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禘祫论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九、《梅溪先生文集》卷一二、《南宋文范》卷五五
诸儒禘祫之说,何其纷纷不同也。
郑康成谓祫大禘小,王肃谓祫小禘大,此小大之说不同也。
王郑小大之说方淆乱未决,刘歆、贾逵之徒则又谓一祭二名,礼无差降,此一祭二祭之说又从而不同也。
郑氏谓天子祭圆丘谓之禘,宗庙大飨亦谓之禘;
王氏谓天子诸侯皆禘于宗庙,非祭天之祭。
此祭天、祭宗庙之说不同也。
《诗·閟宫》传云:「诸侯夏禘则不祫,秋祫则不尝」。
光武诏问禘祫之说于张纯谓禘以夏四月,祫以冬十月
此夏禘冬祫之说不同也。
汉魏故事,五年之间通计其数,一禘一祫,是出于《公羊》「五年再大祭」之说。
唐开元间,太庙禘祫各自数年,是又用《礼纬》「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之说,此又年数之不同也。
郑康成、高堂生则先三而后二,徐邈则先二而后三,此又先后之不同也。
自汉迄唐,禘祫之议讲之屡矣,牵于繁文异说,终莫得而一之。
善乎,欧阳子之言,曰:「事有出于久远而传于二说,则奚从」?
曰:「从其一之可信者」。
「然则,安知可信而从之」?
曰:「从其人而信之可也」。
众人之说如彼,君子之说如此,则舍众人而从君子。
君子之说如彼,圣人之说如此,则舍君子而从圣人。
然则,欲一禘祫之说,当折衷于圣人之言可也。
《春秋》、《诗》、《礼》、《论语》皆圣人之言也,释《春秋》、《诗》、《礼》、《论语》者,皆诸儒之言也。
《春秋》书禘者二,而不言祫,惟文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
《公羊》、《谷梁》释之曰:「大事者祫也」。
《春秋》有禘无祫,以大事为祫者《公》、《谷》也。
《诗》《周颂》、《商颂》言禘者二而不言祫,惟《玄鸟》「祀高宗」,《毛氏传》曰:「祀当为祫」。
《诗》有禘无祫,以祀为祫者毛氏也。
《周礼》:「太宗伯之职以肆献祼享先王」。
郑氏曰:「宗庙之祭有六,享肆献祼馈食在四时之上,则是祫也、禘也」。
《周礼》无禘祫之说,以肆献祼馈食为禘祫者郑氏也。
《论语》记「禘自既灌而往」与「或问禘」之说,孔安国释之曰:「禘祫之礼为序昭穆」。
《论语》言禘而不言祫,并言禘祫者孔安国也。
惟《礼记·王制》曾子问大传有禘祫之说,而亦未尝言其礼之大小与年数之先后、冬夏之异时。
至于《祭法》则言禘交祖宗,而不言祫,《仲尼燕居》与《祭统》篇则言郊社禘尝,而不言祫,《王制》、《祭义》诸篇举四时祭名,皆曰夏禘,而不言祫。
以《春秋》、《诗》、《礼》、《论语》之言如此,释《春秋》、《诗》、《礼》、《论语》者其言如彼,学者当舍训释而从经可也。
从经则古者有禘无祫。
非无祫也,祫者禘中之一事,不可与禘俱谓之大祭也。
古者大禘之时,群庙之主皆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
因禘而合食,故谓之祫。
是禘者总名,祫者一事,亦犹荐生荐熟之时则谓之荐,灌酒求神之时谓之祼。
荐也、祼也、祫也,皆大禘中一事,不可以是三者均谓之祭名也。
后世因《礼记》诸篇有禘祫事,遂以祫与禘俱谓之大祭,殊不知《礼记》之所谓祫者,是乃禘中之一事也。
又见《公羊》以大事为祫,遂以祫为大于禘,殊不知《公羊》之说出于《礼纬》,而《春秋》无是言也。
《春秋》所谓大事者即禘尔,不曰禘而曰大事者,禘所以审昭穆,僖公逆祀,昭穆乱矣。
圣人是以变禘之文而曰「大事」,大是事也。
《公羊》求其说而不得,遂援《礼纬》以释经,此所以启后世之纷纷也。
或曰:「如是,则刘贾一祭二名之说得乎」?
愚谓刘贾之说仅矣,而未尽也。
彼谓一祭二名者,谓本无二礼也,则一祭之说为仅得。
而不知禘者禘其祖之所自出,祫者因禘而合食焉,禘总名,祫一事,则二名之说为未尽。
或曰:「如是,则废三年之祫,而用五年之禘,必五年而一大祭乎」?
愚曰:废祫之名而一之于禘可也。
五年而再大祭,则《公羊》之说不可废也。
郑康成先三后二,徐邈先二后三,与夫秋祫、祫,纷纷不决之争,举可置也。
或曰:「三年祫,五年禘,自汉至今而用是说,可废之乎」?
愚曰:《春秋》、《诗》、《礼》、《论语》非圣人之书,则汉儒之说、《礼纬》之言不可废;
《春秋》、《诗》、《礼》、《论语》果圣人之书也,吾从圣人而废异说,胡为而不可邪?
周易古经跋 南宋 · 李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三、《经义考》卷二九、《古周易》(通志堂刊本)
右《周易古经》八篇,并吕氏、晁氏《后记》各一篇。
谨案元丰五年正悯吕公微仲始釐析王辅嗣篇第,别定为十有二,如刘歆《六艺略》首所列施、孟、梁丘三家者,刻板置成都学宫,于文字句读初无增损。
建中靖国元年景迂晁生以道又辑诸家异同,或断以己意,有增有损,篇第则仿费长翁未解、辅嗣未注以前旧本,独并十二为八耳。
吕、晁各出所见,初不相祖述,亦犹李敏仲与王子雍殊隔而传《易》、《书》、《诗》、《礼》,其指归则暗合。
学者必贵自得大抵若此。
吕氏于《卦》、《爻》、《彖》、《象》、《系辞》并分上下,自《咸》以后为《下经》、《下彖》、《下象》,自八卦成列以后为《下系》,而《文言》乃次《下系》。
晁氏俱不分上下,更以《文言》先《系辞》,馀同吕氏。
今八篇次第实从晁氏,总名《周易古经》则从吕氏,若晁氏但名《古周易》也。
或疑孔子有因爻辞而申言之,若无所损益于其辞之义者甚众,盖合而观之也。
若别而观之,殆无可疑。
故读书必别其合者,合其别者,一合一别,则其义过半具前矣。
晁氏专主北学,凡故训多取许叔重《说文解字》、陆德明《音义》,僧一行、李鼎祚、陆希声及本朝王昭素、胡翼之、黄聱隅辈所论,亦时采掇,嘉祐以后独否。
朋友相与讲习,自能辨其失得云。
眉丹棱李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