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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 其三 北宋 · 范雍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剧贼称中塞(自注:中塞,贼之劲悍者也。),驱驰甲铠精。
昔惟矜突骑,今亦教攻城。
伏险多邀击,驱羸每玩兵。
拘俘询虏事,肉尽一无声宋田况《儒林公议》卷下 《儒林公议》:夏寇既败官军,刘平石元孙陷没,延州几至不守,雍日告朝廷益兵,复以诗言贼事,凡数十章,其传播者云云。)
请杀贼计所获首级本队论赏奏庆历三年正月 北宋 · 杨偕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九、《宋会要辑稿》兵一八之三(第八册第七○五九页)
窃见新定行军约束,贪财物资畜而不赴杀贼者斩,又合战而争他人所获首级者斩。
是知临战之际,恐其错乱行伍,故争财物与争首级者斩。
然又有斩首级受赏之条,使其众必争之。
古者虽有斩首几千级,盖是槩众斩获之数,非赏所获首级以诱士卒之乱也。
刘平石元孙之败,多因争首级之故,请自今杀贼之后,计所获首级,本队论赏。
乞宽宥石元孙庆历五年九月1045年9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范文正公年谱补遗 创作地点:陕西省咸阳市彬县
素不与元孙相识,亦不知本人善恶。
臣在延州,但闻刘平石元孙部领军马救护延州,同战拒贼,日夜血战,兵少食尽,力屈被擒,即不曾退走,亦非不战而降,但有不死于王事之罪。
又累该大赦,却有救存延州之劳,纵不堪任用,亦且免其戮辱,少加存恤,当授一南班近下名目,于近州安置。
使陷蕃将校等闻之,未绝向汉之心,不怨朝廷,不助夷狄,此禦戎之一策也。
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太子太师忠献范公墓志铭庆历六年1046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范文正公集》卷一三、《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庆历纪号之六载春正月丁亥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范公,以疾薨闻,上悼之,为不视朝,制赠太子太师,赗赙加等,子孙迁官者五人。
有司议行,谥曰忠献
以其年某月日,葬于洛阳之某原某里,附先茔也。
公讳雍,字伯纯,其先太原人
皇考讳某,后唐初为校书郎
并帅孟公器之,尝辟居幕中
后又从孟公入蜀,霸业既成,遂为国相
久之,一日告老,蜀主宠以太子太保就第,以疾终。
及公之贵,累赠太保
王考讳某,在蜀为刑部侍郎,后归朝,终于左屯卫将军,累赠太傅
考讳某,以太傅荫为供奉官,终于合肥郡之监军,累赠太师尚书令
妣韩氏,封安康郡太夫人,追进京兆郡
实生三子,公处其季。
十岁而孤,家甚贫,太夫人遣公就学,常质衣以为资。
警悟过人,挺然国器。
进士咸平三年春,御前释褐,补洛阳主簿,再调钱塘
知己荐公廉敏,改筠州从事
秩满,以绩用除大理丞,宰建之崇安县
殿中丞,知端州
还朝,献所著文二十卷,进太常博士
初,公为洛阳主簿,实典廪纳,而邑多权要,公必先细民而后形势
尚书张公咏道过洛阳,闻其事,乃记公姓名,署之于屏,常指以示人曰:「识斯人否」?
至是张公镇淮阳,致书于寇莱公,道公之才,复奏公为淮阳倅。
成命未行,会莱公出守西洛,辟公贰留守司,朝廷俞之
张公曰:「夺我贤倅耶」!
公自兹名重朝廷。
改田曹外郎,主判三司开拆,赐五品服。
天禧中,河决滑台,齐鲁承其弊。
朝廷遣兵数万人塞其横流,千里之民皆奔走负薪刍,邑官荷校以督其事,民不堪命。
天子患之,命丞相主计择人以往,佥以公为允,除京东转运副使
至则度河之势,量工集材,邑官皆释之,与民缓期,不烦而济。
河防既就,进度支外郎河北转运使
列塞积兵,计粮为大。
民租不能给,须重其谷价,募商以内之,县官苦其费。
公视德、博间地惟沃饶,菽粟易歛,又河渠通于塞下,大可致之,乃辇诸州缗钱,就以平籴,方舟顺流,集于边廪。
自是河朔财用,周于供亿。
朝廷患陕西兵食不足,困于转馈,命公充本路转运使,赐三品服。
公至,则先宽其民,不使远输。
募人入粟塞下,给以池盐。
商嗜其息,而农得以休。
上即位,就迁兵部外郎,召拜户部副使,寻改度支副使
未几,拜工部郎中龙图阁待制,充陕西转运使
踰年,召还,提举京百司。
会环、原州属羌叛起,大为边患,遣公安抚。
乃见其酋长,谕以恩威,即时向顺
还朝,拜右谏议大夫权三司使
奉使契丹国,以专对有体,加龙图阁直学士主计如故。
公好访问,善开纳,天下金谷之利病,灼然居目中。
上知其才,拜枢密副使
岁馀,丁太夫人忧,制以给事中起复视事。
籍田礼毕,迁礼部侍郎
时玉清昭应宫灾,两府帘对,章献太后泣曰:「先帝崇奉此宫,一旦至此,赖东北隅犹存一二小殿」。
公揣知有复兴之意,因抗言曰:「先朝极土木而成此宫,一夕为烬,岂天意耶!
如因其所存,复欲兴之,民将弗堪,不如焚之之尽也」。
诸公协其对。
章献意解,曰:「不复劳人矣」。
上说,翌日下诏以谕中外焉。
又尝绘尚书四代图进之,以备中览。
密府六载,参掌机务,知无不为。
明道二年,以户部侍郎陕州,踰月,移京兆府
其年诸道旱蝗,人复疾疫,于关中为甚,百姓转于沟壑。
公先减廪禄,复损民有馀以振之,活数万人。
每人躬自抚视,至染疠气,卧疾者久。
徙镇河阳,暇日念国家禦戎之备率多弛废,西羌狡狠,必有窥边之心,恩不克威,岂久安之势。
乃感激上言,而得入觐,陈安边六策,上深加采纳。
吏部侍郎资政殿学士,出守西京
既而西戎果叛,上咨叹之,授公振武军节度使,镇延安
时守备未完,屯戍尚寡,公累章乞师。
朝议小其寇,不甚为意。
一日,元昊驱众十馀万围延安城,会大将石元孙领兵出境上,城中守卒才数百人。
公身被甲胄,复呼民登陴,日夜严守,遣使召统帅刘平庆州
领军来援,合元孙兵与贼夜战,王师不利,二帅陷殁,城中大恐,无可守之势。
公曰:「延安西夏之咽喉也。
如将不守,则关辅皆危。
今人力穷矣,奈何」?
郡南有嘉岭山,其神素灵,乃望而祷之曰:「我死王事足矣,生灵何辜,为虏鱼肉。
神享庙食于兹土,其无意乎」?
厥暮阴晦,雨雪大下,寇兵暴露,不知所为,乃昼夜引去,延安遂完。
朝廷闻之,封其神曰威显公。
斯又至诚之感,为不诬矣。
然二帅既殁,累公左迁户部侍郎、知安州
延安吏民百数,诣阙号诉,谓城当陷而存,民将殒而生,皆公之力也。
天子恻然,故一岁间起公吏部侍郎、知河中府
未行,改京兆府,且许朝觐。
上优遇之,加资政殿学士赴镇。
岁馀,以抚安关辅之劳,改尚书左丞,进大学士
俄而复守西京
有群盗集于穰、邓,浸淫汝、洛间。
朝廷委公营之,公夙夜乃事,遣兵驱遏,兼示恩贷,故其寇归者半,戮者半,民用乐业,岁乃大登。
朝廷有诏褒之。
又言事者以西事而来,收兵大冗,宜遣使择去,以宽其费,朝廷从之,军中往往偶语。
公密疏,谓急而用之,缓而弃之,不可。
上乃止。
公保釐三岁,拜礼部尚书
时已抱疾,至终之日,人悲焉。
公常志在补益,奏稿累箧。
及其沉痾,闻朝廷有事于田狩,犹拜疏忠切,以尽其心。
公性恭和,有风鉴,门下所举,多至贵显,为时名卿。
藏书仅万卷,惟小书五经则常提携左右,不可一日无此。
岷山处士龙昌期论《易》,深达微奥。
昌期所著书奏御,遂行于时。
公著《明道集》三十卷,后集十卷,《弥纶集》十卷。
虽高年贵位,而造次不忘于学。
初娶魏氏,追封钜鹿郡夫人
再娶臧氏,始封遂宁郡夫人,改仁寿郡
男六人:长曰宗杰,兵部员外郎直史馆陕西转运使、三路制置解盐使,先公一年而亡;
次宗良、宗衍,并守将作监主簿
次宗古,皆早亡;
宗师、宗贤,今并太常寺太祝
女十人:一适眉州防禦使高继宣,三人在室,六人早亡。
孙男六人:子开子明,并大理评事
子仪太常寺奉礼郎
子谅子奇子渊将作监主簿
孙女七人,曾孙女二人。
公约于身,劳于国,周旋四方,始终一节。
又政惟慈恕,不任威罚。
今二子六孙,秀异簪绅,岂阴德之在欤!
某素为公之所知,又诸孤以公善状求为之铭。
铭曰:
邦之伟人,念德不怠。
勤劳王家,四十七载。
入辅枢轴,作为股肱。
皇猷克赞,天眷是膺。
出临藩宣,允专节制。
蹈乎忧患,济以忠义。
政本乎仁,行执乎恭。
夙兴夜寐,则善之从。
岁月靡靡,终于寿纪。
典礼具举,神灵以喜。
葬于先茔,旧青青。
子孙尚蕃,承祭祀兮惟宁。
答内降手诏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宋元宪集》卷三二
伏奉二月二十七日手诏,以僭逆元昊阻命西鄙,令臣等细画方略,并具实封进入者。
仰承天旨,伏用震汗。
臣等愚驽无状,待罪宰府,圣恩含养,弗暴所疵,夙宵惟念,未获小补。
乃今羌狄小种,违背恩盟,轻为风尘,穿盗边塞。
而将吏未习,烽徼弗明,蕞然逆丑,遂稽天罚。
此皆臣等谋猷疏暗,奉职不称之咎也。
陛下幸开大惠,不忍加诛,丁宁垂喻,俾悉其意,此诚谋及卿士,询于刍荛之成训。
然臣等旅服三事,义殊百辟,以谓中书门下政令之所出也,朝夕之所询也,事无巨细,谋无远迩,皆可罄率庸浅,日陈于前,随宜置务,靡容有隐,不当更伫清问,始复条列。
至于守禦方略之要,则与枢密院并可议定。
馈运便宜之常,即下三司转运司
坐见虚实,凡所关启,略可施行,此陛下之明悉也。
虽使各述尔志,亦不出于兹矣。
惟诏旨内深入讨击一事,臣等自来未敢轻议。
非谓沮损威重,直以势有轻重,时须进退,请试言之。
夫中国之人,习见承平久矣。
将不六十,不更金鼓战阵之事;
卒不五十,不经疆埸驰斗之役;
齐民编户,租税之外,不知差调率歛之劳。
猝然有警,孰不骚动?
刘平石元孙陷没之后,边防震扰,吏气沮伤。
奏报相衔,妄增敌数,或言四十万,或称三十万
故敌未攻垒,先杜城门;
寇已出界,尚求兵援。
将帅庸懦,亦缘人情未尝谙历故也。
今若更责未习之将,驱尝败之兵,讨已黠之敌,而希百胜之术,无功必矣。
故臣等近者但乞本路修峻城堞,以遏奔冲;
籍阅强壮,以拟缓急。
速遣韩琦等驰至边郡,采访利病,补救颓敝,且为今秋守禦之策。
仍令纾放倚阁,缓责转输,绥抚西人,安堵。
且亦申戒边将,以时训练,使寇去弗追。
此上数事,虽皆老生常谈,然当今守边之策,未有易此者也。
臣等又料狡寇情状,必须再谋寇抄。
欲乞输缘边守戍,因寇入境之际,或羸师以诱之,或伏险以邀之,或奇兵夜斫其营,或坚壁昼挫其锐。
务据便地,勿与驰逐。
俟其疲老,则掎角以毙之。
如此一经创艾,则可以渐谋羁服矣。
臣等熟计,莫便于此。
至若临机处置,应变弛张,一二之言,非可豫述,事至中覆,未为后时。
然敢不策发憃冥,以须期会,思有伐谋决胜,少报万分。
然后退就田里,诚无所恨。
臣谨昧死上愚对,惟陛下幸察。
台州嘉祐院记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宋元宪集》卷三六、《赤城志》卷二七、《永乐大典》卷二六○三、嘉靖《延平府志》卷一九、民国《临海县志》卷三五
建塔庙,散香华,奉经典,摄受妄迷,而为功德,有为者为之。
虽然,佛灭度二千年,世与法交相丧,浊劫下根,訹为愚冥,非广示像法,无以震动而倾骇之,使趋善良
神道化时,叵得而已。
沙门长吉,当兹世为功德者也。
初,师以释子之秀来上都,会译场高选义学僧敷演祖教,名在籍右。
始与龙象为徒,而觉华馀光,注射物境,颇作歌诗杂拟,辄自翼其宗,由是益为人闻。
俄诏赐紫方袍,号梵才大师
胜流钦风,多所延供。
久之,厌著谢去,复山林之游。
岁在降娄,始还台州
州守悦其风,虚净名庵以舍之。
惟师行严而身修,寓旷而气安,能示方便,悦可大众。
居三年,道益光明,台人异焉,捐金抵璧,踵往瞻事。
四方来者,与麻苇俱。
乃辟精庐而肆之,刊林衡,镂岩椒,棘如而堂,猬如而庭者,且数百筵。
朝薰夜祓,供拟尤具。
九年,复作一成台,置《大般若经》三百篇,及刻千劫佛像。
彼货与力,不募自至,弗可赀纪。
师复砭肤取血,书《维摩经》,质神为要。
又欲推慧命而广之,乃谋于公卿大人。
于是龙图阁直学士南阳叶君倡始吁谋,分缮宝典。
台阁方面知名士数十族,丛喜迭舍,参讫写庸。
阅三年,台成,约金奉像,庋而安之。
黑白相趋,距跃围绕,以为去圣滋远,有能驾其说,植德于人,令夫威神巍巍现前,如亲炙面命,不在是经乎?
因是经读诵悟入,掊五缊,泯空色,搅万异为一真,其为福又可称量耶?
仆顷与师游,乐其誓愿之就,且枉锡顾我,丐辞以永传。
因宣是义而偈之曰:「台屹而崇,摧我慢而恭兮。
经华而精,竦我怠而诚兮。
而显,破吾魔而善兮。
报我四恩,常不灭而存兮」。
师闻之,谓余言为信。
若其营综之烈,投施之众,日月之谨,大概具之。
至夫笔不可文,言不能宣者,仆与师均寄一叹而已。
时庆历二年八月中旬记。
至五年,台成,刻石。
宋故奉直郎侍御史王公墓志铭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文恭集》卷三七
庆历乙酉,上用太原王公侍御史,数进方幅,切劘庶政。
明年,以天禧故事参领谏职,台中杂细,一不复省,颛绳违纳辅而已。
公强学精志,多识前载。
孝武时倪宽以经学进,建武中杜林以名德用,公膺时学,其殆几乎!
九月十三日,对延和殿,敷叙未究,疾作,遽退。
明日,卒于家,治命葬于颍。
上闻,衋然伤之,法赙有加,复录其子向三班借职,且曰使有禄以养其母。
恩从特出,例前不著。
葬有日矣,诸孤条官阀世谱,托铭于学史者,且云友也,义不得辞。
公讳平,字保衡
五世祖唐末避地自徙,居之侯官。
王审知之据郡也,曾大父隐晦弗仕。
常署大父为安远使,已而谢去。
考讳居政,以行义称于州里。
娶姚氏,早亡,继室以陈氏。
及公有位于朝,陪祀延漏祢室,官至秘书丞,以昭德、仁寿二号,为继、姚封邑之宠。
公生而颖特,少挺淳至。
十二岁,丁昭德之丧,号慕焦毁,不能自存。
大父敦譬,益更感绝。
后与从弟甲同研席,相友爱。
久之,游学不利春官试,还客江淮间,所至交其士大夫之贤者。
好自整饬,不妄举动。
强于记问,有制度之学。
经史汎达,诵说有法,好学者日至其馆,从授大义。
诸生奉币为谢,初不之却,痛节游费,还资养具。
章圣后元年,以同进士出身许州司理参军
里中女乘驴单行,盗杀诸田间,褫其衣而去,驴逸田旁家,收系之。
觉,吏捕得驴,指为杀女子者。
讯之四旬,田旁家认收系其驴,实不杀女子。
公意疑甚,以状白府。
州将老吏,素强,了不之听,趋令具狱。
公持益坚,彼乃怒曰:「掾懦耶」?
公曰:「今触奏坐懦,不过一免耳。
与其阿旨以杀无辜,又陷公于不义,较其轻重,孰为愈耶」?
州将因不能夺。
后数日,河南移逃卒至许,核之,乃实杀女子者,田旁家得活。
后因众见,州将谢曰:「微司理,向几误杀人」。
再为临安扶沟主簿
翰林徐公奭京府,荐其材,除开封府法曹参军
董希颜推官,持法喜深,公处以正,与之背戾。
满岁当迁,故事阖府保任,希颜持奏不署。
或讽公往谢,公曰:「脱遇知我,安用谢为?
如其不知,谢适取辱。
使谢而署奏,交有所丧」。
希颜闻之惭,索奏亟署。
寻除秘书省著作佐郎,在职如故。
初,府掾任京司者,见尹廷谒。
未几泛恩,诸掾悉迁朝秩。
公除秘书丞,同府掾佞尹,拜谒廷下。
公以朝有定著,引他掾罗拜堂上,识者谓其有体。
尹后奏罢诸掾有朝籍者,出知洪州分宁县。
土多强宗大姓,前宰以嫌不之按。
公无间然,虽宾兴未预,皆以礼迎见。
至其家负法,虽细弗贷,用是众伏焉。
就迁太常博士,入为审刑详议官
操宪甚均,持心近厚。
景祐四年冬,地震于晋、忻,城坏,人多压死。
公上书推灾异之变,大抵言:「阴宜静而反动,今失其性。
四夷之于中国,阴也。
戎狄将有摇叛乎?
宜敕边将,豫严兵备」。
岁中,蛮寇宜、二州,杀守将
河西外叛,元昊入寇;
契丹乘间以重兵压境上,求三关故地,为言誓外增物,仅乃得止,如公之疏云。
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徐州
未行,丁秘书君忧。
免丧还台,会中执建议诸七十在官一切致仕之法。
公以谓古者养老,所以纳民于忠厚。
今士大夫虽不能据礼引去,从而斥辱,殆非所以为国养恩之道。
奏《养老颂》讽焉。
不省。
通判荆南府,迁都官员外郎
守臣操政,多任便宜。
公据法不从,以严见惮。
朝廷高选宪属,于是有台端之召。
初,石元孙延州兵败,传云已死,县官举赠典,录诸孤。
已而西人请成,归元孙于我,议者责其不死节,请戮以厉后。
公上言:「西戎比年犯塞,将校覆殁几何?
甫归元孙,随而见戮,是坚降者之志而绝内顾之望,非计之便」。
元孙卒得不诛。
监察御史阎询王素狱,谗者言姻家,匿不自避,疑其奸,上立黜
惶惧不敢辩,独公奏言:「妻弟娶从女耳,论情则至疏。
在法不当避」。
业已黜河阳酒局,然寻起通判陇州
公议论务大体,略碎烦,所弹应法。
尝乘间为上言:「人情不能无过,且宜阔略细微。
问诸忠义何如耳」。
上深纳之。
数条白边关利害,及摘财赋之蠹。
他日宰相择专对者,往迓敌使,公不在选中。
上却奏曰:「王某识敌态,敏且辩,胡为弗遣」?
遂命为接伴使。
还言河北春月犹习土兵,违时防耕,可趋其会。
自是乡兵阅习,以两月为限断,尽须罢。
三司户部判官,寻充契丹国信使
幽州,敌方蒐兵试战,声言伐,遣其相萧忠孝来云:「元昊侵侮敝邑,敢以告」。
诸使唯唯。
公遽曰:「南北盟好,欢固踰于金石,何谗之能间?
且治兵,有国常事。
脱吾边鄙讨贰,庸可间乎」?
忠孝既退,公之介曰:「彼妄诞,非其主意」。
公曰:「不然」。
及见戎王,面谕伐夏事,略与孝忠语同,公拾前对对之,戎王喜
规中还奏,题其所答。
广亲邸灾,公坐省曹,案领修造,有诏营缮,令主督作。
广亲,秦悼王邸也。
年祀浸久,支庶弥广,无容室处,至为楼居。
上患其然,方议益邸,会其火,因度取邸旁民家地以广其宫。
悦劝工徒,省约用费。
有以旧例送钱者,公拒而弗纳。
寻代贾渐知谏事,延和之对,辞解宫役,曰:「臣向为修造有司,今为谏御史护役,于体非是」。
上曰:「宫役垂讫,烦卿旬日事耳」。
公病,语不及究,犹力疾自退,还于牖下,以至于启手足。
享年六十三。
公介而敏,造次必于儒雅,论议依于名节,与朋友信,于闺门孝。
从弟甲,后登进士第,与今资政范公同年生也,调澧州司理参军,病卒于京师
公哀慕收敛,不啻同产。
范公高其义,往吊之,复以同年齿为之拜。
雅为故集贤殿修撰曾公会所器,妻之爱女。
贤善柔閒,经是二物。
金华为汤沐邑。
男五人,回、冈、向、同、问。
冢子学有家法,行为士范。
诸子咸保家之令,志局巨量。
一女,嫁光禄寺丞陈臻古。
皇祐己丑八月十二日,葬于汝阴之旌义新安里。
辱公最旧,舍我先逝,惜其疏远孤进,晚始得供奉谏诤,素所蓄积,曾宣济之未暇,一旦奄忽,其命也夫!
铭曰:
公尝游兮颍之湄,爱颍水兮清且漪。
壮有气兮陵虹霓,冠岌嶪兮佩陆离
挟时策兮步来西,思绿发兮殚所施。
命与力兮不可支,与一御史兮衰且迟。
骥将骋兮蹶之,年不与兮已而。
望闽树兮东南涯,贫不资兮葬不得归。
循故颍兮水依依,丹旐举兮秋风吹。
匪良友兮我孰思,有贤子兮君勿悲。
尚逝者兮有知,宁体魄兮于斯。
言三路边防七事奏1043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宋景文集》卷二八、《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病者疗之未危,火者防之未燃。
若已危已燃,虽有嘉医力士,犹不能振殂烂之苦。
是以思患预防,所趋一焉。
臣伏见河北、河东陕西比年骚困,契丹规掠塞下,求索赂遗。
陛下以天下为心,屈己忍忿,与之通好,心纾仓卒之急,是以河朔生灵,晏然暂宁。
此陛下权时之宜也。
贼逆命,袭金明,残麟府,破任福,败坏多杀。
吏卒数十万转食屯兵,于今五年。
士气丧沮,每闻金鼓之音,皆股战胆销,有百走逃生之心,无一前斗死之志。
部署钤辖,位均势侔,不相统一。
赏滥而不实,罚弛而不行,上下相蒙,徼一切之幸。
臣计二陲之忧,比病与火,可谓将危而且燃也,中外有识,无不寒心。
臣愚以为不速兴而救之,事一差跌,悔无及已。
伏见中书门下、枢密院日入奏事,遵奉常体,但以官吏差遣使臣迁转,比例高下,计较锱铢。
下至百司冗屑申请,无不关白圣聪。
及宣敕行下,一署曰圣旨。
至于边境措置,安危大计,反不暇及之。
臣愚无知,窃以为过。
夫不当行而行,是为徒行;
当忧而不忧,是为必忧。
今耶律君臣包祸就毒,故马放阴山之下,待隙而动。
彼其旋玩河朔如股掌之上,责货不已,又将责地,祸根衅萌,章章如此。
朝廷忽而不防,未知何谓耶?
方今河北、河东,不澄滥官,不阅冗兵,帅之才不才未尝择,械之可用不可用未尝选。
自敌使继至,便谓信誓可凭,谋臣高枕,了无为备,可谓发箧启笥,以待寇攘。
今陛下盛德清明,大臣方正协力,献可弼违,朝无间言。
不于此时,侧席尝胆,思所以禦之之术,急除弊政,图刷大耻,乃欲优游自暇,日安一日,待病之危,待火之燃,救不晚乎!
夫碎目杂务,非宰司职事。
假令此等一皆不问,委之有司,尚无系于治乱。
若二敌挻变,更相影啸,一出于北,一扰于西,国疲于转输。
一夫饿竖,兴为盗贼,凭高呼叫,环数百里,则天下安危决一日之间。
推是而言,臣所谓不当行而行,当忧而不忧,果可信也。
刘平石元孙轻脱寡谋,径与敌斗,师败身死,损辱国威。
今之为帅,不鉴前失,尚守旧体,终无改更。
其出师也无鼓旗,则号令不行矣;
其战也无行阵,则败走不救矣。
其止无营堑自守,其行无辎重自随。
烽候不明,间谍不设。
不量人事,不察地形。
将不抚士,士不识将。
迁代纷纷,未始暂宁,而有司据例换移,习不为怪。
是以敌小入则小胜,大入则大胜,亦未尝闻朝廷求所以败、所以胜之由,彼所长、我所短之要。
何者有勇,何者有谋,而可以相辅。
若何则守,若何则战,而授之成算。
兵若久而不解,何策以支?
食若有时而乏,何术以济?
今陛下未以为念,大臣未以为言。
天下安危,谁任其责?
臣闻识见隘陋,不足与权大事。
窃谓当今之急者有七:一曰讲军阵,二曰广牧马,三曰精器械,四曰力耕桑,五曰择官人,六曰重贼法,七曰籍游冗。
臣既梼昧,知其大而不得其详,又不敢掩众谋,申独见。
伏愿陛下试以閒日,诏一二近臣,出此七事,令共力探讨,使引古验今,执处其要,陛下与大臣择而行之。
既行,又执而不迁,浮议撼揠,且皆勿听。
然须近者三年有成,远者五七年、十数年而成,陛下安心缓虑,总其衔勒。
夫治国若种树,非谓朝种而暮可庇也。
假以日月,则根柢深固,坐获茂阴。
孟明再败秦师,归修国政,晋避其德,遂霸西戎
今若力农缮兵,日夜申儆,张吾百度,振吾六师,其居有备,其行有法。
彼二敌闻之,必且狡谋溃于其胸,阴计烂于其胁矣。
臣又愿陛下诏中书枢密院,自今以往,取有司申请不干大事者,许依唐时堂帖之比,直令堂判院付之。
有司杂务,已有定例,便行不奏。
其可以蠲除归有司者,定为永制,俾之奉行。
若其大事非臣下可得专者,然后奏请。
自然纲提领摄,事亦希简,使大臣得专边境,尽虑金革矣。
诸路部署以下,出兵之日,臣愿依军法,以一阶一级交相统制
令一则易行,官专则有威。
无令贵臣监军,牵制其内。
将之与士,既相习熟,则不可数为替改,使得恩结其心,威统其违,缓急与之生死,乃可为用。
此其略也。
楚庄王区区之诸侯,踞卑湿之地,无日不讨军实而数之。
其戒于国中曰:「人生之不易,祸至之无日」。
用能服郑、宋,抗强晋,威震中原。
况陛下拥四海之富,揽天下俊乂,与之图事耶?
然时哉时哉,不可缓已!
臣愚戆不识禁忌,惟陛下哀怜省纳。
金紫光禄大夫秘书监致仕上柱国清河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食实封一百户张公墓志铭(并序 庆历七年二月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河南先生文集》卷一七
公讳宗诲,字某,其先曹州宛句人
大父讳某,避乱徙河南,遂为河南人
父讳齐贤,以道德名望相太宗、真宗,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英国公
母崔氏,秦国太夫人
公以荫为秘书省正字,四迁至太子中舍,监骐骥仓,西京左藏库、在京左藏金银库
召试,赐进士第,累迁秘书省著作郎太常博士尚书屯田、都官、职方三员外郎
历监香药榷易院,同判国子监判尚书祠部吏部南曹登闻鼓院
通判河阳,知富顺监
入为开封府判官,进祠部郎中判三司度支勾院
京东转运使,徙河北,罢知徐州
刑部兵部郎中太常少卿
检校工部尚书文州刺史
四方馆使、知代州,徙卫州,加果州团练使永兴军兵马钤辖
鄜延路钤辖兼知鄜州,加兴州防禦使复永兴军钤辖,未至,改知邠州
抗章请老,以秘书监致仕。
庆历五年闰五月一日,薨于河南会节坊之私第,年七十有七。
公未冠,从英公镇代地,属杨继业初没,虏数出扰边,英公败之城下,邀击于土墱,虏又败。
复用奇兵,破其数万众于繁畤
当是时,代兵骤胜,朝廷倚重英公,公朝夕左右,预参密画,或俾按视行列,传布号令。
公亦善骑射,驰突往返,几危者数矣。
由是以智勇闻。
太宗尝遣使代郡,谕英公曰:「善视此儿,吾行用之」。
会英公以功入辅,深抑子弟私恩,故前勤不叙。
公与仲弟宗礼进士,有文称,复罢之,不令与寒士争。
讫英公再秉政,仕不出筦库
景德初,制以六科取士,公上《安边议》,求以武足安边科自试,不报。
大中祥符中,增前议为三十卷,诏学士院召试。
初,英公论符瑞及修宫事,有大臣之言,颇与当时得幸者意异,至是公止改署国子监事
天禧中,河决东郡,并河千里输茭薪,完复故道,暴吏严期,民力不能致,将以稽违取罪,有持金钱自经者。
公请少缓,且损其数。
章三上,言益激至,颇采用焉。
富顺监,会夷人斗郎叛,群丑寖骚,公遣吏抚之,不即从。
公曰:「夷恬吾抚安,谓吾兵力不制,怠甚矣」。
自将州兵攻之。
夷众数千来战,公分兵为二,一鼓破之,进拔其四栅,夷獠遂定。
监司害其功,不即闻。
及代还,朝廷褒之,为开封府判官
自是数进见,所论多边事,常曰:「虏贪而尚战,国家羁縻二方,予厚而备弛,非久策也。
然羌必先叛,其酋悍而不仁,始嗣而用其众,西凉故地且尽之矣,恃其武,必肆于大国」。
及换使职,不三年,贡不至。
朝廷思公前议,进领团结,往护西师。
辞日,对数刻,访以九事,一国体,二《易》义,馀悉兵家奇正之说。
公敷答明审,上慰遣之。
鄜州范忠献公延安,以旧臣,密访计议
公以虏势未易轻,凡战斗,戒在趋利。
未几刘平石元孙败没,黄德和遁还州,不纳,而又走鄜州
公曰:「军奔将惧而无归,所以取乱也」。
乃纳之,拘德和于馆,抚其伤夷。
鄜城大而不完,公方议新之,会虏骑骤至。
是时天下久安,人不知兵,上下惴恐,将奔窜,至走山谷。
公举措不失常度,号令齐一,严外侯,谨门防,籍入而禁出,索材简器,补葺罅漏,耆幼疲癃,使之各任其力,一夕而城守皆具,外奸莫能窥其隙。
虏知有备,乃去。
以功有兴州之拜,且许便宜从事
初,公在代,告老,不允。
会兴西师,遂以疆事自力。
至是,朝廷益发屯兵,增遣近臣护军,公复内徙,乃曰:「吾当得请矣」。
卒如初志。
公渐英公之训,以爱民恕物为任。
凡治民,必本风俗,尚俭节,教之殖木艺谷,以资其生。
故民蒙其利而怀其爱。
其刺举外部,吏属不职者直其罪,不抉隐微。
数议刑章,或引律比者,多传于世,故号称宽平。
通经术,明治乱,阴阳象纬之书,蕞词萃说,错见互出,世所难晓者,公钩渊发原,贯穿条理,无不浃洽。
尤长于军志,前古用兵,皆能辨其所以为胜负,施于今若无穷。
惜其被遇已晚,不究其用,良可悲已。
宗族因公官者十馀人。
其保任,不间疏近,皆以年为先后,故诸孙多未仕者。
初,公以雍熙甲申始官秘书局,逮康定庚辰,凡五十七年,以大秘书还第。
体强力完,神清识明,康宁寿考,时罕其比。
有文集若干卷,别著《刻漏记》、《花木编》二卷。
夫人吕氏,封冯翊县君
以次子让例恩,追封东平郡君
子七人:长子皋,终司封员外郎直史馆
次未名,早世;
次子宪,刑部郎中
次子文,终大理评事
子庚大理寺丞
次子定,屯田员外郎
次不育。
女三人,二早亡,一适崇仪副使马成美。
庆历七年二月某日,刑部及二弟奉公、夫人之丧,葬于河南某乡之南。
其铭曰:
在昔夏方,王贡以共。
众恬于安,斥兵为凶。
公奋独议,备兹寇戎。
公守于鄜,虏侵其封。
保无坚壁,战无选锋。
公实始至,群心未通。
士民惴恐,谁谋之从?
公一号令,其趋如风。
鼓金其声,旌旗其容。
虏知我备,莫予敢攻。
内外安堵,繄公之功。
公识孰先,公才孰雄。
孰艰其位,有志弗充。
于昭太师元台上公
公实嗣之,显而未融。
世德益茂,阳报其丰。
有子有孙,庆流无穷。
论攻策七不可奏庆历元年二月 北宋 · 田况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二、《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三一、《宋史》卷二九二《田况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
臣伏见昨夏竦等为累奉诏,以师老费财,虑生他变,令早为经画,以期平定。
韩琦等入奏,画攻守二策,以禀圣算。
其守策最备,可以施行,不意朝廷便用攻策。
今一旦禀命,不敢持两端,非有夙定之谋,必胜之势,仓卒牵合,殊无纪律。
昔继迁屡扰边陲,太宗亲部分诸将,五路进讨。
或遇贼不击,或战衄而还。
又尝令白守荣、马惟忠护送粮饷于灵州,诸将多违诏自奋。
浦洛之败,死者数万人。
将帅士卒素已懦怯,未甚更练。
又知韩琦尹洙所建之策,恐未皇禀复,临事进退,有误大举。
请以事验之。
且行师有期,便须协力。
今赞延路总管司葛怀敏等须索百端,料必不能应副,足以为辞,此不可者一也。
议者以为贼尝并力而来,我尝分兵以禦,众寡不敌,多贻败衄;
今若全师大举,必有成功。
此思之未熟尔。
夫三军之命,系于将帅之材智。
材有大小,智有远近。
汉祖之善将,不若淮阴之益办,况庸人乎?
苟徒知大众可以威敌,而不思将帅之材智,此祸之大者也。
两路之入,十馀万人,庸将驱之,若为舒卷。
贼若据险设伏,邀截冲击,首尾前后,势不相援,则奔溃可忧。
今边臣所共奖者,朱观葛怀敏尔。
近于镇戎军出界,刘璠定川等两路,西贼境中生聚牛羊皆迁徙远去,惟空族帐,守者二三百人,辄来抗敌,诸将奔走骇乱,几不自免。
部队前后不复可齐,兵甲械用大为攘夺。
今两路齐入,并击剧贼,若有不利,则边防莫守,别贻后患。
安危之计,决于一举。
此不可者二也。
自西贼叛命以来,虽屡乘机会,然不敢深寇郡县,以餍其欲者,非算之少也。
盖以中国之大,贤俊之盛,甲兵之众,未易可测。
今我师深入,若无成功,大国威灵,益为彼轻。
况或别堕奸计,以至他虞,此不可者三也。
议者又云将帅之间虽未足倚,下流勇进,或有其人。
刘平石元孙陷没,士气挫怯,未易勇奋。
今兵数虽多,疲懦者众。
以庸将驱怯兵,入不测之地,独近下使臣数辈干赏图利,欲邀奇功,未见其利。
此不可者四也。
议者又云,非欲深绝沙碛,以穷祆巢,但浅入山界,以挫贼气,如袭白豹城之比。
臣谓乘虚袭掠,既不能破戎首,拉凶党,但残戮孥弱,以厚怨毒,诚非王师吊伐招徕之体。
然事出无策,为彼之所为,亦当雷震电逝,往来轻速,以掩其不备。
今兴师十万,鼓行而西,贼已巧为计谋,盛设盽备,清野据险,以待我师,何袭挫之有?
此不可者五也。
自其寇边,人皆知其诛赏明,计数黠。
今未有间隙之可窥,而暴为此举。
计事者但欲决胜于一战,幸其或有所成,否则愿自比王恢以待罪。
勇则勇矣,其如国事何!
此不可者六也。
延州范仲淹奏,乞朝廷开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令诸将勒兵严备。
贼至则击,但未行讨伐,容示以恩,意岁时存问,或可招纳。
尹洙延州商量,仲淹坚执前奏,未肯出师。
若使泾原一路独入,则孤军进退,忧患不浅。
今诸处探到事宜,多言昊贼俟我师诸路入界,则并兵一处以拒敌,与招来人杜文广所说一同,此正陷贼计中。
此不可者七也。
以臣所见,夏竦韩琦尹洙同献此策,今若奏乞中罢,则是前后自相违异,殊无定算。
欲果决进讨,则又仲淹执议不同,或失期会。
乞召两府大臣定议,但令严设边备。
若更有侵掠,则须出兵邀击,以摧贼势。
如复怯懦,容贼杀掠,当以军法从事。
或探得贼界谨自守备,不必先有轻举,恐落奸谋。
如此则全威制胜,有功而无患也。
然自议攻讨以来,贼中呼集丑类,广为防守,迁移劳扰,未尝少安。
至今却有通欸意,亦不为无益。
至于驴畜军须之物,虚烦调发,却欲罢兵,亦是事之小者。
临时分擘处置,亦不为难,所顾者安危大计尔。
乞密降朝旨,下总管司
兵策十四事奏庆历元年五月 北宋 · 田况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二、《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三二、《太平治侯统类》卷三○、《太平宝训政事纪年》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群书会元截江网》卷一四、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
一曰:自昊贼弄兵侵噬西蕃,开拓封境,僭叛之迹,固非朝夕。
始于汉界缘边山险之地三百馀处修筑堡寨,欲以收集老弱,并驱壮健,为入寇之谋。
初贡嫚书,亦未敢扰。
范雍延州,屡使王文思辈先肆侵掠,规贪小利。
贼遂激怒其众,执以为辞。
王师伐叛吊民之体,自此失之。
刘谦高继嵩等破庞青诸族,任福白豹城,皆指为大功,无不杀戮老弱以为首级。
彼民皆诉魾于贼,以求复雠。
吾民受制异类,而又使无辜被戮,毒贯人灵,上下文移皆谓之「打虏」,吁,可忽也!
或谓国家久不用兵,将卒未练,欲使趋功骛利,习于战鲑尔。
然贼界诸处设备甚谨,屡行打族,俘获无几,陷没极多。
如郝仁禹打鄂斡族,亡三百四人,无所获。
任政打诺尔阿堡,亡一百九十三人,秦凤部署司打陇波族,亡九十六人,各获首一级。
麟府军马司入贼界牵制,亡三百八十人,斩馘十八人。
其馀大亡小获,无足言者。
以此计之,实伤挫国威,取贼轻侮。
自今宜且罢打族,但严设备守,以俟贼至,然后别为之策,以破奸谋。
二曰:自昊贼寇边,王师屡战不利,非止人谋不善,抑亦众寡非敌。
近因好水川之败,士气愈怯。
诸将既没,牙队之兵,罪皆当斩。
朝廷普示宽贷,欲为招辑,伸恩屈法,事非获已。
军中相劝以退走自全为得计,陜西虽有兵近二十万,防戍城寨二百馀处,所留极少。
近又欲于赞延、环庆泾原三路,各抽减防守,驻兵赞、庆、渭三州,大为屯聚,以备贼至。
然今赞延路有兵六万六千馀人,环庆路四万八千馀人,泾原路六万六千馀人,除留诸城寨外,若逐路尽数那减,屯聚一处,更会合都监巡检手下兵并为一阵,极不上三二万人。
贼若分众而来,犹须力决胜负。
或昊贼自领十馀万众,我以三二万人当之,其势固难力制。
议者但欲以寡击众、幸于偶胜,非万全策也。
夫能以寡击众,徼一时之胜者,或得地利,或发奇策,非可恃以为常。
今必败之形洞可前照,而恬然坐视,莫知更为计也。
议者又谓贼若并兵而入,则率他路援兵以禦之。
且贼每入寇,既有所得,飙驰雾卷,一夕而去,他路固无所及矣。
或谓收保边民,持重以观其势,可击则击,不可则已。
贼不过破燬民生,因食野积而归尔,此茍一日之不败则可也,深虑后患,有异于斯。
去冬都下,尝闻士大夫相与言,谓小羌不足忧。
何则?
叛命之初,我无边备。
若兵随檄至,则关中安危未可知,此贼计之失也。
刘平石元孙陷没,中外震骇。
贼长驱而至,谁能当之?
此二失也。
臣始闻此说,亦诚谓此贼之易与也。
今观其包藏变谲,图全择利,乃知所谓失策者,实贼之得计也。
且贼之未敢长驱,亦犹我之未可深入,所以然者,主客异势,进退怀疑。
边防之兵并出其后,险要之地或断其归,是决成败于一举,岂胜算哉!
李士彬被虏,刘平等败没,延州之境,荡然一空。
日者山外之民,杀掠奔溃,已亡大半,是渭川之境,又渐空矣。
料贼今秋或来春,犹且驱劫不已,必使我藩篱尽空,表里可见,然后攻城破邑,渐谋长驱,则无后顾之患。
臣所以谓关中安危渐不可测,愿朝廷为勇断之计也。
断之勇者,在乎发内帑之财,募陜西、河东强壮之民五七万人,分屯赞延、环庆泾原三路。
俯及防秋,则以逐处弓手分番戍守城寨,而参以正兵,每路及五六万人以上,精加训练。
我军既众,其气自振也。
必曰募民兵则众情不安,增边戍则大费不赡,此循常拘近之论也。
且民兵之法,祖宗所行,迄今军中,馀老多在。
加之出钱选募,非同点差,其中必有乐于效用者。
内帑之积,祖宗本为用兵,今乃其时也。
三曰:用兵之法,当先有部分。
部分进退,权于大将旗鼓,旗鼓常在中军
西陲用兵,每战必败。
好水川之战,任福实为大将,而不能指麾统制以为己任,乃自率一队前当剧锋,矢尽势穷,而后陷没。
忠勇之节虽可嗟悯,然论其才力,止一卒之用。
夫部分不明,多则不能办,少则不能胜,进无所劝,退无所止,一有纷乱,则其势北矣。
欲矫此弊,在乎先求大将之才,峻其威权而尊宠之。
葛怀敏为赞延部署,张亢钤辖,当以偏裨之礼奔走麾下,若犯令即当诛之。
乃平牒往来,动皆钧礼。
韩琦范仲淹经略副使葛怀敏见之,礼容极慢。
上下姑息,三军之士何所法耶?
夏竦陈执中以儒臣委西略,不能身当行阵,为士卒先,至于选择大将,明定部分,乃其职也。
乞朝廷降诏,令更互巡边,采察边臣。
中有材任大将者,特与不次拔擢。
其骄怯之将,每自顾重,不为国家尽力者,奏罢之,则部分立而功可冀矣。
四曰:自古用兵,未有不由间谍而能破敌者也。
昊贼所用谍者,皆厚加赏赂,极其尊宠,故规我机宜,动必得实。
今边臣所遣刺事人,或临以官势,或量与䌽,止于熟户族帐内,采道路之言,便为事实,贼臣变诈,重成疑惑。
今请有入贼界而刺得实者,以钱帛厚赏之。
贼将伊埒刚朗、凌裕勒且之徒,皆元昊亲信,分厢主兵,俯近汉界,出入从者不过一人。
若能募死士陷胸碎首,是去贼之手足。
王沿尝欲用此策,但朝廷不惜美官重赂,则功岂难图?
五曰:唐置都护府,掌抚慰诸蕃,征讨斥堠,及行赏罚,叙录瞕劳。
其属有长史录事、功、仓、户、法诸曹,得为开府之盛。
国朝承五代之后,事归边防。
西陲安辑时,朝廷故无意及此。
今昊贼大肆杀掠,沿边属户各顾家族,心生向背。
又使奸人恣行诱胁,以此贼势转盛,而边堠无复磗蔽。
今新置招抚蕃落司,所谓招抚者,非饮食不足以得其驩,非赏赂不足以回其意,非术数不足以鼓其动,非刑诛不足以制其骄。
曩者曹玮秦州,诛赏并行,戎落诉伏。
泾原用韩质,秦凤用张僎,皆韩琦随行指使,虽各有武勇,至于招抚之术,岂可倚耶?
环庆一路熟户,未尝经贼残破,部族全整,人堪战鲑。
若绥御有术,可得精兵数万。
请令都管举官,与王怀端协力招抚,仍只令韩琦王沿庞籍张奎同领之。
事之大者关报都部署司,其馀知州通判更不兼管。
以养正兵万人一岁之费,为招抚之具,则事无不济。
自来熟户贩鬻青白盐,以求厚利,今一切禁绝之,欲以困贼。
然绝熟户之利,无以资其生。
太宗郑文宝请禁青白盐以困贼迁,可不战而屈人兵。
诏自陜以西市之者皆坐死。
其后犯法甚众,戎人乏食,寇抄边郡,内属万馀帐归继迁。
钱若水驰传视之,因诏尽复旧制,戎人始渐归附。
今日之势,若厚加招抚,稍宽盐禁,则熟户无不得用。
议者疑边馈已窘,而又兴费不赀,非至计也。
且国家通使罝勒斯赍,欲诱以为用,赐帛二万以促其出师,终无实报,是舍熟户近成之效,而信西蕃远妄之言,岂至计耶?
自昊贼破睺牛城,筑瓦川会,而罝勒斯赉远窜历精城,偷安茍息。
其子满济扎、卜辖戬自立,皆为仇敌,尚不能制,矧能为昊贼轻重邪?
温博奇乃罝勒斯赉亲信,首领之豪,其子一声金龙有众万馀,最为强盛,乃与昊贼结姻,罝勒斯赉日益危弱。
今欲以为国家用,非臣之所能知也。
以是论之,招抚熟户,不犹愈于彼乎?
六曰:环庆路投来蕃部极多,夏竦等惩延安之前失,虑贼马奔冲,内应为患,欲迁襄、唐州界,给旷土,使就生业。
又皆不肯离往,若骤加起遣,则戎心动摇,或致生事。
招抚蕃落司得人,令躬至族帐,察其心之向汉者,给沿边闲田,编于熟户。
或度其后必生变者,徙之内地。
然恩威裁制,其事百端,茍非权谋,未易集事也。
七曰:蕃落、广锐、振武、保捷,皆是土兵,材力伉健,武艺精强,战鲑尝为士卒先。
自昊贼扰边以来,惟土兵踊跃,志在争功。
其如请给甚微,不及东军之下者。
振武料钱五百,而二百五十为折支。
积数月一支,又皆靡弊不堪之物。
如新添虎翼兵自南中选填,材质绵弱,而云不知战鲑,见贼恐死,传者皆以为笑,朝廷但且以塞数为名而已。
若月添土兵请给,事恐难行。
请遇特支,比常优加其数,或别定南郊赏例,以激其心,则其立功必不在东军之后矣。
八曰:沿边屯戍骑兵,军额高者无如龙卫
闻其间有不能被甲上马者。
况骁胜、云武、武骑之类,驰走挽弓不过五六㪷,每教皆望空发箭,马前一十二步即已堕地。
以贼甲之坚,纵使能中,亦不能入,况未能中之?
请密料边兵,益步卒而减骑军,但五分得一足矣。
以一骑军之费,可赡步兵二人,而又宽市马之烦扰,违害就利,莫善于兹也。
九曰:西贼每至,诸城寨不料众寡,并须出战,稍有稽违,皆以军法从事。
使赵奢李牧周亚夫授任于今日,获罪必先于诸将矣。
边臣甘死事,获犹子孙之福,不敢持重伺隙,自取严诛。
今若遇寇大至,且坚壁以守,须会合诸路兵马可以取胜,则令出战。
若贼众不多,而畏懦不即追讨,并行诛之。
十曰:主将用兵,非素抚而威临之,则上下不相附,指令不如意。
西贼首领各将种落之兵,谓之一溜,少长服习,如臂之使指。
既成行列,举手掩口,然后敢食,虏酋长遥见,疑其语言。
其整肃如此。
任福庆州,蕃汉各已信服,士卒亦已谙练。
一旦骤移泾原,值贼至,麾下队兵逐急差拨,诸军将校都不识面,势不得不陷覆。
今请诸路将佐,非大故毋得轻换易,庶几责其成功。
十一曰:古之良将,以燕犒士卒为先。
所以然者,锋刃之下,死生俄顷,固宜推尽恩意,以慰其心。
李牧匈奴,市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
赵充国禦羌戎,亦日飨军士。
太祖用姚全斌、董遵诲西戎何继筠李汉超当北寇,人各得环、庆、齐、棣一州征租农赋,市牛酒犒军中,不问其出入。
故得戎寇屏息,不敢窥边。
臣前通判江宁府,因造纸甲,得远年帐籍,见曹彬江南日,和州逐次起饷猪羊肉数千斤,以给战士。
范仲淹延州,奏乞比永兴军秦州支米造酒,有司之吝,以为无例而罢。
今请渭、延、庆三州及诸路部署司并特支米造酒,仍都部署司别给随军钱,赡足。
除军员外,其馀士卒每一季或因都阅,或值出入,并须量有瞮及,以慰劳苦。
古者命将出师,阃外之事无不专制,财粮用度,岂有异同?
今主兵主财者皆力敌权均,纷然相制,岂国家任人责功之大体邪?
十二曰:功作器用,中国之所长,非戎狄可及。
今贼甲皆冷锻而成,坚滑光莹,非劲弩不可入。
自京赍去衣甲,皆软脆不足当矢石。
以朝廷之事力,中国之伎巧,乃不如一小羌乎?
由彼专而精,我慢而略故也。
今请下逐处,悉令工匠冷砧打造纯钢甲镞,发赴缘边先用,八九㪷力弓试射,以观透箭深浅而赏罚之。
太祖朝旧甲绝为精好,但岁久断绽。
乞且穿贯三五万联,均给四路,亦足以禦敌也。
十三曰:今春昊贼寇边,器械攻城之具极为拙钝,此特缓吾备也。
料贼年岁间,破尽缘边篱落,必驱迫汉民熟户,使为先登,以攻城邑。
边城一有不守,事故可忧。
今修筑城寨,虽渐完固,其如军民不知守城次第。
下河北,选守城卒三五十人,诸处指教,缮治器用,大为之备。
贼动必求全,常顾后患。
若边城坚守,攻之不拔,则亦未敢长驱而深入也。
十四曰:昊贼蓄谋岁深,尽更汉法,自作祅书,非恩信可以縻,文令所能动。
若非天威振赫,大挫癚锋,其势未已。
汉界与贼山界相接,人民繁庶,每来入寇,则科率粮草,多出其间。
山界之民,引弓甚劲,与贼为战,所谓「步奚」。
此皆去贼地遥,向汉甚迩。
若承战胜之势,贼若皆散,承其不备,分路进兵而攻取之,抗禦者诛殛,降顺者招徕,老弱无辜,系之南徙。
其间险要可守之地,则筑坚垒以据之。
所得土田,给与有功熟户。
必不可守,则纵兵破荡,以弱贼势。
若请命归欸,则裁割纵舍,制之在我。
弭患如此,则边陲可安矣。
请罢陕西招讨经略司事奏庆历元年八月1041年8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乐全集》卷二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窃惟羌虏叛命,王师致讨,分命重臣,委之统帅,故授夏竦陕西招讨等使,四路军政实节制之。
空国事边,于兹三岁,师惟不出,出则丧败;
寇惟不来,来必得志。
控要城寨,残荡无几,内属藩落,驱掠向尽,钝兵挫锐,财殚力屈。
去岁刘平石元孙之没,夺范雍节钺
今春任福之败,罢韩琦经略使。
中外皆谓朝廷威罚不举,责效太轻,然犹薄示损惩,微塞物论。
安有权握大众,坐玩寇敌,至于覆军杀将,蹙国损威,而曰我不预知,是安用名为统帅也?
昔自三代至于春秋列国,凡起军旅,未有其国君不亲预戎事者;
自汉至唐,兴兵举众,未有元帅不身先士卒在于行阵者。
后汉段颎征西羌,二十馀年未尝蓐寝,讫平羌虏。
将帅奋身许国,发愤殄寇,有如是之臣,则陛下何忧焉?
事既乖失,理须更张。
臣窃听舆人之议,皆谓前后丧师,非贼能败我,我自取败尔。
何哉?
凡诸边臣禀令招讨司,机宜事会不失之急,即失之缓,勇者不得施其力,智者不得专其谋。
而又爱恶相攻,异同相戾,文檄矛盾,人无适从。
且朝廷设此司,所以使臂指相用,首尾相救,决众谋于独断,通四路为一家。
近如麟、府之围,虽非陕西疆域,然为统帅,茍急国患,即未能请行赴救,犹须耀师境上,助为声援。
陛下旰食轸虑,遣敕使赍玺书督之出偏师,使遥牵贼后。
逗遛立异,竟不奉命,至使贼如蹈无人之境,因以丰州,夷宁远麟州几陷,今虽仅存,势已孤绝,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一不动念。
但恐泾原鄜延即有警急,亦必不能如首尾之相为救也。
陛下曲全事体,乞还竦旧官,与之一郡,遂其自全之计。
且精择逐路守将,使人自为功,家自为固,量其边势,配之兵力。
仍于永兴益置重兵,以为诸路根本,以为人心镇重。
春秋择遣重臣出巡边,则量禦备之力,迁其军马,入就仓牧,命守将修治城堑,完利器用,以待防秋之政令焉;
则阅其训练之法,蒐补之术,审官吏劳能,以明升降之典,按赋舆盈虚,以通货食之计,以严其战守。
但边城能坚其守,已足弊贼,若将率各尽其用,自当有功。
伏愿天衷垂纳裁择。
乞用刘石子弟疏康定元年四月 北宋 · 苏舜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到阙,闻黄德和以退军及妄奏刘平石元孙叛逆,朝廷已从军法处分
刘平石元孙以血战陷没,死于贼手,初朝廷未能辨明,即时以兵卒监围其第,及德和既已伏辜,二族未沾恩泽,迁延累日,人颇疑惑。
古者舍爵策勋,贵其速也。
此虽败衄,是亦勤劳。
于是伏望陛下断自睿意,诏有司于西郊备礼致祭,陛下出次素服,西向举哀。
故《礼》云:「军有忧,则素服哭于库门之外,赴军不载櫜韔」。
盖古者义也。
即日降册追赠赙其家族,爵其子弟,使死者有知,岂无冥助;
生者怀感,必当尽忠;
烈士义夫,闻之震激,人人思为陛下用也。
平子弟,臣虽不识,闻其颇知边事,用敌西寇,必有成功。
况国耻家雠,异于他将,则吴用子胥,唐拜田布,即其义也(《苏学士文集》卷一一。又见《国朝诸臣奏议》卷九五,乾隆中江县志》卷七,同治绵州志》卷四九。)
年月原无,据《国朝诸臣奏议》补。
范忠献公雍神道碑治平二年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一○
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赠太子太傅忠献范公既没之十九年,其子宗贤始以公之行状与故范文正公所为铭文求文于镇,以为碑。
景祐中,公将赴洛阳,镇适受命为新安主簿,一见于京师,其后不与公接,独得其平生行己大略于士大夫之传,以为公天资忠孝,笃善好学,通敏有筹略,以是起县主簿枢密副使历事二帝,皆知其贤,而公亦以此屡用。
公几于先事,建言朝廷,欲奋厉有所立,故常得位志行,而卒不克。
其在延州,所以守禦应敌者未有遗策,而大将刘平石元孙败于外,城几不守,而公亦坐是左迁。
故君子以为公之所欲为者甚壮,而上亦非不用公,遭时不幸,故止于此。
然刘、石之败,非公,延州不守。
而公之去延州也,范文正公承其后,得公之事为详。
及公之没,而志其墓,则推其功为能全延州以捍关中者,其于不幸之中,犹能有立如此。
此镇所闻于人者,而考之于其行状、墓铭,又得其世次出入始终之详。
公讳字伯纯,其先太原人
皇考讳仁恕,事后唐为校书郎
从孟氏辟于并门,卒与俱入蜀,遂相之。
以老,授太子太保,终于家。
及公之贵,累赠太保
王考讳从龟,事蜀为刑部侍郎,入朝终于左屯卫大将军,累赠太傅
考讳德隆,以太傅荫为供奉官,累赠太师中书令
妣韩氏,封安康郡太夫人追封京兆郡
生三子,公最少。
十岁而孤,夫人质衣为资,使公就学。
公幼而警悟,咸平三年,举进士,释褐补洛阳主簿,再调钱塘,改筠州从事
秩满,除大理寺丞、知建州崇安县。
殿中丞,知端州
还朝,献所著文二十卷,进太常博士
初,公为洛阳主簿,张公咏过洛,闻其所为,贤之,书公姓名屏风,遇人辄以识否为问。
至是张公镇淮阳,即引公为倅。
未行,会寇莱公出守洛阳,奏公为留守通判,诏从莱公辟。
二公于天下士少所推与,而争欲得公为僚,朝廷以此知公可用。
寻召判三司开拆司,改尚书屯田员外郎
天禧中,河决滑台,齐鲁皆被其害。
朝廷发兵万人塞之,不给,则命调发丁夫,邑官校督役严甚,山东骚然。
上患之,使宰相三司使择可行者,皆以公为能,诏除京东转运副使
公至,以为民愁无聊,今急之,愈怨,作愈不力,不如一宽之,与民缓期。
民皆奋曰:「公长者,无敢后」。
先期而河堤成。
即拜度支员外郎河北转运使
旧制,以重估募民入粟于边,而县官常苦其费。
公视德、博间民有馀谷,乃歛诸州缗钱,以平价就籴,而官自漕致于边,至今以为便。
是时,陕西边食不足,农民皆远输塞上,朝廷以为忧,徙公转运本路。
公建议以池盐募民入粟于边,而农得以休。
兵部员外郎,召拜户部副使,寻改度支副使
未几,拜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充陕西都转运使
逾年,召还,提举京百司。
会环、原州属羌叛,寇边,遣公安抚。
公亲见其酋长,谕以逆顺利害,即皆首服,愿守约束如旧。
还拜右谏议大夫权三司使,以奉使契丹
还,加龙图阁直学士
公为三司使,号称职,上知其才,擢拜枢密副使
岁馀,丁太夫人忧,诏以给事中起复视事。
籍田礼毕,迁礼部侍郎
时玉清昭应宫灾,宫之西北隅有数小殿存者,章献太后有意修复,两府廉封,太后悲泣久之,曰:「幸有存者」。
公揣知其意,即抗言:「先帝朝以此空府库,今一夕为灰烬,天意可见。
如幸其存而复兴,民将不堪。
臣以为存不如亡」。
群公皆助之。
太后意解,曰:「不复劳人矣」!
上说,翌日诏谕中外。
明道二年,以户部侍郎陕州
逾月,改京兆府
是岁,诸道旱蝗疾疫,关中尤甚。
公自减廪食,以为民先
富人皆争出财助官贷,活数万人。
躬自抚视,至染疾不悔。
移镇河阳
公既屡受任陕西,出入边徼,知元昊且反,而朝廷未有以待者,遂自河阳上书陈边事,得召见,献策六。
吏部侍郎资政殿学士,出守西京
既而元昊果反,天子思其言,即拜振武军节度使、知延州
公以为延州西夏咽喉,而戍兵寡弱,若贼并兵急攻,延州不守,则关辅举危,非厚集兵以待之不可,乃累上章乞师。
朝廷不甚以为意。
一旦元昊引兵十馀万破李士彬等,径至城下。
大将石元孙领兵出境上,守者才数百人,老幼皆登城,公以身先之。
贼围愈急,使召统帅刘平庆州
领军来援,合元孙兵,与贼夜战。
王师不利,二帅陷没,城中大恐。
公慨然曰:「我死国足矣,民何罪」!
于州南嘉岭山之神。
会暮,大雪,贼暴露不能军,乃引去,城卒以完。
朝廷闻之,封其神灵显公。
然公卒以是左迁户部侍郎、知安州
吏民相率守阙讼公无罪,天子亦知之,故一岁间,起公至吏部侍郎、知河中府
未行,改京兆府,且许朝觐。
资政殿学士,兼四路粮草。
至镇岁馀,以边食足而民不劳,加尚书左丞,进大学士,复守西京
有盗起襄、邓间,流及汝、洛,朝廷以属公。
公命讨,且降之,尽获。
是岁,许、汝大蝗,独不入境。
守洛三年,拜礼部尚书
庆历六年正月丁亥,以疾薨于位,享年六十有八。
上为废朝,赠赙加等。
其年三月丙申,葬于洛阳金谷乡宣武里之先原。
公初娶魏氏,追封钜鹿郡夫人
再娶臧氏,始封遂宁郡夫人改封仁寿郡
子六人。
长曰宗杰,尚书兵部员外郎直史馆陕西转运使、三路制置解盐使,先公一年而亡。
次曰宗良宗衍,并守将作监主簿
宗古,未仕,皆早亡;
曰宗师、宗贤,并为大理寺丞
女七人,其三人亡,次适眉州防禦使高继宣,次适光禄寺丞吴安度,次适尚书屯田员外郎唐諲,次适屯田员外郎韩绎
孙八人:宗本尚书虞部员外郎
子开国子博士
子明,尚书虞部员外郎
子仪太子右赞善大夫
子谅大理寺丞
子奇光禄寺丞
子渊大理评事
子正,未仕。
公性笃学,至老且贵不废。
有集五十卷。
其在枢府,尝绘尚书四代图以进。
所尝荐举者后皆至公卿,世以为知人。
大将狄青初为散直,隶麾下,坐法当斩,公贷之,卒为名将。
平居无事,常欲为久远计,尤恶轻作茍止。
陕西休兵,议者皆以兵冗宜汰,而行之不以渐。
公知人心不厌,密疏,以为急而用之,缓而弃之,后无以复用人,乃止。
及病且革,闻朝廷有事于田狩,犹拜疏不已。
凡四任洛阳,始为邑佐,构亭于县南,父老思之,名曰「范亭」云。
铭曰:
嗟我范公,其先太原
从主于蜀,崎岖艰难。
遭时不祥,再世不显。
集为我公,硕大光明。
初仕于洛,有骏厥声。
时之望人,惟寇与张。
公之所从,为彼得丧。
用公京东,东人以纾。
用公河朔,边廪告馀。
公在关中,帝不西顾。
化盐为粮,农不释亩。
公还京师,羌叛于西。
公出西抚,羌拜其马。
召还三司,屡试有成。
公在枢府庆历六年
自陕徙雍,复临河阳
羌饱必叛,以诏天子。
公言卒效,寄以西鄙。
二帅殒颠,城赖公全。
公斥不诉,民为号冤。
天子知之,旋踵用公。
继守三镇,有光于终。
天锡之报,子孙满前。
以没元身,克多历年。
呜呼贤哉!
乞戒励严庆孙等不肃事状九月十一日 北宋 · 赵抃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六、《赵清献公集》卷四
据知班孙希彦申,右,谨具如前。
伏缘大礼,臣僚斋宿,合务严恪。
虞部员外郎庆孙水部员外郎程嗣立,有此故作怠慢,至夜却在朝堂门外,不就门里本幕次斋宿,显违朝旨。
只如初九日,有库部员外郎张诚悫擅移幕次,已曾弹奏,至今未蒙施行。
窃况宿斋臣僚不少,若非特行戒励,必是难得整齐。
周历边塞陈利害奏康定元年三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二、《韩魏公集》卷一四、《韩魏王家传》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六、《太平治迹统类》卷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臣素昧兵机,不经边任。
昨以寇犯延塞,陕右惊骚,陛下不以臣非才,俾用安集。
臣受命引道,径趋西陲,昼则奔走长途,夜则评遣局事,凡至边郡,率须宴犒,故经度廉采,不能纤悉究知。
然前语以谓口说不如亲逢,耳闻不如目见。
今既周历疆鄙,管见所得,粗有一二,思欲归觐之日面陈旒扆之前,又虑后于事机,先合敷奏。
臣窃以昊贼包藏逆志,积有岁年,朝廷待之不疑,养成凶慝。
今甲马雄盛,金帛富饶,诱纳亡命之徒,助成狡计,与贼迁跳梁之日,事势其实百倍。
故敢驱胁丑类,直扰延安,破寨逼城,号三十万
且朝廷命刘平统兵三路,盖极一时之选,石元孙委任次焉,已并为之擒矣。
偏裨之勇鸷者,如郭遵、万俟政、孟方、张异者,又为俘馘矣。
藩篱熟户李士彬米之顺、李思忠之族,亦为之降且虏矣。
戍卒陷殁者,盖不啻万人,诸路闻风,惕然丧气。
彼贼气焰,从而可知。
范雍缘此降移,已有赵振为代。
延州之民兵虽益,而未补于旧。
范雍之策虑弹压,刘平之谋勇有望,裨将郭遵辈之骁悍敢斗,后来者未闻过之。
所存熟户既难以自保,不无去就之意。
而又鄜州延安止二小程,其城周围二十四里,跨二土山在其中,正当狗道岭贼马来路,川原坦阔。
昨来张守诲应卒缮营,甚未固备,制度低小,木植细弱,其垂钟板尽以人户独扇门为之,至今无材料修换。
王德基到任后,再行计度,人工材木万数甚多,转运司无可应副。
近知张亢交替,便有物力营葺,亦须冬末了毕。
况在城所屯兵马,不满三千之数,万一贼计不测,直攻鄜州,但恐即日备禦未能固守。
鄜州既不能守,则延州城寨非朝廷之有也。
鄜延一带,系昊贼纳款之时出入道路,山川险易,尽曾涉历,而复咫尺银夏,便于巢穴。
臣窃虑出其不意,再来奔突,故捍禦之备,宜以鄜延为先。
鄜延若有重兵,必无深入之患。
其次则环州最逼贼境,新用刘兴知州
庆州久缺部署,高继隆张崇俊虽有心力,不经行阵,未可全然倚任。
驻泊都监之内,亦无得力之人。
夏竦节制泾原等路,复用葛怀敏副之。
若取其谋智,则怀敏夏竦之比;
若籍其勇战,则怀敏平生未识偏伍,亦与一书生无异。
鄜延泾原本设经略使二员,分护诸将。
范雍得罪之后,更不选人,经略一司已明无用,是徒使夏竦惧而求免,岂能成功?
秦凤一路去贼甚远,比之别路,未足多虞。
同州河中府鄜延不遥,宿兵策应。
魏昭炳王克基未尝出离京阙,便使领众禦戎,昨来暂至延州,皆已破胆。
加以诸路城寨,军屯势分,大抵一州之兵半守诸寨,边臣因旧重改,不达时变,谋及废置,率皆异同。
殊不知承平之时边臣无事,竞务增置寨栅,以邀赏恩,止为熟户防家,于国家实有何益!
至今孤囚军旅,蓄聚资粮,犬羊众来,举以遗寇。
所在将帅,例复失和,妒能害功,动致矛盾。
东兵骄而好走,内臣战则失利,此方今之大弊也,臣深为朝廷忧之。
兼逐处主兵臣寮多为不益得兵马,无不恐怯。
朝廷又举昔年之数,止绝陈乞。
臣窃料剧贼果复倾竭种落,并侵一路,彼众我寡,战必败亡。
所至婴城避其锋锐,因而长驱关辅,人户惊逃,大邑富居,任其屠掠,都辇之下,岂不动摇?
陛下宜访帷幄之嘉谋,审攻守之良算,早图平殄,以安生灵,盖非臣浅虑所及也。
臣今为陛下计者,莫若差锐兵三五千,或于同州河中府等处分减,进屯鄜州,选才望大臣一员,复本路经略之任,兼知鄜州,处置边事。
张亢就充本路钤辖,于鄜州驻泊;
朱观环州,就差葛怀敏环庆部署。
如朝廷必以经略一司更不合置,即乞专于鄜州益兵,使葛怀敏泾州,充替夏竦,自然事体均一,不挠边臣之心。
早赐选差才勇帅臣环庆部署,令秦州曹琮管干泾原路兵马公事,准备分擘秦凤闲兵,互相策应。
其沿边堡寨,除自来系大寨广屯兵马之处外,其馀孤小寨栅,断自朝廷,专委经略部署司,须得移那兵马,分食旧积粮草,无使馀羡。
然后并兵入城,只留人员兵士三二十人,以为斥候,量事更差弓箭手防护。
所在沿边路分都监都巡检等阙额,即于诸班新换右职臣僚内选差催发。
河中府同州部署、钤辖,别差稍知边事臣僚充替魏昭炳王克基
所有沿边州军招置蕃落、保捷等指挥,多是本土勇悍之人,只为拘定等杖,失人甚多。
亦乞速降指挥,催促招收,但以人材壮勇、堪任披带者充,今后更不拘等杖。
愚短所见,愿早裁择。
乞坚守攻策勿以异议沮兵奏庆历元年二月1041年2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二、《韩魏公集》卷一五、《韩魏王家传》卷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累准诏问促令进兵,及令分析向去有何方略授与诸路,即委不误事,遂与夏竦参定攻守二策。
臣探知冬月昊贼未能举动之际,兼程赴阙求对进呈,乞赐裁择。
寻下两府大臣商议,只取攻策施行。
臣屡曾面奏兹事体大,系于安危,若陛下决知可行,两府大臣主议不变,或能集事。
今臣方归本司,而横议日腾,朝听已惑,攻讨之说,比比劄下。
且朝廷举大事,主大谋,自当坚如金石,无有回易,时降诏旨,激励将士,沮军事者约束行法。
今乃深忧重虑,必谓无成。
鄜延路范仲淹意在招纳,更不出兵,虽具奏闻,乞依元策。
假若朝廷强之使进,终是本非己谋,将佐闻之,必无锐志。
今已二月将半,渐有暑气,必难进兵。
臣此来奉行成算,非是年壮气锐,虑不及远,幸而求胜,以误国家。
诚以昊贼据数州之地,精兵不出四五万,馀皆老弱妇女,举族而行。
陕西四路之兵虽不为少,即缘屯列城寨,势分力弱,故贼始犯延安,生擒二将,屠掠无数者,盖刘平石元孙聚一路之兵拒之,才及九千而已。
去岁秋末,复有镇戎之败,刘继宗等分兵禦捍,不满万人,比援兵之至,则贼已捷归。
是则彼势常专,我力常散。
今中外不究此失,遂乃待贼太过,屯二十万重兵,只守界壕,不敢与敌,中夏之弱,自古未有。
又闻臣僚坚执守议,以为必胜之术者。
臣恐失数寨,陷数堡,边障日虚,士气日丧,贼志乘此则有吞陕右之心。
加以兴师以来,科歛万计,民已大困,配率不止。
去年秋稔,尚窘急如此,忽有水旱,其何以堪?
臣近过邠、乾、泾、渭等州,所至人户经臣有状称为不任科率,乞行减放。
潘原县郭下绢丝行人十馀家,每家配借钱七十贯文,哀诉求免。
国用削弱,以至于此,缘转运司计无所出,臣是以不敢邀爱民之誉,直行放免,恐相矛盾,上烦朝廷。
臣恐一二年间,经费益蹙,人情大骚,师老思归,及期无代,每虑至此,臣难尽言。
望陛下省群言之难一,为大事之当慎,知其异议已沮师期,且令诸路置办军须,训整兵马,俟及初秋,若范仲淹招怀未见其效,则别命近臣以观贼隙。
如必须讨击,即乞断在不疑,尅日降旨,则庶事已办,便可进兵。
卫尉卿致仕高公墓志铭至和元年十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山西省太原市
公讳志宁,字宗儒,其先渤海蓨人
唐末乱,远祖避地泽、潞而迁,遂为河南洛阳人
曾祖逵,祖潜,值五代多故,皆以儒术自富,不求闻达。
父素,能世其学,而喜言,高放不仕,以公贵,累赠尚书刑部侍郎
公幼沈敏,博学强记,未冠已能通六经,尤深于大《易》。
尝得疾至笃,忽梦神人以兵略授之,寤而疾顿愈,因取诸家兵法读之,了如夙习,尽得微奥。
于是益览子、史及阴阳谶纬之书,究古今治乱成败之迹,慨然以功名自任。
咸平中,举明经,授邛州安仁
丁刑部忧,服除,再调鄠县主簿
真宗方复唐六科以待魁杰之士,公乃上所著《平燕论》,应识洞韬略运筹决胜科,京兆守向公闻于朝。
秩满,复上书论事,召对龙图阁
公极陈用兵方略,且言事莫备于《师卦》,因讲其卦于上前。
真宗大悦,亲谕公曰:「他日勿愁好官,朕将贵汝」。
寻免策试,特授大理评事
屡乘间赐对,必移刻,执政恶之,讽有司出公知越州萧山县
卫尉寺丞,徙知浔州,转大理寺丞
丁母南阳县太君井氏忧,服除赴阙,复数召对。
真宗尝谕二府大臣曰:「高某事业才识不可得,卿等宜善任之」。
既而面赐五品服,通判潞州
岁馀,复自言应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召赴阙。
执政以制举非其时,罢之,特改太子左赞善大夫,换供备库副使、知祁州
居顷之,真宗不豫,公拜章请觐。
及对,密奏今上德业日新,愿早建东宫以安天下之心。
真宗大寤,面赐黄金五十两,还所治。
乃诏公凡所奏事,许附入内内侍省通进,无关银台
代还,改西京作坊副使、知赵州
真宗疾甚,公又拜疏,请东宫监国,以释万物之疑。
今上登极,转北京副使,改知沧州
天圣中河北大雨,伤民田,坏三十馀城,召归,为体量安抚。
公悉心经画,先赈恤而后力役,已而民安城完,天子以为称职。
东染院使,充益利路兵马钤辖
岁馀召还,转崇仪使,充河北沿边安抚副使,改内园使,知赵州,徙霸州
景祐初,上以公先朝屡陈建储监国之议,特受宫苑使达州刺史,以旌其忠。
继徙深、洛、隰三州。
赵元昊初反,公自隰上言,请乘贼未发,选骁将锐兵,分道急趋,覆其巢穴,所谓疾雷不及掩耳。
章十数上,不报。
徙知贝州
元昊举兵寇延州刘平石元孙陷于贼。
公叹曰:「前策不可复用矣」!
朝廷始思公言,亟召至阙,问今宜何为策。
公曰:「今将不达权谋,而兵未识法制,故败」。
乃请禁兵五百,以古阵法教之。
既成,上临试之,复下禁卫诸帅议。
诸帅皆出行伍,不达古法,乃曰与今所习异,不肯用。
公又言元昊北与契丹通,宜为备。
即命公为河北诸州安抚使,以经略之。
本道有嫉公之统制者,言于朝曰:「今特置使以启虏疑,不若俾兼他职而阴主其事」。
改授西上閤门使、知沧州
未几,虏果背约,以书要关南旧地。
徙知定州,改镇定路钤辖
公始以得时,自喜曰:「虏果敢先发,吾以术致其师,当一战以破之」。
日训饬士众,以期立功。
会朝廷遣使复通虏好,公雅志卒不遂。
即上章告老,诏以右领军卫大将军致仕。
公既得谢,乃与邓国张公太子少师任公暨休官诸老,凡九人,放怀林泉间,以诗酒相娱乐,追唐白傅九老之会,京洛好事家多图写而传之。
庆历五年中,天子思公,命就第访以边计。
公即以前在河北致敌取胜之画,及别陈制虏上、中、下三策上之。
朝廷嘉纳,赐以缣帛,复从其请,特改殿中监致仕。
享明堂恩,转卫尉卿
皇祐五年四月十一日,无疾而终,享寿八十三。
临终复出书一通,授诸子曰:「吾生无以报国,死而不言,其恨无穷」。
书奏,所言皆国家大务,天子怜之,录其三孙焉。
公少有大志,达权变,善论兵,而未尝轻与人言。
特为真宗所知,亟被进擢,不由荐引。
其后有所施设,而多为当涂者沮挠,故常自比淮阴武乡侯,而谓不遇萧何徐庶
人虽异其言,而朝廷不能果于信用,使功业不大见于世,时论惜之。
然历守河北边要诸州,及继领兵钤安抚之任,朝廷以北事倚公,其重如此。
则其驭边经远之术,用于时者,可胜载哉!
公于民政,专以仁惠为本,北人被公之化者,至今歌思之。
所著《皇王治统》、《文武经纬》、《太平助化策》《、儒将前议》、《兵机总要》、《周易化源图》,总名之为《阃外书》,行于世。
公四娶:陶氏,丹阳县
边氏,未及封;
韩氏,长安县,皆以淑行柔德,宗党贤之,并先公而亡;
马氏,今封京兆郡君,追往抚孤,义隆慈笃。
子八人:损、巽、贲、震,蒙,大理寺丞,皆早世;
复,前权抚州军事判官,天性孝谨,治父学,善议论;
渐,蔡州平舆县
涣,西头供奉官,皆自树立,志兴其宗。
女二人,长适兵部员外郎王田,次适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赵及
孙男八人,孙女九人。
至和元年十月十九日,渐、涣举公及三夫人之丧,葬于河南县南乡某原。
前葬,复泣来请铭,归而暴卒。
公,余姊婿也。
既悉其生平出处大节,又感复勤孝而死于义,当铭。
铭曰:
天下之难,莫如用兵。
国之安危,士之死生。
公得之神,学而易明。
时果吾用,功其决成。
意公之策,大疑小行。
志卒不遂,归老于卿。
昔遇真皇,言从计听。
储副之议,发于至诚。
惟天所锡,寿考安荣。
诸子皆孝,力事所茔。
山东而安,伊西而清。
此藏公骨,不藏公名。
客省使眉州防禦使遂州观察使张公墓志铭(并序 嘉祐八年十月1061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故赠遂州观察使张公亢之将葬也,诸孤具公之官次与平生之施为,泣来告曰:「公曩帅西边,我先子实备将佐,其忘身捍寇,勤苦百为,固不待疏列而公知之详矣。
种侯世衡范文正公,宣力环延,及其亡也,文正亲为文以志其墓,盖悉其故吏之劳,书之所以为劝也。
我先子之事,其著如此,公忍遗而不书哉」?
予哀其诚,而义不可以辞,故为之叙曰:公字公寿,其先濮州临濮人
曾祖裕,恬晦不仕。
祖居实,鄂州嘉鱼
父馀庆,太子右赞善大夫,赠吏部尚书
嘉鱼葬于宋,故今为宋人。
公少磊落有大志,博学能文之外,喜读诸家兵法,常慕古大夫立奇功伟节以震暴于当世,不为拘儒龊龊之行。
始冠,中天禧三年甲科,任广安军判官
满岁,再调应天府推官
南都地素卑,民苦水患,公为治白沙、石梁之渠,壅者悉通,而田以岁穫。
本道转运使上其状,就改大理寺丞、知南京留守判官事。
府尹晏元献公性方严,少许可,独知公,府事无钜细皆以属之,而无不集者。
殿中丞
李文定公辟,签书西京留守判官事。
籍田恩迁太常博士,改屯田员外郎,徙通判环州
未行,改镇戎军
公素负胆略,既得贰边政,于兵事益以究习。
揣知元昊性凶残,喜诛杀,势不可制,上书请先为之备。
又言西北二垂攻守之策,其言深切较著。
前后章数十上,于是天子知公有将帅之材,数欲用之。
丁母忧去职。
未几,契丹聚兵幽、涿,北边摇动,乃擢公为如京使、知安肃军事。
诏趣之任,公不得已而起,召对便坐。
公奏曰:「契丹被先帝大恩,岁享金缯之赐甚厚。
今其主孱而岁歉,反疑为中国所窥,故为此耳,不足虑也。
万一背约,臣请擐甲为诸军先」。
上壮而遣之。
公至,则务广恩信,前为防之过者,尽以撤去,而虏卒无他。
庄宅使、知瀛州事。
宝元初,元昊果反,上记公言,亟改右骐骥使泾原路兵马钤辖兼知渭州事。
泾原当寇之冲,而地殊坦平,在四路中其责尤重。
公守备严密,军政修举,贼度不可犯,乃会兵入鄜延
大将刘平石元孙轻薄其锋,俱为贼所擒,关内大震。
乃以公领忠州刺史,充鄜延路钤辖兼知鄜州事。
未几,改西上閤门使充本路都钤辖,驻于延州
范文正公帅延,以国士待公,凡深谋大议,公必预焉。
庆历元年秋,贼入麟、府,陷丰州,破麟、府之间诸堡寨,围府州
事闻,乃命公为并、代都钤辖,专管勾麟、府军马公事。
贼攻城几旬日不能下,引大兵出境,而留军屯府北之琉璃堡,时纵游骑四抄,二州闭垒不敢出,人情大恐。
公自受命,昼夜驰至府城下,城中尚不敢启关。
公出所受敕示之,而呼曰:「我新张军马也」!
众心始安,乃启关。
公入,即大启诸所塞门,纵民出入。
视禁旅尚数千人,皆奔北之馀,股栗无斗志。
公乃募执役下军之敢战者,得数百人,使击贼,至暮,争持贼首以献。
公躬自犒奖,取锦袍以衣之,大誇于城中。
连数日皆获贼,如前赏。
于是禁旅悉惭而奋曰:「我辈岂不如彼下军者?
愿出效死」。
公度其可使,即命击琉璃之贼。
众驰至贼堡,大破之,斩首二百馀级,馀皆奔去,获牛马橐驼以千数,公尽以赏所获者,军始复振。
然自府饷麟,非兵卫不敢进。
二年正月,麟之郊赏至,上遣中使督公护送,贼果出钞夺,不能得,乃聚兵数万邀归路。
公回至柏子寨遇之,时众不满三千。
公激之曰:「汝辈皆陷死地,能前斗则生,不然则尽死」。
于是士皆感动争奋。
会天大风,公乘顺风以击贼,贼遂大乱,斩首六百馀级,贼相蹂践,赴崖谷死者不胜计。
军益大振,乃修复二州之间贼所破堡寨。
宁远寨者,据麟、府之中,最号险要,逮兴役,贼出兵争之。
公命虎翼军执万胜军旗帜为阵以挑贼。
贼素知万胜新军之罢软者,果轻犯之,而虎翼军万弩齐发,短兵继前。
公又遣骁将出贼后以夹攻之,贼遂奔溃,斩首二千馀级,贼自此不敢复出。
盖不踰月,而五寨立,二州始通。
公复奏曰:「今五寨所通,麟、府往来之一径耳,旁皆空旷,无所阻防。
若更增并边诸栅以相维卫,则蕃汉之户可归,而河外安矣」!
议未下,而契丹渝盟,河朔大警。
朝廷命王德用为定帅,杨崇勋为镇帅,而以公领果州团练使,为瀛帅。
皆位兼将相,而公以才望参其任,时论伟之。
居数月,契丹再议通好。
元昊入泾原大将葛怀敏禦战死之,关内复大震。
改公四方馆使,充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本路都总管兼知渭州事。
公酉时受诏,戌时上道。
及至,渭贼去数日,四野一空,疮痍满城,编户属羌皆逃散失业。
公尽虑经制,殆忘寝食,曾未数月,境内以完。
逮郑公戬来帅四路,与公处事不相合,朝廷知其不能容,乃迁引进使,徙并、代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而御史梁坚复摭公细过论之于朝。
遂起狱邠州,穷治数月,不能得公大过,犹夺引进使、充本路钤辖
居无何,夏人与契丹有隙,大战黄河外。
范文正公参知政事,被诏宣抚河东以备之,复还公引进使,为并、代路副都总管、知代州,兼河东沿边安抚事。
范公至河外,亲按形势利害,以为不增广堡寨,则河外终不安。
乃奏用公前议,仍以公总其事,诏可之。
经略使明公镐以谋不出于帅府,极奏言其不可,又屡以文移沮止之,公执不听,兴作如初。
不踰时而诸寨成,乃自劾违经略使节制。
上知其利,置而不问,凡建寨十四。
于是蕃汉归者数千户,岁减戍兵万人,省转输万万计,虏不敢窥边,而河外遂无虞。
久之,复徙为高阳关路副都总管兼知瀛州事。
瀛城小而民众,边有警则自外至者无所容。
公奏广东南关,与大城接,民大喜,争出赀以助费。
夏文庄公留守北都,兼河北路安抚使,以公尝在西边不附己,因奏曰:「今与虏和而广城,不可」。
复命公止其役。
公曰:「当俟报,不可止」。
城几就,诏领眉州防禦使,复帅泾原,而瀛城后人卒成之,众论为便。
时渭军郊恩有赐帛,库中所有物良而估直贱,三司所给物下而估直高,公乃命增损其直,而使两均之,以便请者。
转运使乃奏公擅减三司赏给之价,公时在枢密院,公遂坐此,夺所领防禦使,降知磁州事。
御史宋禧不知其详,又疏公向以库银假牙吏市易得利而归己,今责尚轻。
于是又夺公引进使,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知寿州事。
其后三司所给诸路军赐,率得更平其估。
陕西转运使又奏公向假库银利悉以资牙校,而非公自取也。
公既无名被贬,不出一言以自辨,但以徙内地,不当享俸,愿复台省旧官,退治僻郡。
乃改将作监、知和州事。
坐所举官累,徙知筠州事。
始赴,上召还,复为引进使,领果州团练使
入朝,复眉州防禦使、充真定府路副都总管,明堂恩迁客省使
初,公督役河外,暴露原野,为大寒所中,得足疾,久之方愈。
至是复作,求解兵任,改知卫州事,徙知怀州事。
出视河防,与邻州守相遇于境上,监司以为言,徙钤辖曹州
河阳兵马总管,公辞以疾,愿还朝籍,授秘书监
未几,复为客省使、充徐州总管,领防禦如故。
嘉祐六年六月二十九日,以疾卒,时年六十三。
御史中丞王公畴上言:「张某有再造麟、府之功,不加褒恤,无以劝天下」。
上亦恻然思其劳,故优赠以官,非常典也。
公气貌魁杰,襟怀扩然,无贵贱一以诚接之,御军虽严明,而人悦其平恕,故每临敌,士皆愿奋而投死,未尝少挫。
泾原属羌感公恩信,凡易地,必遮道匍匐号泣请留公,移日不能去。
麟、府蕃汉之民几万户,得骨肉相保,生业完复,公之德最深,闻公之丧,皆拊膺恸哭曰:「亡吾父矣」!
往往绘公像祠之,而至今不敢斥其姓,惟呼之曰「閤使」。
公重义轻财,出于天性,赴人之急,殊无爱惜。
在边赏犒军士,牛酒必丰,公帑不充,则倾家橐以济之。
内外亲族,贫无以资者,必分俸周给,故忌嫉之人,缘公好施,多组织疑似相挤陷,而屡遭谪官。
然公乃怡然,未尝戚戚于怀也。
呜呼!
公文武之材,可谓著矣!
自二垂有警,西之急则自北而西,北之急则自西而北,当仓卒之际,未尝不首被选任。
公以忠义自许,不顾险艰,卒能成卓然之功。
向之处公麾下,如狄青王信辈,皆积小劳而膺大任者,不可胜数。
而公蹇而不偶,徘徊于横班者几二十年。
及其病也,则又弹射迁逐,曾不得有少安之地,悲夫!
然仕患有声而无实,果有其实也,虽见抑于生前,必蒙荣于身后,兹公所以膺显赠,前烈,传诸信史,为不可泯之光耀,识者之辨,孰得孰失?
公初娶尚氏,封寿阳县君
再娶侍其氏,封乐安县君
子男九人:杰,西头供奉官
樵,信州军事推官
黯,右侍禁
焄,左侍禁
炋,右侍禁
煦,徐州滕县主簿
烈,左班殿直
傥,试秘书省校书郎
默,早夭。
杰、樵、烈皆先公而亡。
女四人:长适殿中丞赵约之,次适著作佐郎高士纶,次适太原府阳曲县主簿荣咨道,次在室。
八年十月十八日,其侄三司户部副使焘与公之诸孤,举公与夫人尚氏之丧,葬于宋城县长乐乡之清沟里。
其铭曰:
惟人之禀,固罕兼备。
志于大者,或遗其细。
故昔任人,必随以器。
小不之疵,众长参治。
骐骥在绊,责以千里,欲驰而蹶,咎则谁致。
称善御者,夫岂如是。
噫犹公兮,用终不既。
宋故中散大夫致仕上轻车都尉南阳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并序元祐二年九月 北宋 · 张问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
公讳颙,字仲孚,其先金陵人
七世祖遭杨行密乱,避地荆湖,故今为武陵人
曾祖喜、祖惠皆潜迹不仕。
父俨,以公与其弟户部侍郎颉贵,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数世义居,荆湖称为睦族。
公幼而孝谨,揽卷慨然有忧天下之心。
唐质肃公武陵,一见奇之,劝就大敌。
既事国子,一上,中景祐元年乙科。
澧州军事推官,百姓安之,乞留者众数千人。
会有告建宁大姓李氏为巫蛊杀人者,李族诉冤于朝。
朝遣知杂按治,锻鍊如章,李钦章自诬。
公为条具其理,诏使既悟,狱成,以活冤受赏加等,然公终不自以为己功也。
用荐监澧州酒税,课登,改大理寺丞知潭州衡山县
部中有蓝方,因章献时籍中人得见,赐号养素先生,遂南岳山
藉贵势扰人,擅伐紫霄峰,公诘之曰:「寿山著令,禁挟斧以入。
今旦旦伐之,于国家非福」。
遽敛迹。
丁金紫忧,哀毁过制。
服除,三司荐公知通州静海县事兼监都盐仓,加承奉郎
县占郡官圭田,地卤不可耕,岁责亭户分输,公知非便,悉蠲之。
守倅怒亟,中公以苛事。
忠献韩公淮南,知其状,为直之。
通州天圣中为海潮所侵,公相地劝民筑堤百馀里,时以捍海潮,又引扬子江潮以溉田,民是赖之,诏名其堤曰「清斡堤」。
殿中丞通判潭州,加骑都尉
公伸屈解危,免死者众,人名之曰「及时雨」。
屯田员外郎、知雅州
吐番、云南之境,贡久不入。
公谕酋首以忠顺,即罗拜伏辜,愿岁售马于郡。
宣徽程康穆公成都,朝廷议开雕门路以来马湖之马,委程经画。
公按地志,雕门逼戎界,而马湖实无驵骏,通之非都。
程诚公谋,即以闻。
未几,边奏昊贼欲以良马衒蜀人,冀得通道,直趋秦陇
顷之,朝廷因召程公入枢府,议者谓程公之用,公有力焉。
宫保张公知成都府,荐治行为一路最。
既归,民绘象以祠。
都官员外郎、知袁州,加朝奉郎,改五品服。
以荐除三司判官,改祠部郎中,加上骑都尉、充开封府判官
异时三狱禁系囚,经旬虑始结,往往淹系,多瘠死者。
公白尹,非死罪,狱成即决。
先是,慈圣光献太皇太后旬赐囚食,以五百人为率,至是才五分之一,方知由公言所致,仁宗皇帝以此宣谕执政
寻除江东转运使,改刑部郎中,加轻车都尉
英宗登极,迁兵部郎中,加上轻车都尉
李氏据江南时,太平州芜湖有圩,广八十里,围田四万顷,岁得米百万斛。
其后圩废,地为豪姓所占。
公见其利,募民之愿田者筑堤于外,以捍江流,四旁开闸,以泄积水。
自是岁得米八十万,租入官者四万,民仰其利,名之曰万春圩。
熙宁八年神宗皇帝下其事于江东,令会其数。
转运使毛抗具以实闻,即欲追赏,会执政有不悦者,乃已。
发运使杨佐奏:宣州有久废百丈圩,广袤与万春圩等,愿下本路修筑,诏许之。
公时为转运使,与其谢景温实董其事。
部吏有宰相弟欲从役者,公与谢议曰:「方为民兴利,而以势家预之,人岂不谓我等有希赏心耶」?
即推之。
圩成,公代去。
江淮大水,州县启闭不以时,闸破圩决,谏官疏其事,有旨遣使按之。
使至,迎谏官意,风民归罪于圩。
民噪于田,曰:「圩之为利,愿与子孙保之。
江涨失闭,州县过也,圩则何罪?
今可亟完,何至废耶」?
使竟以为非便,奏之。
公坐是谪知陕州
知江宁府彭思永使者孙直言,今枢密范公、沈立张刍王皙交章辨直,事虽不下,时论美之。
神宗登极,转太常少卿,加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移知鄂州
公以母永嘉郡太君高年,恳求便郡,诏徙知鼎州
未到,除湖南转运使,公辞章累上,不得免。
会衡寇盘知谅杀掠邻郡,一境骚然,朝廷以公比在湖南威爱素著,诏使疾驰督捕。
寇闻公来,宵遁出境。
岁荒民饥,公大发廪以赈之。
时潭帅便宜黥戳,百姓骇之。
公疏其不法,论列于朝,请自今唯军伍巨蠹者,安抚司得从权施行,于是民始免滥刑矣。
请郡,复知鼎州,未视事,丁永嘉郡太君忧。
服除,已浩然有谢事志矣。
亲里勉云,强复趋朝。
王荆公方登庸,纷更法令。
时郡国大旱,京师特甚,公往见之,语及主上精诚祷请之意。
荆公曰:「此殆天数也」。
公徐语曰:「今天下困于苗、役、市易,民口嗷嗷,又屡起大狱。
亢旱之灾,当由变法所致。
若亟复祖宗旧章,雨立至矣,何专归之邮耶」?
公归,谓子弟曰:「吾适见丞相,道吾中心平昔所欲言者,丞相有不悦色。
然其人好道乐善,若退而审思,万一见听,为民福不细也」。
翌日,除三司判官
人知公资任已高,于是廷论纷然,旋改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一日,丞相韩康公神宗于便殿,问今之循吏,韩以公为对。
神宗诏赐见,温谕甚厚,且曰:「闻卿朴厚恺悌久矣」。
赐三品服。
寻求补郡,乃出知荆南,加朝散大夫
未几,求提举洪州玉隆观以归。
开国子食邑六百户
二年,又乞致仕,朝廷从之,会行官制,授朝议大夫
今上登极,迁中散大夫进封开国伯食邑八百户
元祐元年五月二十六日,以疾安坐正寝而逝,享年七十有九。
公天资忠厚,接人以诚,自少淡于名利,修真养形,与方外士为忘年交。
所至兴学校,教养士子为急务。
及退归也,终日默坐,其心休休然,绝口不道世事,唯山僧野隐相与啸咏于泉石之间,斯盖乐内之君子也。
金紫公生平好施,赒恤内外,公每顺承其志,愉愉如也。
金紫公丧,永嘉郡太君抚诸孤以泣,既久失明。
公与其弟晨夕侍奉,愿以身代。
后遇异人,以金针抉之,明遂如初。
见二子朝服侍旁,抱持以泣,人以为兄弟孝感之至。
公博通经术,深识治体,尤工于时,格致平淡潇洒,有唐人风趣。
晚年著书,手不释卷,有《春秋传》、《易》、《老子》《、论语》、《阴符经》、《孟子》训解数万言,藏于家。
熙宁中贵人□,公多自微时数加慰荐,既而翩翩立朝,时人以为公有知人之鉴云。
夫人周氏,封永安县君,先公四年而卒。
男三人,长曰庆孙,次曰僧孺,皆早夭;
次晦,澧州澧阳县,弃官侍养十馀年,有孝行。
以公薨,例迁初等职官
女三人:长适朝□郎林愈封崇德县君
次适承议郎黄君陈,封长安县君
次适长沙县陈闳
孙男二人:元珍、元永,太庙斋郎
女孙四人,长适郊社郎李孝远,馀尚未行。
元祐二年九月十一日葬公于鼎之武陵县耆阇山,与元夫人合祔。
远日有期,公之外孙婿宣德郎王博闻状公之行事,求铭于余。
问与公及其弟侍郎游且旧矣。
熙宁初,朝廷要路美官皆新进少年,公与余及张君宗益友善,又同姓也,日为三老之会,赋诗饮酒,相与争先为林下翁。
陈秀公闻之,乃与榜中之旧,合为九老。
时余自谓朝夕人也,岂意诸公先逝,而公又继之,使余块然尚见公之孤哀求于铭,悲可胜耶?
乃为之铭曰:
桃源之张,来自建业
乡以孝称,累以族合。
鼎有显人,自公则多。
教其弟学,继中甲科。
妙年试吏,如老习事。
至于白首,亦若初筮。
衡阳元丰,寿山儿童。
吁嗟后令,孰有如公?
通潮怀襄,筑堤捍海。
江灌田,后世永赖。
公作广圩,民是利之。
有志不就,从古所悲。
公耳忘私,时则龃龆。
若言医国,逢彼之怒。
阴德在人,岂止二三。
流风善政,自北而南。
有相知公,□古循吏
帝亦褒嘉,朴厚恺悌。
才未及究,挂冠以归。
穷闻极佚,与世忘机。
燕坐示终,年七十九。
死而不忘,斯谓之寿。
余与公友,人号三张。
余岿独存,公也则亡。
武陵之原,耆阇之。
铭昭幽宫,皎如白日。
按:一九七六年二月湖南常德河洑镇出土原碑。(熊传新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