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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寓(景泰乙亥秋八月予家居无聊乃稽往事述旧闻因而勉赋五言古诗六十八首谩录于此云) 其六十三 明 · 童轩
驽骀产冀北,十五以为群。
秋风饱刍豆,蔟蔟如云屯。
中有八尺姿,天矫同游麟。
饥餐玉山禾,渴饮瑶池津。
路远不易得,终岁恒苦辛。
盗蹠曝人肝,金玉如烟尘。
颜回一瓢饮,难免陋巷贫。
斯理自古来,仁人胡叹哉。
杂诗四十首 其三十六 元末明初 · 刘基
押词韵第四部
盗蹠矨梁肉,原思馁穷闾。
夷齐采薇蕨,仪秦驷高车。
祥麟殪西狩,尼父空叹吁。
天道果福善,彼苍竟何如。
向拱传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九、《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七
向拱,汾州人也,徙居潞,幼喜射,好言武事。及冠,有胆决,刚勇过人。重义轻财,不砺小节,以任侠游于乡曲。尝私潞民之妻,不往且久,其夫知妻之私于人,欲杀之。妻惧,潜与邻家子约曰:「若能死吾夫,吾为若妇」。邻家子许诺,遂道杀其夫而返告之,且言当匿他所,待事平即来偶矣。居无几,拱复诣所私,其妻具以实语拱,拱曰:「邻家子安在」?曰:「在某所」。拱密往杀之,还,责所私曰:「尔与我私而害其夫,不义也。尔夫死殆以我,我不可自杀,尔当报夫一死」。遂斫其首,掷于通衢,曰:「向拱杀此奸妇」。缓步而前,颜色不变,警卒惮之不敢捕。因亡命山泽间,会赦乃归。其父素长者,念拱不谨,数蹈危祸,朝夕忧之。与上党儒生滕中正素相厚善,因请曰:「某有子如是,君其知之。君能少加训厉,使不破吾家为幸矣,不敢有他望也」。中正对曰:「谁敢撩虎须以速祸耶」?其父曰:「虽然,其为性亦易晓悟。前此数岁,有魁梧老儒箕踞坐于吾门,见吾子而易之。吾子即嫚骂,老儒不校,徐谓曰:『若何等人,乃敢尔,幸遇我于今日,使我当未学时,必致若于齑粉矣』。因出双臂以示之,真壮士也。吾子为之逊谢,乃延入,具酒肴以礼之。以此知其易悟耳」。滕闻此颇奇之。其父归,教拱曰:「滕公诚佳士,我欲尔亲依其人以图改行,尔盍往候之」。拱即夜叩滕氏门,通姓名及其所以求。入坐,滕公接其语言,异于所闻,遽起,握其手曰:「未见吾子,采乡人之言,当以盗蹠奉期。今一见之,真落落奇丈夫也。幸自爱,毋为恶少所败」。因言:「古人跅弛无状,能自收拾,卒为社稷重器者多矣」。于是拱下拜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滕公,愿执子侄礼以奉事左右」。归告其父,父大悦。自是谢绝旧党,日学于滕舍。无几,遂为里闬所推。父殁,服除,乃有四方之志。累事公侯,皆以不合引去。闻汉祖开霸府,欲往依之。会岁饥途艰,至石会关,关将郭勋深礼异之。勋语以群盗隐伏不远,去者无不被害,止其行,令毋往。拱不纳其说,而竟前焉。行三十里许,遇盗数十辈,角射于路侧。拱前揖之,因以姓字自达,且言:「羁旅无托,欲往事河东,一仆两驴,囊钱二千,他无长物矣。比知去者多遇剽掠,幸诸君分数人以送之」。有长鬣者笑曰:「此为何人,敢要我辈护送」。时拱装中亦有弧矢附焉,旁遥人曰:「彼有弓箭,试令射」。于是长鬣者强拱,拱不得已,即取弓,挽之发乘,矢皆环其的,群盗惊服。遂延之林翳中,设酒馔以伸慇勤。拱性不善饮,盗亦听其自便。将行,盗出银数斤兼匹马以馈之,后遣十夫为之辅送。既至晋阳,度汉祖望峻,无以自致。时周祖尚为随使孔目吏,大为汉祖信任。拱乃候于路侧。周祖还舍,召问拱,拱言其情,且请事之。周祖辞曰:「吾事人者,安宜受人所事」。拱执志不移,日往造焉。周祖由是舍拱于私第,爱其才谋,潜资助之,奉养甚优,朝夕与之同馔。及汉祖有天下,周祖拜枢密使,乃补拱为内典客。自周祖入关暨留守邺都,兵谋政画,拱有力焉。至汉少帝,密计欲图周祖,事先露而周竟受禅。及世宗下秦凤,战高平,南北拓境,所向内面者,皆拱之助也。拱历官至中书令,以寿终于京师。拱虽有大勋,未尝以毫发自恃。礼重贤士,不积俸禄。所至慎刑爱下,吏民便之。拱之始贵,念少时所为,因曰:「吾非滕公,殆汩没于伏莽辈矣,安能及此哉」?遂恳周祖而官滕公焉。及仗节钺出专方面,常以备宾佐。后居守洛阳,亦辟为判官,终始优待,以心腹委之。至于政治之间,得以全美者,亦其裨赞之效也。滕公卒官谏议大夫。
韦氏曰:向中令之脱豪侠、变节槩,间关自达,致身青云之上,盖遇时也。至于勋伐既盛,不自衒耀,卒以挹损而保富贵,不忘旧德,汲滕公于显近,终始然信,无一介虿,兹古之所难欤。滕公之知人亦明矣。
沃焦山赋 唐末 · 吴融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二十
域中公子问于方外先生曰。盖闻水之大也。下环乎地。上浮于空。无象无边。夷犹洪濛。百派千流。皆归于东。何巨溟之深也。万古能容。何九州之高也。不沦其中。先生曰。浑沌死。乾坤始。东西倾。川泽委。帝乃虑海旁溢。俾山中峙。复孕以火。用销其水。此沃焦之为义。真帝之元旨者也。请言其状也。巉乎崒乎。赫曦乎。翕赩乎。阴阳炽炭。天地开炉。景风鼓吹。赤帝规模。成于妙有。拔彼虚无。处冷能热。虽燔且濡。于律则黄钟取法。在易则既济相符。坡𡶊兮压海万里。鸿洞兮烘天一隅。液冯夷。轧天吴。鳞介既难以潜伏。草木安得其芬敷。巨灵不能擘。畏其烂手。愚公不能移。惮其焚躯。灵涨疑竭。大室若枯。尔其水之来也。浩浩争奔。滔滔不住。蹴岳堆阜。跳天沃雾。旸谷无地。扶桑失树。雷奔潮走。雪飞洙聚。吞吐造化。浮沈朝暮。一归墟之积。积既久而还盈。一尾闾之泄。泄不供而旋注。苟彼不为煎熬。何物当其委输。公子曰。夫万物之是非也。当务所见。无矜所传。不见五岳。各司一边。蟠地极天。吐云含烟。玉石产其下。豫章森其巅。高高下下。绵绵联联。方面是传。祀典是先。故无事则备王者之巡游焉。有事则为国家之关防焉。彼沃焦者。存耶亡耶。不知夫去中国几千。其说何迩。其功岂然。先生曰。古不可以今论。远不可以近识。至于先贤先圣。有功有德。或始火化。或始粒食。或衣裳兆民。或栋宇万国。其人岂见。其道何极。但日用而不知。固神化之难测。抑又人之为意。见频则不怪。闻数则不惊。只如踆乌元兔。迭代亏盈。迅雷烈风。无形有声。北冰不泮。南雨无晴。方诸向月而水出。阳燧映日而火生。鹤知半夜。鸡辨五更。螟蛉化而蜾蠃负。洛钟鸣而蜀山倾。谭如诡妄。验乃彰明。傥非目击。皆必力争。如沃焦者。茫茫霭霭。存于物外。屹溟涨以独立。无邱陵之相带。何地能胜。帷夭粗盖。尧灾是弭。禹功是赖。但以远而不见贵。以近而不见大。何异乎曾参冠百行之首。出四科而不载。姬旦有再造之功。为三监之相害。有以见深藏若虚。明道若昧。只如高称日观。灵号天孙。鲁瞻所重。兖镇攸尊。能攻善恶。业召精魂。何盗蹠寿而幸。何颜回夭而冤。何富庆。何贫原。灵兽出。何遭羁縻之困。海鸟来。何获钟鼓之喧。观其倒置。孰为司存。又如太华隐嶙。上五千仞。碧莲若锸。高掌如奋。然而设关太束。为城太峻。苟一夫可守。四塞可镇。终使险易恃而固易凭。而令骄易生而荒易徇。惧则能安。逸则成衅。又如岚浮紫盖。秀擢朱陵。北渚下压。南箕上承。然而聚郁蒸。限严凝。雁不可度。人何以登。其祸圣贤也。则帝舜之游不返。昭王之死无凭。其殃忠谠也。灵均有葬鱼之痛。贾谊有占鵩之徵。是非不辨。正直何称。徒闻金简玉书以为贶。九向九背而自矜。又如幽并之墟。毕昴之位。岧峣之上。磊落相次。然而藏赵符于上。成无恤之不义。产燕璧于中。假慕容之神器。大蛇蜿蜿。两头何异。嘉谷薿薿。五穫何利。旁扶跋扈之党。坐索彤弓之赐。胡不惩革。而令驯致。又如据天地之中央。润河洛之流光。岧亭壁立。压謺屏张。而能降神表瑞。呼岁呈祥。控临诸夏。标准四方。若乃陈蕃窦武。一时忠良。为国除害。其谋乃臧。不获天助。翻为贼戕。刘聪刘曜。恣意焚伤。衣冠草莽。宫阙犬羊。俯折地轴。仰绝乾纲。汉阳九以遽毕。晋南渡而寻亡。曾何固护。自倚青苍。月里开宫。但容童子。云中捻管。惟引凤凰。吁其拙哉。彼五岳者。长未一分。短以盈尺。论名则大。责实何益。封公封王。用圭用璧。邃宇崇馆。朱殷粉白。然识者视之。何异沐猴而冠。牵牛负轭者耶。其次则有非方非岳。亦怪亦神。昆崙则树珠田芝。蓬莱则阙金台银。周王迷之于辙迹。汉帝感之于礼禋。荆山美玉。献不遇君。陇山鹦鹉。语或陷人。嶰谷有竹。惨舒不均。峄阳有桐。清浊难分。姑射何灵。如冰如雪。巫山何感。为雨为云。怪山何怪。飞来至越。庆山何庆。涌出于秦。若然则远者近者。大者小者。如沃焦之功。实冠于天下。何以名耶。至于南面巍巍。安尊定卑。建邦设都。来蛮走夷。其为武也有干戚鈇钺。其为文也有俎豆樽彝。齐纨越絮。暖必如斯。周禾温麦。饱必以时。胎化卵育。手捉足驰。其奉生也有歌钟管籥。其事死也有棺椁幌帷。诒子诒孙。固本崇基。苟怀襄之不止。皆垫溺以何之。若然者。不惟九土溃而全堕。抑亦三光荡而崩离。则尧舜禹汤之道。没不传矣。周孔扬孟之文。又安存斯。况又上无灌木。诱良工之斤凿。下无灵鳌。招巨人之钓索。不栖翠羽。饰绮被之彩错。不孕明珠。供魏车之照灼。不滋金铁。起兵交恶。不穴鳄鲸。吞舟恣虐。吉凶莫知。威福宁作。谁衒肸蚃。谁藏冥寞。所以贞珉翠炎。却绝罔录。桂汤兰肴。何尝约略。固不复邀物以白犬白鸡。媚人以灵草灵药。但超世以崔嵬。为普天之销铄。于是公子愕然如失。起而谢曰。倏忽之神。能凿人耳目。俞卢之术。善治人膏肓。向者闻众人之论。浩然若涉津之无梁。今也闻吾子之论。㸌然若披云雾而睹太阳。恨不能凌风云。乘混茫。快意极观。勒铭其旁。噫。有名之祀。所在感彰。至于山魅射影。水弩为创。鸱夷鼓怒。耕父激扬。皆沾沃酹。不乏馨香。何兹山也。横绝于万代。不遇于百王。将无时如孔子。岂独行于务光。近者泰阶未平。四郊多垒。贰负尚活。三苗未死。水仙则多陷齐人。米贼则半驱妖鬼。室散机杼。田抛耒耜。郎官困采橡于野。将卒贫鬻薪于市。雾足妖兴。云多阵起。既走偫望。犹悬帝祉。岂褒崇之漏彼。致灾害之如此。方今封有功而爵有德。小不遗而大宁弛。盖九重之深。执事者未闻于天子。
上监司书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九、《洺水集》卷一七
愚尝汎观今日荐举之弊,而后喟然叹曰:「荐举之法可罢也」。愚非为是矫激之论也,亦非有求而不获而私为之说也。诚以民生之厚薄、治道之废兴,寔系乎人才,而所谓人才云者,在乎名实之间耳。帝王之世,固有以五臣而治,亦或以十乱而治。而汉唐盛时,因时辅主,卓然可见者皆不过数人而止。驯至后世,人才满天下,而卒无补于毫发者,可不相与考其实乎?今之分县而治者,皆拔尤取颖、被荐举而改秩之人也。然尝察诸州县之间,阘茸而不自彊者,昏塞而无所发明者,贪墨而无善状者,残刻而求能声者,租赋日繁,力役日困,冤抑莫伸,豪强得志,于荐举何赖焉?夫荐举之设,亦欲得人以助吾治焉耳,而非为选人荣进地也。今之被荐者,他时为郡守,为监司,等而上之,为侍从,为宰相。得以举人者亦举是人也,递递相承,百年一日。欲求治理清明,风俗醇正,其可得乎?愚故曰荐举可罢也。昔鲁哀公问取人之法,孔子对曰:「无取捷捷,无取钳钳,无取啍啍」。捷捷贪也,钳钳乱也,啍啍诞也。故弓调而后求劲焉,马服而后求良焉,士必悫而后求智能焉。圣人之言,万世观人之法也。夫贪者之不可取,得非他时黩货无厌,足以为国蠹者乎?诞与乱者之不可取,得非他时要功生事,足以为民害者乎?诞与乱者之好于生事,犹之可也,何者?上有明君,下有良相,则要功生事之徒,潜消默缩,自不敢肆。至于贪墨之夫,则口谈夷齐,身为盗蹠,凡可以盖其污而行其奸者,无所不至。虽有明察之长,往往受其欺而不知,故其人阴为国蠹民害者,为患不细。此圣人之垂戒,所以先贪而后诞与乱者也。虽然,此特言其害民蠹国者耳。忠定张公咏尝曰:「大凡举人,须举好退者,勿举奔竞者。好退者廉逊知耻,若举之则名节愈厉;奔竞者能曲事谄媚,若举之则矜名好利,累及举官」。此虽以利害言,然要其所终,诚为切论。盖圣人之言,但微示其端,而忠定之言,盖极论其弊。以为妄举之害,不惟害人而已,而实为己累,然则为举主者亦何便于此哉?大抵圣贤观人之法,观其形而知其器,听其言而识其心。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表里形證,固不可诬,而形模狭者力量小,器局浅者功名陋。尺寸短长,声名寿考,皆莫逃乎目睫之间。孟子曰:「人惟有不为也,然后可以有为」。昔子贱将之邑,或有以钓法赠焉,曰:夫掷钩投纶,即迎而吸之者,阳鱎也,其鱼小而肉薄。中有巨鳞,若浮若沉,迁延而不食者鲂鱼也,其鱼大而肉厚。渔者将何取焉?呜呼,知决择乎鲂与阳鱎,则知决择人才矣。虽然,太守所治一州耳,监司所部一路耳,一州一路之间,为属吏者能几人,其邪正材否,抑何难知之有邪?一州一路之莫辨,则又何以佐人主,坐庙堂,进退百官邪?虽然,初无甚难者,人心本明也,惟无汩于其私,则人才自白。惟吾心或偏而流于刻也,则轻薄生事者才矣;或昏而堕于利也,则贪墨亡耻者德矣。人才之淆乱,其以是夫!今天下诵明公之贤者则皆曰清明而不杂,劲正而能守,廉白高洁之操耸闻天下。今属部之内,端良修饬有志节之士,皆翕然观德而益以自勉,而贪墨之人凡前日肆行无忌者,莫不耸然股栗,日夕四顾,曰得无我知乎,虽未革心而亦知所忌矣。夫如是,则荐举之权,必尽得如明公而后付之,则庶乎荐举之法可以勿罢矣。此天下寒畯之士所以犹有所恃,而庶几公道之复行也。某不肖,然自明公之登台,而其中勃勃然若有所感者,故今也辄历叙其所以然,而听命于执事,惟明公亮焉。
徽州贡院记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一、《洺水集》卷九
新安贡宇灺于宣和,嗣建未遑也,岁宾兴,则假诸宣庙州庠,盖是时试艺者少。绍兴浸盛,庙学无以受。乾道戊子,邦君郏侯升卿始规庙东閒地,及增市于民者,凡六百二十丈,为屋百楹。今六十年,士五倍,门迸入,躏践屡惊,屋不足芘,盖以芦苇。上下交病者,三十年于此矣,更十数守,咸睥睨莫就。今侯来,首垂意焉。乡校献议,谓前地可拓,侯乃偕别驾洪君侃、博士王君日新,率履相攸,果可焉。于是括馀閒,平阻险,因高下,且徙教官之舍而他之。前日之湫蔽者,一旦地辟天开,改貌易视,是断是虔,功成不愆。昉事于丙戌之冬,休徒于丁亥之夏,新者以间计一百二十有七,旧者百楹亦再缮之。潭潭沈沈,林郁云屯,五门洞开,东西径可入,中坐万士裕如也。自是父兄之遣子弟者无争门叠趾之忧,而群试之吐英奇者有畅目爽心之助,侯之惠多士为如何邪!且是役也,亦有数焉。初,郏侯之始创也,岁为戊子,是秋即试士。明年冠南宫,占鼎魁,联翩上第者,两倍他时。今侯之增广也,来年又为戊子,则己丑胪传之盛,亦当增广于乾道矣。虽然,数者天也,成之者人也。今侯之来,固天所以佑此邦而成此数邪。初,议者以地褊欲迁之城外,某驰书于侯曰:「徙非便也,役艰大必堕因循。且潮阳可监也。岁在甲戌,潮之士尝首南宫矣,已而以选场陋迁之,其后凡再举,寂无奏名者,今又复故焉」。侯信其说,乃躬行度之,议乃定。兹大役也,非仁且勇,安得不摇于异议?盖新安为畿辅,凡分左契者皆朝廷推择而来,故多得良牧,彼怠而荒政、刻而苛歛,才一二计。今侯之贤也,冰雪其操,襁褓其民,堂皇其属邑,符移不繁,财用自裕。而又振丙戌之水,代秋苗之输,新川驿之桥,建休宁之寨,凡可以便斯民者靡不力焉。可不牵联书之,以告后之为政者乎?新天子明德日升,垂意吏治,每临遣守臣,丁宁戒饬,用是陛辞而退者莫不震竦,知所趋向。先朝苏公洵之论曰:「近之守令贤邪,民誉之歌之必传,传则必达于朝廷。若夫遐陬僻壤,虽使盗蹠为守,梼杌饕餮为令,郡县之民群嘲而聚骂者虽千百辈,而朝廷不知也」。顾新安在国门之西三百里,有此良牧,岂不上彻明目达聪之朝邪?虽然,侯之所以望于多士者,不惟计偕而已,道之所在,始于修身事亲,终于致主。矧吾邦碧嶂峭立,水清石凿,历数先贤,皆卓然以忠义风节名世,盖其毓于山川者然也。唯多士勉之,以无负贤侯兴起之意。侯天胄,名希齐,诗书传家,父子兄弟十馀人踵取儒科,其行治为金华公族标表,故其见之政事者若此。
均善论 南朝宋 · 释慧琳
出处:全宋文卷六十三
有白学先生,以为中国圣人,经纶百世,其德弘矣,智周万变,天人之理尽矣,道无隐旨,教罔遗筌,聪睿迪哲,何负于殊论哉。有黑学道士陋之,谓不照幽冥之途,弗及来生之化,虽尚虚心,未能虚事,不逮西域之深也。于是白学访其所以不逮云尔。
白曰:「释氏所论之空,与老氏所言之空,无同异乎」?黑曰:「异。释氏即物为空,空物为一。老氏有无两行,空有为异。安得同乎」。白曰:「释氏空物,物信空邪」?黑曰:「然。空又空,不翅于空矣」。白曰:「三仪灵长于宇宙,万品盈生于天地,孰是空哉」?黑曰:「空其自性之有,不害因假之体也。今构群材以成大厦,罔专寝之实,积一豪以致合抱,无檀木之体,有生莫俄顷之留,太山蔑累息之固,兴灭无常,因缘无主,所空在于性理,所难据于事用,吾以为误矣」。白曰:「所言实相,空者其如是乎」?黑曰:「然」。白曰:「浮变之理,交于目前,视听者之所同了邪?解之以登道场,重之以轻异学,诚未见其渊深」。黑曰:「斯理若近,求之实远。夫情之所重者虚,事之可重者实。今虚其真实,离其浮伪,爱欲之惑,不得不去。爱去而道场不登者,吾不知所以相晓也」。白曰:「今析豪空树,无(缺)垂荫之茂,离材虚室,不损轮奂之美,明无常增其愒荫之情,陈若偏笃其竞辰之虑。贝锦以繁采发辉,和羹以盐梅致旨,齐侯追爽鸠之乐,燕王无延年之术,恐和合之辩,危脆之教,正足恋其嗜好之欲,无以倾其爱竞之惑也」。黑曰:「斯固理绝于诸华,坟素莫之及也」。白曰:「山高累卑之辞,川树积小之咏,舟壑火传之谈,坚白唐肆之论,盖盈于中国矣,非理之奥,故不举以为教本耳。子固以遗情遗累,虚心为道,而据事剖析者,更由指掌之间乎」。黑曰:「周、孔为教,正及一世,不见来生无穷之缘,积善不过子孙之庆,累恶不过馀殃之罚,报效止于荣禄,诛责极于穷贱,视听之外,冥然不知,良可悲矣。释迦关无穷之业,拔重关之险,陶方寸之虑,宇宙不足盈其明,设一慈之救,群生不足胜其化,叙地狱则民惧其罪,敷天堂则物欢其福,指泥洹以长归,乘法身以遐览,神变无不周,灵泽无不覃,先觉翻翔于上世,后悟腾翥而不绍,坎井之局,何以识大方之家乎」。白曰:「固能大其言矣,今效神光无径寸之明,验灵变罔纤介之异,勤诚者不睹善救之貌,笃学者弗克陵虚之实,徒称无量之寿,孰见期颐之叟,咨嗟金刚之固,安觌不朽之质。苟于事不符,宜寻立言之指,遗其所寄之说也。且要天堂以就善,曷若服义而蹈道,惧地狱以敕身,孰与从理以端心。礼拜以求免罪,不由祗肃之意,施一以徼百倍,弗乘无吝之情。美泥洹之乐,生耽逸之虑,赞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远利又兴,虽言菩萨无欲,群生固以有欲矣。甫救交敝之氓,永开利竞之俗,澄神反道,其可得乎」?黑曰:「不然。若不示以来生之欲,何以权其当生之滞。物情不能顿至,故积斩以诱之。夺此俄顷,要彼无穷,若弗勤春稼,秋穑何期。端坐井底,而息意庶虑者,长沦于九泉之下矣」。白曰:「异哉!何所务之乖也。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北行求郢,西征索越,方长迷于幽都,永谬滞于昧谷。辽辽闽、楚,其可见乎。所谓积渐者,日损之谓也。当先遗其所轻,然后忘其所重,使利欲日去,淳白自生耳。岂得以少要多,以粗易妙,俯仰之间,非利不动,利之所荡,其有极哉。乃丹青眩媚彩之目,土木夸好壮之心,兴靡废之道,单九服之财,树无用之事,割群生之急,致营造之计,成私树之权,务劝化之业,结师党之势,苦节以要厉精之誉,护法以展陵竞之情,悲矣。夫道其安寄乎。是以周、孔敦俗,弗关视听之外,老、庄陶风,谨守性分而已」。黑曰:「三游本于仁义,盗蹠资于五善,圣迹之敝,岂有内外。且黄、老之家,符章之伪,水祝之诬,不可胜论。子安于彼,骇于此,玩于浊水,违于清渊耳」。白曰:「有迹不能不敝,有术不能无伪,此乃圣人所桎梏也。今所惜在作法于贪,遂以成俗,不正其敝,反以为高耳。至若淫妄之徒,世自近鄙,源流蔑然,固不足论」。黑曰:「释氏之教,专救夷俗,便无取于诸华邪」?白曰:「曷为其然。为则开端,宜怀属绪,爱物去杀,尚施周人,息心遗荣华之愿,大士布兼济之念,仁义玄一者,何以尚之。惜乎幽旨不亮,末流为累耳」。黑曰:「子之论善殆同矣,便事尽于生乎」?白曰:「幽冥之理,固不极于人事矣。周、孔疑而不辨,释迦辨而不实,将宜废其显晦之迹,存其所要之旨,请尝言之。夫道之以仁义者,服理以从化,帅之以劝戒者,循利而迁善。故甘辞兴于有欲,而灭于悟理,淡说行于大解,而息于贪伪。是以示来生者,蔽亏于道、释不得已,杜幽暗者,冥符于、姬、孔闭其兑。由斯论之,言之者未必远,知之者未必得,不知者未必失,但知六度与五教并行,信顺与慈悲齐立耳。殊途同归者,不得守其发轮之辙也(《宋书·天竺迦毗黎国传》。)。
与从弟僧绰书 南朝宋 · 王微
出处:全宋文卷十九
五虽无人鉴,要是早知弟,每共宴语,前言何尝不以止足为贵。且持盈畏满,自是家门旧风,何为一旦落寞至此,当局苦迷,将不然邪!讵容都不先闻,或可不知耳。衣冠胄胤,如吾者甚多,才能固不足道,唯不倾侧溢诈,士颇以此容之。至于规矩细行,难可详料,疹疾日滋,纵恣益甚,人道所贵,废不复修。幸值圣明兼容,置之教外,且旧恩所及,每蒙宽假。吾亦自揆疾疹重侵,难复支振,民生安乐之事,心死久矣。所以视日偷存,尽于大布米厉粟,半夕安寝,便以自度,血气盈虚,不复稍道。长以大散为和羹,弟为不见之邪?疾废居然,且事一己,上不足败俗伤化,下不至毁辱家门,泊尔尸居,无方待化,凡此二三,皆是事实。吾与弟书,不得家中相欺也。州陵此举,为无所因,反覆思之,了不能解。岂见吾近者诸笺邪,良可怪笑。
吾少学作文,又晚节如小进,使君公欲民不偷,每加存饰,酬对尊贵,不厌敬恭。且文词不怨思抑扬,则流澹无昧。文好古,贵能连类可悲,一往视之,如似多意。当见居非求志,清论所排,便是通辞诉屈邪。尔者真可谓真素寡矣。其数旦见客小防自来盈门,亦不烦独举吉也。此辈乃云语势所至,非其要也。弟无怀居今地,万物初不以相非,然鲁器齐虚,实宜书绅。今三署六府之人,谁表里此内,傥疑弟豫有力,于素论何如哉?则吾长扼不死,终误盛壮也。
江不过强吹拂吾,云是岩穴人。岩穴人情所高,吾得当此,则鸡鹜变作凤皇,何为干饰廉隅,秩秩见于面目,所惜者大耳。诸舍阖门皆蒙时私,此既未易陈道,故常因含声不言。至兄弟尤为叨窃,临海频烦二郡,谦亦越进清阶,吾高枕家巷,遂至中书郎,此足以阖棺矣。又前年优旨,自弟所宣,虽夏后抚辜人,周宣及鳏寡,不足过也。语皆循检校迹,不为虚饰也。作人不阿谀,无缘头发见白,稍学谄诈。且吾何以为,足不能行,自不得出户,头不耐风,故不可扶曳。家本贫馁,至于恶衣蔬食,设使盗蹠居此,亦不能两展其足,妄意珍藏也。正令选官设作此举,于吾亦无剑戟之伤,所以勤勤畏人之多言也。管子晋贤,乃关人主之轻重,此何容易哉?州陵亦自言视明听聪,而返区区饰吾,何辩致而下英俊。夫奇士必龙居深藏,与蛙虾为伍,于勋其犹难之,林宗辈不足识也。似不肯眷眷奉笺记,雕琢献文章,居家近市廛,亲戚满城府,吾犹自知袁阳源辈当平此不。节诈之与直独,两不关吾心,又何所耿介?弟自宜以解塞群贤矣,兼悉怒此言,自尔家任兄故能也。
日日望弟来,属病终不起。何意向与江书,粗布胸心,无人可写,比面乃具与弟。书便觉成,本以当半日相见,吾既恶劳,不得多语,枢机幸非所长,相见亦不胜读此书也。亲属欲见,自可示,无急付手(《宋书·王微传》,微既为始兴王睿府吏睿数相存慰,征微奉笺书,辄饰以辞采。微为文古甚颇抑扬,袁淑见之,谓为诉屈。微因此又与从弟僧绰书。又略见《艺文类聚》四十八。)。
病体畏寒仲夏之月纩衣未舍一雨初霁欣然就曝檐下时逢饥岁百忧入怀俯仰候物率尔咏言四首 其三 明 · 黄省曾
鹏鹪虽殊分,所飨各有涯。
天道无凉厚,人事自盈虚。
盗蹠宜满堂,曾颜宁得馀。
匪彼金钱子,是乃圣贤儒。
结发罗缃典,咏览孔氏书。
岂惟玩英华,寔以咏其腴。
富贵如浮云,雅抱在宣尼。
饥寒岂不畏,所志良有殊。
西门行一首 明 · 黄省曾
出西门,望颓阳。
飘景渐堕辞高苍。
生年那复得久长(一解)。
陈美酒,乐以康。
弹丝理曲坐高堂。
富贵何为旦夕煎心肠(二解)。
人言蜉蝣莫不怆以悲。
人言朝菌莫不怆以悲。
倏然人生,倏然人死,与死同归。
嬉戏为童儿,玉貌忽以摧。
何用营营自苦早衰(三解)。
明日下黄泉,今夕不可知。
殒绝俄顷间,长往谁与期。
妻子虽至亲,欲并不得随。
当乐且为乐,不乐诚可嗤(四解)。
东家有高爵,金玉凌高山。
伏辜于蛮方,遐窜不得还。
西家有豪侠,美女罗千□。
放意穷娱乐,王侯气相干。
宁知昊天道,恶盈而好谦。
怡然守蓬素,没齿心无惭(五解)。
盗蹠多黄金,伯夷饿青薇。
烈士贵垂名,何惜死与饥。
千秋百岁后,谁能蔽光辉。
寄谢垂衣子,操行宜勿亏(六解)。
上书谏连坐充役 北魏 · 崔挺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
《周书》:「父子罪不相及」。天下善人少,恶人多,以一人犯罪,延及合门。司马牟受桓魋之罚,柳下惠婴盗蹠之诛,岂不哀哉(《魏书·崔挺传》:「时立重制,一人犯罪逋亡,合门充役。挺上书。」)?
生日漫言 明 · 沈周
押阳韵
幼时慕八十,妄念笑荒唐。
八十思幼时,过事惊渺茫。
事过三万日,人如傀儡忙。
忙忙到衰老,傀儡是末场。
谬以百年算,畸日苦不长。
虽有六千日,长短未可量。
使长莫如前,使短亦不妨。
固非罹夭阂,白发映黄肠。
生顺与没宁,大观理之常。
今日喜饮酒,乐极发悲伤。
盗蹠不在寿,颜渊千载光。
寿亦何足重,所耻无流芳。
耻贫无润身,不耻食糟糠。
耻贱无克家,诗书在犹亡。
腐草举末焰,螺田怀馀香。
含灵参天地,息存还自强。
闭门 唐末至五代 · 徐夤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引用典故:文园 漳滨卧
闭却闲门卧小窗(一作竹房),更何人与疗膏肓。
一生有酒唯知醉,四大无根可预量。
骨冷欲针先觉痛,肉顽频炙不成疮。
漳滨伏枕文园渴,盗蹠纵横似虎狼。
魔主报檄文 北魏 · 释僧懿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九
大梦国长夜郡未觉县[B]71语里六自在主他化皇帝报檄于高座大将军南阎浮提道绥抚大使佛尚书安法师节下:
音耗自远,喜同暂接,寻览句味,良用欣然,方见大国之臣,礼义高矣。承将军虚心豁达,密行渊元,襟带山河,牢笼宇宙,虑深宗庙,忧及生民,秀气千寻,真心万仞,谅疾风之劲草也,乱世之中民臣也。冀道遇则邻,彼我非隔。俯从人事,聊此报章。昔周室既衰,六国鼎沸;汉朝运灭,三分天下。或外夷侵叛,毒被中原;或内祸潜作,殃及良善。应期鹊起,达时豹变,有之自古,岂止今日。
惟苍生衅积,上天隆祸。释迦皇帝奄然登遐,哀缠臣妾,悲浃率土。皇太子弥勒养德心宫,满月停山,深丛隐药。数钟百六之世,将亏九五之君。诸侯奸猾,猜忌相处,一十八部教轨参差,九十六道樽俎回互。狼噬海滨,枭鸣山曲。左不记言,右不记事。国宪朝典,与霜露而零;天玺帝璧,同冰销而叶散。臣怨民怒,众叛亲离,逃逝无归,《立令》《立屏》长往。
窃谓数属太平,沐浴朝化,时逢乱世,济难干戈,盖乃通人之权变也。谨率义兵,发愤忘食,并登山拉虎,临河斩龙,纬武经文,轻身重义。社稷是所不图也,天位非所倾望也。直以心城无主,邪戏尘劳,沓𣵺欲流,将心源而共远,恍惚大梦,与永夜而俱长;还因假寐,吊心伐罪。先遣聚沫大将军、黄元侯率空华之卒,策阳炎之马,即乾城之隅,结浮云之阵,戈甲昱烁,弓戟参差,锋刃未交,服兵先败。次命接响大将军、丝竹公领宫商之众,据声传之谷,随闻随剪。次命百和大将军、兰麝伯领馨香之旅,乘风抒阵,千里无云。次命六味大将军领肥美之卒,为面门都督,安沧溟之口,吞噬无遗。次命七触大将军领细滑之从,战鼓才击,身城瓦解,五军前讨,百战恒捷,自天是祐,罄无不宜。朕虑未穷巢穴,躬行问罪,戎衣既整,出自空窟,发渊泉之智,动山岳之威,承妄想之兵,数盈兆载,并潜神识海,隐影心山。命将元帅,案剑城旅,征兵士卒,擎刀结阵,排空塞回,烟飞雾集。莫不雄气冲天,吐妄云于真际;高风骇地,惊尘浪于性海。击道品官军霜夜抒箨,一心既没,还源弥远,六爱已然,宅火逾盛,纵横剪掠,腹背罗讨,六奇三略,先蕴胸襟,百步千尺,本无横阵,遂云消雾卷,吾道兴焉。
于是分官置职,行我风化。敕无廉骠骑虎踞贪山,性涩将军龙蟠悭海,赡恤之士,水陆无寄。敕系地郎将置阴阳之府,情尘驸马观伉俪之兵,爱水暂流,身城被渍,欲火才发,天庙遭烧。缮性将军已从焚溺。敕咆𠷺校尉弓剑随身,鸩毒鹰扬,戈戟在手,严毅士卒,警固贿城。使平仇将军销声刬迹。敕正勒御史且停监察,随眠武侯安抚朝猷。放荡无明,纵恣有待,使精进一马,行四勤之路,迦留二箭,不射三空之门。勇猛将军风烟歇灭。束觉观大司马置府初禅邪,思惟都尉列阵三有。以心原未静,频被风波,禅枝欲茂,再遭霜雪。安静将军埋身乱境。敕我见行高镇陀那之岭。惑山万仞,毒动狂子,酒醒醉客,覆真金藏,隐肥腻草。博通将军兀焉如醉。斯则率土之滨,皆吾民也。
今十军意气,五将英雄,乘机废立,成国宗庙。朕俯仰即位,临轩御宇,纂成王业,握图受命。因弱之轮无际,足拟金轮;心与骏䭿有余,聊充绀马。衣冠统二,车书已一。方扇长风于火宅,奋高车于门外,解释甲胄,与民更始。将军士卒并亡,智力俱丧,路穷箭尽,弃马焚舟。螗螂举臂,良可悯也,良可耻也。岂盗蹠率卒,侵暴诸侯,孔丘冒陈,流汗反府,即将军之明诫也。皇太子弥勒代邸龙飞,朕汗马归朝,衔罪庭阙,将军见征,未敢闻命也。情深笔短,不能多白,冀归高君子,相期于言外焉。波旬顿首死罪(《广弘明集》三十八)。
反长歌行(冯树堂三十初度有汲汲顾影之忧故为诗以广之得失靡常骛名无极繁称杂奏归之于正道云) 清 · 曾国藩
押纸韵 出处:曾文正公诗集卷二
羲和驱日如驱豕,鞭之不行汗流泚。
顷刻奔驰过百年,老尽世人渠独喜。
渠独喜,我宁愁,已拚一老百无耻。
冯夫子,我歌君莫鄙。
柏梁铜爵安在哉,盗蹠唐尧俱朽矣。
北翁得马知何祥,臧谷亡羊定谁是。
平原转眼成嵩邱,华屋隔宵生荆杞。
上蔡黄狗空叹嗟,洛阳铜驼百迁徙。
万事支离那可论,吾生得失亦如此。
却笑张毅空饰文,更怜单豹强治里。
修衷修襮皆虚名,老向人前矜爪觜。
君看从古轩赫人,一半名场夸毗子。
今晨令问倾王侯,明日枯胔饱蚋蚁。
铭功诔德千万言,可信人閒有真史。
冯夫子,我歌君且起。
君今三十胡皇皇,浮名驱君不自止。
频嗟短景难少延,便得长春宁足恃。
世閒自有清净业,日往月来了无累。
人迹不到禽不来,万年废井养秋水。
应制科策 五代 · 蒲禹卿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
今朝廷所行者。皆一朝一夕之事。公卿所陈者。非乃子乃孙之谋。暂偷目前之安。不为身后之虑。衣朱紫者皆盗蹠之辈。在郡县者皆狼虎之人。奸佞满朝。贪淫如市。以斯求治。是谓倒行。
上言宋游道罪状 北齐 · 高隆之
出处:全北齐文卷二
饰伪乱真,国法所必去;附下罔上,王政所不容。谨案尚书左丞宋游道名望本阙,功绩何纪。属永安之始,朝士亡散,乏人之际,叨窃台郎。躁行谄言,肆其奸诈,罕识名义,不顾典文,人鄙其心,众畏其口。出州入省,历忝清资,而长恶不悛,曾无忌讳,毁誉由己,憎恶任情。比因安平王事,遂肆其褊心,因公报隙,与郎中毕义云递相纠举,又左外兵郎中魏叔道牒云:「局内降人左泽等为京畿送省,令取保放出」。大将军在省日,判:「听」。游道发怒曰:「往日官府,成何物官府,将此为例」。又云:「乘前旨格,成何物旨格」。依事请问,游道并皆承引。案律:「对捍诏使,无人臣之礼,大不敬者死」。对捍使者尚得死坐,况游道吐不臣之言,犯慢上之罪,口称夷齐,心怀盗蹠,欺公卖法,受纳苞苴,产随官厚,财与位积,虽赃污未露,而奸诈如是。举此一隅,馀诈可验。今依礼据律处游道死罪(《北齐书·宋游道传》:高隆之与左仆射、襄城王旭,尚书郑述祖等上言。)。
萧子宽哀辞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七、《梁溪集》卷一六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富贵而寿,子孙蕃昌,此世之所谓福也。贫贱而夭,子孙不振,此世之所谓祸也。福善祸淫者天也,而致之者人也。虽圣人立言垂教,使人劝善而惩恶,亦不出于此矣。然而天之道幽远而难必,为善者未必福。故以原宪之贤,蓬户而瓮牖;以展禽之圣,遗佚而阨穷。好学如颜子而早死,信道如扬雄而无后。是福善之道,有时而不明也。为恶者未必祸,故以屠沽斗筲之才,乘时而致显位;以驵侩负贩之术,殖货而比封君。残如盗蹠而得终其天年,酷如杜周、张汤而子孙咸显大于当世。是祸淫之道,有时而不行也。夫得福者君子之常,而反祸焉者,君子之不幸也。得祸者小人之常,而反福焉者,小人之幸也。将处夫幸不幸之间,固未可必;而君子之所以治心修身、尊德性而道问学者,盖专以自为,岂窃窃然以是徼福于天哉!问学已明,德性已成。志气之修,其视富贵如浮云;精神之全,其视身世如梦幻。若然者,虽贫不慊于贵,虽夭而有所谓不亡者存,虽子孙不振而有所谓传而不知其尽者存。荣辱惊惧不入于胸次,其精神志气足以傲睨天地,而与外生死、无终始者为友,又奚祸福之足云?昔者吾友子宽尝从事于斯矣。子宽姓萧氏、名愃,世为延平之尤溪人。博学好古,凡六经诸史百家之言,阴阳五行天文地理之学,贯穿驰骛,无所不通。与人持论,辨博闳肆,听之纚纚忘倦。尤善著书,自成一家言。其为人孝友恺悌,敦尚节操,于世味泊如也。然而学成而道益穷,志立而身愈困。自擢第历官几二十年,而位不升于朝列,负郭之田不足以糊口。官于南雄,不幸道疾而死,而年不迨于五十。传家惟一子,且以疾废,是君子之所谓不幸者,举集于其身。自世人观之,其不可哀也耶?然子宽于予平昔最厚善,予尝从容叩其治心修身之说,高明颖脱,无所滞碍,非徒言之,亦允蹈之。故其生也,能轻富贵而甘贫贱;则其死也,所谓寿而不亡、传而不知其尽者,必有在矣。世人哀之,安知其不以此而复哀世人也?予惧世之不察者致疑于其间,故作为哀辞,以道其意云。
有美一人兮,外和而内刚。韫金玉之精粹兮,佩兰茝之芬芳。包古今于问学兮,达志意于文章。位不足以称其德兮,禄不足以养其生。谓难老而早死兮,宜有子而病狂。哀善人之不淑兮,信天道之叵量。惟君子之修身兮,贵力学而自强。盖端以为己兮,岂责报于彼苍。存一气之孔神兮,体此道以翱翔。齐死生于昼夜兮,何富贵之足臧。观吾身于露电兮,顾委蜕之何伤。并天地以悠久兮,与日月而争光。外万物而独立兮,谢尘寰于秕糠。嗟世俗之迫隘兮,咸物逐而我忘。眇所得之毫釐兮,遽志盈而气张。廓宇宙以遐观兮,寄一身于八荒。前千古之悠悠兮,后百世之茫茫。偷荣耀于瞬息兮,将见笑于大方。夫岂得擅而有之兮,溘朝露而泯藏。与草木而同腐兮,但山高而水长。惟夫子之英爽兮,顾虽死而不亡。托友义于斯文兮,庶德音之播飏。
大宋推诚宣力翊戴功臣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使持节齐州诸军事齐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河堤等使关南兵马都监兼御史大夫上柱国陇西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九百户李公德政碑文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徐公文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四岳畴咨,帝尧所以光宅;三良共理,汉室于是隆兴。然则运历冥符,风云交感,必有则哲之后,乃有称职之臣,用能远肃迩安,刑清俗富。其或久于其道,课最于时,行边按部籍其能,群吏万民浸其泽,流芳金石,旧典存焉。公名汉超,其先陇西人,因官移籍,今为云中人也。柱下史之真源,克昌厥后;前将军之壮气,不陨其声。世有哲人,多为名将,备诸前载,可以不书。昔者同光之季,庄宗失驭,公烈考讳霸德,实典亲卫,力扈乘舆,奋不顾身,有死无二,忠显于国,庆钟于家。及公之贵,昭赠左监门卫将军。夫人石氏,追封本县太君。道不虚行,没而可作,有后之报,斯焉岂诬。公方幼而孤,嶷然特立。英果之气,出于天资;远大之期,志为时用。年未弱冠,自奋从军,始负羽于魏侯,复策名于郓帅。有周受命,选入禁军。夫忘归之镞,非逢蒙无以宣其利;绝影之骏,非造父无以骋其能。今上当历试之辰,受有征之任,妙选比校,公首预焉。上党之役,名书勋籍,奏发硎之刃,超渐陆之程。及眷命有归,飞天在运,攀鳞之效,舍爵攸先,乃掌句陈,式严徼道。恩威洽著而七萃知方,夙夜惟寅而九重甘寝。期岁考绩,较然可称。皇上以文武之任,中外惟一。有和众之略,必著抚俗之能;有卫社之勤,必堪守土之寄。越建隆二年,拜齐州刺史、本州防禦使。尔乃海岱封圻,虚危躔次。历下屯兵之地,夙表要冲;东陵聚众之乡,素称暴桀。公本以简易,济之强明,恕己以兼容,正身而可象。先之以孝悌,故其民和,则争讼息而囹圄虚矣;示之以诚明,故其民信,则赋役充而储廪实矣。农时不夺,故旷土辟而生殖滋;关市无征,故百货通而财用足。于是举废典,正国容,树门反坫以备制度,高闳厚垣以待客使,蒸肴折俎以宴嘉宾,椎牛酾酒以享军旅,出于私积,无以家为。近悦而远怀,家至而户到。一年而宿弊革,载稔而新政行,郡斋肃然,清啸而已。由是知董戎之用,可移之于颁条;露冕之风,可推之于护塞。乾德二年,诏公以本官充关南兵马都监。幽都南际,河间北壤,守方之要,慎简为难。至则远斥堠,审号令,养士如子,戢军无私,威声飙驰,亭障山立。绝窥边之虏,有狎野之农,而郡之大事,亦皆听命,千里之内,若指掌焉。二职交修,七载如一。开宝二年,召赴京师,天言褒慰,复遣还郡。而戍士思慕,氓俗繄凭,故其年冬,再为关南监护。公负倜傥之气,蕴沈厚之谋,民已安而政益修,边既宁而备愈谨。绩茂而不伐,宠至而若惊。君子知福禄之攸归,郡人感惠泽而思报。于是僚吏之属,耆艾之徒,相与上言,愿旌不朽,且曰:「任贤使能,天子之明也;计功称伐,先王之典也。非有理世,孰扬颂声」?优诏嘉之,克遂其请。昔者考父「循墙」之颂,非曰君恩;当阳「沉水」之文,真成自伐。岂舆情欣洽,令誉升闻,播乐石于无穷,等高山而可仰。永惟懿美,足焕文明,爰命下臣,勒铭纪实。其辞曰:
茫茫禹迹,画为万国。建侯定守,立民之极。提封且千,属城以百。惟威惟怀,有典有则。威怀伊何?君子时中。典则伊何?二代同风。以使则悦,以令则从。率是古道,兹惟李公。济水之南,东陵之下,伏生荒耄,盗蹠狙诈。嗟我蒸黎,孰闻道化,至鲁犹远,尊周靡暇。李公来思,富之教之。政先体要,物必由仪。夜犬无挠,晨羊不欺。归民影附,末俗风移。天下虽平,四方是守。桓桓虎旅,慑尔戎丑。籍我兼资,是率是纠。道合舞干,威行戴斗。郡政既成,边尘既清。俾比屋。肃肃连营。夫怀其惠,人竭其诚。欲报之恩,思垂颂声。明明大君,知臣善使。举必至公,义无虚美。用建隆碣,永昭信史。锡尔介福,施于孙子。晋称岘首,汉纪燕然。风流不续,寥落千年。猗欤良牧,无愧前贤。高深自改,兰菊常传。
二教论 其十一 教指通局十一 北周 · 释道安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三
问:「姬孔立教,可以安上治民,移风易俗;老庄谈玄,可以归淳反素,息尚无为,为化足矣。何假胡经,又簪抽发削,毁容易姓,可以化彼强夷,不可施之中夏,犹车可陆运,不可泛流;船可水行,不宜陆载。佛经怪诞,大而无征,怖以地狱,则使怯者寒心;诱以天堂,则令愚者虚企。竖说尘劫,尚云不遥,傍谈沙界,犹言未远。或说贫由悭至,富藉施来,贵因恭恪贱兴侮慢。慈仁不杀,则寿命延长,残掠渔猎,则年算减夭,寻讨云云,难相符允。窃见好施不害,贫而早终;悭贪多杀,富而长寿;禅戒苦节,婴罹疾患坑残至广,封赏始隆:信谓苦恼由惑而生,爵禄因杀而得。其犹种角生苇,母子乖张,牛毛生蒲,因果不类,虽言业报,无以惬心,徒说将来,何殊系影,未若陶甄禀于自然,森罗均于独化。忽焉自有,恍尔而无,吉凶任运,离合非我。人死神灭,其犹若𡉴,膏明俱尽,知何所至,胡劳步骤于空谈之际,驰骋于无验之中」。答曰:「异哉子之所陈,何其鄙也。果以拘缠窞井,封守一方故耳。《孟子》曰:人之所知,未若人之所不知,信矣。吾当告子,古之明大道者,五变而形名可举,九变而赏罚可言,所以方内阶渐,犹未可顿者也。至于钩七顺时,禁四民之暴,三驱之礼,显王迹之仁,可谓美矣,未尽善也。寻先王制作,局云寰宇,天分十二,野极流沙,地列九州,西穷黑水,谈遗过去,辨略未来,事尽一生,示论三世,岂圣达之不知?信嘉彩之未构,释迦发穷源之真唱,演大哀之洪慈,上极圣人,下及蜫蚁,等行不杀,仁人之至也。若乃道包真俗,义冠精灵,移仁寿于菩提,徙教义于权实,使宗虚者悟空空之旨,存者进戒定之权。于是慧光遐炤,庄王因睹夜明,灵液方津,明帝以之祼构,良谓遂通资感,悟涉藉缘,运值百龄,齐均万劫。于是秦景西使,而摩腾东逝,道扬皇汉之朝,训敷永平之祀,物无爝萤,人斯草偃,始知放华犹昏,而文未旭者也。吾子初云其同,而未识其异,故知始之所同者非同,末之所异者非异,何则?修淳道者,务在反俗,俗既可反,道则可淳。反俗之谟,莫先剃落,而削发毁容,事存高素,辞亲革爱,趣圣之方,祛嗜欲于始心,忘形骸于终果,何眷恋乎三界,岂留运于六道?泰伯文身断发,匪是西夷,范蠡易姓改名,宁非东夏,近让千乘,《论语》称其至德,远辞九德,宁罗氏族之拘,故《阿含经》曰:四姓出家,同一释种。《庄子》舟车之喻,譬以古今,犹礼有损益,乐有相沿,吾子何为滥云国士。唯圣化无方,不以人天乖应,妙化无外,岂以华戎阻情?是以一音演唱,万品齐悟,岂以夷夏而为隔哉。《维摩经》曰: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夫纤介之恶,历劫不亡,毫厘之善,永为身用,但祸福相乘,不无倚伏,得失相袭,轻重冥传,福成则天堂自至,罪积则地狱斯臻,此乃必然之数,无所容疑。若造善于幽,得报于显,世谓阴德,人咸信矣。造恶于显,得报于幽,斯理尽然,宁不信也。《易》曰;积善必有余庆,积恶有余殃。而商臣肆恶,乃获长寿,颜子庶几,而致早终,伯牛含冲和而纳疾,盗蹠抱凶悖以轻强,斯皆善恶无征,生兹罔惑,若无释教,则此涂永踬矣。经曰:业有三报,一者现报,二者后报。现报者,善恶始于此身,苦乐即此身受,生报者,一者现报,二者生报,三者后报。现报者,善恶始于此身,苦乐即此身受,生报者,次身便受;后报者,或二生,或三生,百千万生,然后乃受。受之无主,必由于心,心无定司,必感于事,缘有强弱,故报有迟速,故经曰:譬如负债,强者先牵。此因果之赏罚,三报之弘趣,自非通才达识,罕得其门。世或有积善而得殃,或有凶邪而致庆,此皆现业未熟,而前报已应。故曰祯祥遇祸,妖孽享福,疑似之嫌,于是乎在,斯则颜子短寿,运钟在昔,今之积德,利在方将,盗蹠长年,酬于往善,今之肆恶,衰在未来。注曰:楚穆王字商臣,楚成王之太子,世有杀父之愆,谥之为穆,名实之差,起于此矣。此皆生后一报,非现报也。故经曰:杂业故杂受,如歌利王之刖羼提,现被霹雳,末利夫人供养须菩提,见为王后,若斯之流,皆现报也。子云多残为富贵之因,持戒为患疾之本,经有成诵,可得而言矣。或有恶缘发善业,多杀而致爵,或有善缘发恶业,多禅戒而获病,病从恶业而招,岂修善而得?贵从善业而兴,非坑残所感,故论曰:是缘不定,非受不定。受定者,言因不可变也。其犹种稻得稻,必不生麦,麦虽不生,不可陆种,地为缘也,稻即因矣。然阴果浩博,谅难详究,依经诚言,略标二种,一者生业,二者受业。俱行十善,同得人身,生业也;贫富贵玫,聪钝短长,受业也。故施获大富,悭致贫穷,忍得端正,瞋招丑陋,相当因果。唯业报理微,通人尚昧,思不能及,邪见是兴,或说人死神灭,更无来生;或云聚散莫穷,心神无间;或言吉凶苦乐,皆天所为;或计诸法自然,不由因得。果以祸福之数,较谢于六府,苦乐之报,迭代而行,遂使遇之者非其所对,乃谓名教之书,无宗于上,善恶报应,无征于下。若能览三报以观穷通之分,则尼父不答仲由,断可知矣。是故文子称黄帝之言曰:形有縻而神不化,以不化乘,其变无穷;又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乎地,神气无不之;释典曰:识神无形,假乘四蛇,形无常主,神无党家:斯皆神驰六道之明证,形尽一生之朗说。未能信经,希详轩昊,因兹观而,佛经所以越六典绝九流者,岂不以疏神达要?陶铸灵府,穷源尽化,水镜无垠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