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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谕晋绛慈隰诸州军民敕 后周 · 周太祖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三
朕早事刘氏。共立汉朝
高祖寝疾既危。朕与扬州史宏肇。
于御床之前。同受顾托。
嗣君既立。叛乱继兴
朕讨平河中。克宁关内。
敢言劳苦。贵保宗祧。
自镇邺都。复当戎寄。
忘食废寝。夜思昼行。
固护边疆。训齐师旅。
忧时忧国。尽节尽忠。
不期群小连谋。蔽惑幼主。
忽于内殿。并害大臣。
朕方在外藩。亦遭谗搆。
密降宣命。潜遣行诛。
诸将知此无辜。乞除君侧之恶。
遂与将士。同赴阙廷。
凶竖计穷。迫害幼主。
朕遂奏太后。请立刘赟
比候到京。方议册立。
便值河北告急。契丹内侵。
遂领大军。径赴救援。
澶州起程。北去辎重。
相次先行。旗队才移。
军情忽变。喊声动地。
事势莫知。攒集戈矛。
请朕为主。逃脱无地。
扶拥入京。内外臣僚。
藩岳侯伯。表章继至。
推戴益坚。勉副群情。
寻登大位。照临之内。
罔不倾心。不谓北京留守刘崇
显有包藏。辄萌僭窃。
散飞文字。诳惑人民。
骚动一方。酷虐万姓。
差点丁壮。率掠货财。
杀戮无辜。诛剥难状。
刘崇自居藩镇。唯务贪求。
刻削军都。增添税赋。
千里之内。民不聊生。
今则又作猖狂。更加暴虐。
谓人情可以诈取。谓天命可以僭求。
颠越如斯。不亡何待。
朕方辑宁区宇。拯救黔黎。
见举大军。往平微孽。
爰念河东管界。皆是朕之生灵。
被此凶残。深怀轸恻。
即候收复城垒。当议减放税租。
内外军民。并与洗涤。
更在沿边藩镇。明宣朕怀。
接界户人。勿令侵扰。
其边界城池。巳令修戢。
要辨奸细。切须堤防。
安抚生民。以副朕意。
不敢再乞潘慎修记室手表 南唐 · 李煜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八
昨因先皇临御。
问臣颇有旧人相伴否。
臣即乞徐元楀。
元楀方在幼年。
于笺表素不谙习。
后来因出外。
问得刘鋹曾乞得广南旧人洪侃。
今来巳蒙遣到徐元楀。
潘慎修更不敢陈乞。
所有表章。
臣且勉励躬亲。
臣亡国残骸。
死亡无日。
岂敢别生侥觊。
干挠天聪。
只虑章奏之閒。
有失恭慎。
伏望睿慈。
察臣素心。
刘鋹除官诏开宝四年六月壬午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宋大诏令集》卷二二五
刘鋹久据海隅,不供王祭。
罔顺舞干之化,敢兴拒辙之心,果就生擒,所宜显戮。
朕方思解网,务在好生,爰推异恩,待以不死,是命释其系缚,被以冠裳,仍升翊卫之班,俾列会朝之位。
昔轩皇至圣,非无涿野之诛;
大禹成功,尚有防风之戮。
比于前代,我无愧焉。
勉承宽宥之恩,勿怠肃恭之志。
可特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右千牛卫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封恩赦侯食邑二千户
岭南道行营擒刘鋹露布开宝四年 唐末宋初 · 潘美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皇朝文鉴》卷一五、《宋会要辑稿》礼九之三五(第一册第五四六页)、《事文类聚翰墨大全》甲一、《宋元通鉴》卷三、《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九
岭南道行营都部署潘美副部署尹崇珂都监朱宪等上尚书兵部:臣等闻飞霜激电,上帝所以宣威;
伐罪吊民,明王以之耀武。
我国家仰稽玄象,大启洪基,将复三代之土疆,永泰万方之生聚。
西平巴蜀,云雷敷润物之恩;
南定衡湘,江汉鼓朝宗之浪。
岭南之犷俗,独恃远以偷安,久背照临,罔遵声教。
伪汉国主刘鋹,性惟凶恶,识本庸愚,以虐害为化风,以诛戮为政事。
置火床铁刷之狱,人不聊生;
设剉碓汤镬之刑,古未尝有。
恨刀锋之不快,用锯解以恣情,脔割刲屠,穷彼残害。
一境吁天而无路,生民何地以称冤!
众心望君,如望皎日。
我皇帝仁深恤隐,义切救焚,遂发干戈,拯其涂炭。
臣等上凭神武,遥禀睿谋,举军未及于半年,乘胜连平于数郡,累逢战阵,无不扫除。
刘鋹远惧倾危,寻差人使。
初则称臣上表,具陈归化之心;
后乃设诈藏奸,翻作款兵之计。
臣与将士等仰承睿旨,不敢逗留,于正月二十七日已到栅口,去广州只及一程。
刘鋹又频发佐僚,来往商议,渐无凭准,固欲淹留。
兼于诸处收到新出伪命文榜,皆是会合逆党,以拒王师。
至二月四日,果遣其弟伪禛王保兴等,部领举国军兵,并来决战。
臣等愤其反覆,认此狂迷,寻结战以交锋,复挥戈而誓众。
行营将士等,感大君之抚御,咸愿竭忠;
怒逆党之拒张,争先效命。
八十里枪旗竞进,数万人杀戮无遗。
寻又分布师徒,径收贼垒。
刘鋹知城隍之必陷,将府库以自焚。
烈焰连天,更甚昆冈之火;
投戈散地,甘从涿野之诛。
刘鋹则寻即生擒,广州则当时平定。
其在州官吏、僧道、军人、百姓等,乍除苛虐,咸遂生全,无不感帝力以沾衿,望皇都而稽首。
此盖天威远被,宸算遐敷,平七十年不道之邦,救百万户倒悬之命。
殊方既乂,长承日月之回光;
鸿祚无疆,永乾坤之降祐。
刘鋹并伪署判六军十二卫、禛王刘保兴太师潘崇彻玉清宫使、左龙虎军观军容使内太师龚澄枢,列圣宫使、六亲观军容使内太师李托,内门使、骠骑大将军、内侍郎薛崇誉等,朋助刘鋹,旅拒王师,既就生擒,合同俘献。
臣等幸陪戎事,倍乐圣功,无任快抃欢呼之至,谨奉露布以闻。
乞驾幸表999年九月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河东先生集》卷一○、《太平治迹统类》卷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创作地点:山西省忻州市
臣开言:忧国如家,见危致命,乃古人之语,是微臣之心。
况忝文行忠信之名,而处官爵衣食之贵,偷安窃禄,端坐旁观,惟臣耻之,非臣愿也。
当胜负之未决,有去就而辄言,罔避朝章,望垂圣览。
臣开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去年蒙陛下差知代州今夏就差知忻州,每见北界投来人言契丹排比入界,次第甚大,亦未敢决然信之。
伏自八月已来,闻河北边上丑虏屯结甚众,及于雁门、瓶形、宁化军,侵犯往来。
度其奸谋,必未轻退。
深虑至十一、十二月大寒之际,并以贼骑奔冲。
何者?
当深冬严凝,王师自南而北,违温就寒也。
蕃贼自北而南,违寒就温也。
况王师自秋至,散在镇北、定边,已近百日。
饮食刍粟,非如在家也;
城寨村野,久居于外也;
衣裘绵褐,不及毛毳毡皮也。
所以蕃贼利在深冬,王师困于深冬也。
矧自太宗平晋之后,蕃贼数胜于边,止从近年,不敢南顾。
今其来也,其事有三:蕃贼居北,岁在亥子,以南抗北,是抵太岁,此蕃贼所恃来者一也。
雍熙端拱年到今十年也,其蕃贼当昔虏掠得资产财货,费用将尽也,今来犯边者二也。
伏又陛下登位,到今三载,北鄙无事,未尝相侵,此蕃贼今来者,是与陛下决胜负雄雌于一举也,此其来者三也。
以臣愚见,陛下绍太祖太宗丕基,有四海九州之广,定天下安危,固大宋基业,亦在此一举也。
若陛下今日能却此胡虏,即四夷八蛮,自此之后,畏伏陛下圣神,稽颡臣妾,纳职阙庭,岂惟声教之内,奸宄之徒,敢二三乎?
若陛下今日稍致胡骑侵凌,王师退衄,边鄙遭其冲突,城寨小有破亡,即臣未见其人也。
今日之事,陛下岂可轻之哉!
臣近闻自京至镇州,修葺行宫,迎候圣驾,臣实闻之,忻跃无已。
陛下若行此事,真英雄天子也。
臣今冒死,乞陛下郊禋之后,庆赏才行,三两日内,便下御札,克取五七日间,圣驾速起,径至镇州
躬御虎貔,亲逼疆埸,示丑虏以神武,授群帅以圣谋。
望陛下勿听犹豫之谈,勿生迟疑之虑。
臣直以近代及圣朝事比而言之,望陛下行之果决。
周世宗即位之初,朝廷未甚强盛,河东贼乱,世宗亲征,大战高平,诛戮懦将,中原自此王霸,席卷淮南、关南。
太祖受命之年,李筠潞州造逆,群心未尽归附,诸侯坐看兴亡。
太祖亲率六师,血战党,一挥荡尅,取潞州
回戈维扬,重进授首。
后乃取荆、潭如破卵,降邛、蜀若摧枯,擒刘鋹海南之滨。
李煜金陵城内,戎王款伏,钱俶来朝。
洎至太宗兴国四载,直临晋垒,取下继元,行幸渔阳,回归凤阙。
并是初临大宝,亲总雄师,顺动若雷行,出命如天降。
况陛下承太祖太宗休烈,过太祖太宗圣明,甲马万倍于世宗,臣庶一心于昭代。
糗粮山积,玉帛云屯。
日月恒明,天地肃穆。
谋臣若雨,猛将成林。
内则元老贤相弼谐,外则深沟高垒蔽捍。
谅阴三年之外,抚御六合之中,动止无造次之名,赏罚无僭滥之处。
大驾如起,皇威益彰,将卒增勇气于边陲,犬羊挫凶谋于沙漠。
微臣之望,此明效焉。
而又臣所切者,以蕃贼见在定州界上,若圣驾起过河北,蕃贼抽退,即天下皆谓陛下才起亲征,契丹便乃逃遁,此乃陛下圣德英武,如天如神也。
若陛下圣驾起过河北,蕃贼未退,沿边王师闻圣驾北行,人心勇锐,杀退蕃贼,亦尽谓因陛下圣驾亲征,所以能杀败蕃贼。
此又尤彰陛下圣德英武,如天如神甚也。
即蕃贼退与未退,是陛下圣驾暂起,无不利也。
臣又以今未款附者,西鄙也。
若今圣驾暂起,契丹退败,若闻之,亦谓陛下英武能杀契丹,必自思其己也,岂能抗陛下英武如天如神者乎?
是陛下一举亲征,而天下皆伏陛下英武也。
以臣思之,即陛下临御区宇,而今而后,何所不畏乎!
如或圣驾必起,即京城之内,乞委腹心大臣留守之,交、广、西川、彰、泉、福建之地,各命近臣驰驿以案察焉。
如此,则陛下无忧无虑而宁谧也。
如或圣驾必起,臣望圣慈抽臣归阙,乞随圣驾,仍告陛下与臣精锐兵士三五千人骑前驱,必获胜捷。
臣潦倒外任,踊跃壮心,罄竭刍荛,裨赞君父。
冒犯旒冕,臣不胜忧惶激切屏营之至。
谨奉实封表以闻。
臣开诚虔诚切,顿首顿首,谨言。
自恣念诵回向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闲居编》卷三六
某言:循毗尼之雅诰,造调御之格言:当炎风初入于楼台,咸禀护生之制;
颢露方濡于草木,同修自恣之仪。
况九旬淑慎以弥登,三业策勤而靡旷,莫不冰壶让洁,霜竹齐贞。
今则坐夏之限既圆,游方之心无阻。
于是集六和之众,先宣白二之言;
命五德之人,次行对首之法。
殊无非相,尽合真规。
有以见光释子之行藏,续佛法之寿命。
无涯景福,谨进庄严。
恭愿今上皇帝化洽无为,威加有截。
蛮貊咸修于职贡,黔黎共乐于升平
垄亩有秋,阴阳不忒。
次愿梵宇清肃,缁侣安康
经、律、论之三宗,敷扬罔辍;
闻、思、修之慧行,肄习克勤。
胜事继兴,嘉名更盛。
然后增八部神灵之德,执十方檀信之恩。
凡百有情,皆登觉路。
论讨岭南利害九事奏熙宁九年六月1076年6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乐全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宋名臣奏议》卷一四三、《右编》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臣窃惟百粤之区,三代为荒服,正朔声教所不加。
秦并天下,始开置三郡,曰南海桂林象郡,乃今广州桂州交州
汉武平南越,拓为九郡,元帝弃儋、崖,但存七郡,以至后汉交州刺史部郡七,县五十六。
今自岭以南,皆七郡之地,而交趾得其三郡二十二城。
其土地下湿,多瘴疠,人短折,性躁悍,好雠怨,相杀害,易兴逆节。
历吴、晋至隋,皆内属,除吏,供赋役。
南海节度岭南五府经略使,交州是为安南府
唐末,刘陟窃据岭外,并有交州
国初,交州吴昌文卒,管内十二州大乱,其大将丁部击定之。
部死,子琏承袭。
太祖刘鋹,琏请内附,因而抚纳,授安南都护
自昌文至今,争夺篡盗,已易四姓。
太平兴国中,其大将黎桓篡丁氏,太宗下诏讨伐,兴兵由邕、广水陆两路入,诸将孙全兴等逗挠擅退,并戮于邕州市。
黎桓上表谢罪,降诏赦之,遂除安南都护
景德中,桓死,诸子争立,国复乱,广州守臣奏请乘衅取之,真宗不许。
既而大校李公蕴又篡黎氏,朝议以其遐荒异俗,置之度外,因亦用桓故事,授公蕴旄节,及此传四世矣。
向自日南贡职已废,朝廷阔略不问,边臣茍慢,防禁益弛,凶恶盗贼、奸蠹之民、诸配徙者不无逋逃,颇从亡匿。
亦有士人顽嚚不逞,挺身亡命,赴其招集,教之治兵,助为邪计。
故令乾德敢奸王命,凶党用事,多是华人。
往时遣使,例抵其国,见城中无居民,府舍湫陋,有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堪用,势不能为中国患,故远而易之。
至景德中,李氏窃此疆域,及今七十馀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复知其虚实。
今闻其城栅隍堑,乃有数重兵力,民众必益充足,颇略旁占城等诸小国,事势施设比前为强大。
岭南长吏犹习故常,本非经远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轻脱,为国生事。
蛮性狠悍,有不能堪,告诉不听,投书不受,事情壅塞,积成忿恨。
及其战舰抵岸,军鼓叩城,如入无人之境,略无交锋之备。
寇兵所至,城邑为墟,迁致其货财,系累其妇女,封豕长蛇,恣其酷毒,传闻其事,可为痛心!
然此为既往之咎,方当虑将来之策。
昔汉诛南粤,兵会番禺,道便近,故为功易。
后汉马援交趾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馀里崎岖,三年始得贼,讨袭转战至九真、日南境上,以定汉界,吏士得还者十四、五,而象郡南境由是竟分为林邑国
历代或小叛乱,寻即平之。
隋破林邑,以其地入于交州,终亦不能有也。
唐懿宗时安南都护李琢侵暴獠民,群獠引林邑蛮攻安南府,遣将率江西、湖南之兵赴援。
既而交州陷,遂集诸道兵赴之,积六年方破蛮众,收复安南
而藩镇之兵犹戍桂林徐州,戍卒遂倒戈剽掠湘潭,破宿州徐州滁州和州濠州,攻围泗州,扬、楚、庐、寿、兖、、沂、密、曹、濮皆被其害。
诏会蕃汉诸镇之兵十八将进讨,又二年方殄凶逆。
由是天下骚敝,跨接五代,遂为异域。
太祖皇帝弃之,不欲勤中国以事荒徼,列之外蕃,使隔限诸蛮,此天机神算,长辔远御之术也。
逮今百馀年,故无岛夷之患。
此时窃发,穷凶极毒,逆天理,黩神道,自古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未有如是之暴害也。
天衷惨恒,为之旰食,顾此滔天之恶,遂兴问罪之师。
天下切齿,恨不即执其凶徒,诛裂菹醢之,潴其邑落,以为凶虚,宣九庙之威灵,谢一方之冤痛。
伏惟命将行军,授成制胜,既已审之于岩廊,定之于帷幄,攻取形势,谅无遗策。
然臣闻处重位,食厚禄,国之休戚,义当共之,不待迫于咎责而后励勉也。
况臣虽守陪都,服在近职,上恩眷,无补圣明,岂可自同常人,坐观国家之事,犹秦人视楚人之肥瘠,无惨动怵惕之心?
思虑所及,敢怀不尽,谨条九事,列于左方,上达衡石,冒尘睿鉴。
傥有一得,微助涓尘,至于填沟壑之日,亦无遗恨焉。
一事:即今淮甸两浙江东西、湖南北州县仍岁旱蝗,陂泽竭涸,野无青草,人户流散,穷荒极敝,事可忧痛,方当散利薄征,缓刑弛役,布德施惠,以抚存保息。
而盗起南裔,王师大兴,正出荆、潭之路,此时民力何以复堪赋发?
后汉永和中,日南、象林徼外蛮夷数千人反乱,交阯刺史交阯、九真二郡兵万馀人救之。
兵士惮远役,遂反攻其府,州郡并力讨之,不能制,为所攻围岁馀,而兵谷不继。
朝廷以为忧,召公卿百官、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
李固驳以七不可之说,而请选有勇略仁惠、材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令募蛮夷,使自相攻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
因荐祝良张乔可任用。
四府悉从议,即拜祝良九真太守张乔交阯刺史
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
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
由是岭外复平。
今南蛮叛乱,始由长吏侵扰,积忿无告,及其致寇,曾无戒备,故令屠陷城邑,流毒一方。
然事已失之于前,谋当善于其后。
臣愚以谓今兹上策,当以谋取,不可以力胜。
谓宜且择广、桂二守臣精密毅重、识略足任者,属之方面,付以便宜,使各选举部下文武将吏
其两路职司官,朝廷为之慎选,令协力从事,招集户口,各安本业。
为发禁卒以代荆、湖见兵,益令募本土丁壮,分屯缘边城邑,使足以保守要害,更相救赴,则贼不敢复窥徼内,自取歼夷。
峙糗粮,积刍藁,惟事事乃其有备,揣情观变,临事制宜,岁年之时,经营进取。
盖中国御蛮夷固有大体,图功宜审,虑害宜深,务在保威灵,纾民力,全士马之用,惜金帛之费,先收多福,以绝后虞,此为全胜之算,经远之道。
傥谓业已兴举,难于散遣,犹有中策,具诸下条。
二事:蛮寇自入钦、廉,以至陷邕州,残暴黎庶,践食城邑,既而席卷还其薮穴,及今已累月。
朝廷旌死事者,而录其孤,推恩厚矣,然及民之惠,犹有阙者。
《春秋传》:鲁与齐战,曹刿请见鲁君,问将何以战,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
曰:「此可以一战」。
盖谓其重人之命也。
谓宜特降德音下广南、荆湖,以慰安远人之情,使知陛下哀痛伤恻之意。
凡四路百姓耗病之事,加意优恤之,庶国家仁恩有所下逮。
至如宥释罜误,以安吏卒之反侧;
开设赏募,以招溪洞之酋豪;
祭酹其亡魂,掩藏其残骼,皆前代常行之事也。
夫文之所加者深,即武之所服者大;
德之所施者博,即威之所制者广。
震耀杀戮,生殖长育,功用相承,此天之道也。
三事:东南六路,灾荒已甚,官私匮乏,莫相救恤。
又缘青苗、助役、市易之法,农民困于输钱,工商窘于射利,谓之钱荒,人情日急。
今王师薄伐,聚于荆潭,调发赋输,即以军兴从事,荐饥之际,供亿实劳。
臣闻安民丰财,用兵之本也。
所有荆湖南北、广南东西四路青苗、助役、市易法,伏望特赐先罢其役法,令复依旧制施行,以此宣布德泽,慰悦民心(《易》曰:「悦以先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悦之大,民劝矣哉!」)
四事:臣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忧深而思远。
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生死也。
彼蛮之举事,非谓其众可以抗王师,非谓其智谋可以胜中国,而敢为暴害至是者,负山海之险,林薮之深,可以出为寇患,难以入与战斗,乘我无备,因而得逞。
传闻蛮界,其崖壑阻处,篁竹丛薄,不通人行,人有操持器仗者,纵横不得回转。
顷年贡象治路,劣容象行,谓之象路,象过寻复蓊塞。
蛮行如鸟兽,穿窜山薮间,自知其路,外人不得而入也。
汉武之伐南粤时,淮南王安已上书谏曰:粤地草木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人入其地,虽百不当一,攻之不可暴取也。
兵入其地,必逃散依险阻,委而去,则复相群聚;
留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
方夏暑湿,瘅热呕泄霍乱之病皆作,水居蝮蛇蠚虫,曾未接刃,死伤者已众矣。
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
故用兵有九地,行山林阻险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圯地;
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众者为围地。
李靖《兵法》亦曰,夫决胜之策者,在乎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利宜。
历观前代征蛮者,未尝举大众,非不欲一举殄灭之,地利形势,众不得用也。
以故率常羁縻驯养,不使至于决骤,候察警戒,以固疆圉而已。
今业已失备,致蛮寇,又悉众而归,王师于征,是行天讨,非救急之兵也。
救急则欲速,行讨则要之致诛而已,不许收功之缓,当图全胜之策。
今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锐士不可久于瘴乡,骁骑不能驰于鸟径,营栅无所立,粮道不能通,长兵无所施,利器无所用,财殚力屈,徒沮国威,先有自困之形,未见必举之势。
何也?
若士马而得为用,则蝼蚁之众何足平?
若士马而不得用,则熊虎之力无所展。
傥今蛮未扑灭,则前春兵须抽退,更图后举,臣窃难之。
臣识闇志衰,安知军旅之事,但以古今方册,亦足比测事宜。
向者岭南有万兵,蛮何敢轻入?
窃谓今来吊伐,兵在于精,不在于众,可以计取,难以力争。
况淮、浙、江、湖,公私罄匮,人至相食,岂有蓄积?
计置刍粮,财费过倍。
若令诸军且驻襄、邓,将佐僚吏省去冗员,随行厢军量留充役,自馀浮食一切勒回,以宽转输,省赍送,国财民力,实为大计。
襄、邓间比年丰稔,仓庾充实,军留就食,足支岁月,士饱马肥,暮秋引发,乘锐诛贼,军气自振,后无艰乏,方可图功。
五事:臣观蛮事可以计取,难以力争。
交阯气俗与诸蛮不类,诸蛮贵种姓,服从贵种,义不可夺。
交阯自国朝已来,已易四姓,皆由大校以权党篡夺,乃是唐末藩镇遗风,故其势易为翻动。
窃闻乾德尚幼,诸酋共事而主谋者三人。
今入寇大获金帛子女,各得所欲,蛮夷不义,惟利是贪,归国争功,岂能相下?
如裂其三郡,分授三酋,各为主领,被之告命,使达蛮中,事纵不行,必生猜贰,以至他日衅端常在,多方以挠之,则功易举矣。
兵法曰:军莫亲于间,事莫密于间。
非精知微密,不能用间。
用间之术,神妙之道也。
惟时会之为难得,今实得其时会,惟陛下深念所以可付之人,诚上策矣。
六事林邑国交阯南境,本象林之地,汉时列为郡县,后有功曹区连者杀县令自立为王,因别名国
江南六朝,常羁属之。
隋仁寿中,击破其国,寻而自复,至唐,朝贡不绝。
国朝以来,为交阯所隔,遂不复至。
然自晋、宋,历代常侵寇交州,《南史》以为林邑素无土田,贪日南地沃,常欲略有之,故乘衅即入日南、九德诸郡,辄留不去。
唐末,亦是为群獠构扇,以陷交州,为中国患。
今揣能害交阯者惟林邑,且林邑与交阯相去才千里,本共象林一州之地,今桂州邕州尚十四程,则是林邑、交阯之间,比邕、中间程途犹近。
意者募能使外国之人,谕以讨交阯事,约之师期,使自一面入会王师,如能破交阯者,以日南、九德之地委之。
蛮夷贪重利,必自为力,亦伐国一奇也。
七事:窃见安南后军,见在本府待师期,所领南京一将外,又泾原秦陇之兵约二千五百骑。
闻约取七月到本府,正是六、七月间在路,到此又便南行。
夏秋盛热,比至桂州,已行万里。
臣前已陈蛮界山林崖壑之险,不通人行,马实难用。
顷年侬贼构乱,狄青破之,闻在邕州西北适近山坂,地势宽平,马得施力,故当时破贼,马军之力为多。
今日行军深入蛮地,事与侬贼不同。
侬贼,溪洞一首领,入我郡县之间,止是剧盗,击破即糜烂矣。
交阯自是一国,窃有土宇,恃其险远,主客势殊。
秦渭马军、弓箭手本备羌戎,皆是捍边锐兵劲骑。
有到京师,犹谓不伏水土,辄生疾病,而乃驱之瘴雾沮洳之中,巉崿𥰭蘖之地,水多沙毒,草无藁秸,进又不可以驰突决胜,其能还者无几矣。
况西北戎虏睢盱顾望,如闻王师远出,边骑多行,忽起风尘,来犯亭障,东西往还,万里莫相赴应,又不比海隅之失备矣。
凡言国家大事,必曰军马。
军马者,戎事之本,不可忽也。
今边塞简选一锐士,调习一壮马,甚不易得,尽心于国者方知之尔。
所有昨召边要将官及备边骑兵,愿各遣还本道;
使荆湖多募丁壮,蒐补诸土军
其将士服习土风,谙识山川地利;
其骑亦只用南马,格式虽小,筋力自壮,惯行险隘,安其水草。
使与中国之人相先后,势之便者也。
且使戎虏知朝廷之力,一方有警,边备晏然,不为动也。
八事:伏见安南招讨司期诸留兵,以八月中旬悉至潭州潭州桂州十四程。
窃闻岭外岚瘴,八月九月尤甚,谓之黄茅瘴,草黄时瘴气方盛,十月已后,气候始肃。
湖南饥荒,粮草难致,久留就食,实费供输;
若便引行,触冒瘴毒,士马未用,恐多病疫。
若展一月期会,可省一月刍粮,湖湘之民大宽事力。
比至其时,新米已熟,暮秋湖外风土调适,免致人骑枉有损伤,国计军行,两为便利。
九事:汉宣帝时,先○羌背畔犯塞,用后将军赵充国将击羌虏。
充国以为击虏以殄灭为期,必先计策,以待利便。
酒泉太守辛武贤持异,请出击之。
帝下其书,令充国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
充国执意如初,下其书公卿,议者多同武贤
帝以书敕责充国,督之出战,充国上书谢,因陈兵利害。
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
其秋帝复赐书,令因吏士锐气击虏。
充国策虏有必可破之形,上奏请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
上报书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
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
兵当何时得决?
熟计其便,复奏」。
充国上状,言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
上复赐书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将军其更熟计复奏」。
充国奏言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因策虏情以闻。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
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
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
臣任其计必可用也」。
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
明年充国上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入杂羌亡者不过四千人,请罢兵。
奏可。
宣帝承汉之盛业,天下富实,四夷宾服,先○小羌顾未足为患害。
遣将出兵,充国陈皆全师保胜安边之册;
及上屯田之利,止用吏士万人留屯,因田致谷,以省大费,不失农业,而为武备。
宣帝玺书往复问难,可谓筹计精熟矣,而犹每下公卿议者,以参其得失,其于兵事详重如此。
本朝祖宗有边防大事,亦尝博采群议。
安南之举,兴师十万,万里讨伐,涉危渡险,利害甚多,然圣志先定,国论已协。
伏愿特降玺书,内外近职之臣各令献策,以示博访之道,使四方知陛下重慎之意,三军知陛下忧轸之怀,观其否臧,亦以见群臣之材识。
愚者千虑,尚须有得,采择所长,不为无补。
大宋故推诚保德崇仁守正翊戴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傅致仕上柱国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八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四百户赠司空侍中文定李公神道碑铭(并序 庆历八年闰正月1048年4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乐全集》卷三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庆历七年冬十一月壬子,元老、太子太傅致仕陇西公薨于京师,有司以闻。
上惟先帝察公忠厚,任大节而属之以政,傅导储邸,顾托之意甚重;
又惟公德义之益,弼亮之勤,隐恫之深,为废朝,遣内司宾临,奠于位,赐恤异于他公。
故事,襚以司空侍中章绂。
常准功行,易名「文定」。
庚午,㡛帷就引,内使典丧,以返濮上。
越明年闰正月丙午,葬我文定公鄄城县邓侯乡。
三月,申命史臣,撰扬休烈,表之神隧。
盖恩礼始终备已。
按牒:公讳迪,字复古
先世自赵徙燕。
大王父在钦,以武材仕范阳军,逮唐季之难,渡河,乐濮之风土,营家老焉,遂徙名数为卫人,以公贵,赠太师
王父令洵,有知略。
初,人间湖湘之乱,盗取郴、连,周保权归朝。
公为桂阳监使,建策复二州。
逮潘尹吊伐,师竟道连以绝岭,俘刘鋹
库部员外郎三司户部判官,赠太师中书令
考护,明经术名法,以御史推直使案蜀狱,归节,因言陕部多留系,连逮纠纷,太皇为遣傅理出之。
召对苑中,问蜀故,中意,赐朱绂。
国子博士、知德州,赠太师尚书令蔡国公
曾王妣潘氏,王妣杨氏、白氏,妣边氏、继母刘氏,追封鲁、韩、燕、陈、魏五国太夫人
公学通古今,深博有大度。
初从河东柳先生游,每览公文章,未尝不称善,语门人张景高弁曰:「复古乎,辅相器也,且陶冶生辈矣」。
宾兴至都,士皆目属之。
礼部奏公第居下,及廷对,天子擢居第一。
召见,容止严重,姿表甚伟。
释褐除将作监丞通判徐州兖州
召试翰林,迁著作郎直史馆,入谢,加绯鱼。
寻充盐铁判官
属议东巡,命二辅臣联判泰宁,经置封事,以公贰之。
公始倅兖,尝言莱芜冶废不鼓,第繇民输铁课,凡高赀家率以冶败,至没入田产,械系孤婺,请罢冶赋。
大农张空簿计文不改,公议格。
及是,悫为鲁人请,勒封肆眚,竟命除之。
稍迁右司谏,徙知郓州
召纠都狱,改右史
江淮饥甚,朝廷忧之,授公安抚使,俾以便宜从事
公到部,督吏课,彻徭赋,通关市,散利已责,赈廪劝分,劳徕安集,所以救荒之术甚设。
虽穷乡,知上恩意之及,故年虽大杀,民罔荡析,牢无缧絷,野无敚𭤑。
复命迁宰士,簉铜盐,锡服三品。
未几,擢掌诰命。
车驾祠濑乡,升亳为集庆军,以公领州事。
谯境蒙幸复除,公为均节,其尝预调役者加优焉,故礼成旋跸,谯民忘劳。
郡介京东西、淮甸之交,逋慝之衢,地有盗久横,或昼操仗入城邑,陈、蔡、颍、寿皆警,县乡蒐阅,至出库甲,捕击久之。
公谢还禁兵,缓追罢购,盗益自宽。
微得其区橐,阴简骁士,农商服而匿诸蒙馆,盗相翔稍集,掩格歼焉。
为正封圻,疏沟渎,屡见善祥,而岁大穰。
代归,章圣以治亳之政,劳勉久之,公顿首谢。
会邈川犯秦陇,边遽相及,召对长春殿,上曰:「雍,关中根柢,卿有方面才,吾蕲君重镇抚之」。
即以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永兴军府。
陛辞,上慰谕:且召君,无慊行也。
寻除本道都转运使,诏赴秦庭按边。
驰度陇,行诸屯,拊循吏士,谍离种豪,以解虏谋。
缮筑堡障,守杜要害,因与曹玮图上方略
未几,果召还禁林,充学士,特蒙眷礼。
上欲时见公,俾领审刑,每奏决谳,辄见止,访以机政。
尝出沐,内珰亟召对于侧门,语及洮戎,曰:「吾属曹玮秦州,谓足办缓急。
比缘羌变,须济师,师未出,请上郡章,殆难以持重。
君其为吾谋帅」。
公徐对曰:「骑寇剽悍,略从诸小种,势甚张。
即入塞,而秦州婴城以守,何以摄戎狄?
战则兵不足,所以数告也。
沈勇有谋,威信著,捍边擒敌,无易者」。
时方议崇上帝徽号,上意难于出车,默然。
公曰:「陛下嘉与海内臣庶行稀阔礼,岂恶祠兵西郊乎」?
上前席曰:「然则奈何」?
公曰:「臣顷巡陕右,凡伍符库仗有细札小方,今在芾带」。
遂探以进,西兵在掌。
上阅之嘉叹,指笔牍授公,具疏诸戍卒乘,度留防守之备,命枢府悉发,会秦塞下。
顾谓公曰:「今日复见颇、牧在吾禁中矣」。
师仅集,告虏入境。
上召问公:「必克乎」?
公曰:「克哉」!
「何以言之」?
公曰:「兵法: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
虏数扬轻言,欲以怒,为诱兵钞秦鄙,故见羸以致我。
虏虽知情,得不胜其贪忿,而卒自致,此为在彀中者,克之必矣」。
居数日,中贵人驰召公对于龙图阁
上迎谓公曰:「曹玮大败洮寇,来献戎捷。
公何料之审也」!
三都振旅,虏以破坏,故讫今三十年,慑不敢动。
宝元中戎饱飞,西陲驿骚,而汧、陇晏如,关辅赖以为安,实章圣公远策,而公任玮之材,折冲帷幄,惠绥来世。
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其功利溥哉!
天禧初,旱蝗仍饥,县官经费不赡,上坐内阁召公入语,从容以三司所上计簿属公番阅,问:「财利何以取济」?
公曰:「放于利而为政,导民抏敝,非王度也。
盖祖宗营内帑,以备师旅凶札。
今羌狄欸怀,边亡大费,出帑物以祋岁,振百姓之急,盛德之举也」。
上曰:「善!
盍以故事贷之」?
公曰:「贷之为言,亏广大体,不若遂赐之」。
上喜,为制《宽财利论》,发内府金缯给度支,使无加赋天下。
公因启曰:「古之君人者,必时视民之所勤,民勤于力则功筑罕,勤于食则百事废。
曩者上封,诏郡国,勿伐木除道,宿顿传邮,以示恭俭。
已而祠汾、款亳,有司侈设,寝爽诏意,缮灵馆,殊庭,斩艾山林,更费无艺。
恒旸羽孽,乃天意所以申儆」。
上悚然,即禁采伐,弛力役,申戒四方,省不急之
公之论事,诚心为质,引义慷慨,不崇空语,故人主察其忠实,虚怀嘉纳,启心造膝,云补宏矣。
章圣尝目公廊庙之器,盖知公之深也。
寻以给事中参知政事
储闱肇建,始初预闻,及是,首除太子少傅,手疏援先朝之故以让,遂兼宾客
诏储后接宾客如师傅,累牍逊免,许从客礼焉。
赐之御篇《元良述》、《六艺箴》,勉以辅导之意。
俄迁礼部侍郎
寇忠悯公宫僚罢相,诐辞谰衍。
公因燕见,上颇问春坊事。
公曰:「皇太子仁孝天纵,睿问日跻,群臣佐翼,实无过事。
或有他语者,臣请付御史辨之」。
上改容慰罢焉。
丞相缺,公以参知政事独当国,谋猷燮谐,率循训典,总领众职,甚称上意,面命之相者数矣,辄恳辞。
一日,对滋福殿东序皇太子趋下称谢曰:蒙恩擢宾客宰相,因再拜上,顾公其可复让欤?
翼日制出,以吏部侍郎太子少傅中书门下平章事,赐赉皆异数。
厚恩,厉精索虑,竭股肱之力,知无不为。
而与朱崖丁谓相同秉政,颛权不轨,公意在纲纪国体,论议不能平。
章圣不豫,始议储,后听决,立异,以为太子总万机,即上躬良已,殆难为朝廷礼。
公进曰:「抚军监国汉唐以之。
上疾止如初,何愆于义」?
由是资善决事,国本固焉。
益横其心,间忠旧,钩党攀援相入,伤危不附,至辄除吏,不以闻。
公愤然语同列曰:「迪起布衣,无左右之先,上特达称举,十年至宰相,知竭诚奉公,岂能阿权臣取容乎」!
是日,廷数执邪罔谖,倾乱宪度,颛威福,悖大臣节。
因质责其状,乃并自劾奸臣窃国命而不能正,请同免。
上深感悟,叹公忠孝,又称「忠!
忠」!
者数四,遂与偕罢归班。
既还第,喜甚,所亲曰:「古之君子乎,无求生以害仁。
今日吾所以报也」。
属上疾稍侵,谋得施,顷之复相。
是日,除公户部侍郎、知郓州
真驾升遐,贬公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衡州团练副使,志且杀公。
或说:「衡州之谪,若士议何」!
曰:「是庸何伤!
他日好事生传衡州事,不过云『天下惜之』而已」。
时乾兴元年三月也。
七月败;
十二月,复秘书监、知舒州,徙建康,就改刑部侍郎
徙兖海,改兵部
徙东秦,又徙河南
诏朝京师,公既对留,五日而辞,绝口不及旧事。
至洛师,改尚书右丞,徙三城,就迁工部尚书
耕籍之岁,献后上仙,今上驰驲还公,授资政殿学士,图旧共政,遂复相。
章圣朝,公雅见亲重,君臣之际无间然者。
毅然庙堂,以身许国,自「临大故,弗能夺」。
不结党友,取游说之助,见加彊诐,播越在外,故莫为之地者。
精诚忠义,贯于神明,惟帝念兹,复我弼直。
然天资刚劲,秉心醇一,虽历危难艰阻,仅全折而不挠,正色益厉,当轴处中,用是亦弗能久也。
景祐二年,以刑部尚书资政殿大学士翰林侍读学士解机柄,留侍经筵,竟罥僿文,除太常卿、知高密
寻复秋官,徙彭门。
又改地官,徙兖海。
党羌不恭,大入内地,公上疏:「愿以属老臣」。
上曰:「是岂宜以烦耆德乎」?
诏慰答。
西师在野,辽戎睢盱,朝议藉公威重,绥定河朔,因授彰信军节旄,判天雄军。
吏民卒旅至于四夷,皆知公两朝二十年旧相,故不严而治,疆埸乂宁。
复徙青社,诏赴本镇。
过乡展墓,因慨然曰:「吾遭时至将相,幸全节义,不忝先人。
盍归来乎,佚吾馀日也」!
及曹南,遂引年还君事。
疏三上,天子悯以职务留,以除太子太傅致仕。
归老濮上,放怀物外,逍遥六年。
子东之以侍御史知杂奉安舆至都,使珰饷茗饵,致上意存劳,谓公:「不可彊自力一见我欤」?
公谢衰疾,竟弗入。
故吏曰:「吾笃老,槁骸灰心,圣君念雅素,傥加恩,是吾为子孙见也。
张禹数视其儿,犹市攫尔」。
启手足之日,无他恙。
时凝凛,偃毡庐中,顾左右曰:「安得大幄冒天下之寒者乎」!
神爽恬泊,颓然委化,享年七十有七。
配时氏,卒公约时,子东之请诸朝,追封永嘉郡夫人
继室荣国夫人皇甫氏
皆有德礼,式宪宗姻。
三子:曰东之,尚书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
徽之,度支员外郎京西转运使
皆以才进,著名迹,称贤士大夫,不藉世家。
幼辅之,太常寺太祝
六女:长归国子博士向绛,次祠部员外集贤校理张充,次太常博士王端,次未有行而亡,次归大理评事陈袭古,次在室。
诸孙、曾孙十一人。
德厚流光,宜乎世济其美者。
公孝于亲,友于昆季,笃于朋友。
不迁怒,不逆诈,计数回巧,不接心术。
不茍进,不洁退,功美不居,患难不悔。
誉善不为谄,嫉恶不为忌。
率由天至,非有勉者。
蕴之为行谊,发之为事业,在公之道,盖土苴尔。
夫夸者死权,矜者徇名,逞祸机而导争端,闻公之风,薄斯知敦,贪斯知约矣。
臣承学浅昧,然粗闻《春秋》义例矣,大君有命,敢诬信书?
铭曰:
侍中刚塞,蕴涵纯德,发为正色,隐然柱石。
章圣惠哲,察公忠烈,可临大节,托之喉舌。
遂付宰柄,爰属之政,实受命,宾傅储圣。
孽臣专朝,僻讹奸骄,钩连日嚣,我心郁焦。
感愤中激,志除邪偪,乃诚靖国,以宁社稷。
缀衣出庭,遘闵南征,不远湘衡,顾怀周京
大人继照,图旧广孝,显扬辅导,俄还廊庙。
平泰阶,谟明弼谐,若作梓材,尔惟盐梅。
师戍羌落,帝念辽漠,公在河朔,敌崩厥角。
宣力中外,文武尽瘁,若时进退,道德益大。
攻夺为利,太息为义,处心云异,于道同敝。
公冲而用,不激不耸,率诚以动,不勉伊中。
岩廊穆清,轸念老成,俾扬颂声,式昭典刑。
著作王先生文集跋景炎三年二月 北宋 · 黄大有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四
自一贯曰唯之后,群弟子各以其亲传之学仕列国,厥后罔有闻知。
亚圣继兴,阐扬斯道,垂绝复续,寥寥千载。
天启炎宋,五星聚奎,诸儒间出,背项相望,一时声称,日光玉洁,跨汉轶唐,文治与道学,由此而盛。
中间不幸各立门户,相胜相非于议论之间,致使士习风靡,或归于朔,或附于川,或从于洛,支分派别,不复会归于皇极之源。
小人乘间抵巇,大倡伪学之谤,荏苒岁月,贻祸国家。
幸而天不閟道,二程门人尚存。
胡、尹暨著作王先生者,落落晨星,理学流委,仅存一线。
使王公不遇思陵,未免埋光晦彩,终其身几与草木同腐,岂不重可惜哉!
愚也生于叔世,萍寓吴门,每恨生晚,不及游先生之门。
且闻先生之为人,又知先生之所学。
尝味其「功名富贵、道德性命皆不足乐」之语,且与曾、颜气象相似,可以振薄俗,可以乐士心。
惜乎道不传于后,文不著于世,虽获用于一时,在公亦姑云尔。
吁,天邪,人邪,愚不得而知邪!
时戊寅仲春三日眉山后学黄大有拜手谨书。
按:《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一五。又见《赵氏铁网珊瑚》卷二,《宋著作王先生文集》(李氏宜秋馆本)卷三。
南雄州城至和元年 北宋 · 丁宝臣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二、乾隆《南雄州志》卷一八、嘉庆《广西通志》卷一二四、道光《广东通志》卷一二八、道光《直隶南雄州志》卷一九
开宝四年王师克刘鋹,岭外始被圣化,距今八十四年,阜安生息,不识战斗。
东西部四十有五州,惟广、、邕号大府,有金汤之险,他皆阙如,间有亦庳陋不足为固。
盖承平日久,四方弛武备。
虑远者欲豫为之所,而俗好议论,往往以为生事动民,故所在守长不敢议改作。
皇祐四年夏五月,蛮人陷邕管
邕,疆埸也。
会帅非其人,斥堠警备不治,贼至城下,杀掠吏民,乘锐而东破濒江九郡。
入广,攻城不能拔,引而还邕。
时旁近郡悉集境内丁壮为捍卫,南雄守、殿中丞萧侯渤议乘众力治旧城而大之。
或曰:「兵兴,民方骚然,又从而倡役,如重困何」?
侯曰:「此岂得已而为?
以贼乘吾无备而来,诸州之所以残,广之所以独完,利害较然。
奈何复循覆车之轨乎」?
乃上其事,择吏之干者军书推官张处中督之。
未几,有诏城诸州,而南雄之工先称办,规模宏伟,又推甲焉。
广袤六千八百六十尺,厚四十五尺,上杀二之一,崇二十五尺,加女墙六尺。
用人之力一百八十万。
直南立正门,冠以丽谯,卫以瓮城,东西二门如之。
环城纵出,楼橹相望。
凡为屋大小五十四区二百六十楹,其他守械称是。
仁宗皇帝谥册文(代曾鲁公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八、《苏魏公文集》卷一五
维年月朔日甲子,孝子嗣皇帝臣曙谨再拜稽首言:臣闻炎、轩之迹不一,而帝有神、黄之称;
戊、丁之王继兴,而庙有中、高之冠。
矧夫世祀寖远,轨迹相沿,非显号无以彰厥功,非鸿名无以昭有德。
是曰大法,讵可阙焉。
伏惟大行皇帝浚哲温恭,高明博厚,生知之性表于冲年,君人之量发于事业。
爰自两明继照,重华协帝,入纂辰极,上当天心。
属长乐之临朝,任旧人而共政。
明德务晦,弗厉严威;
而皇纲用张,坐销权党。
四罪而天下服,三年而百姓乂。
然后发德音,下明诏,复贤科之亲策,革文体之艳丽。
于时能言之类,率吁而在朝;
属辞之流,壹变而返古。
天圣明道之间,号令风采,于斯为盛矣。
逮夫乾纲独运,天德清明,躬亲万几,总核群吏,钜细必揽,书奏无留。
本乎厉精,迄用致治。
因考古之礼乐,遂有意于兴袭。
青坛致祀,亲籍千亩之田;
大寝告成,合法二仪之位。
增徽册于祖考,祫大飨于庙祧。
圜丘而款上神者,九终严报;
辟阳馆而类太微者,再成宗祀。
始时儒宫倚席,士不宗师,乃临幸太学,礼见经员,繇是庠序之教兴。
天下建櫜,民久忘战,乃大阅北郊,考数军实,繇是师田之训举。
至于著《祀仪》以谨有司之职,纂《乐记》以补六艺之缺。
观亨享之象,而荐三鼎于九郊;
案旋宫之图,而配七音于二乐,皆前世所未悟,诸儒所不讲,自我制作,俱尽情文。
景祐庆历以来,声明文物于是大备矣。
加以崇尚经术,祗畏天命,以彝伦皇极之道为常戒,以法家拂士之言为攸箴。
其或灾眚荐臻,雨旸未若,则必夙宵祗饬,恐惧修省,上答谴告,皆本诚悫。
是以绝意声色,无事游畋,惟艺文是亲,非训典不道。
迩英昼访,延讲学之士;
观文燕居,耽坟史之玩。
刊金石以揭六经之文,选儒学以定训籍之目,虽听断多务,而研覃不废。
故述作之制,则有《洪范政鉴》,以考休咎之證;
《神武秘略》,以论奇正之谋。
笔法之妙,则有宫殿题榜,皆穷飞动之势;
刀鼎铭识,兼该篆籀之体。
多能本乎天纵,人文以之化成。
而又心推至公,性有大度。
动作必宪于古昔,居处必防于逸欲。
图尚先烈,为训鉴也;
诏录唐事,观典则也;
官增谏员,广聪明也;
政委公辅,谋治理也。
其损己之大,则却徽号以守谦虚,节服御以示敦朴。
减后宫之数,以归配良家;
黜斜封之恩,以弭防私谒。
其恤民之深,则遣使臣以宽力役,蠲茶禁以止刑诛。
广惠之仓,以救恤艰食;
内帑之泉,以资佐籴本。
其前识之远,则遏近戚之干公议,罢功臣之任政司。
广同姓之封,以敦叙邦族;
建主器之位,以预正皇统。
兵虽时动,期禁暴而已,无尚功广地之赏;
刑虽未厝,务去恶而已,多宥过舍生之恩。
戎之叛涣也,谋臣献侵伐之议,乃以静绥疆垂,率从保塞之请。
侬獠之绎骚也,上将建荡平之功,犹虑重劳异域,遂止深入之师。
其禦戎徕远之术长矣,保邦息民之利深矣。
故临涖天下四十二年,内无玩兵之虞,外无暴歛之困。
生聚休息,表里谧清,虽古所谓至治之极,岂是过欤?
夫惟享历之久,而能逊志不伐,保休德,获全名,此故哲王之所难也。
况复仁以守位,宽以得众,竞业以隆三圣之绪,谦恭以尽群下之情。
持盈守成,要终犹始,盖自三五以还,未有若兹之具美也。
方将渊默以凝思,优游而恭己,法乾坤简易之德,隮泰鸿亿万之年。
而几务劳神,忧勤损寿,奄遗未命,遂弃万方。
率土衔哀,攀号靡所。
顾惟𦕈质,获嗣庆基,夙奉慈严,敢忘率厉。
今以穆卜惟吉,因山肇成,眷同德典礼之臣,援称天节惠之义,奉扬景铄,祗荐崇名。
谨遣摄太尉具官臣某奉宝册上尊谥曰某谥皇帝庙号某宗
恭惟飙御未遥,威灵如在,昭膺懿册,永飨尊称。
流祚于无疆,配天而齐极。
呜呼哀哉!
龙图阁待制扬州杨公墓志铭元祐元年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六、《苏魏公文集》卷五六
华阳杨氏自汉太尉震四世显赫,子孙散在河洛,至唐而益盛,其居郑州荥泽者,曰尚书左仆射于陵最贵。
仆射之六世孙曰江州录事参军绛,遭广明丧乱,因家江表。
其子曰津,事南唐,以言不合,去之南越,刘鋹用为尚书水部员外郎
太子中舍守庆,入皇朝为坊州司马、赠尚书右丞
翰林侍读学士讳偕,以文武亮直被遇仁宗,为时名臣;
其亡也,天子思之,特赠尚书兵部侍郎侍读学士
大理寺丞、赠中散大夫讳忱,与其弟大理评事慥,俱以经术文章名振一时。
中散生公
公讳景略字康功
四岁用祖荫守将作监主簿,十四上书皇帝言天下事,又谒执政论所以言者。
丞相富文忠公尤奇爱之。
初,监咸平县酒务,已有能称。
治平二年进士第,知寿州安丰县,年少领剧邑,处之沛然。
民有赋租不以时入者,独按其大姓与里胥,他户不督而自集。
里豪有倚富冒法者,以事召至庭下,穷竟其罪,得器服拟上方事,立寘于法,一邑为之惴惴。
县当水冲,岁尝病涉,为之创巨桥,往来者遂无患,因目其桥为「杨公桥」。
安丰代还,监京东竹木场兼三司主管权度支判官公事,徙开封府推官,就迁判官
方朝廷患狱瘉之弊,公以谓护视不谨,吏当蝇之以法;
诊治有瘳,医当劝之以赏。
诏用其言,著为令。
接送辽国使者回澶渊,例先驰二介以报其国,时耶律用政,欲遣三介,公执不可甚力,卒用常例。
提点两浙刑狱,始至常州,讯囚有县学生具酒食设同舍,而邑令之子预会,州鞫以赃罪,證逮者百人。
公以法无饮食坐赃事,即日尽释之。
杭州司理邵权验囚小不如法,已州罚矣,转运使又劾奏以为不职,诏公覆案。
公具本末独保證之,卒得免。
自是它州之冤狱滞讼,得平反亟决者多矣。
公居官勤勚,不为茍简,法或未便,即建明于朝。
言太学有岁月之限,远方寒士或以贫、或以亲不能趋期者,请州置学官太学法,以便科举。
又言募官管押诸州纲运给以道费,本欲纾牙校破产之患,而守倅有应募者,沿法自利,为国羞辱,莫甚于此。
请下按察官不许押
又谓浙江网罟太密,禽鱼不得生息,请山泽谨其时禁。
死者不葬,寄骸庐野,久则暴露可伤,请丧葬限以岁月,其恕心恤隐多此类也。
闽寇廖德剽掠境上,公出兵数百,重立购赏,上以为专命,夺一官,仍故职。
满岁移河北东路,过都,留为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再领府判官管勾使院公事,提举三司帐勾磨勘司
在府圻宣力居最,坐迁局过限及遣官捕蝗,再夺一官。
未逾月以塞河劳复故。
制曰:「河溢原武,堤塞辄平,护安居民,繄尔能力」。
除书之言若此,其治效可知也。
元丰六年右司阙员,宰相荐者数人。
神宗曰:「杨某可称其任」。
即拜尚书右司郎中
言尚书郎官有非才望者,令长官举行不放上,或门止故事。
未几,迁起居郎
使高丽,为国王祭奠使。
上谕以「此行多欲去者,卿在所选也」。
对曰:「欲与不欲,非为利即惮险耳。
臣知禀命而已」。
公伟仪观,善辞令,至其国,举措辞受,言语轻重,皆有节适。
归则能道其土风人物、礼仪繁略,纤悉不遗,深称上旨。
就赐金紫之服,擢试中书舍人
占谢日,上曰:「卿文辞温润,雅宜典诰」。
近制:舍人预押六曹
公详练典故,每有大义,多引前代以为据,故执政称其有裨助。
明年,避亲嫌换龙图阁待制、知扬州,移苏州,复徙维扬。
元祐元年八月遘疾,丁未于州寝。
享年四十七。
公为人乐易自喜,外和而内劲,临事果于行,不为贵势所屈。
待下尽礼,周旋不懈,非意相忤不与校也。
自与当时名卿游,多见推挹,荐举僚吏几数百人,而无一为累者。
岂至诚乐与而不能欺者欤?
其为治严而不苛,在郡公私未尝以一毫挠民,故二州之政,从容若无所事而民自悦服。
至苏未数月,狱无系者。
议者以为自孙冕在镇日尝狱空,逮今八十年复见杨公矣。
去之日,吴人遮道泣涕。
及卒,扬人思之不已,举州为之设浮屠斋,又建祠堂于龙兴佛舍,拜泣其下。
虽古所谓遗爱不是过也。
幼有至性,母静安县太君卢夫人生公三年而卒,后遇卢党,即涕泣眷慕,如母存焉。
赒其族人,不间疏戚,赖以存者甚众,尤喜读书,平居佔毕之外,无它玩好,常以雠校得失为乐事。
所藏书万馀卷,犹缮写不辍。
又集周秦以来金石刻文至七千卷,用以考验前史疏捂与夫放佚之事,其辨博通洽抑有资焉者。
《文集》十五卷,《西掖草》二卷,《奏议》三卷,《执政年表》一卷,《奉使句骊丛抄》十二卷,《少林居士闻见录》十卷。
公少以名家子,有文学以自表,志在推己以及物,中间屡试权剧,亦有所摅发矣。
两夺官,不以罪观其过,可以知仁也。
晚遇主知,方见任用,而时为命夺,不得尽如其志。
然见于文者,亦足以识其所存也。
夫人嘉兴县韩氏,故太师忠宪公讳亿之孙、今门下侍郎维之女,贤慧得其门法,治办家政,无不如礼者。
子男子二:曰允,某官;
曰崇,某官,皆向学有立。
女子二,适宣义郎李持正承事郎韩戢,并当时望族。
初,侍读公卜地于河南洛阳县以葬其先君,其后遂为洛阳人,而子孙之亡者,相继祔于其侧。
今允、崇奉公丧以归,用其年某月某日窆于某乡某里,去祖茔几里。
而近葬有日矣,诸孤以沈志见诿。
予惟载世名德,其所纪述者,前有欧阳文忠公《志》在贰卿之墓,后则有王荆国公吴正宪公《铭》在中散、理评之墓,顾鄙文不足以表彰遗德,以继三贤之后。
然四世通旧,其言行之美,多平日之所亲见闻者,姑直书其事,以成孝嗣之志。
铭曰:
杨氏之显,自震太尉
繁衍至唐,于陵端揆
贰卿皇朝,德铭三世。
中散不隅,内阁复贵。
内阁之贵,天子所知。
屡试其难,事靡不为。
宣慰嵎夷,光华远而。
书赞名命,宰司是毗。
昔使东南,有威有惠。
更殿大邦,不劳而治。
西阁东台,方伫公归。
岂伊不淑,命与时违。
时哲云亡,士类嗟戚。
我怀世欢,其痛何极。
凡墓有铭,著厥平生。
一言善志,千古英声。
贰卿之葬,文忠叙事。
中散、理,师儒志墓。
我述遗德,以续前诗。
虽非丽藻,亦无愧辞。
议兵策(上)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四、《圣宋文选全集》卷二二、《崇古文诀》卷二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五
天下之事,莫难于兵;
天下之才,莫难于将。
今夫奉法令、畜士民,虽提顿矫暴之,其逆顺祸福,持非岁月之久,理势之极,动之有非是。
虚徐而议,彷徉而止,利可以缓从,患可以中避。
若夫群数十万之众,局熊罴之气,聚貙虎之力,制之非其道,则若奔马之辔,不可收厉。
吾人人而敌人与抗,时我有瞢,睨我小跌,一有形罅,若弩羽之来不可障。
是故朝为胜兵,暮为野骴;
朝为彊国,暮为丘墟,其存亡死生之速如是。
故曰:「天下之事莫难于兵」。
生者人之所甚乐,死亡人之所甚恶,将使人触白刃、冒流矢,赴死如赴生;
安逸人之所至愿,劳苦人之所最病,将使之草食水饮,介胄而骑,角逐出入于死生之场,趋劳如趋逸;
耳目之众也,将使之莫敢不一;
心志之异也,将使之莫敢不同;
我之迹,将使之不可窥;
彼之情,将使之不可隐。
故曰:「天下之材,莫难于将」。
一治十,十治百,百治千,千治万。
万一者将也,百万者兵也。
以一人动静进退而百万之命系焉,故国之命在师,师之命在将。
国轻用将,将轻用师,危亡之本也。
非仁不能以怀物,非威不能以戢士,非勇不能以震敌,非智不能以应变,非信不能以固结。
专于仁则慢而不为用,专于威则怨而不为用,专于勇则力折而机误,专于智则声蔽而实穷,专于信则事滞而利失。
备者多胜,专者多败。
故将之材得则兵未战而先胜,将之材失则兵未战而先不胜。
有不可用之将,无不可用之兵。
将胜则兵少以为多,兵弱以为彊;
将不胜则兵多而乱易,兵彊而陷速。
知兵必胜之将,其大略盖出于智谋、仁义,而仁义施之阳,智谋藏之阴,阳明而无不知,阴潜而下不可见。
至哉,知此者其知所谓为将乎!
故良将之材未易有也,有之而未易知也,知之而未易用也,用之而未易终也。
非至君不能用将,非至将不能用兵,非至兵不能破敌,兵事将材之难如此。
太祖皇帝角材智、合寇雠而任之,即位之四年,慕容延钊荆南高继冲献其地。
五年,王全斌代蜀。
六年,降孟昶、平三川。
十一年,潘美之兵趋广南,数月而絷刘鋹
十五年,一曹彬,桥长江,过师于采石。
十六年,拔金陵,俘李煜
将明卒锐,势如决河海,声若走风霰,素定之策,印圈钥勘,不失寸尺,算日数刻,以俟捷奏。
积世之珍,入于王府,数路之籍,登于版图。
以此之将,将此之兵,故兵用而武功成,将出而敌国破。
长摹远据,以授后圣太平之业,百年馀矣,庙堂之上,习于安娱;
辕门之口,恬于豢养。
兵不知律,将不知兵,国不知将。
观今之所谓将,其在内者,徒车骑容冶,日奉朝谒,利厚禄以肥子弟,茍声色、田宅而已;
其在外者,资公养之费,约结要人,酣歌玉食,希冠盖之誉,庇占惰卒,便豆觥庖厩、织纴绣画、针韗凫锻、伎巧玩好之事而已。
其于训练之精粗,赏罚之后先,士气之彊怯,地形之迂直,鹅鹳之疏密,虏态之诚伪,慢焉不知百一。
以此之将,将此之兵,是故治安闲暇之日,名繁数稠,高位大俸,索上农夫十户之赋,足以给一兵;
悉关市之征,不足以奉一将。
阔视哆言,尚各不满,一旦走檄传警,投之敌前而用之,小出必小挫,大举必大北。
血丹原野,肤钝锋刃,四夷以为大噱。
非天之灾,非地之变,非时之不幸,国不知将,将不知兵,兵不知律之祸也。
韩非曰:「所用所养,所养所用」。
故臣愿陛下于优安寡事之时,留神于兵,垂意于将,当涂以收之,当术以验之,委之以难而观其决,付之以事而观其应,问之以疑而观其虑,尝之以政而观其材,愒之以险而观其忠,较之以气而观其勇,则将斯得矣。
《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
今此下民,或敢侮予」。
孟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
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
北有松陉之膻丑,西有赫连之遗种,南有盘瓠、杂獠、丁黎馀民。
陛下畜十馀将,练数万人,守则守,战则战,四边必睥睨而不敢动。
备虑之有素,谁敢恐惧中国而侮之者!
陛下垂拱于太平之上,澹不早图,岁茍一岁,日茍一日,养不可用之将,蓄未尝战之兵,猝有风尘从疆而起,扰吾赤子,掠吾土毛,然后骇而为之,则亦暮已。
宝山院记 北宋 · 余公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同治《义宁州志》卷三一
夫物有新故,时有因革。
知因而不知革,物失其则;
知革而不知因,物失其迹。
新则因之,故则革之,物一而已。
循物之理,适时之变,穷则通,故则革,物虽愈久而无弊者,亦曰惟其人而已。
苟非其人,则因循苟简之为,虽天与之奇,地与之胜,亦将泯灭无闻矣。
西安南去邑五舍有院,古号南峰,自唐兴建以来,不记年代,甲乙焚□,随规经矩,或废或兴。
至大中祥符真宗皇帝方赐额宝山,时主僧洪端也。
元无田税,端创置税钱三贯有畸。
归寂后,徒弟相继主之。
甲子,僧怀雅乃端之子也,领院十馀年,归寂,续者不力,炎燬废之。
逮今伦宝明字晦之,师于怀雅者也。
甲戌刘太后恩泽落发完戒。
乙亥,云游诸方,忝寻先德。
己丑,归玙化禅寓,养道息心焉。
丁酉三月十六日,令君翁太博知宝明道德,檄回宝出,兴复院事。
明既受命,至诚一心,开檀信,丐金粟,募工集材。
不数年间,居圣有殿,徒弟有室,香积有厨,周环门应,总六十馀间。
至若钟鼓器具靡不备。
拓隘而宽,益卑而崇。
以翚飞,锁云烟之宏壮。
不奢不俭,悉合中制。
又度门人四员,曰友成、友和、善随、善缘。
接踵继兴,视昔为甚盛。
谓非物故而能堇,因时而作新者乎?
呜呼!
否泰以时,兴废以数,非有智谋,孰能举之?
今明能尽智谋之用,以成其事,其固物得其时,而亦时得其人者也。
自时厥后,常德明之人,以成端、怀雅之初志,则宝山常兴而无废,永泰而不否,谓非太博之望欤!
石屏台致酒呈蒋帅待制 北宋 · 郭祥正
 押词韵第三部
石屏台下玉池水,绕岸石屏青齿齿。
镌劖初自人力成,一石十牛车不起。
辇置应须费万金,园囿森罗供宴喜。
苍藓昏埋岁月远,修藤缠络根相倚。
刘鋹族氏已无馀,此物犹存旧基址。
曾经战鼓轰雷霆,屡对春风阅罗绮。
老榕交阴不透日,客袂生寒冰雪洗。
小桥断处栈梯连,一线崎岖劣容跬。
未知深窟藏龙蛇,但见枯荷阁蝼蚁。
摩挲题字考前人,名姓班班少奇伟。
请公椽笔赋大篇,歌颂永平诛僭拟。
光焰须令万丈长,一时行乐何足纪。
御试策 北宋 · 陆佃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〇二、《陶山集》卷九
问:朕德不类,托于士民之上,所与待天下之治者,惟万方黎献之求。
详延于廷,诹以世务。
岂特考子大夫之所学,且以博朕之所闻。
盖圣王之御天下也,百官得其职,万事得其序。
有所不为,为之而无不成;
有所不革,革之而无不服。
田畴辟,沟洫治,草木畅茂,鸟兽鱼鳖无不得其性。
其富足以修礼,其和足以广乐,其治足以致刑。
子大夫以为何施而可以臻此?
方今之弊,可谓众矣,救之之术,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后,子大夫之所宜知也。
生民以来,所谓至治,必曰唐虞成周之时,《诗》、《书》所称,其迹可见。
以至后世贤明之君、忠智之臣,相与忧勤,以营一代之业,虽未尽善,要其所以成就,亦必有可言者。
其详著之,朕将亲览焉。
臣对:臣闻圣人之王天下也,教有条理,政有节目
其为数虽大且多,而其要乃在于任贤立本而已。
盖其哲足以知人,然后有以任贤;
其惠足以安民,然后有以立本。
哲者,智之发也;
惠者,仁之施也。
其智能哲,其仁能惠,则其施于任贤立本之际也,无所不宜。
使之以因任,责之以原省。
翼脩者无卑栖,器近者无远用。
而长于教者不以典刑,审于礼者不以司乐
此百官之所以各得其职也。
道德已明,然后次之以仁义;
刑名已详,然后次之以分守。
其治至于定,然后文之以礼;
其功至于成,然后文之以乐。
小大有秩,先后有宜。
此万事之所以得其序也。
当是之时,政教既成,道德同而风俗一。
上有道揆,下有法守。
朝信道,工信度
君子不犯义,小人不犯刑。
所循者一理,所共者一意。
而为之上者,有以见天下之赜,又有以见天下之动。
而至精之神,足以通天下之志;
至变之机,足以成天下之务。
其所更者,必其民之所既倦也;
其所循者,必其民之所已安也。
是以凡所谓精义入神,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者,莫不家使之同,人与之共也。
而又未尝不鼓舞以尽其神,变通以尽其利。
此其有所不为,为之而无不成;
有所不革,革之而无不服也。
臣闻唐虞之际,建官惟百,至夏商而二百,又至于周而三百,其员亦可谓多且备矣。
然迹而考之,官之为农而设者,盖特众也。
故方是时,闾有胥,族有师,与夫田畯大夫之徒,夙夜劝相,而其相见有至诚之喜。
丝事既毕,而麻事继兴
野功既讫,而宫功寻至。
藏蔬于其秋,以备不给之冬;
索绹于其夜,以备不足之昼。
勉之如此其至也。
然不耕者其耻无盛,而其罚有屋粟;
不蚕者其耻无帛,而其罚有里布。
驱之又如此其备也。
牧之内,十夫有沟,百夫有洫,千夫有浍,万夫有川。
旱得以聚,水得以泄。
此田畴之所以辟,沟洫之所以治也。
当是之时,百度修而万事理,上下治而财用足。
神德有以范围天地之化,其圣功有以辅相天地之宜。
而所交者有道,所奉者有礼。
豺獭既祭,然后渔猎兴;
鹰隼既击,然后罻罗设。
妄斧者有诛,数罟者有禁。
胎不得而损,巢不得而覆。
四海之内,山繁川富,区萌达,羽翼奋,夏希革,冬氄毛,各得其时,而鱼丽之盛多,崇丘之高大,皆得而极焉。
自晚周以来,而世所谓阴阳失序,非春而燠,非冬而寒,草木不待霜而落,昆虫不待雷而奋者,于此之时,盖未之有。
此鸟兽草木之所以无不得其性,尽其宜。
而其礼足以备,其乐足以广,其刑足以致也。
是也唐虞之际,行天道以治人,行人道以奉天
天官以熙人绩,建人官以亮天功。
明之以俊德,神之以妙用。
而政教之及,其远至于阳谷幽都之方,其详至于东作西成之事,其微至于希革氄毛之类,其象至于日月星辰,其器至于律度量衡。
而推而下之,至于有周,其治又极矣。
故其齐庄有造之德,至于始笄之季女,未冠之幼士;
而其戒慎无愧之行,至于汉上之游女,林间之鄙夫。
有后世壮夫老妇,礼义之士,愧而惧之者也。
先王之往既远矣,自汉以来,其馀泽已熄,其旧法已微。
虽欲治之主、合谋之臣固多,而创法立制,庶几于先王之意者,独有唐而已。
盖常员定设官之制,永业限授田之法。
置府卫之二兵,以寄习军之政;
设租庸调之三法,以制取民之节。
此其有以宜于当世,而庶几有古人立法创制之意,其详可得而言者也。
若夫致今之治,革弊之本末,制宜之先后,盖陛下有天地之体,有神明之用,而方举贤于朝,协心委诚,敦守位之仁,讲理财之义,兴农以根天下之政事,开学校以本天下之礼义,一切不惑于流俗之言,可谓之用心,而笃于自信者也。
虽然,臣抑闻之,图天下之治者存乎意,无良法以施之,则虽有良意不能立;
施天下之意者存乎法,无良材以守之,则虽有良法不能行。
陛下之意,可谓有至诚恻怛求治之志,而其创设之法又已良矣。
惟成之以不倦之勤,待之以勿亟之渐,而择天下之良材,尽得以任之,则所谓唐虞成周之隆可以坐致,而彼有唐之制焉足以参其议哉!
臣昧死。
臣谨对。
书毋丘震御印历纸后1102年7月8日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二、《鸡肋集》卷三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四、《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七○、《八代四六文钞》第三一册、《四续古文奇赏》卷一九、《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八○、无咎题跋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补之尝论:古者人主之职,在论一相。
相得其人矣,至百工有司之废置,皆相之任也。
舜选于众举皋陶,汤选于众举伊尹,传以谓不仁者远矣。
夫舜与汤,人主之师,皆论一相,以远不仁,其道旷千百世所当循而不改者。
然自昔盛世,君子多,小人少,好恶明于上,是非公于下,故未尝求贤而贤至,疾不肖不为已甚,而不肖者不待黜而革。
后世道德不同而俗隳,贤不肖陵杂而人才益微。
五代分裂,大坏极乱,四民皆丧其业,而武夫斗士充朝廷而布州郡。
当是时,圣人出,将何如以救其弊哉?
恭惟太祖皇帝以神武不杀之资,应千载特起之运,以宋继周,犹舜受尧之天下。
乾德三年孟昶开宝四年刘鋹八年李煜,而钱俶恐惧,请命自负其版。
至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四年,又虏刘继元而灭之,于是区宇混一,四方泰宁,父老见白袍举子,皆喜相贺曰:「此辈出,天下太平矣」!
太宗皇帝以上圣继统,丁投戈讲艺之时,患人才之微,悼列位之缺,尝以淳化五年十月二日躬临便殿,自阅群士。
盖京官而上预选者,凡若干人,略去铨衡常格,而书其莅官之日与其功过于所谓历者,诏曰「使御印给付本官」,而又皆以宸翰冠其首,有「惠爱临民,奉法除奸」之训。
被此选者,咸自荣耀,以为不世之遭。
秘书省著作佐郎谯人毋丘震在选中,自筦库通判晋州,而震竟以清白有治绩终,亦盛矣哉!
其后,治平之岁久,学校亦兴,天下之为士者日以多。
以臣补之为郎时计之,选于吏部者,自京官而上,盖数千人,而官州县者不预。
虽朝廷内外不患于乏才,而士之为士者愈多而益贱,岂其行己任事皆愧于昔人而然?
盖必有知之者矣。
然则太宗皇帝所以初平祸乱,不遑暇其他,而独以选士为急务,至不以付宰相,而亲阅在廷之庶士如恐不及、如恐遗之者,岂特患人才之微、悼列位之缺而已哉?
而圣意若曰,因以导宰相于黜陟之公,训有司以铨衡之审,宜若是,故大臣戒,小臣劝。
当时得人称盛,而后世皆荣于为士,以迄于今。
其选有司者,至数千人、若万人。
其盛无以复加,岂不以此哉?
呜呼,太宗皇帝之用意深矣!
夫不以其时而考之,徒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至选人才,当责宰相」,而上不知太宗皇帝所以用意之深,下不究孝宣帝之综核名实,所以为汉中兴之道,是之谓不知务。
故臣补之谨拜手稽首序其事,以归震之裔孙润州观察支使莘,使藏于家,且以告将来之未知者云。
崇宁元年七月初八日,具位臣晁补之谨记。
河东修寨利害奏熙宁四年二月 宋 · 范育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
臣自到河东,凡语劳费之状,无不归转运使,以调发之烦,驱率之暴,文书约束之峻,皆转运司所出,而宣抚使又出榜告谕以非己意故也。
比臣取索到转运使承禀移文及遵行节次,并经略司出兵事状,乃知皆起于宣抚司妄举重兵,军须暴并,而成于转运司仓卒应命,计虑不精,使一路务本勤俭之民荡析生业,濒于死亡之患。
上轸宵旰忧怀,下启四方愤叹,罪固有处。
臣昨自环庆路勾当回,抵宣抚司,欲令诸道进攻,窃料足以困贼,犹冀朝廷中外合谋,成就大计。
而臣亦不敢更起高远之论,以沮格定算,愤乱疾仇,虑实同国。
宣抚司韩绛率麟、府万兵,九日后至娄城,无所定胜取当。
而三十万之民转饷于道,其资费五六百万,又将聚兵役,四寨调歛,纷纷百出,国计民财,𢦤坏未已。
于彼虑无一分之损,使收威完力,潜形远遁,鼓气畜怒,徐为后图。
不明此理,欲困西贼,夫岂虑大忧深知兵者哉!
臣历访修寨利害,议者以为八寨齐兴,堡障布列,然后有守之势。
计官私财力,决不可成;
纵或成之,于边防有小利,于国计有大害。
小利者,使绥、麟、府路通,内省沿河屯守之备,外收西贼所恃茶山铁冶竹箭财用之府。
大害者,前日城荒堆三泉,民力已困,今继兴三寨诸堡,度境愈远,费什于前,何以供亿?
虽严刑驱胁,力屈不继,将见逃溃失职之民啸呼转聚而为盗,则患不独在边,而更在中州矣。
兼频岁河东竭二十州之力以供麟、府、丰三州,役人疲于转输,酒户困于折纳,税夫穷于和籴,今更增四寨,臣恐民不堪命,为河东万世之害。
加以贼失所恃,必竭国死力来争,边祸之大,必自此始。
伏望清衷,更赐深讲,顾大害,损小利,以定安危至计。
贺左丞 宋 · 孔平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四、《朝散集》卷一三
伏审光奉制书,进持政柄。
大儒之效,既显于朝廷;
舆人之言,相庆于道路,永惟拂臣之重,实佐明主之隆。
外调服于四夷,下阜安于万物。
晨登俊杰,暮企泰宁
方两宫图治之勤,盖九德观人之法。
三省皆政事之地,二丞盖管辖之司,最为要严,不轻付予。
恭以某官有经济之才,而养之以静;
有宏博之量,而守之以详。
简在先帝之知,留为今日之用。
伯益之贤,而皋陶为之父;
尹躬之圣,而伊陟承其家。
元勋盛德之尚存,英声茂实之惟肖。
果参国论,尤慰民瞻。
衮衣绣裳,慨周公之不复;
龙旂朱绂,喜韦氏之继兴
谅在匪朝,即正爰立。
某缀名儒馆,承乏使车。
望隔烟霄,莫觇荧煌之座;
身同草木,幸依坱虬之钧。
抃蹈之诚,倍迈夷等。
乞回銮表(一 建炎元年九月 宋 · 宗泽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三、《忠简公集》卷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南宋文范》卷二七
臣闻君陈之尹东郊,深敕谋猷之告后;
宋璟之守京兆,极明得失而进言。
皆所以启沃君心,箴规政阙。
圣神之知眷,有怀宗社之安危,敢忘斧钺之诛,仰渎冕旒之听中谢。)
窃以天子居九重之奥窔,非务蒙尘;
京师为诸夏之本根,当思奠枕。
倘值艰虞之会,未详利害之机,或轻万乘以远巡,致骇四方之群听,则本根斯弱,华夏奚安?
远稽唐室之浸微,实乃商鉴之可拟。
越自运启炎宋,卜都大梁,宅中而包三万里之幅员,创业以贻二百年之基绪。
重熙累洽,端拱垂衣。
非缘三岁之亲祠,曷见六龙之远御!
曩值澶渊之寇,或陈楚蜀之巡,赖有直臣,卒排异议,星奔一镞,胆落四夷。
岂图奸蠹之擅朝,继被仇方之猾夏,二圣既以北狩,中都几至内讧。
所幸人无离心,市不易肆,日徯真人之继统,心倾我后之来苏。
果致宗庙降灵,上穹悔祸。
皇帝陛下天纵上圣,运叶中兴,载缵璇图,增光火德,亲屈銮舆以冒犯霜露,躬整师旅以殄灭虇𦼴。
然行在久留于别都,清跸未回于魏阙,逆徒尚炽,群盗继兴
比闻远近之惊传,似有东南之巡幸,此诚王室安危之所系,天下治乱之所关,仰祈圣虑之深详,宜戒属车之轻动。
且以中国之倚恃,实为两河之盛彊。
前自敌骑长驱,列城畏遁,独怀忠愤,纠进义兵,力抗贼锋,率多俘馘。
然久阙王师之助援,已深民庶之睽疑。
近者虽时遣将徂征,渡河深入,尚阙肤公之奏,先传南幸之音。
虑增四海之疑心,谓置两河于度外,因成解体,未谕圣怀。
倘敌人乘之而纵横,则中国将何以制禦?
臣叨膺委寄,代匮留司,兹缘密托于云天,偶遂敉宁于畿甸,遽报翠华之移幸,深虞中外之难安。
愿罄孤忠,冀回渊听
奉春委辂建策,犹止洛阳之都;
张禹驿马抗章,尚返江陵之驾。
矧丁圣世,曷愧前修!
伏愿陛下秉虞舜察言之明,体成汤从谏之圣,辍巡南服,回驾汴都,以安东北兵民之情,以慰溥率云霓之望。
则人神悦豫,夷夏谧宁,边陲指日以肃清,盗贼不令而衰息。
咸资睿断,用杜危机。
沥悃扣阍,罔避龙麟之触;
倾都拭目,伫迎天仗之还。
愿俯徇于愚诚,誓益坚于忠报。
臣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