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送封尚书节制兴元 唐 · 薛逢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大封茅土镇褒中,醉出都门杀气雄。
陌上晚花迎虎节,马前新月学弯(一作雕)弓。
珂临响涧声先合,旆到春山色更红。
欲识真心报天子,满旗全是发生风。
自齐献书燕王 其二 战国东周 · 苏代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八
楚得枳而国亡,齐得宋而国亡,齐、楚不得以有枳、宋事秦者,何也?是则有功者,秦之深雠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秦之行暴于天下,正告楚曰:「蜀地之甲,轻舟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乘舟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积甲宛,东下随,知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是之故,十七年事秦。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断大行。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二日而莫不尽繇。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以为然,故事秦。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我下枳,道南阳、封、冀,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铦戈在后。决荥口,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写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秦欲攻齐,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于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阳、少曲,致蔺、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秦欲攻魏,重楚,则以,南阳委于楚,曰:「寡人固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塞𫑡隘,苟利于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于秦,因以塞𫑡隘为楚罪。兵困于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于燕,以济西委于赵。赵得讲于魏,至公子延,因犀首属行而攻赵。兵伤于离石,《史记》作谯石,遇败于马陵,而重魏,则以叶、蔡委于魏。已得讲于赵,则劫魏,魏不为割。困则使太后、穰侯为和,羸则兼欺舅与母。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𫑡隘」。适齐者曰:「以宋」。此必令其言如循环,用兵如刺蜚绣,母不能制,舅不能约。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封陆之战,高商之战,赵庄之战,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晋国之祸,三晋之半。秦祸如此其大,而燕、赵之秦者,皆以争事秦说其主,此臣之所大患(《战国策》三十: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燕昭王不行。又见《史记。苏秦传》)。
为秦破从连横献书楚王 战国魏国 · 张仪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一
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虎贲之士百馀万,车千乘,骑万匹,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难乐死,主严以明,将知以武,虽无出兵甲,席卷常山之险,折天下之脊,天下后服者先亡。且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虎也。夫虎之与羊,不格明矣。今大王不与猛虎而与群羊,窃以为大王之计过矣。凡天下强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两国敌侔交争,其势不两立。而大王不与秦,秦下甲据宜阳,韩之上地不通;下河东,取成皋,韩必入臣于秦。韩入臣,魏则从风而动,秦攻楚之西,韩、魏攻其北,社稷岂得无危哉?且夫约从者,聚群弱而攻至强也。夫以弱攻强,不料敌而轻战,国贫而骤举兵,此危亡之术也。臣闻之,兵不如者,勿与挑战;粟不如者,勿与持久。夫从人者,饰辩虚辞,高主之节行,言其利而不言其害,卒有楚祸(《史记》作秦祸。)无及为已,是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秦西有巴蜀,方船《史记》作大船积粟,起于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馀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粮,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馀里,里数虽多,不费马汗之劳,不至十日而拒扡关。扡关惊,则从竟陵已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已。秦举甲出之武关,南面而攻,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楚恃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此其势不相及也。夫恃弱国之救,而忘强秦之祸,此臣之所以为大王之患也。且大王尝与吴人五战,三胜而亡之,陈卒尽矣;有偏守新城,而居民苦矣。臣闻之,攻大者易危,而民弊者怨于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强秦之心,臣窃为大王危之。且夫秦之所以不出甲于函谷关十五年以攻诸侯者,阴谋有吞天下之心也。楚尝与秦构难,战于汉中,楚人不胜,通侯执圭死者七十馀人,遂亡汉中。楚王大怒,兴师袭秦,战于蓝田,又却,此所谓两虎相搏者也。夫秦、楚相弊,而韩、魏以全制其后,计无过(《史记》作危)于此者矣。是故愿大王熟计之也。秦下兵攻卫阳晋,必开扃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数月而宋可举。举宋而东指,则泗上十二诸侯,尽王之有已。凡天下所信约从亲坚者,苏秦封为武安君而相燕,即阴与燕王谋破齐,共分共地,乃佯有罪,出走入齐,齐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觉,齐王大怒,车裂苏秦于市。夫以诈伪反覆之苏秦,而欲经营天下,混一诸侯,其不可成也,亦明矣。今秦之与楚也,接境壤界,固形亲之国也。大王诚能听臣,臣请秦太子入质于楚,楚太子入质于秦,请以秦女为大王箕帚之妾,效万家之都以为汤沐之邑,长为昆弟之国,终身无相攻击,臣以为计无便于此者。故敝邑秦王使使臣献书大王之从车,下风须以决事(《战国策》十四,又《史记。张仪传》,少未廿一字。)。
上书说秦惠王 战国东周 · 苏秦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八
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愿大王少留意,臣请奏其效。
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尧伐驩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伯天下。由此观之,恶有不战者乎?古者使车毂击驰,言语相结,天下为一;约从连横,兵革不藏;文士并饬,诸侯乱惑;万端俱起,不可胜理;科条既备,民多伪态;书策稠浊,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无所聊;明言章理,兵甲愈起;辩言伟服,战攻不息;繁称文辞,天下不治;舌弊耳聋,不见成功;行义约信,天下不亲。于是乃废文任武,厚养死士,缀甲厉兵,效胜于战场。夫徒处而致利,安坐而广地,虽古五帝、三王、五伯,明王贤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势不能,故以战续之。宽则两军相攻,迫则杖戟相撞,然后可建大功。是故兵胜于外,义强于内;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今欲并天下,淩万乘,诎敌国,制海内,子元元,臣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惛于教,乱于治,迷于言,惑于语,沈于辩,溺于辞。以此论之,王固不能行也(《战国策》三,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云云。案下文云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明此二首皆是上书。)。
遗楚王书 战国齐国 · 齐湣王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八
寡人患楚之不察于尊名也。今秦惠王死,武王立,张仪走魏,樗里疾、公孙衍用,而楚事秦。夫樗里疾善乎韩,而公孙衍善乎魏,楚必事秦。韩、魏恐,必因二人求合于秦,则燕赵亦宜事秦。四国争事秦,则楚为郡县矣。王何不与寡人并力收韩、魏、燕、赵,与为从而尊周室,以案兵息民,令于天下,莫敢不乐听,则王名成矣。王率诸侯并伐,破秦必矣。王取武关、蜀、汉之地,私吴、越之富,而擅江海之利,韩、魏割上党,西薄函谷,则楚之强百万也。且王欺于张仪,亡地汉中,兵锉蓝田,天下莫不代王怀怒,今乃欲先事秦,愿大王熟计之(《史记。楚世家》)。
上书秦始皇 秦 · 李斯
出处:全秦文、文选卷三十九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邳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穆公用之,并国三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彊,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彊。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彊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弗纳,疏士而弗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彊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和随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鳝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悦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而赵卫之女不充后庭,骏良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悦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叩缶击瓮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民人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彊者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七言美瓜沙僧献款诗二首 其二 唐 · 有孚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行尽平沙入汉川,手摇金锡意朝天。
如今政是无为代,尧舜聪明莫比肩(同前。原署:「右街千福寺内道场表白兼应制赐紫大德宗茞。」宗茝,大中间长安千福寺僧。诗二首。(《全唐诗》无宗茞诗))。
发使遗诸侯王书 西汉 · 吴王濞
出处:全汉文 卷十二
吴王刘濞敬问胶西王、胶东王、甾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故长沙王子幸教寡人:以汉有贼臣错,无功天下,侵夺诸侯地,使吏劾系讯治以僇辱之为故,不以诸侯人君礼遇刘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宄,诖乱天下,欲危社稷。陛下多病志失,不能省察。欲举兵诛之,谨闻教。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人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寡人素事南越三十馀年,其王君皆不辞分共卒以随寡人,又可得三十馀万。寡人虽不肖,愿以身从诸王。南越直长沙者,因王子定长沙以北,西走蜀、汉中。告越、楚王、淮南三王,与寡人西面;齐诸王与赵王定河间、河内。或入临晋关,或与寡人会雒阳。燕王、赵王固与胡王有约。燕王北定代、云中,搏胡众,入萧关,走长安,匡正天子,以安高庙,愿王勉之。楚元王子、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馀年,怨入骨髓,欲一有所出之久矣。寡人未得诸王之意,未敢听。今诸王苟能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社稷之所愿也。吴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修兵革,聚粮食,夜以继日,三十馀年矣。凡为此,愿诸王勉用之。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二千石,千斤,封千户,皆为列侯。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人户五千,如得列将,人户三千,如得裨将,人户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佗封赐皆倍常法。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愿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于吴。诸王日夜用之弗能尽。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敬以闻(《史记·吴王濞传》、《汉书·吴王濞传》)。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文选卷五十一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赂秦。秦有馀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伏,弱国入朝。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蕃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始皇既没,馀威震于殊俗。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俛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嬴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锄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群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子婴立,遂不寤。藉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馀君,常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厄,荷戟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馀岁不绝。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野谚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已上《文选》为下篇)。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纵缔交,相与为一。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卫、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馀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列,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馀威振于殊俗。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句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洁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已上《文选》为上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止。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示豆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已上《文选》为中篇。《史记·秦始皇纪》。案《过秦论》相承分上中下三篇,以秦孝公以下为上篇,秦并兼诸侯为下篇,《史记》但为一篇,而次第全异,文亦小异,最为古本,今据录之。)。
兴元新路记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四
入扶风东皋门。十举步。折而南。平行二十里。下念济坂。下折而西。十里渡渭。又十里至郿。郿多美田。不为中贵人所并。则籍东西军。居民百一系县。自郿南平行二十五里。至临溪驿。驿抱谷口。夹道居民皆籍东西军。出临溪驿百步。南登黄蜂岭。平行不能百步。又登潗潗岭。盘折而上。甚峻。而下潗潗岭。岭稍乎。二岭之间。凡行十里。自临溪有支路。直绝涧。并山复绝涧。蛇行碛上十里。合于大路。下黄蜂岭。复有支路并涧。出潗潗岭下。行乱石中五六里。与涧西支路合。由大路十里。桥无定河。河东南来。触西山下隳。号怒北去。河中多白石。磊磊如斛。又十里至松岭驿。逆旅三户。马始食茅。自松岭平行又三里。逾二桥。登八里阪。甚峻。下阪行十里。平如九衢。又高低行五里。至连云驿。自连云驿西平行二十里。上五里岭。路极盘折。凡行六七里。及岭上。泥深灭踝。路旁树往往如挂尘缨。纚纚而长。从风纷然。讯于薪者。曰此泥榆也。岂此岭常泥。而树有此名乎。凡泥行十里。稍稍下去。又平行十里。则山谷四拓。原隰平旷。水浅草细。可耕稼。有居民。似樊川间景气。又五里。至平川驿。自平川西并涧高下行十里。复度岭。上下岭凡五里复平。不能一里。复高低有阁路。行七八里。扼路为关。北为临洮。关为河池。自黄蜂岭洎河池关。中间百馀里。皆故汾阳王私田。尝用息马。多至万蹄。今为飞龙租入地耳。入关行十里。皆阁路并涧。阁绝有大桥。蜿蜿如虹。绝涧西南去。桥尽路如九衢。夹道植树。步步一株。凡行六七里。至白云驿。自白云驿西并涧皆阁道。行十里。岩上有石刻。横为一行。曰郑淮造。凡三字。不知何等人也。又一十三里。至芝田驿。皆阁道。卒高下多碎石。自芝田至仙岑。虽阁路皆平行。往往涧旁谷中有桑柘。民多丛居。鸡犬相闻。水益清。山益奇。气候甚和。自仙岑南行十三里。路左有崖。壁然而高。出其下。殷其有声。如风怒薄冰。里人谓之鸣崖。岂石常鸣耶。抑俟人而鸣耶。又行十五里。至二十四孔阁。阁上岩甚奇。有石刻。其刻云。褒中兴阁主簿王禺汉中郡道阁县椽马甫汉中郡北部都邮回通都匠中郎将王胡典知二县匠卫绩教蒲池石佐张梓等百二十人匠张羌教褒中石佐泉疆等百四十人阁道教习常民学川石等三人。凡七十字。其侧则曰太康元年正月二十九日。按其刻。乃晋武平吴时。盖晋由此路耳。又行十五里。至青松驿。自仙岑而南。路旁人烟相望。涧旁地益平旷。往往垦田至一二百亩。桑柘愈多。至青松。即平田五六百亩。谷中号为夷地。居民尤多。自青松西行一二里。夹路多松竹。稍稍深入。不复有平田。行五六里。上小雪岭。极峻折。岭东多泥。土疏而黑。岭西尤峻。十里百折。上下岭凡十八里。四望多丛竹。又高低行十里。至山辉驿。居民甚少。行旅无庇。自山辉西高低行二十里。上长松岭。极峻。羊肠而上。十里及岭上。复羊肠而下。十五里及岭下。又高下行十里。至回雪驿。自回雪驿南行三里。上平乐坂。极峻。盘折上下。凡十五里。至福溪。又高下行十里。至黄崖。崖南极峻折。上下黄崖六七里。至盘云驿。西行。复并涧行二十里。即背绝小岭。上下凡五六里稍平。又行十里。至双溪驿。自双溪南平行四里。至天苞岭。羊肠而上。凡十五里。极峻折。往往阁路。至岭上。南望兴元。烟霭中也。下岭尤峻绝。凡三十里。至文川驿。自文川南行三十五里。至灵泉驿。自灵泉平行十五里。至长柳店。夹道居民。又行十五里。至兴元西。平行三十里。至褒城县。与斜谷旧路合矣。孙樵曰。古人尚谋新。仍曰何必改作。利不十。法不变。岂谋新亦未易耶。荥阳公为汉中。以褒斜旧路修阻。上疏开文川道以易之。观其上劳及将。下劳及卒。其勤至矣。其始立心。诚无异于古人。将济民于艰难也。然朝廷有窃窃之议。道路有唧唧之叹。岂荥阳公始望耶。况谋肇乎贾昭。事倡乎李俅。役卒督工者。不增品秩于天子。则加班列于荥阳公。荥阳公无毫利以自与。而怨咎独归。岂古所谓为民上者难耶。
高祖泗水亭碑铭 东汉 · 班固
四言诗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六
母温氏(《史记·高祖纪·索隐》。案:此语在碑序中,已下皆铭词。)
皇皇圣汉,兆自沛、丰。
乾隆著符,精感赤龙。
承魁流裔,袭唐末风。
寸木尺土,无俟斯亭。
建号宣基,惟以沛公。
扬威斩蛇,金精摧伤。
涉关凌霸,系获秦王。
应门造势,斗璧纳忠。
天期乘祚,受爵汉中。
勒陈东征,剟擒三秦。
灵神威佑,洪沟是乘。
汉军改歌,楚众易心。
诛项讨羽,诸夏以康。
陈、张画策,萧、勃翼终。
出爵褒贤,列士封功。
炎火之德,弥光以明。
源清流洁,本盛末荣。
叙将十八,赞述股肱。
休勋显祚,永永无疆。
国宁家安,我君是升。
根生叶茂,旧邑是仍。
于皇旧亭,苗嗣是承。
天之福祐,万年是兴(《古文苑》,《艺文类聚》十二)。
论都赋(并上奏及序) 东汉 · 杜笃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八
臣闻知而复知,是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己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陈。昔般庚去奢,行俭于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时制都,不常厥邑。贤圣之虑,盖有优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绝。守国之势,同归异术,或弃去阻厄,务处平易;或据山带河,并吞六国;或富贵思归,不愿见袭;或掩空击虚,自蜀汉出;即日车驾,策由一卒;或知而不从,久都𫭪埆。臣不敢有所据,窃见司马相如、扬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臣诚慕之,伏作书一篇,名曰《论都》,谨并封奏如左。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舆洛邑,巡于西岳。推天时,顺斗极,排阊阖,入函谷,观厄于崤黾,图险于陇、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长安。经营宫室,伤悯旧京,即诏京兆,乃命扶风,斋肃致敬,告觐园陵,凄然有怀祖之思,喟乎以思诸夏之隆。遂天旋云游,造舟于渭,北《方亢》泾流。千乘方毂,万骑骈罗,衍陈于岐、梁,东横乎大河,瘗后土,礼邠郊。其岁四月,反于洛都。明年,有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往往缮离观,东临霸、浐,西望昆明,北登长平,规龙首,抚未央,《抚见》平乐,仪建章。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惧关门之反拒也。客有为笃言:「彼坎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万乘哉!咸阳守国利器,不可久虚,以示奸萌。」笃未甚然其言也,故因为述大汉之崇,世据雍州之利,而今国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强秦,爰初开畔,霸自岐、雍,国富人衍,卒以并兼,桀虐作乱。天命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将而呵暴秦。蹈沧海,跨昆仑,奋彗光,扫项军,遂济人难,荡𧀝于泗、沂。刘敬建策,初都长安。太宗承流,守之以文。躬履节俭,侧身行仁,食不二味,衣无异采,赈人以农桑,率下以约己,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郑、卫之声,不过于耳,佞佞邪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市,故能理升平而刑几措。富衍于孝景,功传于后嗣。是时孝武因其余财府帑之蓄,始有钩深图远之意,探冒顿之罪,校平城之仇。遂命骠骑,勤任卫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入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烧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呜镝,钉鹿蠡,驰坑岩,获昆弥,虏𫣫侲,驱骡驴,驭宛马,鞭駃騠。拓地万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据守敦煌。并域属国,一郡领方。立候隅北,建护西羌。捶驱氐、僰,寥狼邛、莋。东攠乌桓,蹂辚濊貊。南羁钩町,水剑强越。残夷文身,海波沫血。郡县日南,漂概朱崖。部尉东南,兼有黄支。连缓耳,琐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于是同冗裘褐之域,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非夫大汉之盛,世藉雍土之饶,得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故创业于高祖,嗣传于孝惠,德隆于太宗,财衍于孝景,威盛于圣武,政行于宣、元,侈极于成、哀,祚缺于孝平。传世十一,历载三百,德衰而复盈,道微而复章,皆莫能迁于雍州,而背于咸阳。宫室寝庙,山陵相望,高显弘丽,可思可荣,羲、农已来,无兹著明。夫雍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功,战士角难之场也。《禹贡》所载,厥田惟上。沃野千里,原隰弥望。保殖五谷,桑麻条畅。滨据南山,带以泾、渭,号曰陆海,蠢生万类。楩楠檀枯,蔬果成实。畎渎润淤,水泉灌溉,渐泽成川,粳稻陶遂。厥土之膏,亩价一金。田田相如,鐇鐇株林,火耕流种,功浅得深。既有蓄积,厄塞四临,西被陇、蜀,南通汉中,北据谷口,东阻嵚岩,关函守峣,山东道穷。置列汧、陇,雍偃西戎;拒守褒斜,岭南不通;杜口绝津,朔方无从。鸿、渭之流,径入于河,大船万艘,转漕相过。东综沧海,西纲流沙,朔南暨声,诸夏是和。城池百尺,厄塞要害。关梁之险,多所衿带。一卒举礧,千夫沈滞,一人奋戟,三军沮败。地势便利,介胄剽悍,可与守近,利以攻远。士卒易保,人不肉袒。肇十有二,是为赡腴。用霸则兼并,先据则功殊;修文则财衍,行武则士要;为政则化上,篡逆则难诛;进攻则百克,退守则有余。斯固帝王之渊囿,而守国之利器也。逮及亡新,时汉之衰,偷忍渊囿,篡器慢违,徒以势便,莫能卒危。假之十八,诛自京师。天畀更始,不能引维,慢藏招寇,复致赤眉。海内云拢,诸夏灭微,群龙并战,未知是非。于时圣帝,赫然申威。荷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受命于皇上,获肋于灵祇。立号高邑,搴旗四麾。首策之臣,运筹出奇;虓怒之旅,如虎如螭。师之攸向,无不靡披。盖夫燔鱼剸蛇,莫之方斯。大呼山东,响动流沙,要龙渊,首镆铘,命腾太白,亲发狼、弧。南禽公孙,北背强胡,西平陇、冀,东据洛都。乃廓平帝宇,济蒸人于涂炭,成兆庶之亹亹,遂兴复乎大汉。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廖,而主上方以边垂为忧,今葭萌之不柔,未遑于论都,而遗思雍州也。方躬劳圣思,以率海内,厉抚名将,略地疆外,信威于征伐,展武乎荒裔。若夫文身鼻饮缓耳之主,椎结左衽鐻鍝之君,东南殊俗不羁之国,西北绝域难制之邻,靡不重译纳贡,请为藩臣。上犹谦让而不伐勤,意以为获无用之虏,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谷之渊,远救于已亡,不若近而存存也。今国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时风显宣,徒垂意于持平守实,务在爱育元元,苟有便于王政者,圣主纳焉。何则?物罔挹而不损,道无隆而不移,阳盛则运,阴满则亏,故存不忘亡,安不讳危,虽有仁义,犹设城池也。客以利器不可久虚,而国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瀯与(《后汉·杜笃传》,又略见《艺文类聚》六十一)?
上书自讼 东汉 · 孔僖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一
臣之愚意,以为凡言诽谤者,谓实无此事,而虚加诬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恶,显在汉中,坦如日月。是为直说书传实事,非虚谤也。夫帝者为善则天下之善咸归焉;其不善则天下之恶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且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过,而德泽有加,天下所具(袁宏《纪》作「见」)也,臣等独何讥刺哉?假使所非实是,则固应悛改;傥其不当,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推原大数,深自为计,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戮,死即死耳,顾天下之人,必回心易虑,以此事窥陛下心。自今以后,苟见不可之事,终莫复言者矣。臣之所以不爱其死,犹敢极言者,诚为陛下深惜此大业。陛下若不自惜此大业,陛下若不自惜,则臣何赖焉?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然后群臣得尽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远讳实事,岂不与桓公异哉?臣恐有司卒然见构,衔恨蒙枉,不得自叙,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谨诣阙伏待重诛(《后汉·孔僖传》)。
与弟圄书 东汉 · 李固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六
固今年五十七,鬓发已白,所为容身而游,满腹而去,周观天下,独未见益州耳。昔严夫子尝言,「经有五,涉其四,州有九,游其八」,欲类此子矣(《水经·江水注》一。案:李太尉,益州人,卒年五十四。今此言五十七,又言未见益州,则非李太尉也。《魏志·董卓传》注引《献帝起居注》「天子使左中郎将李固持节拜李傕为大司马」,《后汉·范冉传》云「与汉中李固善」,盖即其人。)。
上书荐黄琼李固复条便宜四事 东汉 · 郎顗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
臣前对七事,要政急务,宜于今者,所当施用。诚知愚浅,不合圣听,人贱言废,当受诛罚,怔营惶怖,靡知厝身。臣闻刳舟剡楫,将欲济江海也;聘贤选助,将以安天下也。昔唐尧在上,群龙为用,文、武创德,周、召作辅,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耀者也。《诗》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赖,以致雍熙。陛下践阼以来,勤心众政,而三九之位,未见其人,是以灾害屡臻,四国未宁。臣考之国典,验之闻见,莫不以得贤为功,失士为败。且贤者出处,翔而后集,爵以德进,则其情不苟,然后使君子耻贫贱而乐富贵矣。若有德不报,有言不酬,来无所乐,进无所趋,则皆怀归薮泽,修其故志矣。夫求贤者,上以承天,下以为人。不用之,则逆天统,违人望。逆天统则灾眚降,违人望则化不行。灾眚降则下呼嗟,化不行则君道亏。四始之缺,五际之厄,其咎由此。岂可不刚健笃实,矜矜栗栗,以守天功盛德大业乎?臣伏见光禄大夫江夏黄琼,耽乐道术,清亮自然,被褐怀宝,含味经籍,又果于从政,明达变复。朝廷前加优宠,宾于上位。琼入朝日浅,谟谋未就,因以丧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声,大器晚成」。善人为国,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复怪其不时还任。陛下宜加隆崇之恩,极养贤之礼,徵反京师,以慰天下。又处士汉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艺,履颜、闵之仁。洁白之节,情同皎日,忠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当时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为圣汉,宜蒙特徵,以示四方。夫有出伦之才,不应限以官次。昔颜子十八,天下归仁,子奇稚齿,化阿有声。若还琼徵固,任以时政,伊尹、传说不足为比,则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顗明不知人,伏听众言,百姓所归,臧否共叹。愿问百僚,核其名行,有一不合,则臣为欺国。惟留圣神,不以人废言。谨复条便宜四事,附奏于左:
一事:孔子作《春秋》,书「正月」者,敬岁之始也。王者则天之象,因时之序,宜开发德号,爵贤命士,流宽大之泽,垂仁厚之德,顺助元气,含养庶类。如此,则天文昭烂,星辰显列,五纬循轨,四时和睦。不则太阳不光,天地溷浊,时气错逆,霾雾蔽日。自立春以来,累经旬朔,未见仁德有所施布,但闻罪罚考掠之声。夫天之应人,疾于影响,而自从入岁,常有蒙气,月不舒光,日不宣曜。日者太阳,以象人君。政变于下。日应于天,清浊之占,随政抑扬。天之见异,事无虚作。岂独陛下倦于万机,帏幄之政有所阙欤?何天戒之数见也?臣愿陛下发扬乾刚,援引贤能,勤求机衡之寄,以获断金之利。臣之所陈,辄以太阳为先者,明其不可久暗,急当改正。其异虽微,其事甚重,臣言虽约,其旨甚广。惟陛下乃眷臣章,深留明思。
二事:孔子曰:「雷之始发《大壮》始,君弱臣强从《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壮》用事,消息之卦也。于此六日之中,雷当发声,发声则岁气和,王道兴也。《易》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雷者,所以开发萌牙,辟阴除害。万物须雷而解,资雨而润。故《经》曰:「雷以动之,雨以润之」。王者崇宽大,顺春令,则雷应节,不则发动于冬,当震反潜。故《易传》曰:「当雷不雷,太阳弱也」。今蒙气不除,日月变色,则其效也。天网恢恢,疏而不失,随时进退,应政得失。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璇玑动作,与天相应。雷者号令,其德生养。号令殆废,当生而杀,则雷反作,其时无岁。陛下若欲除灾昭祉,顺天致和,宜察臣下尤酷害者,亟加斥黜,以安黎元,则太皓悦和,雷声乃发。
三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与岁星合于房、心。太白在北,岁星在南,相离数寸,光芒交接。房、心者,天地明堂布政之宫。《孝经钩命决》曰:「岁星守心,年谷丰登」,《尚书洪范记》曰:「月行中道,移节应期,德厚受福,重华留之」。重华者,谓岁星在心也。今太白从之,交合明堂,金木相贼,而反同合,此以阴陵阳,臣下专权之异也。房、心东方,其国主宋。《石氏经》曰:「岁星出左有年,出右无年」。今金木居东,岁星在南,是为出右,恐年谷不成,宋人饥也。陛下宜审详明堂布政之务,然后妖异可消,五纬顺序矣。
四事:《易传》曰:「阳无德则旱,阴僭阳亦旱」。阳无德者,人君恩泽不施于人也。阴僭潜阳者,禄去公室,臣下专权也。自冬涉春,讫无嘉泽,数有西风,反逆时节。朝廷劳心,广为祷祈,荐祭山川,暴龙移布。臣闻皇天感物,不为伪动,灾变应人,要在责己。若令雨可请降,水可攘止,则岁无隔并,太平可待。然而灾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立春以来,未见朝廷赏录有功,表显有德,存问孤寡,赈恤贫弱,而但见洛阳都官奔车东西,收系纤介,牢狱充盈。臣闻恭陵火处,比有光曜,明此天灾,非人之咎。丁丑大风,掩蔽天地。风者号令,天之威怒,皆所以感悟人君忠厚之戒。又连月无雨,将害粟麦。若一谷不登,则饥者十三四矣。陛下诚宜广被恩泽,贷赡元元。昔尧遭九年之水,人有十年之蓄者,简税防灾,为其方也。愿陛下早宣德泽,以应天功。若臣言不用,朝政不改者,立夏之后,乃有澍雨,于今之际,未可望也。若政变于朝而天不雨,则臣为诬上,愚不知量,分当鼎镬(《后汉·郎顗传》)。
封马贤孙诏(永和六年十二月) 东汉 · 汉顺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
故将军马贤,前伐西夷,克敌深入,父子三人同命。其以汉中南郑之武阳亭,封贤孙承先为武阳亭侯,食租税(《东观汉记》)。
征讨板盾蛮方略对(光和二年) 东汉 · 程苞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二
板楯七姓,以射杀白虎立功,先汉本为义民,复除徭役,但出賨钱,口岁四十。其人勇敢能战。昔永初中,羌数入汉川,郡县破坏,不绝若线,后得板楯救之,羌死败殆尽,故号为神兵。羌人畏忌,传语种辈,忽复南行。至建和二擤,羌复入汉,牧守遑遑,复赖板楯,连摧破之。若微板楯,则蜀汉之民为左衽矣。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虽受庆阳精兵之锐,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之乱,朱龟以并、凉劲卒讨之,无功。太守李颙,亦以板楯讨而平之。忠功如此,本无恶心。长吏乡亭,更赋至重,仆役过于奴婢,棰楚隆于囚虏,至乃嫁妻卖子,或自刭割。虽陈冤州郡,而牧守不为通理。去阙庭遥远,不能自闻。含怨呼天,叩心穷谷。愁苦于赋役,困罹于酷刑。故邑落相聚,以至叛戾。非有深谋至计,僭号以图不辄,今但选明能牧守,益其资谷,安便赏募,从其利,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昔中郎将尹就伐羌,扰动益部,百姓谚曰:「虏来尚可,尹将杀我」。就徵还后,羌自破退。如臣愚见,权之遣军,不如任之州郡(《华阳国志》又见《后汉·南蛮传》。)。
神女赋 东汉末 · 陈琳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二
汉三七之建安,荆野蠢而作仇。赞皇师以南假,济汉川之清流。感诗人之攸叹,想神女之来游。仪营魄于仿佛,托嘉梦以通精。望阳侯而㲿瀁,睹玄丽之轶灵。文绛虬之奕奕,鸣玉鸾之嘤嘤,答玉质于苕华,拟艳姿于蕣荣。感仲春之和节,叹鸣雁之噰雍。申握椒以贻予,请同宴乎粤房。苟好乐之嘉合,永绝世而独昌,既叹尔以艳采,又说我之长期。顺乾坤以成性,夫何若而有辞(《艺文类聚》七十九。)。
故太子太师致仕卢公神道碑 唐末 · 司空图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公讳渥。字子章。范阳人。卢氏出于齐。齐之始祖。以姬周克享于仁。乃佐文武定天下。弛刑之后。其裔孙又能以大义匡奉。且救诸侯之患。宜其百代昌盛矣。及拓跋陷幽冀之域。士人之整饬官姻不失其旧者。推于周党。所为甲门。高齐恩通公为黄门远公八世祖。曾祖某官。祖某官。皆以德义显本朝。先公讳某。兼以儒术吏治。历仕终某州刺史。娶清河夫人。生公。公植德秉仁。而识致远大。济之强学。发为文章。故未就乡学举。则时辈后生皆以为杰出。虽文场迂滞。然时者亦历指要显。不敢徒以负地待之。会府方重首荐。公为主试者所强。举子未效其业于主师。则踵门投贽者已数百辈。时宣宗锐意文治。白衣稍出。流类亦往往上门。故公中选甲科。籍则待制。名臣亦以得人为贺。皆为儒风隆替。当系于公。累辟诸侯府。亦以公去就为轻重。御史丞将选僚属。递相告约。才及升班之限。台命已行。太夫人在洛。乞以散秩就养。拜国子博士分务殆十年。公议所迫。迁侍御史。专领东台之务。徵起居。转司封员外知杂事。正色谠言。举劾不挠。迁司勋郎中。时宰所忌。出倅宣武军以缓之。未更岁入为某曹郎。迁拜万年令。大京兆每引见必优礼。言则规禀。诸曹请事。若奉严师。其政可知也。诰命极选所以内训百辟。外训四方。元和中。若韩李二文公裴晋公令狐相国元白李淮南联处内外之制。任征伐约束。佽助大朝。其后取人。多以时望。望胜则人以地优。用轻则才以势轧。兼而不怍。乃属于公。拜某官知制诰。每涉委廉。则堂列耸眙。宰相详议大政。亦俟入直乃行。前后六年。编录盈笥。实一时之典则也。丁内忧。哀毁逾礼。士大夫莫不感伤。免丧。拜陕虢观察使兼御史中丞。前涖是邦。或出禁侣恇畏内臣。护军刘重美党类豪侈。傲视廉使。橐奸黩货。得以自专。及公至镇。待之有制。重美虽渐敛束。故态未锄。公举其坏政之甚者。面数以挫其锋气。卒俛首受教。权不外夺。教人自苏息矣。遇江岭宿兵。边戍乏食。滑州军奋臂标回。开折天侣。及骤至墙下。吏士缩慄。皆请闭关拒守。公曰。彼冻馁所迫。未闻肆毒。吾因而抚之。冀其返善。若首唱其恶。彼畏彰闻。则怀疑蜂溃矣。廷议力未能制。且当遏其所归。奈何。反开门具饩劳。召主将亲谕之。果遽感悟而东。逮出境。人无罹其患。噫。古所谓仁勇。难哉。其他惠爱廉平。犹可徵诸故老。初公报政当陟。且悬文柄之命。权倖所沮。事未克行。及此传闻。中外推敬。故宰职得伸其所志。冬十月。拜礼部侍郎。偫辈之躁聚势门。欲以浮论笼驾主司者。迎自咎其牙角。洎入贡署。才引明经。则美称已哗于外议。遇大驾南幸。乃中辍。人至今惜之。明年春。自都潜出。二月至中条。舍于幕吏司空图。被疾浃旬方至洛。由汉阴诣蜀。舟行迂滞。尚以后至授国子祭酒。公论逾郁。拜御史丞兼左丞。柬拔端良。风威益振。驾回未几。又徒步扈从于宝鸡。至褒中。歧蜀阻。兵食俱困。主相深念。计无所施。乃拜公户部尚书领兴元留事知节度使事。焚剽之后。百姓逃窜。公躬自招抚。且徵赋食。山氓相勉贡输。军声大振。时议以为萧何大勋。实非公不济。上每敛容优异。许以入辅者数矣。公坚让乞退。至京。尚以检校司空太常卿畴庸。迁尚书右仆射。自古澄汰稍厉。多碍于时。苟訾失实。则受制偫党。驱之仇敌。反为国病矣。公谓轨律在已。足以正人。未尝惑爱憎之言。遽出升黜。而尤者自去。明恕以彰。又古所谓得大臣之体者乎。仁哉。累授保傅。寻以检校司徒致仕。从坚请也。大驾移幸。公自华至洛。天祐二年九月十日。寝疾薨于长寿佛宇。享年八十六。嗣王辍朝。赠某官。谥曰某。噫。古之硕贤。或享高位上寿。盖尸其柄者时显至公。以警于昭幽。俾为善者不悔耳。公孝于家。勤于国。宜于人。既于是。而报应又如此。果使后之追企者唯恐不逮。以邀福于神明。然则善人之化于人。虽没世而弥彰矣。且家邦将盛。必有所繄。盖感致之效。当究其源耳。初公既属文。太夫人知其友爱诸弟。且命相敦诱。故诸弟子亦能相师禀。就其所业。及公中第。即又孜孜指导进取。果岁继捷。皆籍于显地。禄养之荣。孝敬之美。一时罕及也。推是而言。则诗所谓施于兄弟。至于家邦。公宜与圣人之徒。亘百代而合契美哉。公介弟尚书公绍。尤检剋。亦能率其子弟。俾幼无违者。仲弟治。考功郎中。季弟沈。右补阙从事洛都留守府。盖雅族积祐。有以保持。公以其年十月某日。附葬于缑氏某乡某里。礼也。夫人姑臧君李氏。柔顺明淑。叶公慈恤。内外孤婺。赖之获济。先公而终。孤刑部侍郎膺。实惟冢嗣。敏材慎行。而嚣竞不能入。弟赓。左补阙。整整唯谨。目为令人。有以见绵祚无穷也。自昔负大名拥大望。苟无其实。必若负重而趋。虽非有力者挤之。亦当自蹶矣。宣懿之际。士类方竞其间。与公别著亲友之分者。崱崱当世。止有数贤。皆退可革天下之浇风。进可效荷天下之大任。殁则金石之。缀史氏之笔端。岂容易而品级哉。千载之下。必得其人。盖知始无愧耳。今年秋八月。愚诏追洛。拜公床下。明日继谒。蒙手授以诗。且有释氏多言宿分深之句。瞪视不言。若属意于纪述。默至感悟。誓竭菲才。况业履谟庸。三纪备熟。虽有文酋之工。亦莫能详悉。然则刊尔信实。门人焉得为让。铭曰。
姜佐宗姬。仁移于谊。驰及厥裔。亦恢四履。纫绝扶微。益延世祀。战国横溃。独整士风。汉氏之东。植显大宗。黄门魁伟。州党所宗。逮我太师。教义足维。出入允宜。万方廷萃。珍贶叠委。待公为瑞。秉文慎择。列曹骤历。乃训百辟。国事洞疑。王旅阻饥。惟公是咨。冠裳奕奕。礼义是则。公庸乃陟。或道之亨。孰喜孰戚。华崇之趾。吾老如此。克跻寿祉。皆极报德。照彼日星。摩地载扃。镵石张铭。济我淑贞。勖尔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