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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相公第二十四书六月二十四日1137年6月24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一、《梁溪集》卷一二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某自春夏,久苦疮疡,近复中湿,得筋挛之疾,行走蹇缓,拜跪艰难,加以痰眩,复多遗忘。
忧患之馀,血气凋耗,自应如此。
惟滥当一路帅守之寄,深虑别致疏虞,有误国事。
夙夜震惧,不遑宁处。
已累具奏愿置闲散,以养衰疾,未蒙矜从。
辄以劄子仰干钧听,敢望曲赐敷陈,特从所乞,使得早就休息,不致颠隮。
终始保全之赐,尽出鸿造,不胜恳祷之至。
某惶恐再启:本路盗贼除虔州南安军数头项已委张龙图提刑司就近措置外,吉、抚、筠、袁、临江军十馀头项,本司遣发兵将渐次招捕,皆已获其首领
筠贼熊清害捕盗官,尤为凶暴,幸已就戮,见督巡尉搜捕残党。
惟吉李安净者最号狡狯,难于擒讨,近增兵前去措置,势已迫蹙,愿就招安,旬日间必见次第。
区区指踪捕盗,素非所长,幸免旷败,实赖朝廷威德所及,辄具劄目申禀,幸望钧察。
议者多谓虔寇十数头项,阴相结连,今冬必须猖獗。
近蒙朝廷差到李贵、步谅两项军马存留本路,自可制之。
但步谅一军已蒙指挥许用月桩应副,却令湖南拨还鄂渚,于事为便;
李贵一军所费三倍于步谅,转运司无馀剩可以趱那,秪是督迫州县,深虑别致生事。
累具申禀,更望钧慈曲赐垂念。
李贵被伤之后在假,已乞寻医,军中无可倚仗。
统帅者,亦望早择其人付之,庶几缓急可以使唤,并乞钧察。
车驾驻跸建康,势须分屯重兵于九江,以为控扼。
窃计朝廷已有措置,本司未曾被受指挥,敢望颐旨行下,不胜幸甚。
秋色渐深,更望为宗社大计深留钧念。
僣易,惶恐。
本路春夏间雨晹以时,早田既登,入秋顿缺雨泽,已觉亢旱。
祈祷虽应,殊未沾足,深虑晚田不免旱伤。
近降指挥纳苗及和籴并不用早米,恐误大计。
已具申禀,更望详酌,早赐施行。
籴本专用关子,无见钱相兼,难以行使,亦具利害申陈,并乞钧照。
张相公第二书四月二十一日1136年4月21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九、《梁溪集》卷一二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某衰病无堪,不复敢与世故,蒙相公推挽之力,感德难胜。
然到本路之初,仓无见粮,帑无积镪,日支月给,皆无指准,殊难措置。
虽蒙朝廷拨到茶引钱二万缗,以目前米价计之,才可籴千有馀石,正可充月给六分之一。
县道括刷,民间劝诱,皆已殚竭。
辄具劄子干渎行府,愿推赢馀以济数月之窘,使目前用度不缺,乃可为将来永久之计。
敢望钧慈特赐轸念,一路之幸,非独某受赐也。
惶恐惶恐。
宠谕所乞军马钱粮,俟至间发遣,仰荷盛德,亡以为喻。
虔、吉州自抽回李山军马后,群盗复出没作过。
袁州攸县贼所侵,凡五千馀人。
临江建昌亦有啸聚者,通计以万数。
申世景一军止及千人,已遣五百人前去招捕,深虑军马单弱,不能成功。
如范汝为、杨么之徒,皆是微时不治,遂致滋蔓,竟烦朝廷遣发大兵,所费不赀。
已具状申行府,乞先差拨就近三二千人付本司相兼使唤,庶几群盗早得殄灭,亦可训练为将来防秋之计。
敢望垂念,早降指挥,不胜幸甚。
某辄有论财用数事,具劄子申禀;
又有论兵劄子副本,仰渎钧听,幸赐采览。
窃以相公膺大任、绾重权以图恢复大计,正宜虚己广谋,以屈群策。
愿听逆耳之言,勿受逊志之语,则辅成中兴之功,不难致矣。
某特照知,愿为直谅之友,以裨补万一,言或激切,幸冀容恕,而察其区区之心可也。
冒昧,不胜惶恐之至。
萧建功秀才临江建炎二年十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六、《梁溪集》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咸宁市崇阳县
入芝兰之室者,久而不知其芳;
游鲍鱼之肆者,久而不知其臭。
盖其薰蒸渐渍之久,与之俱化而不自知。
是以君子谨乎其所与处也。
临江萧生不远千里访余于湖外,视其貌粹然而温厚,听其言毅然而劲正,观其文蔚然而条畅,究其学渊然而奥博,而又乐善好问,慊然有不自足之意。
盖生尝从了翁游甚久,又与李先之雅相厚,其所与处者如此,宜其薰蒸渐渍,如之芳而不自知也。
然生之质美矣,要须更历世故以锻鍊之,其美乃成。
精金之所以可贵者,以其百鍊而不耗也。
方平时论议,未尝不有馀暇;
出而临事,爵禄诱乎前,祸患恐乎后,不变其所守者几希。
至于祸福不足以动其心,而惟所学之为行,若金百鍊而不耗者,了翁、李先之其人也。
了翁平生颠沛患难几三十年,气不少挫,惟生民之为念,而国事之为忧。
李先之一为小人之所陷,困于州县,志不少衰,其学问至老益笃。
而二公之道卒光明于今。
彼临事而变其所守者,虽媮取宠利,皆湮没而无闻,卒亦何所得哉!
生行且仕矣,其亦观二公之所以处己而游世者以为法乎?
若余者,无二公之道学,而有忧患,将何以副生远来勤劬之意耶?
于其归也,姑以生之所知二公之所以艰难困抑久晦而乃光者告之,且以识别。
建炎二年十月晦日,武阳李某序。
素斋箴建炎二年十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三、《梁溪集》卷一四二、《永乐大典》卷二五三五 创作地点:湖北省咸宁市崇阳县
不白不彩,不质不文。
绘事为后,素居其先。
皓皓易污,营营易点。
术斯以往,其慎所染。
闲邪复礼,友士之仁。
以文会之,反汩吾真。
抱此以居,处子之秀。
出则事君,惟道之就。
鄙华胜实,恶紫夺朱。
惟正惟中,以卷以舒。
勿贪夫位,勿慕夫禄。
有义有命,死生祸福。
昔者夫子,从事于斯。
体道拯溺,涅而不缁。
殊涂同归,何思何虑。
养心浩然,独守其素。
临江萧君建功作素斋,而求言于余,庶几有志于道者,作此箴以示之。
建炎戊申十月晦日,书于崇阳僧舍。
王定国(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
某作书了,欲遣人至江州
李奉职言,定国必已从江西行,必不及矣。
故复写此纸,递中发去。
闻得此中次第,人皆言西江渐近上水,石湍激,崄恶不可名,大不如衡、潭之善安。
然业已至彼,不可复回也。
若于临江军出陆,乃长策也。
贵眷不多,不可谓山溪之崄而避陆行之劳也。
众议如此,切请子细问人,毋以不赀之躯,轻犯忧患也。
前书所忧,惟恐定国不能爱身啬色,愿常置此书于座右。
如君美材多文,忠孝天禀,但不至死,必有用于时。
虽贤者明了,不待鄙言。
但目前日见可欲而不动心,大是难事。
又寻常人失意无聊中,多以声色自遣。
定国奇特之人,勿袭此态。
相知之深,不觉言语直突,恐欲知。
他日不讶也。
王定国(八)108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四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某再拜。
递中领手教,知已到官无恙,自处泰然,顿解忧悬。
又知摄二千石,风采震于殊俗,一段奇事也。
某羁寓粗遣,但八月中丧一老乳母,子由到筠,亦抛却一女子,年十二矣,悼念未衰,复闻堂兄中舍卒于成都
异乡罹此,触物悽感,柰何柰何!
近颇知养生,亦自觉薄有所得,见者皆言道貌与往日殊别,更相阔数年,索我阆风之上矣。
兼画得寒林墨竹,已入神品,行草尤工,只是诗笔殊退也,不知何故。
张公比得书无恙,但以厚之去妇,家事无人干,颇牢落。
子由在筠,甚苦局事烦碎,深羡老兄之安逸也。
非久,冬至,已借得天庆观道堂三间,燕坐其中,谢客四十九日,虽不能如张公之不语,然亦常阖户反视,想当有深益也。
定国所寄临江军书,久已收得。
二书反覆议论及处忧患者甚详,既以解忧,又以洗我昏蒙,所得不少也。
然所谓「非茍知之亦允蹈之」者,愿公尝诵此语也。
杜子美在困穷之中,一饮一食,未尝忘君,诗人以来,一人而已。
今见定国,每有书皆有感恩念咎之语,甚得诗人之本意。
仆虽不肖,亦尝庶几彷佛于此也。
文字与诗,皆不复作。
近为葬老乳母,作一志文,公又求某书,辄书此奉寄。
今日马铺李孝基君谟石刻一卷来,其后有定国题字,又动我相思之怀,作恶久之。
数日前,发勾沈达过此,亦云与定国熟,船中会话半夜,强半是说定国
近有人惠丹砂少许,光彩甚奇,固不敢服,然其人教以养火,观其变化,聊以怡神遣日。
宾去不甚远,朱砂若易致,或为致数两,因寄及,稍难即罢,非急用也。
穷荒之中,恐亦有一二奇士,当以冷眼阴求之。
大抵道士非金丹不能解化,而丹材多出南荒,故葛稚川乞岣嵝令,竟化于广州,不可不留意也。
陈璞一月前,直往筠州子由,亦粗传要妙,云非久当来此。
此人不惟有道术,其与人有情义,久要不忘如此,亦自可重。
道术多方,难得其要,然以某观之,惟能静心闭目,以渐习之,但闭得百十息,为益甚大,寻常静夜,以脉候得百二三十至,乃是百二三十息尔。
数为之,似觉有功。
幸信此语,使真气云行体中,瘴冷安能近人也。
知有煞卖鹅鸭甚便,此间无有,但买斫脔鱼及猪羊獐雁,亦足矣。
廪入虽不继,痛自节俭,每日限用百五十,自月朔日取钱四千五百足,系作三十块,挂屋梁上,平明以画杈子挑取一块,即藏去杈子,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可谓至俭。
然犹每日一肉,盖此间物贱故也。
囊中所有,可支一年以上,至时别作相度,日下未须虑也。
子正如所料,不肯出官,非复小补也。
信笔乱书,无复伦次,不觉累幅。
书到此,恰二鼓,室前霜月满空,想识我此怀也。
言不可尽,惟万万保啬而已。
山居诗 其七 后周 · 释延寿
七言律诗 押元韵
事多兴废莫持论,唯有禅宗理可尊。
似讷始平分别路,如愚方塞是非门。
刳肠祇为生灵智,剖舌多因强语言。
争似息机高卧客,年来年去道长存。
吉州灵护庙新宫碑记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三、《须溪集》卷四
东南诸郡城隍封建,王为大。
或谓颍阴懿侯未尝至庐陵江南者,堂邑名同,非也。
天之所命,必其福力不尽用于当年,而英爽犹足以有为于后世者,虽无江南之迹犹可。
太山之下得古名将,而北地通祀关长生。
阴阳之塞宇宙如一身,但言介君者景绝,诵弘公者病已,况汉初将相馀烈,岂后来名字草木之区区者乎?
余欲效太史公最王迹,石有尽,断自淳祐戊申
淳祐戊申踰瘴岭入江西南安之槥,夺门以出,野死以村断。
已而赣而万安、而龙泉,草船柳车,讹动城外。
有谓神战于境上者,其地其日如截,虽怪不可语,而风至辄苏。
宝祐乙卯夏,禁卒康成叛,夜纵火掠,有告者。
王侑命黄淮将卒捕,天大雨黑,惟电中见城阙之处,逆党登屋,得于电烁,如已缚。
黄淮云,开庆之变,东临瑞,西起袁,环马足所不至者二百里,卜于王曰:「毋恐」。
其驱之之术,吾民不知也,而敌之人能言之。
于是为景定议王功,封灵应忠惠显佑广烈王,王子以下列侯五。
乙亥,入卫者万夫,軷于庙,出庙门,晴云倏阴蔽舟,而下岸者畏日。
他反风致雨、拯旱灾疾疫,岁常事尤异,而亦吾所见,吾郡所见,且二三十年间所见耳。
民生实难,比年出于水火又难也,相道不言,而千万人奔走如市。
当其危难请祷,不自吝,稍纾旦夕,顾念力不复给,冥报尚或可缓。
盖公私交痛若此,而犹庙宇增饰,日新月盛,则报者众也。
财者民之命脉,非其求而获,不可为而救,何至绝筋力,穷无涯,事不急哉?
庙有寝,制也,溢而后宫数十诡丽,则自宝祐乙卯始。
宫之成也,吾尝过之。
曼庑雕墙,离为六六,金珠黛绿,䌽缋千态,凉台俯池,舞殿连阁,网疏朱户,镂床钿柱,帷帐甲乙,层轩叠甃,佳花怪石。
壶弈琴瑟,前堂列寿,孙曾位置,高下相属。
虽蜂房蚁垤,要亦备矣。
彼闾巷所为若此,孰知金门玉堂,清凉宣温,上林钜丽,如忉利兜率。
或者犹以为此工力所成,非神人所居。
虽以茎台井干,中天迎年,其于凉风之山、县疏之圃、明月之宫、寒露之府,下视之犹如积苏累块,况是宫曲折,不类飞尘之集蚊睫耶?
然昔者诸老常为我言累朝宫室之俭,与少长所见都城邸第,人间南面王乃不至此。
政使尽如尺堵之制,当何为世宫庙之作,像其居处意,岂知王平生哉?
则自汉以来,至今日又盛矣。
每岳降之朝,张灯之夕,倾靡曼衍,游娭猎凯,香炬数里。
计千五百年,用物之弘,积成之众,凡出为侯牧,去为公相,与数万场屋高科、膴仕诸贵人等,虑无不邀福请命,待罪祠下。
此邦之人无小无大,若忖其意而后从事,福智通天,阅人成世,岂比憩棠树,变衰而代盛?
南康九江豫章临江宜春章贡建昌之祀皆然,而庐陵又盛矣。
人神相依,精意荡激,其诸福之物实称其事,而回视穷阎凄怆,可为永慨。
呜呼念哉,民之无告!
余以前史氏为父老所属笔,乃为歌以王。
歌曰:芒芒芒砀兴龙云,万骑力疾昌文君
重瞳一落垓下军,汉金购我头千斤。
赤帝繇此弦朝薰,雉晨不怡兴拥文。
颍阴相懿宁酬勋,帝命封食西江濆。
灵威喑呜澍惔焚,遏乱剿暴如斩棼。
震收电止梁擢筋,左麾骆甲疠走麇。
新宫沉沉笙镛鼖,菱抒紾抱疏鳞纹。
曲闺绮闼飘氤氲,娭光曾颊盛鬋纷。
烂如芙蓉星佩裙,参差鸾凤群。
綦博歌撰容沄沄,王毅以武还颜忻。
蒲萄冻清杂且醺,驼峰醇骆罗膻荤。
鸿门落日哀榆枌,万岁飨此沉烟芬。
兵曹醢脯鲑蛰羵,俾我孺子怀䜣䜣。
容我黧老安富殷,无复魈魃瘴疫氛。
回乐阕寝庙分,庐里叩齿王知闻。
八哀诗 其六 少保山东戚公继光 明 · 胡应麟
 押词韵第十一部
嘉皇三十载,薄海飞长鲸。
波涛蹴宇宙,势欲东南倾。
定远列校,巍然任彭黥。
鸣枭树大纛,束马悬高旌。
转战日千里,刁斗竟夜鸣。
天山破强敌,白水歼骄兵。
三吴蹙徐海五岭吴平
初闻燧火息,再睹潢池清。
七闽共尸祝,俨若居神明。
武功固日揭,文艺时潜精。
娄江谒廷尉蜀国游中丞
翩翩左司马,金石偕同声。
飞扬将坛略,趺宕词苑盟。
随车尽貔虎,入幕俱豪英。
强敌躏西鄙,高牙驰北平
双鞬绝大漠,横槊歌长征。
天山十月雪,一剑无留行。
夺彼贺兰山,筑我受降城
勋高薄上赏,业就遗浮荣。
飘然策羸驷,投袂辞神京。
参差武林驿,遇我如生平。
恂恂见儒雅,讵曰曼胡缨。
惜哉赤松远,丹砂邈难成。
悲来诵双剑,海岳回光晶(余尝为二公赋双剑之篇谓汪戚也)
子循 明 · 皇甫涍
 出处:皇甫少玄外集卷二
献策登皇邑,荏苒旋旧庐。
长宵逝无停,及子欢爱俱。
我魂庶足招,偃息聊宁躯。
日夕晒曾云,旷哉归思舒。
兴言自慨慷,高视俯八区。
连枝抱中怀,顾恋同衾裾(其一)
衾裾志填盈,怨彼冬夜长。
我生复何为,蹢躅何所将。
菽水称亲寿,晨起各徬徨。
珍庖讵不美,恻怆回刚肠。
四序互相侵,木叶日以黄。
子其亮贞则,崇德永相望(其二)
相望何所期,我心胡忉忉。
骥足出其群,不惮千里遥。
譬彼春膏降,原壤敷良苗。
咄唶荣名间,德音谁能昭。
念当与子别,使我成忧劳(其三)
忧劳不可慰,零泪纡离情。
汝室阻川流,扬帆告徂征。
寒飙吹巨野,落日惨不明。
孤鸿薄天飞,翘首悲还鸣。
所别良不遐,愁思胡为婴。
亲爱有至性,况乃志意并。
志意谁其喻,离恨坐相仍。
东溟浩临江,我昔雄哉行。
怀旧伤年迈,长歌为吞声(其四)
措置江西善后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六、《毗陵集》卷七
臣蒙恩备员帅阃,属江西诸郡久困盗贼,臣仰奉圣训,夙夜自勉,顾无他才能可以自效,惟是竭诚尽公,推行德意,申严赏罚。
上赖陛下威德所临,向来群寇次第扫灭,十一州军人粗获奠居。
吉州等处时有一二十人至三五十人乘夜劫盗一两家财物,寻亦不住捕获,不足上烦圣虑外,臣有管见,不敢缄默。
臣契勘本路盗贼,虽由风俗犷悍,亦缘军兴之后,编户死于兵火,田庐变为邱墟,复业之馀民无几,赋税之旧籍散亡,省记出于临时,而县官不能覈实,费出多于平日,而贪吏并缘为奸,掊剋实烦,人穷思盗,所以十馀年间不得休息。
臣固不敢以目前粗定便为永宁。
又况今秋旱伤,因以饥馑,深虑向去盗贼复生,遂选委属官,遍行都邑,延见父老,询穷利害,仍令十一州军守令条画消弭盗贼善后之策。
往往皆谓州县所入不偿所出,盖以著业之民才三之一,所耕之地亦复如之,而上供军粮、和粜等米,月桩准衣等钱,和买绢、军器、物料之类,多是平日所无,大半凿空经画,不过催理积欠,暗收苗耗,头会箕敛以塞责,而民不胜其弊矣,求其无盗不可得也。
臣固知朝廷财用不足,理难减免,又复惟念江西之盗,久贻宵旰之忧,非他路比,宜权利害轻重有所罢行。
若不乘此衰息之时,少损经常之赋,以宽民力,则盗贼根本未能尽除。
谨以一路官吏士庶所陈利害,择其可行者昧死以闻。
若下省部勘当,则有司出纳之吝,必不肯为一路分朝廷建悠久之计也。
伏望圣慈断而行之。
今开具于后。
一、民间积欠赋税,多是逃绝死亡及贫民下户。
如逃绝死亡则取办于税长保正,贫民下户则不胜箠挞,亦逃亡而后已。
臣契勘绍兴五年分积欠,已有绍兴七年七月二十五日指挥除放外,今欲乞将本路绍兴六年分见欠税租和买特与蠲放。
〔小贴子〕绍兴七年七月二十五日圣旨,诸路州县民户见欠绍兴五年以前税赋并与除放。
一、和买绢名为俵本,实与赋税一同,虽有剋除本钱指挥,止十之一,民间输纳犹为费力。
近年盗贼纵横,民不安居,蚕桑之家往往废业,本路人户皆于他路收买输纳。
更有头子、市例、朱墨勘合、脚乘之费,及有不中退换,则费用尤多,民间尤以为害。
今欲将本路和买绢量与减免,候三二年盗贼宁息,别听指挥
一、本路收买军器物料起发数目浩瀚。
臣窃见自军兴以来,军器所与诸路作院所造军器,十馀年间数目不少,降付诸军及诸军又自诸降钱物制造各已备足,极有宽剩。
今欲乞将本路军器物料权住收买三年,内牛皮筋角诸州拘收到自合起发。
〔小贴子〕绍兴八年九月二十七日枢密院劄子节文,奉圣旨,数内江西,今将绍兴九年分本路十一州军合起岁额上供军器下项物料,径赴转运司交纳,发赴岳飞军自造军器
铁甲叶六十九万九千四百三十八片,牛角六千三百三十四只,生黄牛皮九千一百八十三张,牛筋四千一十斤一十二两,生羊皮一万八千三百九十二张三十一尺三寸五分,箭笴一十八万四千七百九十四只,翎毛五十一万二千九百八十二堵,各长四寸八分,条铁七千六百九十四斤一十三两一钱二分。
一、本路旱伤,米价目今已腾踊,冬春之间必致饥馑。
今年户部抛下转运司和籴米二十五万石,依年例亦系劝诱均敷人户入中。
今欲乞权罢本路今年和籴。
一、本路应副准衣计十万九千馀匹,又为虔州南安军不产䌷绢,亦是馀州应副两处官兵衣赐,谓之虔南䌷绢」。
南安军已不起发外,虔州䌷绢绵系吉州临江兴国应副,各合夏税䌷绢装发不足,以官钱收买凑数。
兵火之后,正税既已不登,旧额官钱又已尽充月桩,遂至无从起发。
绍兴二年转运司遂令于人户内均敷,每匹折夏税脚钱六百一十七文。
是年行之,一路骚然。
次年户部申明不许科率,诸州申乞蠲免,则户部又称朝廷桩充岁额,难议施行。
自后催科不前,往往拖欠。
户部转运司督责州县,散遣官吏,追呼骚扰,百姓无可输纳,不免逐时行赂展限。
民间受弊,不可胜言,转为盗贼,宜无足怪,而起发之数曾不及半。
臣今欲乞将虔州䌷绢行令诸司依旧认发外,其馀准衣权罢三二年,旧来拖欠悉与蠲除,免致州县举催,以资胥吏之利。
除已具申尚书省外,伏乞睿照施行。
一、伏见祖宗以来,捕盗之法,下有保伍,上有巡尉,一夫犯盗,责在保伍,一盗不获,罪加巡尉
本路自兵火以来,法令废弛,保伍有名而无实,巡尉有赏而无罚,盗贼所以滋蔓而至于难图也。
窃发之初,计议结集不过三二人,保伍巡尉皆可唾手而缚也。
保伍既不加察,巡尉又不即捕,啸聚遂至猖獗,卒遣发大军招捕。
招捕之后,保伍巡尉所以纵盗之罪未尝治也。
今欲乞申严保伍巡尉之法,仍令每县置籍抄上被盗之家与岁月,捕获则朱书其下,通判季点,提刑按察,岁终委帅司取索考覈盗发已获未获之数,量其多寡迟速而赏罚之。
〔贴黄〕臣所具前项画一外,又有诸州军粮自罢收耗米之后,无所从出,已尝具奏乞对上供之数并本路诸州月桩各系立额,后来多有不可收桩钱数,见蒙朝廷取会,并乞早赐检会施行。
兴化军赵公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九、《渭南文集》卷三四、《经义考》卷二六
庆元二年八月辛亥朝请郎、新知兴化军赵公以疾卒于第。
十月庚午,葬于会稽五云乡汤家畈之原。
明年九月乙卯,诸孤𡩁夫等墨其衰,见予于郡西南泽中,泣且言曰:「先君之葬,将请铭于执事
以大事之日迫,方伏苫块间,不能自通。
今幸逾年,未即死,敢以承事郎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莫君子纯之状来告,惟公幸许之,某等即死无憾」。
予以老疾辞,请益牢。
维公文学治行,皆应铭法。
而𡩁夫实娶予从孙女,与其弟同时中进士科,为乡里后来之秀,乃卒与铭。
谨按公讳彦真一名彦能,以淳熙新制改今名。
胄出宣祖昭武皇帝之后。
曾大父讳叔澹,赠武康军节度使、洋川郡
大父讳赉之,武经大夫,浙东路兵马钤辖,赠右朝请大夫
考讳公懋左朝请大夫,知临江军,赠太中大夫
公少纯笃,从故侍御史王公十朋学。
王公尝得中书舍人张公孝祥书「不欺」室榜,持以遗公,所以期公者甚远。
公益自奋,虽举进士,盖不止为科举而已。
然同时为进士,亦皆推之,遂中其科。
抚州录事参军,以太中公丧解官归。
除丧,起为信州弋阳县丞
终更调建宁府观察推官
荐者如格,改宣教郎,知宁国府宣城县
未赴,以内艰罢。
除丧,知平江府吴县通判袁州,知兴化军
朝廷知公者寖多,谓且用矣,而得郡未及赴,遽至大故。
公之将赴抚州录事参军也,太中戒之曰:「汝任治狱,人死生所系也,可不勉乎」!
公再拜受教。
既就职,束吏甚严,视囚之寒暑饥渴,惨然不啻在己。
囚以故皆输其情,曰:「不忍欺吾父也」。
部使者以事付狱,有冤状,而使者方怒,风指甚厉,人皆谓乖其意且得谴,吏尤惶恐,即欲捶掠成之
公叱吏去,具列其冤,使者为屈,因欲荐公,公亦终不就也。
太中闻之,太息曰:「吾有子矣」。
及在建宁幕,南剑州将乐沙县诸寨,军食不时给,群卒空垒来诉于转运司
赵公公硕、谢公师稷为使,乃檄公行。
公驰至沙县,与其令调财得三千缗。
明日召卒于庭,阅籍,自下给之,军吏及卒长,皆不得一摇手,众乃大服。
比至将乐,给之如沙县,亦皆大服。
于是议者谓公所试者小,然犹能表表如此,他日功名事业,讵可测哉。
郡守郑公伯熊知公最深,有疾,不以郡事属其贰,而言于使者,请檄公摄守。
疾革,独延公至卧内,属以草乞致仕奏,其知之如此。
高宗皇帝思陵攒宫事兴,公适为吴县转运司,调取洞庭青石,期会迫,不可遽办,公即日涉湖至其地,召石工泣谕之曰:「先皇栉风沐雨,恶衣菲食,为天下攘强虏,除大盗,轻赋薄役。
汝曹数十年安居乐业,亦知所自乎?
今官取此石欲何用,而汝曹尚可顾望不竭力哉」!
于是民趣役,不待督责,先期告毕。
使者欲上其劳于朝,公力辞曰:「此臣子职也」。
袁州积凋弊,公佐其守,穷利病根源,一切罢行之,郡为一振。
民困于坊场,官弊于护运,皆久不能革。
公奋曰:「小民知目前之利,不知后日之害,一陷于坊场,则富者贫,贫者大坏,非死徙不得免」。
乃取尤者白守,请于户部,蠲除之。
挺系收檄,一旦几空,郡人欢呼,以为昔所未有。
护运异时多以所遣官非其人,故多蠹害,公一切精择才吏,其以权贵请托来者,皆力拒绝之。
抵公去,所发漕运四十万缗,不费一钱。
造朝,得知兴化军,未及到郡而卒,享年五十有四。
公笃学,工文辞,有集五卷,《易集解》五卷。
他所著未成编者尚多。
初,太中通判饶州,有江州统军王益者,坐事下吏,更江州鄂州鞠治,狱成,而家以冤闻。
由是复命太中鞠之,得冤状明白,赖以不死,而太中以决疑狱进秩除郡。
未几,捐馆舍,益之家人怀太中之德无已,乃厚载金帛以助葬为请。
公固辞不受曰:「非吾先人之志也」。
家人泣而去。
盖公之清德类此。
然常畏人知,故予亦不得而悉书也。
公娶李氏、冯氏,皆早世,赠安人,今皆从葬。
徐氏,封安人
四子二女,皆李出。
㝩夫,迪功郎隆兴府武宁县主簿,先公十一年卒。
𡩁夫,从政郎隆兴府南昌县
寯夫,从政郎临安府于潜县
仁夫,未仕。
女长嫁从事郎新平江府常熟县刘祖迈,次未行。
二孙:时敏,时哲。
铭曰:
以公之才,何适不宜。
晚始专城,政弗克施。
天啬其报,子孙是贻。
匪筮匪龟,视我铭诗。
奉直大夫陆公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九、《渭南文集》卷三五
吴郡陆氏,方唐盛时,号四十九枝太尉枝最盛。
唐末,自吴之嘉兴,东徙钱塘
吴越王时,又徙山阴鲁墟。
祥符中,赠大傅讳轸以进士起家,仕至吏部郎中,直昭文馆
太傅国子博士太尉讳圭太尉尚书左丞赠太师楚国公讳佃太师中散大夫少师讳寘
少师八子,皆以文学政事自奋。
公讳洸,字子光少师第四子。
绍兴初,以荫补登仕郎,调右迪功郎浦江县,历筠州司法参军徽州司法参军湖北路转运司干办公事,知玉山县江淮路坑冶司主管文字,通判通州,知荆门军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遂致仕。
积官至奉直大夫赐紫金鱼袋,封陈留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庆元元年十月丙寅卒于私第,享年七十有二。
初,少师避建炎之乱,益东徙居明州鄞县之横溪,犹返葬山阴
至公兄弟,遂有即葬鄞县者。
故公以三年十二月庚午,葬于县丰乐乡西㠗之原。
诸孤请铭于公从弟某。
某则少公一岁,儿时分梨共枣,稍长,同入家塾,实知公比他人为详。
公天资颖异,数岁能属文,举进士,连拔两浙转运司解,又为江东转运司解首。
然卒不第。
公不以怼有司,治经考古,益不少懈。
为吏穷日夜勤其官,未尝事燕游。
所至,上官委以事,公至忘寝食寒暑以趋事赴功。
玉山时,刳剔蠹弊,根原窟穴,毫发必尽,正俸外,他增给悉弃不取。
比代去,计其数凡六十馀万。
谏官尹穑有别业在县,岁往来邑中。
尹为人喜议论,仕者多惮之,公不为动。
尹顾敬公,每曰:「子光清足以肃吏,惠足以养民,诸邑求其比,殆未见也」。
荆门回,奏事殿上,所陈合指,皆即日施行。
明日孝宗皇帝对辅臣称公之才,丞相王鲁公力荐之,遂擢江西常平使者
到官,治便坐于厅事之后,治事退,足迹不履中阈。
揭所治钱谷出纳之最于壁。
列案皆簿书,终日坐卧其间,目阅手披,窒罅漏,严期会,官属吏胥,奔走承命不暇,不旬月,事大治,一道肃然。
岁旱,公一先事为备,得米百万斛,吏不能一毫为奸,五州之民,讫无流殍。
于是特进一官,遂除提点刑狱,且进用于朝。
会有临江军民习仪卿,为其奴所杀,狱成,则谓仪卿宣卿实使之。
宣卿既服,复以冤告,凡八移鞫,皆然。
最后特以命公,公始得其情,宣卿实无使之之迹,奴亦无异辞,远近称神明。
事上刑部刑部以为疑,言诸朝,移大理寺穷治久,自卿以下,亦不能与公异,宣卿竟不死。
公既以自请得奉祠而归矣,于是益知奉法守官之难,不复有仕进意,甫七十,即上书告老。
始终进退之际,可谓无愧矣。
公娶林氏,吏部侍郎保之女。
三男子:修职郎,监秀州芦沥盐场,已卒。
椿迪功郎临安府临安县主簿
棣,迪功郎徽州歙县西尉
二女子:长适迪功郎平江府司户参军詹骐,次女适从政郎、监楚州盐城县盐场耿开。
孙男㷆、焯、燂、炜、燠,皆进士
孙女适文林郎、新监台州支盐仓宋安雅,馀尚幼。
铭曰:
邅余道兮晚乃逢,握使节兮抚困穷。
发积劝分兮忘岁凶,以经决狱兮平反之功。
人不我知兮道则通,归筑室兮老于东。
列卿兮善始终,服三品兮五等之封。
植槚郁郁兮起坟崇崇,阅百世兮过者必恭。
石仓留题 南宋 · 唐秬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五、金石苑
月既望,唐秬和父、杨掞庭国华、史扬庭胜非,自平盖舟行至临江,宿石仓,明日为此山之游。
时苦旱魃,山灵出雨以相劳,为留二日。
至于览胜槩而书奇迹,惜雽吾人有不得与焉者已。
淳化 南宋 · 郑兴裔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二、忠肃集
太宗皇帝留意翰墨,淳化中,出御府所藏,命侍书王著临榻。
枣木镂刻,釐为一十卷。
于每卷末篆题云:「淳化三年壬辰岁十一月六日,奉圣旨模勒上石」。
仁宗,又诏僧希白刻石于秘阁,前有目录,卷后无篆题。
高庙绍兴中,令国子监摹本,首尾与淳化略无少异。
当时御前拓者多用匮纸,盖打金银箔者也。
自后碑工作蝉翼本,且以厚纸覆版,上隐然为银铤𢹞痕以愚人,但损剥,非复拓本之遒劲矣。
初,徽宗建中靖国间内府续所收书,令刻石,即今《续法帖》也。
大观中,又奉旨摹拓历代真迹,刻石于太清楼。
字行稍高,而先后之次,与淳化少异。
其间数帖多寡不同,各卷末题云:「大观三年正月一日,奉圣旨摹勒上石」。
蔡京书也。
而以建中靖国「续帖」十卷易去岁月名衔,以为后帖;
又刊孙过庭《书谱》及贞观十七帖,总为二十二卷,谓之《大观太清楼帖》。
绛帖者,尚书郎潘师旦以官帖摹刻于家,为石本,而传写字多舛误,世称为《潘驸马帖》,凡二十卷。
次序卷帖虽与淳化官帖不同,而实则祖之《潭帖》者。
庆历中刘丞相帅潭日,以淳化官帖命僧希白摹刻于石,置之郡斋,增入《伤寒十七日》、王濛、颜真卿诸帖,而字行颇高,与淳化阁本稍不同。
逐卷有「慧照大师希白重摹」字样,而岁月各异。
中间谬处甚多。
朱元晦讥其极为可笑。
《戏鱼堂帖》者,即《临江帖》也。
元祐间刘次庄以家藏《淳化阁帖》十卷摹刻于戏鱼堂,除去篆题而增释文。
黔江》者,黔人秦世章于长沙买石摹僧希白《法帖》十卷,谋舟载入黔中,壁之黔江绍圣院后,题云:「长沙正臣重摹」。
鼎帖板本,较诸帖增益最多。
余酷爱法书,不惜购求,以故诸帖俱备几案间,而莫能辨其真伪。
淳熙甲午冬,以孝庙所赐内府藏本较之,大都官本法帖,字极丰腴而有精彩;
且有银铤𢹞痕。
每版皆全纸,无接黏处,与诸刻迥不相侔,谨什袭藏之。
用识数语,以示儿辈云。
持斋先生郑公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七、《复斋集》卷二一
大学》、《中庸》之书,历春秋而下非一世,经师儒之览非一人,未有灼然知其为入德之门,传心之法。
天启文治,我宋二程夫子始表而出之。
淳熙间,道化盛行,朱子以天性之纯明,加师友之讲习,积四五十年不怠之功,然后是书阐明贯通,揭如日月,坦如康庄,目视足履,小大无疑。
一时门人更去迭来,执经受业者半天下。
吾乡之士方且溺于功利之习,而升夫子之堂仅三数人焉。
至于讲明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备之于身,与夫二帝、三王、周公、孔子、孟轲、子思所传之心,至精至一,执而不失,而为朱夫子之所称道赞美者,则未有如持斋先生者也。
先生讳可学字子上,系出于周威公友。
典午渡江,平难将军庠始南徙。
由庠而下五世孙讳褒,为太府卿,始居于莆田,力学好修,世号南湖先生
曾祖讳谌,祖讳思默,父讳仕谦,皆累举进士不第。
先生幼而文,冠而孤,抚诸弟,教授生徒以自给。
淳熙己酉,乡以贡于礼部,试不利。
癸卯,与两浙漕荐,考官今福建侍郎蔡公幼学称美其文词,春有司又失之。
是岁与弟仲伯偕进偕退,乃谓仲伯曰:「吾女弟年及笄,犹未行,归卖畴先嫁之,使无失时。
我始以觅官为急,今年壮乃知未闻道为尤急,我闻朱先生传道之统,真所愿学也」。
遂裹粮千里,跼门求见,先生一见,恨相遭之晚,握手评议,如夙友焉。
持斋先生穷理尽性,持心守身,一以圣贤为法,其所未达于阃奥者一间耳。
故见其师若曾子之于夫子,师视之如夫子之于颜子,道同气合,率终岁一归,归则以书质所疑,有问斯荅,如环无端,皆前圣所未发之旨。
朱先生之守临漳也,虚子弟之师席,俾先生西乡而坐。
既而归富沙也,则又虚席以书招之,且致诸子孙慕向不忘之意,至再至三,又不已焉。
其所往复之书有曰:「此间难得人讲论,每深怀想」。
又曰:「近日朋友少看得如此,深惠鄙怀」。
又曰:「斯道不绝如线,唯冀勉厉以副所望」。
皆亲迹,不能悉举也。
尝以《大学》一编晚所删定示诸生曰:「此书欲付得其人,唯子上足以当之」。
其亲传面命如此。
故四方学者至即有问,必使先生正之,而仕之来南者,命必见先生而后行,其所尊敬又如此。
先生之名实荣于时,未常有枉己为人意,而诸公名人皆欲招致不可得。
故与大理卿曾逢、工部侍郎曾逮为忘年交。
吕寺丞祖俭、李郎中孟传、詹监丞徽之、廖郎中德明、郑郎中肇之皆知敬爱,从叔军器监㮚仕必与诸。
先生与人交,气和而清,竟日端坐,不见怠容。
诚信温恭,其所诲诱,皆为名士。
晚与古灵先生之孙、故廉州太守朴遇于湖南,与致合浦,率五鼓危坐,听先生讲书一篇,然后视事,逾年不辍。
有以见先生师道之行于人也。
前后三奉大对。
嘉定辛未,敕授忠州文学
是岁冬,廖郎中为广帅,招致郡斋。
明年壬申秋,亲友勉先生调选,今广西方公信孺时守舂陵,屈以偕行,至则湖南曾槃留摄衡阳户曹
还其檄,至豫章,卒于丰城,享年六十有二。
舂陵守徐公杞解组归,遇于道,买棺以歛。
方公遣使奉菆于临江军,其弟仲伯哭往护丧。
交友归赙致赠,赖以不乏用。
癸酉七月一日,抵里门,治命以妷公素为后,年二十有一。
仲伯自兄之死,哭泣逾时而哀,服心丧三年,盖师之也。
明年甲戌,当廷试不就,可以知先生之友爱矣。
遗文有《春秋慱议》十卷、《三朝北盟举要》一卷、《师说》十卷,诗数百篇。
先生不喜为诗,遇事感发,时出一二,朱先生尝止之,以故不多作,然亦已骎骎江右之风。
顷年时事一变,登朱门者畏避退缩,先生独相从于寂寞之滨,尝曰:「吾所闻于师者,皆精微要妙,口传而不书者也。
吾老矣,不可独善其身,将书之淑斯人」。
某尝恨为童子时侍先君闲居间,朱先生自建上来访,留月馀,及丁未岁先君薨,先生又来吊,时某皆年少,未知求教,至今追悔无极也。
所赖以扣其不传之秘者,有持斋在,今复已矣,岂非命哉。
呜呼!
士生斯世,朝闻夕死,孔门韪之。
吾乡曩时诸先生,如浃祭之学慱文雄,艾轩之理精思古,皆足以暴白于后世。
而求其得百世之师而教育之,以致于卓然成德,则先生此乐未多逊也。
所得如此,宜外物不足□□。
葬有日,仲伯安溪谓某曰:「而尝从吾兄游,知之深,不可不铭」。
铭曰:
朱先生,续道之真。
友己教子,实难其人。
先生脩家,本与道合。
一见而契,如虚斯纳。
壶山之下,朱紫则多。
得道之传,其人几何。
我作铭章,刻之幽室。
四尺者封,千载一日。
乞拨米应副襄阳李横军马状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忠正德文集》卷二
臣勘会本司先奉圣旨,令于仓部郎孙逸所起上供米内支拨一万石,应副襄阳府郢州镇抚使李横,系孙逸分定于临江军吉州桩拨。
本司节次行下逐处,及发遣李横差来人船前去交装。
却据临江军申:本军上供米已尽数起发了绝,即无未发米数。
本司已具状申明朝廷去讫。
臣契勘李横管军马万数不少,见今措置收复陷没州军,已见立功。
本司不住据本镇申陈,急阙米粮,无以养赡。
人兵及差到人船在本路日久,今来孙逸分定取拨粮斛,并是虚数,即无见在。
臣遂急于本司刮刷到见在应副洪州见屯本司诸军日下要用粮米内支拨一千石付李横差到人船,先次装发外,伏望圣慈恤念李横急阙粮食,速降睿旨,下有米去处,接续支给,所贵不致阙误。
清江三孔集跋 南宋 · 王𨗨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八、《永乐大典》卷二二五三七、《四库辑本别集拾遗》第四三六页、《皕宋楼藏书志》卷一一三、《藏园群书经眼录》卷一八
孔先生,曰文仲经父,曰武仲常父,曰平仲毅父
元祐间,是与二苏齐名。
当时黄太史有「二苏上连璧,三孔立分鼎」之句。
其居乡则与原父贡父相后先。
今虽庸人孺子,皆知其有二刘三孔也。
兄弟俱进士高第
经父贤良方正,对策极陈新法之害,直声尤凛然。
至厉名节,博学工词章,则有未易伯仲者。
历官出处大概,《实录》载之焉详。
独其文世所见者,惟毅父《续世说》、《珩璜新论》、《诗戏》凡三集。
旧所称《经文集》五十卷,《诗书论语说》、《金华讲义》、内外制、杂文百馀卷与毅父他文今皆不复传。
𨗨来清江,敬拜祠像。
亟访其后,既寥落无闻,家集又往往散逸。
冥搜旁索,日缉月缀,始得一千八百馀篇。
教授许成之新、蕲春知监徐得编次,且属新广东帅幕刘性之、新分宁知县徐筠、清江主簿曾焕校定,𨗨亦时自寓目于其间。
既成,釐为上中下三帙,合四十卷。
少傅大丞相益国周公冠之以序。
于是一家遗文,一郡阙事,得以粗举。
夫士君子之立言,其传与不传,盖有幸不幸,未遽以存亡显晦,为能否工拙也。
况三先生名声卓卓,自不可掩,奚待文而后见。
𨗨窃有意于此,盖亦徒好其文,欲因是以取重于时哉!
前辈之风流酝藉,日以泯没。
凡可按以窥寻想像其万一者,幸未百年,尚可访求。
而卒置之,则未免慊然于中,此𨗨之所以拳拳也。
卷数比旧所称殊不类,度多阙遗,且虽参订,终不无舛误。
惧复散亡,乃锓诸梓,有志于是者幸竟成之
庆元五年四月望朝奉大夫权发遣临江军兼管内观农营田事濡须王𨗨谨识。
乞免摄文广状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忠正德文集》卷二
臣契勘洪州近准湖南提点刑狱马居中牒,奉圣旨躬亲前来根勘李澡、曾钦承等公事。
臣窃详,臣寮所论李澡不法情罪,有无虚实,臣固不可得而知,内一项李澡受本司统领官文广金二百两,已经临江军鞫治,勒令文广甘伏军令文状在案。
今来马居中恐须再勾文广入院照勘。
缘文广原系刘忠党中第二名首领,忠既败走,即投伪齐,广独不从,率其部曲渡江以受招安,随行资财尽为刘忠所劫,广亦不愿顾藉。
又自到司以来,小心谨慎,每事宣力,尝差往虔州捕贼,率先立功。
广粗人,不晓文法,负罪来归,未知何所向,纵有所贿,情亦可悯。
兼其下千馀人皆骁勇可用,见其主将对狱,亦恐疑虑生事。
臣愚欲望圣慈特降睿旨,止令文广在外供答文字,与免追摄入院。
如干照人等指證分明,实有前件事迹,广亦不敢隐讳,庶几安慰众心,不致反侧。
寿光县太君杨氏墓志铭(并序绍圣二年三月 北宋 · 杜纮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九
秘书省著作佐郎、赠朝奉郎晁君讳端友之夫人杨氏,济州任城人
其先汉太尉华阴震之裔,而尚书比部郎中、赠右朝议大夫讳某者考也。
少静默,虽嬉戏不下堂
八岁丧母郑氏,事继母金华县君向氏如成人。
朝议异之曰:「吾女必归一贤士」。
而著作方冠,有奇誉,乃归焉。
而郑夫人奁□千金,朝议欲尽以行,夫人以推其妹。
尚书库部员外郎讳仲偃,宽仁好施,不问家有无。
而姑许氏蚤世,继长寿县刘氏,家故有风范,奉祭祀、待宗党宾客惟腆,夫人常先意无违。
朝议荣州卒,闻丧,水浆不入口者三日。
常谓妇人不得享其出非是,后从子得伸,岁时祀其考妣终身,晁氏彻,然后之杨氏,礼意惟称。
著作少擢词科,而恬愉不乐仕进,有山林远引意。
作诗千篇,祗用以自娱,为名世士所称,曰:「此有其实,而辞其名者」。
乏无担石,或累岁不调,而夫人亦晏如也。
既亡,夫人衣布蔬食,教子读书,皆登进士第
补之为承议郎秘书丞著作郎秘阁校理、知齐州事。
将之为瀛州防禦推官、知莱州胶水县事、曹州州学教授
而用补之通籍,封寿光县太君
初,补之在京师,夫人尝从容言:「汝父平生志甚高,仕非其本意。
儿德愧先人,慎毋为诡遇。
吾老无所用,富贵如是多矣」!
后补之亦连蹇,谪通判应天府,又夺校理,监处州盐酒税,而夫人时年六十七矣。
补之曰:「以不忠获罪,不可以不孝累吾亲」。
愿迎夫人之曹州而后行。
夫人曰:「汝知为忠孝,可以免咎,吾行也」!
丹徒,疾病,以绍圣二年三月丁丑卒。
其子护丧北归,道濡滞,忧不以时葬。
一夕,梦夫人乘犊车,号而随之,搴帷语曰:「汝尚毕吾事,在百日中」。
因入里,视其榜曰「保神门」。
其年六月己酉,祔于任城鱼山著作之墓。
呜呼,异矣!
冢妇永嘉县杜氏与幼妇向氏,皆恭睦,能遵其遗意。
女皆适士族:长,山南东道节度推官,知谷城县张元弼
次,登州防禦推官、知上饶县事叶助;
次,进士尧文
次,瀛州防禦推官、知临江军录事参军陈琦
次,彭城县主簿师孟
次,进士公裕
次,襄邑县主簿杜钦益;
而适叶、李者前卒。
孙:公为、公秉、公燮,一未名。
女孙三人。
夫人性慈俭,质直无猜阻。
笃信佛事,诵《金刚般若》二十馀年。
晚读《大圆觉》,至「以幻修幻」处,云:「火出木尽,灰飞烟灭。
以幻修幻,亦复如是」。
忽自了云:「我知木因幻生,火从幻出,幻灭无馀,而不灭者常寂也」。
自是每言其义,而信弥笃。
将启手足,犹合掌敛容,如讽佛状。
后七日,其子诣全山供佛,遇真觉大师志添者,传其远祖百花岩主之道,能诵咒令钵水涌。
或祈请不往,而自求至夫人柩侧,闭目趺坐,音如出金石,忽起言曰:「汝母无苦,凡吾宣扬无塞滞者,皆无苦也」。
其子即跪奉金帛,辞不受,人以为夫人净信所致云。
纮兄之子妻补之,而夫人之季女实纮长子妇,故以状来。
铭曰:
生有所于封,亦寿而光。
没有所于归,保神以康。
寿如幻其终灭兮,保不灭之惟常。
孰此言之不诳兮,有圣人乎西方。
匪山之远水则长,性如此量宏无疆,岂惟有后为不亡。
按:《考古》一九八六年第九期第八二四页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