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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纲梢欠折利害状1092年7月27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元祐七年七月二十七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扬州苏轼状奏。
臣闻唐代宗时刘晏江淮转运使,始于扬州造转运船,每船载一千石,十船为一纲,扬州军将押赴河阴,每造一船,破钱一千贯,而实费不及五百贯。
或讥其枉费。
曰:「大国不可以小道理。
凡所创置,须谋经久。
船场既兴,执事者非一,须有馀剩衣食,养活众人,私用不窘,则官物牢固」。
乃于扬子县置十船场,差专知官十人。
不数年间,皆致富赡。
凡五十馀年,船场既无破败,馈运亦不阙绝。
至咸通末,有杜侍御者,始以一千石船,分造五百石船二只,船始败坏。
尧卿者,为扬子院官,始勘会每船合用物料,实数估给,其钱无复宽剩,专知官十家即时冻馁,而船场遂破,馈运不继,不久遂有黄巢之乱。
刘晏以千贯造船,破五百贯为干系人欺隐之资,以今之君子寡见浅闻者论之,可谓疏缪之极矣。
运四十万石,当用船四百只,五年而一更造,是岁造八十只也。
每只剩破五百贯,是岁失四万贯也。
而吴尧卿不过为朝廷岁宽四万贯耳,得失至微,而馈运不继,以贻天下之大祸。
臣以此知天下之大计,未尝不成于大度之士,而败于寒陋之小人也。
国家财用大事,安危所出,愿常不与寒陋小人谋之,则可以经久不败矣。
臣窃见嘉祐中张方平三司使,上论京师军储云:「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四通八达之地,非如雍、洛有山河之险足恃也,特恃重兵以立国耳,兵恃食,食恃漕运,漕运一亏,朝廷无所措手足」。
因画十四策,内一项云:「粮纲到京,每岁少欠不下六七万石,皆以折会偿填,发运司不复抱认,非祖宗之旧也」。
臣以此知嘉祐以前,岁运六百万石,而以欠折六七万石为多。
访闻去岁,止运四百五十馀万石,而欠折之多,约至三十馀万石。
运法之坏,一至于此。
又臣到任未几,而所断粮纲欠折干系人,徒流不可胜数。
衣粮罄于折会,船车尽于折卖,质妻鬻子,饥瘦伶俜,聚为乞丐,散为盗贼。
窃计京师及缘河诸郡,例皆如此。
朝廷之大计,生民之大病,如臣等辈,岂可坐观而不救耶?
辄问之于吏。
下有缺文。
金部便敢私意创立此条,不取圣旨,公然行下,不惟非理刻剥,败坏祖宗法度,而人臣私意,乃能废格制敕,监司州郡,靡然奉行,莫敢谁何。
此岂小事哉!
谨按一纲三十只船,而税务监官不过一员,未委如何随船点检得三十只船一时皆遍,而不勒留住岸,一船点检,即二十九只船皆须住岸伺候,显是违条舞法,析文破敕。
茍以船为名,公然勒留点检,与儿戏无异。
访闻得诸州多是元祐三年以来始行点检收税,行之数年,其弊乃出。
纲梢既皆赤露,妻子流离,性命不保,虽加刀锯,亦不能禁其攘窃
此弊不革,臣恐今后欠折不止三十馀万石,京师军储不继,其患岂可胜言!
扬州税务,自元祐三年十月,始行点检收税,至六年终,凡三年间共收粮纲税钱四千七百馀贯
折长补短,每岁不过收钱一千六百贯耳。
淮南一路言之,真、扬、高邮、楚、泗、宿六州、军,所得不过万缗,而所在税务专栏因金部转运司许令点检,缘此为奸,邀难乞取,十倍于官。
遂致纲梢皆穷困骨立,亦无复富商大贾肯以物货委令搭载,以此专仰攘取官米,无复限量,拆卖船板,动使净尽,事败入狱,以命偿官。
显是金部转运司违条刻剥,得粮纲税钱一万,而令朝廷失陷纲运米三十万馀石,利害皎然
今来仓部并不体访纲运致欠之因,却言缘仓司㪷子乞觅纲梢钱物,以致欠折,遂立法令真、扬、楚、泗转般仓并行仓法,其逐处㪷子,仍只存留一半。
命下之日,扬州转般仓㪷子四十人,皆诣臣陈状,尽乞归农。
臣虽且多方抑按晓谕,退还其状,相度得此法必行,则见今㪷子必致星散,虽别行召募,未必无人,皆是浮浪轻生不畏重法之人,所支钱米,决不能赡养其家,不免乞取。
既冒深法,必须重赂轻赍,密行交付。
其押纲纲梢等,知专㪷若不受赂,必无宽剩,㪷面决难了纳。
即须多方密行重赂,不待求乞而后行用,此必然之理也。
臣细观近日仓部所立条约,皆是枝叶小节,非利害之大本
何者?
自熙宁以前,中外并无仓法,亦无今来仓部所立条约,而岁运六百万石,欠折不过六七万石。
盖是朝廷捐商税之小利,以养活纲梢,而缘路官司,遵守《编敕》法度,不敢违条点检收税,以致纲梢饱暖,爱惜身命,保全官物,事理灼然。
臣已取责得本州税务状称,船点检,不过检得一船。
其馀二十九船,不免住岸伺候,显有违碍。
臣寻已备坐《元祐编敕》晓示,今后更不得以船为名,违条勒令住岸点检去讫。
税务官吏,为准本州及仓部发运转运司指挥,非是自擅为条,未敢便行取勘。
其诸州、军税务,非臣所管,无由一例行下。
欲乞朝廷申明《元祐编敕》不得勒令住岸条贯,严赐约束行下。
并乞废罢近日仓部起请仓法,仍取问金部官吏不取圣旨擅立船一法,刻剥兵梢,败坏纲运,以误国计,及发运转运司官吏,依随情罪施行。
庶使今后刻薄之吏,不敢擅行胸臆,取小而害大,得一而丧百。
臣闻东南馈运,所系国计至大,故祖宗以来,特置发运司,专任其责。
选用既重,威令自行。
如昔时许元辈,皆能约束诸路,主张纲运。
监司州郡及诸场务,岂敢非理刻剥邀难
发运使得人,稍假事权,东南大计,自然办集,岂假朝廷更行仓法?
此事最为简要,独在朝廷留意而已。
谨具《祐编敕》及金部擅行船点检指挥如左。
一、准《祐编敕》:「诸纲运船筏到岸检纳税钱,如有违限,如限内无故稽留,及非理搜检,并约喝无名税钱者,各徒二年。
诸新钱纲及粮纲,缘路不得勒令住岸点检,虽有透漏违禁之物,其经历处,更不问罪,至京下锁通津门,准此」。
一、准元祐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尚书金部符:「省部看详,监粮纲运,虽不得勒留住岸,若是随船点检得委有税物名件,自合依例饶润收纳税钱,即无不许纳税钱事理。
若或别无税物,自不得依例喝免税钱,事理甚明」。
右,谨件如前者。
若朝廷尽行臣言,必有五利。
纲梢饱暖,惜身畏法,运馈不大陷失,一利也。
省徒配之刑,消流亡贼盗之患,二利也。
梢工衣食既足,人人自重,以船为家,既免折卖,又常修完,省逐处船场之费,三利也。
押纲纲梢,既与客旅附载物货,官不点检,专栏无由乞取,然梢工自须赴务量纳税钱,以防告讦,积少成多,所获未必减于今日,四利也。
元丰之末,罢市易务导洛司、堆垛场,议者以为商贾必渐通行,而今八年,略无丝毫之效,京师酒税课利皆亏,房廊邸店皆空,何也?
盖祖宗以来,通许纲运揽载物货,既免征税,而脚钱又轻,故物货通流,缘路虽失商税,而京师坐获富庶。
导洛司废,而淮南转运司阴收其利,数年以来,官用窘逼转运司督迫诸路税务日急一日,故商贾全然不行,京师坐至枯涸
今若行臣此策,东南商贾,久闭乍通,其来必倍,则京师公私数年之后,必复旧观。
此五利也。
臣窃见近日官私例皆轻玩国法,习以成风。
若朝廷以臣言为非,臣不敢避妄言之罪,乞赐重行责罚。
若以臣言为是,即乞尽理施行,少有违戾,必罚无赦,则所陈五利,可以朝行而夕见也。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本州已具转般仓㪷子二十人,不足于用,必致阙误事理,申乞依旧存留四十人去讫。
其㪷子所行仓法。
臣又体访得深知纲运次第人,皆云行仓法后,欠折愈多,若㪷子果不取钱,则装发更无㪷面,兵梢未免偷盗,则欠折必甚于今。
若㪷子不免取钱,则旧日行用一贯者须取三两贯,方肯收受。
然不敢当面乞取,势须宛转托人,减刻隔洛,为害滋深。
伏乞朝廷详酌,早赐废罢,且依旧法。
〔又贴黄〕臣今看详,仓部今来起请条约,所行仓法,支用钱米不少。
又添差监门小使臣,支与驿券。
又许诸色人告捉搆合乞取之人,先支官钱五十贯为赏。
又支系省上供钱二万贯,召募纲梢
如此之类,费用浩大。
然皆不得利害之要。
行之数年,必无所补。
臣今所乞,不过减却淮南转运司违条收税钱一万贯,使纲梢饱暖,官物自完,其利甚大(《苏文忠公全集》卷三四。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五,《黄氏日钞》卷六二,《文献通考》卷二五,《文献宋事记》,嘉靖《维扬志》卷三二,《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一七七,《渊鉴类函》卷三九,乾隆《江都县志》卷三一,道光《仪徵县志》卷二,光绪《甘泉县志》卷一九。)
遍:郎本作「通」。
书四戒1083年11月19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六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
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
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
甘脆肥浓,命曰腐肠之药」。
此三十二字,吾当书之门窗、几席、缙绅、盘盂,使坐起见之,寝食念之。
元丰六年十一月雪堂书。
庄子祠堂1078年11月19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一、《皇朝文鉴》卷八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观澜文集》乙集卷二二、《庄子翼》附录、《文章正宗》续集卷一六、《文编》卷五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九三、万历《兖州府志》卷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三九七、康熙《凤阳府志》卷三八、康熙《商邱县志》卷一四、乾隆《归德府志》卷二九、光绪《荷泽县志》卷一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
庄子,蒙人也。
尝为蒙漆园吏
没千馀岁,而蒙未有祀之者。
县令秘书丞王兢始作祠堂,求文以为记。
谨按《史记》,庄子「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窥,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
故其著书十馀万言,大抵率寓言也。
作《渔父》、《盗蹠》、《胠箧》,以诋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
此知庄子之粗者。
余以为庄子盖助孔子者,要不可以为法耳。
楚公出亡,而门者难之。
其仆操箠而骂曰:「隶也不力」。
门者出之。
事固有倒行而逆施者。
以仆为不爱公子,则不可;
以为事公之法,亦不可。
庄子之言,皆实予,而文不予,阳挤而阴助之,其正言盖无几。
至于诋訾孔子,未尝不微见其意。
其论天下道术,自墨翟禽滑釐、彭蒙、慎到田骈关尹老聃之徒,以至于其身,皆以为一家,而孔子不与,其尊之也至矣。
然余尝疑《盗蹠》、《渔父》,则若真诋孔子者,至于《让王》、《说剑》,皆浅陋不入于道。
反复观之,得其《寓言》之意终曰:「阳子居西游于秦,遇老子
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谁与居。
太白若辱,盛德若不足』。
阳子居蹴然变容。
其往也,舍者将迎其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
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
去其《让王》、《说剑》、《渔父》、《盗蹠》四篇,以合于《列禦寇》之篇,曰:「列禦寇之齐,中道而反,曰:『吾惊焉,吾食于十浆,而五浆先馈』」。
然后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
庄子之言未终,而昧者剿之以入其言,余不可以不辨。
凡分章名篇,皆出于世俗,非庄子本意。
元丰元年十一月十九日记。
记梦中论左传1091年11月19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六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元祐六年十一月十九日五更,梦数人论《左传》云:「《祈招》之诗固善语,然未见所以感切穆王之心、已其车辙马迹之意者」。
有答者曰:「以民力从王事,当如饮酒,适于饥饱之度而已。
若过于醉饱,则民不堪命,王不获没矣」。
觉而念其言,似有理,故录之。
富郑公神道碑1087年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四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五、《能改斋漫录》卷八、《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二、《记纂渊海》卷五八、《文章正宗》续集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三、《三续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乾隆《河南府志》卷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兴百三十年,四方无虞,人物岁滋。
盖自秦、汉以来,未有若此之盛者。
虽所以致之非一道,而其要在于兵不用,用不久,常使智者谋之而仁者守之,虽至于无穷可也。
契丹晋天福以来,践有幽、蓟,北鄙之警,略无宁岁,凡六十有九年。
至景德元年,举国来寇,攻定武,围高阳,不克,遂陷德清以犯天雄。
真宗皇帝宰相寇准计,决策亲征,既次澶渊,诸道兵大会行在。
虏既震动,兵始接,射杀其骁将顺国王挞览。
虏惧,遂请和。
时诸将皆请以兵会界河上,邀其归,徐以精甲蹑其后,歼之。
虏惧,求哀于上。
上曰:「契丹、幽、蓟,皆吾民也,何多以杀为」!
遂诏诸将按兵勿伐,纵契丹归国。
虏自是通好守约,不复盗边者三十有九年。
赵元昊叛,西方转战连年,兵久不决。
契丹之臣有贪而喜功者,以我为怯,且厌兵,遂教其主设词以动我,欲得晋高祖所与关南十县。
庆历二年,聚重兵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来聘。
兵既压境,而使来非时,中外忿之。
仁宗皇帝曰:「契丹吾兄弟之国,未可弃也,其有以大镇抚之」。
宰相报聘者。
时虏情不可测,群臣皆莫敢行。
宰相右正言知制诰富公,公即入对便殿,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
上为动色,乃以公为接伴。
英等入境,上遣中使劳之,英托足疾不拜。
公曰:「吾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拜。
中使至而公不起,此何礼也」?
英矍然起拜。
公闻怀与语,不以夷狄待之。
英等见公倾盖,亦不复隐其情,遂去左右,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公,且曰:「可从,从之;
不可从,更以一事塞之」。
公具以闻。
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馆伴,不许割地,而许增岁币,且命公报聘
既至,六符馆之,反往十数,皆论割地必不可状。
及见虏主,问故。
虏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籍民兵,此何意也?
群臣请举兵而南,寡人以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也」。
公曰:「北朝章圣皇帝之大德乎?
澶渊之役,若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
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所获。
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
北朝诸臣争劝用兵者,此皆其身谋,非国计也」。
虏主惊曰:「何谓也」?
公曰:「晋高祖欺天叛君,而求助于北,末帝昏乱,神人弃之。
是时中国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
虽虏获金币,充牣诸臣之家,而壮士健马,物故太半,此谁任其祸者。
今中国提封万里,所在精兵以百万计,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
曰:「不能」。
公曰:「胜负未可知。
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
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臣下所得,止奉使者岁一二人耳,群臣何利焉」!
虏主大悟,首肯者久之。
公又曰:「塞雁门者,以备元昊也。
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势不得不增。
城隍皆脩旧,民兵亦旧籍,特补其缺耳,非违约也。
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若各欲求异代故地,岂北朝之利也哉?
本朝皇帝之命使臣,则有词矣。
曰:『朕为祖宗守国,必不敢以其地与人。
北朝所欲,不过利其租赋耳。
朕不欲以地故,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代赋入。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词耳。
朕亦安得独避用兵乎?
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
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朕。
天地鬼神,岂可欺也哉』」!
虏大感悟,遂欲求婚。
公曰:「婚姻易以生隙,人命脩短不可知,不若岁币之坚久也。
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获哉」?
虏主曰:「卿且归矣,再来,当择一授之,卿其遂以誓书来」。
公归复命,再聘,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既行次乐寿,谓其副曰:「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则吾事败矣」。
发书视之,果不同。
乃驰还都,以晡入见,宿学士院一夕,易书而行。
既至,虏不复求婚,专欲增币,曰:「南朝遗我书当曰献,否则曰纳」。
公争不可。
虏主曰:「南朝既惧我矣,何惜此二字,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
公曰:「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不忍使蹈锋镝,故屈己增币,何名为惧哉?
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南北敌国,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忧也」。
虏主曰:「卿勿固执,自古亦有之」。
公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故臣事之。
当时所遗,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
公声色俱厉,虏知不可夺,曰:「吾当自遣人议之」。
于是留所许增币誓书,复使耶律仁先六符以其国誓书来,且求为献、纳。
公奏曰:「臣既以死拒之,虏气折矣,可勿复许,虏无能为也」。
上从之,增币二十万,而契丹平。
北方无事,盖又四十八年矣。
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守其约不忍败者,以其心晓然,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
故臣尝窃论之,百馀年间,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德,而寇准与公之功也。
公讳弼,字彦国河南人
曾大父内黄讳处谦,大父商州马步使讳令荀,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皆以公贵,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邓、韩、秦三国公
曾祖母刘氏,祖母赵氏,母韩氏,封鲁、韩、秦三国太夫人
公幼笃学,有大度,范仲淹见而识之,曰:「此王佐才也」。
怀其文以示王曾晏殊即以女妻之。
仁宗复制科,仲淹谓公曰:「子当以是进」。
天圣八年,公以茂材异等中第,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李迪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郭后废范仲淹等争之,贬知睦州
公上言:「朝廷一举而获二过,纵不能复后,宜还仲淹,以来忠言」。
通判绛州
景祐四年,召试馆职,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王曾辟,通判郓州
宝元初赵元昊反。
公上疏陈八事,且言:「元昊遣使求割地邀金帛,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而词甚倨,此必元昊腹心谋臣自请行者。
宜出其不意,斩之都市」。
又言:「夏守赟,庸人也,平时犹不当用,而况艰难之际,可为枢密乎」!
议者以为有宰相气。
召还,为开封府推官,擢知谏院
康定元年,日食正旦
公言请罢燕彻乐,虽虏使在馆,亦宜就赐饮食而已。
执政以为不可。
曰:「万一北虏行之,为朝廷羞」。
后使虏,还者云:「虏中罢燕」。
如公言,仁宗深悔之。
初,宰相恶闻忠言,下令禁越职言事。
公因论日食,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
元昊鄜延,杀二万人,破金明,擒李士斌,延帅范雍钤辖卢守勤闭门不救,中贵人黄德和引兵先走,刘平石元孙战死,而守勤归罪于通判计用章都监李康伯,皆窜岭南德和诬奏降贼,诏以兵围守其家。
公言:「环庆引兵来援,以奸臣不救,故败,竟骂贼不食而死,宜恤其家。
守勤德和中官,怙势诬人,冀以自免,宜竟其狱」。
枢密院奏方用兵,狱不可遂。
公言:「大臣附下罔上,狱不可不竟」。
守勤男昭序为御药,公奏乞罢之,德和竟坐腰斩。
延州民二十人诣阙告急,上召问,具得诸将败亡状。
执政恶之,命边郡禁民擅赴阙者。
公言:「此非陛下意,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耳,民有急,不得诉之朝,则西走元昊,北走契丹矣」。
夏守赟陕西都总管,又以入内都知守忠都钤辖
公言:「用守赟既为天下笑,而守忠钤辖乃与中官监军无异,将吏必怨惧,卢守勤黄德和覆车之辙,可复蹈乎」?
诏罢守忠
时又用观察使魏昭炳同州,郑守忠殿前都指挥使高化步军都指挥使
公言:「昭炳乳臭儿,必败事;
守忠亲事官,皆驽才小人,不可用」。
诏遣侍御史陈洎陕西督脩城,且城潼关
公言:「天子守在四夷,今城潼关,自关以西为弃之耶」?
语皆侵执政
自用兵以来,吏民上书者甚众,初不省用。
公言:「知制诰中书属官,可选二人置局,中书其所言,可用用之」。
宰相以付学士,公言:「此宰相偷安,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
乞与廷辩。
又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
周宰相魏仁浦枢密使,国初范质王溥亦以宰相知枢密院事
今兵兴,宜使宰相以故事兼领」。
仁宗曰:「军国之务,当尽归中书枢密非古官」。
然未欲遽废,内降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且书其检。
宰相以内降纳上前,曰:「恐枢密院谓臣夺权」。
曰:「此宰相避事耳,非畏夺权也」。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乞山各称伪将相来降,补借奉职,羁置荆湖
公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当厚赏以劝来者」。
上命以所言送中书
公见宰相,论之,宰相初不知也。
公叹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耶」?
更极论之,上从公言,以宰相兼枢密使
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脩撰,奉使契丹
二年,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
时有用伪牒为僧者,事觉,乃堂吏为之。
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吏。
白执政,请以吏付狱。
执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无为近名」。
公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
执政滋不悦,故荐公使契丹,欲因事罪之。
欧阳脩上书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留公,不报。
使还,除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始受命,闻一女卒,再受命,闻一男生,皆不顾而行。
得家书,不发而焚之,曰:「徒乱人意」。
寻迁翰林学士
公见上力辞,曰:「增岁币,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讨元昊,未暇与虏角,故不敢以死争,其敢受赏乎」!
庆历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辞之愈力。
改授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
七月,复除枢密副使
公言:「虏既通好,议者便谓无事,边备渐弛,虏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
非独臣不敢受,亦愿陛下思夷狄轻侮中原之耻,卧薪尝胆,不忘脩政」。
因以告纳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前命。
元昊使辞,群臣紫宸殿门,上俟公缀枢密院班,乃坐,且使宰相章德象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虏故也」。
公不得已乃受。
晏殊为相,范仲淹参知政事杜衍枢密使韩琦与公副之,欧阳脩、余靖王素蔡襄谏官,皆天下之望。
鲁人石介作《庆历圣德诗》,历颂群臣,皆得其实。
曰:「维仲淹、弼,一夔一契」。
天下不以为过。
公既以社稷自任,而仁宗责成于公与仲淹,望太平于期月之间,数以手诏督公等条具其事。
又开天章阁召公等,公等坐,且给笔札,使书其所欲为者,遣中使二人更往督之,且命仲淹主西事,公主北事。
公遂与仲淹各上当世之务十馀条。
又自上河北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倖、去宿弊为本,欲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悦矣。
元昊遣使以书来,称男而不臣。
公言:「契丹元昊而我不臣,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
不可许。
乃却其使,卒臣之。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诏册元昊夏国主,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曰:「若虏使未至而行,则事自我出,既至,则恩归契丹矣」。
从之。
是岁契丹受礼云中,且发兵,会元昊伐呆儿族,于河东为近。
上问曰:「虏得无与元昊袭我乎」?
曰:「虏自得幽、蓟,不复由河东入寇者,以河北平易富饶,而河东崄瘠,且虞我出镇定,捣燕蓟之虚也。
今兵出无名,契丹大国,决不为此。
就使妄动,当出我不意,不应先言受礼云中也。
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以困中国,今契丹背约,结好于我,独获重币,元昊有怨言,故虏筑威塞州以备之,呆儿屡杀威塞人,虏疑元昊使之,故为是役,安能合而寇我哉」!
或请调发为备。
曰:「虏虽不来,犹欲以虚声困我,若调发,正堕其计。
臣请任之。
虏若入寇,臣为罔上且误国」。
上乃止,虏卒不动。
公谓契丹异日作难,必于河朔
既上十三策,又请守一郡行其事。
小人怨公不已,而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
上虽不信,公惧,因保州,求为河北宣抚使以避之。
使将还,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京东西路安抚使,谗者不已,罢安抚使
岁馀,谗不验。
给事中,移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朔大水,民流京东
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得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
得公私庐舍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
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
山林河泊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
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
五日,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
流民死者,为大冢葬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
明年大熟,流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馀万人。
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
上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
曰:「救灾,守臣职也」。
辞不受。
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煮粥食之,饥民聚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次数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
自公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至于今,不知所活者几千万人矣。
王则据贝州叛,齐州禁兵马达、张青与奸民张握等得剑印于妖师,欲以其众叛,将屠城以应则。
握之婿杨俊诣公告之,齐非公所部,恐事泄变生。
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公度从训可使,即以事付从训,使驰至郡,发吏卒取之,无得脱者。
且自劾擅遣中使罪,仁宗嘉之。
再除礼部侍郎
公又恳辞不受。
资政殿大学士,以明堂恩,除礼部侍郎,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除宣徽南院使,判并州河东经略安抚使
至和二年,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并命。
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仁宗密觇知之。
欧阳脩奏事殿上,上具以语脩,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于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也哉」!
脩顿首称贺。
仁宗弗豫,大臣不得见,中外忧恐。
文彦博与公等直入问疾,内侍止之,不可。
因以监视禳祷为名,乞留宿内殿,事皆关白而后行,禁中肃然。
嘉祐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
公之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议,无心于其间,故百官任职,天下无事。
以所在民力困弊,赋役不均,遣使分道相视裁减,谓之宽恤民力。
又弛茶禁,以通商贾,省刑狱,天下便之。
六年,丁秦国太夫人忧,诏为罢春燕
故事,执政遇丧皆起复,公以谓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
仁宗待公而为政,五遣使起之,卒不从命,天下称焉。
英宗即位,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解机务,章二十上,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公五上章,辞使相,且言:「真宗以前不轻以此人,仁宗即位之初,执政欲自为地,故开此例。
仁宗之世,宰相枢密使罢者皆除使相,至不称职、有罪者亦然,天下非之。
今陛下初即位,愿立法自臣始」。
不从。
神宗即位,改镇武宁军进封郑国公
公又乞罢使相,乃以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
公以足疾,固辞,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移汝州,且诏入觐。
以公足疾,许肩舆至殿门,上特为御内东门小殿见之。
令男绍隆入扶,且命无拜,坐语从容,至日昃,赐绍隆五品服。
再对,上欲留公为集禧观使,力辞赴郡。
明年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既至,未见。
有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
公闻之,叹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
去乱亡无几矣。
此必奸臣欲进邪说,故先导上以无所畏,使辅拂谏诤之臣,无所复施其力,此治乱之机也。
吾不可以不速救」。
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
群臣请上尊号及作乐,上以久旱不许。
群臣固请作乐,公又言:「故事,有灾变皆彻乐,恐上以同天节虏使当上寿,故未断其请,臣以为此盛德事,正当以示夷狄,乞并罢上寿」。
从之。
即日而雨。
公又上疏,愿益畏天戒,远奸佞,近忠良。
上亲书答诏曰:「义忠言亲,理正文直。
茍非意在爱君,志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既上疏谢,复申戒不已,愿陛下待群臣不以同异为喜怒,不以喜怒为用舍。
公始见上,上问边事。
曰:「陛下即位之始,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
因以九事为戒。
八月,以疾辞位,拜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
复以公请,改亳州
时方行青苗息钱法。
公以谓此法行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且富民不愿请,愿请者皆贫民,后不可复得,故持之不行。
提举常平赵济劾公以大臣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者始,若置而不问,无以令天下。
乃除左仆射,判汝州
公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复治郡,愿归洛养疾」。
许之,寻请老,拜司空,复武宁节度平章事进封韩国公,致仕。
公虽居家,而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
交趾叛,诏郭逵等讨之。
公言:「海峤崄远,不可以责其必进,愿诏等择利进退,以全王师」。
契丹来争河东地界,上手诏问公。
公言:「熙河诸郡,皆不足守,而河东地界,决不可许」。
元丰三年,官制行,改授开府仪同三司
是岁,故参知政事王尧臣子同老上言,至和三年仁宗弗豫,其父尧臣尝与文彦博刘沆及公同决大策,乞立储嗣仁宗许之,会翊日有瘳,故缓其事,人无复知者。
以其父尧臣所撰诏草上之。
上以问彦博彦博言与同老合。
上嘉公等勋绩如此,而终不自言,下诏以公为司徒,且以其子绍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丙申,薨于洛阳私第之正寝,享年八十。
手封遗表,使其子上之,世莫知其所言者。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使致奠所,以赙恤其家者甚厚。
太尉谥曰文忠
十一月庚申,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
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后公四年卒。
子男三人。
曰绍庭,朝奉郎
曰绍供备库副使,后公十月卒。
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
长适保宁军节度使北京留守冯京,卒,又以其次继室,封安化郡夫人
次适承议郎范大琮。
次适宣德郎大圭
孙男三人。
方承事郎,直清承奉郎,直亮假承务郎
公性至孝,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愠。
然以单车入不测之虏廷,诘其君臣,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所谓大勇者乎!
其好善疾恶,盖出于天资。
常言:「君子小人如冰炭,决不可以同器,若兼收并用,则小人必胜,薰莸杂处,终必为臭」。
其为宰相及判河阳,最后请老居家,凡三上章,皆言:「天子无职事,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此天子之职也。
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
小人复胜,必遂肆毒于善良,无所不为,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其为文章,辩而不华,质而不俚。
有《文集》八十卷,《天圣应诏集》十一卷,《谏垣集》二卷,《制草》五卷,《奏议》十三卷,《表章》三十卷,《河北安边策》一卷,《奉使录》四卷,《青州振济策》三卷。
平生所荐甚众,尤知名者十馀人,如王质与其弟素、余靖张瑰石介孙复吴奎韩维、陈襄、王鼎张温之杜杞陈希亮之流,皆有闻于世,世以为知人。
元祐元年六月,有诏以公配享神宗皇帝廷。
明年,以明堂恩,加赠太师
绍庭请于曰:「先臣墓碑未立,愿有以宠绥之」。
上为亲篆其首,曰显忠尚德之碑,且命臣轼撰次其事。
谨拜手稽首而献言曰:世未尝无贤也。
三代以至于今,有是君则有是臣,故仁宗英宗至于神考,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则天畀以人,光明伟杰有如公者。
观公之行事,而味其平生,则三宗之盛德,可不问而知也。
古之人臣,功高则身危,名重则谤生,故命世之士,罕能以功名终始者。
臣观三宗所以待公,全其功名而保其终始,盖可谓至矣。
契丹求割地,上命宰相,历问近臣孰能为朕使虏者,皆以事辞免。
公独慨然请行。
使事既毕,上欲用公,公逡巡退避不敢居,而向之辞免者,自耻其不行,则惟公之怨,比而谗公,无所不至。
石介为《庆历圣德诗》,天下传诵,则大臣疾公如仇,构以飞语,必欲致之死地。
仁宗徐而察之,尽辨其诬,卒以公为相。
英宗神宗之世,公已老矣,勋在史官,德在生民。
天子虚己听公,西戎、北狄视公进退,以为中国轻重。
然一赵济敢摇之,惟神宗日月之明,知公深。
公虽请老,有大政事必手诏访问。
又追论定策之勋,以告天下,宠及其子孙,然后小人不敢复议,雍容进退,卒为宗臣
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岂不然哉!
公既配食清庙,宜有颂诗,以昭示来世。
其词曰:
五代八姓,十有二君。
四十四年,如丝之棼。
以人为嬉,以杀为儇。
兵交两河,腥闻于天。
上帝厌之,命我祖宗。
畀尔炉椎,往销其锋。
孰谓民远,我闻其呻。
宁尔小忍,无残我民。
六圣受命,惟一其心。
敕其后人,帝命是承。
勿劓刖人,矧敢好兵。
百三十年,讳兵与刑。
惟彼北戎,谓帝我骄。
帝闻其言,折其萌芽。
笃生莱公,尺箠笞之。
既服既驯,则扰绥之。
堂堂韩公,与莱相望。
再聘于燕,北方以宁。
景德元祀,始盟契丹
公生是岁,天命则然。
公之在母,秦国寤惊。
旌旗鹤雁,降其庭。
云有天赦,已而生公
天欲赦民,公启其衷。
北至燕然,南至于河。
亿万维生,公手抚摩。
水潦荐饥,散流而东。
五十万人,仰哺于公。
公之在内,自泉流濒。
其在四方,自叶流根。
百官维人,百度惟正。
相我三宗,重华协明。
帝谓公来,陨星其堂
有坟其丘,公岂是藏。
维岳降神,今归不留。
臣轼作颂,以配崧高
按:《皇朝文鉴》「乞山」作「山乞」。「伪」原作「为」,据《皇朝文鉴》改。
万里帖 北宋 · 许将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八、《宝真斋法书赞》卷一八
将顿首。
比累奉书邮,然值改藩,不审一一道否。
比日冬凛,伏惟开府已久,即辰台候万福。
日月易久,德清嫂嫂奄及大祥,新妇往寺中除服。
追悼平生,岂胜悲感!
远惟惨戚,何以为怀?
吴蜀万里,无由面慰。
递中附问,耿耿不次。
将顿首,子中知府舍人大兄台坐。
十一月十九日
范文正公手书道服赞熙宁五年十一月甲子 北宋 · 戴蒙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御刻三希堂石渠宝笈法帖》释文四、《范文正公集》外编卷三、《大观录》卷三、《铁网珊瑚》卷八一五
窃观文正公《道服赞》,文醇笔劲,既美且箴,以尽明契之义,有以见高阳公之德矣。
传曰:「不知其人,视其友」。
谅哉!
熙宁壬子年十一月甲子吴兴戴蒙正仲题。
怀黾池子瞻1061年11月19日 北宋 · 苏辙
七言律诗 押齐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
相携话别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归骑还寻大梁陌,行人已渡古崤西。
曾为县吏民知否(自注:辙尝为此县簿,未赴而中第。),旧宿僧房壁共题(自注:辙昔与子瞻应举,过宿县中寺舍,题其老僧奉闲之壁。)
遥想独游佳味少,无言骓马但鸣嘶。
按:辙尝为此县簿,未赴而中第。辙昔与子瞻应举,过宿县中寺舍,题其老僧奉闲之壁。
贺雪御筵谢状 其一 1087年11月19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栾城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伏以微阳将复,温气尚浮。
诚章感天,不日而应。
同云覆地,雨雪载均。
信哉牟麦之祥,复称疠疫之药。
时方嗣岁,已知天造之回;
功在庶农,益验坤元之德。
臣等弼谐虽幸,燮理何功?
安此丰年,日有素餐之愧;
锡之备礼,重叨曲燕之私。
醉饱而归,震惶无措。
贺雪御筵谢状 其二 1087年11月19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栾城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伏以近自频年,每愆时雪。
圣心勤念,虽渊默以无言;
天意密符,变凝阴而有作。
飞花先自于宫阙,布润俄遍于寰瀛。
九轨澄清,已消尘壒之浊;
三农踊跃,载歌牟麦之丰。
臣等幸此有年,共安无事。
锡之醴酒,益知和气之充;
饫以肴烝,愿均足食之惠。
醉饱盛德,歌舞休功。
论立后上太皇太后元祐五年十一月十九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五、《范太史集》卷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二七、《皇朝文鉴》卷五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五、《经济类编》卷一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一、《古今图书集成》宫闱典卷一○
臣伏奉诏旨,皇帝纳后六礼,令翰林学士御史中丞两省给、舍与礼部、太常寺官同共详议。
臣窃伏思,此国家大事,万世之始,福祚所系,风化所先,自古圣王重之。
今陛下宜先知者有四,不可不慎也。
臣谨稽之上古,参之后世,为陛下悉数而详言之。
一曰族姓,二曰女德,三曰隆礼,四曰博议。
所谓族姓者,臣闻古之帝王,所与为昏姻者,必大国诸侯、先圣王之后、勋贤之裔,不然则甥舅之国也,不以微贱,上敌至尊。
故其福祚盛大,子孙蕃昌。
昔者黄帝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
嫘祖黄帝正妃,其子孙皆有天下,五帝三王皆黄帝之后也。
高辛娶陈锋氏之女,是生帝尧
虞舜帝尧之二女,釐降于妫汭,遂有天下。
大禹娶于涂山,是生夏启,天下归之,子孙享国四百七十馀年。
成汤娶于有莘氏,子孙有天下六百馀年。
周之先祖后稷生于姜嫄,世有贤妃
太王太姜,是生王季
王季太任,是生文王
文王太姒,其礼尤盛,《大雅》歌之曰:「文王初载,天作之合」。
文王之初有识,天已生贤女为之配也。
又曰:「大邦有子,伣天之妹。
文定厥祥,亲迎于渭。
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自古昏礼未有如文王之盛也。
太姜炎帝之后也;
太任,太昊之后也;
太姒大禹之后也。
太姒生十子,武王、周公皆圣人也,其馀皆为显诸侯。
周之子孙遍于天下,太姒之德也。
诗人美文王之圣本由太任,其诗曰:「思齐太任文王之母。
思媚周姜,京室之妇。
太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文王之化自家及国,以正天下也。
南·关雎》,后妃之德,人伦之始,风化天下,皆美太任太姒也。
武王亦娶于姜,是生成王
周有天下三十馀世、八百馀年,其基本盖由此也,故族姓不可不贵。
所谓女德者,臣闻礼本夫妇,《诗》始后妃,治乱因之,兴亡系焉。
三代之兴,皆有贤妃
其亡也,皆有孽女。
之兴也以涂山,其亡也以末喜
商之兴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己
周之兴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褒姒
此皆圣贤所纪,《诗》《书》所载,垂之后世,以为永鉴者也。
秦汉以后,婚姻多不正,无足取法。
惟后汉显宗明德马后唐太宗文德长孙后、宪宗懿安郭后皆有后德,出于勋贤之家;
其馀败乱,足以为戒而已。
恭惟本朝太祖皇帝以来,家道正而人伦明,历世皆有圣后内德之助。
自三代以来,未有如本朝家法也。
皇帝圣德明茂,睿质纯粹,天监在下,必生圣女,以佑皇家。
惟陛下远观上古,近监后世,上思天地宗庙之奉,下为万世子孙之计,选卜窈窕,以母仪万国,表正六宫,非有德孰可以当之?
然闺门之德,不可著见,必视其世族,观其祖考,察其家风,参以庶事,亦可知也。
昔汉之初,大臣议欲立高帝齐王,皆曰:「王母驷钧恶戾,虎而冠者也。
王母家薄氏,君子长者」。
乃立代王,是为文帝
文帝为汉之贤主,亦由其母家仁善也。
故女德不可不先。
所谓隆礼者,臣闻天子之与后,犹天之与地,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后成者也。
《礼》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
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
教顺成俗,内外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德」。
又曰:「天子修男教,父道也;
后修女顺,母道也」。
孔子鲁哀公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
所以治爱人,礼为大。
所以治礼,敬为大。
敬之至矣,大昏为大。
大昏至矣!
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
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
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
哀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乎」?
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乎」?
又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
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焉」?
盖深非之也。
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
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
《礼》又曰:「玄冕斋戒,鬼神阴阳也,将以为社稷主,为先祖后,其可以不致敬乎」?
又曰:「敬而亲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
今臣与众官讨论讲议,皆约先王之礼,参酌其宜,不为过隆,愿陛下勿以为疑。
进言者必曰:天子至尊,无敌于天下,不当行夫妇之礼。
荀卿有言,「天子无妻,告人无匹」也。
如此,则是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而荀卿之言可信也。
臣谨案《礼》,冠昏唯有士礼,而无天子、诸侯之礼。
故三代以来,准以士礼,推而上之,为天子、诸侯之礼。
盖以成人之与夫妇,自天子至于士则一也。
臣窃闻亲王宗室之间娶妻,殊无齐体之礼、敬而亲之之义,天下岂有独尊而无偶配者哉!
至于鄙慝之礼,或杂戎狄之俗,或习委巷之风,下自士族,上流宫禁,有涉于此者,愿陛下一切屏绝之,以正基本,以先天下。
故礼不可不隆。
所谓博议者,臣闻古者天子聘后,上公逆之,诸侯主之。
故《春秋》书:「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
夫国有大事,大臣不容不预闻也。
慈圣光献之立也,吕夷简定其议,故其诏曰「览上宰之敷言」,其册曰「宗公鼎臣,诵言于朝」。
先是商陈氏女亦预选择,王曾宋绶皆以为言,大臣继有言者,遂罢陈氏。
仁宗所以为圣者,能从众也。
进言者必曰:此陛下家事,非外人所能预。
自古误人主者,多由此言也。
天子以四海为家,中外之事,孰非陛下家事?
大臣无不可预之事,亦无不当预之人。
且陛下用一执政,进一近臣,必欲协天下人望,皇后以母天下乎?
臣恐陛下一日降诏云,立某氏为皇后,则大臣虽有所见,亦难乎论议矣。
今陛下之所选择,莫若出其姓氏宣问大臣,若圣志既定,而众议佥同,则卜筮协从,鬼神其依,天人之意无不同矣。
故议不可不博。
臣幸备劝讲,其职在以帝王之事裨益圣德,故敢献其所闻。
之愚诚,惟中宫正位之后,四海之内,室家相庆,则宗社之福也。
狂瞽之言,惟陛下留听。
干冒宸严,臣无任惶惧俟罪之至。
供备库副使富君墓志铭元丰六年十一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九、《范太史集》卷三八
君讳绍京,字世昌河南人司徒韩国公太尉之第二子。
母晏氏,周国夫人
以父任为秘书省正字,改太常寺太祝
熙宁初,韩公领镇海节镇河阳,自大理评事奏换东头供奉官
公还政,恩迁内殿崇班,监西京窑务,转内殿承制
元丰三年,上以韩公在仁宗朝首议建储,策勋拜司徒,特授君閤门祗候,乞监西京都亭驿
以年劳转供备库副使
为人孝弟温恭,事亲竭力,接人尽礼,见之者不知其为贵公子也。
好读书史,慕忠义死节,慨然有志于功名,遂请易武爵。
其授閤门祗候也,或劝之起就职,答曰:「吾父母皆垂白,岂忍一日离去哉」?
因奏乞管库,以便亲。
上谓宰相曰:「富某子为亲乞管库,宜为速行」。
即日奏下,得请。
莅官勤恪,安于卑冗,不待长吏督察,事必整治。
韩公居家,动静如绳矩,君能左右,循法无违。
宾客入其门庭,见子弟之谨,睹隶御之肃,而公之家政可知。
盖成德之君子,举必由礼,躬行而教从,在邦在家,莫不一以正也。
君以奉亲,故学医,精究其术。
凡公饮药,必案视方书,考验众说,论定审察,先尝而后进。
韩公年八十,视听不衰,夫人素羸,亦无甚疾。
虽公与夫人能自养以享康宁,人子之至诚笃孝实有赖云。
六年闰六月,韩公薨,君累然执丧,其七月丙寅,以疾卒,年三十有七,识与不识,皆为之哀。
娶张氏,故相文节公之从孙,封长安县君
二子:曰定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一女未嫁。
其十一月庚申,从韩公葬河南府河南县张里皇考秦国公墓次。
伯氏朝奉绍庭泣谓祖禹曰:「吾弟不幸早死,子其铭之」。
祖禹不得辞。
铭曰:
远矣富氏,辰显于周。
忠谏死狄,义动诸侯。
韩公之生,振起风烈。
入相三朝,载其直节。
哲人之泽,宜及后昆。
懿哉仲子,用誉其门。
涖官居家,恪谨克孝。
蹈袭规矩,匪烦告教。
惟相有子,乃君有臣。
如何方壮,亟陨其身。
北邙之原,瞻彼松柏。
归从先公,万古是宅。
右金吾卫大将军袁州防禦使安武军节度观察留后信都郡公墓志铭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七、《范太史集》卷四六
公讳世繁,字约之
曾祖德昭,越安懿王
祖惟正,同安郡
考从谠,同州观察使冯翊侯
母襄国夫人符氏。
初赐名,补太子右内率府副率
右监门率府率千牛卫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右武卫大将军嘉州刺史台州团练使右金吾卫大将军袁州防禦使
元祐元年十一月癸酉薨,年四十有五。
公幼孤,嶷嶷能自立,趣操不群。
长而好学。
书史百家之言无所不观。
善歌诗,得风人古雅之思。
嘉祐中上巳仁宗锡宗室燕,命射,屡中的,受赏赉。
仁宗御书「守信义,不巧作,好硕学,精六艺」十二字以赐之。
公持心近厚,喜忠孝,常戒子弟以燕语无臧否人物,当自顾何如尔。
有以是非言者,必艴然却之。
或曰:「岂以为妄邪」?
公曰:「人之言虽真伪杂出,大抵生于爱憎之变,吾不愿闻也」。
有隶卒丧母,贫无以葬,盗公白金以为送具。
公捕得之,置金而释其罪,语人曰:「吾不欲以金伤孝子之心」。
所受禄,均赡族人之孤遗者,率常无馀。
国夫人丧,既殡,与昆弟表乞庐于菆室,卒哭而返。
著《忠孝录》五卷,有歌诗十卷。
夫人和氏,故相凝之后。
六子:曰令闲,右武卫大将军舒州团练使
曰令畎,太子右内率府副率,早亡;
曰令玧,右班殿直
次未名卒;
曰令艟,左班殿直
次未名卒。
一女早亡。
孙男四人:子升承务郎签书淮康军节度判官
次未名卒
子温,右班殿直
次未名。
孙女三人,长适三班奉职达,次早亡,次幼。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铭曰:
王孙嗜学,仁祖所知。
赐札丁宁,实宠嘉之。
东平乐善,马侯戒子。
寥寥千载,公继其美。
右金吾卫大将军漳州防禦使之女墓记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四、《范太史集》卷五三
右金吾卫大将军漳州防禦使令琼第三女,莱州防禦使东莱侯从恪之曾孙,武宁军节度观察留后鲁国公世规之孙。
每曰延安县李氏。
熙宁三年十二月壬戌生,元祐五年十一月己卯卒。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谨记。
宋故右班殿直朱侯墓志铭 北宋 · 杨畏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九
河南朱侯讳绩,字仲庸,盖畏从母子也。
畏为儿童时,从母视畏如其子。
朝莫与侯兄弟出入,同几砚。
以故于侯相友善,终其身不替,而得其所以为人。
侯之殁,其弟河东转运判官巽之泣以书来请,曰:「是必子为兄铭哉」!
畏亦涕出,不忍辞也,乃为撰次曰:侯天资恂恂,谨厚人也。
其少虽未力学问,而孝悌得于天性。
其身虽有所不能行,而闻人之善,尊誉叹服不啻如自己出。
其事父母服勤尽瘁,不忍忤。
其在兄弟,顺其上,爱其下,独劳而不怨。
侯之行乎乡党,亦可以无愧矣。
晚而好释氏学,尤畏其善恶报复之说,视小不善益惧,不敢为。
而其于名宦泊然,殆迫于不得已。
始余卜筑乎洛阳之林下,期与侯杖屦相从,徜徉而俱老,孰谓今也侯弃予而死矣!
悲夫!
侯用考中大公荫,累官右班殿直
初监河南寿安酒,次监白波买梢场。
未几疡发于踵,是时巽之方奉使京西,迎侯于家。
日视侯疾,治之莫能愈而卒。
元祐六年十一月十九日,享年四十九。
八年十月十七日葬侯河南府洛阳县金谷乡,祔中大公之墓,妣寿安县太君王氏。
娶王氏,一男曰敦颐,方十三岁。
一女嫁河南张彦中。
自侯祖而上,见于中大公之志,此不书。
书其平生大略与夫行之可称者,以告后世而已。
系以辞曰:
嗟生之来兮,特气凝乎混茫。
嗟死之游兮,去莫知其何乡。
惟懿良而温惠兮,将自得夫所归。
若侯之人兮,吾信其顺往而安栖。
邙之山兮洛之水,波沄沄兮岗万里。
侯宁斯宅兮,又日吉而时祥。
藏吾文于不泯兮,夫子虽死其何伤!
侄敦复书,王诚刊。
按:《千唐志斋藏志》下册第一二九三页,文物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影印本。又见《墓志大观》。
祥符寺义大师塔铭元祐四年正月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六、《芝园集》卷上
元祐三年十一月十日大师以疾终于所居,十九日火葬,得青碧舍利数百粒。
弟子辈以明年正月二十六日葬馀骨于灵隐之西麓,预状平生事业,从予请铭以表其塔。
辞不获免,故为叙曰:大师姓阮,世为钱唐人
少小颖悟,不乐尘俗,从祥符寺有章脱素,遇天禧普恩,落发具戒。
讳子宁字师静号全真子
初依祖师遇因百法学《慈恩经论》,次从长水子璿法师学《贤首教观》。
寻归闭户,焚枯折,轮环讲贯,若《楞严》,若《法华》,若《圆觉》,若《金刚》等,无虑五十馀过。
行有馀力,旁涉周孔老庄百氏之书,皆通讲解。
善属文辞,颇工笔札,尝撰《金刚心经科记略》、《慈恩弥陀疏钞》并各一卷,出《宋高僧传音义》三卷,删续本寺图经一卷,新修《广韵字录》一卷,书疏、杂文六卷,古律诗总五百馀首。
其历学解如此。
中年谢去人事,阅大藏凡四周,四大部一周,东京普安长兴庆善、云济数处大藏皆师对校,手写《法华》等经五十馀轴,看《华严》二十部、《法华》、《楞严》、《维摩》、《圆觉》各五百部,《金刚》、《弥陀》并五万卷。
密言圣号,晨夕课念,不可悉数。
其焚修精至如此。
未终前数日,忽谓其徒曰:「吾报龄非久矣,吾没后举哀变服,挽丧夜会,汝辈必不为之。
然有假手作临终颂、辞世遗书,多为识者所诮。
汝无徇俗,贻吾耻也」。
俄而卧疾不起,剋时整虑,瞑目屈指,泊然化去,俗齿八十一,僧夏六十九。
度弟子梵伦、梵僎、梵仁,法孙思振、思授、思拱、思总。
其享寿令终如此。
昔百法以德业擅名,言行动静为人轨则,大师禀奉教言,孜孜循践,力勤讲课,不坠其风。
又百法平居手植石岩木于其庭下,以为悦目之玩,一时名贤皆留篇什。
大师晚年敞轩栽花,继其所好,且欲终身不忘遗训。
尊道重义如此。
大师天资沉毅,动无轻率,深居宴晦,怡然自得。
虽衣冠贵族出入其门,而未尝枉尺屈道,趋附权豪,苟其声利。
其养志秉节如此。
大师学问该博,德业充富,才辩辞翰,出于时流,然未尝矜能伐善,恃己陵物,不议人之所短,不掩人之所长,谦虚退己,慎言寡过。
其深识远度如此。
于戏!
人有卒身不为学者,有学而不务修者,有修而不存者,有而不守节者,有节而不负识者,有备此数德而不得其终者。
有以见大师为人为道,有始有卒,岂特擅美于一时,亦将垂裕于后世也。
铭曰:
百法五教,性相支离。
旁求兼讲,通幽洞微。
克嗣遗踪,聿修厥德。
操守有终,动止无忒。
空花起灭,水月去来。
唯此遗骸,复于浮埃。
灵山之西,祖塔之右。
垒石勒铭,用昭厥后。
陕府江宁等州府录事参军差职官知县及奏举县令人诏熙宁三年十一月丙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四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七
陕府江宁,郓、青、齐、杭、越、苏、婺、宿、寿、宣、歙、虔、洪、吉、潭、广、福、建等州录事参军,系繁难处,今后并差职官知县及奏举县令人,其本处俸钱数多、资序不该请者,并支钞十五千。
禁诸处奏举差遣见任仓界官诏熙宁三年十一月丙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四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七、《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二之一一(第六册第五九五四页)
见任仓界官,除朝廷擢用外,不许诸处奏举差遣
丁忧服阕制诏熙宁三年十一月十九日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四五、《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七之五(第五册第四一三五页)
今后丁忧服阕,除见在任两府中书检举施行外,大两省待制以上、武臣正刺史以上,御史台中书、门下省、閤门检举闻奏,或降诏书,或降劄子外,小两省及文武京朝官丁忧服阕,令中书、门下省、御史台閤门检举,牒报本人赴御史台閤门参见讫,关所司依自来朝参朝见体例施行,更不别给授前官告敕,其未出官之人,仍不用参见之例。
熙河路置官诏熙宁五年十一月甲子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
熙河路钤辖二员、路分四员、走马承受一员,熙州通判二员、曹官三员、驻泊监押三员、物务监官九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