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诗文库 正文
杨文公墨帖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后乐集》卷一七
昔人云,文章馀事,士以德业为本。
文公国朝盛时道德文儒,行谊气节固与欧、苏驰驱千古,若文体之变,时有先后,易地皆然,要不必论。
江州使君公闻孙也,自其先世裒集真墨,迄今七十馀年,将锓木以广其传。
宝庆丙戌春,书来遗录本,恨见之晚。
观诸贤题跋,已尽称扬之美。
频年衰病,笔墨流落,然亦毋庸赘语。
玩阅数过,亟以归之。
因附名卷末,庶托不朽云。
清明日吴郡卫某书。
有宋淑人洪氏墓志铭宝庆三年九月 南宋 · 朱著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四
洪氏讳万善,福州侯官人,予室也。
九世祖殿中丞讳保用,五季末至自光州固始县,因家焉,族日以衍。
四叶讳说,奉议郎
生六子,人通一经,五预乡举,一收元丰科,仕至左司外郎
取朱氏,尊行姑也。
中讳渐者生贡士讳元粹
贡士生二子,季讳杞,三荐首,癸未进士乙科,终于建宁府教授,乡有贤誉。
王史公浩帅闽日,见辄异盼,数过其居。
寔生亡室。
先君教子有规度,大母魏国李夫人迎养中都,达宦要家求婚者媒言踵接。
先君重君,移帅不答去。
熟知外舅文章家,嗜唯书尔,窃上焉。
解后神,梦寐规规以与可人言,相持外𡢳陈,竟以归于著,先君初意会。
且谓:「朱洪世姻,当家须长妇」。
又喜其女季之长也。
亡室自幼及笄,父爱所钟,行必周顾,恩勤日至。
不令习歌曲,诲以曹大家《女诫》,口诵「心唯玉真,身且玉真,子若女以」,故亡一毫妒忌骄盈之累,而克成敬畏诚直之行。
先君年甫踰壮,室而鳏。
律家严整,不苟戏笑,子妇侍肃如也。
亡室遇事廪然,唯恐失𨔝宣其意。
周还祀事,躬涤濯,治饤饾,匪懬匪怠。
房闼不私寘釜亨,未尝潜持卮酒相属,外家及亲党馈予,必呈似君舅,命之退而后分遗。
或值爽节,宣奉汤药尤谨。
平生课道释文,逮执斩丧,蔬食,率女隶辈日课诵不辍。
从余宦游,节朔必盛冠服以见于庙,曰:「吾虽不逮事姑,当如存,何敢不敬」?
闻公家事,略不问。
其谨畏类此。
初归,大父行而序尊者众,不间戚疏,执礼不越,宗族称之。
临事一出诚实,处妯娌间尤谦下,诳者不校也。
不以贱视下,往来使令,恩意浃洽。
馔宾亲,不微见惰意。
间有所嗜,微而果茹,必奉长及少,终食或不知味。
绝甘分少,盖其素志。
性本俭,衣服必洁,费不妄,辞受必严。
凡女红剪制,缕结虽精,而纺缉蚕缫之事,亦喜亲之。
饮食必供先,朱氏家法也,克终身守焉。
哭女后,追念不暂已,行辄不良,筋络痛未定。
时念不及家事,每曰:「母年馀九帙,不得养」。
慊如也,数数问讯尤笃。
暨服母丧,则安于疾矣。
弟侄试秋闱待补,至必留连。
侄时中上庠,应宣震中武庠,以尉安思母,人适其心。
二子仕,每喜而别,戒必以「法祖先,廑艺业,谨官守,庶虖知者曰洪氏有子也」。
闻居官善,喜溢颜色。
小迟岁月,则骨肉无别离之忧,子孙有团栾之乐。
六暑沈绵,一旦疾异,乌呼痛哉!
宝庆二年丙戌夏六月十七日也。
生于绍兴二十六年丙子三月六日,年七十有一。
语不终乱,有侍疾久者略不顾。
侄应宣以武庠魁绝伦,赐第,适来过,喜而命之坐,忽曰:「吾今亦为杭人矣」。
非了了生死邪?
既卒哭,将卜葬于家山。
予数乞祠,用以全夫妇之谊,噤不得请,命二子以十月十八日护柩还里。
期以三年二月飞来山之阴东园山,望先君垄不百步。
昔从风水家得此山,历年久,事与心忤,二子之责。
迨书来,谂其葬之协吉,实三年九月十有四日也。
先大父尝志刘夫人墓,先君尝志余夫人墓,予幸老相恃;
今若此,则志墓之作庶以寓吾情,因追忆畴昔而书之。
初以大父恩例赐冠帔,以著遇大礼及除授恩,六封硕人,赠淑人
子男曰子肃朝奉郎、新两浙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赐绯
湘潭解印还,恰六易月。
子恭承议郎、知汀州长汀县事,赐绯,奔讣而旋。
子齐,将命官而夭。
女曰卯、曰睦、曰耆,并先卒;
耆,适文林郎、前饶州馀干县主簿林篷孙。
孙男:长挺,从事郎、新监绍兴府萧山县户部溪口犒赏酒库;
次搏、次拱,并将仕郎
次称翁。
女,相、正、慧、祉、息。
铭曰:
佚也劳,乐也忧。
为女为妇,宜安而否。
胡疾之久,未为不寿。
岂无憾焉,奚其有?
东园飞来山之阴,往从吾之父母,以惠利于其后。
通议大夫试吏部尚书、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兼侍读朱著撰并书。
按:安徽省博物馆藏拓片。(卢茂村提供)
重修永新县厅记绍定元年三月 南宋 · 张洽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一
永新县厅旧有记,前令胡堪之所作也,胡公实首建之。
其去治以绍兴庚辰至嘉定己巳,五十年矣。
火于峒寇,因陋修葺。
至宝庆丙戌,又十有八年。
予初至官,栋宇欹倾,而县狱颓敝为甚。
乃先鼎新其狱。
次年,遂建厅事,以达于吏舍。
其冬,又即台门新之。
轮奂有加于旧,其费秋毫无及于民者。
今年将新其中门,适有池阳之命,乃不果作,其有待后之君子。
胡公之记石磨灭,了不复存。
绍熙初,柴必胜修县图经,续胡公而后十有二人。
今复考诸故牍,得柴公而后章公贤,至洽任罢之年月,并胡公之记与其人皆刻之,龛置壁间,嗣书者幸勿废。
绍定改元三月
按:同治永新县志》卷六,同治十三年刻本。又见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
王状元天台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三、《洺水集》卷一二
天台王宝庆丙戌进士第一人,佥书武节度判官公事。
其年十月七日来访,谓期集已事,今将束书而归。
念无以寓其卷卷也,于是为之言曰:方岁孟春,天下之士云集京师,求试于春官者,不啻万人,而君以宏才正学,袖然为举首。
今归也,天台之山川草木,咸添秀色,而里中父兄子弟,连车接袂,相与迎且贺于里门之外。
且家诫其子若弟曰:「读书应举,不当若是邪」!
嘻,亦荣矣!
然尝考建隆迨今,凡百一榜,举首百一人,其为台辅者六人、执政十二人,自馀登法从者殆不胜算。
先正有言:「士之膺是选者,知其身必达,故自爱重而不肯为非。
天下公望,亦以鼎贵期之,故相与爱惜成就,以待其用」。
至哉斯言,万世不易之论也。
仆故取而书之,以当赠言。
吕主簿诗序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四、《洺水集》卷一二
仆一日休于松阴,有客来谒,视其刺则丙戌进士,且以门生自谓,盖用唐人贡举故事也。
既坐,示诗一编,亟读之。
其律和,其音长,其趣高洁而平澹,年方壮而调甚古。
复其札而梓焉,无愧虖昔人句清而画劲者。
且是来也,寔奉常平使者之檄而赈荒也,萦回荦确,靡历不周,一粒一铢,吏不得罔。
欧阳子云「文章可以润身,政事乃能及物」,几于兼而有之,其视喙三尺而手五斤者,不可同日语。
进而不已,可易量邪?
当洗睫以观英声动汉朝之盛矣。
山谷帖后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六、《洺水集》卷一三
右军无笔法,公孙无剑法,司马子长无史法,不知皆何从得之。
两曜列宿皆出没瀛海,然天积气,地凝气,乃独不旋转邪?
宝庆丙戌五月望日,平地涌水,山多剥裂,得非运动之时邪?
七夕后三日记。
长江大河,泰山乔岳,皆浮寄水面。
而人生浮寄六七十年,乃动欲与天地等久,日月长,使漆园、禦寇诸子见之,则将如何分别小大年邪?
行在重建都督府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洺水集》卷八
象垂天缺,联络勾陈,势密羽林,环拱丹宸。
汉分南北以居重,唐设府卫以御轻,犬牙足以相制,内外岂容适均?
兹历代之深意,逮我朝而作新。
龙蛇貙兕,隐隐谹谹,其屯如云,其动如霆。
犀甲熊旂,金节嶙峋,一麾万趍,统于将军
将军之居,宜阜宜潭,傥陋弗闳,曷壮国观?
顾若步官,沿陋为甚。
住去代来,畴不思振,才力束之,百年一瞬。
仆兴有时,今侯乃来,岁月几何,已一新之。
惟工惟材,匪役匪征,廪厚直丰,兵民欣欣。
用能崇门硉兀,隆堂岌嶪,烟浮瓦碧,雾笼窗湿。
登高眺明,意气八荒,右湖澄鲜,三军解装,左江澎湃,万骑奔场。
疏沼沚,厚垣廧,耽耽沈沈,不啻百楹。
捐缗三万,糜斛五百,悉取于节抑之馀,曾不为毫发之歛。
始于宝元之冬,迄于丙戌之春,罔愆于经,人若不闻。
昔之笳鼓欢壮,旗帜精明,对垒觇之,犹曰能军。
然则今举也,改百年之陋辙,建一旦之宏模,不足以观人乎?
曰:未也。
方其将略心传,灵机圯授,濡须振迹,固始知名,虬腾周成之间,鹗立汉坛之上,弓鸣辟历,剑跃龙阿,指撝而川陆回形,叱咤而风云变色。
馘首斩将,破整摧坚,稽功校劳,剖竹分蕃,泱泱淮水,暴暴淮山。
且不宁是也,能贵而不能贱,能丰而不能约。
偃息华榱之下,甘卧重裀之上,鲜醲足以败其真,歌舞足以蛊其心,强筋顿软于习闲,髀肉复生于久佚。
此盖自昔建功业者之所同患也。
今也轻煖不被体,腴甘不入腹,手甓日运,腰弓夜鸣,一寒暑,等渴饥,忠精义气,始末不渝。
唐人郭中令有言:「受恩塞下,制敌行间,东西十年,前后百战。
天寒折剑,溅血沾衣,野宿惊心,饮冰伤骨,跋涉险阻,出入死生,所仗惟天,以至今日」。
噫嘻,其殆庶几乎!
盖由其性然。
惟其性也,则居此爽垲也,吾知必能曰:壁垒之众,宁无杂蛙蛭之湿居者乎?
视此华好也,吾知必又曰:列亭之戍,宁无引芦苇以自障者乎?
每饭则思日昃未炊之士,方衣则念天寒不褐之家,且奚以知其然哉?
观其严汤液以起病,厚嫁聘以恤孤,保封田以衍饷,明功籍以振滞,偏裨无困役,符籍绝苛征,士旅归心,连营一词。
推此以旃,决知其有此居而不乐其居也。
不然,则综核之朝、黜陟之公,胡为乎山未靡旃,畀之金鐀之符,而使之总牙璋之律哉!
虽然,是亦未为可安之地也。
闻之西北有故都焉,泰山黄河之灵、望云就日之人,延颈以俟翠华之还者,不知几春秋矣。
今也阊阖风生,灵旗影高,思绍兴草创之意,愤东南王业之偏,拥天授之神矛,落欃枪之妖祲,振霜飙而扫败叶,鼓天浪以洗危巢。
然后警跸骖乘,奉六龙而还上都,大开明堂,汛扫陵庙,幸丹凤门,大赦天下,谋臣猛将以次论功,赐第帝城,永藩王室。
斯时也,吾居其庶几可奠乎!
然则是役也,姑书始焉。
侯王氏,名虎云
徽州贡院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一、《洺水集》卷九
新安贡宇灺于宣和,嗣建未遑也,岁宾兴,则假诸宣庙州庠,盖是时试艺者少。
绍兴浸盛,庙学无以受。
乾道戊子邦君郏侯升卿始规庙东閒地,及增市于民者,凡六百二十丈,为屋百楹。
今六十年,士五倍,门迸入,躏践屡惊,屋不足芘,盖以芦苇
上下交病者,三十年于此矣,更十数守,咸睥睨莫就。
今侯来,首垂意焉。
乡校献议,谓前地可拓,侯乃偕别驾洪君侃、博士王君日新,率履相攸,果可焉。
于是括馀閒,平阻险,因高下,且徙教官之舍而他之。
前日之湫蔽者,一旦地辟天开,改貌易视,是断是虔,功成不愆。
昉事于丙戌之冬,休徒于丁亥之夏,新者以间计一百二十有七,旧者百楹亦再缮之。
潭潭沈沈,林郁云屯,五门洞开,东西径可入,中坐万士裕如也。
自是父兄之遣子弟者无争门叠趾之忧,而群试之吐英奇者有畅目爽心之助,侯之惠多士为如何邪!
且是役也,亦有数焉。
初,郏侯之始创也,岁为戊子是秋即试士。
明年冠南宫,占鼎魁,联翩上第者,两倍他时。
今侯之增广也,来年又为戊子,则己丑胪传之盛,亦当增广于乾道矣。
虽然,数者天也,成之者人也。
今侯之来,固天所以佑此邦而成此数邪。
初,议者以地褊欲迁之城外,某驰书于侯曰:「徙非便也,役艰大必堕因循。
潮阳可监也。
岁在甲戌,潮之士尝首南宫矣,已而以选场陋迁之,其后凡再举,寂无奏名者,今又复故焉」。
侯信其说,乃躬行度之,议乃定。
兹大役也,非仁且勇,安得不摇于异议?
新安为畿辅,凡分左契者皆朝廷推择而来,故多得良牧,彼怠而荒政、刻而苛歛,才一二计。
今侯之贤也,冰雪其操,襁褓其民,堂皇其属邑,符移不繁,财用自裕。
而又振丙戌之水,代秋苗之输,新川驿之桥,建休宁之寨,凡可以便斯民者靡不力焉。
可不牵联书之,以告后之为政者乎?
新天子明德日升,垂意吏治,每临遣守臣,丁宁戒饬,用是陛辞而退者莫不震竦,知所趋向。
先朝苏公洵之论曰:「近之守令贤邪,民誉之歌之必传,传则必达于朝廷。
若夫遐陬僻壤,虽使盗蹠为守,梼杌饕餮为令,郡县之民群嘲而聚骂者虽千百辈,而朝廷不知也」。
新安在国门之西三百里,有此良牧,岂不上彻明目达聪之朝邪?
虽然,侯之所以望于多士者,不惟计偕而已,道之所在,始于修身事亲,终于致主。
矧吾邦碧嶂峭立,水清石凿,历数先贤,皆卓然以忠义风节名世,盖其毓于山川者然也。
唯多士勉之,以无负贤侯兴起之意。
侯天胄,名希齐,诗书传家,父子兄弟十馀人踵取儒科,其行治为金华公族标表,故其见之政事者若此。
城南厢官题名壁记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一、《洺水集》卷九、《咸淳临安志》卷五三
真宗皇帝尝谓宰臣曰:「闾里细民罪止笞者当即处断,毋令淹系」。
卓哉盛明之见,大哉帝王之谟也!
京师众且大,茫洋烟海,氓蚩蚩小不忍,轻诣有司,未有不寻悔者,悔则已絷莫说矣。
明主端拱穆清,心运四海,頫灼穷阎之情,旁察吏治之蔽,故开封分厢者四,非欲其易治欤?
粤自东幸,于今百年,钱塘版籍百倍往昔,南北二厢设于关外,而分任之地皆六七十里。
顾南厢所统,尤为延袤,北至艮山,南底南荡,五方杂居,水陆互市。
国家封疆万里,多在西南,若衣冠之朝紫宸,琛贡之入大府,皆休车弭担于江皋,用是人滋众,事滋夥,凡讼于厢庭者,率系缧数日,吏属餍乃得去。
今姚君之临涖也,蚤受昼省夜决,要不踰宿,吏不得铢两索,涂称巷快,谓昔罕闻。
盖姚君尝为彫邑,赋迫上州,急汤火,尚从容以集,矧厢无赋惟讼,乌得不风斤承蜩乎?
初,江漘舟如鳞,率名占彊宗,官不得使。
逮君悉籍之,俾之番休役,且需涉者免淹滞,人谓刚不吐,斯其有焉。
日既閒,讼稍清,眷言壁记老梓且溢,乃易石载之,而属记于予。
予为疏其张官初指,以告后之登名斯石者。
姚君以儒名家,以能称吏,刃铦而不伤,削吏而厚本,故形见若是。
他日事益暇,则又辟廨门,新系室,摧者整,漏者密,且筑堂隆然,扁以「清风」。
顷颓拓杂市尘,今始知为官府,佥谓君为中兴此官者。
噫,世之以营缮为作新者末也,使得推此道以硕其施,其又可量耶?
宝庆丙戌正月上浣
母舅故朝议大夫太府寺丞黄公行状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四、《洺水集》卷一五
黄氏世绪高辛,代有显异。
其在新安休宁,始大者则公也。
奉直弱冠有文名,未强仕,卒,公生仅三月
祖奇公,谓当亢吾宗,爱之特异诸孙。
奉议郎吴公舜选,公之祖妣之弟也。
祖垂殁,托公于吴公。
吴公使与二子俯、称游,已而复从程公尚书大昌游,所得益超诣。
与贤书,登丙戌第。
太恭人华发在堂,公调吉州太和主簿而归,喜𨔝慈颜,里党羡艳。
周旋膝下凡三年,丁太恭人艰,再调饶州番昜簿。
公谓赋版公私所系不轻,出朱入墨,不敢少纵。
三年三易守,皆知其才,委檄沓至,公悉心区处,上下翕然。
部使者以私怒一尉,俾馀干丞核其罪,丞以无罪报,使者怒,复委公。
公察之寔无罪也,并丞直之
使者愈怒,斥公庭府,谓当与尉并劾,公不为𨔝。
使者罢,乃免。
公平时出语如恐伤人,至临义则毫发不屈,类如此。
既满,郡守王公师愈留为掾,凡数月,公辞而归。
关升用三表,公独登五,升从事郎,堂除三衢教官
衢多士,学校不肃。
有宗姓为学生者,以其父与公雅好,干规矩,屏去不恕。
职掌无小大,升补必以课试,有谒于郡于外台送至者,皆不内,士乐其公。
复市田及僦屋,岁增以万计,使教与养俱备。
荐者如式,改宣教郎,知兴国大冶
冶当孔道,彫落殊甚,公痛革浮费,铢粒有经。
下车期年,公私浸洽。
蜀骑西来,岁无虚月,前此刍粟不备,凡部送者系马县庭,殴击吏胥。
公经理閒田,许民耕佃,颛一司掌之,以备马纲之用,且具言于郡与部使者俾勿坏,至今赖之。
土产铁,境有湖,中峙三山,适两淮严盗铸之禁,麇至其山,至四千馀人。
尉出警辄角敌,尉虑其有他,乃不白州县而密闻帅宪司
帅闻之朝,调九江官军,军且至,公曰:「彼民尔,奚至是哉」?
乃檄主将军于境,走一介持尺纸谕以祸福,且抽戍兵开间道,使可以趋生辟死。
其徒未信也,遣数辈来觇,知果撤戍也,乃一夕遁去几半。
公复匹马入其巢穴,其不去者望见公单骑小艇自湖中来,乃相与言知县果无害我意,遂相帅俱去。
公复取屋庐栅寨与凡盗铸之具悉焚之,乃归。
不费一镞,不僇一人,卒使一邑晏然。
邑人合词,以为不然必生大变,滥杀无辜,当如大奚山商之事矣。
士民相与祠于乡校,人谓可以言功,公嘿不言。
初县有学,无以为资,尘封讲席,公为具缗廪,延其乡之秀民万人英尝从晦庵先生游者,为之长,劝来学徒,讲贯问难,不颛为科举计。
县事之暇,公复横经,与之发明大义。
自是诵声日盛,邑之应举者倍曩时,偕郡计者浸多。
学宫隳毁,遍为葺治。
春秋器服,不惟不备,抑多非制,乃选学徒持书旁郡,求齐公庆胄淳熙间讨论制度更造之。
俎豆冠冕,焕然一新,每释菜济济洋洋,观者知所向矣。
秩满,适四明佥幕近次,公亟就之。
甲寅乙卯明、越大侵,殣死相属,公佐长修举荒政,谓使当食者群集一所,则纷然殽乱,乃家至户到,不辟涂潦雨雪,米圭撮必使人被之,不为虚文。
枢密何公帅四明,知公寔劳,且遇公素厚,言之朝,减磨勘,擢提辖榷务
务弊如毛,公随事剔疏,洞见幽隐,吏不敢欺。
且请罢优润以惠商人,以革坐贾颛利,由是岁增四十万缗。
司农寺主簿,迁太府寺丞,皆出内之地。
公究心其职,刬革奸蠹,蚤莫出入,寒暑不渝。
初,内帑有积金,前后称校折阅殊甚,庙堂疑焉,命公称之。
公权衡精密,有增无亏,吏戟手旁视,大惧不免。
庙堂以为能,枢密何公尤加称赏。
公居官不苟细物,大抵然也。
凡再转对,奏议四篇,卷卷恳恻,欲广圣德,结人心,严郡守责寔之政,重县令之权,上嘉内之。
论者谓既达大体,复切时用。
求外任,时秉轴者与公仝年进士,再三谕公盍少留,序迁在朝夕。
公请益力,分括苍左符
括山深,人多盗夺,凡有诉者公欲示急捕之意,必檄尉逮之,小扰不恤也。
至若拥稚植良,不啻乳哺。
首与属县约,情均一家,应有逮会,悉书于历,囊以往来,不遣一吏至县。
旁有贪沓挠政者,事无钜细必私请,公据理从违,多不满欲,乃旁午遣人,造说百端。
侍御史陆公贻公书曰:「是譊譊者岂足恤?
愿益推所学,以惠彫郡。
若因浮言辄褢退缩,则张官置吏皆可废矣」。
公不遣一书入长安,唯自信其所志。
已而流传公当祠去者,公笑曰:「朝廷黜陟岂容预知邪」?
已而命下,乃在月馀之后,原其故乃前譊譊者自倡其说。
公谓台谏清明,决无此。
读其奏,乃出部使者
盖先是,郡计赤立,凡前后政四方月馈,公到官悉罢之,怨谤已哗。
适又有以宗姓祠禄来请者,寔已溢额,公迟之,浸不悦,遂与譊譊者酝酿。
至其奏无他语,专言癃老不事事,在告之日多,而不知公在括半岁,帅以未昕治事,僚吏苦之,且自至迄去,未尝一日在告,此可覆也。
公归才数月,清议益白,复畀岳阳,凡所施行悉如括旧,为政亡几,声诵翕然,具见于士民「仁明十事」之称。
太守入境之初,四县义勇凡七千馀人,例迓于境,公曰:「若等远来,宁不落事」?
亟散遣之。
此仁明一也。
本州受牒,例于五鼓投厢,职官检沓,吏胥批朱,所诉未伸,费已不少。
公乃于卯时大开谯门,纵其投厢,检沓、批朱一切不用。
此仁明二也。
城市之间,帅苦求发,如蜀药铺不愿开、张屠家相帅逃去,其困伤甚矣。
公市物绝少,每市一物,一视市贾,满城欢叹,以为复见官常。
此仁明三也。
丁提刑奏议,谓岳阳临湘,最为湖北一路穷下之乡,自后无言之者。
公到任未几,即揭榜曰:「此郡土瘠民贫,深可悯念。
今将嘉泰三年下等人户所欠苗米,权行倚阁」。
此仁明四也。
本州今岁薄歉,有田之家预以官赋为忧,公洞察民隐,复将嘉泰四年夏税权行住催。
三年四年未远也,逋负尚多,追逮正繁,蠲帖一出,驩声雷𨔝。
此仁明五也。
岳阳征商比年浸急,至号为沿江一路法场,盖由公征既重,复困专拦
公悉自斟酌,蠲减倍常,所谓专拦莫得恐喝舟楫往来,万口传诵。
此仁明六也。
老胥弄法,蠹公害私,民无所诉,公阅民讼,悉出裁断,吏不与知。
此仁明七也。
本州间有三年五年七年之讼不能决者,公自到官,尽索故牍,反覆详视,原情按法,决遣一空,屈者获伸,悍者屏息。
此仁明八也。
官事无程,𨔝经岁月,得钱则断,无钱者留。
自公交印,凡下案者限以时呈禀,下县者限以日结绝,检举如期,吏不得留。
此仁明九也。
方八九月,冷雨浸淫,气候如冬,民既艰籴,复虑晚稻有伤,亟发常平,且精加祈祷,霁色旋闿,禾黍登场,市无闭籴,贾亦浸平。
此仁明十也。
十事之称,巴陵之人家传诵之,人方恃公以为父母。
乃有游士不足于公,而又当路适有与前譊譊为姻党者,复有予祠之命,奏疏亦无他语,一如前部使者奏,惟曰老不任事而已。
公笑曰:「予无意于仕久矣,今成吾志也」。
即日东归,父老遮车,号泣载路,车殆不能进。
归涂过武昌计使总卿见公皆曰:「巴陵武昌亦远矣,而巴陵士民来此借留,意甚恳切,非其他文具比。
足见得人心如此,令人叹息」。
公寓严四十年,至是乃还新安故山,省松楸,会故老。
之母盖公之姊也,年八十,公奉之如母。
里有堨曰清陂,溉田千馀亩,堨久废,田不治。
公一日过之,曰:「是亦可以利人也」。
乃捐资帅众筑之。
是春旱,种不入土,而堨下之田秧独以时,秋倍入,人欢戴之。
又为选命主者,授之经理,庶其久。
于今数年,昔时硗确皆为沃壤,里社欲祠公焉。
居山间再阅岁,山深地滋,公平时无病苦,至是感肺虚之疾。
家人以医药不便为请,乃买舟复下严濑,又数月浸苦脾虚,遂终于正寝。
阶为朝议大夫,爵为休宁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娶方氏,故京西转运方公扔之孙、承议郎杰之女,封恭人,先公二十六年卒。
男四人:涣,前江州德化簿,居三年,太守才之,无一日不兼他领,关升脩职郎。
秩谢,还侍甫数日,公乃易箦。
次阅,迪功郎、新安丰军安丰簿,未试也,笃学有敏才,皆能大其绪。
次仝、次兴,早卒。
一女未行。
孙男一人华,将乞公遗泽。
女二人。
公性至孝,侍太夫人疾,祁寒不解带。
念幼孤,为天地间孽子,终身以为痛,谓大父存育之恩,图报无所,欲以年荣一阶,少答冥冥,未遂而终。
奉兄姊深笃,举先人赀产悉畀伯氏,不问。
伯氏没,复经纪其孤。
有舅之子老而独,馆之终其身,死择爽垲葬焉。
其隆风谊若是。
其孤考卜玄宫,乃得于淳安县神童峰之原,期以嘉定二年正月十五日奉公于窆。
公天资清苦,务自植立,然即之粹然,和气袭人。
其学赡博无涯,惟以格物穷理为宗。
如论洪范五行,谓水性寒,出于水者宜愈寒,而其味乃作咸,咸温也;
火性烈,出于火者宜愈烈,而其味乃作苦,苦凉也。
是皆物以极而反,味以激而生,故寒不生寒而一阳生,暑不生暑而一阴生
其讲学为后进宗师,凡以此。
其为文则韵平思远,咳唾成章,著述多未暇编次。
性廉介,洗手居官,入仕四十馀年,所居环堵,堂庭不备。
岁上熟,饭不足半岁。
既殁,其孤粥产以毕葬祭,里评益仰其清云。
某方髫龀,公期责甚重,已而挈以自随,不异己生,厥今粗免不肖之归,皆公之教也。
然则备述行治以俟史笔者,可诿之他人耶?
谨状。
谭浚明所藏山谷岩下放言真迹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北涧集》卷七
放言于规矩准绳之外而不失规矩准绳,然字亦放,若孔子从心时不踰矩矣。
往往不识此等气象,故有软语之讥。
公自黔涪起废,舟泊滟滪,邻樯二客乘月吟啸,曰:「今代无诗人,鲁直软语定不能写此奇伟之观,盍联句赋此」?
其一曰「千古城西滟滪堆」,其次曰「上陵下浸碧崔嵬」。
酒数行,悲嘶不已,而苦涩不续。
公朗吟云:「晓涛激喷万丈雪,夜浪急回千里雷」。
二客诘姓字,公曰:「软语鲁直」。
客愧谢移棹。
右五篇字字有法度,为公非家藏,今为谭浚明所珍。
宝庆二年清明北涧凤泉展玩于介亭之阴。
千佛院记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北涧集》卷三
距余故庐未逮一舍,县曰东关
县之西,冈阜秀整,龙矫凤闯,一峰横溪阴,作怒猊状,矗石飞峙。
其上层出千佛,莫知几何年。
岩间有刻,漫不可读。
里社祷水旱,禳疵疠,如响答。
庆历二年,彭氏造殿舍佛,号寿圣院。
某年月日,改广福
子原者,张氏子。
蚤颖异,走南方,叩耆宿,执侍天童宏智觉禅师,爰得其旨,沉潜燕默,以晦其所有。
余四五岁时,大父行辈指以示余曰:「是有道者也」。
创大阁于淳熙丙戌,拟内院以奉慈氏。
垂成而死,法会实终之。
庆元庚申,敞新阁以伫旧殿之千二百应真,轮奂与原所创俪。
居无何而会亡,绍圆举绪役,然后大备。
两阁翼然烟霏间,与溪山相领略,补空缺而来粹爽,部勒一丘壑。
钟英毓华,岂独发为人文,抑又以境摄人,起其所固有之善,油然于心。
初善益善,恶罔敢不悛?
此原之志,而会与圆之善巧。
会之徒了因访孤山南岩隐居,言其详而请纪述,故书之。
余老矣,浩然有登楼之思,尚须杖策倚槛,遐眺幽寻,援毫而赋,赋罢而歌,以些原与会,而与圆相劳苦。
彰教法堂记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北涧集》卷三
土必腐,木必蠹,堂则有成与亏。
法存诸其人,未始有成,庸亏耶?
彰教法堂五间,第十七代法中建,岁月莫可考,寺无耆宿与夫识载也。
猊床屏阴题云:「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住持修穆造」。
屏植于堂,堂必先,岂七年前所造耶?
隆兴元年九月十三,第二十七代师寂翻盖,则见于梁题。
宝庆二年,弊而不可为矣。
鼎新之权舆于十一月十五,成于三年三月初七
柱踏旧础,崇增二尺三寸,敞小阁,支寝堂之上楹,挟以两祠宇,则乡所未有。
惟坚罔惟侈,惟壮罔惟丽,雕刻文藻皆勿用。
取材于家山,取饭于家田,取财于施者,不足则贷。
相是后者,豫章西山碧云庵四明如洁。
落成之日,四众耸瞻,谓余为能,殆不知余方将谢不能也。
噫!
美轮美奂兮固非余心初所由志,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盍亦求余所谓「法存诸其人,无成与亏」也,何故?
公井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北涧集》卷六
由彰教而东一百三十九弓,曰张公井
公不知何代人,当时奚为者。
缺甃瓴甋不古,疑其去今未甚远。
深不及丈,冽而甘,宿不滓,宜茶宜墨宜酿。
岁大旱,十里仰给。
病者投一钱,煮药辄瘉。
旧有亭,樵牧躏蹂,既弊不复理。
丙戌仲夏望,住山人北涧淘井勺泉而铭之。
铭曰:
泉瘉疢,人以泉信。
信必孚,相与为命。
余病愚,泉不瘉。
曰余弗信,泉弗余予。
漱而瀹,以乐其乐。
杨氏宝经堂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四、《漫塘集》卷二二
埤城杨氏世望丹徒,至故泉南舶使讳樗年而益大。
筑堂所居道南,取汉韦氏「籯金不如一经」之意,命曰宝经。
不宝金璧而惟尽礼,以致名士与其子游,故尚书齐先生谢公谔为书而揭之,而宝经之名闻天下。
士广狭异度,静躁异宜,舶使左右承迎,皆有以惬其素,用能成其子。
淮东常平使者宗丞公讳恕,以才名受知当世,入丞大宗,出持使节,乡人荣之。
中间舶使没而家分,宗丞久从宦而堂废,寒螀鸣于坏壁,宿草蔓于前庭,过者惊嗟焉。
宗丞宦虽达,而平生丽泽之念未始忘。
尝语其子克己、立己:「吾欲因宝经旧址稍增辟之,以为汝曹肄业之地,且为异时合族之所,庶吾先人之美意不坠,汝曹亦得染教餐和其间」。
克己、立己曰:「幸甚」。
未几引疾丐閒,仅一及门即便医他寓,故宝经卒不复。
克己、立己既襄大事之明年,慨遗基之在目,悼先志之不酬,乃剪芜剔秽,申广旧规。
为堂前后各五楹,中贯修廊,后敞层轩。
轩之外为池,池之上为山,山之外复为亭。
环其前,缭其后,嘉花美木,竞秀争妍。
而山石巃嵷,水光浮动,岩壑之胜,亦有入其门者俗氛自远,滞虑自空,况升堂而睹图书之富、闻讲诵之音、得义理之益者哉!
《书》曰:「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
克己、立己其肯堂者欤!
堂成,而属余以记,余惟宝经旧客尽矣,余幸后死,其何可辞。
犹记舶使无恙时,月旦必大合族,具冠带,序少长,击鲜酾酒,从容竟日。
座有言某饥不自食,某寒不自衣,某病须医,某吉凶须助,虽甚疏远,或无一日雅,舶使必称力周之。
故方是时,族无贫人,姻旧乡邻缓急皆有告。
宗丞欲斥大宝经,因以为合族之所,岂惟以旧第区分之,故其旨远矣。
若夫因堂之名而既其实,专心致志而使牙签玉轴不为具文,脩身谨行而使圣经贤传不为虚语,由是而齐家,由是而立身扬名,则凡升堂者皆当有慨于心,况身实复是堂者哉!
经曰:「亲亲以睦」。
又曰:「父母既没,将为善思,诒父母令名必果」。
故余既为记堂之废兴,且大书其轩曰睦轩,其亭曰果亭云。
宝庆丙戌九月中浣记。
真州翼城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四、《漫塘集》卷二二
宝庆元年冬朝奉郎权发遣真州、兼权淮东运判上官涣酉言于朝:「真北距淮,道平如砥,南俯大江,盖江浙馈运之所必经,通、泰盐利之所必出,民物之盛,为淮南一都会,固应设险,用戒不虞。
而城下滨江,民多去城以逐利,故异时疆埸小警,即鸟兽散。
比岁增筑两城如左右翼,一时幸役之省,曾不谋长。
西城倚西南之偏,旷不可守;
东城临潮闸之上,险不足恃。
有三面之城,无以禦一朝之患,涣酉实寒心焉。
州家使者俱为一体,而事权一分则不相用,愿及涣酉承乏,共改筑西城而更增东城之长,使相属于潮河,庶于事为便。
而役大费广,惧不敢专,惟朝廷命之」。
报曰可。
乃裁冗费,覈羡财,选参佐,备器用。
材取诸商贩与人之愿售者,而不迫之民;
工取诸兵之坐食与民之隶于兵者,而不及于农。
既规画略定,乃属其事之纲于漕若州之属,使均其稍食,稽其功绪,受其要会;
属其事之目于戍将之长若贰,使因地之崇庳而致其力,视役之难易而课其功,以式法授材,用以赏罚,率其怠而劝其勤。
转运司干办公事潘振、赵善臸及州录事参军张端义司理参军赵汝梼、司法参军赵必法各任其责,克既厥心。
江右军统领真州忠勇军权统制李江镇江游奕军正将权统领真州守戍张震各率所部,克恭乃事。
即以其年十有一月己未开壕,越明年二月丁未筑城。
其冬朝奉郎王君通由县最擢通判州事王君明敏而更练,复殚夙夜之勤以相之。
明年四月,城成。
西城旧长一百六十有三丈,今撤去,直州城之南改筑凡三百有二丈,下广又六丈五尺,上广杀四丈,高二丈二尺。
东城旧长四百七十有八丈,今增五之一,合五百七十有一丈,高与西同,而上广减三尺,下广减五尺。
盖因其旧植木为干,非徒积土以为高;
甃石为址,非徒累砖以为固。
壕之长因于城,广十有五丈,深十之一。
漕河为东城所截,废为断港,复开导之,使折而南,凡三百十有四丈。
入于潮闸之上,又折而东出。
跨之为水门,冠以层楼,扁曰壮观。
凡南北之风帆浪舶,皆会于几席之下;
东西之波光野色,皆浮于樽俎之间。
版筑之工,登临之胜,于是为最。
城之上为女墙以伺敌,炮台以毙敌,凡守禦之须毕具。
其大者楼橹,为屋至二百一十有四。
壕之上为堰以止水,为桥以绝水,凡守禦之须毕具。
潮河之南,又培土城,缭以外河,凡六百一十有七丈。
合所用米以石计二万七千六百七十有奇,而未尝勺合敛之民;
钱以缗计八十六万三千六百三十有奇,而未尝毫分请之朝。
既成,父老惊嗟,以为期月之间而形势天成,江山改观。
吾侪小人,向也鸥鹭之与邻,而今也金汤以为卫;
向也蘧庐以幸一日之安,今也栋宇以为子孙之计,侯之赐宏矣。
况新放生池亭以广上恩,修社稷坛壝以崇明祀,籴舂管米万五千斛以备凶荒,创招忠武军五百人别为营垒,以严守卫。
其奉上也忠,其事神也敬,其养民也惠,其虑患也周。
侯之事皆可书,城之役又其大者,是乌可无纪!
而王君余友,法曹余同年子也,故述父老之意来请,余其何辞?
或谓背水而陈,破釜焚舟,而进军之善志也,斯役也,无乃戾是意欤?
余曰不然,国朝置发运司,岁运东南之米六百万石以给京师,又诸籴米本称是,此其地也。
上方扫清区宇,还都旧京,疏汴水注之淮,以来东南之运,则凿斯池也,筑斯城也,岂直为目前计哉,有志斯世者当知之。
侯字元之历阳人,今真除淮南转运判官
婺女征官题名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四、《漫塘集》卷二二
国家以酒税命官,殆遍区宇。
夫酒,狂药,利,怨府,导其狂而责之直,冒其怨而夺之有,二者均非得已。
然酒犹因所欲售之,税则强之耳夺之耳,故官为尤难。
其治必宅于阛阓,必间于贾区,尘眯目而不能视,声聒耳而不能听,求龙断而登之,其术然也。
居是官者,虽甚文雅,不屑世纷,亦倥偬而无宽閒之度,淟汩而无文字之娱,垤泽之呼相似,其居然也。
吾友赵君居父之在婺,独异是。
盖婺虽东南大州,而地非江海之滨,无骤至难得之货,人染诗书之教,无好奇喜异之习。
居父又能严以杜其欺,而宽以惠其来,故龙断之术不施,而税入有裕。
治所自故集撰王公棐在幕府时重建,高其闬闳,邃其庭宇,室焉可以环诗书,亭焉可以罗尊俎,清池可鉴,名花翠竹可玩以嬉。
居父又以其馀力葺而新之,日与其僚之贤及里居之名胜游焉,故虽官守而得丽泽之益,廛市而有林泉之趣,曰居能移人,殆信然与!
既又抚事兴怀,谓自有此州即有此官,而一再代更辄湮没无闻,后之视今,将如今之视昔,可叹也。
乃裒前人名氏,得魏思忠、孙大亨而下二十有一人书之石,而虚其左以待来者。
居父之意微矣。
虽然,是犹为中人以下计也。
若夫贤者所居官理,所去民思,盖有历千百年如一日者,而书不书何算焉!
故予特为序是邦税入之有常,俾勿坠;
治所之日葺,俾勿坏云。
居父名若琚丙戌乙科进士
宝庆丁亥小至日记。
二十三都义庄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六、《漫塘集》卷二三
义役之利,力出于众而不偏弊于一家,事定于豫而不骤费于一日。
又权不在官而吏无所容其私,故役至而人不争;
役可募人而己不专任其责,故役久而人不病。
嚚讼以息,礼逊以兴,兹岂非法之良、民之幸欤!
然方事之初,不公则不足以服人,不宽则不足以传远。
若吾邑二十三都之事,庶乎两尽是道者
厥初都之蒋氏兄弟曰拱曰雄飞,与其侄曰一夔、文显、尧民、松年及同都邓氏曰祖禹、森公、辅起,王氏曰立政、立民、立定,陈氏曰用,唐氏曰用成、元亮,高如山、梁㮤、袁公明谋,以为吾曹之生理虽未至甚裕,而都之人莫先焉。
继自今役日频,事亦日难,为谋之长莫如义役,而不公则不足以服人,故舍田各称其力,而不敢有不及。
又以为不宽则不足以传远,故计费必公其赢,而常储之使有馀。
惟其不敢有不及,故人虽多言,莫能议其私;
惟其储之使有馀,故岁虽不稔,不复忧其匮。
既尽美矣,而诸君又以为积贮无所则事体涣散,数不可稽;
敛散无方则陈腐相因,用或无艺。
故当一都之会,买地以为基,结屋以为,缭以墙垣,固其扃鐍,使出纳惟谨,而数易以稽。
岁取其赢以买公田,公田有赢则欲尽归田之出于私家者,更有馀则将用近世朱文公之制别之为社仓,春散秋敛,以惠其都之人。
其敛之也,稍加息焉,庶变通不穷,而用不得无艺,一举而成大利二。
始也上户自为计,终也小民均其利。
始也赖义役之赢而社仓以基,终也资社仓之息而义役以固。
岂非既尽美矣又尽善欤!
成,属余为记事之始末。
余实与闻之,故不得辞。
役之成,实宝庆丙戌十一月旦之成,实绍定己丑四月既望
凡诸家始出之私田与续置之公田,皆载之下方云。
绍定癸巳十月旦,漫塘叟刘某记。
平江府司理厅修造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五、《漫塘集》卷二二
吴门台府之会,事虽小必上闻,理掾刑狱之官,令虽然不下达,故相承以省事为能。
掾舍久不治,更丙戌夏秋风雨之变,殆甚,而吴兴章君巽亨实来。
君才足以为,勇足以决,而智足以审所先后。
曰:「吾职守之未知,遑恤乎私」!
乃相囚宇而以式法他囚具,坏者必葺,阙者必补,而非法者必去,使不幸而丽于罪者寒燠不爽其宜,食饮不愆其度。
囚知君之爱我而非厉我,欲安全我而非一于断弃我也,辞皆以情,曰:「吾情实然,死不憾」。
上其狱于台若府,台府亦曰,掾当是也,吾何云。
既细大之狱不冤,而上下之情咸若,乃敢图安,而以掾舍不治告。
时今司农卿林公介寔以宪节摄府事,闻之曰:「子刑官也,而吾刑是司,子宜其官,吾庸多矣,敢勤子至于他人乎」?
报下给缗钱千。
君即因地度宜,市材鸠工,顾厅治以前旧贯可仍则仍之,馀皆更造。
经始于丁亥中秋前一日,而落成于良月之末。
合为屋一十有四楹,合土石竹木瓦甓钉灰工食之费过所给倍,取诸俸料,不以烦官。
其中之岿然者曰「清安堂」,堂之后为斋曰「尽钦」,而其东之翼然者曰「务平」。
轩皆取昔人刑狱清平钦恤之意,沿其名,溯其实,君之用心可知。
君以其成之难,而虑来者怠其葺之之易也,属余以记。
余,君之先公侍郎门下士也,故受简不辞,而复于君曰:「吾闻诸夫子,『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夫拘系之,桎梏之,压焉使不得避,戚戚然,赧赧然,居之不安,孰有甚于囹圄之人乎!
曩君与家人之未获所安也,犹汲汲然求有以安之。
君与家人既得所安矣,独不能因吾身之安而念彼之不安乎,因吾家人之安而念彼室家之不遑安乎!
若然,则夫子所谓恕、孟子所谓善推所为,不外是矣。
充是心也,国可治,天下可平也,独理掾乎哉!
独刑罚清平乎哉」!
君曰:「然,当书子言镵之石,与来者共图之」。
君字某,今官某郎。
长洲开国寺丞孔公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漫塘集》卷三五
公讳元忠字复君孔圣之裔,世远族分,莫详其谱。
其先自棣之河南徙。
曾祖先。
祖佐,赠武功郎
父道,少喜言兵,敌逼京城,以攻守二策干何灌
死从张俊,以功补官。
绍兴末,官盐城,北兵阻江,同列皆遁去,独留与民筑堡峙粮以守,敌不敢逼。
历变多,叹士大夫尽节者少,故名子皆以忠。
且谓学故知忠,又书「勤学」二字训之。
积功至武德大夫
尝官吴门,乐其风土,因家焉。
后以子贵,改赠通议大夫
公少嗜书,于书无所不读,尤粹于《论语》,曰:「率而行之,可不愧教忠之训矣」。
侍郎叶公适初为部从事,一见公所著《论语说》,深加叹赏。
叶以文鸣,来学者众,公为高弟。
以世赏入仕,监东阳县酒税。
善于其职,课以裕闻。
暇即束书泉石胜处,咏歌古人,识者知其有远度。
再调含山,当路才之,争欲檄致。
季年叶公将漕,尤欲挽以自助。
公谓巡尉法不差出,监司行法之地,不应舍法任意,当路不能强。
公在右列,虽崭然见头角,然非好也。
顾世所尚惟进士博学宏词二科,取其中程之文读之,曰:「此易耳」。
居无何,两精其能。
会锁试中第,对授文阶,曰:「吾已冒状元恩数矣,敢求多乎」!
遂罢词学试,差知金坛县事。
金坛俗素质厚,公一以诚意待之。
讼有淹久,曰是令之不明,吏得容其欺也。
赋有逋负,曰是令之不廉不勤,吏得肆其慢也,过不在民。
乃昧旦而出,日不足继之以烛。
词至即受,曾不立日;
问遗至即却,曾不视势。
虚己以听,而有冤者得伸;
循理而行,而有挟者不得骋。
赋当催,前期饬吏谨视户籍,按籍具数,立限授之,不实则杖吏改给,而民免追胥之烦。
户抄须印勘,吏藉口不即给,乃创添一抄,既输则先印一「足」字付之,而民免要求之弊,皆踊跃先输。
是岁起纲居畿邑之先,郡赖以宽。
然以明故奸无所容,廉故贪者忌之,循理故喜趋附者不悦。
以不悦者之心,听忌者之言,奸者从而文致之,投杼之疑,虽慈母不免,此公所以至未久而罢,既罢而民追送之越境不忍别,既别而民悲思之至今也。
铨法,作县未满合再授县,公以论疏中有「不许亲民」之语,第授淮西总领所惠民局
时言者犹在禁近,颇悔风闻之误,托邑人之客辇下者再贻书勉公来见,公曰:「淹速命也,虽见奚为」。
闻者高其守。
药局归,授浙东安抚司干办公事
秩满还朝,人益直公前事,即通理作县岁月,差通判常州
时北使入境,又淮郡之兴,朝廷议发平江米十万石给之,皆以运河阻浅舟不能前辞,畿漕以属公。
公即询访濒河潴水之地若干所,由小泾导之以达于河,使客以济。
张泾、五泻二港地势最下,可通流以达于江,引米舟兼行,亦先期集事。
吴门有义廪,以周士之与计偕及凡试于胶庠者,毗陵无之。
会属邑有争新涨沙田者,公谓沙涨于江,江非民产,沙聚而涨,涨非民力也。
且其为亩千八百有奇,何啻中民十家之产,若夺彼与此,以激其争耳。
白郡籍以为义廪,如吴门之制,讼者以息,多士德之。
代还,通判临安府,戍期甫及,帅漕皆檄主试事,公曰:「府吾职也,漕多上佐,何必我」?
使者述庙堂意,谓府之贡士员少责轻,畿漕集四方之,非公不可。
因不敢辞。
漕试故多弊,是岁区处得宜,场屋肃然,号称得士。
明年省闱敕差点检试卷,知举以一时同列无以词科进者,知公尝从事于此,委专其任。
公得一试文甚伟,而试格小差,惜不忍弃,力请录号奏闻。
后得其姓名曰徐公凤,朝廷骤加擢用,再掌内制,人推其藻鉴。
知举曾公亦上章论荐,擢太常寺主簿
会大飨阅乐,上疏言:「本寺钟磬于十二律之外,有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四清,他律无之。
尝考其故,盖律吕正声,倍子而为母,子声半正而为子,清声即子声也。
十二律旋相为宫,文之以五声,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故商、角之不可胜宫,犹臣民之不可胜君。
当黄钟至林钟八律为宫之时,宫律俱长,商、角俱短,于为顺。
惟夷则、南吕为宫,黄钟、大吕为角,角律并长于宫,则是以民胜君。
无射、应钟为宫,黄钟、大吕为商,太蔟、夹钟为角,商、角并长于宫,则是臣民之律俱胜于君。
故作乐当此四律为宫,则杀其黄钟、太吕、太蔟、夹钟四正声而用其子声,此四清所以异于他律。
国朝诸儒盖尝议及,仁宗皇帝取其说形之诏旨。
近世颇失此意,非所以尊君上,乞行釐正。
仍诏词臣改润乐曲,庶几一代乐章,遂为万世定法」。
朝廷是而从之。
明年,除太府寺丞
数丐外补,最后以闺阃之丧请益力,差知徽州
受代丐归,差知抚州,寻改处州
公为郡惜公帑甚于私藏,常言:「郡币皆民膏血,吾何忍以民膏血易己虚誉乎」!
旁郡交邻之礼,皆易元缄归之。
新安交割之数既溢于旧,复取其赢八千缗代附邑之输。
括苍承前政帑庾多移兑,公悉为补还。
岁解上供银有羡,前此类乾没,公亦以补积年之应在,而未尝自言,曰:「吾欲以是为功,则人必有以是为罪者矣」。
其忠厚不伐如此。
南渡晏安,郡兵散为皂隶。
公至新安,即还之部伍,阅其艺之精否而为之激劝,察其器之利钝有无而为之缮修。
未几密院调兵戍边,所在仓皇失措,独新安下即遣,军须咸具。
士卒闲于戎律,无惮行者。
后在括苍,虽边方晏然,而公于此不少懈。
代还,差知饶州
未上,以目眚丐閒。
嘉定甲申,差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
丙戌夏,疾革谢事,特旨转一官致仕。
六月二日终于正寝,享年六十八。
官自承节郎五转至秉义郎,复自承事郎十一转至中奉大夫
爵为长洲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娶同郡阮氏,封安人,先公十年卒,赠恭人
子曰炳,从事郎、监常州籴纳仓;
曰烨,国学内舍生
曰爚,修职郎绍兴府山阴县主簿
曰灼及孙垕之、谊之,皆习进士业。
公天分既高,加之学力,制行平不矫亢以徼名,临事果不唯阿以徇利。
尝曰:「誉极而毁生,利形而害起」。
又曰:「溺名则违道,为利则忘义」。
盖其剂量审矣。
所至辟一室,环以图史,退食即覃思其间。
凡唐艺文目所存于世者,与国朝之书搜罗殆尽。
即所居建书楼以储之,研究无虚日。
故洽闻彊记,为世所重。
鸿禧之命既下,目眚亦剧,始废书却客,名燕居之室曰「静乐」,以静观天地万物之变。
故其终若素所安,无几微见于颜面。
先是阮夫人之丧犹殡浅土,公既没,诸孤始得地于吴县灵岩乡石湖西山宝积之原。
将以其年九月九日奉公夫人之柩合葬,泣委所亲冯君秉心奉手书述治命,不远数百里访某深山中,俾述公行治。
某实何人,何敢任此!
累辞不获,深惟先君云茅居士尝受公澹台之知,某亡师友周君南仲又公同门友,故某足虽不及登公之门,而耳实熟公之事。
况冯君又科别而语之以其所未闻,傥终谢不能,不但孤公垂没之托,亦何以见先君子于地下?
故勉为绪次之,以俟传循吏者得焉。
其所为书曰《豫斋集》二十卷,《论语抄》十卷,《祭编》五卷,《编年通考》七十三卷,《书纂》二卷,《考古类编》四卷,《纬书类聚》二卷,藏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