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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李公麟潇湘卧游图乾道六年十月 南宋 · 葛郛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一、《石渠宝笈》卷四四
东坡宋复古《潇湘晚景图》,有「照眼云山出,浮天野水长」等句。
余观此笔,虽不置身岩谷中,而心固与景俱会矣。
圆照老人早悟灵机,洞见佛祖根源,视六尘境界如梦幻泡影,而寒烟澹墨,犹复袭藏,所谓寓意于物而不留意于物也。
乾道庚寅十月晦日,澹斋居士葛郛跋。
新城县创造溪桥记淳熙二年十一月 南宋 · 孙绍远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二五
新城县西有大溪,自于潜南新诸山水合流而下。
其两旁东之富阳,西之桐庐为通道,常时编筏以济,霖潦既降,湍势奔溃,筏或浮出大江,其断裂可葺则幸也。
当此之时,有十日不得济者。
姑苏才叔为之宰,议建桥乂安之策。
人乐囗囗谓功难就。
才叔断于心,而付诸一僧。
僧募施舍者,先立两旁之基,以石为之,一年而始成,糜钱二百万。
会钱塘潮颓江岸,有指此石献于府者,府谕县立毁以应□。
才叔请助缗钱四千及其馀石,乃得不毁。
已而所付僧并缘自营,不克卒事,官籍其资五十万,因改属其流绍蕴,舍两基之外,皆以木为之。
蕴募施钱又百五十万。
邑人悟为桥之利,献木者麇至,助工者鳞集。
度材于今年之五月十三日,而讫役于十月晦
其长二百四十丈,阔十之一。
柱皆坚木合抱,埋十馀尺,上为屋十有五间。
中立一亭,西各一亭。
东亭之相面,又以其馀材建迓客亭三间。
凡用木二千章,钉二千斤,石灰千斛,瓦一十二万。
唯始营之石工不可复考。
才叔以其端末求为记,且为予邑僚落成其工。
北望泉流,滚滚不断,水石相交,有珠玉声。
南对群山,堆蓝叠翠,烟霭微度,色若有喜。
东安民居甍栋参差于山水清幽之中,而见井邑之繁夥。
自桥欲就,一县之民,扶携老稚,遥观登望疑仙。
或于月夜相与游乐,至于忘归。
绍远为之言曰:此桥之馀也。
予平生苦奔走,率是舟行碍滩碛,而陆涂沮涧壑,若故相反。
新城九达之逵,马迹车辙不间朝夕,使斯桥不建,宁不为大溪所厄?
才叔治县,奸冒束手,而狱尝空虚。
民既安于田里,又尽所以便行旅者。
昔周单子聘楚而过陈,见川不梁,而谓其必亡,乃知为政之要在于是。
才叔爱桥之景,岂非谦与。
淳熙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按:民国新登县志》卷六,民国十一年铅印本。又见道光《新建县志》卷二一。
苍玉洞题名庆元二年十月 南宋 · 陈晔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三、《闽中金石略》卷五、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卷一三
庆元丙辰十月晦日,郡守长□□晔日华别乘闽清林文仲次章、寮寀玉牒不元卿浚仪端伯正、楚圮杨󰛝材仲福清惠卿懋和、汴师董邦佐彦辅庐陵端节直方、武夷詹克爱济夫、属籍善󰘻俊叔、温陵曾缜玉斧、富沙李蒙之亨夫、金陵何公鼎元镇安国康永年椿老、湖湘张衣闻仲盖、东嘉国幼闻孟约晨炊于云骧阁,午集于此。
󶥘徉松阴,列石如屏,郁然苍苍,映我座隅。
已而散策小桥之间,大酌剧谭,宾主乐甚,毕景以归。
约而不至者四人。
丙子轮对劄子 其二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六、《洺水集》卷一、《辛稼轩诗文钞存》附录
臣闻自天地肇分以来,有中国则有戎狄也,而惟四方云扰,割据中原,则紊天地之常经,失华戎之大分,未有甚于此时者。
然考其始兴,稽其灭亡,率不过数十年。
石勒慕容隽各十馀年,苻健姚秦三十馀年。
元魏东西虽百馀年,而不能全有中原之地。
故自元魏而后,奄地之广,传世之多,未有若女真者。
肆我祖宗,得请于上帝,假手蒙古,连岁屏除,岌岌之势,千钧一发矣。
然一狄亡,一狄生,而又中原英豪与夫乘时奸夫变出须臾,患生盘纠,风尘翕忽,平定难期。
盖中原腹心也,吴荆襄四肢也。
腹心受病,未有四肢独安者,其可不重勤圣虑哉?
甲子之辛弃疾尝为臣言:「中国之兵不战自溃者,盖自李显忠符离之役始。
百年以来,父以诏子,子以授孙,虽尽僇之不为衰止。
惟当以禁旅列屯江上以壮国威,至若渡淮迎敌,左右应援,则非沿边土丁断不可用。
目今镇江所造红衲万领,且欲先招万人,正为是也。
盖沿边之人幼则走马臂弓,长则骑河为盗,其视虏人素所狎易。
若夫通、泰、真、扬、舒、蕲、濡须之人,则手便犁锄,胆惊钲鼓,与吴人一耳,其可例以为边丁哉!
招之得其地矣,又当各分其屯,无杂官军。
盖一与之杂,则日渐月染,尽成弃甲之人。
不幸有警,则彼此相持,莫肯先进;
一有微功,则彼此交夺,反戈自戕,岂暇向敌哉!
虽然,既知屯之不可不分矣,又当知军势之不可不壮也。
淮之东西,分为二屯,每屯必得二万人乃能成军。
淮东则于山阳淮西则于安丰,择依山或阻水之地而为之屯,令其老幼悉归其中,使无反顾之虑,然后新其将帅,严其教阅,使势合而气震,固将有不战而自屈者」。
又言:「谍者师之耳目也,兵之胜负与夫国之安危悉系焉。
而比年有司以银数两、布数匹给之,而欲使之捐躯深入,刺取虏之动息,岂理也哉」!
于是出方尺之锦以示臣,其上皆虏人兵骑之数、屯戍之地与夫将帅之姓名,且指其锦而言曰:「此已废四千缗矣」。
又言:「弃疾之遣谍也,必钩之以旁證,使不得而欺。
如已至幽燕矣,又令至中山,至济南
中山为州也,或背水或负山,官寺帑廪位置之方,左右之所归,当悉数之。
其往济南也亦然」。
又曰:「北方之地,皆弃疾少年所经行者,彼皆不得而欺也」。
又指其锦而言曰:「虏之士马尚若是,其可易乎」?
盖方是时,朝廷有其意而未有其事也。
明年乙丑弃疾免归。
明年丙寅始出师,一出涂地,不可收拾,百年教养之兵一日而溃,百年葺治之器一日而散,百年公私之盖藏一日而空,百年中原之人心一日而失。
邓友龙败,朝廷以丘崇代之。
臣从丘崇至于淮甸,目击横溃,为之推寻其由,无一而非弃疾预言于二年之先者。
所集民兵皆锄犁之人,拘留维扬,物故几半。
臣言之,一日而纵去者不啻万人,此盖犯招兵不择之忌也。
禁旅、民兵混而不分,争泗攻寿,相戕殆尽,此盖犯兵屯不分之忌也。
兵数单寡,分布不敷,人心既寒,望风争窜,此盖犯军势不张之忌也。
十月晦夜,虏人以筏济兵,已满南岸,而刘世显等熟卧不知,遽报寖急,仓皇授甲,晨未及食,饥而接战,一鼓大溃。
至若烽亭,近在路隅,一闻边声,燧卒先遁。
所至烽烟不举,虏猝至前,率不能办。
此又犯谍候不明之忌也。
丘崇经理曾未三月,而虏骑已渡淮矣。
夫往者之辙,来者之鉴也,覆而不鉴,则又前辙耳。
今日之事固与前日大异,向也一于谋人,今焉专于自治。
九重之所宵旰、庙堂之所经理、将帅之所举行,无一日而或忘也。
而来自边方者犹以为兵屯未分焉,兵势未张焉,所招之兵未皆壮勇焉。
又言城筑之事,春夏非时,则土气融液,板干促迫,则工力苟简,异时恐不坚密焉。
而臣区区之愚,窃谓边方事宜诚难遥度,伏愿陛下申诏诸将,使之相度山川形势,览观丙寅覆辙,某城当筑,某壕当浚,某堡当脩,某寨当葺;
上而川蜀,中而襄汉,下而两淮,凡彼之所必攻而我之所当备,某所可设伏也,某所当控扼也,某所可邀击也,某地可持守也;
酌其轻重,量其缓急,某所当屯若干也,某屯当增若干也:大纲细目,俾各以所见,条具来上,而朝廷为之斟酌而行之,如其所欲为而责其成功。
不及今无事之时,使之得以尽其所欲言,一旦有故,彼将曰,某城朝廷所筑也,某兵朝廷所屯也,某寨朝廷所脩也,某池朝廷所浚也,力尽于不当为之所,而功遗于所当用之地,非吾所与知也,于是得以有辞矣。
昔之英主驾驭将帅,或面诘,或疏问,使之空臆尽言,因得以第其才能,而占其成否,皆若是也。
虽然,凡若是琐琐者皆边将事耳,若关宗社之大计,图不世之伟功,则固有李德裕处回鹘之事而可以弭后患,种世衡自任边方之责而不以累朝廷,此则未敢遽言也。
盖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惟至神独断之。
李德裕有言:「迹疏而言亲者危,地卑而意忠者忤」。
臣不量其贱而冒昧及是,惟陛下幸赦之。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序嘉泰二年十月 南宋 · 李心传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卷首、《南宋文录录》卷一五、《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五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七
心传年十四五时,侍先君子官行都,颇得窃窥玉牒所藏金匮石室之副。
退而过庭,则获剽闻名卿才大夫之议论。
每念渡江以来,纪载未备,使明君良臣、名儒猛将之行事,犹郁而未彰。
至于七十年间,兵戎财赋之源流、礼乐制度之因革,有司之传,往往失坠,甚可惜也。
乃缉建炎至今朝野所闻之事,凡不涉一时之利害与诸人之得失者,分门著录,起丁未壬戌,以类相从,凡六百有五事,勒为二十卷。
或谓心传曰:「子之是书,固学者之所宜究也,况言人之善而不及其恶,记人之功而不录其过,是书之行于世也则宜。
虽然,子以论著之馀,而记见闻之故,凡有所取则未及乎取者,必以为见遗,凡有所扬则不足乎扬者,必疑其见抑。
吾惧夫两端之怨詈将不得免,子安用此?
其以贾祸也,可不虑哉」!
心传谢曰:「下国山野之人,上而名卿才大夫,下而岩穴幽栖之士,其未之识者众矣。
远而朝廷四方,久而二万七千八百四十有八旬之事,其未闻与未知者亦不少矣。
事苟有所略,人苟有所遗,盖孤陋寡闻之罪,非敢去取乎其间也。
嗣有所得,屡书不一书而后已,可乎哉」?
既以告人,遂笔其辞于编首。
嘉泰二年冬十月晦秀岩野人李心传伯微甫序。
敷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吴公行状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九、《经义考》卷二四四、《张宣公年谱》卷一
曾祖象奇,故不仕。
妣李氏。
祖子民,故不仕。
妣易氏。
唐年,累赠太中大夫
妣刘氏,赠硕人
公讳猎,字德夫潭醴陵人,自太中公徙名数于善化
公年十五,补郡博士弟子负,受业于里人陈仲思符、王明远公明,寻受《易》于陈善长元
会魏忠献张公长沙太中公以《易》受知,因得交张宣公,于是年二十有三,遂从宣公卒业。
宣公见公弘裕疏畅,喜曰:「吾道其不孤矣」!
两以乡举试于礼部,皆黜。
岳麓书院成,以选为诸生
乾道三年冬朱文公来会宣公,又获亲炙焉。
公每惟圣贤教人无先于求仁,自秦汉以来,学者失其传,乃以孔门问答及周子、程子以来诸儒凡言仁者粹类疏析,以求正于宣公
宣公嘉之,授以大义,勉以体察。
寻与郡博士异论,辞归。
七年,即城北僧舍受徒。
太中公交游道广,公力贫养志,不概有矣。
宣公尝与其弟定叟枃及吴伯承铨、吴晦叔翌,皆一时闻人,过之,张安国孝祥时为守,为赋四公子诗。
夏六月甲子太中公卒,执丧一循古制,不用浮屠。
踰月,葬东郭门外。
湘中士大夫丧礼黜浮屠自公始。
淳熙元年,公又与宾贡,刘枢密珙再以郡守举送,誉不释口。
明年春试南宫,遂之婺谒吕成公,与语,奇之。
且行,拊而勉之曰:「小小得失,亦足以验学力也」。
寻以选射策廷中,赐同进士出身
五月铨试,授迪功郎浔州平南县主簿
冬十一月视事,宣公方经略广西,檄公摄令,寻又摄静江府教授,兼节度推官
郡建学,属役于公,一仿长沙校官,宏敞过之。
宣公移使湖北司业刘公焞代为帅,问士于宣公,以公对。
六年春,以举主关陛从事郎,刘公辟公经略司准备差遣
夏五月陆川妖寇李接杀九州巡检以叛。
癸酉夜闻变,刘公戒僚吏趣发兵,公请以沙世坚将效用军自梧趋容,效用全五人为之导,陈立国以高州戍兵自化与世坚会,调雷化州水军截海道,趣漕司转饷,募白霞土丁,调巡尉吏士,以至增邮兵,明间谍,携贼党,招叛亡,贷胁从,纤悉毕陈,刘公悉如其请。
贼势益急,陷容、雷,撇高、化,破贵、郁,掠陆川博白等凡八县。
秋七月,刘公被命以节制军马督捕,以公辅行。
露潦熏蒸暍死相望,公扶持拯疗,士感激思旧,遂请分军薄贼营,为连珠砦十三以断贼往来,声势联属,贼气浸索。
将抵贵,太守驰骑报贼二千来自兴业,谋袭静江,上下愕眙。
公叱之曰:「第流移者返,不闻有贼也」。
刘公以诘贵守,既闻果流移者复郁林,刘公往抚之。
公夜请曰:「师久不功,主知故乎?
有劳不赏,有罪不诛,逗遛者获全,偃蹇者幸免,人奚惮而不全且免也」?
刘公于是大会将士,录郁林之功而诛南流县、郁林巡检与其州胥黄益、龙翼,人人警厉争死寇。
寇穷之海,以有备不得前,生缚及贼将彭四十诸人二百六十有五,与接之妻孥以献。
六州八县平,建留屯以守。
冬十月丁未师还,十一月辛酉至自郁林壬戌等于静江市,脍其肝心以哭死事者。
七年三月,以功迁文林郎,为转运、刑狱使者所劾,改主管广东路转运帐司
初,盗起,刘公诘刑狱司佚捕,转运司之兴,二司惧且怨。
事平,有希赏不得与者,遂乘间抵巇。
刘闻公之得谴也,曰:「是将何以劝功」?
上疏力争。
七月丙寅丁母忧
九月,跣护还里。
服除,赴选,注辰州溆浦
先是公以忧乞身,刘公亦移镇湖北,刑漕司遂劾公,公坐降授修职郎,刘公亦坐褫职罢镇,寻卒。
至是受命,慨然叹曰:「平南之役,帅属惟龚总、杨炤与仆三人。
炤任督捕,总任居守,而始终同患则刘公与我耳。
吾而不言,将为死公乎」!
遂上书阙下,盛陈六州之功,谓犯不测者四,居甚难者六,且曰:「臣今不负刘焞,乃是不负陛下」。
辞义慷慨,以忤时相不报。
当上溆浦,念刘公诬谤未白,不往。
郡守林公方馆致之,故相卫文定赵公雄荆州,移书趣行,林亦赞其决。
县介于五溪之间,蛮徭岁抄边,公拊而诲之,相戒毋敢犯。
士不知学,公命欧阳诚之为师,儒术浸明,其后郭袖、张逵相继举进士,风流文献至今有存焉。
十二年春,有王泾者以公之官违年,持吏部符代公。
公去,其秋叙复从事郎。
明年赴选,叙文林郎,调监桂阳军赡军酒库。
岁馀之官,刑狱使者宋公若水以公摄常宁宰丞,寻又以湖南路安抚潘公畤致之幕下,且命兼狱麓书院堂长
陈公傅良来为守,愿得公助,潘公弗许。
会郴、大饥,潘公命还郡赈给。
公取南丰曾公法,率五日计口授泉,惠洽而民不劳。
又请发常平金贷下农,陈公从之,全活甚众。
赵文定公举公之词曰:「才资有用,气节甚高,使在要涂,必不负国」。
此知公之深者。
十六年,以光宗即位儒林郎,寻又以年劳循承直郎
绍熙元年,以举将及格,改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
县为浙右剧,前令鲜以善去。
公使五家为甲,甲有长;
二十五家为保,保有大长。
凡一百二十五家,则揭其党里姓名于都亭,其有不孝不友、不姻不恤,凡以泯彝败俗,合众而挞罚之。
若颠连𡞦独,则以告于县,县称给之。
比及旬岁,教行讼清。
明年,陈公以公闻于上,谓公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而屡讼帅臣刘焞之冤,逮及桂阳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诏赴都堂审察。
三年冬十二月,召试馆职
四年春正月,差礼部贡院点捡试卷官
二月,以年劳转承议郎
三月丙子,给笔扎于学士院,问以兵财之策,公对略曰:「大义不明而委兵民于交病之地,此今日所患也。
靖康之祸,天地之大变,而古今之所无。
使南渡以来,君臣上下朝思夕勉,如勾践之报吴,田单之复齐,则将必其将,兵必其兵,上无贿取倖得之门,下无虚籍冗费之敝,民之力庶其有瘳。
绍兴以来,厄于权臣之和议;
乾道以来,格于机会之未集。
驯至于今,又非前比。
以偷安为和平,以不事事为安静,天经地义陷溺而不自知,竭州县之力以养不耕不战之军,不惟不可用于外,亦未保其能恬然于内也」。
策入,戊寅秘书省正字
夏六月,召姜特立,公率同列上封事,命随寝。
上以疾久不朝重华宫秋九月,公又率三馆之士上封,不报,退以书责宰相
冬十月,与同列三上封,不报,公又自为疏以谏。
会庆节,公又奏,略曰:「今慈福宫有八十之太母重华殿有垂白之二亲,陛下宜于此时问安上寿,恪共子职,否则无以慰两宫之望」。
词甚切至也。
五年春,遂白宰臣,乞召朱公杨公万里
且曰:「使朱公端委以立于殿陛之间,声容气色必有以感发人主,风指意向必有以作兴人心」。
时相纳用焉。
夏四月,又率同列上封事,亦自上疏极言之。
陈公为中书舍人,以不用去,为书留之,且曰:「今天下安危之机已判然可见,而未闻有叩头流血、牵裾折槛之士,方且曰是不宜激,激则已甚。
公不于此时有所奋发,为士大夫倡,第洁身而去,不欲归过君父,然则身虽退而奚」!
陈公为改容谢。
七月丙寅,以宁考登极恩转朝奉郎赐绯衣银鱼。
八月辛卯,迁秘书省校书郎
九月丁卯,除监察御史
其冬以灾异求言,公疏五事以谏:一曰服丧次以答神人之心,二曰审菆殿以徼宗社之福,三曰寝御札以专庙堂之责,四曰体乾刚以强主德,五曰建皇极以正人心。
是时上趣修大内韩侂胄已从中用事,黜陟赏刑率托之御笔,君子小人之势将不两立,故公缕缕及之。
寻又诏侍从台谏言事,公上疏谓求言未广,愿更令百执事,悉许尽言。
上将移御大内,公又上疏,略曰:「寿皇破汉魏以来之薄俗,为高宗服三年之丧,寿康属疾,以是付之陛下,万一轻弃丧次,将无以慰在天之灵。
太母春秋高,寿成又当大变之后,皆悲切不自聊。
今陛下在行宫,瞻前顾后,犹有所冯恃,一旦舍之以去,不知两宫何以为怀。
陛下即位以来,未见上皇,其间必有几微曲折,非外庭小臣所能尽言者。
陛下固宜笃厉精神,少纾岁月,以俟上皇和豫,徐为祗见之谋,何苦为是趣迫之举?
而况行殿之次,三年之丧,所以祈天永命之意,实肇基立本于此乎」!
自后御札日盛,复上疏,略曰:「陛下临御未数月,今日出一纸去一宰相,明日出一纸去一谏臣,其他令由中出,不知其几。
昨日又闻侍讲朱熹遽以御札畀之祠禄,中外相顾皇骇,谓事不出于中书,是谓乱政。
当世老儒,善类攸归,清议所出,陛下毋谓天下为一人私有,而用舍之间为是轻易快意之举」。
疏上,权倖侧目。
闰十月,被命监掩攒宫。
十二月,集议孝庙配享,公谓:「艰难以来,首倡大义,不与贼俱生,不以成败利钝异其心,精忠茂烈贯日月、动天地,未有过于张浚也。
孝宗皇帝规恢之志,一饭不忘,历考相臣始终此念,足以上配孝宗在天之意,亦惟一人」。
议不合,求去,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
庆元元年春至部,下令曰:「其有下陵上,卑踰尊,贱犯贵,不孝不友,若当官贪残,居乡武断,在役受赇,茍以事至,必罚无贷」。
其后历官,率以此为首。
江西仅半载,为言者所劾,降奉议郎罢归。
五年夏,始尽复元官。
其冬主管华州云台观
嘉泰三年春,除广西路转运判官
广右十六郡,漕司岁借盐本钱有差,郡率不能尽偿,故比岁靳不与。
曰:「是趣使歛民也」。
即给借缗钱十馀万。
宣公旧规修校官,辟漕司酒库以为桂林精舍,与同志共学焉。
尝请蠲静江府昭州折布之钱九万馀缗,及广西摄官悉从漕司注拟,未报。
三月,改知鄂州
有父祖死于瘴、子孙落南不能归者数百人遮道,公命给其归赀。
夏五月丁卯鄂州,谕民以义利之辨,凡家人族姻之讼悉以分义为断。
尝奏沿江郡县征商之弊,乞下诸道总饷之臣,考覈岁入而裁其出,以惠商旅;
又请募胡南北商以助大师,江湖水手以济水军。
仅及期岁,除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湖北京西军马钱粮,盖开禧元年夏四月也。
时柄臣议开边,虏谍知增戍。
公移书当路,请号召沿边忠义人以保边埸,刺军中子弟以补军实,增枣阳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罗五关以捍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以卫府库。
且谓虏惩绍兴末年之败,今其来必出荆襄,军宜有储峙,乃并输湖南米于襄阳,凡积米五十万石、马料一百三十馀万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又蓄银一百万两,为万一进讨之备。
其后董达守孟宗政守随,柴发守南漳,克有成绩,皆公所拔,而襄阳、安之围亦赖储峙,人心不摇。
闰八月丙寅,被命赴行在奏事。
冬十一月癸未,除秘书少监
初对,首言:「臣所闻于师友者,惟大义是究。
尝奏疏先朝,及叨召试,未尝舍是而言他。
今纵未能一举以大快神人之愤,谓宜简拔人才,蒐练军实,使一日有一日之积,一岁有一岁之功」。
其次招勇敢,葺险要,广招募,明间谍,大抵皆申述前在鄂州所请,而论光、鄂当经理,江、黄当增戍,于良家子中增爵赏以募间探,择近臣授之节制,视前请加赡。
公峨冠大衣,仪状开伟,至是造朝,疏畅明亮,朝论归重焉。
然倡议者方指期克复,而公所陈二疏大抵必欲先内后外,日积月累,使规摹先全,异论不摇,故往往不快于心。
会上流告饥,十二月辛未,除秘阁修撰江陵府主管荆湖北路安抚司公事,出大农十万缗赈贷。
陛辞,又申前说,辟黄干准备差遣,陈椅营田干办公事,弟犹书写机宜文字
明年春二月武昌,即驰遣岳璠、董道隆招商分籴。
三月视事,发米二万石,粜给各有差,米价为平。
又念虏万一窥襄阳,则荆州为天下剧,方高氏有国,尝注水为防,号三海,先是守荆者虽尝经理而未有绪。
公用五十馀万夫,缗钱半之,筑金銮、内湖、通济保安四匮以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
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以达于下海;
分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堤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于沙市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马湖、尉斗陂之水,西北寘李公匮。
水势四合,高可注而下,卑可限戎马,深可舟,浅不可揭,堤上有路,路端有隘,而穴堤以相灌注。
公尝招某方方而履之。
其后虏骑东至竟陵,北窥荆门而不敢睨荆州者以此。
公尝数请募商、水手,至是行之。
又刺亲效五百人,调荆、岳、鼎、澧义勇防城。
,虏犯枣阳,公谓失则重,重则荆危,请调沿江及关西兵。
未报,虏围襄阳德安,亦遣二千人由建阳荆门屯百顷援,一千三百人由基城、马梁会百顷,义勇千赴襄阳
十一月丙午,被命节制军马
十二月庚戌,虏游骑至官陂,迫竟陵
辛亥守臣林管亡,公劾之,请于朝,得夔州路钤辖张荣,以八百人援竟陵统领李横提军五百护送京西参议官魏良忠继往。
时神马陂溃军所至剽掠,下令招集,前后共得万馀,以三千人援襄,八百援安。
癸亥,除宝谟阁待制,辟王观之主管机宜文字,胡庚干办公事,荐丰忠简赵公之孙纶于朝。
三年春正月壬午,即拜湖北京西宣抚使,仍治荆州,辟吴竽于革参议官张忠恕张岷机宜文字,弟犹书写,王观之干办公事,陈椅、李寿朋陈之经董道隆周郁赵师准备差遣,胡庚、罗颖李儒用、王坰准备差使,康彦明吴必达、王灏、黄輶准备使唤
友谅乞济师,予之千五百。
又分命章彦珍将义勇军、金安世忠勇军,皆五百,驻龙涴、滩市,马瑾以义勇千、官军四百再援竟陵应城,董、郝恩各将兵援,陈椅以义勇四千守荆门
丙戌,虏犯竟陵张荣死之。
癸巳,虏围
戊戌夔路漕司吴曦反书至,内阻外制为寝食俱废。
某自春正月道荆西归,公谓其可与语,尝挈与分视守备,至是驰书至峡中挽回,俾摄参议官,且曰:「其为我任西事之责」!
公方以襄阳德安之围未解勤劳夙夜,募士入郢责王宗廉以死守,而数调大军及忠义,保捷分道夹击。
围既解,尚有襄,安二围,乃督董、李谦亨、严江、彭国自京山德安,而趣董世雄、孟思齐黄陂李横、雍政、马旺仍隶魏友谅,约山砦马伸、柴发及忠义统领孟宗政、昝世雄襄阳之围。
部分既定,惟西事方殷,会彭辂避乱至自金州秦世辅以失津谪荆,公以二将为问,某因请分授民兵,付以襄、安之围,又赞公请以王大才池州都统,将万人戍江陵,为讨叛计。
公遂移书当路,请降御札付大才,咸任西事。
寻又募水军捍江,令钤辖赵翰以禁军三百、陈宝吉仲以御前军六百扼秭归巫山,立栅石门王舜举亦以三百人控均、房,转归、峡以待王师。
俾余求一人往说伪夔帅禄禧,得衢士赵师济请行。
安公丙矫制诛三月戊子,露布至荆,公率吏士拜表贺,遣人劳安公,复驰书当路,乞厚平蜀之赏。
壬辰,除刑部侍郎
戊戌,上手书付公,略曰云云。
书至荆,则西事既平,公执书感泣知遇。
又念江北、汉南之地创残未复,发缗钱十三万八千赈湖北,六万三千赈京西
潼川佥书判官赵彦呐夔州判官希混、进士昝世忠、朱元之等诛禄禧,为上其功,寻又请城荆门应城,请以归、峡二州专隶湖北,未报。
四川宣谕使,赍诏谕蜀,而自以御札付公,有曰:「比以逆负国,付卿西讨,赖宗社之灵,贼不旋踵已诛。
然远方乱定之初,犹轸忧顾,必得信实之臣,单车所至,往德音。
惟卿素知体国,就辍以行,其遂疾驱,为朕访求民瘼,镇安群情。
武兴一军兵数偏重,今欲分半屯于益昌,别命一帅统之,卿可与司商略,条具来上。
诸有经画,并悉以闻」。
且令至沔州兴元府、金州都统司犒军。
五月己丑江陵吴竽参议官,自黄往金,布诏旨,王观之干办公事李儒用董道隆准备差遣,岳璠准备差使
秋七月丙子至夔,吏民扶杖听诏,以蒋介当黜揭诸行司,以丁煜名闻。
寻分遣观之儒用成都潼川布诏,公由果、阆至利,区画分屯。
道大安,为文以吊杨节毅公震仲,即学宫祠焉。
九月己卯至沔,与安公定议,分兵驻利。
十月还至利,首奏杨公死节及李好义有大功,皆请赐谥立祠,且乞以官田给赐好义之家,劾蒋介不忠。
遂以十二月戊辰至夔,将以淑慝功罪归报天子,会除敷文閤直学士,即授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公惟受任若此,无以上报,遂列上倡义之士十有五人、守节二十有九人、去官二十有三人、受伪命九人,犹以为未足也,复上人才五十有二人,以李侨为首,且援王文正公之说曰:「臣所荐之士,非欲陛下一一召用也。
士大夫既为近臣所荐,必知爱重,若加养成,可为异日用」。
公之心盖若此,而人不及尽知也。
又请蠲赋役以幸蜀民,其略曰:「窃惟蜀之利病莫甚于赋歛,姑以养兵言之,岁有二千万之供,取民百端,未易毛举。
盐课之在建炎,总为缗八十万,后改行引法,递增至四百万。
今虽数数宽减,尚存三百馀万缗。
酒课之在建炎,总为缗一百四十万,后改场店法,递增至六百九十馀万缗,今宽减之馀,尚存四百馀万。
之郡,初亦无几,自熙宁始行榷法,至元丰而倍增,及建炎改收引缗,至绍兴而倍取,今为缗二百馀万矣。
布估不过六州,自薛田创于天圣,每疋给以本钱三百,至建炎不给本钱而匹二千,今为缗一百三十七万矣。
以至二百万缗畸零之钱与三十万缗激赏之绢,当时固曰军兴暂科,事已即罢,其后取之自如,展转滋甚。
异时养兵费二千万缗,今又倍增至五千万矣,不知何以为继。
两界钱引已五千万缗,今又添印五百万,且增一界又二千四百万缗矣,不知子母何以相权。
重以逆之变,总所之积耗于妄赏,关外转输焚毁略尽。
今平贼之后,诸军累资俱高,每岁俸给增添,何啻二百万缗。
军兴之际,起夫运粮,固不可免,地远者出夫庸,是亦权时之宜,然有令人寒心者。
臣始至巫山,士民遮道,谓巫山科夫五百,夫为钱八十缗。
以鄙小县刀耕火种裁自给,而输缗四万,馀可类推矣。
方军事之殷,非财莫济,顾以蠲减之议为献,似亦不知时义者。
愿庙堂之上,明诏侍从郎省之臣有恳恻爱民之心、备谙蜀事者,相与讨论来上,然后行下宣制总司研穷节目,条列利病。
凡无名之供、烦重之赋,一切蠲减,庶几与民更始,咸被实德,祈天永命,无越于斯」。
其言虽不果用,人以为知本。
嘉定元年夏四月成都,蜀士学于成都者春秋试率数千人,弟子员五百馀,公揭朱文公白鹿书院学规》诲之,既又祠周、程三先生于学,朱、张氏配焉,俾某记其事。
多士闻风胥劝,学者勉。
公念成都为西南都会,少堞坏,不足以控制诸道,乃与宣抚司列上,移兴元中右军二千分屯,罢潼、绵岁戍五百人。
又念蜀之楮币旧号交子,随更易,曰兑界,近岁以二千五六百万为界,惟两界并行,今乃增印至八千万缗,渐不可继,与宣抚司总领所共请,以帑金三万两、银一百五十万两更自朝廷卖僧牒,收回增数。
未报,而总领所忽下令于利州收兑,人情皇骇。
公截留九十三界新引五百万,就成都置局,且谕民以收兑不尽之数行用如故,浮议遂止,然自是与总饷者异向矣。
赵卫公有子曰昱,闻变,号恸不食而死,刘公之子曰塈,时亦去官而卒,偶皆公所尝事者,遂并上其事,赵公赐谥文定
制置使满岁得荐士,遂以李嗣文、何德彦、度正刘靖之何应龙李鸣凤上之。
秋八月乙丑,公被命召赴行在,候黄畴若到日起发。
九月,安公除制置大使,会弥羌结连青羌寇边,寻即窜伏请降,公欲增戍防捍而安公欲击之,卒以取败,二司由是不咸。
明年四月癸亥,解印去。
七月至荆州,吏民迎拜聚观,象而祠之。
公俯江叹曰:「吾昔守此,两围未解,西事方殷,尝指天誓心,事幸而,即幅巾还里,今因循累岁」。
遂力上归田之请,径还长沙
八月,以疏落职,罢召命。
五年春三月,差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以行年七十请致其仕,优诏不允。
明年十有一月乙亥,以疾卒。
卒之日褚无馀赀,帅守卫公泾漕使曾工部槃给丧事,诏以前请特复敷文阁直学士致仕。
寻览遗表,特赠四官致仕,遗表恩泽如令云。
公襟度恢弘,色庄而气怡,人之有善,不翅己有,过焉,曰:「此必非其本心,当徐察之」。
与公久处者,咸曰未尝见公有盛气矜色,藏怒廋怨,而闻言必复,见义必为,则勇不可夺。
张忠献公闻「复雠」二字,及从宣公,又闻求仁之要,终身诵而行之。
以故士心豫附,所至林立,幕府往往不下三十人,馆士亦数十计。
自为吏凡四十年,奉赐缘手尽,或咎公施予太滥,曰:「通有无者理之常。
余少苦贫,资人以活,今幸有禄,可以及人,而闭户独享乎」?
迨其乏绝,亦处之夷然,无一豪追咎也。
于诸弟尤极友爱,均财共产,廉逊之风被于国人。
呜呼!
师友道缺,后生末至不及师事前辈,侪类涣散,典刑云亡。
公以湖湘之英,历款诸老先生之门,得张公父子为之依归,硕大宽深,山岳镇而江河流也。
使不幸而不及事前辈,其亦幸而亲炙如公者,犹有以考言行而察世变焉,而暂起复僵,多忤少逢,方欲引年谢事,聚求志,以私淑后学,而天亟夺之,志士仁人聚泣交吊,呜呼,是惟哭其私也欤哉!
奏议□卷、经解□□卷、杂著□卷,藏于家。
元配李氏,故湖南路提举常之女,归公五年而卒。
继室王氏,故广东路经略趯之女。
皆赠硕人
子弥昭,宣义郎、前佥书归州军事判官
弥庆,承务郎
孙男女二十人。
余以受知之久,弥昭属叙公阀阅年行,以求铭于立言者,乃不果辞。
谨状。
处士高君大中墓志铭嘉定三年三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高氏以姓著于邛,居蒲江者,故依政徙也。
三世至惟谨,惟谨生永安,取延贡罗氏,与故谏议大夫宋公齐愈为友婿。
宣和初,宋为学官,命其子宏甫束书往从。
寻补博士弟子员,与同舍高抑崇闶陈少阳东黄伯渊源、赵子然雍孙太冲道夫杨原仲愿李纯粹静一、雷公达观最相厚善。
久之当升内舍生,会女真犯阙,师徒解散,独徬徨不去。
思陵渡江之明年,始还宅里。
元配雅之百丈吴氏,于是吴夫人之卒三年矣。
继室以余之族祖姑,生五男子,长曰大中,字正道,是为君。
朝廷解严,录围城中守学人,内舍遇恩,再免文解,然不复仕进意矣,训厉诸子益力。
君自少志识绝人,娴于词赋,尤善礼学,郡县校官月书季考,率先诸子鸣。
内舍君既倦游,得君所为文,喜曰:「吾平生交游皆天下贤士,今半在青云,吾之不遇,其在儿乎」!
益不事生产,放意水石,春华秋月,命酒张坐饮,率以君侍。
往往托诸诗章乐阕,宣寄情意,父子自为唱酬,家庭之内愉愉如也。
君文词务敏赡,初若不苦抽思者,而趣诣深远。
与人交,容色温厚,间遇所不可,人莫能夺也。
俄有疾,即眉山访医,居数日暴厥而卒,时乾道七年正月壬辰也,年四十二。
亲亡恙,诸孤藐然,扶护返室,见者莫不感涕。
君娶魏氏,讳润同里慥之女。
生四男子:道充、公讷、公谅、公谟。
讷早卒。
二女子,适黄夔、杨子应
孙男伯震
孙女八人。
外孙男女五人。
君之亡也,魏夫人年三十有九,仰事尊章,俯鞠孤稚。
家故约,自闑以内麻枲、饎爨、米盐、醪醢,料理靡密。
凡二十年,堇堇毕昏嫁。
晚年道充始两预宾荐,冀少成立以卒父志,以宽母忧,而嘉定十月辛未夫人以疾不起矣。
呜呼!
厥父十年太学,脱死重围,卒韦布以遗厥子,为子既弗逢世,事亲复不尽年,以贻厥妇,嫠居教子者三十有八年,又廪廪以终其身,是可悲也。
道充将以嘉定三年三月丙申君、夫人于善何乡之兑山,而以铭属余曰:「道充之葬也缓,不则无以白诸幽也」。
某以心制谢不能为文,则曰:「王文公尝书刁虞部、谢师宰之墓矣,推己之哀,子何辞焉」?
乃为之铭曰:
中原有,逢岁之殚。
厥开嗣岁,匪暵而乾。
易易干他,云胡斯难。
有子考无咎,其又奚叹!
宋端明殿学士宣奉大夫致仕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赠特进程公珌行状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八、《新安文献志》卷九四下、《洺水集》附录、《程氏贻范》乙集卷一三
公讳珌,字怀古,世籍徽之休宁
胄出重黎,休父与婴卓见经传。
至晋,元谭持节渡江,守新安有功于民,诏赐田宅于歙,遂家焉。
有灵洗忠义自奋,侑食武帝
继是蝉联,代有显人,为新安著姓。
曾祖讳自诚,里中称长者;
妣吴氏。
祖讳会亨,强记博识,书法偪长苏公;
妣姚氏。
考讳文夷,故承务郎致仕,累赠宣奉大夫
妣黄氏,继黄氏,俱赠淑人
宣奉公少以文学称,蜚声庠序。
公儿齿颖悟,稍长卓荦有大志。
十岁赋《冰》,有「莫言此物浑无用,曾向滹沱渡汉兵」之句,识者谓必有立于世。
读书日数千言,弱冠与诸老游,议论超卓,每曰:「张公栻、吕公祖谦,人正学醇,不寿不大,天也」。
绍熙四年进士第,时丞相赵公汝愚典举春官,一见公文,曰:「天下奇才也」!
擢魁多士。
有以道学疑者,置本经第二,公论称抑,授迪功郎、主临安府昌化簿。
邑介万山,士风弗振。
公至,笃意经理,不啻父兄之于子弟。
由是捧乡书、预廷对者相望。
邑酤额重,榷禁严,有种秫者官必履亩而籍,民以为病。
公言于御史,奏蠲其额,百里德之。
凡讼久不决者,投牒台郡,乞以委公,能声藉甚。
公以明经擢第,素工音律,复试兼科。
秩垂满,丁外艰,居丧哀毁备至。
服除,再欲试词科,丞相谢公深甫曰:「君廊庙材也,何必是」?
嘉泰纪元十一月建康府教授枢密丘公崇留守陪都,于僚属中重许可,一见公,遇以国士。
开禧二年六月,丘公宣抚江淮,辟公充准备差遣
公处幕中,凡所赞画,皆一时急先之务。
郭倪守维扬,调民兵万馀城守,皆占民庐,盛暑不释,疫疠大作。
公言兵未至,何以苦居民如是,遂白丘公,即释之。
归去者欢声雷动,居者炷香于门,伺公出,举手加额曰:「此宣干赐也」。
八月,升充干办公事
丘公寻开督府,公有募兵之命,循江而上,所选皆精悍。
金师南下,传言恟恟,淮民多渡江。
公建四策以处之,有故土者官给以粮,令还本里;
勇敢愿为军者籍之;
无土著者给粮,令散居各谋生计;
有马牛出鬻者,官出镪为市,烙以火印,俟兵退,明给复之,毋令射利者容其奸。
凡区画合宜者,公之策居多。
嘉定二年二月,以荐及格,改宣教郎知临安府富阳县
四年十月,公始至,代者以邑之豪猾姓字授公,公缄而束之高阁,曰:「不愿知其名也,使闻而改过足矣」。
秩满启视,则靡有一造庭者。
公先教后政,感人动物,率若是。
六年,历二考馀,治状彰著,当路名公交荐,几三十疏。
七年二月,除主管官诰院
八年三月,除宗正寺簿
时旱甚,公上言曰:「比年以来,灾异不一。
向也旱,今也防侵轶。
既告旱,必伤潦。
不惟此尔,乃去岁之秋月食望,日食朔,而又金星见昼,镇星失行,太阴躔高,木星度下者,非细变也。
其可不震惕,如祸在朝夕哉?
臣愿陛下刚健辉光,日新其德,蠲苛赋以培国本,去繁刑以寿国脉,显忠消佞以厉臣节,言听谏行以作士气。
一政令之设施,必曰其事果合于天否乎?
一人才之黜陟,必曰某人果当于天否乎?
天心何自知之?
当人心则当天心矣。
盖转移其象,消弭其灾,非大有以饬厉之,未见其可也」。
寻轮当陛对,上言曰:「臣闻觇人之国者不以其兵之强、国之富、土地之广,而惟以风俗观之。
西汉之末,士大夫崇议论之美,而乏经理之用,儒者不畔六经之说而流为虚文,州县有惠养之名而未有经久之政,边方无目前之警而有不可测之虞。
譬之蒲楫维舟,容与安流,一旦风涛,未知所届。
古之人君知天下之将有事也,必阴求杰特之才储之,以为他日之用。
盖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则临难无仗节死义之人。
汉之王陵周勃汲黯,皆有三代之遗直。
至若公孙弘辈,则如发蒙耳,缓急何赖焉?
人才之生,无间今昔,上有所好,中才激昂,惟陛下重图之」。
宁宗温颜开纳。
六月,除枢密院编修官九月,差校上舍试。
明禋,公充读册官,礼毕,宁宗忽问宰臣曰:「顷读册文,语音清彻者为谁」?
宰臣以公对。
宁宗深器重之。
九年四月,兼权右司郎官
轮当陛对,公上言:「臣闻天之道日运而无积,圣人之治日新而不穷。
陛下更化之初,尝登正士以革奸庸,伸谠言以破谀佞,以祖宗之法而塞侥倖之门,严责实之政而变欺诞之习。
风行雷动,固已月异而岁不同矣。
然物以久而故,人以久而玩。
诚能因已定之规模,而加作新之功,则黜陟所形而天下竦其好恶,赏罚所及而天下震其威明
搜遗拔异以收徯属之心,听言行谏以昭容受之实。
辟功名之涂而使人人有欣欣不自已之意,示信必之权而使天下不敢萌苟且之风。
则治日隆,德日新,虽至万世,无弊可也。
夫苟一切安于逸豫,则强者必弱,智者必晦,敢言者必缄默,有志者必退缩,天下之治,盖未知其所终矣」。
又曰:「臣闻自天地肇分以来,有中国则有外邦。
由刘、石迄元魏而后,奄地之广,传世之多,未有若金国者。
肆我祖宗请和于金主,复有蒙古连岁搆兵,岌岌之势,千钧一发矣。
然一敌亡,一敌生。
而又中原奸豪与夫乘时奸夫,变出须臾,患生盘纠,风尘翕忽,平定难期。
盖中原腹心也,吴、荆、襄四肢也。
腹心受病,未有四肢独安者。
其可不重勤圣虑哉?
甲子之辛弃疾尝谓臣言:中国之兵不战自溃者,盖自李显忠符离之役始。
百年以来,父以诏子,子以授孙,虽尽僇之,不为衰止。
惟当以禁旅列屯江上,以壮国威。
至若渡淮迎敌,左右应援,则非沿边土丁断不可用。
盖沿边之人幼则走马臂弓,长则骑河为盗,其视敌人素所狎易。
若夫通、泰、真、扬、舒、蕲、濡须之人,则手便犁锄,胆惊钲鼓,与吴人一耳。
招之得其地,又当各分其屯,无杂官军。
盖一与之杂,则日渐月染,尽成弃甲之人。
不幸有警,则彼此相持,莫肯先进。
一有微功,则彼此交夺,反戈自戕,岂暇向敌哉?
既知屯之不可不分,又当知军势之不可不壮。
淮之东西分为二屯,每屯必得二万人乃能成军。
淮东则于山阳淮西则于安丰,择依山或阻水之地而为之屯,令其老幼悉归其中,使无反顾之虑。
然后新其将帅,严其教阅,使势合而气震,固将有不战而自屈者。
又为臣言,谍者师之耳目也,兵之胜负与夫国之安危悉系焉。
而比年有司以银数两、布数匹给之,而欲使之捐躯深入,探邻国之动息,岂理也哉?
于是出方尺之锦以示臣,其上皆敌国兵骑之数,屯戍之地,与夫将帅之姓名,且指其锦而言曰:此已费四千缗矣。
又曰金之士马尚若是,其可易乎?
明年乙丑弃疾免归。
明年丙寅始出师,百年教养之兵一日而溃,百年葺治之器一日而散,百年公私之盖藏一日而空,百年中原之人心一日而失。
邓友龙败,朝廷以丘崇代之。
臣从丘崇至于淮甸,目系横溃,为之推寻其由,无一而非弃疾预言于二年之先者。
所集民兵皆锄犁之人,拘留维扬,物故几半。
臣言之,一日而纵去者,不啻万人。
此盖犯招兵不择之忌也。
禁旅民兵混而不分,争泗攻寿,相戕殆尽,此盖犯兵屯不分之忌也。
兵数单寡,分布不敷,人心既寒,望风争窜,此盖犯军势不张之忌也。
十月晦夜,金人以筏济兵,已满南岸,而刘世显等熟卧不知,仓皇授甲,一鼓大溃,又犯谍候不明之忌也。
丘崇经理曾未三月,而铁骑渡淮矣。
夫往者之辙,来者之鉴也。
覆而不鉴,则又前辙耳。
今日之事,固与前日大异。
向也一于谋人,今焉专于自治。
九重之所宵旰,庙堂之所经理,无一日或忘也。
而臣区区之意,窃谓边方事宜,诚难遥度。
伏愿陛下诏诸将,使之相度山川形势,览观丙寅覆辙,上而川蜀,中而襄汉,下而两淮,凡彼之所必攻,而我之所当备,酌其轻重,量其缓急,大纲细目,俾各以所见条具来上。
朝廷为斟酌而行之,如其所欲为而责其成功。
不及今无事之时,使之得以尽所欲言,一旦有故,彼将曰:『某城朝廷所筑也,某兵朝廷所屯也,某寨朝廷所修也,某池朝廷所浚也。
力尽于不当为之所,而功遗于所当用之地,非吾所与知也』。
于是得以有辞矣。
昔之英主驾驭将帅,或面诘,或疏问,使之空臆尽言,因得以第其才能,而占其成否,皆若是也。
至若关宗社之大计,图不世之伟功,则固有李德裕处回鹘之事,而可以弭后患。
种世衡自任边方之责,而不以累朝廷,此则未敢遽言也。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惟至神独断之」。
十二月秘书丞,依旧兼权右司郎官
公连岁班朝,屡求外补。
十年四月江东运判,畀节乡部,时以为荣。
陛辞,宁宗谓宰臣曰:「程珌岂可容其补外」?
遂复以旧职留。
公之处都曹也,凡郡国狱谳之来上者,必审克之。
每夜分不寐,多所平反,一时公论,独归重焉。
六月丁内艰
十二年九月服除,或援旧比,勉公以姓字通当轴
公曰:「吾生平所守直道耳,况今忧患之馀,宁复干进哉」?
十月,除浙西提举,谢表有云:「平生疏朴,既懒趋骠骑之门;
咫尺寒温,亦罕至长安之第」。
于此可以见公之心矣。
部民投牒旁午,公随至剖决,靡有遁情。
逮建台以激浊扬清为己任,一道耸然。
公帑浮费,节以制度,以馀积下属郡,增常平廪,预备荒札,治最上闻。
十三年十月瑞庆节,公以畿内使者随班称寿,宁宗惜其去,复除秘书丞权右司郎官
十四年正月,除秘书省著作郎,兼职如故。
六月军器少监,兼职如故,寻兼权侍立修注官。
八月国子司业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权直舍人院
公以宿望掌教成均,命下之日,六馆之士咸以获遂执经为幸。
九月起居舍人,兼职如故。
十五年九月权尚书吏部侍郎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权中书舍人
公持铨衡,惟公惟平,人不可干以私。
虽轧以权势,亦不为动,但应之曰:「此铨法也」。
十六年正月,差知贡举礼闱得人为盛。
撤棘入见,奏谢宁宗,玉音再三褒奖。
十七年七月,除守礼部侍郎直学士院,薇垣史馆兼职如故。
闰八月初三夜理宗即位十月除兼侍读
讲筵肇开,公上言曰:「臣闻人主之学与儒生异,与储君亦异。
儒生之学在于释训诂,储君之学在于通大义。
至于人主之学则不然,贵乎力行而已。
傅说之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又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
夫知而必见于行,闻而必见于事,是岂徒知徒闻哉?
三代而来,英谊辟知以讲学为务者,其功业必见于天下。
至若叔季之世,岂无聪明之
惟其不务人君之大德,而好文章小技,至与臣下较工拙于一觞一咏之间,而纪纲陵迟,政刑败坏,生民涂炭,则未尝一过而问焉。
夫如是又何取于学哉?
龙兴,圣圣相继,观之用刑,而深惩近代之密网,我艺祖岂徒学乎?
周公之《无逸》而重戒人主之自豫,我仁皇岂徒学乎?
大禹之勤俭而力非人主之贪心,我孝宗岂徒学乎?
先皇嗣统,仰法明谟,推其所学而见之躬行,用能三十一年之间,方内乂安,旧疆浸复。
是皆学形于治,而治本于学也。
恭惟陛下飞龙在天,万物咸睹。
既能以讲学为先,必能以躬行为急。
凡经训之垂,史策之载,事之涉于事亲者,必反覆讲明而躬行于宁神养志之间。
事之涉于进贤斥佞者,必反覆讲明而见于观人察士之际。
事之涉于严监司牧守将帅之选者,必反覆讲明而见于博采公言之时。
凡事之关于治体,涉于教条,必明辨审思而力行之
若夫多闻以为博,多见以为富,无益也。
夫如是则智虑坚定,聪明益开。
措之政事,功业日隆。
上天眷休,与宋无极」。
玉音称善者久之。
是月除权刑部尚书,兼职并如故。
经筵进读,因吕蒙正论唐末命令出于辅臣,公奏曰:「唐自天宝以后,玄宗时天下之富盛,不复留意于治。
故举天下事,悉付李林甫
德宗付之卢杞穆宗付之李逢吉敬宗以后尤不足道,狎近小人,举国以听,此唐祚所以衰也。
然唐虞三代,何尝不任其臣?
但问其所任者,得人与否尔」。
上曰:「所陈极是」。
又问:「《太宗宝训》云『治世少而乱世多,君子少而小人多』,何也」?
公奏曰:「先正有言,自五帝立纲陈纪以来,至于本朝,凡四千馀年,其间治平仅三四百年尔。
其馀非昏闇之时,即削弱之时,非削弱之时,即危亡之时。
然治世所以少而乱世所以多者,缘君子少而小人多也。
然天未尝一日不欲天下之平治也,圣君出则君子多,庸君出则小人多尔」。
天颜大喜,以为极是极是。
又因进读祖宗文章笔札卷毕,公奏:「翰墨词章固帝王之能事,然之文具存二典,寂寥数语,无非治要。
至论书法,则太宗之留意词翰,实在僣国削平之后。
真宗之锐情文墨,亦在澶渊却敌之馀。
今日所甚急者,民力未裕,更当择监司
兵力未振,更当选将帅
士习未美,更当明政刑。
区区翰墨词章,岂足为陛下进」?
上曰:「朕每听卿所言,最为详明」。
宝庆改元十月,除试礼部尚书,以身兼二制,力辞西掖
得请,仍兼直学士院,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又因进读太宗谓近臣曰「方今四方所入财赋,两倍唐室」,公奏:「臣窃考淳化间,乃天下极盛之时。
财赋之入,一岁止一千六百馀万。
元丰增至五千万,然是时三百馀州也。
南渡以后二百州,一岁之赋乃六千馀万。
比国初增五倍,比元丰又增一倍矣。
然边未撤警,国用未裕,取之以此,百姓固知朝廷之不得已也。
最是州县之吏,又从而取赢焉,民困愈重矣。
要须时取其甚者而警饬之,庶几百姓其少瘳乎」!
上深以为然。
时因霪雨,公奏:「雨与水皆阴类也,外而敌国,内而寇盗,皆所当虑。
则所谓应天以实不以文,陛下恐惧警省,侧身修行,尤所当尽。
如玩乾而自强,玩咸而虚受,玩颐而节饮,玩损而窒欲,以至法尧之求贤而吁于用鲧,法舜之达聪而深于恶谗,法文王之忧勤而日昃不食,法商宗之无逸而享国久长,其见于政事者尤当加意。
今民贫极矣而州县不恤,兵贫亦极矣而将帅不恤,要当谨简监司以恤民,严饬将帅以恤兵。
然后建重镇以新观听,择老将以专节制,益战士以壮军容,厚犒赏以作士气。
使吾之根本益壮,精神益强,则守可也,和可也,攻亦可也,无往而不可焉。
易歉而丰,化灾为祥,特反掌耳,而又何敌国寇盗之足虑邪?
且昏垫之灾,未有甚于尧之九年者,而尧廷之上大纲小目,日事整饬。
焦烈之害,未有过于汤之七年者,而有商君臣修其政刑,儳然若不能以终日。
古人之畏天,一日为一日之功,一岁计一岁之效,则断断行之,天则断断应之。
天人相与之际,捷于影响」。
上曰:「踰月住讲,不胜渴想。
今闻卿讲论,顿觉豁然」。
二年正月,上御经筵,命公再知贡举
八月权吏部尚书
十月翰林学士知制诰修玉牒官,仍兼侍读
时翰苑自参政楼公钥而后,虚其选者二十有一年,逮公拜命,中外莫不荣之。
三年十一月,因经筵进读,公偶为风寒所侵,上眷优隆,赐汤液,赐鬵火,赐粥,天使络绎拊问,人皆知上有柄用意,而公知有忌者。
会有长子戚,遂决意告归,力伸祠请。
上答诏不允,挽留甚力,公请至于四五,绍定纪元三月上不获已,从之。
焕章阁学士、知建宁府
公以祈閒得郡,殊非本心,遂再力辞,上仍答诏不允,公遂黾勉于行。
七月至郡,奉行宽大,化厚俗,期相安于无事,听讼烛见隐微,豪猾无得逞。
属邑官赋,不事苛迫。
参政真公德秀家居,以书达曰:「人称三四十年来,无此贤太守」。
二年,汀、邵盗作,诸台以言论异同,由是贼势猖獗。
汀之宁化南剑沙邑邵武建宁光泽,皆莽为丘墟,骎骎迫汀、邵城治,七闽绎骚。
十一月除公招捕使,节制军马
建宁承平日久,禁卒额虽千馀,而罕知兵革。
调遣他郡,则皆以城守为辞。
公遂就本郡禁卒中选精悍者,仍创翼虎、飞熊二军,招刺强勇三千人,择土人知兵者训练统率而前,以纾二郡之急。
且用间谍,离其徒党,使之自相屠戮。
捷奏日闻,大酋二十,纳欸投降。
平定有期,而闽漕怀旧恨,忌公成功,乃以坑降疑群盗。
盗素服公威信,不以为然,公念间从中起,何以底绩,于是屡上祠请,且荐陈公韡以自代。
三年三月,以焕章阁学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归途经浦城真公德秀迓于远郊,谓公曰:「玉堂既去,一路失此贤,师帅其将畴依乎」?
公还故山,日徜徉于泉石,手不释卷,每以未老得閒为乐。
四年二月,时李知孝在谏坡,以公守建日尝有私谒,公弗从,遂妄谗毁,去职与祠,公处之泰然。
端平纪元,上亲揽权纲,厉精庶政,知孝贬斥,除公敷文阁学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上免牍,答诏不允,诏词有曰:「属躬揽于政权,尤匪轻于名器。
卿夙仪禁近,备罄忱恂。
兹注想于典刑,肆亟攽于纶綍」。
告词又曰:「久不见生,谅未究设施之蕴,何以告我」?
尚有资启沃之忠,盖用公之意未艾也。
嘉熙纪元四月,除知宁国府
二年六月除知赣州
公恳辞甚力,上皆从之,仍奉旧祠。
三年正月宝文阁学士祠廪如故。
六月除知福州,兼本路安抚。
公上免牍,寻拜不允之诏。
然公倦于出,再力伸祠请,遂复以旧职奉祠
淳祐纪元四月龙图阁学士奉祠仍旧。
公归自建,以宠荣为惧,故频岁以来,纳禄之数不知凡几,上每答诏不允。
诏词有曰:「卿昨告老,朕不欲强卿一来,姑畀祠廪
兹又抗牍祈遂谢事,甚非所以体朕也。
矧卿尝为朕甘盘矣,何至遽起挂冠神武之想乎?
其勿出此」。
二年四月荐腾告老之章,恳请愈切,上方俞其请,除端明殿学士,依所乞致仕。
公累载告休,一朝得遂,喜形于色。
第以端殿殊恩,讵容遽拜?
又上免牍,上复诏答不允,公遂拜命,日以登临自娱。
六月八日,偶觉伏暑,越宿已康复,屏药却医,起居饮食,对客笑言,无异常时。
十有三日,忽呼子暨孙列于前,语之曰:「吾奋由儒素,受知两朝。
年几八帙,一无可憾。
所望者尔曹力学自修,则吾虽亡犹生耳」。
无一语及家事,言已薨于正寝。
公生于隆兴甲申八月二十日,享年七十有九。
遗奏闻上,恩赠特进,与致仕、遗表恩泽。
讣音之传,士大夫识与不识,皆有斯文之叹。
有《洺水先生集》六十卷、《内制类藁》十卷、《外制类藁》二十卷,藏于家。
公生平以造就人才为己任,预荐进者,登揆席参政机、班法从、居台谏,皆为当世名臣。
性冲澹无声色奉,每戒家人用无过侈,服无过华,至姻族闾里,贫不克振,周之惟恐或后。
义方训严,诸子刻志问学。
平居暇日,常谓其子曰:「吾他时终于牖下,当歛以时服衣裳之外,他无所事也。
厚葬,古人所戒,非徒无益,适为累耳,尔曹识之」。
淑人之歛,黄白缁铢,不内诸柩。
公娶金华王氏,封淑人丞相文定公淮之长孙女,生于相门,不以富贵自骄,简静端庄,动由礼法,先公一年卒,实元年二月十一日也,享年六十八。
子三人:若水,承事郎、监镇江府寄桩库
若曾,承奉郎、监两浙转运司造船场计置物料官,俱先殁。
若愚,宣义郎、前饶州德兴县
孙男四人,其载蚤亡;
其垕,承奉郎、监临安府粮料院
其深、其仁,并承务郎,未铨。
曾孙二人:通孙、振孙。
曾孙女一人。
公之孤将以三年十一月三十日壬申,窆公于休宁县和睦乡万松山之原,遵治命也。
盖尝论贤哲之生,气禀必异,故见诸躬行发诸词章,措诸事业,亦决非世俗所企及。
惟公天禀清高,离伦绝类,已见于龆龀赋《冰》时。
其持身介然有守,挺然特立,名流莫不钦敬,竞欲缔交。
而后学有志之士,则皆尊之仰之,以为范模。
于书无所不读,发而为文,自成机杼,神韵绝出,故落笔妙天下,援引今昔,博学之士不能究知。
其词雅健精深,追逮古作。
根本谊理,扶植名教,有补于当世,学者誇传而争诵之。
论奏皆剀切当上意,虽经纶抱负不获尽展于世,而两朝眷渥,始终弗替。
凡此皆近世所罕见者。
午州里晚生,夙蒙公异知。
试邑馀杭时,礼部尚书,以廉相举,故又于公为门下士。
岁在乙未孟冬,午扶护先大夫归葬,方抵里中,未及伸致哀挽之请,公首赐长篇以为存殁之荣,是岂可忘哉?
今公襄事有日,前期若愚书来曰:「先公生平出处,相知深,相予厚,莫若子,敢以行实一编丐定次,将告诸太史氏,以信今传后」。
午何敢以不韪辞,谨具如右,谨状。
淳祐三年十月日,门生朝议大夫、行监察御史吕午状。
隐君子方公圹志绍定四年十月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铁庵集》卷四一
方为莆著姓,自都官公讳慎从以儒学起,三传至福平公讳祐以长者称,其子孙之秀杰者出应世用,朴茂者退守家风。
若夫抱奇伟之才而有隐约之操,其人品岂不尤高哉!
公讳史,字直作,长者之曾孙也。
祖讳恢,父讳绍,有潜德。
绍推其弟福清大夫讳士端,俾任户门之寄。
公束发下笔有奇语,福清器之,曰:「他日必瑞吾兄之门」。
弱冠哭父,事母陈、拊弟及,以孝友闻。
自是足不践举场。
于书无不读,手校唐诗数百家,悲欢感慨,一寓于讽咏。
居家不曾出城市,其甥林君寅官贵溪,迎请数四,乃曰:「吾闻信上有赵昌父韩仲止诸人,兹行其有合乎」?
酬唱尤多。
口不语人过,而谈兴亡成败,援古准今,靡不切中。
简远声利,赒朋友急难不计家之有无。
病垂革,口心瞭然,整襟而逝。
盖生于绍兴乙巳九月十二日,卒以嘉定十月二十九日,享年六十三。
娶林氏。
子男三人:伯震,娶郑氏;
仲益,娶许氏;
仲弓,娶黄氏,再预嘉定丁卯庚午乡书。
女一人,嫁进士黄畴若,与伯震、郑氏、仲弓皆已卒,黄亦不复留,仲益继及后。
孙男三人:叔卫娶郑氏,斗郎、超郎。
女一人,嫁进士谢克时。
曾孙男二人:俊生、庆生。
女一人。
辛卯春仲益以书来告期曰,将以十月三十日葬于兴化县兴建里赤崚岐山之原,奉伯母命也。
某幼与仲弓游,获从长上谈论,见其履行如孔门人,其经纶如三国人,其萧散简远如晋宋人。
惜乎孝廉隐逸之科世无有举行之者,独进士一科,公又不能俛首其间。
其子既从之矣,使公及见其成,其出处庸何伤!
乃相继以殁,悲夫!
后二十年,几无有识之者。
观公垂殁一诗「笔力光门户,心田种子孙」之语,必将有兴者,当裒其言论风旨与其遗藁以请于世之有气力者,庶传不朽。
潘圣功诗集序嘉定十二年十月 南宋 · 张侃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三、《拙轩集》卷五
龙台潘蒙正圣功诗四十首。
圣功予之友也,其酬倡送别之诗在焉。
予惧其名之泯,录而传之,所以重交情也。
若夫句律深稳,语言雄妙,则在人之取予,予不得而私也。
圣功,龙台先生犹子,生于乾道己丑,殁于嘉定己卯
殁后五十二日,始为序,时十月晦
友生邗城张某志。
跋忠烈刘公遗事 南宋 · 方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七、《秋崖集》卷三八
比有上功幕府,谰以阵殁为死节者,予书其牍云,死事与死敌异,死敌与死节异。
意以为驱驰戎马之间,邂逅锋镝之下,未得谓死节耳。
议不合则为一笔勾倒,呜呼,吾独不得如忠烈刘公事,使执简从太史公牛马走后,顾使此笔为一杀死健儿辱也耶?
天宝时谁实富贵以疽溃天下,而不识面之颜真卿死之,此可为忠烈公六太息也。
淳祐丁未良月晦,歙人方岳书于金陵
主簿厅 宋 · 洪扬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九、《至元嘉禾志》卷二五、万历《崇德县志》卷七
山房周先生与余家二父同舍同年,余群从多师焉。
慕亢鲤之问对友茂洪,他年茂洪属其子孺文于余从兄而事之,至于今不替。
甫踰弱冠,主语溪簿,凛凛惧弗胜。
每事问,若振策于迈而未知津者,迪之寖明,而其气亦勇,吾兄每称之曰:「周文卿克充厥知,且有志推行之矣」,质诸事犹信。
厅廨旧在邑西南,燬宣和閒,寄梵宇几百年,最后徙就民居。
嘉定初得之,与岁老,地卑湿,滋易败。
廷评卞君璹昉建西厅,事馀将尽新之,未及为而去。
低檐腐柱,岌岌如初。
端平乙未冬文卿始至,勾稽惟谨,不敢议也。
事久乃曰:「卑官矮屋宜也,抑吾有未安者,吾奉板舆,处沮洳地,晨昏惧将压,得为孝乎」!
是心慊然。
明年改嘉熙,时向暑,亟捐俸五十万,为屋三楹于堂西偏,体慈意植萱焉。
官卑而见弥高,屋矮而心甚,自是盖益明习矣。
职兼竹木务,乃稽溢额之无归者。
铢积之尽,三岁无几,何复佐以奉,与前此市材鸠工而悉创之,以二年戊戌良月己未成。
端治事厅,前敝崇轩,夹以修庑,东附挟屋,后列过道三,而隆其中为庭,以属之堂,通为屋二十一间。
谓旧堂犹可支葺之,咸增基二尺,惟门始仍其初。
翼乎栋甍,焕乎粉雘,其下百具亦至是备,精好与屋称。
未知宣和间规模若何?
今之来者,无栖枳叹矣。
既竣役,以书属余记。
余谓屋之成有数存,文卿时谐其数耳,其尤可钦者,仕与学相发以充所性,而推之于事也。
孟子言之,以能充其类,善推所为晓来世,其教宏矣。
知之而不能致其明,行之而不能致其勇,藉使问而得通津,其能有进乎?
文卿言语恂恂,佩服舒舒,乃独蚤夜孳孳以策,其进见愈晰,则为之愈果,殆未易量也。
秩满矣,行益显,愿益勉之,移孝于忠,就其远者大者,以昌厥先祖父之学,非余兄弟之望欤!
书此复之,非记也,如欲劖之以诏后人,似非无益之谈。
从政郎、行大学正钓台洪扬祖撰。
请改历法奏咸淳六年 南宋 · 臧元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九、《宋史》卷八二《律历志》一五
历法以章法为重,章法以章岁为重。
盖历数起于冬至,卦气起于《中孚》,十九年谓之一章,一章必置七闰,必第七闰在冬至之前,必章岁至、朔同日。
故《前汉志》云:「朔旦冬至,是谓章月」。
后汉志》云:「至、朔同日,谓之章月」。
「积分成七而尽,其岁十九,名之曰章」。
《唐志》曰:「天数终于九,地数终于十,合二终以纪闰馀」。
章法之不可废也若此。
今所颁庚午岁历,乃以前十一月三十日冬至,又以冬至后为闰十一月,莫知其故。
庚午,与每岁闰月不同;
庚午冬至,与每岁之冬至又不同。
盖自淳祐壬子数至咸淳庚午,凡十九年,是为章岁,其十一月是为章月。
以十九年七闰推之,则闰月当在冬至之前,不当在冬至之后。
以至、朔同日论之,则冬至当在十一月初一日,不当在三十日
今以冬至在前十一月三十日,则是章岁至、朔不同日矣。
若以闰月冬至后,则是十九年之内止有六闰,又欠一闰。
且一章计六千八百四十日,于内加七闰月,除小尽,积日六千九百四十日或六千九百三十九日,约止有一日。
今自淳祐十一年辛亥章岁十一月初一日章月冬至后起算,十九年至咸淳六年庚午章岁十一月初一日当为冬至,方管六千八百四十日。
今算造官以闰月十一月三十日冬至之后,则此一章止有六闰,更加六闰除小尽外,实积止六千九百十二日,比之前后章岁之数,实欠二十八日
历法之差,莫甚于此。
天正冬至乃历之始,必自冬至后积三年馀分,而后可以置第一
今庚午年章岁丙寅日申初三刻冬至,去第二日丁卯仅有四分日之一,且未正日,安得遽有馀分?
未有馀分,安得遽有闰月
则是后一章之始不可推算,其谬可知矣。
今欲改之,有简而易行之说。
盖历法有平朔,有经朔,有定朔。
一大一小,此平朔也;
两大两小,此经朔也;
三大三小,此定朔也。
今正以定朔之说,则当以前十一月大为闰十月小,以闰十一月小为十一月大,则丙寅日冬至即可为十一月初一,以闰十一月初一丁卯十一月初二日,庶几递趱下一日置闰十一月二十九日丁未始为大尽。
然则冬至既在十一月初一,则至、朔同日矣;
闰月既在至节前,则十九年七闰矣。
此昔人所谓晦节无定,由时消息,上合履端之始,下得归馀于终,正谓此也。
夫历久未有不差,差则未有不改者。
后汉元和初历差,亦是十九年不得七闰,历虽已颁,亦改正之。
顾今何靳于改之哉!
杨忠悯公壶卢甲子 清 · 钱载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六
高六寸,容半升,肤色黄栗,滑不留手,上刻小行楷书云:「酿成四海合欢酒,欲共苍生同醉歌。嘉靖己酉岁秋九日诗,椒山。」凡二十五字。考诗为忠悯刘静修先生《九日九饮歌》韵,方官南京,从韩苑洛受律吕之学,而自制乐器,则壶卢或即自刻于其年也。客归自京师,持以示载,云购之虎坊桥市,为赋是歌。
戚戚苍生四海中,曲台礼意谁则通。
慨慷诗就业未就,掷一壶卢空复空。
西市扬沙十月晦,其处吾曾一杯酹。
虎坊惨淡市东边,一物传来公若在。
短颈大腹滑稽徒,圆圆外泽内不粗。
虽非青田注水核,求酒可替提玉壶。
是时公方官南都静修九饮歌且娱。
岂其金钟梦舜后,剩此曲沃笙材乎。
振犀以嬉手既刳,刻诗挂壁秋风孤。
苍生苍生公语尔,诚如此者笑乐无。
惟苗有莠城有虎,大小丞相醉屡舞。
甘匏苦寸心丹,天吝机关太平(《易林》:「太平机关。」)
草团瓢里学不虚,画之依样终弗如
菊花酿多痛饮读,匣床书更福堂书。
微雪十月廿七日乾隆乙未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萧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三十二
云布已通宵,绥绥雪遂飘。
融膏将一寸顺天府廿七日之雪自辰至未随落随化约可一寸),应节先(去声)三朝是月三十日小雪节
弗望遇虽喜,未沾惜复饶。
瓦阴略皴玉,吟眺倚宫寮。
丙辰十月十六日恭送皇考梓宫至泰陵奉安隆恩殿告祭还京悲慕如疑呼抢欲绝途次敬成长律以志深痛 其四 乾隆丙辰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御制诗初集卷一
虽是元宫未闭时,可堪无处睹床帷。
郁葱峦岫千灵护,飒沓松楸万籁吹。
仙驭渐离心未远,归鞍将去意多迟。
言旋正值称觞日十月三十日是也皇考圣诞辰),空向慈容献寿卮。
南楼忆旧诗四十首 其四十 辛亥 清 · 洪亮吉
七言绝句 押元韵 出处:秘阁研经集
只把聪明誉悯孙,说将孤露便声吞。
纱帷寂莫庭花死,垂泪频过通德门(外祖母以乾隆丁亥十月晦日下世,不数年,楼前杏花亦萎。)
苦茶庵打油诗 其十二 清末至现当代 · 周作人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大风吹倒坟头树,杉叶松毛着地铺。
惆怅跳山山下路,秋光还似旧时无十月三十日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