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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轮对劄子 其二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六、《洺水集》卷一、《辛稼轩诗文钞存》附录
臣闻自天地肇分以来,有中国有戎狄也,而惟四方云扰割据中原,则紊天地常经,失华戎之大分未有甚于此时者。
然考其始兴,稽其灭亡,率不过十年
石勒慕容隽各十馀年,苻健姚秦三十馀年。
元魏东西虽百馀年,而不能全有中原之地。
故自元魏而后,奄地之广,传世之多,未有女真者。
肆我祖宗得请上帝假手蒙古连岁屏除岌岌之势,千钧一发矣。
然一狄亡,一狄生,而又中原英豪与夫乘时奸夫变出须臾,患生盘纠风尘翕忽平定难期
中原腹心也,吴荆襄四肢也。
腹心受病未有四肢独安者,其可不重勤圣虑哉?
甲子辛弃疾为臣言:「中国之兵不战自溃者,盖自李显忠符离之役始。
百年以来,父以诏子,子以授孙,虽尽僇之不为衰止
惟当以禁旅列屯江上以壮国威至若渡淮迎敌左右应援,则非沿边土丁不可用。
目今镇江所造红衲万领,且欲先招万人,正为是也
沿边之人幼则走马臂弓,长则骑河为盗,其视虏人素所狎易。
若夫通、泰、真、扬、舒、蕲、濡须之人,则手便犁锄,胆惊钲鼓,与吴人一耳,其可例以为边丁哉!
招之得其地矣,又当各分其屯,无杂官军
一与之杂,则日渐月染,尽成弃甲之人。
不幸有警,则彼此相持莫肯先进
一有微功,则彼此交夺反戈自戕,岂暇向敌哉!
虽然,既知屯之不可不分矣,又当知军势之不可不壮也。
淮之东西分为二屯,每屯必得二万人乃能成军
淮东则于山阳淮西则于安丰,择依山或阻水之地而为之屯,令其老幼悉归其中,使无反顾之虑,然后新其将帅,严其教阅,使势合而气震,固将有不战而自屈者」。
又言:「谍者师之耳目也,兵之胜负与夫国之安危悉系焉。
比年有司以银数两、布数匹给之,而欲使之捐躯深入刺取虏之动息,岂理也哉」!
于是方尺之锦以示臣,其上皆虏人兵骑之数、屯戍之地与夫将帅姓名,且指其锦而言曰:「此已废四千缗矣」。
又言:「弃疾遣谍也,必钩之以旁證,使不得而欺。
如已幽燕矣,又令至中山,至济南
中山为州也,或背水负山官寺帑廪位置之方,左右所归,当悉数之。
其往济南亦然」。
又曰:「北方之地,皆弃疾少年所经行者,彼皆不得而欺也」。
又指其锦而言曰:「虏之士马尚若是,其可易乎」?
盖方是时朝廷有其意而未有其事也。
明年乙丑弃疾免归
明年丙寅出师一出涂地不可收拾百年教养之兵一日而溃,百年葺治之器一日而散,百年公私盖藏一日而空,百年中原人心一日而失。
邓友龙败,朝廷丘崇代之。
臣从丘崇至于淮甸目击横溃,为之推寻其由,无一而非弃疾预言二年之先者。
所集民兵锄犁之人,拘留维扬物故几半。
臣言之一日而纵去者不啻万人,此盖犯招兵不择之忌也。
禁旅民兵混而不分,争泗攻寿,相戕殆尽,此盖犯兵屯不分之忌也。
兵数单寡分布不敷人心既寒,望风争窜,此盖犯军势不张之忌也。
十月晦夜虏人以筏济兵,已满南岸,而刘世显熟卧不知,遽报寖急仓皇授甲,晨未及食,饥而接战一鼓大溃。
至若烽亭,近在路隅一闻边声,燧卒先遁。
所至烽烟不举,虏猝至前,率不能办
此又犯谍候不明之忌也。
丘崇经理曾未三月,而虏骑已渡淮矣。
往者之辙,来者之鉴也,覆而不鉴,则又前辙耳。
今日之事固与前日大异,向也一于谋人,今焉专于自治
九重之所宵旰庙堂之所经理将帅之所举行,无一日而或忘也。
而来边方者犹以为兵屯未分焉,兵势未张焉,所招之兵未皆壮勇焉。
又言城筑之事,春夏非时,则土气融液板干促迫,则工力苟简异时不坚密焉。
而臣区区之愚,窃谓边方事宜诚难遥度伏愿陛下申诏诸将,使之相度山川形势览观丙寅覆辙,某城当筑,某壕当浚,某堡当脩,某寨当葺;
上而川蜀,中而襄汉,下而两淮,凡彼之所必攻而我之所当备,某所可设伏也,某所当控扼也,某所可邀击也,某地持守也;
酌其轻重,量其缓急,某所当屯若干也,某屯当增若干也:大纲细目,俾各以所见条具来上,而朝廷为之斟酌而行之,如其所欲为而责其成功
不及今无事之时,使之得以其所欲言,一旦有故,彼将曰,某城朝廷所筑也,某兵朝廷所屯也,某寨朝廷所脩也,某池朝廷所浚也,力尽不当为之所,而功遗于所当用之地,非吾所与知也,于是得以有辞矣。
昔之英主驾驭将帅,或面诘,或疏问,使之空臆尽言,因得以第其才能,而占其成否,皆若是也
虽然,凡若是琐琐者皆边将事耳,若关宗社大计,图不世之伟功,则固有李德裕回鹘之事而可以后患种世衡自任边方之责而不以朝廷,此则未敢遽言也。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惟至神独断之。
李德裕有言:「迹疏而言亲者危,地卑而意忠者忤」。
不量其贱而冒昧及是,惟陛下幸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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