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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郑公神道碑1087年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四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五、《能改斋漫录》卷八、《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二、《记纂渊海》卷五八、《文章正宗》续集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三、《三续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乾隆《河南府志》卷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兴百三十年,四方无虞,人物岁滋。
盖自秦、汉以来,未有若此之盛者。
虽所以致之非一道,而其要在于兵不用,用不久,常使智者谋之而仁者守之,虽至于无穷可也。
契丹晋天福以来,践有幽、蓟,北鄙之警,略无宁岁,凡六十有九年。
至景德元年,举国来寇,攻定武,围高阳,不克,遂陷德清以犯天雄。
真宗皇帝宰相寇准计,决策亲征,既次澶渊,诸道兵大会行在。
虏既震动,兵始接,射杀其骁将顺国王挞览。
虏惧,遂请和。
时诸将皆请以兵会界河上,邀其归,徐以精甲蹑其后,歼之。
虏惧,求哀于上。
上曰:「契丹、幽、蓟,皆吾民也,何多以杀为」!
遂诏诸将按兵勿伐,纵契丹归国。
虏自是通好守约,不复盗边者三十有九年。
赵元昊叛,西方转战连年,兵久不决。
契丹之臣有贪而喜功者,以我为怯,且厌兵,遂教其主设词以动我,欲得晋高祖所与关南十县。
庆历二年,聚重兵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来聘。
兵既压境,而使来非时,中外忿之。
仁宗皇帝曰:「契丹吾兄弟之国,未可弃也,其有以大镇抚之」。
宰相报聘者。
时虏情不可测,群臣皆莫敢行。
宰相右正言知制诰富公,公即入对便殿,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
上为动色,乃以公为接伴。
英等入境,上遣中使劳之,英托足疾不拜。
公曰:「吾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拜。
中使至而公不起,此何礼也」?
英矍然起拜。
公闻怀与语,不以夷狄待之。
英等见公倾盖,亦不复隐其情,遂去左右,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公,且曰:「可从,从之;
不可从,更以一事塞之」。
公具以闻。
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馆伴,不许割地,而许增岁币,且命公报聘
既至,六符馆之,反往十数,皆论割地必不可状。
及见虏主,问故。
虏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籍民兵,此何意也?
群臣请举兵而南,寡人以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也」。
公曰:「北朝章圣皇帝之大德乎?
澶渊之役,若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
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所获。
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
北朝诸臣争劝用兵者,此皆其身谋,非国计也」。
虏主惊曰:「何谓也」?
公曰:「晋高祖欺天叛君,而求助于北,末帝昏乱,神人弃之。
是时中国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
虽虏获金币,充牣诸臣之家,而壮士健马,物故太半,此谁任其祸者。
今中国提封万里,所在精兵以百万计,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
曰:「不能」。
公曰:「胜负未可知。
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
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臣下所得,止奉使者岁一二人耳,群臣何利焉」!
虏主大悟,首肯者久之。
公又曰:「塞雁门者,以备元昊也。
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势不得不增。
城隍皆脩旧,民兵亦旧籍,特补其缺耳,非违约也。
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若各欲求异代故地,岂北朝之利也哉?
本朝皇帝之命使臣,则有词矣。
曰:『朕为祖宗守国,必不敢以其地与人。
北朝所欲,不过利其租赋耳。
朕不欲以地故,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代赋入。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词耳。
朕亦安得独避用兵乎?
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
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朕。
天地鬼神,岂可欺也哉』」!
虏大感悟,遂欲求婚。
公曰:「婚姻易以生隙,人命脩短不可知,不若岁币之坚久也。
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获哉」?
虏主曰:「卿且归矣,再来,当择一授之,卿其遂以誓书来」。
公归复命,再聘,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既行次乐寿,谓其副曰:「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则吾事败矣」。
发书视之,果不同。
乃驰还都,以晡入见,宿学士院一夕,易书而行。
既至,虏不复求婚,专欲增币,曰:「南朝遗我书当曰献,否则曰纳」。
公争不可。
虏主曰:「南朝既惧我矣,何惜此二字,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
公曰:「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不忍使蹈锋镝,故屈己增币,何名为惧哉?
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南北敌国,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忧也」。
虏主曰:「卿勿固执,自古亦有之」。
公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故臣事之。
当时所遗,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
公声色俱厉,虏知不可夺,曰:「吾当自遣人议之」。
于是留所许增币誓书,复使耶律仁先六符以其国誓书来,且求为献、纳。
公奏曰:「臣既以死拒之,虏气折矣,可勿复许,虏无能为也」。
上从之,增币二十万,而契丹平。
北方无事,盖又四十八年矣。
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守其约不忍败者,以其心晓然,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
故臣尝窃论之,百馀年间,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德,而寇准与公之功也。
公讳弼,字彦国河南人
曾大父内黄讳处谦,大父商州马步使讳令荀,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皆以公贵,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邓、韩、秦三国公
曾祖母刘氏,祖母赵氏,母韩氏,封鲁、韩、秦三国太夫人
公幼笃学,有大度,范仲淹见而识之,曰:「此王佐才也」。
怀其文以示王曾晏殊即以女妻之。
仁宗复制科,仲淹谓公曰:「子当以是进」。
天圣八年,公以茂材异等中第,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李迪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郭后废范仲淹等争之,贬知睦州
公上言:「朝廷一举而获二过,纵不能复后,宜还仲淹,以来忠言」。
通判绛州
景祐四年,召试馆职,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王曾辟,通判郓州
宝元初赵元昊反。
公上疏陈八事,且言:「元昊遣使求割地邀金帛,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而词甚倨,此必元昊腹心谋臣自请行者。
宜出其不意,斩之都市」。
又言:「夏守赟,庸人也,平时犹不当用,而况艰难之际,可为枢密乎」!
议者以为有宰相气。
召还,为开封府推官,擢知谏院
康定元年,日食正旦
公言请罢燕彻乐,虽虏使在馆,亦宜就赐饮食而已。
执政以为不可。
曰:「万一北虏行之,为朝廷羞」。
后使虏,还者云:「虏中罢燕」。
如公言,仁宗深悔之。
初,宰相恶闻忠言,下令禁越职言事。
公因论日食,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
元昊鄜延,杀二万人,破金明,擒李士斌,延帅范雍钤辖卢守勤闭门不救,中贵人黄德和引兵先走,刘平石元孙战死,而守勤归罪于通判计用章都监李康伯,皆窜岭南德和诬奏降贼,诏以兵围守其家。
公言:「环庆引兵来援,以奸臣不救,故败,竟骂贼不食而死,宜恤其家。
守勤德和中官,怙势诬人,冀以自免,宜竟其狱」。
枢密院奏方用兵,狱不可遂。
公言:「大臣附下罔上,狱不可不竟」。
守勤男昭序为御药,公奏乞罢之,德和竟坐腰斩。
延州民二十人诣阙告急,上召问,具得诸将败亡状。
执政恶之,命边郡禁民擅赴阙者。
公言:「此非陛下意,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耳,民有急,不得诉之朝,则西走元昊,北走契丹矣」。
夏守赟陕西都总管,又以入内都知守忠都钤辖
公言:「用守赟既为天下笑,而守忠钤辖乃与中官监军无异,将吏必怨惧,卢守勤黄德和覆车之辙,可复蹈乎」?
诏罢守忠
时又用观察使魏昭炳同州,郑守忠殿前都指挥使高化步军都指挥使
公言:「昭炳乳臭儿,必败事;
守忠亲事官,皆驽才小人,不可用」。
诏遣侍御史陈洎陕西督脩城,且城潼关
公言:「天子守在四夷,今城潼关,自关以西为弃之耶」?
语皆侵执政
自用兵以来,吏民上书者甚众,初不省用。
公言:「知制诰中书属官,可选二人置局,中书其所言,可用用之」。
宰相以付学士,公言:「此宰相偷安,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
乞与廷辩。
又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
周宰相魏仁浦枢密使,国初范质王溥亦以宰相知枢密院事
今兵兴,宜使宰相以故事兼领」。
仁宗曰:「军国之务,当尽归中书枢密非古官」。
然未欲遽废,内降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且书其检。
宰相以内降纳上前,曰:「恐枢密院谓臣夺权」。
曰:「此宰相避事耳,非畏夺权也」。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乞山各称伪将相来降,补借奉职,羁置荆湖
公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当厚赏以劝来者」。
上命以所言送中书
公见宰相,论之,宰相初不知也。
公叹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耶」?
更极论之,上从公言,以宰相兼枢密使
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脩撰,奉使契丹
二年,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
时有用伪牒为僧者,事觉,乃堂吏为之。
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吏。
白执政,请以吏付狱。
执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无为近名」。
公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
执政滋不悦,故荐公使契丹,欲因事罪之。
欧阳脩上书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留公,不报。
使还,除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始受命,闻一女卒,再受命,闻一男生,皆不顾而行。
得家书,不发而焚之,曰:「徒乱人意」。
寻迁翰林学士
公见上力辞,曰:「增岁币,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讨元昊,未暇与虏角,故不敢以死争,其敢受赏乎」!
庆历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辞之愈力。
改授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
七月,复除枢密副使
公言:「虏既通好,议者便谓无事,边备渐弛,虏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
非独臣不敢受,亦愿陛下思夷狄轻侮中原之耻,卧薪尝胆,不忘脩政」。
因以告纳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前命。
元昊使辞,群臣紫宸殿门,上俟公缀枢密院班,乃坐,且使宰相章德象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虏故也」。
公不得已乃受。
晏殊为相,范仲淹参知政事杜衍枢密使韩琦与公副之,欧阳脩、余靖王素蔡襄谏官,皆天下之望。
鲁人石介作《庆历圣德诗》,历颂群臣,皆得其实。
曰:「维仲淹、弼,一夔一契」。
天下不以为过。
公既以社稷自任,而仁宗责成于公与仲淹,望太平于期月之间,数以手诏督公等条具其事。
又开天章阁召公等,公等坐,且给笔札,使书其所欲为者,遣中使二人更往督之,且命仲淹主西事,公主北事。
公遂与仲淹各上当世之务十馀条。
又自上河北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倖、去宿弊为本,欲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悦矣。
元昊遣使以书来,称男而不臣。
公言:「契丹元昊而我不臣,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
不可许。
乃却其使,卒臣之。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诏册元昊夏国主,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曰:「若虏使未至而行,则事自我出,既至,则恩归契丹矣」。
从之。
是岁契丹受礼云中,且发兵,会元昊伐呆儿族,于河东为近。
上问曰:「虏得无与元昊袭我乎」?
曰:「虏自得幽、蓟,不复由河东入寇者,以河北平易富饶,而河东崄瘠,且虞我出镇定,捣燕蓟之虚也。
今兵出无名,契丹大国,决不为此。
就使妄动,当出我不意,不应先言受礼云中也。
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以困中国,今契丹背约,结好于我,独获重币,元昊有怨言,故虏筑威塞州以备之,呆儿屡杀威塞人,虏疑元昊使之,故为是役,安能合而寇我哉」!
或请调发为备。
曰:「虏虽不来,犹欲以虚声困我,若调发,正堕其计。
臣请任之。
虏若入寇,臣为罔上且误国」。
上乃止,虏卒不动。
公谓契丹异日作难,必于河朔
既上十三策,又请守一郡行其事。
小人怨公不已,而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
上虽不信,公惧,因保州,求为河北宣抚使以避之。
使将还,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京东西路安抚使,谗者不已,罢安抚使
岁馀,谗不验。
给事中,移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朔大水,民流京东
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得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
得公私庐舍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
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
山林河泊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
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
五日,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
流民死者,为大冢葬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
明年大熟,流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馀万人。
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
上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
曰:「救灾,守臣职也」。
辞不受。
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煮粥食之,饥民聚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次数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
自公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至于今,不知所活者几千万人矣。
王则据贝州叛,齐州禁兵马达、张青与奸民张握等得剑印于妖师,欲以其众叛,将屠城以应则。
握之婿杨俊诣公告之,齐非公所部,恐事泄变生。
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公度从训可使,即以事付从训,使驰至郡,发吏卒取之,无得脱者。
且自劾擅遣中使罪,仁宗嘉之。
再除礼部侍郎
公又恳辞不受。
资政殿大学士,以明堂恩,除礼部侍郎,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除宣徽南院使,判并州河东经略安抚使
至和二年,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并命。
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仁宗密觇知之。
欧阳脩奏事殿上,上具以语脩,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于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也哉」!
脩顿首称贺。
仁宗弗豫,大臣不得见,中外忧恐。
文彦博与公等直入问疾,内侍止之,不可。
因以监视禳祷为名,乞留宿内殿,事皆关白而后行,禁中肃然。
嘉祐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
公之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议,无心于其间,故百官任职,天下无事。
以所在民力困弊,赋役不均,遣使分道相视裁减,谓之宽恤民力。
又弛茶禁,以通商贾,省刑狱,天下便之。
六年,丁秦国太夫人忧,诏为罢春燕
故事,执政遇丧皆起复,公以谓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
仁宗待公而为政,五遣使起之,卒不从命,天下称焉。
英宗即位,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解机务,章二十上,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公五上章,辞使相,且言:「真宗以前不轻以此人,仁宗即位之初,执政欲自为地,故开此例。
仁宗之世,宰相枢密使罢者皆除使相,至不称职、有罪者亦然,天下非之。
今陛下初即位,愿立法自臣始」。
不从。
神宗即位,改镇武宁军进封郑国公
公又乞罢使相,乃以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
公以足疾,固辞,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移汝州,且诏入觐。
以公足疾,许肩舆至殿门,上特为御内东门小殿见之。
令男绍隆入扶,且命无拜,坐语从容,至日昃,赐绍隆五品服。
再对,上欲留公为集禧观使,力辞赴郡。
明年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既至,未见。
有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
公闻之,叹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
去乱亡无几矣。
此必奸臣欲进邪说,故先导上以无所畏,使辅拂谏诤之臣,无所复施其力,此治乱之机也。
吾不可以不速救」。
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
群臣请上尊号及作乐,上以久旱不许。
群臣固请作乐,公又言:「故事,有灾变皆彻乐,恐上以同天节虏使当上寿,故未断其请,臣以为此盛德事,正当以示夷狄,乞并罢上寿」。
从之。
即日而雨。
公又上疏,愿益畏天戒,远奸佞,近忠良。
上亲书答诏曰:「义忠言亲,理正文直。
茍非意在爱君,志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既上疏谢,复申戒不已,愿陛下待群臣不以同异为喜怒,不以喜怒为用舍。
公始见上,上问边事。
曰:「陛下即位之始,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
因以九事为戒。
八月,以疾辞位,拜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
复以公请,改亳州
时方行青苗息钱法。
公以谓此法行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且富民不愿请,愿请者皆贫民,后不可复得,故持之不行。
提举常平赵济劾公以大臣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者始,若置而不问,无以令天下。
乃除左仆射,判汝州
公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复治郡,愿归洛养疾」。
许之,寻请老,拜司空,复武宁节度平章事进封韩国公,致仕。
公虽居家,而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
交趾叛,诏郭逵等讨之。
公言:「海峤崄远,不可以责其必进,愿诏等择利进退,以全王师」。
契丹来争河东地界,上手诏问公。
公言:「熙河诸郡,皆不足守,而河东地界,决不可许」。
元丰三年,官制行,改授开府仪同三司
是岁,故参知政事王尧臣子同老上言,至和三年仁宗弗豫,其父尧臣尝与文彦博刘沆及公同决大策,乞立储嗣仁宗许之,会翊日有瘳,故缓其事,人无复知者。
以其父尧臣所撰诏草上之。
上以问彦博彦博言与同老合。
上嘉公等勋绩如此,而终不自言,下诏以公为司徒,且以其子绍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丙申,薨于洛阳私第之正寝,享年八十。
手封遗表,使其子上之,世莫知其所言者。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使致奠所,以赙恤其家者甚厚。
太尉谥曰文忠
十一月庚申,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
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后公四年卒。
子男三人。
曰绍庭,朝奉郎
曰绍供备库副使,后公十月卒。
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
长适保宁军节度使北京留守冯京,卒,又以其次继室,封安化郡夫人
次适承议郎范大琮。
次适宣德郎大圭
孙男三人。
方承事郎,直清承奉郎,直亮假承务郎
公性至孝,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愠。
然以单车入不测之虏廷,诘其君臣,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所谓大勇者乎!
其好善疾恶,盖出于天资。
常言:「君子小人如冰炭,决不可以同器,若兼收并用,则小人必胜,薰莸杂处,终必为臭」。
其为宰相及判河阳,最后请老居家,凡三上章,皆言:「天子无职事,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此天子之职也。
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
小人复胜,必遂肆毒于善良,无所不为,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其为文章,辩而不华,质而不俚。
有《文集》八十卷,《天圣应诏集》十一卷,《谏垣集》二卷,《制草》五卷,《奏议》十三卷,《表章》三十卷,《河北安边策》一卷,《奉使录》四卷,《青州振济策》三卷。
平生所荐甚众,尤知名者十馀人,如王质与其弟素、余靖张瑰石介孙复吴奎韩维、陈襄、王鼎张温之杜杞陈希亮之流,皆有闻于世,世以为知人。
元祐元年六月,有诏以公配享神宗皇帝廷。
明年,以明堂恩,加赠太师
绍庭请于曰:「先臣墓碑未立,愿有以宠绥之」。
上为亲篆其首,曰显忠尚德之碑,且命臣轼撰次其事。
谨拜手稽首而献言曰:世未尝无贤也。
三代以至于今,有是君则有是臣,故仁宗英宗至于神考,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则天畀以人,光明伟杰有如公者。
观公之行事,而味其平生,则三宗之盛德,可不问而知也。
古之人臣,功高则身危,名重则谤生,故命世之士,罕能以功名终始者。
臣观三宗所以待公,全其功名而保其终始,盖可谓至矣。
契丹求割地,上命宰相,历问近臣孰能为朕使虏者,皆以事辞免。
公独慨然请行。
使事既毕,上欲用公,公逡巡退避不敢居,而向之辞免者,自耻其不行,则惟公之怨,比而谗公,无所不至。
石介为《庆历圣德诗》,天下传诵,则大臣疾公如仇,构以飞语,必欲致之死地。
仁宗徐而察之,尽辨其诬,卒以公为相。
英宗神宗之世,公已老矣,勋在史官,德在生民。
天子虚己听公,西戎、北狄视公进退,以为中国轻重。
然一赵济敢摇之,惟神宗日月之明,知公深。
公虽请老,有大政事必手诏访问。
又追论定策之勋,以告天下,宠及其子孙,然后小人不敢复议,雍容进退,卒为宗臣
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岂不然哉!
公既配食清庙,宜有颂诗,以昭示来世。
其词曰:
五代八姓,十有二君。
四十四年,如丝之棼。
以人为嬉,以杀为儇。
兵交两河,腥闻于天。
上帝厌之,命我祖宗。
畀尔炉椎,往销其锋。
孰谓民远,我闻其呻。
宁尔小忍,无残我民。
六圣受命,惟一其心。
敕其后人,帝命是承。
勿劓刖人,矧敢好兵。
百三十年,讳兵与刑。
惟彼北戎,谓帝我骄。
帝闻其言,折其萌芽。
笃生莱公,尺箠笞之。
既服既驯,则扰绥之。
堂堂韩公,与莱相望。
再聘于燕,北方以宁。
景德元祀,始盟契丹
公生是岁,天命则然。
公之在母,秦国寤惊。
旌旗鹤雁,降其庭。
云有天赦,已而生公
天欲赦民,公启其衷。
北至燕然,南至于河。
亿万维生,公手抚摩。
水潦荐饥,散流而东。
五十万人,仰哺于公。
公之在内,自泉流濒。
其在四方,自叶流根。
百官维人,百度惟正。
相我三宗,重华协明。
帝谓公来,陨星其堂
有坟其丘,公岂是藏。
维岳降神,今归不留。
臣轼作颂,以配崧高
按:《皇朝文鉴》「乞山」作「山乞」。「伪」原作「为」,据《皇朝文鉴》改。
万里帖 北宋 · 许将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八、《宝真斋法书赞》卷一八
将顿首。
比累奉书邮,然值改藩,不审一一道否。
比日冬凛,伏惟开府已久,即辰台候万福。
日月易久,德清嫂嫂奄及大祥,新妇往寺中除服。
追悼平生,岂胜悲感!
远惟惨戚,何以为怀?
吴蜀万里,无由面慰。
递中附问,耿耿不次。
将顿首,子中知府舍人大兄台坐。
十一月十九日
范文正公手书道服赞熙宁五年十一月甲子 北宋 · 戴蒙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御刻三希堂石渠宝笈法帖》释文四、《范文正公集》外编卷三、《大观录》卷三、《铁网珊瑚》卷八一五
窃观文正公《道服赞》,文醇笔劲,既美且箴,以尽明契之义,有以见高阳公之德矣。
传曰:「不知其人,视其友」。
谅哉!
熙宁壬子年十一月甲子吴兴戴蒙正仲题。
供备库副使富君墓志铭元丰六年十一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九、《范太史集》卷三八
君讳绍京,字世昌河南人司徒韩国公太尉之第二子。
母晏氏,周国夫人
以父任为秘书省正字,改太常寺太祝
熙宁初,韩公领镇海节镇河阳,自大理评事奏换东头供奉官
公还政,恩迁内殿崇班,监西京窑务,转内殿承制
元丰三年,上以韩公在仁宗朝首议建储,策勋拜司徒,特授君閤门祗候,乞监西京都亭驿
以年劳转供备库副使
为人孝弟温恭,事亲竭力,接人尽礼,见之者不知其为贵公子也。
好读书史,慕忠义死节,慨然有志于功名,遂请易武爵。
其授閤门祗候也,或劝之起就职,答曰:「吾父母皆垂白,岂忍一日离去哉」?
因奏乞管库,以便亲。
上谓宰相曰:「富某子为亲乞管库,宜为速行」。
即日奏下,得请。
莅官勤恪,安于卑冗,不待长吏督察,事必整治。
韩公居家,动静如绳矩,君能左右,循法无违。
宾客入其门庭,见子弟之谨,睹隶御之肃,而公之家政可知。
盖成德之君子,举必由礼,躬行而教从,在邦在家,莫不一以正也。
君以奉亲,故学医,精究其术。
凡公饮药,必案视方书,考验众说,论定审察,先尝而后进。
韩公年八十,视听不衰,夫人素羸,亦无甚疾。
虽公与夫人能自养以享康宁,人子之至诚笃孝实有赖云。
六年闰六月,韩公薨,君累然执丧,其七月丙寅,以疾卒,年三十有七,识与不识,皆为之哀。
娶张氏,故相文节公之从孙,封长安县君
二子:曰定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一女未嫁。
其十一月庚申,从韩公葬河南府河南县张里皇考秦国公墓次。
伯氏朝奉绍庭泣谓祖禹曰:「吾弟不幸早死,子其铭之」。
祖禹不得辞。
铭曰:
远矣富氏,辰显于周。
忠谏死狄,义动诸侯。
韩公之生,振起风烈。
入相三朝,载其直节。
哲人之泽,宜及后昆。
懿哉仲子,用誉其门。
涖官居家,恪谨克孝。
蹈袭规矩,匪烦告教。
惟相有子,乃君有臣。
如何方壮,亟陨其身。
北邙之原,瞻彼松柏。
归从先公,万古是宅。
右金吾卫大将军袁州防禦使安武军节度观察留后信都郡公墓志铭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七、《范太史集》卷四六
公讳世繁,字约之
曾祖德昭,越安懿王
祖惟正,同安郡
考从谠,同州观察使冯翊侯
母襄国夫人符氏。
初赐名,补太子右内率府副率
右监门率府率千牛卫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右武卫大将军嘉州刺史台州团练使右金吾卫大将军袁州防禦使
元祐元年十一月癸酉薨,年四十有五。
公幼孤,嶷嶷能自立,趣操不群。
长而好学。
书史百家之言无所不观。
善歌诗,得风人古雅之思。
嘉祐中上巳仁宗锡宗室燕,命射,屡中的,受赏赉。
仁宗御书「守信义,不巧作,好硕学,精六艺」十二字以赐之。
公持心近厚,喜忠孝,常戒子弟以燕语无臧否人物,当自顾何如尔。
有以是非言者,必艴然却之。
或曰:「岂以为妄邪」?
公曰:「人之言虽真伪杂出,大抵生于爱憎之变,吾不愿闻也」。
有隶卒丧母,贫无以葬,盗公白金以为送具。
公捕得之,置金而释其罪,语人曰:「吾不欲以金伤孝子之心」。
所受禄,均赡族人之孤遗者,率常无馀。
国夫人丧,既殡,与昆弟表乞庐于菆室,卒哭而返。
著《忠孝录》五卷,有歌诗十卷。
夫人和氏,故相凝之后。
六子:曰令闲,右武卫大将军舒州团练使
曰令畎,太子右内率府副率,早亡;
曰令玧,右班殿直
次未名卒;
曰令艟,左班殿直
次未名卒。
一女早亡。
孙男四人:子升承务郎签书淮康军节度判官
次未名卒
子温,右班殿直
次未名。
孙女三人,长适三班奉职达,次早亡,次幼。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铭曰:
王孙嗜学,仁祖所知。
赐札丁宁,实宠嘉之。
东平乐善,马侯戒子。
寥寥千载,公继其美。
右金吾卫大将军漳州防禦使之女墓记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四、《范太史集》卷五三
右金吾卫大将军漳州防禦使令琼第三女,莱州防禦使东莱侯从恪之曾孙,武宁军节度观察留后鲁国公世规之孙。
每曰延安县李氏。
熙宁三年十二月壬戌生,元祐五年十一月己卯卒。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谨记。
宋故右班殿直朱侯墓志铭 北宋 · 杨畏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九
河南朱侯讳绩,字仲庸,盖畏从母子也。
畏为儿童时,从母视畏如其子。
朝莫与侯兄弟出入,同几砚。
以故于侯相友善,终其身不替,而得其所以为人。
侯之殁,其弟河东转运判官巽之泣以书来请,曰:「是必子为兄铭哉」!
畏亦涕出,不忍辞也,乃为撰次曰:侯天资恂恂,谨厚人也。
其少虽未力学问,而孝悌得于天性。
其身虽有所不能行,而闻人之善,尊誉叹服不啻如自己出。
其事父母服勤尽瘁,不忍忤。
其在兄弟,顺其上,爱其下,独劳而不怨。
侯之行乎乡党,亦可以无愧矣。
晚而好释氏学,尤畏其善恶报复之说,视小不善益惧,不敢为。
而其于名宦泊然,殆迫于不得已。
始余卜筑乎洛阳之林下,期与侯杖屦相从,徜徉而俱老,孰谓今也侯弃予而死矣!
悲夫!
侯用考中大公荫,累官右班殿直
初监河南寿安酒,次监白波买梢场。
未几疡发于踵,是时巽之方奉使京西,迎侯于家。
日视侯疾,治之莫能愈而卒。
元祐六年十一月十九日,享年四十九。
八年十月十七日葬侯河南府洛阳县金谷乡,祔中大公之墓,妣寿安县太君王氏。
娶王氏,一男曰敦颐,方十三岁。
一女嫁河南张彦中。
自侯祖而上,见于中大公之志,此不书。
书其平生大略与夫行之可称者,以告后世而已。
系以辞曰:
嗟生之来兮,特气凝乎混茫。
嗟死之游兮,去莫知其何乡。
惟懿良而温惠兮,将自得夫所归。
若侯之人兮,吾信其顺往而安栖。
邙之山兮洛之水,波沄沄兮岗万里。
侯宁斯宅兮,又日吉而时祥。
藏吾文于不泯兮,夫子虽死其何伤!
侄敦复书,王诚刊。
按:《千唐志斋藏志》下册第一二九三页,文物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影印本。又见《墓志大观》。
祥符寺义大师塔铭元祐四年正月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六、《芝园集》卷上
元祐三年十一月十日大师以疾终于所居,十九日火葬,得青碧舍利数百粒。
弟子辈以明年正月二十六日葬馀骨于灵隐之西麓,预状平生事业,从予请铭以表其塔。
辞不获免,故为叙曰:大师姓阮,世为钱唐人
少小颖悟,不乐尘俗,从祥符寺有章脱素,遇天禧普恩,落发具戒。
讳子宁字师静号全真子
初依祖师遇因百法学《慈恩经论》,次从长水子璿法师学《贤首教观》。
寻归闭户,焚枯折,轮环讲贯,若《楞严》,若《法华》,若《圆觉》,若《金刚》等,无虑五十馀过。
行有馀力,旁涉周孔老庄百氏之书,皆通讲解。
善属文辞,颇工笔札,尝撰《金刚心经科记略》、《慈恩弥陀疏钞》并各一卷,出《宋高僧传音义》三卷,删续本寺图经一卷,新修《广韵字录》一卷,书疏、杂文六卷,古律诗总五百馀首。
其历学解如此。
中年谢去人事,阅大藏凡四周,四大部一周,东京普安长兴庆善、云济数处大藏皆师对校,手写《法华》等经五十馀轴,看《华严》二十部、《法华》、《楞严》、《维摩》、《圆觉》各五百部,《金刚》、《弥陀》并五万卷。
密言圣号,晨夕课念,不可悉数。
其焚修精至如此。
未终前数日,忽谓其徒曰:「吾报龄非久矣,吾没后举哀变服,挽丧夜会,汝辈必不为之。
然有假手作临终颂、辞世遗书,多为识者所诮。
汝无徇俗,贻吾耻也」。
俄而卧疾不起,剋时整虑,瞑目屈指,泊然化去,俗齿八十一,僧夏六十九。
度弟子梵伦、梵僎、梵仁,法孙思振、思授、思拱、思总。
其享寿令终如此。
昔百法以德业擅名,言行动静为人轨则,大师禀奉教言,孜孜循践,力勤讲课,不坠其风。
又百法平居手植石岩木于其庭下,以为悦目之玩,一时名贤皆留篇什。
大师晚年敞轩栽花,继其所好,且欲终身不忘遗训。
尊道重义如此。
大师天资沉毅,动无轻率,深居宴晦,怡然自得。
虽衣冠贵族出入其门,而未尝枉尺屈道,趋附权豪,苟其声利。
其养志秉节如此。
大师学问该博,德业充富,才辩辞翰,出于时流,然未尝矜能伐善,恃己陵物,不议人之所短,不掩人之所长,谦虚退己,慎言寡过。
其深识远度如此。
于戏!
人有卒身不为学者,有学而不务修者,有修而不存者,有而不守节者,有节而不负识者,有备此数德而不得其终者。
有以见大师为人为道,有始有卒,岂特擅美于一时,亦将垂裕于后世也。
铭曰:
百法五教,性相支离。
旁求兼讲,通幽洞微。
克嗣遗踪,聿修厥德。
操守有终,动止无忒。
空花起灭,水月去来。
唯此遗骸,复于浮埃。
灵山之西,祖塔之右。
垒石勒铭,用昭厥后。
书简帖 其十七 北宋 · 米芾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八、《宝真斋法书赞》卷一九
顿首再拜,彦和通判承议阁下:端礼处拜违,迄今不承音驿。
客至,恭审到官。
冬序向凛,伏惟神明扶持,尊体起居万福。
衰晚如昨,未卜展晤,伏惟珍厚。
谨奉启,不宣。
顿首再拜,彦和通判承议吾友阁下。
十一月十九日状。
进国用须知劄子建中靖国元年八月1101年8月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六、《文献通考》卷二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仁祖之时,臣寮上言曰:「周制冢宰制国用,唐宰相盐铁转运使,或判户部,或判度支
然则宰相制国用,从古然也。
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
故财已匮而枢密院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
中书视民之困,而不知使枢密院减兵、三司减财以救民困者,制国用之职不在中书故也」。
臣谓当仁祖之时,官制未立,自元丰以来,制国用之职在三省矣。
户部右曹之所掌,乃天下财用之根本也。
神考理财之政,所以法先王而虑万世,元祐之臣虽有纷更,然天下所积财物,朝廷亦不尽取。
今则一年之间,连下五敕,凡提举司所积钱取之殆尽。
竭天下根本之财,坏神考理财之政,继志述事,岂宜然哉?
今具五次朝旨下项。
一、元符三年九月八日敕:「府界诸路见管坊场钱,除本路一年合支数外,将剩数更留一半准备支用,馀一半特令起发上京,应副朝廷支用」。
一、元符三年十一月十九日敕:「府界诸路见管常平役钱,除本路一年合支数外,将剩数更留一半准备支用,馀一半特令起发上京,应副朝廷支用」。
一、建中靖国元年二月二十三日敕:「诸路提举司将见在抵当息钱并起发上京,应副朝廷支用」。
一、建中靖国元年三月初一日敕:「诸路提举司将见在量添酒钱,依抵当息钱已得旨挥施行。
今后支使不尽钱数,并封桩,准备朝廷支用」。
一、建中靖国元年三月初二日敕:「府界路提举司所管钱物,除依旨挥起发及除留出本年合支散外,馀剩更留一半,钱数不多,深属阙少籴本。
今于元祐年中所纳助役钱内拨一半充常平籴本,馀一半许榷货务召人入便,或计置起发上京,兑那往三路添助常平籴本」。
臣切惟神考立法之意,取民之财,还以助民。
故天下诸路,州州县县各有蓄积,将以待非常之用,不使有偏乏之处。
右曹钱物不得与别司交杂,违条辄用者徒二年。
元丰七年常平等积剩财物补助边费,岁取二百万缗为额,只以三年为期。
盖不欲多费天下民财以资边用。
神考爱民之虑,可谓深矣远矣。
今当绍述此意,岂宜取三十年间根本蓄藏之物,一切大违成宪,而偏用之于一方乎?
且上件五项所取之类,以天下计之,万数不少。
于此类内,河东陕西京西三路之拨与提刑司者其数几何?
河北路交拨与措置籴买司者其数几何?
陕西路具桩管数目关邻路召人入便,及与茶马司对数交兑者其数几何?
臣谓凡此八路,那移兑拨,皆主于边费而已,自馀路分起发入京西飞于塞下者,又不知其几何。
然则天下蓄积之物,皆运之于边矣。
若使一劳而久佚,暂费而永宁,则三十年积之而一日用之,犹足以济一时之权,成不得已之计。
今则不然,但剔割诸路以补一方之疮痍而已。
臣恐一方疮痍补之未合,而天下乏财之患有不可深言者矣。
臣生长南方,不能周知四境之事,且为东南之。
西边财用匮竭,则供亿调度必取诸东南。
东南积剩之物,今于无事之时,既巧取而偏用之矣,或有东南意外不庭之患,又将取之于何地乎?
臣切考唐武德以后,开拓边境,地连西域,置都督,列州县。
开元中节度以统之,军城戍逻,万里相望。
然而当此之时,糗粮出于屯田,马牛出于监牧,戍卒缯布取足于山东而已,未尝罄天下之积以从事于一方也。
今五敕之所取,非岁岁常有之数。
方主议臣充位之时,赖此纾目前之急;
为庙堂久远之虑,当如之何!
制国用者既不恤此,议弃地者又执偏见,不询众庶之论,不尽边臣之说,各以私意自复其言,因循相仍,驯致大患,纵以阙乏为忧,不过请行鬻爵之类耳。
神考创法比隆于三代,彼中世之陋法,如鬻爵之类,乃熙宁初议之所不取也。
当时条例司臣寮参议论者,今为辅相,忍不为陛下一言之乎?
又况神考自有为之初,以至法度之成,忧勤不倦,非一日之积也。
所以建子孙万世之业,为四海无疆之虑。
何意今日继述先绪,乃复遽取中世之陋法而行之者也。
使财用有馀,则朝廷议论自不至此。
然则神考十九年焦劳之虑,特为今日目前之费尔,岂不痛哉!
又闻献议之臣欲裁损州郡供给,减削吏人请受,以佐国用。
枢密院减罢陕西诸路准备官员数以节冗费。
此不得已之计,非无毫发之助也。
然使神考理财之政不为庙堂所坏,则臣寮议论亦不至此。
此等不得已之事,不免渐渐为之,则算间架,除钱陌,贷富人钱谷,卖御史告身之类,安保其不渐为也?
主议大臣既去之后,设有此事,则其敛谤欲使何人当之?
故凡户部不得已之下策,皆非神考大有为之初意也。
渐用不得已之策,顿改大有为之意,名曰「建中」而偏为过甚之举,名曰「继述」而大违神考之绪。
甚矣,其可痛也!
陛下嗣位之初,肆赦天下,大弛逋欠,此乃真宗之所尝行,而神考之所欲为也。
绍圣役法有「一倍三料」之文,神考素意,欲候岁久积多则时一弛之,所以远继成周驭民之法,而俯取汉文弛租之政,以悦斯民,以召和气,以为后嗣之式也。
夫上之所弛者其数既多,则下之所获者不为侥倖。
《周官》「八则」,所谓予以驭其幸者,虽非日行之常事,是乃驭民之美意。
陛下式祖宗而行之,可谓得继述之义,而人臣之所宜将顺者也。
然方国用匮乏之时,而所弛之物其数太多,故所谓倾天下之财而使无孑遗者,言者之所当虑也。
然赦敕之所放,陛下所以广恩惠;
五敕之所取,大臣所以备边乏。
广恩惠以收人心,有益之事也;
因边费而坏成法,无益之举也。
又赦敕所放,其数止于二千馀万;
五敕所取,其数不知其几万万也。
陛下为有益之事以法祖宗,其数又少,方乏财之时,尚不可以不言;
大臣为无益之举以坏先宪,其数甚多,方乏财之时,安可以不虑乎?
切惟神考承祖宗久安之绪,熙宁之初,国用匮乏,而理财之政未修也。
王安石曰,有天下者岂以乏财为患哉?
于是讲理财之法,立天下之政,缉熙增损十有馀年。
至于元丰之间,法度成就,然后州州县县皆有蓄积,天下无偏乏之处,将以待非常之用。
则所谓有天下者不以乏财为患,信不诬矣。
今则不然,耗根本之财,坏已成之法,虽西边用度目前不乏,而天下方匮乏,患将由此而作矣。
神考为子孙万世之虑,故政事既立,而天下无乏财之患。
今日坏神考之法,则天下之患,必自乏财而生,此必然之理也。
且自祖宗以来,天下诸路转运司或有非常之用,必须干告朝廷。
既在经费之外,于理自合应副,然自熙宁以前,常患无可应副者,以理财之政未修故也。
由元丰以来,根本蓄积之财,州州县县聚如江海,法防坚固,内外充溢,转运司经费之外,设有干求,以此应副,不患不足。
然而神考爱惜民财,谨守交杂之法,转运司虽有干求,亦不轻与。
故当时转运使刘攽之徒妄有乞贷者,皆被谪罚。
今则边方用度百倍于昔,转运司匮乏迫窘异于平时,虽有乞贷,理合应副。
然朝廷于其所请,例皆峻拒。
朝廷岂为爱惜民财,谨交杂之法乎?
良以乏财而已矣。
诸路误以乏财废事,为转运使者,安肯受无名之谪乎?
夫州州县县蓄积之物,一年之内皆以五敕取之,而尚以乏财为患,可不虑哉?
臣愿陛下诏宰臣制国用,修户部右曹之政,明提举官覆奏之法,委官选吏,会计五敕所起都数若干,已到若干,未到若干;
自馀八路那移兑拨以充边用者若干;
陕西河东边费,除系本路钱物及朝廷以钱应副外,已用五敕所及外,应支五敕所起者,其数各若干;
除已用应支外,所馀之数尚有若干。
凡已往之费,不可追究,未来之费,所宜会也。
前此朝廷遣使会计边费已用之数,所得者簿历盈车,不可覆考,重有烦费,无补于事。
今臣所论者右曹根本之财而已,不知五敕所起可以为西边几年之用否。
困天下之力,坏神考之政,而数年之后未免阙绝,庙堂之上今亦可以觉悟矣。
惟陛下熟计之,幸甚。
宗室故骐骥使博州防禦使追封博平侯墓志铭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九、《摛文堂集》卷一四
博平侯叔乐,字和甫昭化军节度使、观察留后彭城郡公克孚之子,深州团练使承训之孙,广平郡王德隆之曾孙也。
母曰南康郡夫人石氏。
治平元年赐名,授右内率府副率,两迁至右千牛卫将军,改庄宅副使,五迁至右骐骥使,勋上柱国,爵天水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历陈州堰闸,西京窑务,汾、扬二州郡监,滨州钤辖
崇宁元年十一月十九日终,享年五十有三。
博州防禦使追封博平侯
大观元年某月某日,葬于汝州梁县
公恩性纯至,好学自强,居官恪勤,所至有誉。
在滨时,方岁饥馑,公以招军为请,继修城壁楼橹,俾食其力,赖是全活者甚众。
娶张氏,封寿安县君
子四人:辅之,左班殿直
翼之,右班殿直
直之、得之,皆三班奉职
辅之、直之早丧。
女四人:长适左侍禁冯澄,次适右班殿直王楫,馀尚幼。
铭曰:
气升清明,魄降沈翳。
升与阳俱,孰窥其际?
降宅在兹,铭于新竁。
梦徐生序政和五年八月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石门文字禅》卷二三
余窜朱崖三年,既蒙恩泽释放,政和三年十一月十九日,自琼州澄迈北渡。
将登舟,有两男子来附载,佐舟者识之,曰:「此泉州徐五叔兄弟也,往来廉、广,归宿于琼,以贩槟榔为业,且见之二十年矣」。
遂与俱载,晓渡三合流,无恐。
未及雷州岸,次日北风不可进,乃定石留赤岸半月,日以一掬米转手送徐生为营炊。
余时时弄笔砚,又卧看《左传》,徐生默坐久之则去。
十二月五日,风自南至,天海在中,日出莹碧间,舟行如镜面。
未及晡,抵廉州对岸,馆于蜑叟之舍。
徐生尽以其贩具付偕载者,使自至廉收米,曰:「此吾女兄之子也。
道人脱死地,万里独行,庸讵知无意外忧乎?
愿护送归筠」。
即为买马顾力,步随余走七十驿,而至南岳方广寺
余曰:「子可还,此山吾家也。
衲子皆故人,虽至筠,无以异此」。
徐生固请一到高安,累日不去。
已而曰:「道人乐居此则可」。
乃拜辞,问所欲,曰:「止求舟中卧读之书」。
余曰:「此《春秋左传》,处处有之」。
曰:「第与我耳」。
因授与之。
五年秋八月十二日,昼卧,梦徐生如平日,怀其人,乃书以示超然,曰:「蜀先主嗜结眊,魏明帝好斧凿之声。
夫结眊与斧凿之声有何好,而人君嗜之,未易诘其所以然。
吾意人之相合以气,亦以是哉?
然徐生特商贾者,何从知觉范,而所为如此,可不怪也」?
辞免除礼部侍郎劄子 宋 · 尹焞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和靖集》卷二
十一月十九日尚书省劄子,三省同奉圣旨除臣权礼部侍郎张询太常少卿,并日下供职者。
臣闻命震惊,罔知所措。
切缘臣近以冲寒冒湿,脏腑暴下,于十一月十六日在假,权将执事交割与以次官主管
见今将理未安,今来除已遵次指挥,日下将太常少卿职事交割与张询外,伏念臣本以庸虚,误膺召用,尸素朝列,有愧于心。
尝以学术迂疏,年齿衰迈,丐归田亩,未赐允俞;
岂可更复叨冒宠荣,滥厕法从。
上恩虽厚,公议谓何。
欲望圣慈追还成命,以臣见今衰病伏枕,乞除一在外宫观,以安愚分。
伏候敕旨。
铜壶阁记政和元年十一月 宋 · 吴栻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一、《成都文类》卷二六、《全蜀艺文志》卷三四、《蜀中名胜记》卷四、《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五九四、嘉庆《成都县志》卷五、嘉庆《四川通志》卷四八、同治《成都县志》卷一三
府门稍东垂五十步,庆历四年知府事蒋公堂作漏阁以直午门
嘉祐中,先公签书府幕事,拭侍行,犹及见阁,以八分大字题其额曰「铜壶」,岿然南向,一府之冠也。
崇宁元年七月乙酉,阁灾。
政和元年三月乙卯,拭承乏尹事,始至府,视阁故处,累土如台然。
问吏,吏曰:「前尹将即台为门,治材略具。
朝廷亦尝赐度牒,售钱六百万有奇。
尹去,弗克成」。
问钱与材今安在,曰:「材为他所缮修辍用之,钱则帑官专辄兑费矣」。
拭曰:「午门暨台门也,兹唯阁之宜,奚台之有」?
即日便彻累土,图阁如庆历时,戒府以本末闻计台,愿给帑官向所辄费钱,檄旁郡市木若石,馀悉从府办。
使者然之,于是府诿倅路侯康国、安侯章成都愈、华阳赵令申锡、供奉官城外巡检段希戡、供奉官养马务高士若总领分涖凡役事。
拭谓是举也,非闻诸朝,以期限趣其成,则弛而姑置之犹前日也。
亟驰驿以上,被旨曰可,赐之限者半年。
占于龟筴,得九月壬申
于是命工如所卜日。
十一月戊寅告成。
通阁上下一十有四间,其高六丈一尺有五寸,广十丈,深五丈有六尺。
审曲面势,丹垩是饰,瓴覆甓甃,厥有彝度。
中设关键,辟阖惟谨。
此邦士夫若稚若老,相与欢曰:「吾邦之观壮矣。
使地理书而可信,吾邦自是其罔弗吉矣」。
他日,大合乐以落之。
酒行,拭语客曰:「《周官》:『挈壶军井,挈辔以令舍,挈畚以粮』。
盖号令不能相闻,故令之各以其物,省烦趋疾,以便事也。
然是漏刻之作,《周官》之所甚重,夫岂末务也哉!
《齐诗》:『颠之倒之,自公召之』,『倒之颠之,自公令之』,『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挈壶氏不能掌其职故也。
按,阁初置天圣中燕梓州肃所制莲花漏于其下,阁灾漏毁。
阅十载,更六尹于兹。
今吾阁成,漏悉如燕制,匮二,壶一,泉一,箭四十有八。
铜乌逼水而下,金莲浮箭而上。
气二十四,候七十二,百刻、十二辰,率视箭而定。
凡我将佐若掾属吏士,时其寝兴,悉心公家,以弗懈厥职,尚何瞿瞿狂夫之听哉!
虽然,阁成非难,不扰于民者是为难。
上既赐以阁成之期,又虑夫因阁而扰也,乃敕提点刑狱走马承受官以警察其事。
夫为民之长而不知爱民,使民不自聊而困于力役,故其官府园观卜筑缔搆殆无虚日,而藻绘镂刻穷极技巧,曾不以殚财蠹民之为念,此曹不击于中执法,不劾于司财,非幸何也?
今营阁以严漏刻,正《周官》之法,上犹以谓扰则民受弊,德音督训,至申言之,此君等所具闻者。
请与君等体上之所以仁民爱物之至意,终身铭之,以庶几不忍人之政」。
于是客皆起曰:「敢不拜!
幸公录今日语,并以属来者览观焉」。
拭曰唯唯,谨书而刻之。
是年十一月丙戌,具官吴拭记。
应诏荐士状1131年11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一、《北山小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尚书吏部牒,准尚书省劄子,备奉十一月十九日手诏,令侍从官举三人已上,同罪保举。
臣今以所知保举如后:朝奉郎权发遣巴州军州事冯楫,劲直敢言,通理性之学,故临大事而不惧。
尝说二凶贼,得其要领。
其忧国救时之志甚切,若备台谏之选,必能知无不言。
朝散郎主管江州太平观许德之,端靖有守。
宣和初太常少卿,遽求外补,则其恬退可知。
其性行学问,可备师儒议论之地。
朝散郎、主管临安府洞霄宫许亢宗,静粹有立,学问亦优。
靖康元年,尝任起居郎朝散郎尚书考功员外郎
潘良贵,性质刚方,辅以学识,投闲累岁,涵养益深,议论正平,有志许国。
朝散郎尚书司勋员外郎吴表臣,学有师承,性行纯静。
承议郎权通判临安府事郑作肃,嗜学知方,思虑详审,清修有立,可任以事。
右,谨件如前。
臣所举冯楫等,如蒙擢用,后不如所举,臣甘当同罪。
谨录奏闻。
谨状。
申省改正卢益故妻封赠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四、《北山小集》卷四○
昨于绍兴元年十一月十九日中书门下省吏房送到词头一道,为资政殿学士卢益该遇明堂大礼封赠,内故妻赵氏淑国夫人拟封福国夫人
窃虑前执政官妻未应封国,寻呼到司封手分崔彦通供称,勘会见任执政官并前执政官遇赦并初除封赠,母妻并封赠郡夫人
如系小郡,合封赠次郡。
已系次郡,合封赠大郡夫人
缘拟封与所供有此异同,遂具状申中书门下省,乞下本部契勘的实,依条格施行。
今来本房送到司封状称,今据承信郎宫使卢资政干办使臣左政状,契勘本使宫使枢密资政该遇去年九月十八日明堂大礼,合该封赠,寻依条式陈乞。
近蒙尚书司封取会亡妻淑国夫人赵氏所封,系用是何年日恩赐封赠,已具回申外,今窃闻省部疑惑,谓淑国系大国,初封未合封大国,致有取会。
今再禀覆,得本使资政钧旨,昨于建炎二年九月内,初除同知枢密院,合该封赠。
是时系初封,特封小国
又于当年十一月内,该遇祀大礼,又合封赠,系合赠次国。
其逐次封赠官告,因建炎三年二月渡江,并皆去失不存。
今来又该遇绍兴元年九月十八日明堂大礼,又许封赠,系第三次,合封大国
今来即不审淑国系是大国,为复次国?
若是大国,即乞省部指挥,于一等大国内别封一国号;
如是次国,即乞依条封赠大国
司封手分崔彦通状称,本官妻今来合迁改次国夫人,本部已拟福国夫人具奏讫。
兼福系次国,再追唤到司封手分崔彦通,令供具宰执合封赠母妻条法。
据本人状称,勘会左右仆射封赠母妻国夫人执政官封赠郡夫人者。
右,契勘同知枢密院即非宰臣,于条封妻只合封郡夫人
卢资政妻初除封国已是谬误,司封人吏非不明知条格,乃复妄有奏拟,欺罔朝廷。
其人吏欲乞指挥大理寺勘断施行,仍令司封卢资政封赠依条格奏拟,以凭命词行下。
谨具申中书门下省,伏候钧旨。
乞荐举武臣状1135年3月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臣伏准绍兴五年三月六日中书门下省,依臣僚奏请,铨量郡守监司,遴选县令,及检会绍兴元年十一月十九日手诏,令内外侍从官以上,监司帅臣各举所知,限半月具奏,有以见陛下虚心求助之意,可谓切矣。
然臣顷任行朝职事官,已尝应诏
今陛下所求益广,中外荐者纷纷,而文学之士,峨冠博带,布列中外者,固已足用,初无乏材之患。
叔孙通之归汉,从弟子百馀人,乃专言诸壮士进之,或以为言,曰:「汉王方蒙矢石争天下,诸生宁能斗乎?
故先言斩将搴旗之士」。
若通可谓知时务矣。
今金、伪凭陵,中原板荡,此诚陛下驭雄材虎将以制天下之时,臣之所荐,不敢复言文士
臣累任守臣,窃见诸路武士多流落失所,其间人材少壮、弓马趫捷、武艺绝伦者甚众,朝廷既未尝录用,往往散在诸军,无以自拔,或委身盗贼,不能自新,甚可惜也。
臣愚不敢指名论荐,欲望圣慈特降睿旨,令诸路州军广行招收。
其间虽无武艺,而通晓兵机,能料敌制胜,或造作攻守之具,各为一科,令监司帅守按试保明,发赴枢密院,量材擢用。
庶几之徒,或为时而出,不胜幸甚。
伏候敕旨(《庄简集》卷一二。又见《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九。)
可谓:原脱,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补。
右军论诸葛昏书后(摹本)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七、《东观馀论》卷下
此卷有论诸葛昏书。
晋谢石尝求昏诸葛恢稚女,不许,及亡,乃成昏。
于时右军往谢家看新妇,犹有恢之遗则,威仪端详,容服光整。
王叹曰:「我在,遣女裁得尔耳」!
始不知此何与逸少事,而嗟赏若此,及观此帖,乃云:「二族旧对,故欲结援诸葛。
若以家穷,自当供助昏事」。
又云:「欲速知决」。
始知右军为主兹事,故观谢妇,发此叹也。
己丑岁十一月十九夜长睿书。
跋唐人书兰亭诗后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七
魏正始中,务谈玄胜;
及晋度江,尤宗佛理。
郭景纯始合道家之言而韵之,孙兴公许玄度转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辞,而《诗》《骚》之体尽矣。
山阴修禊诸贤诗体正尔,然皆寄尚萧远,轶迹尘外,使人怀想深。
顷见晋人一帖云:「三日临水,诗文既佳,兴趣高,览之增诸怀,年少作各有心,正谓此诗也。
是时与集者四十有一人,今存者二十有六而已」。
此卷虽唐人书,故自不凡,亦可珍录。
政和元年十一月戊寅,观于右军樾堂(《东观馀论》卷下。又见《江村消夏录》卷二,《石渠宝笈》卷一三。)
「深」上,《江村销夏录》引黄伯思此跋墨迹有「殊」字。
上成观三清殿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三、《卢溪文集》卷三五
上成观在安成之西,始建立者与其废坏之岁月,不可记也。
故基遗迹,里父老人莫能言其处也,独县图与尚书职方之籍有其名耳,其所以名之意,亦莫能详也。
道士戴知柔实里中儒家子,幼敏悟,读黄帝老子之书而说之,因弃家为清真观道士,以医闻于世。
时清真在县之东,而戴氏之乡疾病者必赖以济,议筑室而留之。
其兄弟欲出赀产,知柔一切弃不取,独取其荒顿之田,广袤六亩,莳花药为堂以居焉。
堂面白鹤峰,有古仙人遗踪,从兄大夫公榜之曰「揖仙」。
其后弟子刘若拙亦以医世其业,乃以其医之所蓄金帛益兴造而侈大其居。
于是其人相与言于府,取图籍,故名曰「上成观」,作字于门而揭之。
始造三清殿,凡三清天中仪像所宜严事者,饬之皆备,焕若化出。
夫天下之物有废毁于数十百年之后而复兴起者,非碌碌然有材智者不能成就也。
昔者金碧巍然之观,化为荒烟野草,致无颓垣败址可寻。
今二道士乃能探取既废之空名于寂寥不诏之断版,排蒿莱,起堂殿,使荒烟野草化为金碧之区,可谓杰然有材智,足以兴事起废,而贤其徒者也,不可以无记。
因吾友刘太虚以书求余记其事者凡五年,许之而未暇作也,其请不已,遂为之记。
殿成之日,绍兴甲子十一月十九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