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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乞惩轮对官失职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污狷书生,误蒙简拔,皇恩深厚,报塞蔑闻。
兹又俾赘杂端之寄,遭时遇主于一闻见,其敢不罄朴忠而摅愚虑,冀以尘露,上裨海岳乎?
惟陛下垂听。
臣闻古者置敢谏之鼓,设诽谤之木,建采诗之官,使通国内外,皆得谈天子臧否,议朝廷得失,盖无一日而不来天下之人,无一人而不得言天下之事也。
有虞氏之盛,万古不可及矣。
为之君者,决无一毫之过差,而臣之戒其君,且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
为之臣者,决无一毫之诡随,而君之戒其臣,且曰「女无面从,退有后言」。
当时之气象,果何如邪!
洪惟本朝,以言立国。
太祖皇帝诏百官指陈时政得失,凡关利病,得以直言。
太宗皇帝读《贾谊传》,取其痛哭之忠,曰:「今廷臣中有如此人不」?
仁宗皇帝诏百僚进疏,悉心无隐,尽除越职之禁。
孝宗皇帝唐太宗导人使谏之风,命讲读官曰:「卿等不闻有所规谏,何也」?
三百馀年涵养士气,忠直之臣,项背相望。
上之人视此为急务,下之人视此为大节,所谓郊野清平,则鸾凤见者也。
天下事不知其为失,必至终失而后已;
不知其为危,必至终危而后已。
甘言如饴,必求诸非道;
鲠论荼苦,必求诸道。
此祖宗之所以明目达聪,公天下以求益也。
当时在廷之臣,有转对,有引对,有非时召对,有夜叩殿门而请对,有连对三日而不已者,岂有奏对而隔下者乎?
中人以上,忠爱根于所性,「尔有嘉猷,入告于后」。
茍得摅其胸中之蕴,裨补明时,虽死无憾,固不待愧耻之、激发之而后言。
中人以下,利害不出于一心,伈伈伣伣,过于瑟缩,专求琐碎,以备对扬。
公负陛下,窃取官职者何限。
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孟轲直谓其「不敬莫大乎是」。
今若此者,□敬朝廷乎?
慢朝廷乎?
自非痛惩其一二,则习谀踵陋之风,未易遽革也。
惟陛下特出臣言而申儆之,天下幸甚。
奏用度太侈大臣不问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闻用度约者国必兴,用度侈者国必亡,古今不易之理也。
大《易》言财,不过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而已。
大学》言财,不过曰食之者寡,用之者舒而已。
夫岂有他道哉?
以约失之者鲜矣。
不然,则王通所谓「轻施者必好夺」,牧所谓「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者,不可不戒也。
臣屡言用度不节之弊,非不蒙陛下嘉纳,而犹强聒不已者,实以中天再造,饭豆粥之所收拾,惟有《禹贡》九州之荆、扬、梁而已,其时用度已不可与承平概言;
矧今东南,视渡江之初,疆宇尤狭,而又强敌临边,触处当防,将士之费,视昔百倍。
自非痛加撙节,一旦财尽,其能国乎?
臣日夜念此凛凛也。
臣窃见周公居经邦之任,立太平六典之书,以九式均节财用,自祭祀、宾客而下,曰羞服,曰工事,曰币帛,曰刍秣,曰匪颁,曰好用,每事必有式,凡违式者,不敢以供。
不惟太府外府太宰实总之,虽至王府、内府太宰亦莫不总之。
今之大臣,何未闻过而问也!
岂谓钱谷出入当如陈平问之主者乎?
借曰道揆法守,不相紊乱,独不思《周官》太宰之所职乎?
大臣自处不在周公下,而谓陈平为足法哉!
高宗尝因臣僚乞条具一岁出入之数,裁节浮费,曰:「此疏极关治体,便可施行」。
当时为大臣者,虽闻用胭脂、皂荚之多,尚且有语也。
明长□□会神之际,一思及此,宗社之幸,生灵之幸。
否则,臣虽百辈,哓哓无益也。
臣不胜惓惓。
奏日食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窃见太史局今年五月朔太阳交蚀。
臣谓日食,大变也;
食于阴始生之月,尤大变也。
刘向有言:五月微阴始起,而犯太阳,是岂细事也哉!
唐玄宗素服俟变,彻乐减膳。
宋璟奏当以亲君子、远小人为先。
从古迄今,阴阳之大分,不出于君子、小人而已。
臣观庆历元祐之间,而于阴阳之消长有感焉。
庆历三年五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当是时,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召自蔡州之陈公,议一不容,随辄罢去。
众贤之进,如斯拔。
凡以忠直贬谪,如修、靖辈,皆布在周行,虽扬于王庭,柔乘五刚,而孚号有厉,其危乃光。
此庆历之五阳所以决一阴也,故日食不能累当时之盛。
元祐六年五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当是时,或言旧人若返,必将戕害正人。
或言小人若进,君子自然引去,虽足以稍尼奸邪之来。
未几杨畏开绍圣之路,商英推元祐之戈,端人拂士,联翩扫轨,而国亦从而与俱。
羸豕踯躅,柔一牵之,而品物咸章,不可与长矣。
此元祐之一阴所以闯五阳也,故日食卒以基将来之祸。
日食一也,而应则异如此。
遇灾而惧者,亦可以深长思矣。
毋亦当于绝小人之根,而昌君子之脉者,不可不加之意乎?
曩之荐奸者,公议固已裂麻矣,然天下尚有共指为小人者,敢为陛下陈之。
或初筮而敢起复,右选而求换文,亲受言路之传衣,一空善类于举网,小人也。
或匿亲丧而就试,贿相侄以媒身,草制而觊返去奸之魂,图政而勇随元恶之帜,小人也。
或一生藉通神之力,六馆坚立石之谋,径由少常伯之联,躐造同签□之地,小人也。
或执宗庠诸生而求媚于权门,谕成均同列而欲遏于公论,小人也。
或曾屡玷于抨弹,久穿复位之眼,尚未忘于钻刺,常怀害人之心,小人也。
他如恶直丑正之徒,怀谗迷国之辈,昼伏夜动,心类狐鼠,利昏伺睡,诡如鬼神。
倘有一之或进,则携朋挈俦,觑关蹀户,其祸国家也必矣。
谓宜洞加照烛,如杲日行天,魑魅自伏,而后可否,则小人之根未绝也,臣安得不为日食惧?
天下安得不为日食惧?
曩之攻奸者,公论固已拔茅矣,然天下尚有共指为君子者,敢为陛下陈之。
温陵大老,古之遗直,视弃言职,几如涕唾,嶷然如山,有类范镇之不可起,君子也。
安仁旧学,王之荩忠,急流勇退,浩然赋归,遁于荒野,有类甘盘之不可挽,君子也。
馀干旧学,夙有鲠声,在先朝,知无不言,免官而隐田园,不得如汲黯之居淮阳,君子也。
他如曾摅敢谏之忠,同掇南行之祸,唯唯诺诺,决不肯为,踽踽凉凉,宁无所遇,倘有一之未进,则山林深密,郡国陆沉,岂国家之利哉!
谓宜广加招徕,如大明中天,孔鸾娄舞,而后可否,则君子之脉未昌也,臣安得不为日食惧?
天下安得不为日食惧?
大抵天运阖辟之关,世数屈伸之候,治化污隆之几,一小人坏之而有馀,百君子扶之而不足,可不谨哉!
朱熹尝谓王者用贤去奸,能使阳盛足以胜阴,阴衰不能侵阳,则日月之行,虽或当食,而参差高下,月常避之而不食。
若阴盛阳微,当食必食,虽行有常度,而实为非常之变。
至哉斯言,真有国家者之龟鉴也!
惟陛下亟图之。
奏日食之后火灾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尝读《汉史·荀爽传》曰:「离在天为日,在地为火。
在天则用其精,在地则用其形」。
未尝不以爽为知《易》也。
古语有之:不及曰伏明,太过曰赫曦。
即是推之,在天者或不及,则其精不全,而为日食;
在地者或大过,则其形不守,而为火灾。
有一于此,已为大变,而况二者相因哉!
元祐六年五月日食,十二月开封火。
曾几何时,转为绍圣。
矧浃旬之内,两变接踵,又有甚于曩时者,讵容泰然自谓无事,而不知畏哉!
且天之爱陛下,亦云至矣;
天之警陛下,亦云切矣。
天意若曰:此日而食,犹以躔度之交,术家逆知,未足以起修省之念也。
郁攸从之,连日数警,昭然示谴,莫著于此,不得诿诸躔度之交矣。
陛下亦尝思及此乎?
天意若曰:此日而食,犹以为分野所属,非吾畿内,未足以坚戒惧之忱也。
燎之方扬,飞坠亭榭,灿然在目,莫切于此,不得归诸分野所属矣。
陛下亦当志及此乎?
近者日食,臣已渎告矣,请陈火灾之变。
雍熙尝火矣,是时太宗内藏库进月帐,有曰:「此盖虑不能节约,异时缺用,复赋卒于民尔,朕终不以此供嗜好也」。
故火不能为雍熙之厄。
内帑所积,行将筑底,乘快赐予,习贯为常,泥沙其用,略无靳意。
天其告陛下以宫掖之不当轻费欤!
祥符尝火矣,是时真宗未尝过推戚里恩泽,郭崇仁虽懿亲,不过自昭州团练解州而已,故火不能为祥符之厄。
今贵戚之家,恳祈无厌,祖宗典法,日以沦胥。
天其告陛下以戚倖之不当轻徇欤!
至和尝火矣,是时赵抃尝言:「欧阳修辈欲引去,若从其请,则陛下何从而询访」?
仁宗亟行其言,故火不能为至和之厄。
今琐闼之老,夙负大节,飘然远逝,莫为王留。
善人在朝,宁有几辈?
聚难散易,识者隐忧。
天其告陛下以善类之不当轻舍欤!
绍兴尝火矣,是时臣僚言军政不脩,所至邀求,公肆劫挟,愿诏有司讲求之。
高宗亟行其言,故火不能为绍兴之厄。
今郡国之间,纪律不严,睢盱桀骜,犯上无等,承讹接响,浸以成风。
天其告陛下以所在之有骄兵欤!
淳熙尝火矣,孝宗有曰:「朕晓夕思所以宽恤者,谕臣僚以赈济,议守令赏罚」。
故火不能为淳熙之厄。
今去京稍远,粒直日涌,浙左江乡,尤多饿殍,草根木皮,掘剥殆尽。
哀我斯人,几至无策。
天其告陛下,以所在之有穷民欤!
《春秋传》曰:「商主大火,商人祸败之衅,必始于火」。
本朝由商丘受命,建有天下,则火之失其性,殆未可轻视也。
刘向封事曰:「春秋日食三十六,火灾十四,乖气致异众者,其国危」。
则火于日食之后,尤未可轻视也。
臣区区所言五事,陛下倘采择而施行之,转灾为祥,实绵国家无疆之休。
万有一或萌天变不足畏之心,继此天有不戒者矣,岂不大可畏哉!
狂愚触突,罪当万死。
奏乞缓进封淑妃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伏读国史,仁祖德妃曰:「《国风》之始,以厚天下之大伦;
阴教之修,以助王者之正道」。
洪惟四妃之制,位亚长秋,协助内治,其关系风化至重也。
臣忽睹邸报御笔:「奉皇太后旨,美人杨氏可进封淑妃,令学士院择日降制」。
臣窃谓圣治以端宫闱为本,有后则有妃,陛下正椒房之位,以次册妃,礼亦宜之。
第美人乃宝章阁待制缵之女,缵以六月初三日上遗表,内批特赠四官。
曾未半月,而进封之命下。
稽诸故典,四妃秩视三公,恩同宰相,其未被受,则有辞免之礼,既被受,则有正谢之礼。
服以褕翟,饰以佩绶,此皆礼之所不可缺者。
不用此,非所以成礼;
用此,非所以教孝。
陛下以孝治天下,其于风化本原,讲之熟矣。
《礼》:「君子不夺人之丧」。
独不念《葛覃》之情,有《蓼莪》之感乎?
臣非谓国家册妃之礼可缓也,但父子至情,自天子达于庶人,孝无差等。
其可于孝治昭明之朝,而乃有此哉?
欲望圣慈谨风化之攸关,体人情之不忍,稍缓降制之日,俾妃德无惭,乃厚大伦、助正道之要者,亦毋使天下后世得以议圣朝之亏礼。
宗社幸甚。
奏钦天台不当毁及乞收召言官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尝读《诗·大雅》之首篇,而有感焉。
其一章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
言文王德之昭明,上彻于天也。
申之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文王一陟一降,当若在帝左右也。
其三章曰:「思王多士,生此王国」。
言美哉众多之贤,生于文王之国也。
申之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文王待此多士,以安宁天下也。
由是观之,国家之所以开承,以祈天永命为本,以求贤用士为先。
转移造化,扶植人纪,讵容视为迂缓不急之务哉!
帝者之世曰「钦若昊天」,王者之世曰「钦崇天道」。
盖统御六合,莫尊者君,威福玉食,唯意所欲。
使非高高日监于兹,则畏心一弛,何所不至?
自昔帝王,一则曰「钦天」,二则曰「钦天」,赫赫在上,天难谌斯,故常常瞻顾,而不敢斯须间断。
本朝仁宗筑钦天台于禁中,一念对越,凛乎上帝之临女。
范祖禹言:「仁宗丰功盛德,以畏天为首」。
天监厥德,肆仁宗之享国四十有二年
游似上疏于理宗曰:「禁苑之中,自有祖宗祈天永命之地,其势高绝,精神易通。
近年以来,饰为亭馆,愿亟撤去」。
理宗深然其言,立钦天台,此意固已同符仁宗矣。
天监厥德,肆理宗之享国四十有一年。
孟子齐王曰:「明堂,王者之堂也。
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
臣亦曰:钦天台者,二宗祈天永命之所也,陛下欲法二宗,则勿毁之矣。
自古贤者最患乎难进而易退,难聚而易散。
必耆俊在服,正直在位,白驹不絷于谷,振鹭悉充于庭,而后可以立无穷太平之业。
陛下登临大宝,首召洪天锡、陈宗礼、陈宜中为言官,朝野相庆,以为得人。
或坚难进之操,莫强其来;
或厉易退之风,莫挽其去。
陛下一念好贤,与《卷阿》、《嘉鱼》同,亦尝加之圣虑乎?
宜中又请外矣。
彼以韦布而婴奸锋,至罹窜谪,岂意复见天日之开明。
劫火不烬,丹心犹昨。
近者裂麻一事,陛下翻然从之,人方歌诵从谏弗咈之圣,而麟凤自疑,弗安于位。
刘敞尝谓正臣聚于位,则奸邪屏息,治平可望。
王岩叟亦谓正人在朝,则人君无过举,天下有治平之理。
法家拂士,安可一日无也?
缄默茍容者多,赤心竭节者少,人主将何便于此?
臣区区愚忠,无所补报,敢以缺于君德、切于世道者为陛下告。
伏愿常怀严恭寅畏之心,以凝天命;
常怀尊德乐道之心,以收忠良。
社稷绵远,终必赖之,唯陛下留神。
奏今日特恩不当数出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闻官爵者邦国之大柄,可以砺世磨钝,使天下之人赴忠义,立事功,徇节捐躯,而不自悔。
古之王者,于此至重至谨,至靳至啬,不肯视为虚名而轻用也。
稽之成法,付之公议,正所以齐群动、定民志而尊朝廷。
倘堤防一失,上从而轻予之,下亦从而轻视之,则是以天命有德之公器,而徇侥倖者之私欲矣。
矧今捍禦之臣效命边庭,必有勋劳而加爵秩,岂可以一时恩赏,而反过于亲临行阵、出入万死一生者乎?
宗支姻娅,义同休戚,讵容知有己而不知有国也?
窃见迩者恩赏,间有为法所碍者,一曰特除,二曰特转,三曰特补,四曰特赠。
「特」之一字,何其多也,展转相仍,不一而足。
惟辟作福,臣何敢言,第恐此风浸盛,此途浸辟,此恩浸滥,不过数十年,人人皆至尊官大爵,彼守封疆、卫社稷者,必曰彼得之如此其易,则我得之亦不足贵矣。
臣闻孝宗尝因条具迁转,有曰:「可除去特旨转行一项,不欲更开此路,以起侥倖之心」。
防微杜渐之意深矣哉。
当时臣下亦仰体圣意,倾竭底缊,以摅厥忠。
侍御史张震言:「侥倖之所及者有限,而不及者常多。
今特从其所可及,而遗其所不及,则悦者少,而不悦者常多也。
人知恩可以胜法,而不知法可以助恩。
诸葛亮所谓『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
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是也。
果能立大公之道,持一定之法,使凡侥倖者无所萌其心,则天下心悦忱服,而耳目一新矣。
于是申严讨论六等迁转,不许超越之式。
主圣臣直,可为万世法程」。
又言:「唐太宗初年,导人使谏。
其后勉而从之,魏徵犹以为言。
今即位未几,言已戛戛乎其难入;
数岁之后,恐此风益衰矣」。
孝宗容纳之盛,犹如此箴规之。
陛下新政,方法孝宗,臣敢不以自处,惟陛下以臣之言思之又思之,自今以后,谨之又谨之。
爱惜名器,以待勋劳,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奏今日水火为灾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闻水阴根阳,火阳根阴。
其在形气之间,而妙感应之机者乎。
五行之序,一曰水,二曰火。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
六子之中,坎为水,离为火。
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燥万物者莫熯乎火。
夫皆得其性者也。
禹为三代之盛王,水无沉气,火无灾辉,果何道而能若是哉?
我聪作谋,则水得其性;
我明作哲,则火得其性。
彝伦攸叙,固自有大本大原者在。
陛下居大禹之位,亦思所谓大本大原者乎?
王道修明,则百川理,胡为而水也。
往者建德之水,民居漂流,臣固尝进言于陛下矣。
曾几何时,水而又水。
当夏之仲,而建安水,城不没者数尺。
逮秋之孟,而永嘉水,加以飓风,其害尤甚。
撤楼漂庐,拔木坏稼,胡为而见于潜藩之郡也?
天台之水,不减永嘉
栝苍之水,不减天台
又胡为而相望于辅郡也?
水之不得其性,从可知矣。
王用丕钦,则燎原扑,胡为而火也?
迩者便门之火,飞堕亭榭,臣亦尝进言于陛下矣。
曾几何日,火而又火,□□之冲,烟□甫起,迅风如怒,瞬息蔓延,弥亘瓦砾,固已穷目力之所睹,胡为而见于都城之内也?
未及浃旬,长桥又火,胡为而接踵于近城也?
火之不得其性,又可知矣。
陛下当灾异频仍之际,岂容不深长思哉!
胡不观诸《易》乎:风行水上曰《涣》,涣汗其大号。
风自火出曰《家人》,言有物而行有常,水火之所以得其性者,圣时风若也。
风者天之号令,人君代天作子,思所谓《涣》之象□,行此之令,据此之公,自然涣汗不反;
思所谓《家人》之象,则《关雎》之化行,《葛覃》之美播,自然言行交修。
夫如是,所以风天下者无非正,决无蓬风起,而为秋水至,决无融风作,而为火之始者矣。
此内而宫庭所当省者也。
水为隐伏,为弓轮,所以贵设险而守国;
火为甲胄,为戈兵,所以戒伏戎之于莽。
强敌临边,设谋叵测,此正临深渊之时,何止寝积薪之虑。
必也惕然惧,翻然悟。
思「濡尾」之象,则当为衣袽终日之防;
思「焚如」之象,则当有突如其来之忧。
凛凛焉祸至之无日,必增修实德,必广饬实备,必加录实劳,庶可转危为安,此外而边庭不当忽者也。
臣待罪言责,目睹时事,不容不空臆尽言,为君父告。
必因臣言,大加警悟,毋诿□□数之适然,斯为遇灾而惧,斯为畏天之威,庶乎咎徵可消,而宗社可安矣。
《诗》曰:「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臣不胜惓惓。
奏公田关子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闻《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非可以易言也。
知法之所由立者本如此,又知弊之所由生者今若彼,始可与议食货矣。
公田一事,所以为蠲籴减楮之地,曩者籴数五百馀万石,后至八百馀万,今所籴者,惟江西、京湖、广西一百馀万硕,他则尽蠲。
虽可革昔时科籴之扰,然不无病民之弊。
臣请言之。
庄官差替,极关利害。
有力计置者,当差而不差;
无力计置者,不当差而差。
官吏贸乱,有冤莫诉。
加之庄官有能有不能,强者固可以取赢,弱者必至于陪纳。
陪纳一年,已觉难堪。
今庄官以三年一替,陪纳浩瀚,生理荡矣。
欲革此弊,莫若许其两年一替,庶几弱户犹可宽一年之力耳。
分司专官,动辄浚民以为生,不体朝廷惠养之意。
加以司存舆隶,不下百馀,衣于斯,食于斯,从臾生事,或以换田为说,或以点庄为由,创新奇之名,为罗织之计,动闻送狱,大开受赇。
其民间不相睦者,率皆计置分司官吏,造出话端,务为报复。
民之畏分司者,过于监司
欲革此弊,莫若此后于分司差官之时,精择其夙有廉声,而能戢吏卒者为之,庶几民间犹可免刻剥之苦耳。
军券折阅,夫岂细故,关子既出,又制芝楮零百,以便瓜贴。
累年以来,已科支二千馀万。
京城之日拨分兑制总之品搭,科降诸郡之解至,换易又不与焉,其零百非不出也。
士大夫傥为国谋,则必留心于钱楮相权之间。
今乃不然,顾欲因之以为利。
臣尝询江浙之弊,其受纳关子一半也,必欲以见钱就州郡买关子入纳。
于关子之上,各郡必加□印,其无印者,每关必欲贴钱三百。
又有以舟载镪,远之湖湘贸易,贱楮者何望其以钱权楮哉。
又询闽中之弊,其受纳见钱一半也,民既输以本色,官吏移此见钱低价市楮,以解发其市于民间之直,此解发折见钱之直,几可取一倍之赢矣。
又其甚者,择楮直最下之郡,空所有之钱,趋而买之,何望其以钱权楮哉!
湖湘而上,其弊尤甚。
应于入纳,率以见钱,更不受楮。
官既不受,民亦效之。
臣比阅台状,谓如一僧免丁,每岁尚抑纳见钱一十贯,是不以楮折,其他可知。
又何望其以钱权楮哉!
臣昨尝奏请乞行下各路监司州郡,见作如何措置,指实具申,已蒙公朝遍劄诸路。
今半载矣,未闻有以条画申者。
自非立监司之殿最,大明黜陟,则此弊未易革也。
臣愚欲望圣慈以臣此章与大臣逐一讨论,见之施行,其于国计民生,实非小补。
奏今日财计枵单人主不可不知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闻咸平之初,尝命三司具中外钱谷大数以闻。
陈恕谓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实,恐生侈心,世以为名言。
臣谓不知大数,于昔日则可;
不知大数,于今日则不可。
昔者天下全盛,六合一家。
星薨栉堵,我民之庐;
海漕山廥,我民之租。
舟车之所辐辏,万物之所转输,取之不竭,用之不穷,沛乎其有馀也。
今则东南一隅,疆土日蹙,岂唯不可望渡江之旧,虽求如先帝初年,亦不可得矣。
西土堕甑,嘉渝日急,孤城之外,四顾苍茫。
无以耕,无以获,转漕而上者,率十馀钟而致一石。
淮、襄清野,所在相望,哨祸不测,重费支吾。
其藉以供军旅者,总所尔。
举江东西、湖南北、二广之财赋,悉轮于总所,犹且不足,而觊科降国之仰给者,不过闽、浙二十馀郡而已。
所入有限,所出无穷,天不能雨,鬼不能输,邦计枵单,莫过于此。
为昔日虑,虑先朝之知其有也;
臣为今日虑,虑陛下不知其无也。
尝以古今之制考之。
成周之时,内府外府,悉属于太府,而太府又属于太宰
太府颁其贿于受藏之府,即内府也;
颁其贿于受用之府,即外府也。
凡颁财以式法受之,即太宰之九式也。
太宰既以九式均节财用矣,太府复以货贿之出入会之。
又有司会之官,司书之官,凡上之用财必考焉。
内自王宫,外及邦国,悉得以周知其数。
盖以王者之尊,擅天下之富,若无以稽考之,则荡然无法,私欲纵矣。
汉朝问钱谷出入之数,大臣不知,请问治粟内史
大农经制少府主禁钱,其后又别置水衡,虽各自为一职,然他时都内钱四十万万,水衡钱二十五万万,少府钱十八万万,尚诵于王嘉之口。
则是通内外之数,大臣何尝不与知哉。
真宗幸景德殿库,阅所积金帛,谓左右曰:「四方输赋不易,此库金帛虽多,朕亦不敢私用」。
此乃不具中外大数之后,正府库曼衍之时,当时玉音犹曰茍非节用,何以获济?
此其节俭之心,为何如耶!
仁宗尤更恭俭。
韩琦奏请三司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前后赐予支费之目,比附酌中,皆从减省,无名者一切罢之。
包拯奏乞上体祖宗之成宪,下恤生灵之重困,费出无名者并除之。
仁祖命较天下每岁出入之数以闻。
又诏取一岁中数以为定式,每戒嫔御等曰:「一丝一粟,皆出民力,汝辈宜惜之」。
此其节俭之心,又何如耶!
今日之财,不及祖宗时之万分一,所入不足以供所出,所生不足以供所用。
他无长算,惟有「苦节」二字而已。
不节而欲求不匮,是倒江海而实漏卮,未见其益也。
臣两年之间,凡八以财匮之说为陛下告。
经帷入侍,又尝面奏者三,其间一疏,曾奉圣旨令户部关会内外诸司,条具申尚书省,以凭取旨施行。
今又半载矣,版曹之所关会者果若何?
诸司之所条具者果若何?
都省之所取旨施行者又果若何?
第见上下悠悠,付之莫问而已。
臣感荷圣知,迫于忠爱,僭申前说,仰渎宸聪。
倘采择而施行之,宗社之幸,生灵之幸也。
臣不胜惓惓之至。
奏宫禁当申严防闲幕士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窃见先朝谏臣孙觉风闻行遣白茂先事,上疏言内臣出入宫闱,宜在防限,年未四十者,不得入闺闼,自非通诏令之处,一切减省。
宫省之内,不可不清,而防微杜渐,宜及其未然也。
夫以内侍之官,备洒扫给使之任者,而犹立为限年如此,况幕士乎?
夫所谓幕士者,即《周官》之幕人,《周书》之缀衣也。
周有三朝,外朝在库门之外,内朝在路门之外,燕朝在路门之内,所谓王朝也。
三朝之后有六寝,为路寝者五,所谓王宫也。
王宫之戒令纠禁,统于宫正
凡王宫徒役,如幕人之流,无不隶焉。
辨内外而几其出入,去其奇邪,其防周已严矣。
六寝之后有六宫,为正宫者一,为燕宫者五,所谓王内也。
王内之政令统于内宰
凡职于王内者,奄寺尔,又且宪禁令而纠其守,则其防为尤严。
《礼》曰:「官使守内」。
盖王内之地,欲其清肃,非内臣不得入也,岂幕人之流所可至哉。
今之幕士,有自皇城司修内司八作司转入者,有自辇官仪鸾诸司御药、省马诸院转入者,有自御厨、后苑、黄皂诸院转入者。
姑以修内等司军兵言之:年及三十方得收隶,历重难差使十五年无过,方与过内东门司
又历十年无过,方升直下仪鸾
又更历久之,方升供内仪鸾,其升差如此之难也。
元丰旧制,应祗候人,委内东门司上同罪保明状,后如改节,许该司陈首,亦责相保明状,递相觉察,其保任又如此之难也。
迩年以来,习为宽弛,纵为玩慢,保任之法固已隳废。
加以随龙一司,多途而进,一蹴而至,限年之制,亦复不守矣,甚非所以严阑入之防也。
今隶于随龙内东门司者,已数百人,有以一人而兼数处应奉者,倏往倏来,尤难稽考。
宫殿深邃之中,禁苑严密之地,防虑几微,岂可不深长思哉?
今各司提举主管等官,几察宫禁物之出入,以禁止非法,正其职守。
诸局所一阶一级,亦各有头目保明之制。
臣愚欲望圣慈申严幕士之制,令诸司、诸局所常切遵守,其限年未及者,不许辄补;
其未得各该头目保明者,不许应奉。
其一人止许供一处役使,其失几察出入与失递相觉察者,并行连坐。
若日前已补而限年未及者,且令在外祗候
随龙一司遇缺即省。
庶几法度正而皇居尊,防范严而群慝屏。
其于今日,实非小补。
奏增置东夹道门守禦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闻成周之制,王有五门,曰皋门、曰库门、曰雉门、曰应门、曰路门,每门各有阍人司其开闭,严其禁守。
盖天子之居不可不如此之尊严也。
臣入侍经帷,见东夹道门全无防守,虽曰丽正门在望,然此实宫门之外,由此直入新苑门一带,如入无人之境,非所以严天阍也。
六龙中御,九禁环拥,嘉明新殿,要亦不远,岂容不加谨哉?
臣愚欲望圣慈下皇城司,差人专一守把东夹道门,一如皇城门之式,以增九天阊阖之重。
奏震霆不当即御前殿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闻天生民而立之君,曰天子。
天之爱人君,不啻父之爱子也。
其以象与类示之,使之拂乱恐惧者,岂甚得已哉。
灾异众者其国危,天之所以丁宁谴告且众者,又岂得已哉。
臣窃怪今年以来,太阳薄蚀,星文舛盭,火作都城者数四,水荡郡国者不一。
执简记于太史者无时无之。
孟冬癸酉震霆,庚辰再有声,此何等变,而叠见于阳气潜藏之候耶?
《诗》有之:「十月之交」,「烨烨震电」。
亦灾异之甚者。
变不虚生,必有其證。
阴阳未定,当静而动,其不为危乱之兆乎?
阳不胜阴,迫而轻发,其不为兵寇之阶乎?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
敬天之渝,无敢驰驱」。
且必有大恐惧,大修省,以回感应之机者。
陛下尝谕大臣曰:「咎在朕躬,惟当修实政以答天戒」。
此时此语,皇皇后帝,实与闻之。
由此心也,充此实也;
由此实也,坚此心也。
曰明而及尔出王,曰旦而及尔游衍,念念皆实,事事皆实,天必监之矣。
古今天下至不可磨者,一实耳。
溯诸自本自根之地,则为实心;
验诸随寓随著之间,则为实政。
知其所谓实,又究极其所谓实,然后可以应天矣。
否则言自言,行自行,相沦而为虚耳。
辛巳之旦,入侍经帷,亲闻圣语,改避正殿,臣等莫不谓圣主严恭寅畏之心,与舜之引慝,汤之自责,宣王之遇灾而惧一也。
仲冬戊子,有前殿之朝,两陛夹侍,九门洞开,赞引参官,入奉起居,距再有声之时才七日耳,所谓应天者果实乎?
排当宴乐,谁为规止?
匪颁赐予,谁为检尼?
恩幸请谒,谁为裁抑?
中批泛滥,谁为执奏?
二三大臣,将顺多而救正少,所谓应天者果实乎?
历观古昔,弭变于未形者,其国安
遇变而知惧者,其国存;
玩变而弗戒者,其国危且亡。
厥鉴昭昭,具在典册,天命不易,天位唯艰。
安危界分,利害机栝,正不容不深长思也。
《周颂》有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
人主之事天,固当无时而不畏也,况天变甚异,天戒甚明,若君臣上下晏然坐视,无异平时,是玩天也,慢天也,天岂可以虚言应哉?
臣愿陛下思「投艰」之危,存「履薄」之惧,奋发宸虑,坚秉精忱,以灾谴屡形为大警,而常怀戒谨之实心,明谕二三臣辅,协心为国,交修不逮,而常图经纶之实政。
由一人之皇自敬德,以至于内外百执事亦思厥愆;
由一身之无遑耽乐,以至于宫闱贵戚罔或干予,正此实应天之大者,唯陛下念之。
奏内庭之怒不可轻发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闻孟轲氏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程颐以为内外交相养也。
夫志为将帅,气为卒徒,气统于志者也,而曰「交养」,何哉?
天下之理固定而后能应,然亦有因应而累其定者
刚柔缓急,一不得其正,则所谓志者不足以御气,而反为气所动矣。
持志所以直其内,无暴所以防于外,两致其功,而无所偏废,则志正而气自全,气全而志益定,夫是之谓交相养也。
请得而详言之。
凡气之发而和者,得其养故也;
发而躁者,失其养故也。
治气之道,治怒为先。
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唯怒为甚。
能于怒时遽忘其怒,则于道斯过半矣。
圣人之心如止水,因人有当怒之事而怒之,其初本无怒也。
艺祖皇帝尝因怒人而自举斧柄,其人徐曰:「自当有史官书之」。
亟变怒而悦,赐之慰劳。
他年尚食供膳者有过,谓左右曰:「勿令掌膳者知之」。
《帝纪》书曰:「宽仁多恕」。
帝王之变化气质,直与常人不同若此。
祖武具在,真可为法。
陛下圣心渊懿,圣学高明,大昕之临朝听政,经帷之咨访讲切,群臣进言,有人不堪受者,天颜愈温,天问愈和,可谓得涵养之要矣。
侧闻内庭间有忤意,犹不能无造次之动者,持养之道,得毋尚有当省察者乎?
役物者我常定,役于物者逐物而往。
若见人之可怒,而至动其声色以应之,此亦劳矣。
先儒张栻有曰:「气质之偏,其始甚微,习而不察,日以滋长,揉而正之,则气可以平,量可以广,晬而盎背,而不自知矣」。
吕祖谦曰:「忿之方兴,其力甚壮,用力稍缓,便为所移」。
臣愿陛下以孟轲及诸儒之言,反覆抽绎,如《中庸》所谓「不怒威于鈇钺」,则期于必至;
如《大学》所谓「忿懥不得其正」,则期于必去,自然与古之盛帝明王若合符节矣。
田锡言于太宗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
臣区区忠爱之忱,犹天锡也,惟陛下留意毋忽。
应诏荐举人材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近准尚书吏部牒,奉御笔,令侍从、台谏暨于外服,各举所知,宜在何选,仰见圣天子下赐咨采之意。
臣窃惟当今人才其大者,臣往年尝累疏陈之,欲其来者三:洪天锡也,汤汉也,李伯玉也;
惜其去者二:陈宗礼也,陈宜中也。
是皆当世之景星凤凰,亟宜收召,为朝廷重。
外有曾列清朝者七人:何基深于理学,覃思实践,累召不至,一意山林。
徐宗仁孝友素闻,立朝有节概,居官著廉谨。
欧阳守道讲贯功深,安贫自乐,恬退有年。
方应发器识过人,了无诡随,刚方不改其节。
吕圻气象温粹,白鹿洞侪辈咸推敬之。
吕大圭坚苦力学,淹贯经史,私淑甚多。
赵崇鍴词采可观,能收拾其先遗文坠绪,具有家法。
此皆尝经擢用者,臣不敢指其宜在何选也。
乃若耳目见闻,可以仰裨采择者,得十有八人焉。
曾应新老于儒学,识高行洁,恬退可师。
赵崇镳一臞如水,尤有特操,排奸窜谪,无怨悔色。
王埴博洽多闻,作邑之日,一清彻底。
祝洙用功精苦,所著《四书附录》,已尝经进,而履行尤粹。
赵与𨨶素负志气,当垓荣攻汝腾时,举幡辨别邪正,凛凛直声。
夏仲亨趣尚不群,曩沈翥用事,以乡人欲钩致之,使登朝列,掉头不顾。
杜篪秉心恬淡,安意常调,绝无躁竞。
吕守之乃祖谦诸孙,性资粹然自守,有古人之风。
郑肖熊持身清苦,栖迟选调三十载,未尝希进。
倪澄有文有行,自牧,勤于职守,未尝惮烦。
重可西士之俊,知崇善类,曩在公安,甚得士誉。
洪天骥识略不凡,才谞亦茂,仕宦所至,人称其能。
段浚夙有洁称,所至剪奸锄暴,决部不倦。
吴浚气象和粹,议论端确,词藻为士林所推。
朱鉴孙笔力清迈,素有践履,以遗产尽逊诸兄弟。
陈坡古澹醇朴,不求人知,在台则治狱得情,在越则兴教留意。
许禀奋自高科,讲学不舍,志趣超乎流俗。
王奫廉公自持,以洗冤雪枉为心,毅然不易其介。
若以其堪在言之,曾应新、祝可备经筵之选,王埴、朱孙可备䌷史之选,赵与𨨶、吴可备词翰之选,赵崇镳、杜篪、倪、许可备学馆之选,夏仲亨、吕守之、郑肖、熊重可、陈坡可备班行之选,洪天骥、王奫、段可备麾节之选者也。
如蒙圣慈特赐询访,随材擢用,必能不负任使。
徽州布衣滕钲者,其父璘从游朱熹最久,钲传其家学,著述甚多,教授于乡,屦满户外。
今年踰七十矣,前后守臣累荐之,若特补初阶,备员堂长,是亦奖励后学之一端也。
奏致泰在亲君子昌正气等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戆拙不才,待罪言责,每惭素餐,无补海岳。
累疏丐闲,竟閟俞音。
兹忽蒙恩进班柱下,臣敢不罄竭狂愚,思报万一。
恭惟陛下体天道阴阳之分界,感人才消长之枢机,察世运治忽之萌象,于正旦诞发玉音,惓惓焉以进君子、退小人、崇善屏邪为致泰之道。
大哉王言,治平之要,不出于此。
臣窃谓阴阳在天地间无两立之理,非阳胜阴,则阴胜阳。
阳虽多,犹恐其少;
阴虽少,犹恐其多。
是以圣人作《易》,每贵阳而贱阴,阳必居左,阴必居右,阳必主长,阴必主消。
阳之类为刚,为明,为公,为善,为君子,天下之善皆归之。
阴之类为柔,为暗,为私,为恶,为小人,天下之恶皆归之。
君子、小人,殆方员之不相入,冰炭之不同器。
今欲使君子用事于内,小人听命于外,其道何如哉?
必也于君子而引翼扶持,犹恐其不盛;
于小人而排摈抑黜,惟恐其不衰:斯言当知也。
君子不幸而有□误,当保持爱护,以成其德;
小人虽小过,当力排绝之,以杜其息:斯言当知也。
果君子也,虽不能不害为君子;
果小人也,虽才不过为小人:斯言当知也。
知斯三说者,可与语大往小来之真矣。
自古欲屏邪气者,必先昌正气,未有正气昌而邪气得入者也。
臣窃稽《泰》爻之内阳矣,知「拔茅」则正气可昌。
昔人谓凡人未入仕之时,使人君欲见而不可得;
及其引身而退,使人君欲留而不可得。
如是,而后任世道之轻重,必于斯人之难进易退者求之,斯之谓「拔茅」。
知「包荒」则正气可昌,昔人谓言有可采,固当听纳;
语或过当,亦宜优容。
在言者之得失不同,在受言者之美则一。
必于人之有犯无隐者容之,斯之谓「包荒」。
知「艰贞」则正气可昌,昔人谓人君一念之正,其画为阳,泰自是而起;
一念不正,其画为阴,否自是而起。
世道平陂,人才聚散,厥惟艰哉,要不可不一日正固其施为也,斯之谓「艰贞」。
信能行此三者,泰其庶可致矣。
抑臣又尝思之,张栻有言:朱熹御史中丞吕祖谦谏议大夫,万古确论也。
今天下固有先朝之名御史,陛下以南榻召之而不至,如洪天锡者,其清风高节,直可踵、祖谦之后,近已为明时起,领帅藩矣。
愿陛下亟以言路之首召之,此又进君子、崇善之大者,如臣百辈,何益于圣治哉。
蔽贤蒙显戮,臣所大惧。
陛下恕其僣,幸甚。
龚日升留梦炎失当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窃谓御史,天子耳目也。
耳目之寄,公论系焉;
公论所在,不可一毫损益于其间。
苟肆意失其轻重,人主之耳目何赖于若人哉?
臣谨按新除御史龚日升,性姿猥鄙,见趣昏迷。
其初筮也,夤缘而入漕佥;
其再调也,诡遇而为帅属
既而伤锦于作邑,冒焉结绶而登畿。
头钻肝刺,不进不止。
奈其物望之素亏,处以要官而非据。
近劾枢臣留梦炎,律以进退之义,未以为过;
迨劾章传播,中外籍籍,谓「明正典刑,犬彘不食」,其馀等语,大为失当,至以周震炎、马天骥比之,但务恶词以丑诋,不知拟人以非伦,反使二人得以自解于当世,可为他日复出之阶。
梦炎出处本末,历历可考,若天骥之穷凶极恶,炎之朋邪害正,当世所共唾骂,乃以为比,人其谁信?
充其无是非之心,则善恶邪正皆将倒置矣。
所以近日以来,禁近之臣相继丐去者,无他,畏日升之口焉耳。
重费朝廷留贤至再至三,皆日升为之也。
斯人不斥,不惟在内之君子不能以自安,而在外诸贤亦且恫疑而不敢进矣。
臣与之同列,非不欲为掩讳,然剂量失伦,通国侧目,倘缄默不言,则党庇奸邪,其如公议何哉?
欲望圣慈特发宸断,亟赐罢黜日升,以释众疑,以慰物论,于国家忱□小补。
奏新宫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伏睹《礼经》有曰:「祭天,扫地而祭焉,唯其质而已矣」。
尚质贵本,乃得交于神明之道。
三代明王,其事可考。
夏道务卑宫室,所尚者明水
商道惧崇宫室,所乘者木辂
周人清庙茅屋,大路越席,见于《春秋传》,不问可知其俭也。
然天监有夏,载祀四百,商载祀者六百,周载祀者八百。
岂夫俭德,固所以为祈天永命之本邪?
迩来鼎创琳宫,造端阔大,毁庐辟路,闻者惊疑。
臣非不知中天以来,潜龙旧邸,固亦有之。
孝宗之佑圣,宁宗之开元,兴作之初,人无议其非,落成之日,人不知其役。
正以二祖俭约之至,所度之址有限,所建之楹不多,所入之逵由旧,故群臣不以为疑,百姓不以为骇尔。
请详陈之。
孝宗绍兴壬午践祚,至淳熙丙申始以旧邸为佑圣观,时在御十有五年,其培养斯民,亦深且厚矣。
然其所建者特不过真武一祠而止,未尝毫发勤民之力,亦未尝尺寸侵民之居也。
今佑圣观在潜邸之侧,试视其规模,俭乎?
侈乎?
陛下而法乎孝宗,臣何疑焉。
宁宗嘉泰辛酉以嘉邸之半为开元宫,特因荧惑旧祠之灾,复故额以祠之,亦不过明离一殿、阳德一馆而止。
嘉邸之地亦至狭矣,犹以其半为宗正司,矧肯徙民之居乎?
视今开元,广袤不过若是。
陛下而法乎宁宗,臣又何疑焉。
理宗嘉定甲申光践宸极,至淳祐甲辰,所以子惠困穷,亦既久矣。
龙翔之建,经始于甲辰庆成己酉
夫以二十年保养生息之深,蕃聚培积之厚,而又经始勿亟于五六年间,当时直臣犹有苦口之谏。
其言撤屋广道一事,有曰:彼穷庐败屋,暑雨淋漓,曾不能自覆,而忍毁之乎?
敝絮破衾,风雪凝寒,曾不能自温,而忍毁之乎?
虽捐水衡少府之积,增直倍偿,然怨声干霄,不忍闻也。
臣伏愿今新宫之建,必如孝宗之佑圣观,必如宁宗之开元宫。
度地量址,宁狭毋广;
上栋下宇,宁朴毋华。
规模务杀于龙翔,观听不骇于众见,合乎人心,即合乎天心也。
况感生等殿决当就潜邸为之,则自宝祐坊大□直进,既可以昭潜龙之旧,又可以免民居之拆,为计之便,无以易此。
若自兴礼坊入,不惟民居拆毁,怨咨嗷嗷然,亦但见开一新衢路,创一大宫观而已,安知其为潜跃之符也?
臣曲荷圣知,擢过其分,大惧无以称塞,用敢触冒天威一言之。
不然,或天下之人稍议圣德,臣死有馀罪矣。
惟陛下鉴其孤忠。
奏乞常儆戒节俭听纳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待罪言责,于今三十四朔矣。
狂戆妄发,累犯天威,陛下不惟赦而不诛,方且曲垂嘉纳。
遭时遇主,莫过于臣;
区区愿忠,莫知为语。
惟愿陛下常存儆戒之心,常存节俭之心,常存听纳之心而已。
自古迄今,未有不以儆戒而兴、轻肆而亡者。
圣帝明王,以天位为至艰至危,如履虎尾,如蹈春冰。
尧,大圣人也,而常惴惴。
舜,大圣人也,而常兢兢。
禹,大圣人也,而常慄慄。
天下重器,常恐不任,光武所以兴汉也。
每思危亡,常存戒惧,太宗所以兴唐也。
尔谓天子为容易邪?
艺祖所以创我宋之业也。
此实艰难,不敢不勉,高宗所以开中天之运也。
可不念哉!
游于逸,淫于乐,不知此儆戒者也。
作无益,害有益,不知此儆戒者也。
玩细娱,忘大患,不知此儆戒者也。
时时儆戒,则为吉,为永年,为无疆惟休;
一不儆戒,则反是,可不念哉!
古渝一火,西事可忧;
强敌在边,祸至无日。
楚邱布帛之气象,会稽薪胆之规模,犹恐不蔇,此臣所以愿陛下常存儆戒之心也。
自古迄今,未有不以节俭而兴、侈泰而亡者。
昔之告其君者,曰:「帝王未有不示俭而天下足」。
曰:「善治者务俭约,重民力也」。
曰:「愿爱其财毋使殚,惜其力毋使敝」。
曰:「国家若不节俭,生灵何以昭苏」?
曰:「人君俭于上,则百姓富于下」。
由是观之,岂有上约而下不丰,欲寡而求不给者哉!
当今之务,宜痛先俭约,以致四海之富。
不节若则嗟若,《易》有明训,此臣所以愿陛下常存节俭之心也。
自古迄今,未有不以听纳而兴、厌讳而亡者。
人主以一身之寡,而应万机之繁;
以九重之深,而察万里之远:非寄聪明于谏诤,何以成天下之治,保社稷之安哉!
古者有进善之旌,有诽谤之木。
教以道者击鼓,教以义者击钟,教以事者振铎,语以忧者击磬。
谅直者嘉之,讦犯者义之,愚浅者恕之,狂诞者容之,其开道而求谏者为何如。
下至汉、唐,犹有见善如不及、从谏如顺流者,犹有贤人攒于朝、直言属于耳者,犹有以虚怀为理本、直言为国华者,书之史册,蔚乎美谈。
伊尹尝云:「有言逆于女心,必求诸道;
有言逊于女志,必求诸非道」。
真君天下者之座右铭也,此臣所以愿陛下常存听纳之心也。
臣迫于忧爱,辄进三说,语若迂阔,事实切要。
陛下倘留神深省,坚守而力行之,臣虽归老山林,无憾矣。
不胜惓惓。
又奏新宫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迩者以新宫当崇俭约、免拆民居,为圣明告。
陛下从善如流,诏仍旧路,务在从俭。
臣伏读再三,惊喜过望,以至感泣。
自古论帝王之盛,于尧曰「舍己从人」,曰「不废困穷」;
于舜曰「取人为善」,曰「解民之愠」;
于禹曰「时听箴规」,曰「民惟邦本」;
于汤曰「从谏弗咈」,曰「于惠困穷」;
文王曰「谋猷率从」,曰「视民如伤」。
陛下虚心听受,实念爱民,匹休往古。
有君如此,其忍负之!
然直言敢谏、力争坚挽于事将形之初者,耳目官之责也;
阴消潜格、密勿救正于人不知之中者,则有股肱之大臣在焉。
孟轲有言:「唯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矣」。
房玄龄问有司「近何营缮」,为太宗所诘,魏徵进曰:「股肱之臣,中外事无不应知。
使所营是,当助成之;
非,当请罢之。
其问不为过也」。
非大臣所当问者乎?
李沆尝言:「人主当使知民间疾苦,不然,则土木祷祠之事作矣」。
非大臣所当虑者乎?
今之师臣、相臣,曾有谏玉清、昭应王旦之密疏乎?
造膝而请,臣固不得而知之。
今宸奎炳炳,一则曰「仍旧路」,二则曰「务从俭」。
二三大臣,盍亦仰体圣明实意,虑臣之所虑,问玄龄之所问乎?
若付之拱默,则臣徒尔强聒,而圣意终归于虚文而已。
此臣之所大惧也。
乃若两司,则尤有不容诿其责者。
天笔曰「仍旧路」,则是不欲拆民庐以开新衢矣;
曰「务从俭」,则是不欲侈土木以骇物听矣。
其事一言可决,臣前所谓「所度之址有限,所建之楹不多,所入之途由旧」,如是而已。
帅漕犹持两端之说,以待圣意之自择,何也?
且拆庐之与拆檐孰轻,三尺童子孰不知之?
与其直进而拆庐,宁若稍摺而仍旧,三尺童子亦孰不知之,何必为首鼠之说哉!
天语丁宁,亦明切矣。
两司必以撤屋广路为能,岂其自处,甘与佞臣伍乎?
此又臣之所大惧也。
昔唐造金仙观魏知古谏曰:「造观将以祈福,而逼令百姓转徙,扶老携幼,剔椽发瓦,呼嗟路衢,群心震摇」。
知古者,可谓知忠爱者矣。
臣虽无能,不敢不以知古之所以告君者告陛下,唯圣明其深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