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韵赵仲美表弟西斋自遣(知滁州作) 北宋 · 曾旼
七言律诗 押灰韵
谪守凄凉卧郡斋,夫君失意偶同来。
海边故国渺何许,城上新楼空几回。
宁羡一囊供鹤料,会看千里跃龙媒。
清吟未免萦机虑,只恐飞鸥便见猜(自注:唐幕府官俸谓之鹤料。今岁敕头所得止此。仲美省试下第,故云。)。
按: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卷六
游九锁 北宋 · 曾旼
七言律诗 押冬韵
山势盘纡是几重,溪行乱石水溶溶。
东西路口分双洞,苍翠群中起一峰。
石上仙翁留去迹,壁间羽客有吟踪。
夜分不是红尘境,清梦回时晓殿钟(《洞霄诗集》卷二)。
统军池 北宋 · 曾旼
七言绝句 押支韵
长山谩刻金芝颂,宫相空吟石竹诗。
事往岁深无处问,北园唯见孟家池(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卷四二《淮南东路·滁州》)。
祀众星用币奏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三、《宋史》卷九八《礼志》一
谨按《周礼》大宗伯之职,以禋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风伯、雨师。又肆师之职,立大祀用玉帛牲牷,立次祀用牲币,立小祀用牲。故先儒之说,以为实柴所祀者无玉,槱燎所祀者无币。按太常令式,众星三百六十位皆不用币,盖出于槱燎无币之义。然臣等考于典瑞、玉人之官,皆曰「圭币以祀日月星辰」。则实柴所祀非无玉矣。则槱燎无币,恐或未然。乞下有司考求,以上副陛下称秩百神之意。
事神用香奏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三、《宋会要辑稿》礼一四之五九(第一册第六一六页)、《文献通考》卷七一、《宋史》卷九八《礼志》一
伏考典礼,以气臭事神,自周人始。至于近世,易之以香。谨按先儒何佟之议,以为南郊、明堂用沈香,本天之质,阳所宜也。北郊用上和香,以地与人亲,宜加杂馥。前代祀志,实存其说。今令文北极天皇而下皆用湿香,至于众星之位,香之复设,窃恐于义未尽。
乞定郊坛分献官等升降之制奏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三
郊坛分献官、祀官、赞者,凡二百馀人,皆立于小次之后。每有升降,多出御前,往来纷然,不至严肃。乞下讲求,著为定制。
颁降刑房断例事奏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八
准尚书省劄子,编修刑房断例。聚索到元丰四年至八年、绍圣元年、二年断草,并刑部举驳诸路所断差错刑名文字,共一万馀件,并旧编成《刑部大理寺断例》。将所犯情款看详,除情法分明,不须立例外,其情法可疑,法所不能该者,共编到四百九件。许依元丰指挥,将诸色人断例内,可以令内外通知,非临时移情就法之事,及诸处引用差互,曾被刑部等处举驳者,编为《刑名断例》共一百四十一件,颁之天下,刑部雕印颁行。其命官将校依条须合奏案,不须颁降天下,并诸色人断例内不可颁降者,并编为《刑名断例》共二百六十八件,颁降刑部大理寺,检用施行。勘会申明,颁降断例,系以款案编修刑名,行下检断。其罪人情重法轻,情轻法重,有荫人情不可赎之类,大辟情理可悯,并疑虑及依法应奏裁者,自合引用奏裁。虑恐诸处疑惑,欲乞候颁降日,令刑部具此因依,申明遍牒施行。
乞改称帝颛顼为帝高阳氏奏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一八、《宋会要辑稿》礼二八之六四(第二册第一○五一页)
黑帝配座名号,「帝颛」下一字与神宗庙讳音字同。请改称帝高阳氏。
润州类集序(元丰六年)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七三七、乾隆《镇江府志》卷四七、光绪《丹徒县志》卷五四
润州,《春秋》所书朱方也。嬴氏凿之,因曰丹徒;孙氏城之,因曰京口。晋人渡江,侨立州郡。至宋、齐、陈曰东海,独梁曰兰陵,而皆以徐州治之。隋一天下,始为润州。唐谓建康诸县属之,故更以丹阳郡名之;又以浙江诸州属之,故加以镇海军额。盖朱方之重,非一日也。江山清绝,襟吴带楚。芙蓉名楼,甘露表寺,幽赏丽观,不出城市。水嬉则焦庐、裴岩相望于西江之中,陆走则鹤岭、鹿泉映带于南郛之外。秦潭、庆井,则暴君戾臣之可鉴戒;谢堂、许涧,则贤人端士之可想像。其远若碑书十字,泉沸四井,则馀光遗烈,风高千古;青童马迹,紫阳鹤驭,则洞天福地,事隔人境。下至练塘诸湖、荆溪简渎之类,涵清蓄润,浸灌田野,或能吏之所建立,或隐士之所栖息,诗什为之感怀,文人为之铭载。钩绵棋布,境内不可胜数,则东南他州,岂能过之!国朝选守,未尝轻授。岁在壬戌,朝议许公来领州事。公至之初,岁荒民饥,则躬为之发廪;岁凶民疫,则躬为之发药。大抵以仁莅政,于是人悦气和,雨旸应之。比其次年,麰登于夏,稻登于秋,蚕者衍丝,绩者衍麻。讼简政成,乃于暇日,佳与宾僚共江山之胜,登高赋咏以侑酒,而又多识前人诗章,吟讽之以为乐。因谓旼曰:「前世之徜徉于斯者,不知几人也。其欢悲感发,志见于言,而磨灭之馀者犹在也。可为编次,当刻诸牍」。旼乃采于诸家之集,始自东汉,终于南唐,凡得歌、赋、诗、赞五百馀篇,釐为十卷,名之曰《润州类集》。窃谓先王之巡狩也,命太史陈诗以观民风;季子之历聘也,观其诗而知其国,考其宴享之礼,登歌造赋,而又可知其人之得失。诗之不可废如此,则公今集之之意也。然前编往载,固亦多矣,所集止此,不能无遗,当俟多闻,补之异日。《类集》既成,公又命旼序其概云。
国秀集跋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
《国秀集》三卷,唐人诗,总二百二十篇,天宝三载国子生芮挺章撰,楼颖序之。其诗之次,自天官侍郎李峤至进士祖咏,凡九十人。挺章二篇、颖五篇亦在其间。内王湾一篇,有「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之句,题曰《次北固山下作》。而殷璠所撰《河岳英灵集》作于天宝十一载,岁月稍后,然挺章编选,非璠之比,览者自得之。此集《唐书·艺文志》洎本朝《崇文总目》皆阙而不录,殆三馆所无,浚仪刘景文顷岁得之鬵古书者。元祐戊辰孟秋,从景文借本录之,因识于后。龙溪曾彦和题。
按:《国秀集》卷末,唐人选唐诗十种本,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七九年版。
显亲庆远院记(元丰元年五月)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
馀杭郡南走四十里,有山曰云泉,其寺曰恩德。考之于传,则是山者,晋葛稚川之旧居也;考之于诗,则是寺者,唐白杭州之旧游也。稚川翁弃尘俗如弊屣,而与仙圣俪游;杭州君以文章有时名,而以俗人自愧。则是山之所以为开山者,二子发之也。元丰建元之仲夏,予与昭武虞君用晦、暨阳刘君季朴,自郡联镳来访是山。依半坠之朽崖以行,盘垂圮之峻岭而下,蹈落潮之沙,涉溢涧之水,步枯彴,憩荒馆,凡经日而后至焉,则其来之勤也可知已。及瞻其山,则虽苍翠孱颜,然无与他山异也;行其寺,则虽楝宇轮奂,然亦与他寺等也。而山有二穴焉:一破山骨,面天如突,习习清风,孰嘘而出。一在山麓,下芘如屋,泠泠清泉,源源相续。则是山之胜,在此二穴而已。方是时也,火云流空,炎辉方酷,居以烦愠,行以暍毒。而予三人方披襟乎风岩,颒面乎水谷,侧耳以聆风之清声,拭鼻以纳风之芳馥,玩水之清浅而濯缨,激水之潺湲而置足,盖不知夫天地之有时燠也。东南营营,杭为大城,水陆所会,舟纵车横。陌中之尘,常鼓而不尽;渠中之流,无时而暂清。而是山也,盘石不动,群峰无声,松竹转白日之清阴,禽鸟依茂林而和鸣,音迹既远,恬无所惊,盖不知夫城市之有纷争也。而今日之客,仕隐相半,仕者畏简书,居者顾舍馆。于是乎喟然相与而叹,则惜其去之之远,而不但忘其来之之勤。乃相谓曰:「是山之胜,如前所言,游者之适也。然以久生为羡者,知有稚川翁之利而已;以爱閒为高者,知有杭州君之名而已。其游皆未免乎适人之适者多矣。寥寥几年之间,其趣与予三人者合,有不知其几何人也?则予之三人者,虽须臾之适,而其岁月可以无记乎」?乃起而属笔于予,又曰:「向之所谓不知夫天地之时燠者,是山所独也;所谓不知夫城市之有纷争,则凡山之所同,而是山亦与有焉耳。今日之来,其趣尽于此欤?又不然。先民以为,观水有术,则是风岩水俗,独无观乎?夫积不胜以为大胜者,风也;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者,水也。故是风是水之所当出,虽山之坚,石之顽,其能禦哉?今日之观,仕者体此以御时之消息,居者体此而循理以出处,岂特适视听身意于须臾而已哉!则经日之来,鞭辔之困,亦又以为无负矣」。乃握笔而记之。时岁在著雍敦牂,月在厉皋,日在庚子,龙溪曾旼彦和记。
按:《淳祐临安志辑逸》卷五,武林掌故丛编本。
惠严禅院法堂记(元丰二年)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吴都文粹》卷九、《吴郡志》卷三五、《吴都法乘》卷一○、道光《苏州府志》卷四三、道光《昆新两县续修合志》卷一○、《昆山县志》卷一○
昆山县治之东,有禅院曰惠严。始,唐末嗣禅师以佛学名一时,故镇遏使刘璠为建院以处之。嗣师既去,其徒以世及续居者百五十馀年,屋老而敝,徒不能葺。熙宁四年,主僧惟己请如嗣师故事,复以院,待学众之来游。县以闻州,命选于众,乃得惠元禅师,畀以住持。于是四方之士不期而自集,一境之民不言而心化。因相与视其屋,则又皆曰:「此岂人法之所宜者」?遂谋新之。乡人闻命,乐输以助。先为法堂、寝室,凡二十楹。始事于元丰元年之秋,来岁仲夏二日毕工。师曰:「不与俗交,非兴化为人也,则记其事,以慰作者之勤,其得已乎?而法堂、寝室,岂特以休耆寿者之身,佛之法传乎其中矣,非知吾法者不能为也」。以书属余,曰:「幸为记之」。予闻释氏之书曰:所言法者,谓众生心是,则摄一切法。释氏之言心法如此,则吾先圣人所谓天下之至神者是也。夫心之为物,微妙寂通,故用之弥满六虚,废之莫知其所,不古不今,神而无方。信乎广大高明,超于名迹,岂言与书之所能尽哉?是以学者欲其深造于道而自得之也。当梁之世,释氏之教最为盛时,然学其法者亦泥于言,学其书者亦忘其真。天竺之师达摩,始自其国来。其晓人也,直示道心,使之研几见独,尽豁幽滞,则广大高明,皆我固有。岂如老身穷年,敝精神于名迹而已者乎!于斯时也,道之不明久矣,闻其风悦之者六通四辟,如醯鸡之发其覆,而见天地之大全。虽中国之士大夫,欲息于道者,亦从之游。故传其法者,所居而众至,所教而诚服。待人之饷而后食,待人之衣而后衣。或汎求于人,而人亦不以为厌也。其居之至,则崇栋广宇,极于壮丽,敝则众相与新之,而人亦不以为侈也。盖闻其道而心化者,皆将虚己以游于世,则其骄吝之意消,而能尊道轻财,固不足言也。惟此堂室,师之居此,湛兮渊静,廓然朝彻。资道之侣,遝至而时集,显问于堂,密叩于室。宜其迷者自觉,疑者自信,神悟心照,不知其然。堂室虽无与于人法,亦人法之所依也,则作而新之者,其泽岂易竭哉!时元丰二年八月初一日,常州团练推官、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前充曾州州学教授曾旼撰。
天峰院记(元丰六年)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
阖闾城西二十馀里,山之巅有禅院,祥符诏书赐名天峰。考于图记,所谓报恩山南峰院者是也。记言:晋僧支道林因石室林泉置报恩院,唐之大中改为支山禅院,晋之天福改南峰额。予先世松槚在羊肠山之朝阳,岁时展省,屡过天峰,尝访遗诗旧刻,求其地之所在以参验之。而唐人刘长卿游支硎山寺,皮日休、陆龟蒙宿报恩寺水阁,题支山、南峰,皆为赋诗。宝历以后,州刺史白居易、刘禹锡,亦有报恩寺诗。按长卿至德中尝为监察御史;日休、龟蒙,松陵唱和,出咸通年。又言南峰院额,故相国裴休所书也。休乃大中宰相,于是一时而报恩、支山、南峰三名并存,则知《记》所载大中、天福更名者误也。今山下楞伽院有石刻,言院即报恩遗址。原田中有报恩惠敏律师塔碑,言建塔于寺之西南隅,当八隅泉池之上,中峰兰若之下。碑望楞伽,正在东北,而《记》所谓石室者,亦在楞伽,人犹谓之支遁庵。自庵前西向登山,可数百步,林中一径,入中峰院。自径前南行,其登弥高,又数百步,乃至天峰北僧院。其依一山,而道周有石,盘薄平广,泉流其上,清泚可爱。居易诗云:「净石堪敷坐,清泉可濯巾」。其谓是也。昔庄周言,庖丁之刀,十九年若新发于硎。陆德明释硎,磨石也。余谓此石,其平如砥,支硎之名,宜取诸此。而石文又有如蹄涔者,人谓之马迹石。故禹锡诗云:「石文留马迹,峰势耸牛头」。日休、龟蒙与穰嵩起南池联句,亦曰:「翠出牛脰耸,苔深马迹讹」。又曰:「支硎辟亦过」。牛头峰今在天峰之南。此其可考者。禹锡诗又有「泉眼潜通海」之语。与夫松陵诗所言承阁南池,惠敏碑所言八隅泉池,皆已湮没,失其故处,而裴公书额,亦不复见矣。若山下石室,山半石门,天峰之傍,有待月岭,下有碧琳泉,又有放鹤亭,其址犹在。而刘、白、皮、陆之所赋咏,皆不及之。此又不可考者也。昔逸少既谢会稽,安石犹卧东山,遁乃与之从游,自放虚寂之境,而有登临之适,故时人以为高逸。遁之所游多矣,维吴之报恩、越之沃洲最著。沃洲有养马坡、放鹤峰,故此山亦有马迹石、放鹤亭。传言遁常畜马纵鹤,其说皆有理趣,非窘拘于浮屠法者也。遁之没已七百馀年,而事之传于名迹者犹不泯,其为世所慕如此。近岁僧德兴者,始传禅法于天峰,继住持者十来人矣。德兴之始来,茅屋土阶,仅禦风雨,后有文启、慧汀、赞元、维广者,大增葺之。基土架木,上瓦下甓,堂殿庖库,廊庑寮阁,门庭戺街,次第完洁。东有浴室,西有憩庵,佛貌经藏,无不严具。以其治之非一人,积之非一日,而能终始如一,故赖以成就。其财赀则取之州人,非一家也。予尝以职事,获阅书于太史氏,因见景德四年有建言者,曰:「民佞佛费财,宜加禁止」。上曰:「佛教本乎修心,至于禅学,为益滋大」。于是言者不行。盖先王以道治天下,使人心化而不自知。故其盛时,赉独而无思犯礼者,非必士民也。释氏心法之妙,殆不失先王道化之意,乃知前圣后圣,其揆一也,岂虚言哉!斌公长老夙受法于明因禅师,又深通顺观肇论之旨,心地乃达,无所底滞,予之道友也。一日,谓予曰:「天峰自德兴新之,且及百年,愿有所记」。予谓沃洲,居易为之记矣,而报恩寂寥,未有记者,因为考论本末,书以畀之。元丰六年,龙溪曾旼记,吴郡朱长文书(《吴都文粹》卷八。又见《吴都法乘》卷一○,《吴郡志》卷三二,正德《姑苏志》卷二九,道光《苏州府志》卷四一。)。
「元丰」以下十五字原无,据《吴都法乘》补。
宋杭州南山慧因教院晋水法师碑(元祐三年闰十二月)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
元祐三年冬十有一月庚午,中兴贤首祖教晋水大法师,示寂于杭州南山之慧因院。即是年闰月丙午茶毗,以舍利建塔于院之西北维,遵本教故也。门人神鉴大师希仲等,永慕盛德,追纪行实,将刻之石,以信后世。谓予尝从法师游,因以为请。予为之考于释氏之学。昔者双林既灭,正法亦谢,一时末学,沦于邪小。故西竺马鸣大士应期而生,闵彼世迷,示之道要,为造宗论,明一切法,皆自一心。探其本,则发一心二门之义;穷其末,则尽三细六粗之相。业之圣凡染净,教之权实半满,囊括而无所移,区别而不可乱。故能会修多罗之旨,起摩诃衍之信,可谓有生之心镜,释门之义天者也。译传中国,贤首师闻其风而悦之。虽然,造论之缘,为化邪小,故一真之旨虽具,而十玄之义犹秘,随机示化,广略当然也。逮夫根行淳淑,道妙乃发,则有帝心大士,探《杂华》之赜,集三重之观,而后心源究竟,论旨益著。盖论发其蕴,观则成之、异时殊方,圣揆则一也。而贤首之教,约法义五重,则教类分齐之所由辨也;穷法界三重,则心体相用之所自显也。所谓集大成者欤!是以通玄历疏十师,而独赞其妙;清凉远在异世,而追踵其武。圆融其德,于斯为盛。自唐之季,道运亦否,学于此宗者,或得少分,莫究大全。法统散离,二百年矣,道之将兴,必有所启,惟法师以高明之才、精微之学,兴于既坠,合于已裂,以为己任,殁而后已。自非夙受记属,盖于此不能与也。嗟乎!化缘遽毕,法炬遂隐,性海浩渺,孰为导师?此予之所以不得无述也。法师名净源,字伯长,自号潜叟,本泉州晋江杨氏,故学人以晋水称之。家世簪绅,幼传儒术,夙秉慧性,所学必达。既冠,肄业之暇,閒游禅林,因闻海印师一言,顿悟心地,志操勇决,遂辞亲出家。先是,法师母冯氏,尝梦梵僧宴坐其前,异光满室,因而有娠,即屏荤素茹。弥月之夕,复梦神人曰:「是子非常,当为法器」,以是莫逆其志。年二十三,依东京报慈寺海达大师,以泛恩得度。明年,受具足戒。自是朝夕佛事,无复异念,负笈求法,百舍重跅。初受《华严》经观于华藏大师承迁,次受李通玄《华严论》于横海明覃。自北还南,时长水大师子璿造《首楞疏》,道行浙江,缙云仲希亲禀其义。二师亦以《圆觉》、《起信》等诸经论,为人演说。法师遍参兼听,本末全尽。复传还源观于昆山清本,肇公《四绝论》于中吴秘思。所诣讲席,闻一知十,得意象外,游刃无间。旧德叹仰曰:「此教海义龙也」。圆融一宗,经观论章,与其疏记钞解,凡数百万言。名义既多,科条亦博,有终身不能卒业者,故近世总持者罕能该遍,讲《杂华》者则曰清凉教,讲《圆觉》者则曰圭峰教。宗途离析,未有统纪。法师于是推原其本,则教宗虽始于贤首,法义实出于《起信》。乃以马鸣大士为始祖,龙树、帝心、云华、贤首、清凉、圭峰,以次列之。七祖既立,由是贤首宗裔,皆出一本。又离合五教以数十,皆清凉、圭峰之遗意,其发明之,则自法师始焉。道业既就,还乡省亲,泉人因请住州之清凉县。复出游吴,苏州请住报忠寺之观音院。故翰林学士沈公守杭州,又于大中祥符寺置贤首教院以延之。其后复住青塾之密印寺宝阁院,华亭之普昭寺善住阁院,皆秀州请也。所涖道场,檀供遝至。给众之外,悉以印造教藏,所以广法财之施也。身衣布褐,自奉甚约。或俗为致赐衣名号者,皆却而不受。曰:「吾岂为世间名利恭敬者哉」!《华严》證圣、贞元两疏,初与本经别行,艰于阅读,法师因准外典传注之比,合以为一。疏文浩博,先后交互,非深其旨,未易科解。经疏传合,学者便之。尝谓忏悔发愿,佛事之始也,故制《华严》、《首楞》、《圆觉》三忏摩法,以严修證;谓思亲隆师,人伦之本也,故制盂兰盆、贤首讳日二礼赞文,以严报事。《华严》善财所参大善知识凡五十四,《首楞》文殊所列圆通大士凡二十五,皆依经显相,施于绘事。岁首陈供,法仪甚盛,阖境赞慕,常千馀人,化恶起善,教利尤博。诸祖之教既已流行,法师又谓《妙法莲花经》,天台、慈恩各有疏解,性相二宗,惟吾贤首则能融通为一。于是摭而会之,益之新意,作《集义通要》十四卷。其笺他经也,则有《仁王护国般若经疏钞》。其扶律宗也,则有《遗教经疏节要》洎《广宣记》。其恢祖训也,法界观则有《助修记》,还源观则有《补解》,《金师子章》则有《云间类解》,《原人论》则有《发微录》,《肇论》则有《中吴集解》。及今模钞,皆其手述也。馀如《百门义海》、《一乘分齐》、《禅源诠序》等,皆与之定科刊误。门人受之,通教意者授疏转讲,故学者益劝。凡门庭规范,多所建立。教行中夏,声被异域。高丽国王遥申礼敬,元丰中寓舶人致书,以黄金莲华手炉为供。明州以闻,神宗皇帝恩旨,特听领纳。彼国王子义天,出家号佑世僧统,以书致师承之礼,禀问法义,岁时不绝。至元祐初,义天航海而至,因有司自陈,愿礼法师,亲近承听。朝廷从之,遣尚书郎杨杰将会引伴至法师所礼足席下,坐则侍侧,不敢拘礼。朝听夕请,岁馀而后归。云华所造《华严搜玄记》、《孔目章》、《无性摄论疏》、《起信论义记》,贤首所造《华严探玄记》、《起信别记》、《法界无差别论疏》、《十二门论疏》、《三宝诸章门》,清凉所造《贞元新译华严经疏》,圭峰所造《华严纶贯》,皆教宗玄要。五代兵火,久已亡绝。至是,义天持至座下,咨决所疑。既佚之典,复行于世,法师之力也。法师立性方严,有质问者,茍所不合,则必直之,虽遇贵势,不少屈也。尝曰:「直心不谄,趣道之本」。未闻以法徇乎人者也,故名震他方,而当世士大夫罕能知之。惟今镇南司徒吕公,与之为方外之契。及义天之来,故尚书左丞蒲公镇杭,乃始识之。叹其苦志佛学,行解高妙,奏改慧因禅院为教院,请师居之;造祖师像,及绘圣贤相,并供具用器等,皆蒲公与在位者同力办之。教藏诸部凡六百函,则义天所置也。义天既还,复以金书大经三译本凡一百七十卷,象签金轴,包匦严饰,归之法师,以祝圣寿。议者谓贤首之教,自圭峰既殁,未有如兹日之盛者也。法师享年七十八,为僧五十四夏。前大期一日,命知浴僧子常曰:「翌日为吾设众浴」。是夕,俗徒浴罢,乃剃发澡身,更净衣,结跏趺坐堂上,召门弟子悉集,曰:「吾五十馀年,力兴祖教,愿心既满,今兹逝矣。祖师止观,行境玄妙,宜各精进,同趣华藏」。言讫奄然,如入深定者,坐踰浃日,颜色不动。公卿士庶瞻礼悲慕,往来如市。茶毗之日,有光如金线出火中,盘结虚空。舍利无算,士庶求之,凿其地成坎,继日犹有获者。明年十一月,义天遣其徒赐紫寿介等三人,赍持首楞圆通绘像,诣塔荐奠。杭州以其事奏。至次年正月,朝旨听许修建,仍以金塔请法师舍利以归其国。法师所度弟子,曰广润大师昙真;昙真所度,曰晋侁、晋伦、晋仙、晋仁、晋仪、晋偕、晋儒、晋佺、晋修,凡十人。学徒传讲四方,累百馀众。甘露正味,乳乳成就,神鉴大师,实为上首。熙宁末,予閒居吴中,始深求《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之说。念古人之大体,散于百氏,更千馀年矣。道无不在,则释氏之门,有所谓因者,不得而废也。始得《起信论》读之,考其说,则曰:「所言法者,谓众生心,是心则摄一切法」。又曰:「依一心法,有二种门。一者心真如门,二者生灭门」。乃知天下之无二道也,信矣。盖「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唯精唯一,允执厥中」,尧以授舜,舜以授禹者也。「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孟子受之子思,子思受之曾子,曾子受之孔子者也。心真如,舜之所谓「微」,孔氏之所谓「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是也。心生灭,舜之所谓「危」,孔氏之所谓「操则存,舍则亡」者是也。《华严》四种法界,统惟一真。则老聃氏之所谓「常无欲以观其妙」者,理,法界也;「常有欲以观其窍」者,事法界也;「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者,理事无碍法界也;「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则事事无碍法界者也,佛氏之与中国圣人,其异者,特在名迹之间耳,至其所同,则若合符节焉,予既得其说矣。是时法师方以《华严》、《起信》之义为大宗师,乃从之游,以道相友,于释氏之学,启发为多。故因神鉴之请,叙其本末,而系之以铭,其辞曰:
道在天下,其体不二。本源于心,万法一致。圣人之兴,殊世异地。揆其所同,吻合无际。惟佛《华严》,法界有四。统惟一真,超诸义谛。良哉马鸣,融以法义。真如生灭,未始相离。本末五重,方便显示。译传中夏,康藏命世。终南元孙,云华适嗣。十玄交参,五教分齐。和会论观,通为一味。半千相望,孰为义继?晋水之生,体具正智。神启其众,见谓法器。出家从释,终达其志。颇黎梵境,总摄一切。帝网玄珠,迥绝拟议。法师慧目,独与之契。行境现前,发于文字。笔舌之端,庄严佛事。祖道中兴,教风远暨。世缘有终,与化俱逝。三昧光中,金毫显瑞。异邦浮海,来分舍利。我观法师,因圆德备。当知夙身,尝受密记。运兹宝乘,拯彼生类。勒文丰碑,以告后裔。
镇南军节度、洪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司徒、持节都督洪州诸军事、洪州刺史、知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兼提举本路兵马巡检公事、柱国、东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四百户、食实千五百户吕惠卿立。
按:《慧因寺志》卷八,武林掌故丛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