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治体劄子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六、《南宋文范》外编卷一
臣尝谓自古一治一乱,不可为常。由尧舜迄于五代,三千二百九十馀年。其间所以治者无他,君臣协心,共相戒饬,凡所施为,合于大公至正之道而已。所以乱者无他,君臣异志,皆务因循,凡所施为,悖于大公至正之道而已。仰惟祖宗之有天下,兵不血刃,市不易肆,天意人心,不约而归。当时制为法度,立为纪纲,非益于国,非利于民,有所弗措。是以海内廓然无事,百有馀年。承平日久,奸邪擅权,肆为欺蔽,率意改作,祖宗纪纲法度,废坏殆尽,遂继之以大乱。陛下绍承大业于艰难之际,焦心劳思,欲恢复中原,迎还二圣,九年于兹矣。然而治道殊未有以称圣意者,臣谓大公至正之道尚塞而未行也。夫祖宗顺此道而治,其后逆此道而乱,今不欲治安如祖宗时则已,如必欲之,可不兢兢业业,朝夕惟此道之是念乎?臣愿陛下静澄其心,思祖宗创业之难,念父兄远狩之久,悯生灵常怀涂炭之苦,愤土地日有侵削之忧。凡下一令、行一事,必先以此四者为念,然后发之于政,诏大臣同心协力,勿以一毫私意,曲徇人情。断自今日,其已往者,渐以公正之道更革之,其方来者,力以公正之道固守之,如四时之有信,如金石之不移,则天下庶有休息之期也。如其不然,臣恐大事寖以大坏,虽无敌人之患,而中国自敝矣。陛下留神察焉。取进止。
辞免秘书少监申省状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一
准尚书省劄子,八月十二日,三省同奉圣旨,潘良贵除秘书少监,不候授告指挥到,于所居州军依条差拨,疾速前来行在所供职。臣良贵昨于建炎元年内任工部员外郎,为父年老抱病,陈乞宫观;建炎四年内蒙恩除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亦是不曾赴任;绍兴二年任左司员外郎仅二月,乞便乡差遣,蒙差知严州,到任四个月,即令宫祠。八年之间,累蒙除用,皆以亲老恳求便私。今父八十九岁,比之往日,衰病益侵,人子之情,尤难远去。伏乞特赐敷奏,改除一宫观差遣。伏候指挥。
辞免起居郎状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一
准尚书省劄子,三省同奉圣旨,除臣起居郎,日下供职。闻命震惊,罔知所措。伏念臣频年以来,四更宫观,实缘亲老,非敢偷安。兹被误恩,召置册府,充职踰月,获觐清光。辄罄丹诚,仰干天听,丐还真馆,复遂初心。退而省循,方候呵谴,忽蒙升擢,跼蹐靡宁。况左史之职,君动则书,班于从官,其选素慎。不惟臣愚非所宜据,而请閒得要,求退获迁,言行相违,尤难安处。伏望圣慈特降睿旨,追寝成命,除臣一在外宫观,以安愚分。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宫观状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一
臣近因权摄左史,弹奏户部向子諲,继上章待罪。虽蒙圣恩宽贷,然臣恐惧,终不自安。伏念臣禀性愚戆,赋分穷薄,临事妄发,屡陷危机,若久居侍从之间,必速致颠排之悔。兼臣近更忧患,心志凋摧,献纳论思,自知无补。伏望圣慈曲加覆护,除臣一在外宫观差遣,以养残骸。倘未致于死亡,誓当图于报效。伏候敕旨。
乞饬六曹遵奉成宪奏(绍兴五年十二月)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六
臣闻中台者出纳王命,赋政四海,喉舌之司也,六曹当遵奉成宪,各扬乃职。兵火以来,苟简玩习,视为传舍。其最甚者,间遇朝廷送下勘当事理,并不依据格法指定是非,常操两可之说,曰更合取自朝廷指挥。是致朝廷临时别有冲改,长贰郎官循默奉行,不复更有执守。每废一法,即后来陈乞者循以为例,干求请托,纷然无穷。若不加察,恐省部成法尽坏,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臣愚欲望睿断,严饬六曹长贰郎官,各务协心,凡朝廷送下勘当事理,并须据格法定是非供报。仍乞诏大臣,事关六曹者,不问钜细,一切唯有司格法是从。庶几杜侥倖之门,开公正之路,仰称陛下赋政之意。
乞详酌度牒数目事奏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三
契勘礼部制造过度牒数目,自绍兴三年至今年十月十八日,制造约一十四万道,给降约一十三万道。以三年为率,数目如此,则自建炎元年以来,大约须给降过四五十万。夫天下户口自更兵火之后,所至耗减,其丁壮理宜蕃息,使力本务农,以固基本。今因循积习,视以为常,日引月滋,无有纪极,窃恐数年之后,百姓失业,尽为游手之人。况今州县寺舍悉许流寓士大夫占射居止,又适岁饥,此曹什百为群,居则无屋,食则无粟,流离困苦,实可悯怜。兼之度牒所得钱物,尽是一时无名用度,朝廷百官将士之经费悉不仰此以为供须,若不速行樽节,深虑有意外之患。昔越王之复吴也,令于国中,曰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将免乳者,令医守之。生男子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其深思远虑,尚欲蕃息其未生者,况已成丁壮之人而废弃之,岂不重为国家惜乎!伏望朝廷详酌,立为定制,庶几永远可以施行。
谢张丞相启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二
退即山林,久阔寒暄之问;仰瞻斗极,徒颁次舍之光。诚虽切于飞驰,礼遂成于逋慢。祗以为愧,不能自文。窃惟神物之护持,宜有福祥之单厚。辄申悃愊,敢候茵凭。恭惟某官望重百僚,名闻九牧。出处系朝廷之轻重,道德为人伦之表仪。光滉咸池,夹辅中天之皎日;威申华夏,荡除四塞之妖氛。更险夷而节义愈明,被谤伤而功庸益著。迨膺申命,起护价藩。微云之滓太清,曾何伤于盛德?大旱而作霖雨,实有望于嘉猷。谅无煖席之期,即拜赐环之命。顾惟无似,深沐厚恩。早蒙公绪之嘘枯,继辱祁奚之举类。兰台适体,屡兴叹于沈英;紫橐持荷,更叨荣于取颖。中缘祸变,分绝生存。鸡骨支床,仅留食息。鱼书染素,莫效勤劬。居然星纪之荐更,藐尔珠廷之在望。岁聿云暮,道阻且长。井越参旗,夐隔辕门之拜;衮裳绣芾,伫闻黄阁之开。愿益惠于生灵,用亶符于睿眷。倾依之切,敷叙奚殚!
贺翟参政启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二
恭审光膺帝制,参秉国钧。六星比而三台色齐,识天心之所属;百僚喜而万夫悦服,慰人望之咸归。窃以自古治乱之分,常系人材邪正之用。泛观百家诸子,皆苦口而丁宁;遐想九夷八蛮,悉望风而进退。非特时势之必至,抑亦人心之所同。惟其正不胜于邪,是以乱常多于治。方今国家之患,顾不在兹?遂使幅𢄙靡宁,莫知所向。倘匪老成之出,曷扶危殆之基?荷上穹之未忘,庶斯民之可救。伏惟某官佐时人杰,间世英贤。瑞玉无瑕,大宝俨陈于清庙;霜筠有节,孤风独厉于岁寒。蜚声腾誉于三朝,历险更夷而一致。江湖虽适,常怀观阙之心;钟鼎既安,何异山林之性?方主上无多难之畏,而左右惟正人之求。用图再造之功,宜趋我公之入。固将以大忠经世,以至诚格天。问国事万变而不穷,陈王业七月之所致。扫骫骳怀奸之俗,伸耿介有气之风。使乾坤无震荡之忧,生灵措休息之地。询之天下,谁曰不然?某性质凡愚,学术固陋。素乏趋承之幸,遽蒙特达之知。昔掌礼闱,尝与甄收之列;迨承密旨,复叨论荐之荣。念此恩不忘于须臾,虽多言莫致其万一。阳德纯粹,物候清和。仰祈顺时,倍保钧重。瞻依颂祷,不胜下情。
答雷公达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二、《敬乡录》卷二、《金华文统》卷一、《金华文徵》卷一五、《金华徵献略》卷七、《金华先民传》卷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
谕以聚书饮酒为乐,此吾人之习气也。然酒不可多饮,大率此物入口则昏,过量则乱。圣人于《书》,特作诰一篇,《易》六十四卦,终以濡首为戒,《礼》使人饮酒终日而不得醉,盖祸患多生于此。既作郡,尤宜节慎也。老而读书,不须务博,当研味圣贤立言指归,以洗心励行,则老而益精明。士人至晚年倒行而逆施之者,十常八九,正为不解读书耳。仆自喻为昏镜,喻书为磨镜药,当用此药擦磨尘垢,使之通明透彻而后已。若积药镜上而不施磨擦之功,反为镜之累。故知托儒为奸如张禹、孔光之徒,曾不若庸夫愚妇也。公以为何如?万里通书,不敢效常人作谀言,以孤远意,此狂友故态也,幸一笑纳之。
启李太发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二
言念粤从初仕,虽为道义之交;逮此晚年,未托葭莩之好。静惟寒族,敢议通婚?既蒙金石之嘉言,用致筐箱之菲币。伏承令女小娘子,资涵粹美,秀夙著于闺房;某侄畤质本戆愚,学初闻于诗礼。式因媒妁,愿结丝萝。将亲迎于大门,庶承祧于宗祀。其为愧佩,罔罄敷陈。
答田氏礼书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二
伏承高明之从弟武,乃吾姊之子而某之甥也。吾姊为田氏妇三十年矣,老而益贫。某欲以长女妻武,俾之左右奉承焉,此素志也。兹承申之以媒妁,致之以雁币,敢不拜嘉?
谢王运使落致仕访及状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永乐大典》卷一八四○二
伏审光奉宸恩,载通仕藉。彊而后可,虽高志之少违;用之则行,稽佥言而大慰。伏惟某官温恭立德,耿介持身,视富贵如浮云之轻,于出处得断金之义。曩求致事,慷慨不谋于亲交;今复入官,论荐悉由于禁从。惟是进退,可为表仪。某待尽倚庐,钦闻成命,既庆朝廷有用贤之举,又喜君子得行道之时。敢意谦冲,先垂临访。念阻趋于墙仞,徒坐摇于心旌。伏几高明,俯赐鉴察。
改月帖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宝真斋法书赞》卷二五
良贵叩头上启:改月,伏惟尊候万福,引向引向。良贵即今过南山,作少缘事,中秋后方归。恐左右旦夕须差考校,无由候别,不胜悚仰,谨布此区区。秋暑方炽,千万珍爱,不次。良贵叩头上启文伯教授学士贤友侍史。初三日。
大用庵铭后序(绍兴十年九月)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一二、《两浙金石志》卷九
普觉圆照大师昙赞戒行清苦,筑庵于义乌之仙山,予为名曰「大用」,久欲作铭而未果。绍兴九年,予守四明,与天童老款,偶纵谈及此,以铭属之,觉欣然不辞。其笔力痛快,殆与《信心铭》相为后先。明年秋九月己未,始授赞,俾镌之石。左朝散郎、充徽猷阁待制、提举亳州明道宫潘良贵书。
矫斋说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默成文集》卷三、《敬乡录》卷二、《金华文统》卷一
君子知强为善而已矣,遑恤其他?而世之忌人修也,无以盖之,则群聚哗笑,目之曰矫。特立独行之士,固不为变。而中人忌其加己也,往往妩媚软熟,不敢出一善言,行一善行,卒至于无所忌惮,为小人之归而后已。予自出仕,见士大夫习以成风,败坏天下人材,不可胜数,心甚悼之。《中庸》曰:「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凡四言之,不以为烦,考之六经,未尝若是之谆谆者也。是矫者,君子之所务而众人之所忽,古人以为训而今人以为病也。近世老师宿儒,为《中庸》传者十数家,未尝有断然发明子思此意者,尤可叹也。夫钧是人也,性近而习远。所以相远,正在矫与不矫耳。情动于中,物诱于外,择之不精,执之不固,未有不丧己于物者,讵可日不用力于矫耶?视听矫之,言动矫之,一切日用,惟礼之行,义之由,道之适,久则若性自然矣。故勉强行之与安而行之,成功则一。予谓《中庸》一言之则曰矫,二言之则曰勉强,皆圣人忠恕,进学者之道也。吾宗伯益端雅而尚志,求予名所居之斋,因榜之曰「矫」。盖予韦弦子思之训,始终不衰也。今老矣,俯仰乐而无愧,故以勉子,子其懋哉。
静胜斋说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默成文集》卷三、《敬乡录》卷二
凡人自平旦而起,目视耳听,手持足奔,其心念之所经营,杂然无一息暂止。及夜而安身,可以休矣,又有梦焉。飞扬沉坠,得失悲欢,与夫恐怖之事,往往失声而泚汗。如是汩没至老,死而不悟者,天下皆是也,故常为静者之所怜悯。曹君用晦异时与予同乡校,游上庠,今馀二十年矣。属过予,言曰:「向诚有意于功名,官既不偶,乃得更儒冠为武,此世事之不可必而甚可笑者也。频年不喜事事,寄傲僧庐,辟斋于西庑以自适,幸为名之」。夫吾子一人之身也,方其高车秣马,驰逐乎通都大邑,何所见而其心如彼!今而纸窗竺屋,环堵萧然,终日凝默,何所见而其心如此!是必有静于中而胜于外者矣。然予观醉者颠倒错乱,既醒而病,病而悔,且言曰:「终吾之身,誓弗入于口」。忽一旦樽俎设于前,歌舞在其侧,又欣欣起而从之,不独忘其身之戒,反嗤醒者以为妄人。子惩于前,既已静矣,其进益此道,视醉者以为鉴哉。
君子有三戒说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默成文集》卷三、《敬乡录》卷二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予谓此言如大医王之治病,其针砭足以起死人而肉白骨。但方其病时不遇此,虽遇之而不受者,滔滔皆是也。予少出见纷华而悦,及壮好胜多忿。色、斗二病,缠痼馀二十年,莫觉莫知,朋友莫予告也。今老矣,二病不药而去,独志得之心,早夜炽然,非问舍求田,则虑子孙而忧妻妾,曰:「如是则可以安吾身也,如是则可以适吾意也。岁得货财若干,则可以足吾用度。得谷粟若干,则可以饱吾宗族。官当择优厚之地,俸当为蓄积之资」。横心所念,莫非惟得之从。呜呼,诚可哀也已!夫夜之所梦,多昼之所为也。临事而不惧,皆平日之所习也。今志得之心,不戒如此,脱遇有可得者,能辨礼义而受之乎?其贪冒无耻,为小人之归必矣。乃知得之一字,痛针老者之膏肓,非圣人不能言也。予既犯其二戒,幸而未死,尚可奉其一以周旋。自今以始,当以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为忧。其馀流行坎止,一切付与自然,得正而毙焉,斯已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尚庶几其无愧焉。
肃斋说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默成文集》卷三
侄甸求名其读书斋,且言曰:「小子不敏,请事斯名」。予观晚进为口耳之学,仅能诵纸上书,衒露轻儇,忽同列而侮老成,求日益而为君子,难矣。所谓君子者,无往而不致其肃也。外之言貌视听,内之心思,常恭庄端恪,不少懈焉。子试习之,积时以终日,积日以终月,积月以终岁,造次颠沛,不忘所谓肃者。行之三年,然后见予而问焉,予又将以语子。子不易予言,则自兹始。今以名斋,其出入观之。
潘好古字说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默成文集》卷三
予始官京师,闻吾宗有士名好古,字敏修,爽迈不群,与子弟游太学,同砚席,雅相爱好而独未之识也。其后予以宫祠居乡,敏修始来访。予坐与语,气直而志刚,奋然有志于为己之学,心益器之。建炎己酉,金大入明越,予避地武川,复与敏修相依于刘岩之上。暇日从容正襟而问曰:「子名而又字之,岂夫子所谓『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乎」?曰:「然」。予曰:「凡学者皆有师,不可不严而钦,况夫子自生民以来未之有,天下之所尊事乎!彼其言曰『我非生而知,好古敏以求之』,自谦之词也。虽自卑之辞,然所以为夫子,亦不过如此而已。今子名且字之,必以我为好大而不降让也,请以字易之」。夫古不可以不好,圣而不好古,不得谓之圣,贤而不好古,不得谓之贤。学者以圣贤为师,卒期至于圣贤而后已。然圣贤得于古,必有以行于今。所谓行于今,非苟有所合也。今有戾于古,以古正之。正之而从也,则推之天下,与民共由,不卑今而尊古;正之而不从也,则敛之一身,独行其道,不枉古而从今。要非好之笃,鲜有不移于今者。老子曰「执古之道以御今之宜」,御犹御马也,缓急驰骋,惟御之适,而不惟马之御。诚能御今,可以言好古矣,请易子之字曰伯御甫。子学诚施于今,吾将观子矣。
宝林禅寺记(并引) 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默成文集》卷三、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三二、嘉庆《义乌县志》卷一八
义乌县南云黄山下,梁普通元年傅大士依双梼木结庵,大同六年即其地建寺,因名「双林佛殿」。宋治平三年,赐今额。宣和三年,燬于寇。绍兴四年建藏殿,住山僧标次第复完,凡为屋一千二百馀间。
有大比丘,其名行标,号曰彗炬。一日过予,从容言曰:「维云黄山是为萧梁善慧大士修證道场,我以缘法,总徒一年,兵火之馀,岂弟慈祥,外护我法。考其性资,有大士宗。我将恳祈,丐其名御,起胜妙因,为邦人倡」。郡将闻已,愀然改容,顾谓标曰:「方时孔艰,民力困耗,吾护此方,如护元气,不以毫发呼扰井闾。况此土木不急之工,劳人费财,为役甚钜,纵使弥勒即今示见,我犹持此力劝止之」。标闻是,逡巡而旋,复见予,言「事不谐矣」。予曰:「太守之职,承流宣化,奉法爱民,而外有为,实非其责。不若自营我法,博募广求。况师驻锡以来,道俗倾乡,时节或至,咄嗟可成」。标还云黄山,大开法席,遍召檀那而告之曰:「惟我大士,诞毓此方,为瑞为祥,人人共仰。双梼建寺,甲于丛林,自梁迄今,馀六百载,流通祖道,代不乏人。宣和三年,盗起于兹,不幸煨烬,一椽不存。今历岁时,堂庑斋厨,粗成行列,独兹殿址,瓦砾弗治,妙相慈容,久无所宅,尔等善友,忍坐视耶」?客闻标语,欢喜踊跃。于是退而各尽己力,大出金钱,合而计之,馀五十万。以绍兴二年春经始,三年冬告成。其高八十馀尺而广倍其半,中安像设,庄严妙好,外缭阑楯,雄丽靓深,入化人宫,迥出空际。里之士女与旁州之人,奔走往来,作礼数,皆曰耳目未尝见闻。山林增辉,缁衲云集,坐变榛莽为金碧区,未有成办大缘如是之速者也。故尝论之,一切世有为之法,皆有分齐,长短可度,轻重可权,浅深可测,小大可稽。至于佛法则大不然,渊乎妙哉,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智不能知,识不能识。古经云以思惟心测度如来圆觉境界,如取萤火烧须弥山,终不能著。观夫世之治生殖业,铢积寸累,可谓勤矣。假使骨肉就其乞贷,爱惜靳吝,未尝轻捐。至佛会中,心生悲喜,则倾囊倒廪,略无留难。又其最者,身体发肤,头目髓脑,于弹指顷弃舍如遗。其故何哉?盖净智妙圆,与吾如来本同一体,念起背觉,遂尔合尘,尘昏本明,辗转不息,佛以慈悲,哀怜覆护,于生死海,誓作津梁。犹如父母惜所爱子,子出远游,望望不至。彼为子者,漂流途路,虽未即归,寝食之间,尝怀忆念,闻说父母,涕泪自垂。感召之因,疾若桴鼓。此岂可以情量揣摩,笔舌形其万一哉?标之为是役也,予最详其本末,故乐为之记。且惧来者之隳其绩也,复为说偈曰:良木秀山泽,中林犹百年。斲削应约绳,必资诸巧匠。陶者输瓦甓,圬人施涂泥。丝网及宝铃,丹漆塈塑绩。罢精磨岁月,始克观厥成。金钱与糗粮,所费如山积。虽名有漏法,实为无量德。庶俾凡睹闻,因缘得入道。我昔礼大士,广厦馀千间。何人持烈烟,一燎不存芥。呜呼有施者,又有戕毁人。良繇弗思维,纵我无明故。今合檀施力,作新美踰初。丁此时艰危,为众作依怙。咨尔方来者,毋意隳前功。增饬爱护之,当如捍头目。使百千万亿,游戏依双林。于龙华会中,永瞻微妙相。绍兴六年二月日,左朝奉郎、直龙图阁、管亳州明道宫潘良贵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