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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江南赋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八
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盗移国,金陵瓦解,余乃窜身荒谷。公私涂炭,华阳奔命,有去无归,中兴道销,穷于甲戌三日哭于都亭,三年囚于别馆,天道周星,物极不反,傅燮之但悲身世,无所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群君山之志事,杜元凯之平生,并有著书,咸能自序,潘岳之文彩,始述家风,陆机之词赋,先陈世德年始二毛。即逢丧乱,藐是流离,至于暮齿,燕歌远别,悲不自胜,楚老相逢,泣将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践秦庭,让东海之滨,遂餐周粟,下亭漂泊,举桥羁旅。楚歌非取乐之方,鲁酒无忘忧之用,追为此赋,聊以记言,不无危苦之词,唯以悲哀为主,日暮途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荆璧睨柱,受连城而见欺;连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华亭唳鹤,岂河桥之可闻?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裁一旅;项籍江东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岂有百万义师?一朝卷甲,芟夷斩伐,如草木焉!江淮无涯岸之阴,亭壁无藩篱之固,头会箕敛者合从缔交,锄耰棘矜者因利乘便,将非江表王气,终于百年乎!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轵道之灾,混一车书,无救平阳之祸。呜呼,山岳崩颓,既履危亡之运,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凄怆伤心者矣!况复舟楫路穷,星汉非乘槎可上,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穷者欲达其言,劳者须歌其事。陆士衡闻而抚掌,是所甘心,张平子见而陋之,固其宜矣。
我之掌庾承周,以世功而为族;
经邦佐汉,用论道而当官。
嵩、华之玉石,润河、洛之波澜。
居负洛而重世,邑临河而晏安。
永嘉之艰虞,始中原之乏主。
民枕倚于墙壁,路交横于豺虎。
值五马之南奔,逢三星之东聚。
彼凌江而建国,始播迁于吾祖。
南阳而赐田,裂东岳而胙土。
诛茅宋玉之宅,穿径临江之府。
水木交运,山川崩竭。
家有直道,人多全节。
训子见于纯深,事君彰于义烈。
新野有生祠之庙,河南胡书之碣。
况乃少微真人,天山逸民。
阶庭空谷,门巷蒲轮。
移谭讲树,就简书筠。
生世德,载诞贞臣
文词高于甲观,模楷盛于漳滨。
嗟有道而无凤,叹非时而有麟。
既奸回之奰匿,终不悦于仁人。
王子滨洛之岁,兰成射策之年,始含香于建礼,仍矫翼于崇贤。
游荐雷之讲肄,齿明离这胄筵,既倾蠡而酌海,遂测管以窥天。
方塘水白,钓渚池圆。
戎韬于武帐,听雅曲于文弦。
乃解悬而通籍,遂崇文而会武。
笠毂而掌兵,出兰池典午
论兵于江汉之君,拭圭于西河之主。
于时朝野欢娱,池台钟鼓。
里为冠盖,门成邹鲁
茂苑海陵,跨横塘于江浦
东门则鞭石成桥,南极则铸铜为柱。
则园植万株,则家封千户,西赆浮玉南琛没羽
吴歈越吟,荆艳楚舞。
草木之藉春阳,鱼龙之得风雨。
五十年中,江表无事。
王歙为和亲之侯,班超定远之使。
马武无预于甲兵,冯唐不论于将帅
岂知山岳暗然,江湖潜沸。
渔阳有闾左戍卒,离石有将兵都尉
天子方删诗书,定礼乐。
设重云之讲,开士林之学。
劫烬之灰飞,辩常星之夜落。
地平鱼齿,城危兽角。
卧刁斗于荥阳,绊龙媒于平乐
宰衡以干戈为儿戏,搢绅以清谭为庙略。
乘渍水以胶船,驭奔驹以朽索,小人则将及水火,君子则方成猿鹤,敝特刊不能救盐池之咸,阿胶不能止黄河之浊。
既而鲂鱼赪尾四郊多垒
殿狎江鸥,宫鸣野雉。
湛卢去国,艅皇失水。
见披发于伊川,知百年而为戎矣。
彼奸逆之炽盛,久游魂而放命。
大则有鲸有鲵,小则为枭为獍。
负其牛羊之力,凶其水草之性。
非玉烛之能调,岂璇玑之可正。
值天下之无为,尚有欲于羁縻。
饮其琉璃之酒,赏其虎豹之皮。
见胡桐于大夏,识鸟卵于条支
豺牙密厉,虺毒潜吹。
轻九鼎而欲问,闻三川而遂窥。
始则王子召戎,奸臣介胄。
既官政而离逖遂师言而泄漏。
廷尉逋囚,反淮南之穷寇。
飞狄泉之苍鸟,起横江之困兽。
地则石鼓鸣山,天则金精动宿。
北阙龙吟,东陵麟斗。
尔乃桀黠横扇,冯陵畿甸。
拥狼望于黄图,填庐山于赤县。
青袍如草,白马如练。
子履端废朝,单于长围高宴。
两观当戟,千门受箭。
白虹贯日,苍鹰击殿。
竟遭夏台之祸,遂视尧城之变。
官守无奔问之人,干戚非平戎之战。
陶侃则空装米船,顾荣则虚摇羽扇
将军死绥,路绝重围。
烽随星落,书逐鸢飞。
遂乃韩分赵裂,鼓卧旗折。
失群,迷轮乱辙。
猛士婴城,谋臣卷舌
昆阳战象走林,常山之阵蛇奔穴。
五郡则兄弟相悲,三州则父子离别。
护军慷慨,忠能死节。
三世为将,终于此灭。
济阳忠壮,身参末将。
兄弟三人,义声俱唱。
主辱臣死,名存身丧。
狄人归元,三军凄怆。
尚书多算,守备是长。
云梯可拒,地道能防。
有齐将之闭壁,无燕师之卧墙。
大事去矣,人之云亡。
申子奋发,勇气咆勃。
实总元戎,身先士卒。
胄落鱼门,兵填马窟。
屡犯通中,频遭刮骨
功业夭枉,身名埋没
或以隼翼鴳披,虎威狐假
沾渍锋镝,脂豪原野。
兵弱虏强,城孤气寡。
闻鹤唳而虚惊,听胡笳而泪下。
据神亭而亡戟,临横江而弃马。
崩于巨鹿之沙,碎于长平之瓦
于是桂林颠覆,长洲麋鹿。
溃溃沸腾,茫茫通行𫮅默。
天地离阻,人神惨酷。
晋郑靡依,鲁卫不睦。
竞动天关,争回地轴。
探雀鷇而未饱,待熊蹯而讵熟。
乃有车侧郭门,筋悬庙屋。
鬼同曹杜之谋,人有秦庭之哭。
尔乃假刻玺于关塞,称使者之酬对,逢鄂坂之讥嫌,值而彡门之征税,乘白马而不前,前青骡而转碍,吹落叶之扁舟,飘长风于上游。
彼锯牙而勾爪,又巡江而习流,排青龙之战舰,半飞燕之船楼。
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马丘。
乍风惊而射火,或箭重顺舟。
未辩声于黄盖,已先沈于杜侯
落帆黄鹤之浦,茂船鹦鹉之洲
路已分于湘汉,星尤看于半牛。
若乃阴陵失路,钓台斜趣,望赤壁而沾衣,舣乌江而不渡。
雷池栅浦,鹊陵焚戍。
旅舍无烟,巢禽失树。
谓荆、衡之杞梓,庶江汉之可恃。
淮海维扬,三千余里,过漂渚而寄食,托芦中而度水,届于七泽,滨于十死
天保之未定,见殷忧之方始,本不达于危行,又无情于禄仕,谬掌卫于中军,谬尸丞于御史
生世等于龙门,辞亲同于河洛,奉立身之遗训,受成书之顾托,昔三世而无惭,今七叶而始落,泣风雨于梁山,惟枯鱼之衔索,入《奇支》斜之小径,掩蓬藋之荒扉。
就汀洲之杜若,待芦苇之单衣。
于时西楚霸王,剑及繁阳鏖兵金匮,校战玉堂。
苍鹰赤雀铁轴牙樯
沈白马而誓众,负黄龙而渡湘。
海潮迎舰,江萍送王。
戎车屯于石城,戈船掩乎淮泗。
诸侯则郑伯前驱,盟主则荀罃暮至。
剖巢熏穴,奔魑走魅。
埋长狄于驹门,斩蚩尤中冀
为灯,饮头为器。
直虹贯垒,长星属地。
昔之虎据龙蟠,加以黄旂紫气,莫不随狐兔而窟穴,与风尘而殄悴。
西瞻博望,北临玄圃。
月榭风台,池平树古,倚弓于玉女窗扉,系马于凤凰楼柱。
仁寿之镜徒悬,茂陵之书空骤。
若夫立德立言,谟明寅亮。
声超于系表道高于河上。
既不遇于浮丘,遂无言于师旷
指爱子而托人,知西陵而谁望。
非无北阙之兵,犹有灵台之仗。
司徒之表里经纶,狐偃之惟王实勤。
横雕戈而对霸主,执金鼓而问贼臣。
平吴之功,壮于杜元凯,王室是赖,深于温太真
始则地名全节,终则山称枉人
南阳校书
去之已远;
上蔡逐猎,知之何晚。
镇北之负誉矜前,风飙凛然。
水神曹箭,山灵见鞭。
是以蛰熊伤马,浮蛟没船。
才子并命,俱非百年。
中宗之夷凶静乱,大雪冤耻。
去代邸而承基,迁唐郊而纂祀。
反旧章于司隶,归余风于正始。
沈猜则方逞其欲,茂疾则自矜于己。
天下之事没焉,诸侯之心摇矣。
既而齐交北绝,秦患西起。
况背关而怀楚,冀端委而开吴。
驱绿林之散卒,拒骊山之叛徒。
营军梁溠,蒐乘巴渝。
问诸淫昏之鬼,求诸厌劾之巫。
荆门廪延之戮,夏口监逵泉之诛。
蔑因亲以教爱,忍和乐于弯弧。
慨无谋于肉食,非所望于论都。
未深思于五难,先自擅于二端
阳城而避险,卧砥柱而求安。
既言多于忌刻,实志勇于荆残。
但坐观于时变,本无情于急难。
地为黑子,城犹弹丸。
其怨则黩,其盟则寒。
冤禽之能塞海,非愚叟之可移山
况以珍气朝浮,妖精夜殒。
赤鸟则三朝夹日,苍云则七里围轸。
亡吴之岁既穷,入之年斯尽。
周含郑怒,楚结秦冤
有南风之不竞,值西邻之责言。
俄而梯冲乱舞,冀马云屯。
栈秦车于畅毂,沓汉鼓于雷门。
陈仓而连弩,渡临晋而横船。
虽复楚有七泽,人称三户。
箭不丽于六麋,雷无惊于九虎。
洞庭兮落木,去涔阳兮极浦。
炽火兮焚旗,贞风兮害蛊。
乃使玉轴扬灰,龙文斫柱。
下江余城,长林故营。
徒思钳马之秣,未见烧牛之兵。
章曼支以毂走,宫之奇以族行。
河无冰而马渡,关未晓而鸡鸣,忠臣解骨,君子吞声。
章华望祭之所,云梦伪游之地。
荒谷缢于莫敖,冶父囚于群帅。
硎阱摺拉,鹰鹯批𫽧。
冤霜夏零,愤泉秋沸。
城崩杞妇之哭,竹染湘妃之泪。
水毒秦泾,山高赵陉。
十里五里,长亭短亭
饥随蛰燕,暗逐流萤。
秦中不黑,关上泥青。
于时瓦解冰泮,风飞电散。
浑然千里,淄、渑一乱。
雪暗如沙,冰横似岸。
逢赴各之陆机,见离家之王粲
莫不闻陇水而掩泣,向关山而长叹。
况复君在交河,妾在清波。
石望夫而逾远,山望子而逾多。
才人之忆代郡公主之去清河
栩扬亭有离别之赋,临江王有愁思之歌。
别有飘飖武威,羁旅金微。
班超生而望返,温序死而思归。
李陵之双凫永去,苏武之一雁空飞。
江陵之中否,乃金陵之祸始。
虽借人之外力,实萧墙之内起。
拨乱之主忽焉,中兴之宗不祀。
伯兮叔兮,同见戮于犹子。
荆山鹊飞而玉研讨会,随岸蛇生而珠死。
鬼火乱于平林,殇魂游于新市
梁故丰徙,楚实秦亡。
不有所废,其何以昌。
有妫之后,遂育于姜。
输我神器,居为让王。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
用无赖之子孙,举江东而全弃,惜天下之一家,遭东南之反气,以鹑首而赐秦,天何为而此醉。
且夫天道回旋,生民赖焉,余烈祖西晋,始流播于东川
洎余身而七叶,又遭时而北迁,提挈老幼,关河累年。
死生契阔,不可问天。
况复零落将尽,灵光岿然。
日穷于纪,岁将复始。
逼切危虑,端忧暮齿。
践长乐之神皋,望宣平之贵里。
渭水贯于天门骊山回于地市
幕府大将军之爱客,丞相平津侯之待士。
见钟鼎于,闻弦歌于
岂知灞陵夜猎,犹是故时将军
咸阳布衣,非独思归王子(《周书·庾信传》,《艺文类聚》三十四,《文苑英华》一百二十九)
续画品(案,此续谢赫古画品也,文称湘东殿下,盖梁武时所撰。) 其十六 释迦佛陀吉底俱、摩罗菩提 南梁 · 姚最
 出处:全陈文卷十二
右此数手,并外国比丘,既华戎殊体,无以定其差品。
光宅威公,雅耽好此法,下笔之妙,颇为京洛所知闻。
龙藏寺碑 隋 · 张公礼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二
窃以空王之道,离诸名相;
大人之法,非有去来。
斯故将喻师子,明自在如无畏,取譬金刚,信毕竟而不毁。
是知涅槃路远,解脱源深。
隔爱欲之长河,间生死之大海。
无船求渡,既似龟毛;
无翅愿飞,还同兔角。
故以五通八解,名教攸生;
二谛三乘,法门斯起。
检粗摄细,良资汲引之风;
挽满陷深,雅得修行之致。
若论乾闼之城皆妄,芭蕉之树尽空,应化讵真,权假宁实,释迦文非说□之□,须菩提岂证果之人?
然则习因之指安归,求道之趣奚向?
如幻如梦,谁其受苦;
如影如响,谁其得福。
是故维摩诘具诸佛智,灯□之坐斯来;
舍利弗尽其神通,天女之花不去。
故知业行有优劣,福报有轻重。
若至凡夫之圣人,天堂之与地狱,详其是非得失,安可同日而论哉?
往者四魔毁圣,六师谤法,拔发翘足,变象吞麻,李园之内,结其恶党,竹林之下,亡其善聚。
护戒比丘,翻同雹草。
持律□□,□等霜莲。
慧殿仙宫,寂寥安在?
珠台银阁,荒凉无处。
离离缀彩,宁劳周客;
含含奏曲,讵假殷人。
我大隋乘御金轮,冕旒玉藻,上应帝命,下顺民心,飞行而建鸿名,揖让而升大宝。
匪结农轩之阵,谁侚汤武之师?
称臣妾者遍于十方,弗遇蚩尤之乱;
执玉帛者尽于万国,无陷防风之祸。
斯乃天启至圣,大造区域,垂衣化俗,负扆字民。
昧旦紫宫,终朝青殿。
道高羲燧,德盛虞唐。
五福咸臻,众贶毕集。
低䒢出月,摇萐含风。
沉璧观书,龙负握河之纪;
功成治定,神奉益地之图。
于是东暨西渐,南徂北迈,隆礼言洽,至乐云和。
感天地而动鬼神,辩尊卑而明贵贱。
而尚劳己亡倦,求衣靡息。
岂非攸攸黔首,垢障未除;
扰扰苍生,盖缠仍拥。
所以金编宝字,玉牒纶言,满封盈函,云飞雨散
慈爱之旨,形于翰墨;
哀殷之情,发于衿抱
日月所照,咸赖陶甄;
阴阳所生,皆蒙鞠养。
故能津济率土,救护溥天;
协奖群迷,扶导聋瞽。
澍兹法雨,使润道牙。
烧此戒香,令薰佛慧。
修第壹之果,建最胜之幢;
拯既灭之文,匡以坠之典。
忍辱之铠,满于清都
微妙之台,充于赤县。
岂直道安罗什,有寄弘通。
故亦迦叶、目连,圣僧斯在。
龙藏寺者,其地盖近于燕南,昔伯圭取其谣言□□□水毋恤往而得宝,窥代常山
世祖南旋,至高邑而践祚;
灵王北出,登望台而临海
青山敛雾,绿水扬波。
路款晋而适秦,途通□而指卫。
□□之落,矩步非遥;
平原之楼,规行非远。
寻派避世,彼亦河人。
幽闲博敞,良为福地。
太师上柱国、大威公世子使持节左武卫将军上开府仪同三司恒州诸军事恒州刺史鄂国公、金城王孝𠏡,世业重于,器识逾于许、郭,军府号为飞将,朝廷称为虎臣,领袖诸□,冠冕群俊,探赜索隐,应变知机,著义尚训御之勤,立勋功事劳之绩,廊庙推其伟器,柱石捐其大材。
自驰传莅蕃,建旟作牧,招怀□逸,蠲复逃亡。
远视广听,贾琮之案冀部;
赏善戮恶,徐邈之处凉州
异轸齐奔,古今一致。
下车未几,善政斯归。
瞻彼伽蓝,事□草创。
□奉敕劝奖,州内士庶,壹万人等,共广福田。
公爰启至诚,虔心徙石。
施逾奉盖,檀等布金。
黑水之铜,罄赤岸之玉,结琉璃之宝□,饰缨络之珍台。
于是灵刹霞舒,宝坊云构。
峥嵘醪,穹隆谲诡。
九重壹柱之殿,三休七宝之宫,雕梁刻桷之奇,图云画藻之异。
白银成地,有类悉觉之谈;
黄金镂楯,非关句践之献。
其内闲房静室,阴牖阳窗,圆井垂莲,方疏度日。
曜明珰于朱户,殖芳卉于紫墀。
地映金沙,似游安养之国;
薝隐天树,疑入欢喜之园。
夜漏将竭,听鸣钟于寺内;
晓相既分,见承露于云表。
不求床坐,来会之众何忧;
□然饮食,持钵之侣奚念。
粤以开皇六年,岁次鹑火,庄严粗就,庶使皇隋宝祚,与天长地久,种觉花台,将神护而鬼卫,乃为词曰:
多罗秘藏,毗厄觉道,斯之不灭,凭于大造。
谁薰种智,谁坏烦恼,猗欤我皇,实弘三宝。
慧灯翻照,法炬还明。
菩提果殖,救护心生。
香楼并构,贝塔俱营。
充遍世界,弥满国城。
憬彼大林,当途向术。
穆州后,仁风遐拂。
金粟施僧,珠缨奉佛。
结瑶葺宇,构琼起室。
凤□概日,虹梁入云;
电飞窗户,雷惊橑棼。
绮笼金镂,缥壁薰。
绨锦乱色,丹素成文。
仿佛雪宫,依稀月殿。
明室结幌,幽堂启扇。
卧席未窥,跧龙谁见。
带风萧瑟,含烟葱茜。
西临天井,北拒吾台。
川谷苞异,山林育材。
苏秦说反,乐毅归来。
邹鲁愧俗,汝颍惭能。
惟此大城,瑰异所践。
疏钟向度,层磐露泫。
八圣四禅,五通七辩。
戒香恒馥,法轮常转。
开皇六年十二月五日题写,齐开府长、兼行参军九门张公礼之□(碑旧拓本。案:《金薤琳琅》八有此文,多识叹非因每穴五字,非。)
衢州刺史厅壁记 唐 · 李华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六
有汉已还。州统郡。
郡或连十城。州或部十郡。
江南多大郡。如会稽丹阳
镇领遐阔。分置部都尉
富春而南。太末一县抵于建安今此州即古会稽西部之地也。
虽官明吏修。如旷阻何。
厥后相因。损益无恒。
时更乱离。罢置纷糅。
圣朝字育元元。纳于大中。
自卫公累单于。英公灭句丽。
天下和平。户口繁衍。
元圣溥行苇蓼萧之泽于下。廷延公卿。
议割州邑。谓疆与府近。
则易为理。人与吏亲。
则易为安。以婺州封畛为广。
分置衢州。领六县
犹为大郡。近岁析玉山全邑洎须江南乡信州而不为寡。
去年江湖不登。兹境稍穰。
故浙右流离。多就遗秉。
凡增万馀室而不为众。吴越地卑。
而此方高厚。居者无疾。
人斯永年。名山大川。
既丽且清。俗尚文学
有古遗风。国朝不以州领郡。
郡与州更相为号。迁复从宜。
事之当也。置观察之司而董临之。
此州长吏之选。甲于他部。
忠贞之老。则武威公李仆射杰。
亲贤之望。则信安郡王袆。
遗政行为故事。名位光于屋壁。
开元天宝中。始以尚书郎超拜名郡。
贺兰大夫为之。李郎中为之
自逆胡悖天地之慈。犯雷霆之诛。
贺兰北海之师。郎中佐浙东之幕。
有文有武。家颂户歌。
元恶天讨。馀凶稔罪。
皇恩示以鈇钺之威。未即大刑。
以为不教人战。是谓弃之。
乃分诸州。置节度以镇之。
州有防禦军。刺史为之使。
俾与夫持节某州诸军事名实副焉。以此州密迩山阴
爰隶浙东。厅事冯高。
戟户临江。武文左右。
麾幢成列。千夫长百夫长
上寮郡掾。属邑官吏。
进退无声。趋拜风生。
仕不登州。谈不为荣。
为州者。儒不毅勇则顿威。
攻守所由败也。勇不儒和则失人。
邦国所由困也。故二千石之任。
方今为难。至尊垂忧勤于兆人。
俊乂于高位。以苏州刺史陈郡殷公。
文可以成政。武可以安人
明断良谋。忠在王室。
其理也。宽不容怠。
严不拒情。清白贯于神明。
简易契于。德必有邻。
歌声宜继。由是命公典此邦也。
至若建置城府之年月。升降品第之等差。
风俗贡赋之宜。男女提封之数。
图牒备矣。老幼传之。
今之所书。略举勋德也。
元年建寅月二十一日左补阙赵郡李华江州附述。
过故府中武威公交城旧庄感事武威公王茂元也。)857年 唐 · 李商隐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引用典故:黄绢字
信陵亭馆接郊畿,幽象遥通晋水祠。
日落高门喧燕雀,风飘大树撼(一作感)熊罴。
新蒲似笔思投日,芳草如茵忆吐时。
山下祗(一作只)黄绢字,泪痕犹堕六州儿。
西明寺威公盆池新稻 晚唐 · 唐彦谦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引用典故:支公
为笑江南种稻时,露蝉鸣后雨霏霏。
莲盆积润分畦小,藻井垂阴擢秀稀。
得地又生金象界,结根仍对水田衣
支公尚有三吴思,更使幽人忆钓矶。
柱国牛公新筑州城创建公署记 唐 · 李明启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二十九
秦始皇蚕食诸侯。
夷灭六国。
乃命将军蒙恬开拓泥阳北地
以县阳周
是为宁郡理所。
三十六郡之一也。
粤以南属新平
北连安化
密迩藩落。
咫尺塞垣。
复以襟带乎神州。
保障其疆宇。
故以底宁而命州之名焉。
自历代莫不慎选英奇文武兼资之才。
牧守兹郡。
今也陇西司空牛公名知业字子英
秀禀岳灵。
气涵天表。
先朝一旧。
奕叶承光。
申勤劬于昧爽之间。
竭匡辅于绍开之际。
博文经武。
河内复可见于汉年。
尚德代谋。
荆州不独称于晋世。
孝弟性符于天爵。
忠贞道冠于人臣。
固已敦诗书。
说礼乐。
亲仁乐善。
好古慕今。
虚席待贤。
轻财重义。
公之先太师威公
佐命元勋。
宣力王室。
表仪雄杰。
驾驭忠良。
靖难扶倾。
决胜于百馀战内。
变家为国。
推功于四十年间。
统制剧郡雄镇。
精师锐旅。
积勋累
不可具陈。
盖已载于青史列传矣。
司空公素禀父风。
早师家范。
挺耿介不偫之志。
有匡扶尽瘁之劳。
朝廷纪宣孟之勋。
裕兹垂后。
初授司空房州剌史。
寻之郡所。
布六条之
治千乘之赋。
草上之风自偃。
车后之雨旋随。
而是州多有淫祠。
土风祀以徼福。
咸费产殚用。
亟具酒食。
娑抃相聚。
奔走若狂。
废彼农功。
求于鬼道。
公患之。
悉命焚之。
惟列于祀典者。
庙貌如故。
自尔方易其妖弊之俗。
其编户亦颇多誉公之明鉴远识矣。
故使其爱之如父母。
畏之如雷霆。
方欢来暮之歌。
遽有去思之恋。
公以河朔之烟尘未靖。
征镇之金鼓方殷。
乃自表上闻。
从军展效。
将选行日。
欲赴河壖。
于是耆艾鲵鲐。
率其父子兄弟。
襄阳本府。
请奏举留公。
陈乞往来。
绕路旁午。
比离郡之日。
诸里寓髦隽及官吏僧道耆老至百姓攀卧拥轼。
匍匐相与。
殆千百人。
使蕃于前。
仅六十里。
或呼或立。
且止且行。
公敦谕慰勉之数四。
将暝方散。
其士民怀之。
留惜有如是矣。
于是经皇阙。
躬面天颜。
圣上俯赞至公。
嘉乎丕绩。
锡之珍玩奇品。
不可纪载。
尔喻以鱼水之道。
委诸心膂之师。
寻授右羽统军
躬擐甲冑。
身先士卒。
莫不名高八校。
义冠六师。
去岁以宁州前政江司空为岐泾乘间伺隙。
犒军内寇。
烽爟交举。
斥堠驰奔。
境鄙虔刘。
民斯俶扰。
俄而失其守禦
旋至沦胥。
此州既为攻陷。
上以畴咨可康。
佥谐亮采。
乃命公帅本军分总柄戍。
西征收复。
至则戎憝专据。
凶悍方炽。
反为深壁。
欲老我师。
公所统禁卫之精骁。
皆中坚之良族。
丹兕文驷。
鹤列鱼丽。
燧象鸡。
跳貙掷貘。
久养勇于投石拔拒。
自迎前于破竹拉枯。
嫠度纺之程。
有堇父断布之徇。
于是殷轮亲鼓。
摩垒凌墙。
拔燕帜于瞬息之间。
复齐壁于谁何之际。
比及克下。
而居人荡空。
遗堵窾墟。
岿然在目。
公于是自右羽林统军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宁州牧守。
视事之日。
止水在庭。
问俗之辰。
露冕按部。
布德行庆。
授方任能。
去奢即俭。
自迩柔远。
义以怀之。
忠以告之。
令以济之。
威以董之。
绥之斯来。
动之斯和。
分条共贯。
革故鼎新。
事曷僶俛。
理务振提。
求之而必究短长。
尽瘁而匪懈夙夜
茕嫠覃惠。
贫窭复苏。
励廉隅而不让还珠。
殖生聚而相敩佩犊。
循善胥劝。
奸宄屏迹。
无鞠之元
慷慨而欣戴二天。
相郭之人。
倚赖而劳门五日。
附如膻蚁
渐以相鸠。
咸连臂而兴歌。
喜息肩以有所。
此州之公署廨宇邮亭。
建州之始迄今。
载祀远矣。
本悉在交墙之西。
中阜之上。
比年以来。
飞纵燎。
煨烬之末。
继加毁折。
至是略尽。
殄□无遗者矣。
心匠神赞
宏规间起。
浚发奇制。
见惟独明。
于是爰度隙地。
薙彼荒榛。
画斯子墙。
方必中矩。
负艮山之八。
次坎水之一。
遂乃备板干。
具畚锸。
定之方中。
火亦未见。
兴役于三农之隙。
赋徒无二事之讟。
悦以使之。
宽以济之。
恩惠洽而士乃同心。
力役均而民无倦色。
量功命日。
不愆于素。
浃月之间。
崇墉俄就。
嶷如断壑。
亘若长云。
闉堞矗联。
睥睨相属。
干橹重沓。
楯槊森罗。
百雉既周。
九拒可掎。
平冈𨑓迤。
固即之而固护金汤。
断㮙延缘。
岂假之于依凭汉。
子州之南埤。
建门台之高观。
为鸣鼙吹角之所。
郁然特起。
以面修衢。
丹雘赫奕。
粉素皎晶。
是谓山有木。
工则度之。
次下马门。
次中衙戟门。
大厅小厅。
内厅寝堂。
中堂煖堂。
皆栋梁宏丽。
柱础丁当。
廊庑四周。
阶圯重复。
户牖檐霤掩映。
亦不在乎山节藻棁。
刻桷丹楹。
矧乃棼楣副密
轩槛萦回。
穷思于解飞。
取谋于梓庆。
鈲槻孕妙。
歌□呈能。
曲直从绳。
袤丈必中。
美哉焕焉。
自馀厩库曹署。
军事院州院
牙将孔目诸院。
马将鞠场。
教旗讲武。
驰驿之传舍。
兵食之储廪。
皆新所创置焉。
然后疏彼康庄。
高其闳闬。
右列𢌅阓。
贾区贸货于日中。
平分井居。
堵□周环于宇下。
四民各敬其本。
百工用肄其业。
既富既庶矣。
苟完苟美矣。
卫文公之治本国。
孰可比方。
皇甫嵩之莅并州
正应如此。
今公之创修是州也。
本无庑下之金。
悉解橐中之素。
计是用家财之费。
盈于巨万金矣。
今不复列其缗镪之数。
具在别计□诗云。
乐只君子。
邦家之基。
又曰。
显允君子。
宜民宜人
子曰。
善人为邦。
可以胜残去杀矣。
是知名邦大国。
无其人。
则曷能序三才。
崇五教。
奉六气。
制七情。
移风易俗。
阜财解愠与。
然则君子居之。
何陋之有。
斯郡比以厥俗淳质。
厥民朴略。
寡桑柘之。
惟黂纺综以资衣裳。
若夫允济九功。
皆可歌乎厚生利用。
光全七德。
遂溥洽乎和众安民
加以雨顺风调。
年丰道泰
此即我司空忧民及物之所应矣。
百姓皆曰。
恺悌君子。
民之父母。
明启奄中鄙士。
阙里诸生
谬沭奖知。
退惭菲薄。
遽承指命。
便辄搜研。
讵能敷盛美之形容。
适足致揶揄之□诮。
务归摭实。
情鄙虚华。
聊备刊记。
用垂永久。
大唐故匡时启运功臣清淮军节度寿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傅使持节都督寿州诸军事寿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彭城威侯太尉刘公神道碑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四、全宋文卷二八、《徐公文集》卷一一、《全唐文》卷八八四
闻夫郊圻内理,牧万民者是曰诸侯;
夷狄外攘,守四方者其惟猛士
然则安危异任,文武殊涂。
故天下方争,、英、吴横雕戈而震耀;
群生待理,、寇、贾拥皂盖以从容。
及夫昭格寰区,纷纶简册,其归一也,代有人焉。
若乃总是全谟,覃于奕叶,流光受社,潜齐累将之家,崇德计功,下视惭卿之族,古难具美,我则兼之。
讳崇俊字德修
其先彭城人
高祖升调,补山阳淮阴,遂家焉,即为县人也。
岳峻洪基,海疏遥派。
阳城相土,千龄侯伯之封;
沛泽中兴,两代帝王之胤。
怀黄结紫,论鼎甲以盱衡;
刻像图形,誓山河而捧袂。
国史家牒,披卷可知。
顷者圣运中微,群方暂扰。
骊山之北,犬戎兴戏水之师;
践土之庭,天子屈河阳之召。
公路南阳之众,僭号仲家
隗嚣据陇右之图,坐论西伯。
勤王问罪,吴太祖始定扬州
赐脤专征,昭皇帝遂加殊礼。
于是扬旌北讨,迁寇迹于淮滨
辟土西封,谋守臣于诸将。
命我显祖,作牧钟离
乃固堡障之严,载施犬马之备。
军无秕政,将期十万之行;
师有见粮,即聚九年之蓄。
方图大举,已仗前殳,永年不登,未几而殁。
长山群盗,旧畏来公;
西域故营,愿从班勇
复命烈考,嗣膺使符。
不还渭水之兵,誓卒龙门之托。
蓼城之战,斩获过当;
汝阴之围,策勋居最。
先○委质,斗充国以无由;
猃狁惊蒐,射郅都而不中。
畴庸锡羡,建清淮军以壮中权;
加礼慎终,赠太尉公以光幽穸。
既而鼓鼙悽怆,部曲徘徊,家有遗恩,人思世德。
帝曰:「崇俊,惟尔恭俭孝友,诚明惠和,任则中军帅,位则文昌长。
诞举攸职,予惟汝嘉。
濠梁之郊,控扼遐裔,惟乃祖金,克懋厥始,乃考仁规,克慎厥中。
肆予命尔,克成厥终。
往哉汝谐,无废朕命」!
公衔恤奉诏,墨绖即戎,铺陈政经,讨阅军实,思有以光大前绪,播扬国风。
初,二先公之理也,属洛邑再迁,浚郊作梗。
伪新窃据,仍延十五之期;
黄武开元,始创三分之业。
犬牙之地,虿尾常摇,锋镝纵横,车徒奔走。
摧牙兽困,尚遥匡复之谟;
赪尾鱼劳,未暇绥怀之
逮公之理也,寇皆远遁,民伫息肩。
千里风从,四方耸听。
以为格物必在于立制也,故艺贡赋以息贪暴之端,畅刑章以拯奸宄之极。
赏不虚授,罚其必行。
以为富邦必在于务本也,故使民以时,相地之利。
持未熟之,游惰自迁;
班再易之田,兼并绝倖。
以为边宁不可以忘武备也,故远斥堠,浚沟隍,与木而靡遗,膏与苫而毕给,亭障屹峙,军声隐然。
以为强兵必在于实王畿也,故招怀边氓,讲习戎事。
游兵冀马,俱为无犯之容;
晋勇齐雄,并集选和之下。
岁拣精锐,归之京师
其馀庶政常经,门见户睹,斯可略而言也。
高皇帝礼均元老,宠冠列藩。
受禅之初,则进上公之秩;
肆类之际,则委廉使之权。
言必见从,无再却之奏;
君常高枕,忘北顾之忧。
皇上钦奉重熙,聿遵无改,毗倚尤重,亲敬有加。
初,先太尉公之薨也,西北小惊,戒严从便,因诏执事,移清淮军于寿春
及是,复立定远军,即命公为节度使,仍以公少子匡符永嘉公主
留侯操印,初跻上将之坛;
帝子吹箫,即降王姬之馆。
礼优伯舅,望重懿亲。
于时公涖濠梁十有七年矣,米盐皆序,丞史当才,闭閤罕争,举烽无警。
朝廷以公能光前烈,雅得边情,清淮之师,遗风仍在,俾盛一家之美,载严万里之城,寿州刺史,充清淮军节度使
邓侯倏去,鸡鸣伤父老之心;
长者负来,虎渡息乡闾之患。
能事毕举,考功再期。
方将建大旆以风驱,指函关而电扫。
云中鸡犬,八公之迹徒存;
梦里膏肓,二竖之妖遂作。
春秋四十,保大四年夏六月十有六日薨于寿春公署。
皇上剪须靡及,穿壁方遥。
投绿沈之瓜,悲哀竟日;
赐黄银之带,慷慨沾襟。
废朝三日,中使护葬。
兵部侍郎李贻业持节册赠太尉赐谥曰威
即以其年秋九月十五日,备卤簿鼓吹,葬于濠州钟离县大化里之原,礼也。
前夫人李氏,后夫人陇西郡李氏,皆太师赵忠懿王女也。
赖乡仙李,即开柱史之源;
参野飞龙,遂纪宗卿之籍。
勋庸六镇,时高谢氏之门;
师范两朝,室有班姬之训。
荃蘪兰蕙,映戚里以芬芳;
藻荇蘩,播妇仪而皙。
门内之理,夫人有焉。
子八人:二子幼;
长子节,早亡;
滁州刺史
次简、次策、次霸,时未仕;
次符,秘书郎
或得公之政事,或得公之兵钤,学礼学诗,惟忠惟孝,皆推酥酪之味,咸有芝兰之芳。
所谓积善馀庆,世济其美者也。
惟公山河龙凤,凝粹彩于神姿;
纬候风云,集渊谋于灵府。
议公家之事,不以身为;
将军之令,每由刚克。
卒祖祢之成业,可谓聿修
膺牧伯之宠章,讫无虚授。
所以始终匪玷,福禄攸归。
同族之间,朱轮结轨。
季父仁赡,作镇夏口
弟崇怙、崇僖,更典晋陵
其馀将军、列侯、中郎校尉银黄照烂,光浮通德之门,珩佩陆离,响杂高阳之里。
茍非自天攸相,与国无疆,其孰能与于此乎!
向使享大年,敷远略,鸿飞鹏举,功未可量也。
天命不然,能无永悼!
昔者荆州从事,犹牵堕泪之悲;
太宰旧寮,亦有怀铅之请。
况乎世功丕显,揭日月以高骧;
帝念惟隆,会云龙而下济。
欲垂万叶,可不务乎?
微臣职典丝纶,词非清润。
赤管以承诏,拂贞珉而投刃
使蚩蚩萌隶,观迹而长怀;
眇眇来云,披文而尽信。
其铭曰:
惟彼陶唐,有此冀方。
自天祐之,后嗣其昌。
侯迁鲁县,帝隐芒砀。
猗那大族,嵩华配长。
沨沨彭城,兴我遐祚;
显显山阳,著我高祖
高祖伊何?
仁而不遇。
庆钟令孙,聿来用武。
皇运中否,诸侯起争,浚郊怙乱,淮壖不庭。
吴王奋发,受钺专征。
命我显祖,守濠之城。
濠城严峻,兵骁勇。
显祖帅之,群凶振恐。
将军下世,边烽亦耸。
乃命象贤,时之宠。
荷宠伊何?
载大其功。
蠢蠢梁寇,言言颍墉,是馘是俘,兵无顿锋。
爰有奇略,集于威公
威公嗣侯,不坠其训。
戎事之隙,民功是振。
为之中典,著之令问。
泗上风移,京师河润。
帝曰伯舅,予嘉乃勋。
捍境则武,安邦则文。
乃降王姬,于尔庆门。
乃改乘辕,于彼西军。
西军何在?
镇彼衡霍
威公来思,式遏寇虐。
胡马已远,将星俄落。
百身宁赎,九原谁作?
明明天子,恻怆闻鼙。
岁云秋止,返旆迟迟。
二藩士女,泣涕涟洏。
贤侯逝矣,吾谁与归?
黯黯涂山,汤汤淮涘。
驷马悲鸣,滕公所闭。
甘棠勿剪,召伯攸憩。
是用刊碑,永告来裔。
隋龙藏寺碑跋(一 〔开皇六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八、《集古录》卷五、《六一题跋》卷五、《六艺之一录》卷六二
齐开府长兼行参军九门张公礼撰,不著书人名氏,字画遒劲,有欧、虞之体。
隋开皇六年建,在今镇州
碑云:「太师上柱国、大威公世子左威卫将军上开府仪同三司使持节恒州诸军事恒州刺史鄂国公金城王孝仙奉敕劝奖州人一万,共造此寺」。
其述孝仙云:「世业重于,器识逾于许、郭」。
北齐、周、隋诸史不见其父子名氏,不详何人也。
李光弼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八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二
光弼平安、史,有大功于社稷,古之名将无以加之,然非纯臣也。
何以明之?
广德初吐蕃京师,诏发兵赴难,光弼与中人程元振鱼朝恩不协,迁延不至,此不忠也。
十月代宗幸陕避寇,实倚光弼为外援,乃除东都留守,以观去就。
光弼辞以久待诏敕不至,乃归徐州,欲取江淮租赋以自给,此有二志也。
光弼母在河中,诏屡存问,又令郭子仪舆其母以归京师,以弟光进为渭北节度光弼,终以鱼、程之故不入朝,而死于徐州,大不孝也。
吐蕃寇于京师,天子出居于外,当此之时,若以天下为忧,不以一身之祸为虑,奔赴行在,扫清国难,然后密疏于上,请诛二竖,不为难也。
若度二竖不可遽除,则功成之后,退归私第,以养老母。
代宗宽仁,必察曲直,未必遂有不测之祸。
何至疑惑,不以忠节自全,坐视国难,仍拒朝命,遂为自安之计哉?
忠嗣曰:「假如明主见责,岂失一金吾、羽林而归宿卫,其次岂失一黔中上佐」!
鱼朝恩遣人发郭子仪父墓,子仪入朝,中外甚忧,子仪乃入言:「臣久在军中,不禁兵士残人坟墓多矣。
此臣不忠不孝所致」。
朝廷乃安。
以忠嗣、子仪而观光弼,则光弼之议浅矣。
昔贯泽之会,威公有忧天下之心,不召而至者数国;
葵丘之会,骄而自矜,叛者九国。
惜乎光弼无忧天下之心也,其后部曲皆不奉约束,此由己致之也。
若乃代宗猜忌,有所屈辱,愚恐光弼唐臣也。
宽仁之主,尚使不萌跋扈之节,光弼之幸也。
传易之家 宋 · 金君卿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六、《金氏文集》卷下
商瞿受《易》于仲尼
仲尼卒,商瞿授楚馯臂子弓(一云子弘。)
子弓江东桥子庸(一云鲁桥庇子庸。)子庸授燕周竖子家(一云周丑子家。),子家授淳于光羽子乘(一云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齐田何子庄
秦焚书,以《易》为卜筮之书,独得不焚,故传授不绝。
汉兴田何东武王同子中(读曰仲。)洛阳周王孙丁宽子襄、齐服光四人焉,皆著《易传丁宽作《易说》八篇,三万言,训诂举大义而已。王、、服皆作《易传》二篇。)》。
周王孙授魏蔡公(蔡公《易传》二篇。)王同授齐即墨成广川孟但、鲁周霸衡胡临淄主父偃菑川杨何叔元叔元《易传》二篇。
叔元传燕韩婴河内司马谈太中大夫京房(非焦延寿弟子京房也。)
丁宽复从周王孙受古义,号《周氏传》,然周王孙师田何之学也。
田王孙王孙授沛施雠子卿(一云长卿。)兰陵孟喜长卿琅琊梁丘贺长翁
繇是有施、孟、梁之学焉(施、孟、梁氏章句各二篇。)
施氏授河内张禹子文琅琊鲁伯
淮阳彭宣、沛戴崇子平
鲁伯泰山毛莫如少路琅琊邴丹曼容
繇是施家有张、彭之学。
孟氏则改师法,以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得自师田生,而同门梁丘贺證明之,且非田生之法也。
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况,由是孟家有瞿牧、白生之学。
氏者,始受大中大夫京房《易》,出为齐郡太守,后更事田王孙
然则京房田王孙,皆田何家法也。
汉宣帝时,闻京房为《易》明,求其门人,得
年老,授于子临。
临始从父学,亦尝事施雠,后卒行京房法。
五鹿充宗君孟君孟《略说》三篇。)君孟平陵士孙张仲方沛郡邓彭祖子夏、齐衡咸长宾,繇是梁家有士孙、邓、衡之学。
今《子夏传》即邓子夏,盖出于梁家也。
其后有京房《易字君明东郡顿丘人,非太中大夫京房也。)》。
房始授业梁焦赣延寿
云常从孟喜问《易》,会喜卒,房以延寿《易》即孟氏学,时孟氏门人翟牧白生皆曰非孟氏法也。
房后以灾异得幸。
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博士,由是有京氏之学焉。
又其后有东莱费氏《易名直字长翁。)》,其学无章句,本以古字,号古文《易》。
以《彖》、《象》、《系辞》、《文言》解说上下经。
琅琊王平仲,由是世传费氏之学。
又沛人高相,与费公同时,亦无章句,自言出于丁将军传授子康兰陵毋将永,由是有高氏之学焉。
汉宣帝时,孟、梁皆立博士
至元帝世,立氏《易》。
惟费、高二家,未得列于学官
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元丁将军,大意略同,惟氏为异。
向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惟费氏经与古文,然受其学者,未盛于世。
梁丘贺以卜筮得幸宣帝,及至显官,故学者宗焉。
其后五鹿充宗贵幸,善梁《易》,元帝好之,欲考其异同,令充宗与诸《易》家论。
充宗乘贵辨口,诸儒莫能与抗,皆称疾不敢会。
施雠之门人张禹以经术为成帝师,位丞相,封侯,成就弟子尤著者彭宣戴崇,皆至公卿。
故施氏、梁之学尤盛于当世。
以至孟氏、氏弟子俱为博士,故二家之学亦行焉。
高相子康王莽所杀,故学者衰废,而费氏独行古文《易》,然而未得立者,盖亦不幸者矣。
其后东汉诸儒,习施氏者,则有沛戴崇子宾陈留刘昆威公洎子轶君文
习孟氏者,则有南阳(音圭)丹子玉中山阳鸿孟孙(鲑,佳反,又苦圭反。一作鲑,瓦反者,非。)广汉任安定祖
习梁氏者,则代郡范升辨卿,京兆杨政子行(一云范升杨政皆传孟氏《易》者,非。)颍川张兴君上洎子鲂;
张兴最知名,为梁家宗,弟子自远方至者,著录且万人焉。
氏者,则汝南戴凭次仲南阳魏满叔牙济阴孙期中彧惟高氏之学无传焉。
建武中,陈元长孙、郑众仲师皆传费氏《易》,其后马融荀爽亦为之传,自是费氏而诸家之学衰矣。
陈、荀、马皆当世大儒,故费氏之学益盛,今辅嗣之学盖出于费氏古文《易》也。
再原汉之言《易》者,一出于田何
其传者,若周王孙王同杨何大中大夫京房丁宽田王孙,皆本师法。
然当高、惠、文、景之时,学其未也。
、元间,施、孟、梁氏四家及高相之学,多以阴阳灾异为说。
惟费氏本以古字,号古文《易》,以《彖》、《象》、《文言》讲说上下经,为有本末;
又校之诸家,独与中古文《易》同。
流及马、郑等家,其学遂盛。
辅嗣,天启其衷,而入圣门之奥。
考其渊源,虽本于马、郑之学,然其流溥博,出于诸家远矣。
噫!
《易》之大原,皎若白日,函光于牺,旭于文,迄我圣师,而后正中焉。
昳于秦,薄蚀于汉,诸家之说棼焉,而圣道微矣。
辅嗣特起,斥去异端,天人之道,俄然而明。
然犹时若氛翳,未能廓然,若将有以待焉尔。
在其贤者,心圣人之心,犹得观望其光景者哉!
周礼义 其四 王功曰勋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一、《演山集》卷三九
有王佐之学,则能收王佐之功;
有内圣之德,则能建外王之业。
然而内圣之德,资于王佐之学而后至;
外王之业,资于王佐之功而后成。
内圣之德,未尝多学,而不见其所违者,有一以贯之也;
无所不学,而不见其所聚者,有精以损之也。
精一作圣乎内,而王则圣德之显而已。
王所谓大者,与王化之,则不可以其形拘;
王所谓明者,与王图之,则不可以其象定。
有功于王,如是之高明也,则谓之勋焉。
勋者,功之上达者也。
然而王佐之学可得闻乎?
荀子曰:「学者以圣王为师」。
扬子曰:「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
圣与王皆原于一,所谓一者,三者相合而未相离者也。
由一而之天,则圣者王之内也,大德立焉;
由一而之人,则王者圣之外也,大业立焉。
得一之体,则其游乎天人,运乎内外,皆其用耳。
一之离,在天为象,在地为器,在人为法。
形色名声布列乎万物,不可以为量数。
学者各奋其才智而取之,或得其方者而失其圆,或得其粗者而失其精,或得其小者而失其大。
得其小者,其功或为治劳,或为战多。
得其偏者,其言或为百家之小说,其用或为霸者之佐,或为官长王佐之学。
不然,师圣以尽伦,师王以尽制。
圣与王皆原于一,故其合而言之,则谓之道而已。
大臣以道事君,行止在我,而不在乎人;
富贵在德,而不在乎物。
其待物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
其待人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
其待己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取诸人。
嚣然为我,幡然为君,惟道所在,不知有物之能累我也。
故其降道于德,则为内圣之化,圣而能化,则无所不通,以无所不通者,运诸言意之上,与王之天。
降德于业,则为外王之仁,王而能大,则无所不备。
以无所不备者,建诸事业之中,与王之人。
之人所以明道,之天所以神德
由大而化之,则仁复乎德,而吾君为帝矣;
由圣而妙之,则德复乎道,而吾君为皇矣。
是故百姓谓我自然者,其功上达乎天道故也;
帝力何有于我者,其功上达乎神道故也。
然而孔子称天之大,则曰:「巍巍乎,惟天为大」。
称尧功之大,则曰:「巍巍乎,其有成功」。
夫有成功则向于王矣。
是故古人以勋号尧,而勋上达,不可得而见也,无能名焉。
圣人则以巍巍称天之大,称尧之功,则王功天功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兴事造业,成之以道,故民无得而称焉。
周南》,王者之风,圣人之事,未尝言功。
以其上达,则不可得而言故也。
周之臣惟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系之以《周南》,固其义也。
国功,人功也,非天之所为也。
兴事造业,成之以力,故民得而称焉。
《召南》,诸侯之风,贤人之事也,未尝不言功。
是故《鹊巢》则言积功累行以致爵位,《羔羊》则言鹊巢之功致,系之于召公,固其义也。
然而人功累而后成,累之至则亦上达矣。
是故王道成于《驺虞》,可以言功矣。
而不言者,以其上达则不可得而言故也。
然而古之事其君者,为公者有道,为卿者有德,为士大夫者有察与智。
王功之臣,能下而为五功也,犹道可以言器;
五功之臣不能上而为王功也,犹器不可以言道。
伊尹周公,有道者也,其佐非特王也,内可以佑圣;
其职非特宰也,上可以论道,故其功之成也格于皇天。
老子曰:「公乃王,王乃天」。
公则上达,王则内圣。
自非上达之公与王,坐而论道,不能内圣其德之于天道而后已。
是故言王之职,则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
言公之功,则论道经邦,燮理阴阳,而使万物各由其道。
然而万物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则公之有功于王,不亦至乎!
伊陟臣扈,有德者也,足以为佐而已,佑圣则未也;
足以为宰而已,论道则未也。
故其功之成也格于上帝,伊陟之功,以言伊尹则不足,以言巫咸则有馀,然而非勋之至者耳。
统天地者,阴阳也;
统万物者,天地也。
孤之有功于王,足以寅亮天地而已,未足于燮理阴阳;
足以贰公而已,未足于佑圣。
言太宰之职,以祀大神则为不足,以享先王则为有馀。
然而能绍上帝,则乌得不以为勋哉?
非勋之至者耳。
孟子曰:「汤之于伊尹也,学焉而后臣之」;
威公之于管仲也,学焉而后臣之」。
汤学伊尹,以物徇道,故其外忘而内重;
威公之学管仲,以道徇物,故其内忘而外重。
外忘则功出于道,故伊尹之功格于皇天;
外重则功出于物,故管仲之功,曾西之所不为者。
尝惜仲之才,因败以为功,转祸而为福,可谓美矣。
然而门内之屏,楹间之坫,不摄之官,三归之台,为之动心。
王佐之才屈于声色势利之中,不能以道自勉,而又乌能以上达勉其君哉?
孟子曰:「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
故君子为其君闭邪,则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
为其君陈善则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
必使其君之仁无敌于天下,则以为王德;
必使其民莫知为之者,则以为王化,然后收功于王道之大成。
是故孟子患不得其君耳,不患其道不行于天下;
患其功不成于我耳,不患其君不为王者。
惜夫孟子以礼义进于诸侯,而诸侯以势利求于孟子,其勋不见于后世,可胜惜哉!
管仲之后有公孙鞅,始说孝公以帝道,而未之入也,则以王道说之;
次说孝公以王道,未之入也,则以霸道说之。
尝谓徇己者夷吾也,徇人者商君也。
彼方有所徇焉,乌有上达之勋以致内圣之王者乎?
降及于汉,君欲其臣无甚高论,而臣屈而就之,与言秦、汉间而已。
时君不过为贤王,而至有杂霸者,或自其臣徒以儒宗居宰相位,持禄养交,阿谀自售而已。
虽大有为之君,而臣其所教者,可胜惜哉!
尝谓其学不如荀、扬子之言,其行不如孟子之去就,其事不如,而欲为王功也,不亦难乎!
奏措画防江八事状1140年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三、《石林奏议》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四
臣伏见金贼败亡远遁,尚犹窃据东京
近者虽诸道收复故疆,迤逦渐近王畿,秋冬扫灭可待,然臣所部,控扼大江,为国藩篱,与他路事体不同,其职守所当举,不敢不过为堤备,内以屏翰王室,外为大军声援,使敌人望风知畏,以称陛下万全之举。
谨取会本司及属部州军自虏人侵犯中原前后被受朝廷指挥,有合检举预行讲究事,其大要有八,逐一开具,合取自圣裁。
今具下项:一曰申饬边备。
检会绍兴三年十一月枢密院劄子节文,具下枢密院奏,诸路防秋,各有屯守,养锐蓄力,规画已定。
奉圣旨,令都督府及诸路将帅加意防守,增修边备,精练士卒,明审间探,严兵待敌,勿致疏虞。
臣契勘边防之事,其目不一,虽大号令一当听禀朝廷,然有司之守见于常法,自当夙夜上下,协力振举,兵法曰:「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不可胜者守,可胜者攻」。
又曰:「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
无恃其不攻,恃吾所不可攻」。
昔齐师侵鲁,疆吏来告,威公曰:「疆埸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
姑尽所备,事至而战,又何谒焉」?
此古守疆之道也。
威公知其说而不能行。
《春秋》书「公追戎于济西」,说者以为公不能预备,戎至而不知,逮其去而后始追之,故书以为戒。
然则为其所不可胜,恃其所不可攻者,其可斯须忽乎?
昨和议之后,兵革少息,沿流诸郡,例多废弛。
畏慎者恐涉生事,但保目前;
怠堕者窃幸苟安,岂思日后?
故虏兵初闻,人人畏骇,皆有迁避奔走之意。
虽有官守者,亦顾望相持。
及兀术败走,军声骤振,捷奏交上,则复皆谓江淮决保无事,不必更为过计。
常情所及,安知远虑?
夫战胜者易骄,谋中者易怠,常胜之家,难与虑敌,光武之所深忧。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监司守令下及巡捕之官,各修其职,常若寇至。
有合申明事务,以时上闻,无得循习,坐废职业。
二曰分布地分。
检会绍兴四年十月枢密院两次劄子,备坐下刘光世吕祉奏,分定刘光世所管沿江地分,上流自池州东流县管下佛池洲至江州界,下流自太平州当涂县管下磁姥山接连建康府,皆是光世所管。
镇江府、承、楚一带,系韩世忠所管。
续除张俊浙西江东宣抚使,本府界张俊所管。
臣契勘本路自池州镇江府,皆是沿江地分,共一千馀里。
昨来既系刘光世张俊两军分守,故虏人侵淮甸,凡经三月有馀,卒不敢窥江岸。
今来张俊虽屯太平州,近者又闻岳飞分兵下守池州,略有旧制,然逐人既领三京、河南北两路招讨,将来进师中原,逐旋起发前去,即沿江诸州并皆空虚,都无指准。
匈奴上郡、云中,汉文帝以令勉屯飞狐苏意屯勾注,张武屯北地,以捍其外;
而内以保京师者,复以周亚夫次细柳,刘礼霸上徐厉次棘门,分列要害之地,以相表里。
唐代宗时吐蕃、回纥入寇至奉天,以郭子仪泾阳,分布麾下,各当一面,以李忠臣屯渭桥,李光进云阳马璘郝廷玉屯便桥,以次前拒,故皆无患。
今诸将方图中原,不容更分其馀力,兼使守江。
若但令预先以今来地界依旧分画,使有定处,如遇进讨,迤逦追破虏人,濒江自在腹内,不必过虑;
万一或须退守,则引兵而归,各着部分,便可坚壁固守,临时不致纷扰。
故曰: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略如前日预行约束,张示形势,可使敌人传闻,知我有备,亦足慰安远民。
三曰把截要害。
检会绍兴四年九月枢密院劄子,备坐枢密院奏:沿江采石渡、罔沙夹、马家渡一带,分命刘光世韩世忠各遣军马择地屯泊,各有差定兵将住泊去处。
后来韩世忠移屯镇江府,续差张俊策应两路,其本府靖安、石步至东阳、下蜀,接连浙西,亦系张俊差定兵将住泊去处。
臣契勘本府及太平池州三处,贼马可以过处甚多,前件所具,止是大略。
今据取会到太平州界内即有荻港渡、三山、大信渡等,池州界内即有丁家洲、杨山、清溪、李河、雁汊、赵屯、港口等,皆是自来置巡检紧切守把。
今所管土军,每处各不及百人,其馀不置巡检,犹有二三十所,既不可遍守,亦须量度地里远近,于其要会,别行屯戍,使缓急上下应援得及,则力不足者知所倚仗。
苏峻作乱,自和州渡江,孔坦王导早守江口,陶回庾亮言:「知石头有重戍,不敢直下,必向小丹阳南道步来」。
不能从,果由此路径至都城
其后诸将战不利,郗鉴度贼必入,即于丹徒立大业、曲阿、庱亭三垒,贼果来攻大业,不克而败。
其地今皆在本府及镇江界内,可考而知。
盖攻其所不备,兵之要务,以此推之,凡可冲犯,岂可不防?
杜充惟不知此,故虽有数万众,聚而为一,初无部分向着,一旦望风奔溃,今日安得不戒?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下诸将及守臣,逐一相度,凡可过渡去处,择其紧慢,或兵或民,预定戍守之所,以待临时分拨,为决不可犯之计,以防意外之患。
四曰约束舟船。
检会绍兴三年十月枢密院劄子:淮东安抚司申明,已责委江都泰兴两县约束沿江乡村人户,遇将贼马紧急,预行摇驾舟船离岸等事,令沿江州县依此施行。
臣契勘长江之险,非黄河与淮之比。
河、淮不唯皆狭,河峻急,所向不可当,淮水浅而易涉;
独江势深阔平缓。
自春秋、刘、项以来,齐、楚、燕、赵用兵越淮与河,皆浮梁可济,未尝深计。
长江,惟孙策乘汉末乱离,无与为敌,故能乘间长驱,径入三吴。
苏峻狂悖,掩晋不备,遂抵都城
孙权定都秣陵之后,逮晋、宋及梁,自北来犯者苟有守备,皆薄江而止,莫敢睥睨。
中间虽曹操尝至濡须,曹丕尝至广陵魏太武尝至瓜步,亦逡巡顾视,反不敢轻进,况今兀术小丑乎?
守禦之计,未论其他,但能严断舟楫箄筏,彼自无以为计。
今可乘以渡者非止舟楫,其木筏与芦荻柴束皆可为用。
公私舟船固不可以数计,而商贩木筏类皆聚于北岸,真州所在山积,芦荻亦是出产去处。
若便行禁止,则有搔扰之弊;
若缓急旋图,则势必无及。
惟当命有司籍见公私舟船数目,晓谕,遇有缓急,则许令所在一面拘收尽过南岸。
不唯可绝虏人劫夺占据,若或不得已至于水战,则舟皆吾舰,人皆吾兵,不必更广制造及别籍水军。
真州木筏芦荻,并限以八月前尽数发入镇江及浙西。
江州向上木箄,八月后并住,不得放下,已过者候到本府,尽令解拆。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重立刑禁,责付守臣收执,以待临时施行。
但严禁无故轻举,阻节往来,人自不扰。
五曰团结乡社。
检准绍兴五年枢密院劄子,具下枢密院奏节文,内召募土豪乡兵把隘,奉圣旨,沿江州军守臣、逐路宣抚安抚司疾速讲究。
其土豪乡兵并先行籍定人数,以备缓急使唤,即不得因而勾集,致有搔扰。
至绍兴六年六月枢密院劄子坐下臣寮上言:缘诸路帅宪司,夏秋之交不复询问有无盗贼,循例检举,于界首各立寨栅,聚集保伍,因而决挞,妨废生业。
遂降圣旨:除沿海地分外,其馀州县不得乱有勾集。
臣契勘,自古兵民,皆有所统。
《周官》,在民者五家而上谓之比、闾、族、党,在军者五人而上谓之卒、伍、师、旅,同出一法。
此虽常谈,然用众之道,未有散而不属,能号令开阖者也。
今军固有部分行伍,而民之在乡村者亦有保伍,在坊郭者亦有保甲。
但承平日久,未尝资民为用,故施之不过租税盗贼之间而已。
军兴以来,士不知古,一变而为乡兵之论,于是遂欲驱农亩耒耜之民与正兵参用,不教而责之战,无事而聚之役,食无常廪,用无常器。
朝廷既不得已从之,遂致人言,因有再降指挥
窃详诏令,但戒不问有无盗贼,妄乱勾集,若所当用,岂可因噎废食?
今所谓团结者,非民兵之谓也,特以保伍旧法少加损益,令自相纠率,各集强壮,推择所信服以为首领
官为立为条约,假借名目,约见多寡之数,籍而不用,揭以示众,无事但藏其籍,有警按籍下令各守其地。
正兵控守之馀,令弥缝其所不及,外张声势,以自保其乡里而已。
民虽至愚,若惩往岁之弊,不幸寇得踰江,强者奔迸远徙,骨肉离散,弱者坐受杀戮,同于鸡犬,资用剽劫,室庐焚荡,孰若上下相维,各奋其力,使不得犯我之为愈乎?
民能保其土,则国能保其险,理之必然者也。
周制,用民不过一人,以馀为羡卒,至田与追胥,尚犹竭作。
宋文帝魏太武,尽户发丁,虽公卿子弟,亦皆从役。
此虽不可为法,亦可见其所以能自全者。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许令守臣预行讨论,量为措置,以图民利,上佐国势。
有蹈前失,重寘典刑。
六曰明审斥堠
检准绍兴四年十二月枢密院劄子:勘会斥堠全藉寅夜举放烟火,务要不失捍禦。
刘光世池州驻劄,将管下沿江地分并置烽火。
所有建康府、浙西沿江一带并无烽台斥堠
奉圣旨,令江东、浙西安抚司措置施行。
臣契勘用兵斥堠,不惟敌势厚薄、军行远近,所待以前知,兼亦虑奸人唱为浮言,动摇民听,我无以验,或致有误朝廷施设。
晋袁耽历阳石季龙游骑十馀匹至,遽以为言,遂至朝野危惧,王导宰相假黄钺出征,已乃知其妄。
石勒在葛陂,军士饥,死亡过半,至有劝之纳款者。
元帝会天下兵,守之而不知,乃纵使去,后遂不可复制。
斥堠不明之过也。
建炎间,虏骑已至江上,本府守臣犹误以为李成,遂致失守。
斥堠探伺,条目固多,烽火最为紧急。
魏王基攻西陵,为今峡州孙权遣戴烈、陆凯拒之,暮举火西陵,鼓三终达吴郡
古之用兵盖如此。
今虏人近在东京,濒江相去无数百里,其动息尚不能的实尽知。
日近攻围顺昌,前后累战,多是事已方得关报,至今人数多寡,议者犹有异同,则缓急何以取信?
所有传送递角,比者戒约虽已严,然事待奏而后知,亦恐缓慢。
至于间探,亦须所在严立赏罚,广布耳目,相与参照,非臣所得独与。
惟是烽火,本府昨自承指挥上元江宁、句容共置烽台三十馀处,通连浙西,不为无补。
今大军屯泊淮上,与前日事体不同,淮北动息,尤宜速闻。
旧制,沿边三路烽火皆有成法,人多知之。
若令更加条具,取其简易可行者付之于外,远近同为一体,不至乖牾。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令自淮南庐、寿以来,增置烽台,通江南岸。
旧管去处,专委郡县,候贼马警动,即举以施行。
七曰措置积聚。
检准建炎四年七月枢密院劄子:检会三年六月圣旨节文,乡村居民出来顾恋产业,若必行清野之法,窃恐盗贼未至,民情先摇;
若置而不问,又恐佐敌资粮,反为民害。
仰守令监司更切措置,多印文榜,直说事因,使民间通晓,务求安全外,有粮斛草薪之类难于般移,亦须预行措置。
臣契勘虏人前后侵犯,敢肆深入,皆是资粮于我,故恬无所惮。
昨自伪立刘豫之后,盗有土疆,认为己有,其抄掠劫夺,取之于民,固已有限,与前不同。
是以绍兴六年至于淮甸,无成而归,亦坐粮乏自困之一也。
近修和议,中原诸州积粮甚多,皆是贼苛敛裒克,以为猖蹶之备,可见奸谋。
臣初闻警,即尝具陈请,首欲措置,盖正为此。
今来从伪诸郡以次收复,仓廪所馀无几。
淮北虽近秋成,本不产,将来为我师过淮之备,纵贼得之,不能般辇前来,亦不足计。
惟有淮南地分水田尚多,今秋所入,安得不预图?
善用兵者,不必全抗以力。
刘、项相拒荥阳成皋之间,必计敖仓得失。
垓下之败,正以彭越田横往来绝粮道张良陈平知其食尽,以为天亡。
唐初群盗纷起,亦倚洛口诸仓为重。
事之利害,彼此均同。
我欲讨彼,当须先讲粮道,则彼来侵我,岂能无食可全?
所有淮北地分,将来准备大军进讨,合用粮斛,有司自宜别有措画。
淮南直至江岸,庐、寿、滁、和,皆前日虏人宿师之地,若能依险自为山寨之类,即趣令各择利便,早定其所,般辇粮斛,以备入保。
其大军屯驻,亦须计榷,委自两路漕臣,以次津发。
但令前后相继,不至乏绝,不可多存。
若有人无粮,纵能轻入,何敢久住?
其馀金帛马草之类,皆依仿并行。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饬江东、淮南当职官吏,同为措置。
贼若知此,与清野何异?
实为上策。
八曰戒覈官吏。
检会前降指挥,内一项:敌人去冬深入,其诸州郡守臣等,不能召募忠义勇敢人兵留处城中,悉力捍禦,共为死守之计;
又不能措置般移粮食,迁徙人民,择深山大泽,率众固守,束手端坐。
敌人既至,则以一身逃遁,致使一城生灵,枉遭涂炭。
奉圣旨,下江浙诸州,如敢依前失行措置,止以一身逃避者,当明正典刑。
臣契勘,朝廷措置既已备具,号令既已明审,唯在守之以人。
承平之时,一官不治,止废一官,一邑不治,止废一邑,利害无所相关。
至于用兵,则环千里之地,成败得失,皆相与为先后。
譬之一身,手足耳目各有所司,苟废其一,身与之俱。
故不可使一官不修其职,一人不尽其力。
昨承平既久,玩习成风,例不肯以身任责,苟简文具,姑应目前,一遭警急,皆望风先遁,远出疆界,遂使生灵陷于涂炭,井邑鞠为丘墟。
及至事定徐还,往往反以收复论功。
事既出仓猝,且所干人众,难以尽责,因得原释。
陈豨反代赵,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
汉高祖曰:「守尉反乎」?
对曰:「不」。
上曰:「是力不足,亡罪」。
日近新疆,敌人骤至,城守之计,初无素备,有官守者弃而来归,朝廷推此,以广仁心,苟免降屈,贷而不问,犹之可也。
江南诸郡,入有城郭,出有兵将,所恃有民,所资有食,咫尺行阙,动干大势,岂可不责之以必守乎?
而人情习惯,妄恃宽典,尚无慷慨激昂之志。
夫守以兵者必责之将,守以民者必责之吏。
兵不可使一卒怯而轻退,将必先之;
民不可使一夫惧而轻散,吏必先之。
将能死敌,然后兵能死战;
吏能死职,然后民能死守。
窃虑亦合明降指挥,应备禦之事既已备具,将来或有警急,辄弃官守,妄作缘故逃避出界之人,并依军法从事,必罚无赦。
庶无玩令,稍知事君之义。
右,上件所陈,皆是朝廷已行之命,臣但将案籍检举,参验古事,稽察人情,择其可以施行,责付官吏者,讲之于无事之时,行之于有警之日,宁可有备而不用,不可当用而无备。
是用辄敢尘犯天威,伏惟陛下宽贷而曲赦之。
臣无任惶惧激切屏营之至。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闻兵家先声后实。
臣所陈皆是朝廷已行命令,州县职事所当为,但欲检举申饬,上下协心,行之得人,使敌人望风知畏,不敢轻动而已,并无劳民费财之弊。
孙权以苇荻为疑城,殆同儿戏,而曹丕远惧;
苻坚淝水之败,望见八公山草木皆成人形而遁去。
今若预令将士分守其地,乡社团集有所,传之四远,以张国威,即广军声过于苇荻草木远甚。
伏乞睿察。
〔又贴黄〕臣今来所陈正是本道职事,不敢兼及旁路。
然界分远近,上连下接,如淮东沿海,事体一同,利害均一。
如蒙采取,即淮东、浙西亦合依此施行。
伏乞睿察。
说命下讲义1125年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六、《苕溪集》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自「王曰来汝说」以下,高宗以师道命傅说
「曰王人求多闻」以下,傅说以学告高宗
自「王曰呜呼四海之内咸仰朕德」以下,高宗所以教而更命之;
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则傅说高宗所以而终成之也。
《君奭》曰:「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高宗尝学于甘盘,而不终其业矣。
《无逸》曰:「旧劳于外,爰暨小人。
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
则遁于荒远,而险阻艰难备尝之矣。
其所以有望于傅说者,盖困而知学焉。
酒醴不能自发,有以发之者曲糵也,犹才不能自达,有待于达之者欤。
羹不能自和,有以和之者盐梅也,犹德不能自成,有待于成之者欤。
曰「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则许之以受教而不拒也。
于是乎可以语学。
学之道莫先于求多闻,求多闻所以学古也。
不通于古则处经事而不得其正,莅变事而不知其权,亦恶能有所建立哉?
非特不足以建立,抑将坠先王之绪而不克永久也。
故曰:「王,人求多闻。
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
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攸闻」。
惟学则知道,知道然后乐循礼,故曰「逊志」。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故曰「务时敏」。
学自外至,故曰「厥修乃来」。
至是,则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故曰「道积于厥躬」。
不足则学,有馀则教,故曰「惟敩学半」。
《记》曰「教学相长」,此敩学半之谓也。
始于学,终于教,学不可已也,故曰「念终始典于学」。
积善在身,犹日长加益,而人不知,故曰「厥德修罔觉」。
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
然则高宗之务学,可不以成汤伊尹之事为监乎?
当「式克钦承」,以辅王之学。
非特克式钦承也,又「旁招俊乂,列于庶位」,以成交修之志焉。
高宗于是乎知识,所以教而更命之。
所以更命之者,先正保衡,俾厥后惟,悯一夫之不获,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
又其效至于「佑烈祖,格于皇天」,则今安得有愧?
于是乎「罔俾阿衡专美有商」,「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则非特无愧于阿衡,我亦无愧于先王矣。
是乃所以教而欲成之之意也。
故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
窃尝论之,事不可以不师古;
苟师古,不可以不务学;
苟务学,不可以不隆师。
古之贤君所以能大过人者,无踰于此三言者矣。
且君之于臣也,岂特臣之而已哉?
有不得而臣者则友之。
惠公曰:「吾于颜般则友之矣。
王顺长息则事吾者也」。
有不可得而友之者则事之。
子思曰:「古之人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
曰,事者师焉而已矣。
《经》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
传曰:「其君贤君,而有师者王;
其君中君,而有师者霸」。
然则固不可以无师也。
黄帝学于务成,禹学于西王国,学于伊尹文王学于畴子斯,武王学于郭叔,周威公学于宁越,齐小白学于管仲魏文侯学于子夏,晋献公学于祖朝燕昭王学于孙膑
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至于功德有远近,成就有大小,所学有贤不贤,则系乎人而已。
然则固不可不学也。
尝观之为君,禹、皋陶之为臣,都俞吁咈,共济于一堂之上,宜必有甚高难行之法度,不可逮及之谋谟,更新一时,焜耀来世。
不然,何以得圣君贤臣之名于霄壤间哉!
及考《书》之所载,不称其能作古,而称其能稽古,曰「若稽古帝尧」,曰「若稽古帝舜」,曰「若稽古大禹」,曰「若稽古皋陶」。
君臣之间,皆称稽古焉,然后知虽圣帝贤臣,未有不本于师古。
所谓学者学此也,所谓教者教此者也。
《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
然则事不可不师古明矣。
由得师以务学,由务学以师古,以至于建立无愧乎先王,此高宗之所以为贤君者也。
孟子曰:「天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
呜呼,所谓大有为之君,盖不世出。
然而无是君则已,苟有是君,未有无其臣焉,此殆若符契之合,故曰「必有所不召之臣」。
高宗即位之初,精诚感格,梦赉良弼,得说于傅岩,置说于左右,以版筑之贱位冢宰,以人臣之卑处师道,君任之而不疑,臣居之而无畏。
此非有神契默会,恶能臻于是哉?
文王之得臧丈人,高宗之得傅说,原其遇合,盖有异于人矣。
宜其相得之深,无所疑畏焉。
然说之始对高宗曰「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者,彼以臣之事责我也;
卒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者,彼以师道望我也。
谓之对扬,则若与为敌焉。
有道之士,处辞受之间,无可苟也。
且当其任不辞其责,有是实不辞其名。
孟子之于齐王,且将以师道自居也,而况有高宗之君乎?
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高宗之于,臣焉而后学,其事虽殊,然其成功一也。
黄平国正字 其一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卢溪文集》卷二八
茅斋作别,行复二年,瞻仰清标,如在天上。
今夏忽闻有馆阁之除,凡交游孰不共喜,而仆又倍于他人也。
蓬莱道山从容之乐,回视昔时州县,与俗吏庸人之校米盐者,其会岂可同日而语?
某与平国相识虽晚,而一见知公为异人,果具高材,为时拣拔,朝夕珥笔螭坳,廌冠南台,指陈时弊,使海内蒙福。
此亦平国之志,而野人之所愿见也。
今览所惠书,益见议论高明。
北使之来虽叵测,汴京实大乱之秋。
彼畏我之乘其虚,姑为请和之议,谋缓王师耳,若其狼心侈欲固多,则蜀亦是其一也。
仆谓近时禦寇无策,最莫甚于遣使。
当建炎仓猝之初,不可不姑为之,今已十年在目中,遣使何益,徒堕贼计、损国威耳。
为遣使之策者,非有奇谋伟议,不过曰二帝在彼,不可不遣而已。
前年胡明仲曾论此事,引鲁威公为齐所杀,而其子庄公屡与齐通好,《春秋》恶而书之。
其指陈利害,始终剀切,炳如日星,上嘉纳之。
未几,时宰恶其议不出己,复议遣使矣。
不审平国曾见此疏否,范伯达必有本,不可不一观。
向尝略及盗贼事,正虑行朝误听,得来教果尔。
此事因李丞相孙虔州佑不相能,各为异论,孙欲杀而李欲招,既而罢孙除张觷,遂专用招安之说,破械释死,因而与之官,以歆艳群贼,不数日皆解甲束手来授官,因以盗息闻于朝。
此豢虎狼之术,饥饱适时,未肆毒耳。
招安之官反令握兵巡捕,被劫杀者痛入骨髓,冤无所诉。
异时招安之官不叛,则报雠者操戈而起,所谓盗贼直须时尔。
平国高见,料此可以为长久之计者哉?
今日事大抵皆然。
可为太息也。
比来年谷虽稔,民物虚耗,州县诛求愈急,向使今岁更遇小旱,不知肉食者何以处之?
每见平国慨然有体国忧民之心,因书辄敢及之。
如某蓬室之士,兴言及此,正犹嫠不恤其纬也。
幸勿以为笑。
毛诗讲义 宋 · 杨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九
「樛木」至「福履成之」/臣闻樛木,木之曲而下其枝者也。
葛藟,物之微而不能自达者也。
木以曲而下其枝,故葛藟得以附丽而并茂。
犹言后妃不嫉妒而下其意,故众妾得以附丽而并进于君子。
众妾并进则人无怨旷,而室家和谐矣。
室家既和,然后君子得以安履其福禄
苟室家不和,虽有福禄,莫得而享之,故曰「乐只君子,福禄绥之」者,众妾爱乐其有子之辞也。
君子,谓文王也。
荒,奄也;
将,大也。
葛藟累而后荒,荒而后萦;
福履绥而后将,将而后成,先后之次也。
虽然,《周南》于《葛藟》言后妃逮下而无嫉妒之心,《召南》于《小星》言夫人惠及下而无妒忌之行。
臣谓文王之道,自刑于寡妻始,故曰:《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文之基。
兔罝」至「公侯腹心」/臣闻肃肃,严整也;
兔罝,捕兔之罟也;
丁丁,椓伐声也;
干也城也,皆所以禦难也。
仇,匹也。
兔罝,一介野人之贱,其赳赳之武,可以禦难,又能和谐匹好,又智虑谋策可以为腹心之寄,而弃伏田亩,躬为鄙贱之事,是岂野无遗贤之世,何足美哉!
殆不然,兔罝之人,布其网罟于道路林木之下,肃肃然严整,使兔不得越逸。
以兴周南之时,武夫赳赳然,可以为国禦难,如干也,如城也,使奸宄不得切发,又可以为公侯好匹,又可以为腹心,而赖其忠实,以见人君好德乐善,得贤众多,虽武夫之人,犹能如此也。
丁丁,人所闻也;
中逵,人所见也;
至于中林,则非闻见之所及,犹能严肃,则所谓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关雎」之化,及人深矣。
汝坟」至「父母孔迩」/臣谓前二章闵其君子,后一章勉之以正。
何以言之?
坟,大防也。
木枝曰条,干曰枚,斩而复生曰肄。
惄,饥意也。
君子,谓周南大夫也。
妇人,谓大夫之妻也。
妇人出,见循汝水大防之侧,有伐薪之劳者,因念己之君子久役于外,其勤劳亦可知也。
方其未见也,如朝饥者之思食;
及其既见也,闵其王事不远弃我而死亡。
皆妇人之辞云耳。
鱼劳则尾赤。
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而王室之虐,若将焚然。
民苦之劳于役,亦犹鱼之劳于水,而有文王以为之父母,则庶几其少苦乎?
以妇人而知文王之可归,此之谓道化行。
何以知夫人为大夫之妻?
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其室家能劝以义,则知周南之妇人闵其君子,能勉以正,亦大夫妻可知也。
且《杕杜》则言「我心伤悲」,《伯兮》则言「甘心疾首」,其忧思皆不出于情性。
岂若闵之则恐其死亡,勉之则欲其尽节,其志远,其义高,非大夫妻而谁乎?
先儒谓为庶人之妻者,臣切不取。
「麟之趾」至「于嗟麟兮」/臣闻麟信而应礼,不害物而希出,仁兽也。
周南之时,虽赳赳之武夫,汉上之游女,汝坟之妇人,莫不知化,可谓盛矣。
然犹以为未也。
公子膏粱之性,矜夸之习,最为难化。
今虽居之季世,无不信厚如麟趾之时,此周南之极致也。
如麟趾者,非实致麟也,公子之信厚,有如麟云尔,是之谓《关雎》之应。
若谓《关雎》之化行,有瑞麟出而为应,则妄诞甚矣,岂圣经之本意哉?
趾以譬其行,定以譬其德。
定,题也。
角以譬其才,每况愈上,善之弥进也。
有公子而后有公姓,有公姓而后有公族,自近及远,化之弥广者也。
臣考《周南》之诗,自《关雎》以至《芣苢》,皆言后妃,而《汉广》、《汝坟》始言文王
盖后妃之所以能然者,由文王之所致耳。
末篇《麟之趾》又曰《关雎》之应,则虽文王,终不可得而名言,其化深矣。
此序诗者之微意,而至于嗟叹之不足也。
「鹊巢」至「乃可以配焉」/臣考《周南》、《召南》皆文王之诗也,而属之周公召公,何哉?
周公治内也,召公治外也。
《诗》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曰「辟国百里」,非治外乎?
文王之所以为国,凡由内及外者,属之周公,是以其诗谓之《周南》。
诸侯被周之泽而渐于善者,属之召公,是以其诗谓之《召南》,是皆出于文王之化也,然不能无浅深之异。
周南》,内也,故其得之深;
《召南》,外也,故其得之浅。
以诗考之,可概见矣。
周南》称后妃,《召南》称夫人。
文王既受命为王,则大姒故当称后妃,而诸侯之妻亦宜称夫人,又奚疑焉?
「草虫」至「我心则夷」/臣谨按《尔雅》,阜螽谓之蠜,草螽谓之负蠜。
于陵夷曰阜螽,生于草者曰草螽。
二者皆名为螽而似蝗,形色不同,种类亦异。
凡虫鸟匹偶,各以其类。
而此二者异类而合,诗人取之,盖有旨焉耳。
何以言之?
商纣之季,淫风大行,召南之大夫远行从役于外,其妻能以礼自防,不为淫风所化,见草虫喓然而鸣以相求,阜螽趯然而跃以从之,有如男女之非其类而相合者,指以为戒。
夫惟能中礼以自防闲,故其未见君子,则忡忡然而忧,既见君子,则忻忻然而心降下也。
「言采其」「言采其」,谓大夫妻感时物之变迁,思见君子,庶几不违于礼。
未见也,忧弥切;
既见也,喜弥笃尔。
夫草虫阜螽,异类而合,诗人取以为戒,而毛、郑以为同类而求,取以自比,盖缘毛、郑不以序求《诗》,故用意差缪,何不考《诗序》止言大夫妻能以礼自防而已?
此已嫁之妇,而毛、郑指为在途之女。
欧阳修作《诗本义》较,诚得圣经之深旨,且有补于风教,臣不敢不辨。
「甘棠」至「明于南国」/臣考《周南》属之周公,而周公无诗;
《召南》属之召公,而召公有诗。
何也?
周公在内,近于文王,虽有德而不见,故无诗。
召公在外,其德教著明,故有诗,今《甘棠》、《行露》二诗是也。
唯其教之明,故其人思之切。
若夫迁善远罪,日用而不自知,则其道密庸,又非《召南》之所及矣。
「殷其雷」至「归哉归哉」/臣闻雷以况人君之命令,而南山者,明君之象也。
命令出于明君,则为大夫者当禀奉周旋而不敢自安,故曰「莫敢或遑」。
召南大夫之室家,既知其夫行役,不当少惮而自取安逸,则劝之曰:「仁厚之君子当以勤劳为事,而义不当怀归也」。
故曰「归哉归哉」。
卫太子疾,欲屏浑良劫卫侯而强盟之。
卫侯曰:「诺哉」!
夫「诺哉」者,口诺而心不然。
则夫「归哉」者,非不欲归,而义不当归也。
夫君子之服劳王事,固所当然,而室家不良,内无辅佐之助,则虽欲远行从政有不可得,此《汝坟》之妇人能勉其夫,以正「殷其雷」之室家,能劝其夫以义,所以皆为文王之化,诚有旨哉?
「驺虞」至「仁如驺虞则王道之成也」/臣考说《诗》者多言驺虞为瑞兽,以为《鹊巢》之应,独欧阳修作《诗本义》,以为不然,且曰:「汉贾谊以为诗称,其所著《新书》云:『驺者,文王之囿。
虞者,囿之司兽也』。
以文义考之,说得。
若依毛、郑之解,岂有上句方叙文王田猎以时发矢射豝,而下句直叹驺虞之兽不食生物若此,是刺文王驺虞之不若也」。
臣谓修之说有證而近理,故备述之。
「彼茁者葭」至「于嗟乎驺虞」/臣闻葭,芦也。
蓬者,草也。
豕牝曰豝,害之兽也。
召南之国君当蓬蓬茁然生之时,顺时田猎,蒐索害之兽而囿之。
虞者翼五豝五豵以待国君之射,国君不尽杀,只一发矢而已者,国君之仁也。
此诗先言田猎以时,又言国君有仁心而不尽杀,终言虞官守职而有礼,是之谓王道成也。
后世圣王不作,虞官失职,穷山涸泽,驰骋无度,民力竭矣,而犹求为靡丽之赋,犹谓引之以节俭,与《诗》之风谏无异。
使闻《驺虞》之风,不已恧乎?
《邶·柏舟》/臣据《诗谱》,邶、鄘、卫本商纣畿内之地,在《禹贡》冀州太行之东。
北踰衡漳,东及兖州桑土之野。
周武王伐纣以封武庚,三分其地,使管叔蔡叔、霍叔尹之,谓之三监
成王幼,周公摄政,三监流言,与武庚叛,遂杀武庚,伐三监改封微子于宋,以奉商后。
以其馀民封康叔于卫,以邶、鄘封他诸侯
后卫之子孙稍并邶、鄘而有之,是故皆属于卫。
顷公上去康叔七世,下去春秋一百馀年,而国政微,变风作,莫先于顷公之时,故先邶、鄘。
《柏舟》与《淇奥》虽同是武公之诗,然共姜守义在武公入相之前,故鄘次之,卫为后也。
「绿衣」至「而作是诗也」/臣按《左氏》隐三年,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
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
其娣戴妫生威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隐四年,州吁威公而立,故庄姜有伤己之诗,凡三篇,皆为嬖人及州吁而作也。
「绿兮衣兮」至「曷维其亡」/臣闻衣,上也;
裳,下也。
黄,正色也;
绿,间色也。
坤,母道、妻道,其色为黄,故曰正色,夫人似之。
青胜黄为绿,故曰间色,上僭之妾似之。
以绿为衣,黄为里,则夫人之见蔽也。
里又降而为裳,则愈下也,其失位甚矣。
夫贱防贵,少陵长,乱之道,宁无忧乎?
始僭也,则其忧曷维其已;
僭甚矣,则其忧曷维其亡。
已之为言,止也;
亡之为言,忘也。
「绿兮丝兮」至「俾无尤兮」/臣闻黄绿皆丝也,既绿则不可复黄,犹之女子也,既妾则不可复嫡矣。
古之人制嫡妾之分,所以明上下,防僭越,而使人无过者也。
庄姜庄公既定嫡妾之分,奈何复从而乱之,是以遭变,思而悟礼制之能寡过也,宜哉!
尤,过也。
女,指庄公也。
「絺兮绤兮」至「实获我心」/臣闻絺绤本暑服,用于凄风之时,则失其所而见弃矣。
亦如夫人本在上,因妾僭而失其位也。
庄姜既失位矣,犹去古人销患于未萌,必有礼以制之者,实得我心之所欲也,故曰「实获我心」。
「终风」至「愿言则怀」/臣闻终日风曰终风,风雨土曰霾,阴而风曰曀。
终风矣而又暴,暴而又霾,霾而又曀,曀而又加之以雷,此皆言州吁之暴戾侮慢,其恶可谓甚矣。
使他人遭之,其何以堪!
庄姜方且于其来也则悼,于其莫来也则思,思往而从之则跲,思不往而从之则怀,可谓母道之尽矣,此其所以为庄姜之贤乎!
嚏,跲也,若有制而止之者。
怀,思之至也。
呜呼,正风首《关雎》,变风首《卫》,盖国风之正由治其家始也,国风之变由乱其家始也。
卫有上僭之妾,好兵之子,致乱其家,当时之诸侯莫先焉,此圣人之意也,岂独卫庄公哉!
读《新台》、《二子乘舟》诗,则见卫宣公之所以为父也。
读《鹑之奔奔》、《墙有茨》之诗,则见公子顽之所以为子也。
离》之诗作,则周王下同于列国矣。
《将仲子》、《叔于田》、《出其东门》、《南山》之诗作,则兄弟之道废矣。
《敝》、《载驱》、《猗嗟》之诗作,则夫妇之道废矣。
《易·家人》曰:「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圣人伤变风至此,无复三纲五常之道,因删《诗》以见其意。
学者于此不可不考也。
「式微」至「胡为乎泥中」/臣谓《式微》、《旄丘》皆黎之臣子之诗,而列之《邶风》者,实讥卫公也。
式微,发声也。
「式微式微」,郑氏谓微乎微者也。
以君被逐既微,又见卑贱,是至微也。
君子处困穷险难之时,必有变通之道。
黎侯可以归而不归,方且安于异国,若将终焉,其不知变通甚矣。
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险阻艰难,自当不惮淹恤,今其言曰「非君之故」,臣子「胡为乎中露」,「非君之躬」,臣子「胡为乎泥中」,谓我若不为吾君,宁肯久处于此耶?
故序《诗》者以为劝,而其实切谏也。
鄘国风/臣闻邶、鄘、卫者,周所封之三国也。
夷王时,邶、鄘为卫所并,而有其地矣。
或者谓明王在上,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擅相侵伐者有诛。
夷王而下,国政衰弱,诸侯之相侵伐者纷纷也。
其尤者,齐灭杞、灭遂、灭谭,虞灭虢。
汉南诸姬,楚尽有之。
仲尼睹其事,不可概讥,故于删《诗》也见其旨焉。
夫变风者,诸侯之恶也,以卫首变风之恶者何?
嫉始灭也。
独以邶、鄘名二国,而《诗》皆载卫风者,以王法追治之,不与卫之有邶、鄘也。
惟罪卫首恶,则馀国侵灭之罪不贬而自著矣,岂不然耶?
「相鼠」至「胡不遄死」/臣考《诗》意,言鼠犹有皮齿以存其体,顾如人而反无威仪容止,以自饰其身者乎?
是则无礼者,诚鼠之不若也。
或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信斯言也,可谓疾之已甚者矣。
圣人何取于此邪?
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思无邪则喜怒安,喜怒安则善善恶恶不失其正矣。
若「君子万年,永锡难老」,君子以为甚焉者,所喜不失其正故也。
又曰:凡《诗》之美刺,虎君子不以为已甚焉者,所怒不失其正故也。
又曰:凡《诗》之美刺,其初切而详,其后则略而缓,今既曰「不死何为」,又曰「不死何俟」,又曰「胡不遄死」,何耶?
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周馀黎民,靡有孑遗」。
类皆辞过其实,究其旨意,岂异是邪?
世之学《诗》者至此多以为疑,臣故备论之。
「干旄」至「何以告之」/臣闻《周礼》「九旗」皆注「旌于干首,鸟隼为旟,析羽为旌」。
旌者注「旄而不设」。
旒,也。
纰,缝也。
组,缝组也。
祝,属也。
古者招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
贤者难进而易退,干旄、干旟、干旌,所以招之也。
招贤不可以虚拘,素丝良马所以赠之也。
既招之以尽其礼,又赠之以尽其物。
卫之臣子,好善如此。
贤者虽退而穷,岂复有金玉其音,而不乐告之以善道者乎?
始曰「畀之」,中曰「予之」,终曰「告之」,事辞之序也。
夫卫为狄所灭,文公无一旅之聚,东徙渡河齐威公救而封之,遂能中兴康叔之绪于既绝之后,与卫武公郑武公齐襄公同为春秋之贤诸侯,故《定之方中》曰「美卫文公也」。
继以《螮蝀》、《相鼠》、《干旄》三篇,亦皆系以文公之诗,圣人删《诗》有取焉,特美屡美不一美,岂无旨哉!
当是时,诸侯列国之风变而不正,固已久矣。
有人焉一善可书,一功可录,岂得没其实而不取之以示劝哉!
此圣人褒贬之意也。
虽然,《干旄》,臣子好善之诗也,国君未尝过而问焉。
《缁衣》,诸侯好善之诗也,人君未尝过而问焉。
至于「赉」,予也,言所以锡予。
善人则与之共天位,食天禄,不使小人得参焉,此人君好善之极致也,故曰「周有大赉,善人是富」,岂虚言哉!
「淇奥」至「美而作是诗也」/臣闻论序《诗》者多矣,有取其序初之一句,而馀悉不取,诚为有旨。
然《淇奥》一篇,如曰有文章即「有匪君子」是已;
听其规谏,以礼自防,即切磋琢磨、金锡圭璧是已;
入相于周,即充耳、会弁、「猗重较兮」是已。
其诗与序文义相应,灼然可考如此,未易以一概论也。
「瞻彼淇奥」至「终不可谖兮」/臣闻泽之深者生物不可掩,德之厚者在人不能忘。
淇隈之水,其泽深矣,故生物之不可掩者,见于淇曲之绿竹而已。
卫侯之道,其德厚矣,故见于人所不能忘者,盛德至善,守康叔之遗烈而已。
诗人据所见以兴焉,其大意则然也。
若夫「如切如磋」,道学也;
「如琢如磨」,自修也;
「瑟兮僩兮」,恂慄也;
「赫兮咺兮」,威仪也;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戴记》之《大学》,《尔雅》之《释训》,皆有是言,而后以易然,何哉?
武公有匪然之文章,听谏守礼,如骨象之切磋以进其道学,如玉石之琢磨以见其自修,又且瑟兮僩兮,内严其恂慄,赫兮咺兮,外著其威仪,故得民誉之,人思之,久而不能忘,有诸内者必形诸外。
《记》曰:「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其斯之谓与。
虽然,夫子论贫而乐,富而为礼,子贡遂有得于切磋琢磨之义,圣人以可与言《诗》许之,岂非若卫武公者诚富而好礼者耶?
猗,盛也。
匪,文也。
瑟,矜庄也。
僩,宽大也。
赫,明也。
咺,著也。
谖,忘也。
「考槃」至「永矢弗告」/臣闻考,成也。
槃,乐也。
硕,大也。
矢,誓也。
迈,宽大貌。
轴,进也。
山夹水曰涧,曲陵曰阿,高平曰陵,大陆曰阜,皆非常人所乐居也。
硕人退而穷处,成乐于此,疑若狭隘,而犹以为宽,至以寤言之间,自誓谓此乐不可忘,故曰「永矢弗谖」。
歌咏之际,若将终焉,不复有所他之,故曰「永矢弗过」。
自得其乐,不欲妄以语人,故曰「永矢弗告」。
晋王羲之曰:「常恐儿女辈觉,损其欢乐之趣」,「永矢弗告」之谓也。
夫以退而终处,略无怨恨之意,见于辞色,是故谓之贤者。
旧注乃谓「弗谖」为不忘君之恶,「弗过」为不复入君之朝,「弗告」为不复告君以善道。
欧阳修《本义》曰:若审如此说,是进则喜,退则怒,乃不知命之人耳,甚非辙环历聘,忠不忘君,于陋巷不改其乐之义。
圣人编《诗》,何取于此哉!
毛氏之言不可以训,臣不取。
木瓜」至「永以为好也」/臣考《左传》曰:「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曹。
归公乘马,祭服五称,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与门材;
归夫人鱼轩,重锦三十两」。
是遗戴公也。
《外传·齐语》曰:「卫人出庐于曹,齐威公楚丘而封之,其畜散而无育。
威公与之系马三百」。
是遗文公也。
卫国有狄人之难,戴公立,齐使公子无亏救之。
戴公卒,文公立,齐又城楚丘以封之。
由是而言,则戴公文公皆为齐所救而封之。
如前二书所载而时事先后不同,故总曰「遗之车马器服焉」。
木瓜、木桃、木李皆可食,以之投人为至微也,而卫人欲以琼琚、琼瑶、琼玖报之,则厚矣。
卫人犹未敢以为报,姑曰「为好」而已。
「好」如继好息民之好,毛氏以为玩好,非也。
臣闻周辙既东,诸侯更霸,齐威公晋文公可谓盛矣。
而《国风》无诗,何哉?
说者曰:《诗》三百篇,周之诸侯千八百国,见于《春秋》者才百七十国,而变风已作于《春秋》之前,则上下数百年间,岂皆得有《诗》?
臣曰:小白之兄曰襄,重耳之父曰献,尚皆有诗,况二公功业如此而无诗,可乎?
二公之诗虽无而仅有,故《木瓜》,小白诗也,不在于齐风而列于卫;
渭阳》,重耳诗也,不载于晋风而列于秦。
圣人方以帝王之道律后世,彼二公者,可与兴复王道,不当才及于霸而止耳。
意虽有诗,疑圣人删去之矣。
不若是,则后世以霸为极挚乎?
然则《诗》不取齐威、晋文,是亦《春秋》管仲之意邪?
学者于此不可不考。
「黍离」至「此何人哉」/臣闻宗周,镐京也,谓之西周
周王城也,谓之东周东周豫州之分,今洛阳是也。
幽王遭犬戎之难,晋文侯郑武公迎其子宜臼而立之,是为平王
以乱故徙东都,政遂微弱,居王室之尊,与诸侯无异,其诗不能复雅,下同于王国之变风,系之以王者,犹《春秋》书王人之义也。
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见宗庙宫室毁坏,禾黍离离然而秀,不肯遽去,其中心摇摇然而无可告语,乃诉之于天,曰:「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盖甚疾之之辞也。
夫稷之苗矣而又穗,穗矣而又实,以见彷徨之久,始曰「中心悠悠」,又曰「如醉」,又曰「如噎」,以见闵伤之切。
箕子朝周,过商故墟,见城坏生,乃作《麦秀》之歌,正类是也。
臣尝闻之:平王,天子也,以政令止行于畿内,故其诗下同于《国风》;
文王,诸侯也,以受命作周,万邦作孚,故其诗追列于《大雅》,皆圣人之深意也。
或曰:厉王流于彘,幽王灭于戏,其诗皆列于雅,何哉?
曰:幽、厉虽无道,而命令不废于天下,岂若平王政在诸侯,命令遂不加于万民乎?
善乎先儒孙复之论曰:「《诗》自《黍离》而降者,天子无复有雅也。
《春秋》自隐公而始者,天下无复有王也」。
《春秋》之作,虽隐公之元年,寔平王之季世。
使平王未死,中兴犹有望也。
平王既死,则无复中兴之望矣。
麟经断自隐公,非为隐也,为平王也。
故曰「《诗》亡然后《春秋》作」。
「扬之水」至「曷月予还归哉」/臣闻平王母家,申国也。
申在陈、郑之间,迫近强楚,数见侵伐,是以戍之。
激扬之水,其力微弱,不能流移束薪,是犹平王政衰不能命令诸侯,独使周人远戍而不得归也。
「彼其之子」,周人谓他诸侯国人之当戍者也。
「曷月予还归哉」,久戍而不得代也。
既曰「申」,又曰「甫」、曰「许」者,申、甫、许同出四岳,俱为姜姓。
薪重于楚,楚重于蒲,盖愈见微弱之意。
乞于十月半以前选发引掩攒日分奏绍兴十二年八月二十七日 宋 · 施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一、《中兴礼书》卷二四五、《宋会要辑稿》礼三七之二○(第二册第一三二九页)
迎护徽宗皇帝显肃皇后懿节皇后三梓宫到龙德宫殿攒,以俟修奉,所有发引月日,未曾申请。
伏以礼者称情立文,有经有变,惟其当而已。
谨按《礼经》「天子七月而葬」,及左氏云「同轨毕至」,皆以自初崩至葬,期以七月,是以国朝因山川之期,效此为节,盖礼之经也。
至礼之变则不然,考之《春秋》再书「雨不克葬」,以见古者虽先卜日,设或有故,犹不能尽循。
又鲁君薨于外而归葬者有二,如威公丧,归后九月乃葬,《经》明书之以志其缓,杜预亦以其缓慢,然则缓葬非是明矣。
至若昭公末年十二月薨于乾侯,明年六月公丧归,秋七月遂葬。
按公丧之得归,已过诸侯五月之制矣,故其即葬也,《传》注不以为亟。
何则?
丧事欲其纵纵,今淹恤在外,至是始归,古人于此处礼之变,尤不嫌于速也。
鲁虽列国,然《春秋》乃圣人所纪,为一王法,随事皆有褒贬,而先儒独无一言及此,其当可知。
今兹梓宫之归,各经岁月,过古葬期已久,又今来安厝止是攒奉,其馀终之礼亦已备具,所有七月礼制自难更行,况丧事即远,有进无退,傥或尚淹时月,久稽安奉,不惟于礼非当,亦虑非宁神妥灵之义。
欲乞随宜称情,以一月为期,择日发引掩攒,庶几梓宫早安窀穸,既弗蹈昔人纵葬之讥,且无嫌《春秋》踰月之例,参之古今,实为允当。
伏望特降指挥下太史局,于十月半以前选发引掩攒日分。
冯奉世陈汤伐虏予夺不同策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八、《永乐大典》卷一○八七六
愚尝读《春秋》,得孔子之意。
其用法为至宽,录功为至悉。
褒人之善,惟恐其不及;
贬人之恶,惟恐其或过。
始诚善矣,或不善于终,则委曲而为之讳;
终诚善矣,或不善于始,则阔略而许其变。
然后知圣人之至仁,《春秋》之忠厚也。
夫《春秋》,天子之事也。
孔子尝曰:「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
宜乎笔削之际,不以假人。
然于齐威晋文之事,则予而进之。
召陵之役,专征之罪也,而《春秋》予之曰:「楚屈完来盟于师」。
盟于召陵
首止之会,不臣之诛也,而《春秋》予之曰:「会王世子于首止」。
城濮之胜,善战之上刑也,而《春秋》予之曰:「战于城濮,楚师败绩」。
河阳之朝,致君之不恭也,而《春秋》予之曰:「天王狩于河阳」。
夫齐威晋文,若责之以王者之法,罪不容于诛,孔子非特录其功,又为之讳。
其恶灭项不书「齐」,为威公讳灭国也;
重耳不书「入」,为文公讳本恶也。
呜呼,《春秋》之忠厚如此。
而后世学《春秋》者,乃侵刻苛细,集小过以加人。
予善惟恐其深,贬恶惟恐其浅。
孰谓《春秋》之学,流而为申商之刑名乎?
公孙弘以《春秋》起海滨为汉相,不大明孔子之意,以举明主于三代之隆,惟闻假其义以绳臣下而已。
天下之士,翕然向之。
终军引「王者无外」,以诘徐偃
隽不疑蒯聩之事,以执方遂。
断断焉如老狱吏,喜陷害人,无一毫爱利之心。
汉法之所以惨虐者,诸儒与有力焉,岂不哀哉!
其后冯奉世诛莎车,陈汤灭郅支,汉欲封此两人。
萧望之匡衡乃以《春秋》之义「大夫无遂事」,欲以矫诏罪之,二子卒不得侯。
刘向谷永,谆谆辩讼,累数百言,终屈于鄙生之议。
盖其刻薄之风,有自来矣。
且《春秋》书「遂」有二义焉:「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
《公羊》曰:「公不得为政也」。
此无遂事之说也。
「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
《公羊》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者,专之可也」。
此许其遂事之说也。
望之匡衡专引襄仲之事,至于公子结之会,则没而不言,是犹奸吏之弄法,轻重其心,岂知《春秋》者哉?
若果知《春秋》,则宣帝之族霍氏也,望之何不以《春秋》「善善及子孙」之义争乎?
元帝之用也,何不以《春秋》不近刑人之义争乎?
且夫《春秋》以天子之宰通乎四海,故之会,尊宰周公
望之乃轻丞相于朝,则是望之固《春秋》之罪人矣,尚何敢正奉世乎?
《春秋》诸侯不得专地,故讥伯以璧假许田,而乃擅益乐安侯田四百馀顷,则是固《春秋》之罪人矣,尚何敢正陈汤乎?
愚每读《汉史》,未尝不为二子愤疾而扼腕也。
莎车畔汉,鄯善以西皆绝不通,汉几失西域矣。
郅支在五重城,破呼揭、坚昆、丁令,兼三国而都之,结康居以自固,汉几苦此虏矣。
二子忠义奋发,出万有一生之路,不调郡国一兵,不费大农一钱,不失天子一矢,而使历载逋诛之虏,头竿稿街,汉之威德,畅于万里之外,可谓不世之奇功矣。
使得幸而列于《春秋》,则其安国家、利社稷,岂特一公子结而已哉?
虽齐侯之伐山戎,叔孙之败长狄,不足道也。
固当享万户之封,受土之锡。
卒为拘儒所抑,不得尺寸地,为子孙计,岂不痛哉!
后世风俗委靡,无磊落杰特之士,未必非二人之所致也。
我国家涵养天下,垂二百年,待士大夫可谓极矣,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下僚小吏,有一节可称,必旌表而录用之,是真得《春秋》忠厚之意矣。
然多难而来,无一人能自奋以附于汉之二子者、承学之士深有耻焉。
虽然,《春秋》之法,不责人以所难,故鲁威公薨于齐,归而书葬,不以不讨贼之例责其臣子,盖齐强而鲁弱,人有所必不能也。
今之丑虏,视莎车、郅支盖相万万,岂可以汉之二子责当世之士哉?
孟子所谓论其世者,盖谓是乎。
执事其思之。
论时事劄子 其十一 仁政得民心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二、《默堂集》卷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八、四七、一四三、二○○、二二五、二五八、二七四、《永乐大典》卷九二一、《右编》卷三七、《经世八编》卷六九
治天下有万世不易之道,有一时解纷之计。
不易之道,犹饥渴之于饮食,不可一日而无;
解纷之计,若病之用药,已则去之。
战国之世,诸侯以诈力相吞,所患者国之不富,兵之不强耳,是以当时谋臣策士,非富国强兵之说不进于其君。
孟子则鄙之,曰:「仲尼之徒,无道齐、晋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
故虽如管仲之于威公九合诸侯,一康天下,其功可为盛矣,而孟子犹不为也。
岂以管仲之所成就者,可以济一时之急,而不可行之万世乎?
梁惠王以天下莫强之国,东败于齐,西丧地于秦,南辱于楚,欲以一洒其耻,问于孟子,宜其有甚高绝异之谋,转祸于立谈之顷,而成功于反掌之易者,而孟子则对之以「施仁政于民,省刑薄敛,深耕易耨,修其孝弟忠信」而已,又何其不切欤?
盖济一时之急者,不过富国而强兵;
行万世而无弊者,非仁政不可也。
夫仁政,得民之术也。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
彼所谓富国者,困民之本也。
所谓强兵者,毒民之资也。
以是而欲得民之心,不亦难乎!
虽然,不言富国,非委货财而不取也;
不言强兵,非肖甲兵而不用也。
治其本而末从之矣。
本之如何,得民心是已。
民心既得,以之足食,则君孰与不足;
以之治兵,则效死而民弗去。
此汤、武之王所以无敌于天下也。
今为兵而理财,取财而虐民,民不堪命,将转而为盗贼,奸宄莫禁,饥馑乘之,其患有不可胜言者矣。
愿思孟子之言,修仁政以固民心,毋以祖宗之德泽未替为言,而忽于恤民,则天下幸甚。
(四库本作桓)史诗 其七十七 威公 南宋 · 王十朋
七言绝句 押庚韵
菟裘有意身将老,社圃无端衅已萌。
篡鲁由来因羽父,过齐争奈遇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