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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兵部吴郎中墓志铭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一、《漫塘集》卷二八
吴季札封延陵而墓在江阴之申浦,其后以国为姓。今吴氏世居江阴,意其传为嫡。曾祖某,祖持,皆嘉遁不仕。父观,以乐施闻于乡,后以公贵赠朝议大夫。公讳汉英,字长卿。少孤力学,出从先生长者游,得「毋自欺」一语,服之无斁。登乾道己丑进士第,主婺之金华簿,以忧不赴。主无为之庐江簿。邑近边,学校废不贡士且十年,公谓不兴学且无以厉士,而以令率人不若身先,乃辍俸以倡。既学兴而士集,复亲程其能。明年大比,与贡者四。令为吏所枉不能明,公申而直之;令继以疾逝不能归,公赒而遣之。常平积负且三千缗,比公摄邑,悉为补还。部使者由是知公,旁八郡疑狱滞讼与关隘坑冶,事之大者悉属公。先是淮民饥,有旨募民入粟。舒之舒城得粟多,使者檄公往视,公欲遂散之,郡守谓必覆奏。公曰:「民命在朝夕,比奏必不及」。守不能夺,民以更生。用荐者关升主管湖南运司帐司。会故中书舍人陈公傅良将漕,时率诸生与同僚之好学者讲道岳麓,一日扣公所学,以毋自欺对,陈公叹曰:「公所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吾得友矣」。光宗御极,有旨裁湖南月桩之太重者,陈以咨公,公以为月桩诚不可不减,亦不可概减。不减无以宽民力,概减则无以赡军赋。厥今惟衡、永、道三州自来未经蠲赋,而诸县之版帐尤重,盍以为先?陈公喜,起执公手曰:「便烦以此意草奏」。公即为条上,凡三州月桩之当减者计一万四千五百缗,报下如章。既乃议减帐,以三州去台治远,不但费文移,而事体亦有难踰度者,檄公亲往。公冒暑疾驰,所至郡与守贰裁处其宜,所减者又七万七千缗有奇,民以大宽,咸刻石纪上德。陈不俟公请荐之朝,谓「奋自儒科,期为有用之学;见之吏事,本自不欺之心」。盖以实言。既又属之诸台,举员以足,改秩知太平之繁昌。绍熙癸丑岁大饥,荒政行,公先料简饥民为二,甚者计口日给,次者减半月给之,地远则委官亲授。阅明年三月结局,公前期请于常平使者,民未食新,恐为德不竟,请展一月。使者下其事于一路,所全活不可计。县惟铜官、灵岩二乡荐饥,而统县旱不及五分,法不应救荒。公请于州,准故岁行之,二乡之民以济。通判滁州,复漏泽园久侵之地以广上恩,而死有归;贷常平久贮之麦以修水利,而生者有养。寻摄郡事,聿新城楼,重建泉水、白塔二寨,内足以壮观瞻,外足以制冲要。转运司起桩积钱万缗,失舟于瓜步,使者牒州拘勘官吏,公察其非辜,且死无以偿,即揭榜听民投税出限田契,未几得镪偿之如其数,系者以释。摄郡仅期月,兴废举弊,日新又新,而郡计视昔亦加倍。士民日走诣诸台,愿借之留。既审知其不可,则泣送越境。初,公之在繁昌,诸台咸上其政,而前后二千石亦陆续以闻,朝廷已深知其治行。至是部使者复摭实露奏,当国者恨见之晚。到阙复陈安边十策,如戍守之实,禁卒之选,审储蓄,谨关隘,皆见施行,人服其知务。得旨与六院差遣。时安丰军密奏淮北流民四十万且扣淮,有旨近臣集议。方公谒谢政府,有示以密奏问计所出,公言今边臣不善用间,言未必实,宜静以待之,而果妄。执政益知其可用。开禧改元,除监都进奏院,院吏容奸,章奏不时达,狱案阙状,亦有蔽匿者。吏故分八保,公令各保置册,日书所受邮置,次日取所属批收销注,弊以是革。院隶门下后省,一日以院事谒给事中邓友龙,邓时除两淮宣谕使,方锐以开边,问何以助我。公不答,退为书上之,大意以为今日之举,评以孙子始计之书,无一可者。邓大以为忤。既兵溃而归,始愧其言。二年五月,主国子监簿。未几迁大理寺丞。有内医药童进状诉有司不为直其地屋之讼,得旨下刑寺,拟定其词,乃欲起遣钱塘门外赁户自营居止。公谓药童职当内宿,岂应出居关外,端以僦直稽违,故设为自营居止之说以遣逐之耳,宜下临安府理还僦值而仍其故。药童意不惬,挟贵求改且百方,竟莫能夺。三年十一月,权臣既诛,即寘堂吏史达祖、耿柽、董如璧于理寺。三人用事久,士大夫多由其门,是狱之起,惧者甚众,同列亦畏避不前。公虑狱久不决,将为缙绅祸,乃亲自诘问。既具得其奸赃之状,即白之朝,黥隶岭南。籍其家,得士大夫所与往还书尺,悉焚之通衢,由是中外以安。嘉定改元,除大宗正丞。杰阁以严属籍之储,岁久弊甚,整葺如新。时方更化,海内引领望治,公条三劄以献,曰顺祖宗之法,曰清中书之务,曰减四川之赋。丞相钱公、参政卫公谨遵行之,迁公太常丞。时卿少虚位,实专礼文之事,颂台所掌大小祀服器皆弊,粢盛牢醴取具临时,坛壝亦有圮者。公次第更新之,而申攸司,各恭乃事。未几,祫祭仪物粲然。中贵人有创园亭于郊丘前者,莫敢问。公见之,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中贵人闻之惧,不崇朝撤去。权兵部郎官。兵兴之后,边将上功多滥,公考覈有方,曹务为清。辅郡有请增禁卒数百人者,长贰从公问可否,公谓:「增禁卒以严守备,诚辅郡之宜,然费将安出?惟不加赋、不亏上供则可,不然不可行也」。议以是格。其年七月,面对陈三劄,一论沿边形势,二论铜镪漏泄,三论宗室有罪久闭非宜。上皆嘉纳,付外施行。对毕,遂上更迭之请,自是凡八九上。钱丞相以公笃实,欲留以自助,皆却弗报。会言者欲有所撼动,疑公为党,论罢,主管台州明道观。閒居六年,凡四书明道之考,未尝以书干庙堂。幅巾芒屩,日与亲朋徜徉田里间,以觞咏自遣。慕陶渊明赋《归来辞》,忘怀得失,故自号归去老人。七年四月,官簿之年将及,遂上疏告老。命下越月疾作,因与弟侄诀,以箧中所有尽散之。又月馀,当六月既望,卒,享年实七十有四。当暑大雨骤作,凛如清秋。官自升改凡七转至朝请大夫。娶故礼部侍郎金华陈公岩肖之侄女,封宜人,后公十年卒。四子:长曰渥,迪功郎、监通州石港盐场,其卒也先夫人五年;曰沐,今官修职郎、监池州户部赡军酒库;曰藻,今官修职郎、安吉州德清县丞;曰淡,举进士。孙曰十能、百朋、千遇、十翼、万隽,皆未官。公性姿严重,操尚清平,平居无媟语,无慢容,无声色耳目之玩,缣素之衣有十年不易者。卒之日,犹起坐燕室,疾加革,始就枕而逝。自其初在庐江摄邑经年,第支本俸,沿檄所过,不批驿券。在滁阳摄郡,乃悉废互送,有馈者易元封酬之。凡俸皆计日截支,官所市物必倍给其直。回翔班著,唯迁转及节朔修公谒。晚岁颇经涉清华,皆由序进,不自意得,盖其不自欺之学终始贯彻如此。宗族亲党,称力周给。女有未嫁,己俸嫁之。侄未奠居,逊屋居之。追孝祖考,恨不及养,自高曾以下皆买田冢旁以给守者。性嗜书,于国朝典故考计尤详。平生喜为诗,自谓非工,率弃去。退休方稍稍编录,有《归休集》十九卷,藏于家。卒之明年三月十有五日,葬县之昭德乡绮山之原。其后诸子将奉陈夫人之丧合葬,属某为铭。某尝与德清丞会于茅山之阳,辱与之交,遂不复辞。某年德清复与昆弟合辞,以今奉议郎、新知建康府句容县事丁君宗魏畴昔所状公行来请。某以公之行也著,丁之言也信,皆足以诏后,故为序次之不疑,而系以铭。铭曰:
言必顾行,行必顾理。终始惟一,视表如里。曰毋自欺,展也君子。吾归孔时,吾乐孔真。摩挲松菊,左右亲宾。是以似之,归去老人。若堂其封,绮山之麓。申浦相望,有永其续。
乞迁宣祖祔大行皇帝奏(绍熙五年八月十八日) 南宋 · 许及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六、《宋会要辑稿》礼一五之六○(第一册第六八一页)
大行至尊寿皇圣帝梓宫发引掩攒毕,行九虞卒哭祔庙之礼。检照钦宗祔庙,礼官讨论,太祖造邦,始立宗庙,追尊僖、顺、翼、宣四庙。厥后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升祔,而七世之庙乃备。盖太祖、太宗以兄弟相及,同为一世,故在英宗朝,太庙八室,其实七世。在神宗朝,尊僖祖为始祖,乃迁顺祖而祔英宗。在哲宗朝,又迁翼祖而祔神宗。皆为七世而八室也。徽考嗣位,将祔哲宗而宣祖当迁,于是仿唐之制创为九庙。翼祖已迁而复,故宣祖当迁而不祧。僖、翼、宣祖为三世,太祖、太宗为一世,自真宗、哲宗为五世,遂为九世而十室也。徽考升祔,与哲宗同为一世,故无迭迁之主,是为九世而十一室也。钦宗将祔,则翼祖当迁。盖钦宗之于徽考,犹哲宗之于神宗,皆以父子相继,别为一世。然则宗庙自僖祖、宣祖、太宗至于徽考、钦宗,是亦九世而十一室也,当迁翼祖而祔钦宗。及高宗升祔,与钦宗同为一世,故无迭迁之主,是为九世而十二室也。将来大行至尊寿皇圣帝祔庙,则宣祖当迁。盖大行至尊寿皇圣帝于高祖以父子相继,别为一世。然则今日宗庙,僖祖、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钦宗、高宗、大行至尊寿皇圣帝,是亦九世而十二室也。臣等窃谓当遵本朝已行典故,迁宣祖而祔大行至尊寿皇圣帝。乞下礼部太常寺条具,修置祏室施行。
商书讲义(盘庚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四
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
作,起也。谕民以必迁之意。
乃话民之弗率,诞告用亶其有众。
话,善言也。苏氏曰:「民之弗率,不以政令齐之而以话言晓之,仁也」。亶,诚也,以诚意大告于众。
咸造勿亵在王庭,盘庚乃登进厥民曰:「明听朕言,无荒失朕命」。
中上二篇,《正义》以为未迁时事,吕氏以中篇为已离旧都,未至新邑,方有怀土之思,未见安居之乐,盘庚于中路使民造庭,听我告谕,而无敢慢亵王庭。盖道路中行言,如《周礼》掌次是也,吕说得之。
呜呼!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戚,鲜以不浮于天时。
承,顺也,言我先王顺从民欲,民亦保我先王而与之同其休戚。浮,行也,言君既恤民之忧,民亦行君之令,君与民皆行天时。
殷降大虐,先王不怀,厥攸作视民利,用迁。
虐,灾也,言邑居垫隘,水泉咸卤。怀,思也,言先王不思故居。「厥攸作」犹言「盘庚作」,视民有利则用徙。
汝曷勿念我古后之闻?
言先王迁事。
承汝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于罚。
言我法先王顺汝,欲使汝安且乐,非谓汝有咎恶徙汝,比近于殃罚之。
予若吁怀兹新邑,亦惟汝故,以丕从厥志。
言予所以召呼怀来新邑之人者,亦惟以汝故也,将使汝久居而安,以大从汝志。
今予将试以汝迁,安定厥邦。
既涉河而迁矣,犹言将试以汝迁,以观安定与否。吕氏谓「于此见盘庚不自用处」。
臣按商之都邑世有河患,汤已前勿论矣,自汤至盘庚凡五迁。夫思患预防,君之远虑;安土怀居,民之浅见。临以君令,孰敢不从,而盘庚之弗率者,登之进之而不鄙夷,话之告之而无忿疾。曰「天时」,曰「降大虐」,谓天时当迁,非人所能违也;曰「古我前后」,曰「古后之闻」,谓先王尝迁而非自我作古也;曰「先王不怀」,虽先王不思此土矣;曰「视民利用迁」,曰「俾汝惟喜康共」,盖欲利汝,非以害汝,欲汝安且乐,非欲汝劳且怨也;曰「惟民之承」,曰「承汝」,曰「亦惟汝故」,曰「丕从厥志」,皆屈己以顺民,非强民以从己也。古者行利民之政,尚恐人情之疑信,必耳提面命,使之洞晓;后世为咈民之事,不计人情之违顺,但势驱威迫,劫以必从。呜呼,此盘庚所以为贤王欤!
汝不忧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钦念以忱,动予一人,尔惟自鞠自苦。
攸困,谓我心忧汝,汝乃大不布腹心,以诚敬感动我,徒然胥怨,自取穷苦。
若乘舟,汝弗济,臭厥载。
不迁之害如舟在中流,不渡臭败所载之物。
尔忱不属,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瘳?
汝忱不能上达,又不能考其利害,及沦胥祸至,但自怨怒,疾何以瘳?
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
不计远虑患而乐于危亡。
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上?
有今无后,何以久生?
今予命汝一,无起秽以自臭。
命汝一德一心也。「起秽自臭」,《正义》以为覆述上文「臭厥载」之意。
恐人倚乃身,迂乃心。
《正义》曰:倚,曲也;迂,回也。恐汝为人所误,身心回曲,不欲迁徙。
予迓续乃命于天,予岂汝威,用奉畜汝众。
言所以迁者,欲迎续汝命于天,欲养汝众,非以威胁。
臣谓邑居垫隘,水泉咸卤,民之通患,非君之私忧。是时君民皆迁徙,皆劳苦,君轸民之患而民不恤君之忧,妄相扇动,至于不忱不敬。故盘庚反覆告戒,比之上篇尤为深切。乘舟者期于济,弗济则所载之物臭败于中流矣;行道者期于至,弗至则养生之具荡析于半涂矣。胥沈,言怀安必死于溺也;曷瘳,言胥怨何损于病也;劝忧,犹孟子言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也;有今罔后,犹俗言有今日无明日也;自鞠自苦、自怒自臭,言自作孽也;倚乃身、迂乃心,言趋利避害当勇猛而决裂,不当回曲而前却也。回曲二字,乃民心迷惑而然,曰钦曰忱曰谋曰思,皆自其心之迷惑者而启迪之,使之晓然,更相告语,云去旧邑至新都,溺者更生矣,病者有瘳矣,忧者怨者鞠者苦者皆乐业矣。不迁之害如彼,迁之利如此,汝盍知所择乎!曰迓续汝命,曰畜养汝众,曰予岂汝威,其意愈确凿亲切,而其辞愈雍容和缓。三代君民相与之际情文如此,视秦汉以下诏令不侔矣。
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予丕克羞尔,用怀尔然。
言我先哲王抚劳尔之先人,我今亦欲养汝、念汝而然。
失于政,陈于兹,高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
陈,久也,腐也。若久予此则将腐败而后已。我高后将重降罪疾于我,曰:「何为不迁,以虐吾民」?
汝万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猷同心,先后丕降与汝罪疾,曰:曷不暨朕幼孙有比?故有爽德,自上其罚汝,汝罔能迪。
汝不念生生之计,与我同心谋迁,我先后又将重降罪疾于汝,曰:「曷不与我幼孙相亲比以徙乎」?幼孙,盘庚自谓也。爽德,言先后明德在天,必罚汝,汝将何辞?
古我先后,既劳乃祖乃父,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则在乃心。我先后绥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断弃汝,不救乃死。
汝为我养民,乃有残民之心,鬼神之所弃绝也。言汝父祖亦不祐汝。
兹予有乱政同位,具乃贝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孙,迪高后,丕乃崇降勿祥。
乱,治也。苏氏曰:「凡吾乱政同治之臣敢利汝贝玉,则其祖当告我高后而诛之」。古者君民通称朕,故臣民之孙子曰朕孙。
臣按上篇已有此论,至此又再三申言之,谓迁非己意,乃我先后及汝乃祖乃父之意,汝违我可也,我先后其可违乎?汝祖父其可违乎?曰神后曰高后曰先后,泛指先王尝迁者,非专指汤也。曰罪戾,曰断弃,曰丕刑,曰不祥,言必至之祸首及我次及汝也。曰乃祖父告我高后,说者以为商俗明鬼,假设是辞,非也。《正义》曰:不从君为不忠,违祖父为不孝,欲其从君顺祖,陈忠孝之义以督励之。其说甚正。臣深味此章,窃以为物本天,人本祖,君民之分虽异,其情一也。迁国大事,念昔先王与汝先人经营创造之难,今我与汝跋履道路之勤,大而生生之业,微而贝玉之类,悉为区画。通君民为一家,合上下为一心,想闻其语者油然动其焄蒿悽怆之心,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矣。我仁宗尝语王素曰:「朕真宗子,卿王旦子」。深得此意。
呜呼!今予告汝不易。
易字《正义》读为难易之易,与下文意贯。王肃解为变易之易,亦通。
永敬大恤,无胥绝远。
苏氏曰:「迁国大忧也,君臣与民一德一心而后可,相绝远则殆矣」。
汝分猷念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
群臣当分明相与谋念,和协以相从。「设中」犹言「立的」也。
乃有不吉不迪,颠越不恭,暂遇奸宄。
谓不善者,不道者,犯上者,夺人之货者。《左传》曰:乱在内为奸,在内为宄。
我乃劓殄灭之,无遗育,无俾易种于兹新邑。
当割绝灭之,勿遗种于新都。
往哉生生,今予将试以汝迁,永建乃家。
《正义》曰:长立汝家,谓赐之以族,卿大夫称家。臣曰非也,臣民通称家。
臣以为此章乃诘上文训告之辞,「永敬大恤」即前所谓「殷降大虐,惟胥以沈」也,「无胥绝远」即前所谓「不暨予一人猷同心」也,「汝分猷念以相从」即前所谓「汝不谋长以思乃灾」也。丁宁告戒,词穷理尽,然后使之设中于心。盖人心各有中正之理,昔迷而今悟,昔违而今顺,系乎此中之设与不设而已。既悟矣,既顺矣,既迁矣,然而犹有不善者、不道者、犯上者、夺人之货者,是下愚不肖、不可话言之人,然后殄灭之刑行焉。或曰此言与「予岂汝威」之意若相反,臣按《正义》曰:「恶种在善人之中则善人亦变易为恶,故必绝其类」。又曰:「易种犹今之俗言相染易」。其说甚精确。曰「往哉生生」,曰「汝何生在上」,曰「汝万民乃不生生」,凡三言之,谓迁以利民,非止利君也。曰「今予试以汝迁,永建乃家」,曰「今予试以汝迁,安定厥邦」,凡再言之,谓将为臣民建家,非止为国定都也。字字句句,起结相应,昔人乃谓盘诰聱牙诘曲难读,臣所未喻。
祧庙之讳举子不须回避议 宋 · 钟震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八、《宋会要辑稿》选举六之四六(第五册第四三五二页)
检照《礼部韵略》文书式内该载名讳,如顺祖、翼祖祧讳即不合回避,各于《韵略》内收入讫。后因本监申审僖、宣二庙祧讳合与不合除去,礼部行下:照应昨来翼祖祧庙体例,寻即于上声「筱」字韵并平声「登」、「欣」字韵收入讫。后因臣僚奏祧庙之讳,不许试官出题,若举子程文只依旧法。所谓旧法者,即文书式内该载不合回避之文。且本监申审之后,已于韵内收入,则举子临文不须回避。分明只缘外州试官惑于不许出题一句,是以举人亦被黜落,致令潼川府有前项申请。今看详,合照元降指挥,其祧庙之讳,举子不须回避,却照新制,试官不许出题,行下遵守。仍乞礼部符下诸路贡举司一体遵照,庶几今岁科举,有司不致疑惑,实为利便。
祧庙议劄子 宋 · 戴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浣川集》卷四
某一介么琐,误蒙拔擢,寘在故府。仰惟大丞相国公先生识学渊深,动与古合,而议者乃谓英庙当祧,某辄输管见,以备采择。某窃谓不必祧者二,不可祧者三。夫天子七庙之制,昉于《书》,详于《礼》。今之所以议祧者,正以庙数已多,不合于七庙之制耳。某谓此知七庙之说而不知七世之实者也。夫所谓世者,父昭子穆,各为一世,若兄弟则同此昭穆,不得以世言。昔者仁宗祔庙,礼院欲以太宗为一世,而迁僖祖于夹堂。孙忭以为太祖、太宗共为一世,合存僖祖以备七世之数,有诏从之。今兹大行皇帝以世数溯而计之,自一祖四宗,功德巍巍,百世不迁之外,英宗为一世,哲宗、徽宗为一世,钦宗、高宗为一世,孝宗、光宗各为一世,其与大行皇帝才六世耳。况高宗又为不祧之宗,其实为五世,于七庙之制未为溢数。此其不必祧者一也。议者谓若以兄弟同为一世,自太祖而降距今大行皇帝犹为十世,某谓此知所谓世数而不知宗在庙数之外者也。夫所谓宗者,皆在七庙之外。刘歆以为有功德则宗之,不可豫为设数;周公举商三宗以劝成王,则是宗无定数。故班固定诸儒之议,取刘歆为博而笃,以其合情义之中也。本朝一祖而下,太宗有戡定宇内之功,真宗有藻饰太平之功,仁宗有乂安天下之功,神宗有肇正法度之功,至我高宗中兴,其功尤茂。凡此五宗,百世不迁。景祐、元符、绍熙诏书,固已备述,要皆在于七庙之外。以此数之,安在其为十世耶!此其不必祧者二也。且古之所谓祧者,以远庙而为之耳。祧之与庙,本非有所降杀,特以久近示有别异而已。若有所降杀,则是子孙得择其祖而事之,非为礼之意矣。故《曲礼》所载,自考庙而上凡五,而以二祧足之。考《周官》守祧之注,则周以文武为二祧,而其后各以昭穆附之,修除黝垩,精严若一。今若议祧,则必如周人文武二祧之制,自太祖而下皆择其亲尽者奉之,于祧方为允称。若独祧英宗,则于情义有所未安。此不可祧者一也。议者谓今特用唐人之制,迁之于夹室,自僖祖、顺祖、翼祖、宣祖固行之矣。某以为不然。夫四祖者,皆未始亲有天下,特以太祖初兴,肇立亲庙,故备数而祀之。今英宗抚有四海,笃生神宗,圣圣继承,以迄于今。其在先庙,翼祖既祧而复旧,宣祖当祧而不迁,其谨之重之犹若此。及孝宗祔庙,太宗正东向之位,而后宣祖、僖祖始迁于夹室。今英宗之事与四祖不同,此其不可祧者二也。又所谓祧者,以亲尽而迁也。汉人谓亲庙四,故有五世亲尽之说。按经传明文,天子七庙,则安得六世而遽迁者!且汉人五庙迭毁之说,本出矫枉,盖汉在京师之庙百七十六所,而上食卫士祝宰乐人至七八万人,故贡禹始为迭毁之说。今祖宗之庙专严简静,本非有碍于事宜,揆之以祖功宗德,不在庙数之限,则英宗庙在七世之内,岂得谓亲尽而迁乎!此其不可祧者三也。夫宗庙之议至严至重,若非出于至当,则不可轻动。况子孙之于祖,从其厚不从其薄,惟情有所止,义有所极,则不得不为之节。今既有不必议之实,而欲行不可为之议,则几于薄矣。前日九世之庙而为十二堂,本袭唐人九庙之制。今若布告中外,使知一祖五宗百世不祧,在于庙数之外,则虽祔大行皇帝,复增一室,犹不害其为正七庙之名也,而又何必更张乎!惟并观于群议之合遝,而独得于庙谟之精微,则于礼制有光矣。冒渎钧严,下情无任震灼怔营之至。
留题惠元寺 金 · 李奎报
出处:东国李相国全集卷第十一
城中望北岭,一发云外插。
杳然飞鸟背,谁谓着脚蹑。
可怪一个身,已度碧千叠。
高楼出树杪,势若飞来鸽。
道人出门迎,霞衬半肩衲。
步惜紫苔破,笑怜空谷答。
件件清景多,一一似可拾。
秋光浓欲滴,山气郁相袭。
异石或千鳞,奇松皆七鬣。
刳木作飞沟,远与泉脉接。
解教他山水,缭绕走自及。
大胜倒瓶斟,何烦抱瓮汲。
上有圣僧居,华构高岌嶪。
危阶挟两崖,七十有三级。
未登头已旋,已陟心弥詟。
道人随我来,身快猿猱捷。
如行毡毯中,举足轻躞蹀。
相将礼真容,双手莲花合。
朅来卧匡床,窗树风飕飒。
穹丰一苍岩,鳌伏堂之胁。
中虚容几人,大或屋许立。
僧言此一穴,伊昔盎口狭。
有僧曰惠元,于此修白业。
后辈竞凿开,伋以广栖集。
云屏任舒卷,石户能开阖。
嗟我本狂直,世味备相涉。
不如早归来,得此幽兴惬。
学道师应癯,遗形我方𢟯。
块然两槁木,相对度小劫。
题成氏墓倚庐壁(参判成顺祖子。俶,俊,健。) 明 · 金时习
出处:梅月堂诗集卷之七
惟天生蒸民,有物必有则。
况此秉彝心,非是强戕贼。
只缘众人蚩,安此蔽物欲。
或生悖逆心,以为父母辱。
惟圣乃性者,天然万善足。
呼参语孝经,始终详委曲。
明明千载下,昭昭如日赫。
身之则为善,反之则为恶。
其间或身之,鲜有尽条格。
昌宁成氏家,代代皆斯文。
巍巍珥貂裔,奕奕云台勋。
联翩有三子,举举鹓鹤群。
其一凤阁郎,气貌淡而直。
其二大谏议,天质贞如玉。
其三文院臣,雅志无雕琢。
一一不豪侠,个个冰霜白。
在堂大夫人,鸤鸠恩养均。
居丧极其哀,超出二连伦。
事母尽其孝,迈于颖叔纯。
先考迁化期,恸哭如初丧。
大恩未能报,左右询其详。
有为佛者徒,劝祀西方神。
蓬藋佛宇开,幡幢扬华筵。
密迩玄宫边,钟鼓何鋐铿。
虽非儒者事,诚则通神明。
余本青衿徒,习隐青山楹。
不喜佛因缘,不慕超功名。
但爱听松泉,逍遥萝月堂。
人疑遁世徒,滥预缁流傍。
不悦未参会,愧恨心怏怏。
感听躄踊声,有泪流汪汪。
赠徐凤赵珽(十八日雨) 明 · 卢守慎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出处:稣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广德双林寓,多情二妙寻。
悠悠对旧面,脉脉照新襟。
风雨清溪梦,干戈病客心。
浮生有如此,溇断百年吟。
题陆宣公祠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二十二
孤山路口平湖上,曰有宣公祠宇存。
依旧沙堤供内相,每忘金券觅行辕。
可方贾谊闻刘煦,早虑怀光执惠元。
料事酬机如指掌,先生宁独托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