祧庙议劄子 宋 · 戴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浣川集》卷四
某一介么琐,误蒙拔擢,寘在故府。仰惟大丞相国公先生识学渊深,动与古合,而议者乃谓英庙当祧,某辄输管见,以备采择。某窃谓不必祧者二,不可祧者三。夫天子七庙之制,昉于《书》,详于《礼》。今之所以议祧者,正以庙数已多,不合于七庙之制耳。某谓此知七庙之说而不知七世之实者也。夫所谓世者,父昭子穆,各为一世,若兄弟则同此昭穆,不得以世言。昔者仁宗祔庙,礼院欲以太宗为一世,而迁僖祖于夹堂。孙忭以为太祖、太宗共为一世,合存僖祖以备七世之数,有诏从之。今兹大行皇帝以世数溯而计之,自一祖四宗,功德巍巍,百世不迁之外,英宗为一世,哲宗、徽宗为一世,钦宗、高宗为一世,孝宗、光宗各为一世,其与大行皇帝才六世耳。况高宗又为不祧之宗,其实为五世,于七庙之制未为溢数。此其不必祧者一也。议者谓若以兄弟同为一世,自太祖而降距今大行皇帝犹为十世,某谓此知所谓世数而不知宗在庙数之外者也。夫所谓宗者,皆在七庙之外。刘歆以为有功德则宗之,不可豫为设数;周公举商三宗以劝成王,则是宗无定数。故班固定诸儒之议,取刘歆为博而笃,以其合情义之中也。本朝一祖而下,太宗有戡定宇内之功,真宗有藻饰太平之功,仁宗有乂安天下之功,神宗有肇正法度之功,至我高宗中兴,其功尤茂。凡此五宗,百世不迁。景祐、元符、绍熙诏书,固已备述,要皆在于七庙之外。以此数之,安在其为十世耶!此其不必祧者二也。且古之所谓祧者,以远庙而为之耳。祧之与庙,本非有所降杀,特以久近示有别异而已。若有所降杀,则是子孙得择其祖而事之,非为礼之意矣。故《曲礼》所载,自考庙而上凡五,而以二祧足之。考《周官》守祧之注,则周以文武为二祧,而其后各以昭穆附之,修除黝垩,精严若一。今若议祧,则必如周人文武二祧之制,自太祖而下皆择其亲尽者奉之,于祧方为允称。若独祧英宗,则于情义有所未安。此不可祧者一也。议者谓今特用唐人之制,迁之于夹室,自僖祖、顺祖、翼祖、宣祖固行之矣。某以为不然。夫四祖者,皆未始亲有天下,特以太祖初兴,肇立亲庙,故备数而祀之。今英宗抚有四海,笃生神宗,圣圣继承,以迄于今。其在先庙,翼祖既祧而复旧,宣祖当祧而不迁,其谨之重之犹若此。及孝宗祔庙,太宗正东向之位,而后宣祖、僖祖始迁于夹室。今英宗之事与四祖不同,此其不可祧者二也。又所谓祧者,以亲尽而迁也。汉人谓亲庙四,故有五世亲尽之说。按经传明文,天子七庙,则安得六世而遽迁者!且汉人五庙迭毁之说,本出矫枉,盖汉在京师之庙百七十六所,而上食卫士祝宰乐人至七八万人,故贡禹始为迭毁之说。今祖宗之庙专严简静,本非有碍于事宜,揆之以祖功宗德,不在庙数之限,则英宗庙在七世之内,岂得谓亲尽而迁乎!此其不可祧者三也。夫宗庙之议至严至重,若非出于至当,则不可轻动。况子孙之于祖,从其厚不从其薄,惟情有所止,义有所极,则不得不为之节。今既有不必议之实,而欲行不可为之议,则几于薄矣。前日九世之庙而为十二堂,本袭唐人九庙之制。今若布告中外,使知一祖五宗百世不祧,在于庙数之外,则虽祔大行皇帝,复增一室,犹不害其为正七庙之名也,而又何必更张乎!惟并观于群议之合遝,而独得于庙谟之精微,则于礼制有光矣。冒渎钧严,下情无任震灼怔营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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