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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 宋 · 郑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一
圣人文武并用。
昔吾夫子对卫灵公以军旅之事未之学,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闻。
及亲夹谷之会,则以兵加莱人而齐侯惧;
费人之乱,则命将士以伐之,而费人北。
尝曰:「我战则克」。
而冉有亦曰:「圣人文武并用」。
孔子岂有真未学未闻哉,特以军旅甲兵之事,非所以为训也。
按:《群书考索》别集卷二一引《艺圃折衷》。
建集灵庙记 南宋 · 宗谔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三
连之封内,民以数椽屋立土木像,供香火;
荐牲血,岁时坎鼓铿金,以从事于鬼神之事者,浩不可纪,往往多出于闾阎鄙语之淫私。
考其载在祀典,正而不它者,才二十馀所,大率皆有额爵。
惟六侯之神最为灵显,独其爵额功德昭著,民所畏信,久而不忘。
《传》曰「盛德及民,必百世祀」者,几是欤!
昔在皇祐中,侬獠犯邑,瘟淫蛊食,寖及于连。
时太平日久,民不识金革,窜伏山谷,城郭萧然。
神于是时炳灵助顺,散出阴兵,布匝城垒,旗帜戈甲,当昼赫变。
贼莫测其所自,谓有王师之至,闻风鹤之声,睹草木之象者,无不震慄,已而遁走,境内以安。
其后,事闻于朝,得赐今额。
庙向乾昆山,峭壁万仞,丰隆峻极,北与九嶷相甲乙。
下临潮水,飞流溅沫,来如奔雷激电,泽洞所潴,蛟龙伏焉。
故其神集山川之灵,能兴风雨,捍患救灾,福及一方,凡盗贼兵火之不测,水旱疫疠之无常,祷焉立应。
事再闻于朝,得赐今爵。
可谓不惭于庙,有德于民,血焉而不忝其祀者。
其与木居士置诸道隅,聋瞽愚昧,使往来徼无根之福者,岂不相万万哉!
绍兴辛酉冬修武郎閤门祗候殿前司摧锋军统领军马黄进被天子命,来戍于连。
按兵示威,不穷不黩,积年猾寇,影灭迹绝,民晏如也。
一日观兵,升高望远,以鞭指昆湖之山,谓左右将校曰:「连以山得名,是山扶舆郁积,上薄霄汉,一州清淑之气,尽属于是,是中必有仙人释子之馆,必有神灵之宫」。
俯问田夫,对以六侯之迹。
于是退而清晨齐沐,率其部帐,公谒祠下。
精虔祀事,牲肥酒旨,恍惚之中,若有鬼神之物阴来格者。
奠毕,徘徊瞻顾,叹屋卑陋,不足以称邦人之崇奉。
于是愿割己俸,易而新之,左右将校有乐出财力者,亦所不问。
不踰时,殿宇深邃,神威凛凛,入其门、升其堂者,恭肃之心,莫不油然而生。
事既落成,属宗谔为记。
闻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二者可相有,不可相无。
战国时,人皆乐战而妄祀,故孔子之对卫灵公之问陈,则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
盖所以讥当时之人知战而不知祭者。
呜呼!
惟战以忠,故能服人,惟祭以诚,故能格神。
今黄公挥三军五兵之事,临机果,料敌明,既已根于忠智,而骏奔走,执笾豆,未尝跛倚以临事,抑又笃于精诚,其于战国之士,岂可同日而语哉!
孔子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
诚哉斯言也雍正广东通志》卷五九。尹波校点)
)/题下原署撰人云「宋」,道光《广东通志》卷一五二则题「宋宗谔记」。
据文中「属宗谔为记」一语,宗谔当为作者之名,而佚其姓。
检雍正《广东通志》,名宗谔者仅有褚宗谔一人,建炎中广南东路转运副使、使。
褚宗谔或即本文作者,姑存疑,更俟详考。
序经 其二 论语下篇 宋 · 詹初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七、《宋国录流塘詹先生集》卷一
礼乐二者,不可斯须去身。
故君子致礼以治躬,致乐以治心。
先进,礼乐之准也。
后进,礼乐之弊也。
故圣人从先进,而《先进》首焉。
礼乐具则躬心之道得而仁,故《颜渊》次之。
仁之为道,非但体之于身,加之于民,可以为政矣,故《子路》次之。
仁未体,不可以从政也。
治亦进,乱亦进,谷则耻矣,故「宪问耻」次之。
耻者,耻其徒谷也。
然徒谷不惟下之人,而上之人亦有之。
卫灵公之为君上,失其道者也。
然世道之降,不特诸侯为然,而大夫亦有之。
季氏伐颛臾大夫之乱极矣,故《季氏》次之。
大夫僭诸侯,而陪臣僭大夫,亦势所必致者,故阳虎乱而季氏囚,天下之乱极矣。
小人之道长,君子之道消矣。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消之极也,故《微子》次之。
继之以《子张》者,挽回君子之道,在乎士之自立行而已。
士行立则可以达天德天德立,王道行矣。
之中,天德、王道之极也,圣贤万世相传之心法也,故下篇以是终焉。
石经始末记1177年 南宋 · 范成大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四、《全蜀艺文志》卷三六上、《蜀中广记》卷九一、嘉庆《华阳县志》卷三九、《范成大佚著辑存》第一六一页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石经已载《前记》,晁子止作《考异》而为之序。
《考异》之作,大抵以监本参考,互有得失,其间颠倒缺讹,所当辨正,然古今字画,虽小不同,而实通用耳。
《考异》并序,凡二十一碑,具在石经堂中。
子止之序曰:「鸿都石经,自迁徙邺、雍,遂茫昧于人间。
至唐太和中,复刊十二经,立石国学。
唐长兴中,诏国子博士田敏与其僚校诸经,镂之版,故今世六学之传,独此二本尔。
赵清献公成都记》,伪蜀相毋昭裔捐俸金,取九经琢石于学宫。
而或又云:毋昭裔依太和旧本,令张德钊书。
国朝皇祐中田元均补刻公羊高谷梁赤二传,然后十二经始全。
至宣和间,席文献又刻孟轲书,参焉。
今考之,伪相实毋昭裔也。
《孝经》、《论语》、《尔雅》,广政甲辰岁张德钊书。
《周易》,辛亥岁杨钧孙逢吉书。
尚书》,周德正书。
《周礼》,孙朋吉书。
《毛诗》、《礼记》、《仪礼》,张绍文书。
《左氏传》,不志何人书,而详观其字画,亦必为蜀人所书。
然则蜀之立石盖十经,其书者,不独钊,而能尽用太和本,固已可嘉。
凡历八年,其石千数,昭裔独辨之,尤伟然也。
公武异时守三荣,尝讨国子监所模长兴版本读之,其差误盖多矣。
昔议者谓太和石本授写弗精,时人弗之许,而世以长兴版本为便,国初遂颁布天下,收向日民间写本不用。
然有讹舛,无由参校判知其谬,犹以为官既刊定,难于独改。
由是而观,石经固脱错,而监本亦难尽从。
公武少城,寒暑一再易节,暇日,因命学官雠校之。
石本《周易·说卦》:乾,健也,以下有韩康注略例,有邢璹注《礼记·月令》,从唐李林甫定者
监本皆不取外,《周易》经文不同者五科,《尚书》十科,《毛诗》四十七科,《周礼》四十二科,《仪礼》三十一科,《礼记》三十二科,《春秋左氏传》四十六科,《公羊传》二十一科,《谷梁传》一十三科,《孝经》四科,《论语》八科,《尔雅》五科,《孟子》二十七科。
其传注不同者尤多,不可胜记。
独计经文,犹三百二科。
迹其文理,虽石本多误,然如《尚书·禹贡篇》『梦土作乂』,《毛诗·日月篇》『以至困穷而作是诗也』、《左氏传·昭公十七年》『六物之占,在宋、卫、陈、郑乎』、《论语·述而篇》『举一隅而示之』、《卫灵公篇》『敬其事而后食其禄』之类,未知孰是。
先儒有改《尚书》『无颇』为《无陂》,改《春秋》『郭公』为『郭亡』者,世皆讥之,此不敢决之以臆,姑两存之,「亦镌诸乐石,附于经后不诬,将来必有能考而正之者焉」。
子止又刻《古文尚书》于堂,而为之序曰:「自秦更前代法制以来,凡曰古者,后世寥乎无闻,书契之作,固始于伏牺,然变状百出,而不彼之若者,亦已多矣。
尚书》一经,独有古文在,岂非得于壁间,以圣人旧藏,而天地亦有所护,不忍使之绝灭。
中间虽遭汉巫蛊、唐天宝之害,终不能晦蚀,今犹行于人间者,岂无谓耶!
孔子谓《尚书》以其上古之书也,当时科斗既不复见,其为隶古定此实一耳。
虽然,圣人远矣,而文字间可以概想,则古书之传,不为浪设。
予抵少城,作《石经考异》之馀,因得此古文全编于学官,乃延士张𤈴,仿吕氏所镂本再刻诸石。
是不徒文字足以贻世,若二《典》『曰若』、『粤󶸝』之类,学者可不知欤?
呜呼,信而好古,学于古训,乃有获,盖前牒所令,方将配《孝经》、《周易》经文之古者,同附于石经之列,以故弗克。
第述一二,以示后之好识奇字者,又安知世无扬子云
时乾道庚寅仲夏望日序」。
许顺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九
「空空如也」,或者多引真空义为问,如何?
二程先生说此段甚分明,横渠说似过当了。
愚谓且以二程先生之说为主,理会正当文义,道理自在里许。
只管谈玄说妙,却恐流入诐淫邪遁里去。
「贫而」云云,善莫病于有为,学莫病于自足。
有为则无为而或辍,自足则不足而或止。
此学者之大病,而贤达之必期于进德也。
盖善自己之当然而学须至于不厌。
知所当然则贫而乐,富而好礼,骄与谄无所事也;
知所不厌则切磋以道学,琢磨以自修,学问明辩之不可已也。
是宜引《诗》以自况,亦明道学之无穷也。
此段虽无病,然语脉中窒碍处亦多。
大凡不必如此立说,此先儒之说已略具矣。
李光祖说甚善。
「不逆诈,不亿不信」,此有以见圣人皆欲天下后世归于宽厚长者之域处。
盖天下不能皆君子,不能皆小人,私淑艾之可也。
今设有诈与不信之人,彼未必不心知其非,第此以诚实之道处之,亦未必不观感而化,不亦善乎?
何用逆亿为?
然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彼以小人之道来,使此而不先觉,岂不为所罔乎?
故亦在所先觉方为贤耳。
逆诈亿不信,恐惹起自家机械之心,非欲彼观感而化也。
胡明仲云:「逆亿在心,是自诈自不信也」,只是此意。
若如此说,便支离了,不亲切。
「抑亦先觉者是贤乎」,李光祖曰:「理地明白,则私智无所用之矣」。
此说极善。
齐仲云,「抑亦」二字当玩味,有深意,固是如此。
「莫须也著先觉方是贤乎」,乎者,疑问之辞,以上意未尽故疑问也。
社,夫子曾语宰我「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百姓以畏,万民以服」,则知古人立社,岂虚设哉,亦以土地所宜之木而使民知戒惧,其为教莫大焉。
哀公问社宰我宰我受学圣人之门,岂无格言以正其心术?
直以是而长之逢之,宜得罪于圣人,故反覆重言而深罪之。
如「我战则克」,夫子非不知阵,而对灵公必以俎豆;
晋《乘》、楚《梼杌》、鲁《春秋》,孟子非不知闻,而对威文以无传。
凡此皆引君于当道。
曾谓宰我久学于圣人而不之知,岂有补于名教者耶?
此段只依古注为是。
又谓古人立木于社,使民知所存著,知社之神必有所司,则国君所以守社稷其严乎。
三桓擅改而鲁之权失所司,则哀公之问社,宰我因其问而言「使民战栗」。
惜乎其说之不详,故夫子叹之曰:「成事不说」,谓不为之详说也,「遂事不谏」,谓不因事而谏也。
使宰我之知不足以知之,则无责可矣。
知而言之不尽,此圣人之所以惜之也。
「既往不咎」,盖因其问而可以言而不言,既往之失,今则无及矣,无可咎也,犹曰「今无可言矣」。
方伯谟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
夫子梦寐周公,正是圣人至诚不息处。
然时止时行,无所凝滞,亦未尝不洒落也。
故及其衰,则不复梦亦可见矣。
若是合做底事,则岂容有所忽忘耶?
以忘物为高,乃老庄之偏说。
上蔡所论曾点事似好,然其说之流恐不免有此弊也。
「志于道」,「志」字如有向望求索之意。
大学》格物致知即其事也。
卫辄龟山以为有灵公之命,《左传》、《史记》皆无此说。
冉有、子贡之疑,只以嫡孙承重之常法言之,似有可以得国之理耳。
不当去,此说深所未晓,且当阙之。
「不义而富且贵」,所谓富贵,非指天位天职而言,但言势位奉养之盛耳。
此等物若以义而得,则圣人随其所遇,若固有之,无鄙厌之心焉。
但以不义而得,则不以易吾饭疏饮水之乐耳。
「富而可求」,以文义推之,当从谢、杨之说。
东坡说亦是此意,似更分明。
盖上句是假设之词,下句方是正意。
下句说「从吾所好」,便见上句执鞭之事非所好矣。
更味「而」字、「虽」字、「亦」字,可见文势重处在下句也。
潘恭叔友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四○
友恭坐时亦间有虚静之象(此时却是无欲。),而未能无欲也(此谓平时。)
所恨工夫未能接续,故惮烦失错之处极多。
惟其惮烦,愈多失错。
深知之而不能改,盖欲静意胜也。
所论皆善,但不可如此迫切计功,非惟无益,反有所害。
宜深戒之。
横渠先生曰:「德不胜气,性命于气;
德胜其气,性命于德。
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
气之不可变者,死生修夭而已」。
横渠说「性命于气」「性命于德」之「命」,恐只是听命之意。
「性天德,命天理」,「天理」云者,亦曰听命于德,无非天理之当然耳。
不知是否?
「性命于气」,恐「性命」两字须作一般看,言性命皆出于气禀之偏也。
「性天德,命天理」,即所谓性命于德。
「惟圣人可以践形」云者,践行当来吾身所具之理也。
「可」云者,尽理而无馀欠也。
杨氏体性之说如何?
程先生以充人之名解「践形」字,甚善。
「践」犹践言、践约之「践」,非谓践行所具之理也。
杨氏体性之语不可晓。
太子蒯聩得罪灵公,出奔晋赵氏。
灵公尝游于郊,谓公子曰:「我将立若为后」。
灵公卒,夫人奉遗命而立
以辄在为辞,于是国人立辄。
辄立十二年,辄出亡,蒯聩入,是为庄公
庄公立三十年而出奔。
友恭窃详此事,妄意谓辄不顾其父而自立,固已失父子之义矣。
蒯聩得罪于父而出奔,乃因竖良夫孔悝母劫升台而盟立之,是不用先君之遗命,父子君臣之义俱失之矣。
然则宗国所宜立者何人?
其必乎?
辞国之日,国人立辄之时,辄能逃去,则无得而辞,蒯聩亦无复君卫之意。
及夫蒯聩既入,良夫母相与劫
是时能守之以死,则蒯聩安得而立哉?
惜乎孔悝不知出此,一切付之无可奈何,此蒯聩所以立也。
虽然,天下岂有无父子君臣之国哉,宜乎蒯聩未几而复奔也。
此论大概得之。
但谓辄逃去,则蒯聩无复君卫之意,及蒯聩既立而复奔者,非是。
盖辄自当逃去,非欲为是以拒蒯聩之来也。
蒯聩脱或能守其国,亦不可知,但义理自不是耳,不必如此牵合也。
孔悝有母不能禁而使之为乱,及为卫之臣,又不能有所立。
子路之贤,为其家臣,其事如何?
心甚疑之。
亦何所见而如此?
乞赐教。
圣人之门不使人逃世避人以为洁,故群弟子多仕于乱邦。
然若子路、冉有之徒,亦太不择矣。
此学者所当深戒也。
仲尼元气段中「并」字莫是包上两句否?
「时焉而已」,「时」字恐是战国风气所致。
「并」,秋杀尽见,则以春生为主而兼举之也。
「时焉而已」,语意不分明,未知端的指趣。
如此所说亦通,或恐更有「时既无人,不得不自任」之意。
或说秋杀气象不常如此,盖有时而或见之也。
未知孰是,试并思之。
或谓游氏以「犯上作乱」为两节,据友恭所见,只是一节。
据说「不好犯上」处亦贯忠顺而言,则知其非两节也。
「作乱」以上,后说得之。
「为仁之本」一句,似皆未得其说。
程说自与谢说不同,不可混为一说也。
看得程说分明,则自见谢说之非矣。
或谓「传不习乎」是得于人而不习,友恭谓不习而传与人。
或谓忠信能相有而不能相无,故程先生以为内外表里。
友恭谓尽己者自反而无慊于中,故曰内;
以实者即此而施之于人,故曰外。
或谓谢氏虽推广见得不止践言为信,亦恐包括不尽。
后结云:「几于无我则能之,莫伤易否」?
友恭谓说信处却不少包总,只欠以践言为信作本意。
几于无我亦不为过。
「传习」恐当如前说。
忠信后说近之,而亦未尽。
盖忠信一理,但以所从言之则异耳。
所云「自反无慊」、「即此而施」之语皆失之,更当别下语也。
践言后说得之,无我前说得之。
大率前说看得文意平直而伤于草略,后说子细而失之支蔓,有回互迁就之意。
不知前说谁所论,不罪轻率也。
闵子侍侧。
旧说:「訚訚,和悦而诤也。
侃侃,刚直之貌」。
此训得之,更宜详味。
「子乐」,但为乐得英才而教育之之意。
如云不害为自得,皆其力分之所至,似皆衍说也。
杨氏所引伤勇,亦非孟子之意。
「师过商不及」,详味此章,历考二子言行之间,有以知其因气禀之偏而失性情之正。
此说甚佳。
二子晚年进德虽不可知,然子张之语终有慷慨激扬之气,子夏终是谨守规矩也。
所云「气禀虽为未化,亦不可谓全未化也」,此语亦是。
但似此立语,微觉有病耳。
杨墨之说恐未然。
杨氏之学出于老聃之书,墨子则晏子时已有其说也,非二子之流也。
屡空。
只是「空乏」之「空」。
古人有「箪瓢屡空」之语是也。
但言颜子数数空匮而不改其乐耳。
下文以子贡货殖为言,正对此相反而言,以深明颜子之贤也。
若曰心空,则圣人平日之言无若此者。
且数数而空,亦不胜其间断矣。
此本何晏祖述老庄之言,诸先生盖失不之正耳。
程子曰:「孔子弟子,颜渊而下有子贡」。
夫子门人,要其归而论之,则曾子仲弓闵子、冉子恐不在子贡之下。
莫以其天资颖悟而言否?
程子所指意果如何?
此等不须遥度,造理深后当自见得(《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又见《考亭渊源录》卷一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
语:底本原注一作「说」。
方宾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六、《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五
所寄《易》说却以上内。
诸疑义所得甚多,其未安者,亦各附己意于其下,并此封内,幸更详之。
前书所论《易》说已详,然匆匆尚多未尽。
大抵多是未得古人正意而好自立说,此今世读书者之通病也。
「视其所以」一章,谓「所以」,所为也。
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所为虽曰善矣,抑不知其意之所发为利乎?
为义乎?
所为合于义,所发亦以义,则固善矣。
又当察其平日所存所守果一出于正乎?
至是则亦尽观人之法矣。
范氏曰:「视其所以,知其用心之邪正;
观其所由,考其所行之归趣」。
疑倒说了。
察其所安,正是察其所由之安与不安。
若其为善,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居之安矣。
范氏之说诚未当也。
「学而不思则罔」一章,谊窃意「学」谓视圣贤所言所行而效之也,「思」谓研穷其理之所以然也。
徒学而不穷其理则罔,罔谓昏而无得,则其所学者亦粗迹尔。
徒思而无践行之实则殆,殆谓危而不安,则其所思者亦虚见尔。
学而思则知益精,思而学则守益固,学所以致广大,思所以尽精微。
学不专于践履,如学以聚之,正为闻见之益而言。
「知之为知之」一章,谊谓学者之于义理、于事物,以不知为知,用是欺人或可矣,本心之灵庸可欺乎?
但知者以为已知,不知者以为不知,则虽于义理事物之间有不知者,而自知则甚明而无蔽矣。
故曰是知也。
以此真实之心学问思辨,研究不舍,则知至物格、心正意诚之事可驯致也。
夫子以是诲子路,真切要哉。
此意言之若易,而于学者日用间关涉处甚多,要当步步以是省察,则切身之用盖无穷也。
此说甚善。
「德不孤」一章,按程子自有二说:曰各以类聚,曰与物同,曰为善者以类应,有朋自远方来,此一说也。
曰一德立而百善从之,至德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
此又一说也。
南轩云「善言之集,良朋之来,与夫天下归仁,是亦不孤而已」。
则是兼用程子二说。
不知如何?
德不孤,《易》中所说与《论语》不同。
德盛逢原者,《易》之说也。
善以类应者,《论语》之说也。
各指所之,不可兼用。
漆雕开吾斯之未能信」一章,谊谓天理精微,深妙无穷,惟知至物格者然后能尽之。
苟有一毫未尽,则心体未能周流而无滞也,其于事物之间,能自保其应之而必当乎?
信者,理之全体实有诸己而无不尽之谓。
漆雕开所见甚大而不肯安于小,自察甚精而不容以自欺,则其立志之宏而进道之勇何可量哉!
此夫子所以悦之。
此一章语意驳杂多病,更加玩索为佳。
「不念旧恶」一章,不知旧恶为何事?
「怨是用希」,不知怨是人怨己,或己怨人?
如苏氏说,则指意皆明,又不知可以为据否?
程子不明说旧恶,竟未知此章之所指归也。
旧恶是他人前日之过,如其冠不正之类。
前日虽已望望然去之,然今日正冠而来,则取其改过而不念前日之过矣。
「夫子为卫君」一章,谊谓本意只是卫君以父子争国,以兄弟让位,类而言之,则辄之罪著矣。
杨氏辨论最为详尽,但辄之罪则在据国拒父,无父子之义。
叔齐虽有父命,乃以天伦为重而逃去之,则以叔齐当辄,辄之罪何所容于天地间乎?
似不必引以为说。
冉有之问,其不为发也明矣。
其后说为胜。
然所谓辄乃先君之命者,按《左氏》,灵公尝欲立公子矣,辄乃让之,夫人立之,不知此言别有所据否?
如所谓蒯聩以父争,辄便合避位,国人择宗室之贤者立之,斯为至当。
然犹疑辄之逃避当在灵公既薨而夫人欲立之时,如此则庶乎叔齐之风焉。
不知是否?
此说甚善。
「吾无隐乎尔」一章,谊谓圣人之作止语默无非教也,唯圣人然后能之。
盖圣人全体是此理,无物不体,无时不然也。
故以此语二三子,亦道其实尔。
若如谢氏、杨氏之说,则是我与二三子共此理,其仰观俯察与夫百姓日用者莫非此理之流行,则恐举物而遗其则,将有运水般柴、扬眉瞬目之意矣。
不知如何?
亦善。
子路问事鬼神」一章,谊谓由聚散故有生死,由幽明故有人鬼。
而所谓理,则无有聚散幽明之异也。
学者求尽乎理可也,尽乎事人之理,则鬼神之理不外是;
知其所以生,则死之理可见。
亦即其著见者而致其知、实其行而已。
不然,将求诸恍惚茫昧之域,终亦不知焉耳矣。
亦善。
然事人之道未易尽,所以生者亦未易知也。
「不践迹」一章,程子谓循涂守辙,不知涂辙为何也?
张子所谓成法,不知何者为成法?
未有以见其所指之实也。
循涂守辙,犹言循规蹈矩云尔。
仲弓问焉知贤才而举之」一章,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
又云:「便见仲弓圣人用心之大小。
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而已」。
反覆思之,未得其说。
乞略示梗概。
人各举其所知,则天下之事无不举矣,不患无以知天下之贤才也。
兴邦丧邦,盖极言之。
然必自知而后举之,则遗才多矣,未必不由此而丧邦也。
子贡一贯之理,谊谓五常百行、人伦物理纷纭杂揉,不可名状,是可谓有万而不同者矣。
然一体该摄乎万有,而万殊归乎一原,循其本而观之,则固一矣。
即其用而验之,则是其本行乎事物之间,斯所谓一以贯之者也。
圣人生知,固不待多学而识;
学者非由多学,则固无以识其全也。
故必格物穷理以致其博,主敬力行以反诸约,及夫积累既久,豁然贯通,则向之多学而得之者,始有以知其一本而无二矣。
子贡致知之功已至,其于事物之间,灼然知天理之所在而不疑,特未究夫一之为妙尔。
夫子当其可而问之,发其疑而告之,故能闻言而悟,不逆于心。
观夫子于曾子之外独以告子贡,则其不躐等而施者抑可见矣。
诸儒以多学为病者,不知其意如何?
此说亦善。
拟策一道(并问)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一、《浪语集》卷二八、《南宋文范》卷三九
问:寓兵于农,古之大政也。
周家之制,则《周官》、《司马兵法》具存。
里以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县,四县都,以令贡赋。
军以五人为伍,五伍两,四两为卒,五卒旅,五旅师,五师为军。
乡有州、党、族、闾、比、伍,遂有遂、县、鄙、酂、里、邻。
王之六军,偏取而足。
《司马法》以夫三屋,屋三为井,井十通,通十成,成十终,终十同。
同方百里,提封万井,三万家,革车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
又谓一甸出一乘车,甲士三人,卒七十二人。
参诸《礼经》,名数乖错,自求其说,互有不同。
管仲以内政治齐,制工商之乡六,士乡十五。
三分齐国,以主三军;
五家之轨,五人之伍;
十轨之里,十伍之小戎;
四里之连,四小戎之卒;
十连之乡,十卒之旅;
五乡一帅,公及高子、国子为之。
夷吾之书,复有伍鄙之法。
三十家为邑,十邑为卒,十卒为乡,三乡县,十县属,五属立五大夫
一国三军,革车至八百乘。
长勺之战,桓公称有带甲十万,车五千乘,得无誇过其实乎!
《礼》、《法》皆周家遗书,《管氏》一家之说,而其乖迕至是,作法之意,宁自有不同欤?
将由久远之传疑,抑考求之未至云尔。
当周之末,诸侯自为兵法备矣,有如齐之募士、晋之前行、秦之陷阵、越之君子,逮战国之骑射、技击、武卒、锐士,与夫楚之二广、郑之鱼丽、吴之彻行,一陈一军,自有制度,曷为本始,一皆无稽而妄作邪?
周家赋卒之差,及其车乘什伍,诸侯之变乱,其同异多少如何?
唐李靖尝略以告文皇,其详未有所究,愿为备举,商确于篇。
对:善乎荀卿子之论兵曰:「仁者爱人,故恶其害之;
义者循理,故恶其乱之。
仁人之兵,聚则成卒,散则成列。
延若莫邪之长刃,婴之者断;
兑若莫邪之利锋,当之者溃,圜居方止,有如盘石,触之者角靡而退。
以桀诈桀,犹有巧拙之幸;
以桀诈尧,谁肯贼其父母?
谓桓、文之节制,不足以敌汤、武之仁义。
故论兵要,舍汤、武,何法哉」!
今之兵家一本诸孙、吴氏。
孙武力足以破荆入郢,而不能禁夫概王之乱;
吴起威加诸侯百越,而不能消失职者之变。
诈力之尚,仁义之略,速亡胎祸,迄用自焚,是故兵足戒也。
孔子子贡之问政,告之以足食足兵;
卫灵公之问陈,对之以俎豆之学。
圣言天远,厥有旨哉!
商之《颂》曰:「武王载旆,有虔秉钺。
如火烈烈,则莫我敢遏。
苞有三檗,莫遂莫达,九有有截」。
周之《》曰:「于皇武王,无竞维烈。
允文文王,克开厥后。
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二王皆以弭乱为功,宜其兵之无敌于天下也。
商事远矣,愚于《牧誓》见武王用师之法,「不愆于六步、七步」,「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弗迓克奔,以役西土」。
《易》之所谓「师出以律」,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
故舍周家之制为兵,皆茍然之道也。
周家制兵之法,其要略具于《周官》,其详《司马兵法》言之。
《法》虽穰苴之书,然皆当世常行之事。
耳目所际,去宗周为不远,其言不悖于礼,不可诬也。
去古既远,二书皆出亡轶之馀,然舍礼法而讨论周家,则将焉所取制?
明问下及,疑其乖迕之多,意于作法自有不同,考求之未至焉者。
撝谦抑损,盖将以启发诸生乎?
愚以为《礼》、《法》无有不同,患不深考;
第加考索,自无乖迕之疑。
《周礼》之所谓「县」,即《司马法》之所谓「成」也。
县都以令贡赋之法,终同以施疆理之政,特名号有不同耳。
《司马法》:甸出戎车一乘,甲士三人,卒七十二人,即稍人所掌丘乘之法。
甸田八里,加方十里,是为一成之田。
三分去一,为田六十四井,以五百一十二家出车一乘,甲士三,则一车七十五人之赋。
一成百井为三百家,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则一同万井为三万家,车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之赋。
周家兵赋,率七夫而赋一兵,一通为三十家,固二分而去一矣。
甸四分而去三,则一车七十五人之数。
其曰如千家者,谓非兵赋之常,不得已而大发之,多不加于是也。
一士二徒之设,率三十家而置一吏。
礼有卿、士大夫、胥徒之制,非甲卒比矣。
论礼者以谓赋卒有天子、诸侯之为,未之详也。
孙武固谓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
周之赋兵,于此可见。
虽不得已,犹不至于尽者,先王忠厚之至,不欲穷民之力也。
齐之内政,以八百乘之国而立三军,车八百乘,军万人,加工商之乡六,为军万二千人。
兵车二乘,卒士百十五人,则周二两之制,五属四十五万家,以供三军之赋卒。
十五家而赋一兵,则周赋兵之制虽损其数,用之夥矣。
桓公自谓带甲十万,车五千乘,通国之众,未为誇也。
周之赋政,始于丘井而成于一甸,什伍之制,万世法也。
六军之法,即六乡之法;
六乡之法,即六遂之法。
军国异容而不异制,简易之道也。
《管子》固谓内政之作,卒伍定乎里,而军政成乎郊、轨里之法,不大更于乡遂
伍鄙之法,往往因于夫屋。
然其间不能无异,而惟径便是取,军国殊制。
至于王法,遂更求速得志于诸侯,此内政存心之可诛者。
李靖以为管仲实修太公治周之法,为知赋政之赢虚矣。
愚尝谓王制之在天下,后世有不可得而变者,纪纲是也;
有当时不能自无出入者,法度是也。
言之兵陈,则纪纲什伍也,法度卒乘也。
知纪纲之不可得变,而法度之可以出入者,而后可与言兵。
乘车七十五人,周之制也。
武王牧野之会,盖戎车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卒四万五千人,戎车少而甲士多,至倍加于常数,然则周法之在当世,犹未免乎有时而出入也。
诸侯变周之制,为可责矣,随时而具卒乘,王法何诛乎?
仲尼于鲁《春秋》,何以书「作丘甲」、「用田赋」?
皆变周也。
周法:甸出七十五人,为三甲士,则丘何一甲之有。
成公之作丘甲,则是甸赋百人,赋以丘乘为差;
哀公初以田赋,则是井地之内,民力无遗蕴矣。
之赋五家而出一,田之赋一家而出一。
地不加大,民不加多,恣其变更,而何强大之能益!
故论《春秋》之法,虽齐之内政,犹无所逃其罪,而况竭民之力哉!
周礼之在诸侯,诸侯之事守也。
范昭不能犯齐之礼,知齐之不可伐;
仲孙以为鲁秉周礼,言鲁之未可动。
诸侯之守其国,舍周礼何居乎?
当周之衰,周礼盖不行于天下矣,诸侯略能循周之法,虽甚无道,犹足以为强,率意妄为,未有不底于乱亡者。
蔿敖择楚之二广,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右辕左追蓐,挟辕而战,以辕为法,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
周制:五伍为两,四两为卒。
楚徒多而车少,车之一偏有卒与两,一车之徒二百五十,陈曰荆尸,未见其变周者,李靖以为挟辕之士,一偏为五十人,两二十五人,二广凡一百五十人。
号知兵,殆未之思也。
子元之陈,为右左拒,前偏后伍,伍承弥缝,前偏轻也,后伍重也,五矩方也。
周制偏车二十五乘,伍车百二十五乘,前轻后重,鳞次弥缝,陈曰鱼丽,未见其变周者,众多而备,鱼丽岂谓是乎?
夫差陈于黄池,百人以为彻行,百行行头皆官帅,十行一嬖大夫,十旌一将军,三十嬖大夫军,带甲三万。
吴有徒而无车,所谓方陈,亦未见其变周者。
申公巫臣以两之一卒适吴,舍偏两之一,教之战陈。
吴之军其本诸陈,此巫臣车徒二乘以两之,强半予吴。
杜预以谓予之两士与九乘车,何其乘车之众也?
愚所谓诸侯略能循周之法,虽甚无道,犹足以为强者,齐与三国是也。
赵以骑射变胡服,齐以技艺受赐金,魏之武卒以中试复家,秦之锐士以功赏相长。
荀卿固以为干赏冒利,庸徒鬻卖之道,未有安制矜节之理,故谓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直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以当桓、文之节制。
赵武灵王侥一切之利,骑射变于夷者,又荀卿所不道,何足论哉!
惟秦商鞅耕战之法,获五甲首而隶五家,什伍之意或存焉,尚不害于兵农之一,卒兼六国,此其故欤。
以诈力相为雄长,一变先王之法制,愚谓未有不底于乱亡者,战国之兵是也。
齐之募士五万,晋之前行四万,秦之陷陈三万,事不它见,名独见于吴起之书。
越之习流二千,教士四万,诸御千,与所谓「君子六千」,法不详见,事独见于外传《国语》。
募士、前行之号,其内政之所寄,被庐清原所作之异名乎?
疑以传疑,未可谓必然也。
管子固尝以教士目内政之军,其名或在是也。
陷陈之力,著于韩原之战;
君子之用,效于笠泽之师。
是皆恩信有以结之,其详不可得而考矣。
循周之故效如彼,更周之制害如此,周之礼法,为天下之纪纲者,顾不大乎!
虽然,纪纲之于周,犹为法度而已,如其仁义,此周之所以得民,存乎其人,则《礼》、《乐》、《诗》、《书》在也。
文中子之居家也,不暂舍《周礼》,曰「先师以为王道极」是也。
如有用我,则执《周礼》以往,问礼法,其敢舍《周礼》而对!
富池昭勇庙记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三
昭毅武惠遗爱灵显者,王爵号也;
昭勇者,王庙号也;
富池者,王庙所也;
甘氏者,王姓也;
巴郡之临江者,王乡里也。
某为丞相王远祖也;
某为尚书、某为会稽者,王子也;
某为太子太傅、某为镇南大将军、某为散骑郎者,王孙也。
镇南者,死王敦之难于襄阳,晋忠臣也。
,王所仕国也;
大帝,王所事主也。
西陵太守、升城督、折冲将军、前部督,王所历官也。
破曹公于乌林、于濡须,获朱光皖城,遏张辽合肥,走关羽益阳,解曹仁南郡,禽黄祖武昌者,王生而在吴之功也。
捍寇贼、保城邑、兴雨泽、救生灵于元丰、于建炎、于绍兴、于隆兴者,王没而在宋之功也。
王生而刘表、事黄祖,皆弗克终,而其际会建功立业者,吴也。
王没而历晋、历宋、历齐、历梁、历陈、历隋、历唐,皆无所宠嘉,而其尤大彰明较著者宋也。
宋有天下,追录前代忠臣义士死而能有阴功密泽者,于是以王为褒国公开宝五年太宗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褒国灵公者,元丰五年大旱祷雨有应,郡以状闻,神宗皇帝锡之也。
以庙为昭勇者,政和二年部使者以王功闻诸朝,徽宗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武惠王者,宣和五年道士臧归真以王功上公车,徽宗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武惠昭毅王者,建炎二年以灵卜惊张遇,郡以状闻,太上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昭毅武惠显灵王者,建炎四年以阴兵镇金人,御营使刘光世以状闻,太上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昭毅武惠遗爱灵显王者,绍兴二十一年部使者以王功闻诸朝,又太上皇帝锡之也。
王太守将军于吴,公于开宝,增号于元丰,王于宣和,一再增号于建炎,又增号于绍兴
呜呼!
吴于王厚,宋于王尤也。
顺佑、柔懿凡两夫人,小君若女也;
绍威、绍灵凡两侯,尚书会稽也,建炎四年刘光世之请也。
呜呼!
吴于王厚,宋于王尤也。
吴所以兴有五人也:不能退曹公,使曹公顺流而下,吴必亡,其退之者周瑜也。
不能擒关羽,使关羽卷襄汉而上,吴必亡,其擒之者吕蒙也。
不能却汉先主,使先主顺流而下,吴必亡,其却之者陆逊也。
不能取黄祖,使黄祖据中而立,吴弗兴,其取之者王也、鲁肃也。
之言曰:「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
王之言曰:「汉祚日微,曹操弥骄,终为篡盗。
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国之西势也。
刘表虑浅子劣,不可后图之。
宜先取黄祖,进据楚关,渐规巴蜀」。
此二策者,吴所以兴也。
汉高帝之兴,韩信坛上之辞也。
汉先主之兴,诸葛亮庐中之辞也。
吴大帝之兴,王所建取武昌、并荆州之谋也。
周瑜吕蒙鲁肃陆逊班也,陈武凌统董袭蒋钦非班也。
后王之没千馀年,始与史氏辨正而著王之等夷为高,非诸公之品也。
呜呼!
其亦有数也已。
按图经,王尝为偏将,领阳新下雉县,今在郡西,大帝取以为武昌郡者也。
按传,王为西陵太守,领二县。
阳新在隋为富川,又为永兴,去西陵千馀里,疑传未安也。
或者为西陵之后易领阳新下雉,上接武昌,下控浔阳,未可知也。
按图经,王尝侯溧阳,镇富池
按传,王之卒也未侯,尝屯当口,屯半洲,不及富池,疑图经未安也。
下雉富池二十馀里,或者富池即故下雉,未可知也。
呜呼!
校合山川道路于千载之上难也,可以阙书,而王之丰功茂烈则不可以阙书也。
受吴之恩,报之如此,受宋之恩,报之又如此,则王之忠义又不可以阙书也。
宋祚无极,王心亦无极,阴殄北敌,永清中原,共跻登兹,王之威灵诚足以及此也。
词曰:陵谷兮迭为高深,草木兮秋春。
明月兮不沦,金支翠旗兮常新。
波涛沸兮箫鼓,龙吟兮蛟舞。
瑶簪兮琼琚,江妃兮汉女。
卮动兮星流,袂举兮云浮。
格泽欃枪兮播落,踧踏虚空兮百万之貔貅。
厉鬼惊兮疾走,沙飞兮石吼。
玉剑兮不鸣,天河兮无声。
亿万年兮元功,生死兮哀荣。
谷我兮丝我,淮之右兮江之左,缭荆阳兮提封,惠泽兮穹窿,赤县风尘兮蒙笼。
揭龙旂兮在大宫,谈笑汎扫兮正帝位于天中。
有诏臣某兮,女其为王颂之。
拜手稽首兮,曰臣其敢辞(《雪山集》卷七。)
神宗:原脱「宗」字,据文意补。
全州教授陆先生行状1180年11月15日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四、《象山集》卷二七、《象山先生年谱》卷上、《宋元学案补遗》卷五七、《江右文钞》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金溪县
先生名九龄字子寿
其先妫姓,田敬仲裔孙齐宣王少子通,封于平原般县陆乡,即陆终故地,因以为氏。
通曾孙烈,为吴令豫章都尉,既卒,吴人思之,迎其丧葬于胥屏亭,子孙遂为吴郡吴县人
自烈三十九世,至唐末为希声,论著甚多。
后仕不偶,去隐义兴
晚岁相昭宗,未几罢。
邠、陇、华三叛兵犯京师,舆疾避难,卒,谥曰文
文公六子,次子崇,生德迁、德晟,以五代末,避地于抚之金溪,解橐中装,买田治生,赀高闾里。
德晟之后,散徙不复可知。
德迁遂为金溪陆氏之祖,六子。
高祖有程,为第四子,博学,于书无所不观,三子。
祖演为第三子,能世其业,宽厚有容,四子。
祖戬为第四子。
再从兄弟盖四十人,先祖最幼,好释老言,不治生产,四子。
先考居士君贺为次子,生有异禀,端重不伐,究心典籍,见于躬行。
酌先儒冠、昏、丧、祭之礼,行之家,家道之整,著闻州里,六子。
先生为第五子,生而颖悟,能步趋则容止有法。
五岁入学,同学年长踰倍者所为,尽能为之。
读书因析义趣。
十岁丁母忧,居丧哀毁如成人。
十三应进士举,为文优赡有理致,老成叹异。
年十六,游郡庠,每课试必居上游。
时方摈程氏学,先生独尊其说。
郡博士徐君嘉言,高年好修,留意学校,间日独行访诸斋。
先生侍诸兄,衣冠讲论,未尝懈弛,由是徐君雅相礼敬。
明年徐君物故,又明年新博士将至。
先生闻其嗜言,脱略仪检,慨叹不乐,赋诗见志。
归葺茅斋,从父兄读书讲古,间出见故老先达,所咨叩皆不苟。
居士君欲悉传家政,平日纪纲仪节,更加隐括,使后可久,先生多与裁评。
弱冠,造吏部外郎许公忻
许公居閒久,故知少,见先生如旧相识。
明年,许公守邵阳,欲先生来,居士君亦启其四方之志,先生于是游湖、湘,抵邵阳
久之而东至临江郡守邓君予,延先生于学,临江士人皆乐亲之。
居半岁,乃归。
越数年,郡博士苗君昌言复延先生于学,从游者益众。
苗自谓平生所尊赏者不苟,至其所以礼先生者特异,人亦以是信之。
其与先生启有云:「文辞近古,有退之、子厚之风;
道学造微,得子思孟轲之旨」。
推尊盖如此。
先生览书无滞碍,翻阅百家,昼夜无倦,于阴阳、星历、五行、卜筮,靡不通晓。
性周谨,不肯苟简涉猎,所习必极精详。
岁在己卯,始与举送。
同郡官中都者,适有二人,皆先进知名士,阅贡籍,见先生姓名,相顾喜曰:「吾州今乃可谓得人」。
庚辰,春官试不利。
辛巳,补入大学
端明汪公实为司业,月试辄居上游。
场屋之文,大抵追时好,拘程度,不复求至当。
先生之文,据经明理,未尝屈其意。
尝有先进以是病之,先生曰:「是不可改」。
先生宽裕平直,人皆乐亲,久愈敬爱,学校知名士无不师尊之。
明年丁居士君忧。
乙酉,升补内舍
丙戌,为学录,学校纲纪日肃,弊无巨细,皆次第革之,人不骇异。
尝有小戾规矩者,先生以正绳之,无假借。
后或以先生问其人,顾称先生之德,不以为怨。
丁亥,升补上舍
戊子,馆于婺女之张氏。
先生授其子以《中庸》、《大学》,其父老矣,每隅坐,拱手与听讲授,且曰:「不自意晚得闻此」。
张君之死,其子丧以古礼,不用浮屠氏。
己丑,登进士第,授迪功郎桂阳军军学教授
壬辰当赴,迓吏且至,时太孺人间亲药饵,先生桂阳道远,风物不类江乡,难于迎侍,陈乞不赴。
甲午,受兴国军军学教授
明年夏,湖之南有寇侵轶,将及郡境。
先是,建炎虏寇之至,先生族子谔,尝起义应募。
是后寇攘相次犯州境,谔皆被檄保聚捍禦,往往能却敌,州里赖焉。
至是谔已死,旧部伍愿先生主之,以请于郡。
先生适在信之铅山,闻警报亟归。
抵家,请者已盈门,却之不去,日益众。
先生与兄弟门人论所以宜从之义甚悉。
郡符已下,先生将许之。
或者不悦,谓先生曰:「先生海内儒宗,蹈履规矩,讲授经术,一旦乃欲为武夫所为。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不答,今先生欲身为之乎」?
先生曰:「男子生以弧矢,长不能射,则辞以疾。
文事武备,初不可析。
古者有征讨,公卿即与将帅,比闾之长则五两之长也。
卫灵公家国无道,三纲将沦。
既见夫子,非哲人是尊,社稷是计,而猥至问阵,其颠荒甚矣,故夫子答以俎豆而遂行。
夹谷之会,三都之堕,讨齐之请,夫子岂不知兵者?
其为委吏、乘田,则会计当,牛羊茁壮长。
使灵公舍战阵而问会计、牧养之事,则将遂言之乎?
执此而谓夫子诚不知军旅之事,则亦难与言理矣」。
或者又曰:「礼别嫌疑,事有宜称。
使先生当方面,受边寄,谁复敢议此?
闾里猥事,何足以累先生
今乡党自好者不愿尸此,尸此者必豪侠武断者也。
先生尸之,人其谓何」?
先生曰:「子之心,殆未广也。
使自好者不尸此,而豪侠武断者卒尸此,是时之不幸也。
子亦将愿之乎?
事之宜称,当观其实。
假令寇终不至,郡县防虞之计,亦不可已。
是社之初,仓卒应募,非有成法令,备禦文移,类以军兴从事,郡县欲事之集,势必假借,主者或非其人,乘是取必于闾里,何所不至?
是其为惨,盖不必寇之来也。
有如寇至,是等皆不可用,无补守禦,因为剽劫,仁者忍视之哉?
彼之所以必诿我者,为其有以易此也。
吾固以许之为宜」。
或者又曰:「曾子之在鲁,寇至则先去,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为其为师也』。
先生居于乡,有师儒之素,命于朝,为师儒之官,而又欲尸此,无乃与曾子异乎」?
先生曰:「吾居乡讲授,自穷约之分。
吾求仕,为禄养。
今之官,乃吏按铨格而与之耳,异乎曾子之为师也。
今又迟次居乡,老母年且八十,家累过百人。
寇未至先去,固今郡县所禁。
比至而去,必不达,剽劫践蹂、狼狈流离之祸,往往不可免。
去固不可,藉令可去,扶八九十老者,从以千馀指,去将焉之?
子欲使吾自附于分位不同之曾子,而甘家之祸,忍乡之毒,缩手于所可得为之事,此奚啻嫂溺不援者哉」?
或者乃谢不及。
先生于是始报郡符许之。
已而调度有方,备禦有实,寇虽不至,而郡县倚以为重。
丙申夏四月,到任。
先生于事无大小,处之未尝不尽其诚,于人无众寡,待之未尝不尽其敬。
富川单僻,弦诵希阔,士人在学校者无几。
先生莅职,举措谨重,规模雅正,诚意孚达,士人莫不感动兴起。
先生方将收拾茂异,而远近愿来亲依者且众。
富川学廪素薄,而又负逋不输,岁入仅六百石,而比年不输者乃七八百石,民未必尽负,奸吏黠徒乾没其间,簿书缘绝,莫可稽證。
先生为覈实催理受输之法,甚简而便,白郡行之。
于是无文移之繁,无追督之扰,簿书以正,负者乐输,储廪充裕,士人至者日众。
不满岁,丁太孺人忧,去职。
富川者,莫不惋惜。
己亥四月,服阕,冬末到选。
庚子春,授全州州学教授
夏中得寒热之疾,继以脾泄,屡止屡作,竟不可疗,九月二十有九日卒,享年四十有九。
先生虽卧病,见宾客必衣冠,举动纤悉皆有节法。
卒之日,晨兴,坐于床,问疾者必留与语,幼者人人有所训诲,谈笑欢如也。
先生未尝不以天下学术人才为念,病中言论,每每在此,是日言之尤详。
夜稍久,则正卧,整衣衾,理须髯,叠手腹间,不复言笑,又数刻而逝。
先生道德之粹,系天下之望,曾未及施,一疾不起,识与不识,莫不痛惜。
先生少有大志,而深纯浩博,无涯涘可见。
亲之者无智愚贤否,皆不觉敬爱慰释,称其善者往往各以所见,未尝同也。
不区区抚摩,而蔼然慈祥恺悌之风,有以消争融隙;
不断断刻画,而昭然修洁清白之实,足以澄污律慢。
趣尚高古而能处俗,辨析精微而能容愚。
一行之善,一言之得,虽在巫医卜祝,农圃臧获,亦加重敬珍爱。
自少以圣贤为师,其于释老之学辩之严矣,然其徒苟有一善,亦所不废。
先生无弃人,而于先生亦鲜有不获自尽者。
与人言,未尝迫遽,从容敷析,本末洞彻,质疑请益者,莫不得所欲而去。
于人言行之失,度未可与语,则不发。
或者疑之,先生曰:「人之惑,固有难以口舌争者。
言之激,适以固其意,少需之,未必不自悟也。
捍格忤狠之气当消之,不当起之。
责善固朋友之道,圣人犹曰『不可则止』,况泛然之交者乎?
又况有亲爱之情者乎?
虽朋友商确,至不可必通处,非大害义理,与其求伸而伤交道,不若姑待以全交道。
且事有轻重小大,吾惧所益者小,所伤者大,所争者轻,所丧者重故也。
然有时而遽言之,尽言之,力言之者,盖权之以其事,权之以其人,权之以其时也」。
母饶氏,继母邓氏,淳熙三年,以庆寿恩封太孺人
娶王氏,魏公曾通州使君瑊之长女也。
通州君亦以是年八月卒,先生卧病闻讣,制服成礼,逮遣祭,纤悉皆自经画。
子艮之,年十三。
女□人,皆幼。
先生未及著书,若场屋之文与朋友往来论学之书,则传录者颇众,其馀杂著、古律诗、墓志、书启、序跋等,门人方且编次。
将以十二月乙酉,葬于乡万石塘,谨书其行实之大概,以求志于当世之君子。
淳熙七年十一月既望,弟某状。
踏莎行稼轩,集经句1182年 南宋 · 辛弃疾
 押词韵第十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
进退存亡,行藏用舍
小人请樊须稼。
衡门之下可栖迟日之夕矣牛羊下

卫灵公,遭桓司马
东西南北之人也。
长沮桀溺耦而耕,丘何为是栖栖者。
士学(上)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三、《水心别集》卷三、《贤良进卷》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五五
儒者以迂阔见非于世,所从来远矣。
三代以前,无迂阔之论。
盖唐、虞、夏、商之事虽不可复见,而臣以《诗》、《书》考之,知其崇义养利,隆礼以致力,其君臣上下皆有阔大迂远之意,而非一人之所自能者,是故天下亦莫得而名也。
及至周衰,诸侯务求近效,以为先王之道回复而难至,乃始旁径捷出以便其目前,而利欲富贵在于骨肉亲戚之间者,不惮为险诈之行以攘夺之,先者既以此得,后来日以益甚。
其四邻国家,卿士臣仆,伤溃蹙狭,至于其身而不能止。
于是四夷交侵,内外并争,故时斥大之宇内背叛削小,而卉衣被发之人入居中国之地。
当是之时,孔子以匹夫之贱,起而忧之,其规营谋虑,无一身之智而有天下之义,无一时之利而为万世之计。
卫灵公问陈,对曰「俎豆」;
齐景公问政,对曰「君臣父子」;
或者疑兵食不可去,则曰「自古皆有死」。
其问答议论,凡皆若此,无一可施用于当世者。
、文、武之遗文既不复试矣,乃更区区脩补其废坠,而又奔走天下之诸侯,以庶几行其必不见信之言。
当是之时,莫能测其意,相与共笑侮之,甚者出力而困扼之,欲致之死地,虽其门人弟子,亦有以为迂者。
其后孟轲当六国患秦之日,又自相残暴,其君臣尤为卑陋,计功于俘馘之内而问计于间谍之中,然孟轲告之,一则仁义,二则仁义。
夫所谓仁义者,齐、梁之人莫能识,而况于行之乎!
务以翼赞孔氏之意而操必不可从之说。
孔子孟轲,所谓迂阔之最大,而后世所以有迂阔之论者自始也。
呜呼!
天下自周之衰而极于亡秦之乱,天地几不立矣。
所以然者,君臣上下为目前便利之计,月不图岁,朝不计夕,自以为是,而后来者无所则仰也。
彼其君臣父子之道复立,礼义忠信之教复兴,乃得永存以至于今世而犹有望其无穷者,此非迂阔之力欤!
噫!
后世之儒者,徒得其书而读之,执其所为言以自信而已,尚安能真知迂阔之意!
董仲舒刘向扬雄韩愈之徒,此其于孔氏之门人弟子未能什一也,而世遂以其迂阔而骇之。
诚使复出,亲见其人,与之考论其政事而接闻其言语,其不将有大骇者耶?
奈何徒尊其道而弃其人乎!
夫所谓迂阔者,言利则必曰与民,言刑则必曰措刑,言兵则必曰寝兵,言当世则必曰唐、虞、三代,而簿书、狱讼不如礼乐,台、省、府、寺不如学校。
其措于事,诚若漫然而不足效者。
虽然,疑其迂者自为行必疾,议其阔者自为涂必隘,左侵右偪,将无地以自容而不知也。
是不能为迂阔而已!
国家以文治二百年矣,孔子孟轲之学无所不讲,儒雅高论之士无所不用,《六经》之道庶几其可以行之也,其过于汉、唐远矣,而迂阔之讥,犹不绝于世。
君以此诮其臣,臣以此病其君,上下相戾而治功不立,何哉?
岂非狃于卑近而不能尽去欤?
抑其臣学为迂阔而实狭且陋欤?
将迂阔之臣不足以胜众狭陋之臣而然欤?
故臣之所甚患者,上以迂阔诮其下,而下亦苟讳其迂阔之名,自贬而求容于世。
其小者学通世务,则钱谷、刑狱不足以深知而徒以纷乱,其大者取三代之不可复行者勉强牵合,以为可以酌古而御今,二者皆足以败事。
而臣以为必得真迂阔者而用之,天下其庶几乎!
梁县学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五、《漫塘集》卷二二
宣义郎王君迈之为梁县也,离散者安集之,强暴者抚柔之,士之失伍而幸自新者招徕之、洗涤之。
仁声四驰,止旅日密。
未几,瓦砾之场化为室庐,荆榛之区变为禾黍,虎兕往来之道鸡犬相闻。
君惟事势之难常,而逸居之不可无教,若昔盛时,家有塾、党有庠、遂有序,其朝夕之所讲明者,皆五典之叙于天,四端之根于心,六德六行之施诸日用者。
故平居则孝悌忠信和顺辑睦,有警则幼必思卫其长、下必思卫其上。
其众不约而同,其令不肃而严。
盖发于天理之自然,本于人心之至公,非由外铄我也。
卫灵公问陈,孔子答以俎豆,举本以见末也。
鲁人献馘必于泮宫,报本而反始也。
或者顾谓夫子为不答灵公之问,《鲁颂》为溢美僖公之辞,过矣。
梁于淮为西道之冲,外无广谷大川之阻,内无金城汤池之固,所恃者善教之入人也深。
其里之秀民、家之良子弟,见善明,用心刚,推其所以事父兄长上之心,皆可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云尔。
而比年以来,边遽一闻辄鸟惊兽奔,父子兄弟不相保。
岂惟其民之过哉?
学舍鞠为园蔬,衿佩荒于挑达,讲肄无所,命义不明,长幼以情相与而情迫则离,上下以势相临而势穷则散,亦令之责也。
故君当戍役纷纠之时,不忘诗书之教;
财计赤立之日,不惮土木之兴。
诹日之良,鼎新庠序,略仿古男邦之制,使邑士日周旋其间,求其所未知,勉其所未能,愚者以明,柔者以强,懦者以立。
寇攘远迹,而乡社隐然有金汤之卫,君之所以幸惠斯邑至矣。
犹虑来者视为故常,不加之意也,故又贻书于漫塘叟曰,愿有述。
叟惟郑校不修而国以乱,诗人歌之曰:「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甚言其教之不明,而国之不可久也。
子产不毁乡校而郑以理,国人又歌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而终之以「谁其嗣之」。
甚言其教之不可以已,而事之不可无继也。
君尝通守朐山,有劳未叙,俛而来此,亦既再岁。
举能于朝,举最于淮,去此有日矣,则继其事非来者责与?
勉之,吾见有能充其事长之心事君,推其所以卫乡社之心卫国,挽天河而洒关洛之秽,清黄道以迎銮辂之还,必自是邑始。
君字浩翁九江人
绍定初元十月望日,漫塘刘某记。
知几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四、《准斋杂说》卷下
甚矣,人之不可以不知几也!
几者动之微,人惟知几则于微无忽,于动斯谨,所谓吉之先见者也。
孔子因《易》有「介如石,不终日,贞吉」之辞,故于《系辞》明「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之旨,盖言君子之于几,其见之也明,其为之也勇,所以无失几之悔也。
今观卫灵公问陈,齐景公有不能用之言,季桓子受女乐而不朝,孔子未尝不行,圣人见几而作盖如此。
乃若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孔子以「其庶几」称之,此贤人之知几者也。
后之学者,视孔子之见几、颜子之庶几,固不易及,但于去就之间,能知所谨,亦可矣。
苟惟眇绵莫察,知进而不知退,乖其去就之义,欲无愧于圣训,不亦难乎!
黎州兼管内安抚高公崇行状1232年10月7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八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高公讳崇字西叔,世家邛之蒲江
维高氏以学业行谊闻于州闾,至大夫而家益昌
生六男子:冢子载,故奉议郎、知灵泉县
次稼,今为朝散郎、前知荣州
公在第三,幼英晤,受学于乡先生杜德称希仲,为文宏以肆,声律所不能束。
大夫与谯夫人持家矩度严,程督诸子穷晨夜弗懈。
公勤礼笃学,大夫爱之,遣从李中父惟正学《周礼》。
未冠,已驰声士林。
寻著录于成都学官李子周崟、何叔坚德固以国士期之,春秋试事必居第一。
绍熙三年大夫以词赋举于乡,由是十年间师友兄弟接踵科级。
公每试辄居首选,而实大声宏,人所媢忌,率降待补生第一。
盖尝因《周官》慢朝援陈灵公与孔宁仪父戏昵事,有司黜之。
又尝论绍兴狄难,因及刘豫入寇,有司谬谓刘裕尝篡晋,绍兴间安得此人,又黜之。
若此类者三,公不以芥蒂,益大肆于学,与仲兄、二季弟处。
某时以馆职补外,得与闻讲肄之馀,寒灯破窗泊如也。
大夫即世,公哀不自胜,尽瘁丧葬,母心以宁。
嘉定六年,与仲兄各举于成都潼川路转运司,同赴类省试,公以《周官》拟首选,知汉州子然沆私其客罗传之,与主文何叔坚论议激触,移公为第四。
入对大问,海内人士望二高风采,恨不先睹。
真希元德秀为人言:「使二高不为举首,是盲有司也」。
任伯起希夷尝为庙堂言,政事与议论自为两途,不必徇人言以摇国是。
于是任为详定官,而蜀士皆不在前列,故公与仲兄各以进士出身得官。
李思行鸣凤时馆职校试殿庐,出为人言:「高西叔尝拟甲科,为他人所沮」。
录其对以示人,至今户有此文。
筮仕为眉山
八年春视事,郡有老妪独居夜死,穿穴具在,莫知杀者主名,公以厚赏重罚得贼于成都
又白县宰,得三乡顾役钱月给部曲,不愆于期,士为公尽力,盗贼用稀。
尉廨在南门外,屋颓阶圮,公作而新之。
前堂后室,东窗西圃,教阅有地,眺瞻有所。
眉易治而难服,公涖以清严,一辞起敬。
参知政事李公壁家居,于士少所容接,而卷卷于公,春秋之月,戚友之会,公未尝不得与。
太守宋正仲德之引入幕府张义立方继至,尤所敬礼。
校试于简号得士
监司牧守荐举交集,升从事郎,堂差教授眉州
以母丧去官,既除,语不及仕。
工部尚书杨叔禹汝明白丞相,请以教授成都
南海崔正子与之来帅成都,一见奇公。
未几摄制置使,移治利州,公往饯之,请罢舍选法,复养士田。
盖先是惩养士泛滥之弊,以舍法限弟子员,舍选之名虽美而教养之数十减其六七,教官往往以学粮之羡为媚上之资,故公首及之。
朔月月半讲授,公辩析精微,音吐洪畅,听者属心,士之就公养者倍于昔,土人谓三十年所未见,公历控于台阃,得缗钱万馀以益之,增斋庐以赢之。
转运判官范君仲武汉嘉将漕成都,颇眷故封,俾公校士于嘉,同事无小大,于公取决。
未既厥事,以疾引去,使者以所得之士率出于公,乃上诸朝。
张义立时为刑狱使者,杨无悔师复总领财赋,汪茂明果为提举茶马,皆愿公出其门,公未尝自请也。
崔公抵益昌,荐书从置邮以来,又荐公,请加召用。
制司荐士旧以四人为限,公官簿居五,仅得升擢之命,宝庆元年宣教郎,堂差知什邡县
县为广汉剧,积弛既久,帑人告匮。
公为更催科之令,分额刻期,书之于册,俾民自视其条目以上诸县,人情劝趋,不两月间,库管充羡。
未几入外省,充点检官,首谓:「士之涉猎浅浮者,掇拾关洛方言,窜入举文,以阿时好,最后学膏肓之疾,宜痛除之,以救文弊」。
马使者文叔懋之时为主文,嘉纳其说,揭之棘门,凡所拔擢皆视其言而进退之,时论浩然归重。
二年旱,明年春饥,公发常平米为食以食之,移书张义立,请饭饥一月,散之日又给一月使者是之,所活不下千人
又立为社仓规约。
俾邑士遵行之,至今不废。
决嚚讼,惩斗狠,质明而视事,日未中而退,纲条既立,百废具修。
以其馀力寻绎经史、容接人士外,至桥梁舍馆、阛阓术径,罔不新美。
卫元包之宫旧在县旁,岁久圮,公读其书而异其人,为葺祠宇,俾学者知所矜式。
县有滑胥持吏短长,弟兄盘结,久不能去。
公至,白诸刑狱使者,迸之远方,人谓非洁己者不能。
县为防以溉田,贰令者往往取徒长之金而私其利,虽旱乾水溢不恤也。
公悉更其法,第赋役之高下,式竹楗之大小,俾民自修,官吏不得以并缘为奸,役简而堤固,至今为便。
用登极恩转奉议郎
在邑三年馀,无丝发扰民。
绍定元年,至利州制置使富川桂公如渊,一见留寘幕府
先是利东、西路分置安抚,一治兴元,一治新沔。
郑损制置使移司新沔,虏尝入寇,仓皇回利州,人情震惧。
公谓为今日计,宜循旧比,以二帅分治梁、沔,守卫边埸,制置使还利,端居堂奥,委任责成,庶几缓急不致贻轻纳侮。
譬诸象弈,大将不出宫、不临河也。
又尝谓川秦茶马可分,利东、西路戎帅可分而不可合,时论以为识时务之要,后皆如其言。
公才资爽亢,遇事可否,不少回屈。
时有饷所属官吴震乙依凭王人,陵籍州郡,公移书诸司,数其害民蠹政,断不可举。
且诵言于众,谓今视蜀饷为何等事,乃付之此辈,闻者快其言,而媢疾者众矣。
公自度不可留,辞至七八,公姑听其去。
二年,通判黎州,寻磨勘承议郎
黎为西川屏翰,而备边市马,关系重大,自奴儿结构难以来,率以马直为兵端,事隶郡丞而钱帛制于茶马司,每岁三千为额,前人常赖其赏,然岁入辄半之。
公绥御有法,夷落四集,一岁之马当前官一任之数。
茶马司本钱未到,乃以他钱代支,不足又以私帑继之。
馀直未充,蕃部流言,公日夜调护,关白茶马司
先是茶马司移书朝士马直之当发而不发者为宽剩钱,丞相闻之,将以充蜀中科降之数,敝蒙牵掣,相持益坚。
及事转急,遣属按视,始究其实,即发缗以偿之。
是役也,微公尽言无隐,几启夷衅。
定边宁,不以及格为赏,反以要胁为罪,公一毫不较,涖职滋恭。
近山有蒙秦化,相传为古烂柯地,符溪薛仲章绂尝仕于彼,建玉渊书院以来学者讲习,久废不治。
公修其墙屋轩户,将与邦之秀彦肄业其间。
会阙守,以公摄郡。
该庆寿恩转朝奉郎四年六月被命即真
未几鞑虏盗边,羽书络驿,尽发牌丁以备战守,裹粮积仓,夥费醲赏,去辄不返。
又召雄边子弟多至千数百人,边地空虚,夷辄伺隙。
或报白蛮踰河而来,数几七百,公厚勇士,一日而千馀人,鸣鼓扬旌,布列高阜,番落望见,夺气屏息。
甲仗军需积久刓敝,公命工改为之,凡弓矢、弩镞、刀戈、甲胄,数皆五百,军容一新,邻州资其用焉。
移屯戍卒岁以千人,自边衅开,益部内守,久留不遣。
公虑夷人瞷知,力请于制置副使,仅得其半,俾与州卒共守,尝罚信核,士气欢踊。
虏知有备,久不敢窥。
置筹边库,凡图回贸易之利皆贮其中。
煮备边盐,俾土人日用饮食无艰,而官赖其用。
始至,帑缗五百,去之日盐米杂物多至十馀万,而它藏名色不与。
徂秋,疾日以亟,视事如昔。
秋末始得报罢之命,即忻然曰:「吾欲退閒久矣,茍以是生还,为幸曷甚!
吾奉法洁身,恃以无恐。
黄公辟书谓官箴士检,雅尚端洁,人所共知,不识坐我何罪」。
暨堂帖以台疏至,读半,徐曰:「吾不欲久居幕府者盖以是。
如抑求郡之侥倖,塞觅举之奸贪,结憾同列,取恶饷所,今之得罪固其所矣。
而吾尝移书数潘福之不可用,帅不我听,报书具存,今谓朝廷用人,大阃命将,皆我之由,是诬天也。
败蜀殄民,责有在矣,然而不足复计」。
后九月癸酉,忽索纸处分家事,命魏良贵书之而自题其末。
十月癸未乃卒,语不及私,辩不及谤,第言「无负君亲,吾奚憾」。
公积思力学,抱负奇伟。
自为布衣,识远才迈。
刑部侍郎吴德夫猎谕蜀,公谓今蜀道始平,士修不率,宜推明正学以厉人心,吴公为建三先生祠,人谓知本。
公穷经析理,明畅精诣。
遇事感慨,奋髯抵掌,视王公贵人亡如也。
逮为吏,益以直道自信,遇所讥评,皆推见肺肝,故善者与居,喜其交警玄发,而不善者并游,则常病其尽言以招过。
然善者少,不善者众,是故虽见知于善类,亦受侮于群小。
天分过人,自经史传注下逮骚典,记闻博洽,名章俊语层见错出,绝去畦畛,自成一家。
虽弄翰戏词,亦殚极精妙。
以科目举者,杨叔禹吏部侍郎胡仲方矩兵部侍郎杜忠可孝严
以召用请者,前崔后
今上嗣位,以贤能才识举士,今工部侍郎黄德常伯固与一时监司皆列上之。
平生著述有《周官解》十二卷,有《经史杂议》□□卷、歌诗□□篇□□卷。
其言论风指可为后法者,又莫之胜载。
生于乾道九年,卒于绍定五年
娶同邑樊氏,卒于开禧二年,年三十有四。
再娶新津扈氏,卒于嘉定十二年,年四十有二。
皆赠安人
子四人:斯猷、斯仁、斯和、银菟。
次斯仁以后季弟茂叔
女二人、长适前绵州教授唐季乙,先卒;
次适谯似曾。
内外孙男女九人。
斯猷兄弟将以六年正月壬申,举公之丧葬于县普慈乡仁惠里坎山,事严未及谒铭于立言之君子,敢为次其阀阅行治卒葬如右。
谨状。
问答二 其一 媚灶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一
圣人道大德宏如天地,故其发言浑浑乎如元气之运。
然于门人弟子,则或峻其词以规儆之,如曰「野哉由也」,如曰「小人哉樊须也」,如曰「予之不仁也」。
盖其视门人弟子如子弟,其有过但当峻责。
若一时权臣小人,平日未尝相孚,一旦发非理之问,圣人之答之也,既不可顺指以求合,又不可忤意而招祸,故其言从容巽顺,若无所触忤,然皆本乎正理而未尝有一毫之阿徇。
如答王孙贾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答阳货曰「吾将仕矣」,皆是此意(其对王孙贾不曰媚奥与灶之非,但言获罪于天为不可。使王孙贾知此意,则必惕然自省,平日所为拂理,得罪于天者已多,是乃开其悔悟之机也。如不知此意,亦不至触之以招祸。其对阳货也,货本责孔子之不仕,孔子对以吾将仕矣,其意谓我未尝不欲仕,且将仕矣,但不仕汝尔。其言浑然,圭角不露,既非阿徇,又不违忤,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常人之于权贵,若非逢迎取悦则必激触取怒。虽直言激触者不失为正,然比之圣人气象则犹未免陷于一偏。必如圣人之道德宏大,自然有此气象,非勉强可及。若欲师慕其万一,惟敬以存养,使心平而气和,则庶乎其可近尔。程先生谓读《论语》者要识圣贤气象。如此章之类,优游玩味,则其气象可见矣。)
王孙贾,卫之权臣。
观圣人「获罪于天」之语,则其儆之深矣。
然他日称卫灵公之不亡,则以其国有人之故,而王孙贾治军旅亦与焉。
盖其人虽不善,至于治兵则其所长,此又憎而知其善之意。
圣人之心至公如天地,此其一事也。
问答二 其四 问色举翔集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一
色斯举矣,去之速也。
卫灵公问陈而孔子行,鲁受女乐而孔子去,即此义也。
翔而后集者,就之迟也。
伊尹俟汤三聘而后幡然以起,太公、伯夷闻文王善养老而后出,即此义也。
古人所谓三揖而进,一辞而退,虽相见聚会之间犹必如此,况仕止久速之际乎!
贾谊赋所谓「凤缥缥而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此即色斯举矣之意;
又曰「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此即翔而后集之意。
后世如汉穆生楚王戊不设醴而去,诸葛武侯必待先主三顾而后从之,皆有得乎此者也。
与族孙恪书 南宋 · 阳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七九、《字溪集》卷三
收书熟读,无非切己,实见得义利公私之判。
但其间限界,欠倒断割截。
所谓十二时中无违道伤义之事,颇觉大快。
曾子「吾日三省」,亦须自觉有克不尽处,深自省察。
学者当于念虑一萌之初,剪绝私意,只令向中正一脉里行。
莫待到事上方觉,便是悔亡意思。
至于事上恤民,难可兼尽。
前书正说今时势要一事,亦费讲明。
但人生天地间,须要为民物作主持。
既已弹冠筮仕,如何不事长,如何便不仕得。
夫子历聘诸侯,孟子辙环天下,便是板样。
只是善观会通,以行典礼,仕止久速,止于至善。
如诺阳货之仕,之三子之告,骖灵公之乘,见南子之礼,皆是事长之法。
至谓宁武之愚不可及,盖嘉其仕于卫乱间关之际,能委曲周旋而不失其为臣之正。
今时长官,未必至于大无道,不过催科聚敛,开利源,重征役,损下益上,此等要在平时忠告善道,使心志相孚。
或有委折宛转曲言利害,然后斟酌而行。
又须善谕小民,使知所行之事,大非得已,若汝不从,恐别有不恤之人,务行一切,必重受害。
人非木石,宁不感动?
由是中行告公,便是宽得一分处也。
荆公行新法,明道至诚恳劝,愿公勿做不顺人心底事。
荆公曰:「感贤友诚意」。
使明道久于世,新法必可谏止。
惜乎诸公攻激太甚,遂使荆公一切执拗,贻祸当世。
《易》中「酌损之」、「纳约自牖」两句,诚万世事长恤民之要法,要在熟玩而力行之也。
乃为之箴曰:人秉良心,万里包括。
心有动静,该贯事物。
方其静时,虚灵湛寂。
公私界限,精明别白。
应感而动,理欲萌蘖。
同行异情,遂判得失。
以静制动,何事非得。
动而忘静,为事物役。
求则得之,罔间食息。
放不知求,蔽固没溺。
愚智圣狂,相去丝忽。
危哉微哉,圣言不易。
致知力行,兢兢朝夕。
刘原父陈述古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后村题跋》卷四
灵公字不多见,此帖姿媚如此,可宝也。
公是先生帖才四十字,詶对之语虽简,宾主之情甚真,尤可宝也。
次山小金紫公字,名峤,为太常寺少卿听蛙君之高祖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