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会稽掇英总集序熙宁五年五月 北宋 · 孔延之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会稽掇英总集》卷首
予常恨《诗》、《书》之阙亡,使善恶之戒,不详见于后代者,盖编脱简落,不能即补之故也。
后之为文章,自非藏之名山,副在缃帙。
镂之板,屋室有时而变;
勒之石,岸谷有时而易。
况火于秦,于汉,割裂于六朝五代,则木石之能不散荡者几矣。
元微之白居易之吟咏撰述,汪洋富博,可谓才尤力敌矣,而今完缺不同者,白能自为之集,举而置之二林之藏,元则悠然不知所以为计也。
故题之板不如刊之石,刊之石不如墨诸纸。
苟欲诵前人之清芬,搜斯文之放逸,而传之久远者,则纸本尚矣。
会稽称名区,自《周官》、《国语》、《史记》,其衣冠文物、纪录赋咏之盛,则自东晋而下,风亭月榭,僧蓝道馆,一云一鸟,一草一木,覼缕而曲尽者。
自唐迄今,名卿硕才,毫起栉比,碑铭颂志,长歌短引,究其所作,宜以万计;
而时移代变,风磨雨剥,见于今者,盖亦仅有。
考之壁记,自唐武德至光启,为之守者几百人,其间高情逸思、发为篇咏者,岂无四五,而今所传者,元、薛、李、孟数人而已。
或失于自著,或怠于所承,此予之所以深惜也。
故自到官,申命吏卒遍走岩穴,且捃之编蕴,询之好事,自太史所载,至熙宁以来,其所谓铭志歌咏,得八百五篇,为二十卷,命曰《会稽掇英总集》。
诗则以古次律,自近而之远;
文则一始于古。
稍以岁月为先后,无所异也。
噫!
隋珠和璞,流落乎冥昧久矣,一旦钩索宝聚,夸示来世,神光灵气,炯然在目,东南之美尽矣,阙亡之恨消矣。
所以然者,庶几无负作者之用心也。
时熙宁壬子五月一日孔延之序。
靖康朝野佥言后序 宋 · 陈规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
靖康丙午,规以通直郎德安府安陆县事。
丁未春正月,群盗王在等犯德安府,时郡将阙,规摄府事。
贼来攻城,规在城上,与贼语,问何因到此,贼言京城已为金破。
规独念都城之大,壕堑深阔,城壁高厚,实龙渊虎垒,况禁旅卫士百万,虽金人乘我厄运,一时彊盛,亦何能破,殆不足信。
二月四日贼遁,遣人诣都城奏功。
还,乃知京城果为敌陷,徒深痛切,但不知城破之所以然尔。
又恨当时不得身在围城中,陪守禦之士以效绵薄。
绍兴己酉春三月,朝廷既复河南,规自祠官被命知顺昌府
夏五月到官,行及期年,暇日会同僚语及靖康之难,汝阴云,尝收《东斋杂录》一编,中有《靖康朝野佥言》,具载金人攻城始末。
规得之熟读,痛心疾首,不觉涕○。
嗟乎,治乱彊弱,虽曰在天有数,未有不因人事得失之所致也。
扬雄所谓「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
靖康京城之难,若非人事之失,则天亦不得而为灾。
规不揆至愚,窃观金人攻陷京城,朝廷大臣与将吏官帅应敌捍禦之失,虽既往不咎,然前车之覆,后车之戒,事有补于将来,不可不备论也。
朝廷欲再援太原,大臣以为中国势弱,敌势方彊,用兵无益,宜割三镇以赂之。
殊不知势之彊弱在人,为我之计,胜彼则彊,不胜彼则弱。
若不用兵,何术以壮中国之势,遏敌人之彊?
用之则有彊有弱,不用则终止于弱而已。
彊者复弱,弱者复彊,彊弱之势,自古无定,惟在用兵之人如何耳。
河东宣抚使统兵十七万以援太原,又招河东义勇禁兵五万,共兵二十二万皆败绩,致太原陷于敌,非兵不多,盖用兵之失也。
其所以失者,兵二十二万直行而前,先锋遇敌者有几,一不胜而却,与其后大兵皆却,宜乎不能援也。
有识者观之,不待已败而后知其不能援也。
殊不知攻城者分攻城兵、备战兵、运粮兵、扼援兵,若兵不多则攻必不久而速,退又不待其援也。
假使当时往援者将良得计,虽无兵二十二万,只十万,亦可以必援。
又无十万,只五万亦可以优为之援也。
又不五万,至其下亦有可援之理。
且以五万为率,若止分为五十将,留十将卫大将,兼备策应,内分三两将诣扼援兵前,广张兵势,牵制扼援之兵,以二十将分地深入敌境,绵亘可布三五十里,不知敌人用兵多少,便能尽害。
以二十将周围行偏僻小路,寻求乡导,多遣远探,向前设伏,伺望敌人打粮,出兵多则退之,少即擒之,但绝其粮道,不必深入直抵城下,其敌自退。
又且兵既分遣,则人力并用。
假令数将失利,其大兵必不至于一齐败衄,溃散为盗。
京城之难,其源在于援太原之失利也。
尼玛哈攻太原寿阳寿阳城小,而百姓死守,凡三攻,残敌之众万人,而竟不拔,此必守城人中有善为守禦之策者。
《佥言》以为城小而百姓死守者非也,攻城者有生有死,善守者有生无死,寿阳之人,可谓善守而不得谓之死守。
又或云城小而坚者亦非也,若城太小,矢石交通,善守者亦难以设险施策。
规以为城大而守易,分段数作限隔则易守,若己先策定险备,设使敌欲登城,纵令登城,已登即死。
敌欲入城,引之入城,已入即死。
今夫百里之城,内有数步之地,敌人登之,守城之人便自甘心伏其城拔,乞命于敌者,非攻之善,乃守之不善也。
九月安炮于封丘门外,大炮数百座,皆在门外,敌至不收,遂为金人所得。
咸谓金人得攻城之具,规以为城破亦不在此,有善守者,假使更资炮数百座,亦必无害,在于禦炮之术善不善也。
统制官康宗以敌去城远,止兵不得发箭,止之甚善。
百姓鼓众击杀,此亦见其自乱素治之术失也。
敌先采湿木编洞屋,以生牛皮盖其上戴之,令人运土木填濠,欲进攻城。
守城人若得计,则城内先施大炮碎之,亦可用单梢炮取远至二百五十步外者,制其首领用众之人,盖益州郡旧有朝廷所降守禦册定格,单梢炮上等远至二百七十步,中等二百六十步,下等二百五十步。
不知京城当时仓卒之际,此格用与不用?
若人稍不究心,则下等二百五十步亦莫能及。
若能究心,则二百七十步过之甚易。
又以小炮禦近众,其小炮每十人已上,不过十五人施放一座,亦可以致数十步,勿谓小炮不能害物,中人四肢则四肢必折,中腰以上则人必死,中马亦然。
又况大炮每放一炮,小炮可放数炮,兼小炮不必用石,以重三四斤泥团为之,泥团之利亦博,不独放时易得无穷,放去中人人必死伤,不中则泥团为炮击破,不致反资敌用。
若要摧毁攻械,则须用大炮及石。
金人攻城用大炮,盖欲摧坏城楼,守城者欲摧毁敌人攻械,大炮与小炮齐用,纵敌在城外伐大木为对楼、云梯、火车等攻械,可以破尽。
金人广列垒石炮座,寻碑石、磨盖、石羊虎为炮欲攻之,所列炮座百馀,飞石如雨,击守城之卒,死伤日不下一二十人,此非攻城之能,盖守禦官一时失计耳。
守禦官得计,止令卒近女头墙坐立,城外炮来,高则于女头墙上过,低则打中女头墙,击破在外,无缘中人,一卒亦不至于死伤,又岂有死伤日不下一二十人者。
惟女头墙稍加高厚,则愈加安堵。
又须先用稍大木造高一丈、长一丈、阔一丈,上下外直里斜,外密里稀洞子,外密处以大麻绳横编,如荆竹笆相似,以备炮石众多攻坏女头墙。
即于两边连珠进洞子向前以代女头,若此,则炮石纵大数多,未易损坏。
间有损者,即逐旋抽换。
假令只如此禦捍,则炮石亦何能害人,已可必其无虞也。
敌以云梯、对楼攻东水门,其间禦捍,有设重楼获胜者,固甚善也。
又恐人在重楼之上,招矢石。
又攻东门,守禦官守具亦备,对楼云梯至,每以木冲倒仆,死者无数,此亦奇策。
然持冲木人与对楼上人相对不免互伤,亦非全胜。
金人填壕桥成,运对楼过濠攻城,城下列炮座二百馀所,七梢炮、撒星炮、座石炮并发,又以强弩千馀助之,城上矢石如雨。
使守禦卒不能存立,然后推对楼使登城,每对楼上载兵八十人,一对楼得城,则引众兵上,此金人攻城之方也。
其炮大数多,矢石齐发,只前说女头墙次备以洞子,皆可隔尽矣。
对楼登城,每一对楼果能载兵八十人,楼广不过二丈,当面立得几人,与守城人接战者不过十数人而已。
假令八十人尽用力,施设五对楼止四百人,此外必无伏兵,亦无奇兵,楼高须及五丈,乘高而来,其迹亦自甚危。
自履危地,来与城上立平地人接战,胜负人人可以自决。
若守城者于此不胜,则交战于平田广野之地,不知其败若何?
况对楼填平壕上,惟可以直进直退,必不能于城下横行。
守人备禦,不过止备对楼所占之地。
假使有十对楼,所占地步数亦不多,不独接战可以必胜,纵兵上城,获全胜者术亦多矣,不思则弗得也。
敌用云梯,止要登城,每座云梯须十馀人可以负荷到城,城上禦之,亦难向前来。
纵不禦之,使敌倚城登梯上至城头,少不死者,何以致之?
于女头墙里鹊台上,靠墙立排叉木,每空阔三四寸一根,通度枪刀向上,高出女头墙五六尺,敌至女头墙上,必为排叉木隔住,背后乘空,守禦人于木空中施枪刀刺击,岂有刺击不下者,下而不死者鲜矣。
闰十一月二十四日再攻,推对楼五座盛矢石来,城上以竿冲倒三座。
城上士卒争持草以焚之,对楼木多,而草盛火炽,火乘南风,遂引烧城上楼子三座。
对楼既倒,在城外必不能却回,亦不能再起,自是堵住敌人攻械来路,可以置而不问。
焚者失也,纵不引烧城楼,止烧了敌人对楼,亦是城上人自持草火,与敌烧开再进攻械来路,此事大失。
所有再造城楼,骨格欲于旧处安立者,以理度之,自是敌必不容,矢石必倍,守禦官若能用前说造洞子于阙楼子处,两头连珠并进,不终日决可蔽合,权代女头墙以隔矢石。
矢石虽倍于前,亦必无害。
次于烧了城楼处,两头横直,深埋排叉木以防敌急登城上,分甲兵两向攻打。
城里从下斜筑向上至城面,外垠向下陡峻。
次于城里脚下取土为深壕,离壕三五丈,筑月城围之。
使敌乘对楼到城,如不下对楼上城却回则已,若上城必自立不得,倒入壕内,无不死者。
如此一挫,必罢攻退兵,乃守禦之人失之,以致城陷,岂不痛哉。
凡攻守之械,害物最重,其势可畏者,莫甚于炮。
然亦视人之能用与不能用耳。
若攻城人能用,而守城人不能禦之,则攻城人可以施其能。
若守城人能用,则攻城人虽能者,亦难施设。
窃闻金人用炮攻城,守禦人于城上亦尝用炮,城面地步不广,必然难安大炮,亦难容数多。
虽有炮台炮台地步亦不甚广。
又炮才欲施放,敌人在外先见,必须以众炮来击。
又城上炮亦在高处,自然招城外敌人,用炮可以直指而击之。
以此观当时守禦之人,其不能用炮也明矣。
假令当时于城里脚下立炮,仍于每座炮前埋立小木为衣,敌人在外不见立炮所在,虽有能用炮者,何由施设。
或谓炮在城里,炮手不能见得城外事,无由取的。
每一座炮,别用一人于城上专管城里一座外照物,所在里照炮梢与外物相对,即令施放,少偏则令炮手略少那脚,太偏则就令拽炮人抬转炮座,放过则令减人或用炮稍大者,不及则令添人或用炮稍小者,照料得一炮打中,后炮少有不中。
又城里立炮可置数多,守禦人用炮若止能如此,则攻城人用炮何能为也。
筑城之制,城面上必作女头墙,女头中间立狗脚木一条,每两女头中挂搭篦篱,惟可以遮隔弓箭,于炮石则难以遮隔。
若改作平头墙不用篦篱,只于近下留品字方空眼与女头相似,亦甚济用。
或问何以备禦
城外脚下自有马面墙,两边皆见城外脚下,于墙头上坠下害敌之物。
敌人初到城下,观其攻械,势恐难遏,宜便于城里脚下取土为深阔里壕,去壕数丈再筑里城一重,对旧城门更不作门,却于新筑城下缘里壕入三二里地新城上开门,使人入得大城,直行不得,须于里壕垠上新城脚下缭绕行三二里方始入门。
若此,则假使敌善填壕,止不过填得外壕,必不能填得里壕。
若由门入城,须行新城脚下里壕垠上,新城上人直下临敌,何物不可施用?
正是敌人死地,必不敢入。
由正门入城尚且不敢,则岂肯用命打城?
但只如此为备,则敌兵虽多,攻械百种,诚可谈笑以待之,又况京师旧城,亦自可守。
若逐急措置,便可使势如金汤,有不可犯之理。
京城之内,军兵百姓,金银粟帛,计以亿兆之数,亦莫能尽。
若令竭力修作,不独添筑一城一壕可不日而成,假令添筑城壕数重,亦不劳而办。
重城重壕既备,然后招敌人入城议事,彼若见之,必不攻而自退。
俗谚云:「求人不如求己」。
古人云:「上策莫如自治」。
又:「事贵制人,不贵制于人」。
皆此之谓也。
京城周围地约一百二十里,闻当时敌在城外,诸门多闭,有以土实者,止开三两门通人出入,如此乃是自闭生路,而为敌开其生路也。
为守之计,不独大启诸门,仍于两门之间更开三两门,使周围有门数十座齐开,于城内运土出外,填壕作路,使战兵出入,无至自碍。
城上觇望敌人空隙,稍得便处即遣兵击杀。
或夜出兵,使敌在外所备处多,昼夜备战,无有休息,彼自不能久攻。
兼既城内创开城门,自运土填壕,欲为出兵计,则其在外填壕欲入之计,不攻自破。
然所以敢自创开城门出填壕者,非谓敌兵可欺,盖恃其自于城内设险,已备引敌入城,而敌必死耳。
晋王浚都护王昌鲜卑段疾、陆眷、末柸等部五万之众以讨石勒,诸将皆劝固守以疲寇,独张宾、孔苌以为可速凿北垒为突门二十馀道,即以苌为攻战都督,造突门于北城。
鲜卑入屯北垒,候其陈未定,躬帅将士鼓噪于城上,会孔苌突诸门伏兵俱出击之,生擒末柸、疾、陆眷等,众皆奔散,苌乘胜追击,枕尸三十馀里,获铠马五千匹,此乃守中有攻,可谓善守城者也,后之守城者,何惮而不法欤。
州郡城池之制,人皆以为尽善,城上有敌楼,而敌人用大炮摧击。
城高数丈,而敌人用天桥、鹅车、对楼、幔道、云梯等攻具登城。
据其城池之制作,可以自谓坚固,前古所未有。
奈何敌人攻械之备,亦前古所未有。
故事贵乎仍旧,而人惮于改作,皆不可必者,古人所谓利不百者不变法,功不十者不易器。
以今城池之制观之,虽利不至于百,功不至于十,然其间有须更改者,不可不更改也。
自古圣人之法,未尝有一定之制,可则因,否则革也。
为今之计,如敌楼者不可仍旧制也,宜于马面上筑高厚墙,下留品字样方径及尺空眼以备觇望。
及设施枪路,墙里近下以细木盖一两架瓦棚,可令守禦人避寒暑风雨,屋在墙里,比墙低下,则炮在外虽大而数多,施设千万,悉莫能及人。
壕上作桥,桥中作吊桥,暂时隔敌则可,若出兵则不能无碍,宜为实桥,则兵出入俱利
城门宜迂回曲折移向里百馀步置,不独敌人矢石不入,其旧作门楼处,行入一步向里,便是敌人落于陷阱。
何谓陷阱?
盖百步内,两壁城上下临敌人,应敌之具皆可设施。
又于旧门前横筑护门墙高丈馀,两头遮过门三二丈,城门启闭,人马出入,壕外人皆不见,孰敢窥伺。
城外脚下去城二丈临壕垠上,宜筑高厚羊马墙,高及一丈,厚及六尺。
墙脚下亦筑鹊台,高二三尺,阔四尺。
鹊台上立羊马墙,上亦留品字空眼以备觇望及通枪路,亦如大城上。
女头墙墙里鹊台上,栽埋排叉木,以备敌填平壕堑及攻破羊马墙至城脚下,则敌与羊马墙内两边受敌,头上大城向下,所施矢石,即是敌当一面而守城人三面禦之。
羊马墙内兵赖羊马墙遮隔壕外矢石,是羊马墙与大城系是上下两城相乘济用,使敌人虽破羊马墙而无敢入者,故羊马墙比大城虽甚低薄,其捍禦坚守之效,不在大城之下也。
又羊马墙内所置之兵,正依城下寨以当伏兵,不知敌人以何术可解。
若此,则既有羊马墙,而鹿角木可以不用,仍于大城上多设暗门,以备遣兵于羊马墙内出入。
又羊马墙脚去大城脚止于二丈,不令太远者,虑大城上抛掷砖石难过墙外,反害墙内人。
又不令太近者,虑其太窄,难以回转长枪。
于大城里城脚下作深阔里壕,里壕上向里度地五七丈,可作来往路,外筑里城排叉木,但多备下。
敌攻城,应敌处用此以设备,虽使敌人善攻,不足畏也。
墨翟宋大夫善守禦公输般云梯之械,将攻宋,墨子见之,乃解带为城,以褋为械,九设攻城之机,墨子九拒之。
公输般攻械尽,墨子守有馀。
公输屈曰:「吾知所以拒我者」。
以此见攻械者,宜乎古人以为策之下也。
夫守城者每见敌人设一攻械,而无数策以拒之者未之思也。
规尝闻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又以为「兵者诡也,用无中形,诡诈为道,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然而有传之于众而达之于远,有利而无害,有得而无失者,不可不先传也。
嗟乎,靖康丙午,金人以儿戏之具攻城,守禦者一时失计,遂致城拔,迄及一纪有馀,而金人犹不思当时幸胜,尚以骄气相陵。
规于未知金人攻城设炮之前,每见人云金人攻城大炮、对楼,势岂可当。
贵显言之,则怏然而不敢辩。
众人言之,则亦不敢痛折。
今既知其详,则岂可不尽曲折,剖其所见而言之。
然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
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千变万化,人孰能穷之。
今止据金人攻城施设,略举捍禦之策。
至于尽精微致敌杀敌之方,虽不惮于文繁,而有所谓真不可示人者,未之传也,又况虽欲传之有不可得而传者矣。
惟在乎守城之人,于敌未至之前,精加思索应变之术,预为之备耳。
区区管见,辄序于《佥言》之后。
绍兴十年五月陈规序。
按:《守城录》卷一,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九。
措置李成陈六事 宋 · 章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八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三
臣伏闻舒、蕲镇抚使李成之马进围犯江州,屯兵庐山,劫掠南康军,朝廷见遣池州安抚大使吕颐浩统兵讨击。
臣窃惟李成稔恶基祸,自干天诛,大兵问罪,有征无战,自宜奉命之将计日奏功,悔过之人稽首请服,无可疑者矣。
唯是师行即次,贼当授首,而震怖斧钺之诛,贪恋朝菌之命,敢举螳臂以抗我师,破竹之势迎刃未解,则庙堂之上又将不得快意于此贼矣。
臣辄条陈六事,夺贼腹心,冀收不战之效。
一曰要结四邻之援,以破其辅车之势;
二曰多遣抚谕之使,以收其将士之心;
三曰密用间谍,以离其同恶之党;
四曰广备舟师,而绝其往来之援;
五曰压以重兵,而受其来归之人;
六曰远设伏兵,而禦其奔冲之患。
伏望圣慈留神听察。
臣谓要结四邻之援,以破其辅车之势者,今淮西赵霖史康民淮东岳飞刘纲王林郭仲威湖北解潜陈规湖南孔彦舟京西有冯长宁,各宜遣使奖以温诏,告以马进侵叛之事,使之慎守封疆,屯据要害,缮甲治兵,勿与交通,若有师期,相为掎角。
其或交通资给,坐视越逸,当受同恶之罚。
如此,则四邻之援绝矣。
臣谓多遣抚谕之使、以收其将士之心者,今李成所以不敢自归者,以其拥兵自卫,迁延不朝,岁月已久,以范琼为戒也。
若其将士则皆吾人,何罪之有?
朝廷数遣重使络绎抚谕,哀其流离,怜其暴露,恤其老幼失业之久,而许其分屯就食之所,明其忠义自坚之意,而别其不与盗贼同恶之情,形于温诏,许其来归。
如此,则将士感奋,知君臣之义,而畏服李成之心可夺矣。
臣谓密用间谍、以离其同恶之党者,今李成身在淮西,而侵盗之兵间在江左,朝廷罪其侵盗,则曰叛将;
实然伐其叛将,则阴为济师。
李成虽有为盗之心,而犹知恶其名也。
臣愿明降诏书,使训督马进,收夺其兵,而阴遣辩士说客谕其党与,宠以高爵,啖以厚利,许之分镇,使得自归。
如此,则李成部曲必生疑异,而党与离矣。
使李成能制叛将而休兵息战,则我之命令行矣,又将何求?
使其不以制叛将,或阳收其兵而阴督之战,则我之间谋可用也,李成岂能久安哉?
臣谓广备舟师而绝其往来之援者,李成受命为淮南镇抚,自蕲、黄越一江至南康,自南康又越一江乃至池、饶。
今其将马进之兵实在南康,屯于庐山,则既越一江矣,彼必朝暮往来,探伺应援,互为声势,以恐我师。
愿密诏江西、湖南多为战舰,教习水军,分遣智将,听候师期,顺流而下,断其归路,则南康、庐山之贼绝无后援,可不战而擒矣。
擒其前军则淮西之师震恐,敢不听命哉?
臣谓压以重兵而受其来归之人者,马进之兵将本皆朝廷之兵将,岂愿拒抗王师哉?
特劫于威强服耳。
又况彼方乏食,我饱而彼饥,我逸而彼劳,与其事李成而取危亡,孰若归朝廷而就安逸?
若遣重兵与之对垒而不接战,旷日持久,马进之兵必扶老携幼,弃甲投戈。
来归者众,抚而用之,善而食之,随其才而官使之,李成不走则擒矣。
臣谓远设伏兵而禦其奔冲之患者,今李成见在淮南,与南康、池、饶对境,将来问罪之师江东,近压贼垒,若湖南有舟师之备,则下流诸州太平、建康宣州等处皆宜设备,以防奔逸。
盖自大江而下,此数州者,风利水驶,数日而至,彼将出奇以捣我虚,则腹背惊顾,江浙绎骚,贼得志矣。
今若密令数郡戒严设伏,待其冲至,则成擒矣。
六事者如有可采,伏乞断自宸衷,与执政大臣议其缓急,密赐施行。
德安府复州汉阳军镇抚使陈规徽猷阁待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六、《北山小集》卷二四
敕:朕以安复汉阳三郡之众,设为巨屏,命守臣持节镇抚之,所以保人民、奋武卫也。
乃能内辑外禦,军声隐然,懋赏之行,理其可后。
具官才猷见于已试,忠智资于自然。
屡婴贼锋,卒固城守,劳来安集荆襄之民实赖焉。
待制西清,是为法从,肆以命尔,以旌尔功。
且身在侯藩,职在延阁,则朕腹心之臣也。
勉建功业,朕不汝忘。
可。
宋故王鲁翁先生墓志铭宣和四年 北宋 · 李侁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芒洛冢墓遗文》卷四
先生讳寿卿鲁翁字也。
曾祖世则左正言直史馆
妣张氏。
祖宗立,潭州观察推官,赠职方郎中
宁国县太君陈氏。
父师元,职方员外郎
崇德县君祖氏,龙图学士无择之女。
其先盖京兆万年太傅陵之裔,自唐末柳州刺史权之后,散徙、安、荆、许间。
至职方公葬河南,遂为河南人
先生早孤,天资旷迈,童稚时已有高世志。
九岁苦学,婴疾若有所遇而瘳,不火食累年。
长入太学,群书无不究览,文词典赡,尤长于古文歌诗,翰墨得欧颜之要。
因病近世篆法不传,作者无天成之妙,杜门刻意,绝人事学之,一以李监为师。
沈研钻极,遂名其家。
太史黄公庭坚称其篆法俊伟,甚逼阳冰,于今为天下第一。
章伯益陈规圣皆出其下风。
复戏之曰:「杜元凯左氏之忠臣,王鲁翁李监之上嗣,见其用笔,可以酒酹阳冰之冢」。
由是声闻四海。
又谓高洁少许可,人难亲附,则涵养大度,渟蓄于中者,讵止字画而已哉!
绍圣间国子监镂《字说》颁学者,敕敦遣先生篆其文,力辞而归。
宣和四年,被旨篆《周礼》石经,乃幡然喜曰:「李阳冰篆绝古今,舒元舆谓天以字宝瑞吾唐,阳冰又尝自举于时,愿刻石备书六经立于明堂,为不刊之典,迄无受者。
今圣天子在上,恢崇文化,聿新先圣祠宫,銮舆临幸,大发挥千载儒者之光,何期得以篆籀仰承休命,完一代之典,垂法于后世,固所愿也」。
未几,忽寝疾,从容语家人曰:「物莫逃乎数,我当去矣」。
遂洒然如蜕,实在京师六月乙巳,享年六十三。
娶赵氏,魏国公安仁之曾孙。
子五人:劭、增、垍,二未名而卒
垍以宗女夫为承节郎,偕增早世。
孙一人,曰宜生
劭与母卜九月庚申,举先生及增等柩归葬于河南府河南县平乐乡杜泽里先茔之次。
以侁尝门人之列,泣授先生之友王能定所叙状,属为铭,且曰:「鸿儒宗师,欲名我先人者众,独于子亲且厚,毋辞焉」。
噫!
先生性端重寡合,俭洁不饮酒,日常一食,随所寓必葺作两室,曰旅舍、蘧庐,图史之外澹如也。
然鉴裁精敏,博洽典故,方其订正是非、臧否人物,锋论壁立不可屈;
平居閒暇,则宽简有容,怡怡自适,剧谈围棋,与物无所忤。
好古博雅,朝贤士大夫论文辨疑,日踵于前,巨公伟人,争先延接。
丞相范公纯仁翰林苏公轼,俱以才称之。
名臣碑志得其笔,人以为荣。
其死也哭者盈门,匪惟贤德卓异,孰使人爱慕之不已如此!
有遗文《刍狗集》五十卷,藏于家。
铭曰:
昂霄耸壑,千尺之材。
礧砢若是,其望卓哉。
乐道忘怀,优游篆籀。
阳冰继斯,公踵于后。
天啬其禄,而与之文。
以彼易此,得丧奚论。
平乐之乡,杜泽之里。
归安泉扃,铭实无愧。
再乞差使臣赍旗榜招抚曹成及论招捕盗贼奏状1132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梁溪集》卷六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林遹申:「契勘曹成人马昨占据湖南道州,后来移军往广西贺州驻劄,日近常遣游骑散行劫掠广西数郡,及迤逦侵入本路封、连州界。
两路居民并各逃散,耕种失业。
今来除已恭依圣旨指挥,一面躬亲统率将士等起发前去,只缘本路将兵不满千人,近蒙朝廷令宣抚司分拨高举兵马应援,累遣催促,至今未见到来。
曹成贼马动是万众,窃虑支梧不前,蹂践州县,卒未休息,为本路生灵之患。
近承广西经略许中牒,据曹成状供申吴宣抚,已被受朝廷诏旨,令赴行在,乞行发遣。
后来宣抚司已出给发遣曹成前去行在一宗文字付曹成,于三月二十日起发。
宁远县,因知道州向子忞将近降捕捉赏格大书揭榜路旁,致曹成复回贺州
为无粮食,不免散行抄掠。
近闻曹成军中颇有自新之意,除已逐急具状奏闻,乞速降指挥,差官由广东路前来招抚曹成一军。
除放散掳掠外,所有堪用之人,选择少壮,亦得添助朝廷勾管使用。
不惟保护两路财赋,全活数州百姓,而戢兵安民,为利实大」。
申本司乞速赐差官前来招抚,以纾两路之急,须至奏闻者。
右,臣契勘昨来荆湖群盗,惟曹成人数最多;
曹成侵逼岭外,唯广州事体甚重。
故今日招捕盗贼后先缓急之序,臣谓当以经营曹成、救援广州为急。
曹成十万之众,除老弱妇女外,能战之兵不下三万。
今据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林遹前项申述,已侵入本路封、连州界,若便行进兵掩击,贼必闻风奔冲南向,不唯先犯广州,而广南东西两路州县必皆受害。
臣以谓经营曹成军马,先须招抚,为策之善。
招安巨寇,必得重兵先张形势,示以国威,使之畏伏。
若止欲怀以姑息之恩,贼众必不肯投戈解甲,分散徒党。
如此则目前名为招安,必贻后日之大患。
臣请以近事验之:昨赵延寿未到德安府,愿从陈规抚谕官冯轓招安
既近州城,觇知德安兵数不多,遂乘出城饯轓,辄谋驱掳,仅以身免,官吏多为延寿所得。
张琪自繁昌建康、湖、杭千有馀里,必要赴吕颐浩军前招安刘光世韩世忠等招之皆不听命。
假道徽州,不敢入城,秋毫无犯,其意可谓确矣;
及至祈门浮梁,见种师古等兵众不多,遂劫盟以执师古,直犯饶州,赖阎皋力战方退,复领馀党猖狂于宣、徽之间,久之方定。
以此可见,盗贼狼子野心,叛服无常,要当压以重兵,始免反复。
臣蒙恩命除荆湖广南路宣抚使、兼知潭州,见今止有拨到任仕安一头项军马,计一千三百馀人,虽已具奏遵依近降圣指挥,许依吕颐浩昨任江东安抚大使画一踏逐军马,至今未奉回降指挥
其元降圣旨,许就用吴敏措置下兵粮。
体问得除广西见在兵将外,亦别无措置下军马。
道路窎远,见今阻隔,卒难办集。
窃恐迁延日月,贼势益张,而臣误蒙委寄之重,深虑事失机会,若一处帅府失守,益难料理。
乞降睿旨,从臣所乞踏逐军马外,更自朝廷差拨一军整齐兵将,付臣使唤。
臣又尝奏论韩世忠忠勇有谋,治军严肃,可以倚仗。
今若委世忠进发广东以援广州使臣同共措置招抚,则曹成之众可以放散老弱,拣择强壮充兵,分隶军中,指日可定。
世忠宣抚福建江西荆湖路,非得朝廷指挥,恐不敢出本路界以援二广。
不惟二广州县未甚残破,速当保全,而荆湖剧贼皆视曹成以为叛服,若招抚曹成已定,全得二广,则荆湖两路盗贼或招或捕,皆易为力。
曹成桀黠,拥众数万,非世忠全军声势之壮,未易使之听从,臣前所谓当以经营曹成、救援广州为急者,此也。
臣前已遣人赍金字牌、黄旗、黄榜前去荆湖岳飞差人入曹成军中招谕,计程不久当到。
又虑道路或有阻塞,今据林遹前项申述,臣已逐急再遣人赍金字牌、黄旗、黄榜由广东路前去招抚曹成
伏望圣慈详酌前后奏请,早降睿旨施行。
臣见起发建昌军等处,听候指挥
〔小贴子〕契勘荆湖州县残破略遍,二广帅府各系全盛处,若蒙朝廷许令韩世忠前去救援,即乞降指挥,指定从虔、韶州路广州屯泊,免致贼马奔冲,保全广州,即广东州郡皆恃以安。
伏望睿慈详酌,早降指挥
赐知随州李道奖谕敕书六月二十四日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七、《北海集》卷一六
敕李道:省德安府复州汉阳军镇抚使陈规奏,承知随州李道公文称:「于今年五月初二日酉时随县尉司申解捉到李周刘智二人,称系伪齐刘豫奉使张玩等差赍伪敕檄书来随州下文字,系要招降。
窃以本州官吏军民,父祖累世,受本朝涵养之恩二百馀年。
昨自兵火之后,惟竭尽忠节,上报朝廷,岂忍遽从伪命?
今来伪齐刘豫亦是大宋臣子,尚敢遣人赍伪敕书强要招降,侵展疆土,孰不切齿?
除已将李周刘智盘枷,并伪敕檄书缴连解送本镇,兼具此申奏朝廷」事。
自远夷结祸,中土靡宁。
乃眷襄、随,重罹兵火。
尚赖忠谊豪杰之士,不忘国家涵养之恩。
心存本朝,力却伪使。
连书词而来上,陈悃愊以甚明。
灼见纯诚,良深嘉叹。
令节,伫立殊勋。
故兹奖谕,想宜知悉。
夏热,汝比好否?
遣书,指不多及。
襄阳府统制军马李横奖谕敕书六月二十四日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七、《北海集》卷一六
李横:省德安府复州汉阳军镇抚使陈规奏,承襄阳府统制军马李横公文称:「五月三日午时,有伪齐刘豫奉使彭义并亲随郭立赍伪敕檄书前来到府。
窃以祖父以来,食大宋水土,仅二百年,方图补报,忽见此书,痛愤不已。
除将郭立凌迟处斩号令外,所有奉使彭义并赍到伪敕檄书,并已解发赴行在去讫」事。
自远夷结祸,中土靡宁。
乃眷襄阳,重罹兵火。
尚赖忠谊豪杰之士,不忘国家涵养之恩。
心存本朝,力却伪使。
连书词而来上,陈悃愊以甚明。
灼见纯诚,良深嘉叹。
令节,伫立殊勋。
故兹奖谕,想宜知悉。
夏热,汝比好否?
遣书,指不多及。
乞赠知黄州赵令𡷫官庙食本州并使陈敏识洪州劄子建炎三年十月 宋 · 孙伟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六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三
伏见十月二十五日,金人陷黄州知州赵令峸执在军中累日,欲命以伪官,驱之北去。
峸极口诋骂,卒至遇害。
鲠烈之气,至死不屈,行道之人皆言之。
或者欲盖从贼渡江之愆,乃云峸城降,又谓已污伪命。
然而贼南去之初,有过黄州城峸遗骴委于道左,又有同时在军中得出者,能言峸遇害时事,皦如白日,著不可诬。
但以峸初乞移治武昌,而武昌乃鄂之属县邑。
鄂隶湖北,黄隶淮西,朝旨既下,峸未尝关白路监司,此乃峸不习为吏之过,过亦小矣;
峸弃城纳款,非也。
峸既被旨徙帑藏过武昌,未讫事间,闻寇至,复提武昌兵丁北渡黄州迎敌,不忠义者能之乎?
靖康初通判鄂州邸吏报伪楚遣使肆赦,守将欲遁去,峸遂盟僚佐,俟其至,即杀使者,焚其书,闭关自守。
激扬之气,坐客股栗,鄂人悉知之。
尝闻熙宁中邕州守将苏缄骂贼遇害,神宗皇帝赠以节度使,庙食其州,岭南父老至今能道其事。
自顷国家多难以来,如令峸之死节者无几人。
峸尽室皆亡,虽推恩,无人可授,若用苏缄故事,实为无穷之劝矣。
又伏见金人渡武昌,入洪州江西郡县闻风畏怖,往往遂失臣节。
分宁知县陈敏识与士民以死相誓,斩其传檄之人,并力拒守,至今不下。
十二月间土豪罗氏观望旁近事势,聚群不逞,欲杀敏识以附贼,敏识摘发其奸,悉擒首恶而诛之。
精诚劲挺,与秋霜争严,张巡之俦也。
往年安陆陈规、公程千秋,皆以禦寇论功擢领方面。
敏识之功,实又倍之。
洪州未有守臣,谓宜使知洪州
枢密直学士陈规故父升可特赠太中大夫 宋 · 张嵲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紫微集》卷一八
敕:礼有隆杀,惟尊者之事亲,得极其至。
若夫显扬欲光之意,则上下同之。
乃者称秩元祀,登配祖考,事亲之礼,无以复加矣。
思与群臣,共由斯义,肆推惠泽,俾得追荣其先。
本之以恩,行之以制,远近世数,惟所应得而无不及者焉,况吾甘泉之旧哉!
具官某故父某,经行推于乡里,德善教其子孙。
虽冲约自居,位官莫极于通显;
而遗庆于后,悯章数逮于幽扃。
秩序益崇,光荣有耀。
刻书告第,尚克享之。
可。
苏子美家传跋 北宋 · 樊汝霖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
子美有《文集》十卷行世,欧阳文忠公序之,谓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消蚀,其见遗于一时,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
今考其集不载《家传》,惟宝元二年尝志其先公墓,其叙司马侍郎大略与《传》同,至乃祖则云赠太师尚书令
意《传》当作于《志》前,作《传》时犹赠特进中书令,至宝元则累赠太师尚书令,此必然者。
然《传》不见录于《集》,何哉?
岂所谓弃掷埋没、不见录于当时,遂为所逸欤?
按《盐泉三学院碑》,元丰二年泌以殿中丞通守益,昌国院僧法懿,其宗从也,往见之,遂授以此传。
泌,子美之子,父子间足以證矣。
按:同治《直隶绵州志》卷四九,同治十二年刻本。
乞奖谕陈规等人奏绍兴二年七月 宋 · 吴表臣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九、《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三之八八(第七册第六○三○页)
镇抚使陈规措置屯田事件,甚有条理,委是究心。
乞下本镇,将府县兼行官吏措置劝谕最先宣力之人,具名来上,将与推赏。
陈规仍降敕书奖谕。
严和尚塔铭 南宋 · 冯楫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三八
师讳宗邃,遂宁府蓬溪章氏子也。
家世业儒,奉佛尤笃。
母初怀妊,颇有吉祥。
既生,在襁褓间,见僧即喜。
幼不茹荤酒,不随童戏。
年十三,父母顾之曰:「此儿终非尘中人」。
乃携诸本邑南岩院,托僧自庆为师,二十七得度。
才受具,即辞师往依讲席,复遍历吾蜀诸禅,究明己事因缘。
未契,束包南游。
初抵玉泉勤禅师器之,命副院事。
岁馀,罄囊中所积归常住,惟杖屦参访襄汉一时尊宿。
次依栖大洪,开山□禅师□看俱视竖指因缘。
一日于僧堂方展坐具,忽见小虫飞堕于地,遽拂之,随手豁然大悟,开山肯之。
于是服勤数载,乃命总院事。
政和辛卯,恩顺寂,师毕后事,乃□江浙□山,值智禅师住持,偪仍旧职。
政和戊戌,郡东双泉禅院虚席,随守袁公灼命师出世,衲子奔凑,传道不暇。
袁公钦师道德,奏赐「净严」师号。
俄改住水南禅院,□望益著,遐迩缁徒,闻风而至。
靖康丁未,退止德安𡾇山。
延福禅院方丈阙人,安守李公公济继踵。
未几,兵戈蜂起,凶寇将至,郡官命领众入城,因建化城庵居之,训徒如故。
贼围城久,米升四十金,时众尚广,日惟一粥,独请半,士大夫分惠粮储之类,即均赡大众。
晨夕提振祖命,愈不辍。
贼势甚紧,高声唱言,城破但存延福长老
攻既不利,而曰城中果有异士,遂引去。
镇抚陈公规闻而谓众曰:「异士乃吾净严也」。
绍兴乙卯退居东堂。
未数月,宣抚使司命居大洪
时以襄汉才复,百里绝人,荆榛塞路,虎狼交迹,山顶僧行散逃馁死,所存不过百数,日餐野菜橡糜以度朝昏,供利阻隔,屋宇堕颓,庄夫耕具,十无一二。
方定居,劝勉缁徒,开通供路,招置人牛,□辟田圃。
未期岁间,四方禅衲,骈肩而来,檀越社供,如赴约束。
逾年,僧及半千,次满七百。
复修院宇,追述先范,大阐纲宗,自此灵济道场废而复兴。
住持十有三年,丛林再盛,不减畴昔。
绍兴丁卯春示疾,诫侍者曰:「每闻钟鱼,方进粥饭,过午则不复啜耳」。
示化前一日,嘱门弟子曰:「吾今将往,信任自缘,汝等壮年,当此佛法陵替,各宜勉力办道,勿违佛戒」。
至三月四日,问侍者曰:「今日是几者」?
曰:「初四」。
师令备浴水,斋罢沐浴更衣,归方丈熟寝,至昏黄遽起。
知事小师环绕侍立,顾视左右,歛容端坐。
少顷,暴风骤作,丈室摇振,土崩瓦坠。
众谓屋摧,四散惊出,唯副院宗舒长往,侍立不动。
良久,端然示蜕。
傍有闻龙神殿内鸣指嘘声,方丈后长崖忽摧,山之四周人望峰顶红光灿烂,皆疑遗火。
诘旦登山,始知逝。
于是连霄风雪陡作,峰峦变白,四众号恸,禽兽哀鸣。
三日,入龛。
后七日,窆全身于院之阳同光塔之右。
葬日晴明,风和日暖。
示化之夕,郡官梦师访于公宇,茶话久之,辞曰:「老僧去矣」。
次日,接遗书,叹异之。
平昔精持毗尼,丝毫无玷,不服缣纩,布衣纸衾,不执财宝,不背众食。
檀越所得施利,积归常住,士大夫惠以玩好,随得随施。
生平与物无忤,至于蚤虱,不忍弃之。
世寿七十六,僧腊四十九,□坐道场三十载,提振
度门弟子宗焘等百馀人,嗣法已出世者数人。
垂手接人,虽慈悲示诲而不顺世情。
入室普说,寒暑无倦,禅徒不时参扣,并无阻却。
因僧问如何是佛,云「休瞌睡」,丛林以为龟鉴。
得师之道者无虑百数。
恩禅师嫡嗣,曹溪十四世孙也。
禅宴接人之外,一毫之善弗遗,结十万人念阿弥陀佛,刊《华严》、《遗教》诸经,集传注解《四十二章》、《遗教经》、《沩山警策》,有语录、偈、颂,并行于世。
绍兴庚申夏稍违和,有景陵越吴兴施财预建塔亭,以备后事。
病起,折充院前歇亭。
知事众谓恐违檀越意,乃恳止之。
因示诫文,其略曰:「予欲以吴君所造塔亭下,止以砖灰垒一同归塔,欲自予已往当山住持者,同葬遗骸于其中。
所贵省缘,免致唐劳从事无益为。
传正眼,令慧命不绝,则斯道绵远无穷。
幸同道者察予鄙志」。
归寂后,人以重钦奉,轻于违师之志,同归之义,众议寝焉。
小师宗善状行实,自洪山不远数千里而来,求铭于予。
予于为同乡,且以道契,每钦其道行为里闾之光,义不当辞。
呜乎!
岁不寒无以知之后彫,火不烈无以验真金之不变,事不难无以见高人之节守。
今世之所谓高僧者,莫大乎阐扬教典,传授祖灯,护戒精严,存心慈忍,禅定不乱,精勤匪懈,身不衣帛,囊无积财,力兴丛林,善徒众,长斋不昧,坐脱立亡,有一于此,号曰名德
傥卒然临之祸患忧危之变,鲜有其心不摇夺者,而于众善则兼而有之,而又能为高尚者之所难能。
粤若逢时厄运,群盗四起,德安大府,环绕几遍,乃入城创庵居之,与众同患,米贵如珠,不忍散众,阖郡惊惶,无惧色,提振,宛若平时。
声传贼耳,自唱言城破但存净严一人,虽闻此,惟以利众为心,誓与阖城俱存亡。
既以道德保护一方,贼遂攻击不利,而曰城中果有异士,从而引去。
贼既解而师退,在他人则追念前日虎口之危,亦且少休,或求安静之地以自养,是为得计。
洪山全仰远供以赡多众,时则贼去未久,供路不通,山顶屋宇,大半颓圮,僧徒饿殍,十丧八九,所存馀众,惟以野菜橡糜仅充口腹,闻者莫不远避。
宣抚司往住持,而亦毅然从之。
既至,躬率其徒通供路,葺治田圃,鱼鼓之声复闻。
未几,社供复来,衲子奔凑,于是重修院宇,百废具兴,卒安□百馀众,灵济道场灿然复新,有加于昔焉。
呜乎!
于传道修行之外,又为人之所难能有如此者,求僧中之名德,罕见其比,非夫夙植德本而道力深厚,畴克然邪?
铭曰:
大洪之巅,灵济开山。
始自恩公,更律为禅。
法净严,继踵而住。
十有三年,道乘化普。
师生遂宁,幼愿出尘。
受具之后,周游问津。
遍登讲筵,复历禅苑。
既通教行,欲穷法派。
因缘未,束包南游。
竟遇洪山,针芥相投。
俱视一指,洞彻源底。
佛祖机缘,更无馀旨。
宗说俱通,解行相应。
能博能约,有有绳。
精持毗尼,常恐弗及。
食不背众,衣不衣帛。
不弃蚤虱,不畜资财。
人所爱恶,己独忘怀。
高士所为,独兼众美。
临患难而不变,世莫得而伦拟。
若居德安,会贼四围。
阖城震恐,日惧颠危。
行祖令,宛类平时。
贼谓有异人而引去,庸非赖道德之慈威?
逮兵祸之稍平,亦可休而少息。
洪山供利,久已隔绝。
淩晨无粥,而正昼无食。
□殍而死者过半,幸免而存者十一。
宣司之请,不复辞难而往。
芟荆榛以登陟,辟虎狼而趋上。
野菜橡糜,与众同饷。
率其徒以开路,招檀施而赡养。
曾未逾年,衲子奔凑。
田圃丘墟,俄复耕耨。
寺宇倾摧,鼎新卑陋。
卒安七百高僧,名蓝废而复旧。
此举世之难能,优为之而不以为难。
致缁素之皈重,宜幽明之共尊。
圆寂之夕,暴风遽作。
龙神鸣指而长嘘,山崖裂石而崩落。
时当暮春大雪降格。
禽兽哀号,林峦变白。
红光现于峰顶,化体初无改色。
巍巍耸塔瑞云中,高示遗规为永则
按:嘉庆《湖北通志》卷一○三,嘉庆九年刻本。
阳山龙岩题名政和四年五月 宋 · 萧汝翼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四、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一○、民国《阳山县志》卷一七
政和四年中夏廿五日,同台萧汝翼彦成、凌江徐采嘉元则临贺李经邦兴朝同游,宜春良医李堂俊道预焉。
汝明彦彰偕桂阳黄荚天授续至。
真定府元氏县邑众等敬造尊胜石幢赞(并序建隆四年四月 宋 · 王圯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
述夫大慈广运,遍沙界以无穷;
直教恒光,佛石劫而靡尽(下缺约二十四五字。)
崇夫释因,萃为世福。
因不崇,何以萃(缺约六字)可□□因□□因成□报之道昭(下缺)
聚沙(缺约五字)幢之果冀□□□□□□□王风。
苟无所兴,曷以致敬?
则我恒阳剧邑,曰元氏焉,本于县西北故城是也。
自隋初移建于斯,乃汉明帝降圣(缺约十七字)(缺约八字)繁山川□□恒为门之险要。
□□□□之山(缺约二十字)为先□□过。
我圣上御宇之四载也,华夷无事,宇宙廓清,凡居戴履之乡,尽咏之化。
恩均赤子,念及疲民。
内则命台辅以经邦,外则委县侯而分阃。
则我府主侍中□□□明寄,控压□门,运经文纬武之谋,布□□康时之化。
复遇巡检洺州太傅,仰承帝命,巡警数州。
河朔无侵掠之虞,遐迩有慑威之惧。
农桑无□废(缺约五字)
吾皇覆育之恩,君人抚安之惠,每于抡选,别挂宸衷,爰命相庭,慎求良宰。
今我县□长员外,惟□斯任矣。
下车之后,布政日新,凋弊悉除,室家相庆,尚淹展骥,荐委驱鸡
镇主仆射,夙著勋声,迥推忠节,□赞甘棠之化,委□细柳之权。
判官评事,却芳名,谢香国,暂鸾栖以淹望,即鹏翥以高翔。
然有邑会□□□□州司马彭城刘公,高门盛当路,名□蕴重洪。
惟□□□□□邑首皇甫押衙等,素扬时誉,宿植善因,遇圣事以皆兴,慕良缘而每切。
乃相谓曰:「幸遇逢明代,各□用苏,满□宣乐业之谣,四境绝防寇之患,得不崇于妙果,上答鸿恩」?
乃结邑众王行及等所集净财,持建最胜宝幢一□□乃众(缺约廿字)营□命良工□□琰,尽追琢镌雕之妙,睹峞峨耸峭之功。
势戛青霄,莲擎金地。
刊贝多之秘典,永庆人天;
光无量之良因,恒资国祚。
建隆四年,岁次大渊献,四月八日立于寺之中庭。
时也瑞彩凝空,慈云覆润,观者如堵,集士庶(缺约廿一二字)相□睹奇绝功。
当寺徵乎始置,乃大魏时末移县之所建也,迄今七百馀祀耳。
基构广袤,殿宇丽严。
摇古木之清风,□经寒暑;
俨金容于满月,久荫城隍。
兼自腾并寺院之时,以古昔奉敕之兴建,寻(下约缺廿七八字)谈高感□方之信□罢颐望重。
今以圣缘□就,庶绩已成,苟无述焉,何旌悠久?
鄙不材,见命属词,惭亏一字之褒,罔究三乘之妙,聊编实录,乃作赞云:
释梵之先,莫可称焉。
理分不二,被妙(缺约廿八字)爰有邑众,喜遇明时。
上感德化,普及蒸黎。
烟尘自息,风雨不迷。
歌恩颂政,众恳陈规
是于箫寺,欲结良因。
乃命匠巧,旁□贞珉。
雕镌秘典,□列圣真
宝幢高耸,戛汉偃云。
冀将妙果,恒奉嘉祥。
雄藩永固,凤阙遐昌。
□□□□,齐日月光。
万人瞻仰,福阴无疆。
寺主之德,法门英髦。
共集圣事,罔单劬劳。
启菩提路,破烦恼刀。
同登彼岸,法海滔滔。
众功美绩,今已周圆。
永光玉篆,长播金言。
赞称数邑,虔奉千门。
擎空踊地,不崩不褰。
登仕郎试大理司直、兼监察御史、前永平县晁,西山巡检都指挥使、推诚翊戴功臣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使持节洺州诸军事洺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御史大夫上柱国太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郭进朝散郎试大理评事、守海州□□县令龚□□,郓州观察判官鲁咸□,前摄□州别驾刘□,朝散大夫检校尚书户部员外郎、行令兼殿中侍御史孔璘,随使押衙、镇使兼知税王迪承务郎、守主簿鲁咸一承务郎、守县尉司徒諴,节度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殿中侍御史云骑尉、副镇兼知□张□咸,节度衙前虞候、充知城处谦,城隍都维那、前渠州司马刘鹄,副维那、前摄武州长史皇甫瑶,前镇使靳令遵,前深州军事衙推张筠洺州元从押衙、亲都、前镇使刘密,前高邑镇使、勾当酒曲王从正,前镇判官王延翰洺州元从押衙勾当酒曲段希琏,押衙门玫、前摄赵州别驾赵胤,乡贡三《礼》范潜、张立王师太、张益、霍琼、田彦符、王、曹君庆、王昌嗣、毕王隐延嗣、顼□、刘廷嗣、田处□、杨知柔、胡贵、刘恕赵万、段审、赵庠、毕忠、田超、董赟、安召、焦俨、许珣、王文遇、郑、高进、姚演、伊延嗣、董殷、王温、王集、宋斌、□李贺、刘祚、刘琼、董前,名摄冀州长史
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八二,希古楼刊本。
李良佐李师膺取唐氏归李家判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五、《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四○
在礼,为之后,为之子。
膺既归李氏,则以世英为父,以孔氏为母。
今复取唐氏归李家,则是二母也。
李良佐所陈,因唐氏之弟所讼而世英死,此尤人子之至痛。
唐氏决不可往来李家,李师膺决不可再收养唐氏。
李师膺为李世英之子已经历年深,亦尝为世英持斩衰之服,善事孔氏母子无间言,友爱师勉兄弟无异意。
李良佐乃辄生异姓不可收养之论,以离其心。
在法,祖父母所立之子,苟无显过,虽其母亦不应遣逐。
今其母尚能容之,良佐何人,乃欲遣逐之乎?
李师膺断然当为李世英之子,李良佐断然不可妄兴异议。
唐氏当去,膺当立。
李良佐又欲榜示徐、罗二解元,使不得往来李师膺之家,此亦遣逐膺之意,盖欲使膺失所依也。
良佐之处心不臧,情态已见,徐、罗二解元则未见有侵欺之实,岂可预行榜示?
李师膺年已二十二,亦非全然不辨菽麦,而为外人所侵者。
徐、罗二解元果有侵欺,李良佐旋行陈告,亦未为晚。
世间亦真有可托孤之人,亦安知徐、罗二解元非念其孤幼,而为之经纪其家?
难以预行给榜。
并行下保,晓谕李师膺兄弟并徐、罗二解元,各照本县所行,取知委申。
全州清湘书院率性堂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永乐大典》卷七二四○、《粤西文载》卷三一
吾友林仲山岊守全日,得柳侯仲涂氏读书遗址,乃锄荒筑室,馆士储书,与邦人讲肄其间,且以致怀贤尚德之意。
嗣守者不替有引,斋庐廪稍,岁衍月益,今锡之号荣,殆与睢、岳、嵩、庐四书院相为侪等。
今守赵立夫必愿复增而大之,中为堂三楹,榜以「率性」,而移书某曰:「愿有以告于邦之人也」。
维侯故相忠定公之世忠定为政尊经崇儒,表章性命之学,侯习闻之,故将与邦人共明此道,是敢不诺?
或闻而疑之曰:「圣人之教人若不以性为先,而子思孟子以前论性者亦未有必然之说也,今毋问始学,例语以率性,得无陵节躐等之患乎」?
曰:不然也。
成汤告民于亳,曰「民有常性」;
周武誓众于孟津,曰「人为物灵」。
凡皆立国之初,是为群言之首,盖大本要道无以先此。
夫《易》,圣人所以开物济民者也,首于《乾》《坤》,发明性善之义。
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凡各正性命于天地间者,未有不资于元,元则善之长,四德之宗也。
犹虑人之弗察也,于《系辞》申之,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犹曰是理也,行乎气之先,而人得之以为性云耳。
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则又示人以知礼成性,道义皆由此出也。
而终之曰「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则《易》之为书,其大本要道顾有先于此者乎?
子思于《中庸》撮其要而言之,若曰天所以命于人则谓之性,率乎性而行之则谓之道,即是道而品节之以示训则谓之教。
呜呼!
圣贤之心,后先一揆,故《中庸》之首则《易》与《诰》《誓》之旨也。
疑者又曰:「以性命为教,吾既得闻命矣,其在学者则何如其为功也」?
曰:先天之《易》,《乾》南《坤》北,非性之体乎?
后天之《易》,《离》南《坎》北,非性之用乎?
《坤》之正位变《乾》为《离》,明见乎外者也,而曰「畜牝牛吉」,则以养之;
《乾》之正位变《坤》为《坎》,明根乎中者也,而曰「有孚维心亨」,则刚以行之。
夫惟位在德元而养之以,行之以刚,清明在躬,不役于物,此尽心知性之极功也。
子思子先列性、道、教之目,次又释道体之不可离,而继之曰:「是故君子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也」。
盖自「可离非道」而上,则道之体也;
「是故君子戒谨恐惧」以下则人所以求道也。
圣贤之言,本末备具,顾读者不察耳。
诚能于睹闻之外,隐微之际,己所独觉而人未及知,随其萌蘖之动以谨乎善利之几,则仰观俯察,前参后倚,真有以见夫仁义礼知之则,行乎君臣父子长幼朋友之间,皆吾性所本有,分所当为,而实不容以须臾离也。
于是疑者舍然以作,曰:「推本《乾》《坤》之体、《坎》《离》之用,以发明性道教之节,吾闻诸此,盍以复于赵侯,与学者共讲焉」。
余曰诺哉。
是为记。
与宋东山 南宋 · 阳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一、《字溪集》卷四
纳甲不足以比禹文,惟权其轻重,自是如此,然姑以拟其似云尔,况以圣人在时,斥去纳甲而不用乎!
大挠作甲子,那时便有支干了,圣人自晓得。
所谓治历明时,当时只付之羲和,成周职之太史,算来亦不创出于汉儒,要此不必深辩。
吾人如今只是用心于内,力求仲尼颜子处,曾子忠恕一贯,使心中义理如日之中天,则六合之内,不遗微小,容光必照,无往而非日之所到也。
伊川尹彦明说得一句是,则令更涵养。
岁月易过,义理难穷,直须要到精义无二,何思何虑处。
若才见一义,便执定论辩,一二年尚凝滞不消,亦一件病痛也。
《乾》、《坤》、《坎》、《离》为四正,此自康节及前贤皆如此说。
只以《先天图》中墨界子不正子午卯酉之中,亦看得好。
康节谓数常踰之,不必《乾》、《坤》、《坎》、《离》正端在墨界中,譬如重庆府主,岂必在重庆千里之中。
帝王都邑亦如此,却须唤帝王所都为中正方得。
若用墨界为中,则兄以何卦当之?
千万不必于此枉用功夫,论纳甲事,某不是道尊友无考證,亦不是要存近忘远。
但尊友所说是律吕相生耳,而纳甲又是配六爻法。
若言起历,自是用律吕相生。
若言纳甲,又当从配六爻法,两不相妨,而不相合。
便如伏羲先天是定体的《易》,大禹九畴是尊阳抑阴之《易》,文王后天又是日用之《易》,却不容伏羲之书执定其说,而以九畴、后天为不可信从也。
《易》学有多少,千门万户,曲学名家,亦无不皆通,则有醇疵偏全浅深而已。
尊友更数年,淹该通贯,涣然冰释,怡然理顺,便无这般拘碍。
那时胸襟与天地为一,百家之说,嘒彼小星,亦无庸为言矣。
每辱惠教,虽不能熏香再拜,未尝不肃容整襟庄诵,字字句句,玩而味之,时一展玩,以自警省。
来教谓「一语不及,毋乃以为不可教」,胡为发此言也,岂贤友之心与气尚未平定乎?
南轩与文公书有云:「谓其怠而不敬与夫因循不敏则可,若谓有意逆拒人,则内省无是也。
来教有谓读《书》辞殆有怒发冲冠之象,理之所在,心平气定而出之可也,某安敢过分」。
南轩但以前贤朋友之间,每每如此,窃慕效之,而乐为尊友道也。
寿卿言:「《乾》上三画属《坤》,《坤》上三画属《乾》,为隐然之《否》、《泰」》。
于此十二月建律吕相生中得之,足见用功之深,亦是一议。
然文公《启蒙》言成数中之七九为阴中阳,似与寿卿言《乾》卦上为《坤》合。
至生数中二四为阳中阴,却与寿卿所言《坤》卦上为《乾》异。
后来文公与㬊先生言:「杨宗范说元亨属阳,利贞属阴,得不是。
《乾》之利贞是阳中阴,《坤》之元亨是阴中阳
《乾》后之三画是阴,《坤》后之三画是阳,此却更当消详也。
夫月建自未而酉,酉而亥,至丑、卯、巳,序则然也。
而纳甲所配,则地右运也,已作图上呈矣。
但律吕相生法与八卦纳甲各有攸当,如先天后天虽不同,而用无不合」。
文公与李方子《火珠林》是汉人遗法,后鲁可几问:「卜筮恐不如今之《火珠林」》。
文公曰:「恐亦有这法,如《左氏》所载支干纳甲配合,似不可废。
如遇屯之比,不用屯辞,亦不用比辞,自推一法,恐亦不废此道理,则《火珠林》亦未可轻议也」。
寿卿言:「今古治乱昼夜,皆否泰之运实为之」。
亦有此理。
但有乾坤阴阳消长,而后有否泰。
若举天下万事尽归之否泰,则六十四卦中只《否》、《泰》为主,而不知其实乾坤为之,恐寖失《易》之根源。
《否》、《泰》元则文公屡言其有未尽处,不及详覆
寿卿又言:「能于羲文心地上驰骋,不于脚迹下盘旋」。
此乃南康戴主簿伪作《麻衣易》之语,文公常与可学言:「不知心地上如何驰骋」。
此足以破其妄矣。
杜郎中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
杜氏自唐入本朝,世有钜人。
宣献公为元和名宰,传五世至龙图阁学士镐,为淳化祥符醇儒
七世至天章阁待制杞,为庆历能臣
十一世至公,讳颖字清老,于朝奉郎、赠正奉大夫炤为曾大父,于右朝请大夫江西提举常平圯为大父,于右通直郎、知万载县、累赠中大夫铎为父,令人黄氏,母也。
以祖泽为尤溪主簿,革板籍欺隐,老吏骇伏。
民有腰金夜出不还者,巡尉访之无迹,公至其所,有叟诵经众中,公叱从吏收缚,叟具服实杀此人取金,弃尸某所,如言而获。
或问奚自知之,公曰:「叟尾吾出郭,营营往来,吾固得之矣」。
赣州观察推官太守施司谏元之绳吏急,一日缄片纸来云:「某吏方游饮,亟簿录其家」。
公袖还之曰:「罪由逻发,惧者众矣」。
施公矍然,为罢逻卒
去为弋阳丞,摄令永丰
前此负课为六邑殿,公约逋户自输。
吏请逮治违期者,公榜吏百,复为宽期,民争输恐后,更以最闻。
及去,民相率诣州,谢得贤令。
太守郑侍郎汝谐叹息,具剡牍。
公谢曰:「某未及格,愿逊同官」。
郑公曰:「某知荐贤,不计君用不用也」。
改秩宰建之瓯宁、吉之龙泉
公以瓯宁命脉在盐,徒督赋无益,悉力漕盐,民赖以宽。
龙泉参半溪洞,公拊以恩,皆相告曰:「官常欲薙狝我曹,今明府教我如子,谨勿负之」。
相劝以奉腰束,出赋租。
二邑皆号难治,公精敏绝人,午漏下即庭空无事。
主管淮西安抚司机宜文字,适佐武帅,帐下暴横,公随事规切。
逻将恃帅信任为奸利,公发其罪,黥远方。
有旨荐士,从官以公应诏,擢知通州
濒海多盗,官兵反与为地,公奏斥懦贪,奖拔勇廉,下令得盗赀十予七,皆争自奋。
始公未至,郡获剧盗,吏受贿轻其辞奏,奏下当黥,已论决,复群劫,公命皆断手以徇。
通岁发卒二百为虏使挽舟,盗乘其间,公僦夫代卒,盗不得发。
属邑民或窝盗,杀捕吏,阻击邮卒,公禽获斩之。
乃新学校,精课试,拔其俊秀,相与亢礼,士风一变。
祷旱普照,水涌起澡瓶中高数尺,雨三日,岁大熟。
召为太府寺丞
入对,乞于崇明料角之间造大艘五十,募卒千,分番更处,外备沧、景,内与黄鱼、许浦声势相接。
海道者以公言为然。
左藏吏始不敢以败恶物入府库,惠民吏始不敢以贵细药售权豪。
户部郎中
诸路负版曹钱巨万,郎官日押催符,其实操纵一出吏口。
公始以季为限,既期,所负十减六七。
时兴师北伐,公轮对言:「国家旰食自此始矣」。
又乞诏朝臣皆得荐士。
丐外,除江西提点刑狱
募兵方急,诸郡希赏,至驱掠市人,吉、南安士民皇骇避匿,公黥数吏然后定。
监司久不按吏,所下文书多寝不报,公厉风采,严条约,尤恶饕墨。
抚吏据民妻,使入州宅教歌舞,公逮捕流之海岛,以妻还民。
郡守以兄居台宪,赃垢狼藉,公方劾治,俄与守俱得祠。
再期,起知漳州
未上得疾,以嘉定二年十二月某日卒,年六十八。
三年六月甲申,祔于中大公墓次,治命也。
娶陈氏,封宜人
子男五人:东,故某官;
次采,故迪功郎新建县主簿
次杲,见通议大夫尚书刑部侍郎淮西制置使、知庐州
次耒,故某官;
次棐。
女适任应南、张标、黄大韶。
孙男若干人,孙女若干人。
内行孝谨,中大公卜葬香林,距家二十里,公徒步晨出治冢,暮归省黄夫人,以为常。
岁时飨祭肃洁,虽老犹躬馈奠。
居官方介自守。
在赣,辛提刑弃疾以私意劾赣守,郡僚皆恐。
公盖俱受其荐,慨然曰:「施公深知我」。
事之益谨。
施公扁舟先发,公徐护送其孥,而归举牒于辛公,辛有愧色,因屈入宪幕。
户部淮西有鱼池亘三百里,赡千家,为权要所擅且十年,公奋笔夺还。
郎岁得举改官二员,台官屡托某人,不许。
其笔史自造举词来趣,公以状白,台外斥史以谢而内衔之,江西之归盖基于此。
性沉审,有谋虑,将出按刑,力为上言一路军政宜汰冗怯、选精锐,若忧在旦夕者。
后二年而有峒寇之变。
自少至老,言动容止皆有常度,初若严毅难犯,即之和气盎然。
于声色货利常推而远之,室无吹弹,囊无蓄积。
惟酷嗜书,手钞《通鉴》,首末如一。
属文典实,诗师工部,深自晦匿,故少知者。
训子尤严,东字晦之,耒字子野,皆擢第,与侍郎各以词翰擅天下,不幸晦之、子野早卒。
公于余先君开禧同朝,侍郎于余金陵同幕。
嘉熙初元,余罢宜春郡山中侍郎方守安丰,解重围,贻书请铭公墓。
余叹曰:「孝哉子昕」!
敬拜使者曰诺。
其冬复被围,虏竭攻械不得骋,又解去。
天子擢子昕列卿制置淮右。
明年秋,复围合肥,城中出兵奋击,斩级三万,虏又解去。
天子擢子昕侍从,于是复来速铭。
恭惟昭陵为人物极盛之时,然先贤已有中外惟一杜杞之叹,迨今时事益艰,人才益少,而侍郎出焉。
于乎,杜氏之世德远矣!
公之义方善矣!
公官至二品,宜立碑,侍郎功高位尊,宜属笔显人,乃眷眷于余,岂非以其相从久,有交谊,宦情薄,无谀笔,可以托不朽乎?
乃叙而铭之。
铭曰:
杜氏本出,京兆万年
广明避地,始居淮壖。
后徙吹台,今家樵川。
待制以材,学士以贤。
尚书郎,是溯是沿。
少以刚闻,至耄不迁。
其修于家,如处子然。
忽勇而往,万夫莫前。
勤民孳孳,忧国惓惓。
镜情廋隐,烛事渺绵。
挟持孤直,抵触贵权。
岂不显融,志业未宣。
既诎于人,宜伸于天。
是生贰卿,仗钺护边。
彼皆瓦裂,此独璧全。
宗泽陈规,相望后先。
贰卿,忠塞天渊。
贰卿谦谦,翁之教焉。
香林之原,府君之阡。
我撰斯铭,以永厥传。
杜于耕尚书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八
乌乎!
自夷狄乱华,南北分裂,而畏虏二字遂为士大夫膏肓骨髓之病。
石勒长驱,晋公卿皆为俘虏,王衍惧而劝进,于时豪杰之士奋然以石勒为不足畏而敢与之抗者,祖逖刘琨而已。
北边初动,李业首张大其登山如虎、入水如蛟之势以沮国人,虽二种不能战,刘韐张孝纯不能守,于时疆埸之臣奋然以北兵为不足畏而敢与之抗者,宗泽陈规而已。
上下千百年间,士大夫功名事业可追踪此四贤者,公其人焉。
蒙鞑暴边,蜀汉淮之名城巨屏金汤失险、陵谷易位多矣。
公为天子守丰守庐,虏岁岁来攻,公岁岁登陴,久或数月,近亦累旬。
矢石交发,飞鸟不通,人谓危在旦夕。
公徇于众,效死毋去,耻以其身独免,卒之与城俱全。
视祖于谯、刘于并、宗于汴、陈于顺昌之事无愧色。
呜呼!
公萧然泽臞,射不穿札,勇不挟辀,徒以肝胆轮囷,忠义奋发,挺孤身于百万虎狼之中,意定神闲,夷然无惧。
此固倴盏察罕之所不能犯,移辣楚材、王楫之所不能诳,冲梯之所不能攻,攒炮之所不能害也。
廉颇一饭数升,以求复用;
孟德分香卖履,见于垂没。
公甫七秩,筋力未衰,解凌烟之冠剑,访故乡之钓游。
及示微疾,尽空诸有,赈六姻之贫弱,弛巨万之逋责。
进退存亡,人之大变,而公处之雍容闲暇如此,不亦伟然大丈夫也哉!
仆幼纳交,今亦白头,公书未答,公讣已传。
追怀平生,感慨世道,国蹙如此,虏暴如此,曷不留公以系人望!
瓣香束刍,道远礼輶,公嗜余文,必歆此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