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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文简神道碑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丞相文简毕公,既以景德三年郑州管城马亭卢村之原,而隧道之碑未果立。
后八十馀年,公诸曾孙从周、仲达等,乃相与经治纪刻,而使仲游抵书叙其故,以铭见属。
某视公之时良已远,然考其事迹,有门生故吏之状,幽宫之铭,太常有议,国史有传,家有谱集,又杂见于他书传记,与夫章章在士大夫者,类非一事,参验可信,皆合不诬,于是独掇大要而论次之。
惟毕氏出于姬姓,周文王之子高封国于毕,后以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之五世孙曰众庆,为兖州中正
又五世曰憬,仕许州刺史
憬二子,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
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曾孙諴相懿宗
构五世孙稹,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积生宗昱,是为公之曾王父,为代州云中
王父球,本州别驾
考乂琳,澶州观城
及公贵,袖赠云中而下三世,为太子太保太傅太师,追封曾祖妣吴氏邓国,祖妣史氏韩国,妣药氏代国,祝氏郑国,并太夫人。
上世始居云中,太师既终,祝夫人谓公曰:「学必求良师友」。
乃相与如宋,又如郑,得韩丕、刘锡、杨璞,使公与游而卜居焉。
今为郑州人
公讳士安字仁叟,以学行为名进士
乾德四年王晋公祜知贡举,第公甲科,辟邠宁幕府
开宝三年,为济州推官太祖皇帝召对,廷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改大理寺丞,领三门发运事。
吴越钱俶入朝,选知台州
既至,言:「钱氏上图籍,有司皆张侈赋数。
今湖海新民始得天子命吏,宜有安辑。
且州县文书具在,愿一用旧籍,以示惠泽」。
诏从之。
明年,以治最迁太子右赞善大夫,徙饶州,改殿中丞
归朝为监察御史
乾州以便亲,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中诸王出閤,召为左拾遗、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蕃锡,迁尚书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上所为文,帝问近臣曰:「文吾既知之,其行孰优」?
皆以公对。
帝喜曰:「是也」。
以本官知制诰
淳化二年,召为翰林学士
大臣以张洎言,帝曰:「洎视毕某,词艺践历固不减,但履行远在下」。
遂为学士
于时宋兴四十年,中外几平,文学、政事、言语侍从之臣辐辏朝廷,至论德行,则常以公为称首。
明年知贡举,转主客郎中,以疾请外,改谏议大夫、知颍州
真宗皇帝寿王开封也,召充府判官
皇太子,以兼右庶子,迁给事中
践阼,即日拜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权知开封府,以严正称。
凡官府常从授庭职而补外任者,必遣至公所受戒饬。
时近臣有怙势为不法,强买民家定婚子者,公请对,白其横,夺还之。
而公亦以礼部侍郎罢府。
还为翰林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寇,公首疏五事应诏,陈选将、饷兵、理财之策甚备,常多纳用。
于是中书宰相,乃进公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入谢,曰:「未也,行且相」。
公顿首辞谢。
曰:「朕倚卿以辅相,岂特今日。
然方多事,求与卿同进者,谁其可」?
公复顿首谢曰:「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
臣驽朽,实不足以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善断大事,此宰相才也」。
曰:「闻其刚使气」。
对曰:「准资方正,慷慨有大节,忘身徇国,秉道疾邪,此其素所蓄积,朝臣罕出其右者,第不为流俗所喜。
今天下之民,虽蒙休德,涵养安佚,而西北跳梁为边境患,正若者所宜用也」。
曰:「然当藉卿宿德镇之」。
不阅月,拜公本官平章事
寇公实并命,而以公监修国史,位在上。
既而契丹益犯边,北州皆警,二公始合议请澶渊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契丹统军顺国王挞览引兵分掠威虏顺安北平,侵保州,攻定武,数为官军所却,益东驻阳城淀,遂攻高阳,不得逞,转窥贝、冀、天雄,兵号二十万。
帝坐便殿,问策安出?
公与寇公条所以禦备状,且言澶渊之行,当在仲冬
寇公谓当亟往不可缓。
卒用公议。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为敌人奏请议和。
大臣莫敢如何其事,独公以为可信,乃赞当羁縻不绝,渐许其成。
谓:「契丹凶悍如此,恐不可保」。
公曰:「臣尝得降人,言今虽深入,屡挫不甚得志,阴欲引去而耻无名,且彼宁不畏人乘虚覆其穴?
此请殆不妄,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喜,乃手诏继忠,许其请和。
时已诏巡幸,而议者犹鬨鬨,二三大臣有进金陵成都图者,公亟同寇公请对,力陈其故,坚定前计,乃幸澶渊
军数十万,契丹大震,然猖狂乘众,犹掠德清,至澶渊北鄙,会官军伏弩发,射挞览死,众溃遁去。
曹利用使还,亦具得要领,与其使者姚东之俱来,讲和之计遂定。
呜呼!
朝廷惟无大事也,事一动,利害系其中而人蔽所见,甲曰如此,乙曰如彼。
方是时,非沈几达识以定其是,真忠大器以任其决,一反乎为全躯保妻子计,其成败之机,亦曰殆哉!
观景德之事,所以威灵抗于上,和好成于下者,公本精于策画,排纷决疑,力引寇公故也。
初,严兵将行,太白昼见,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或言大臣应之。
公适卧疾,移书寇公曰:「屡请舁疾从行,而手诏固不许,今大计已定,惟在君勉之。
某将以身当星变而就国事,所愿也」。
已而少间,追至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还兵罢,乃按边要,选良守将易置之: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昭
他所择用,各得其任。
令塞上得境外牛马类者悉还之,以示信,遂通互市,除铁禁,招流亡,广储蓄。
未几,夏州赵德明亦款塞内附。
二方既定,中外略安。
量时制法,次第施行。
如榷酤毋得增额,平反已决死罪录为劳,讼不干己者坐以重,至今不易。
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科,以广取士。
每对,必为言崇俭息民,近忠直,远谀佞,是为政要。
故未几天下无事,号为至治
公素羸多疾,岁中求去位,章至七八,皆不许。
二年十月十二日将朝,至崇政殿庐得疾,诏问络绎,不俟辇,步至公所,敕太医及近侍随护肩舆还第而薨,年六十八。
即日临奠,哭之恸,赠太师中书令,废朝五日。
制服发哀,以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治葬,有司给卤簿,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资端重,伟仪观,少以名节自厉,贯于夷险,白首不易。
平生无一语过差。
虽贵,奉养无异平素,未尝殖产为子孙计,故天下称其清。
而其亡也,谓寇公曰:「毕某君子人也,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慎行,有古人之风」。
晚年益观书,所藏经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正
其文章典雅,以古为法,集为三十卷。
平生慎交游,无党援,为王晋公、吕公端见引重,王文正公、寇莱公、杨文公亿相友善。
王翰林禹偁、陈彭年皆门人也。
公既引寇公同政,而寇公守正疾恶,小人多不便,日思所以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告其交通安王元杰,寇公惶恐,莫知所自明。
公力辨其诬,下宗古吏,具得奸罔,斩之,寇公乃安。
禹偁济州白屋子,尝以事至公官舍,阴识其非常童,留之教以学。
诲育奖进,学业日显,后遂登科,进用更在公前。
及公继知制诰,其命乃禹偁辞也。
公去潞州,州事连禹偁,亦谪黄州
公犹厚资其行,人称公知人为有终始者。
王文正公为相,尝面奏曰:「陛下前称毕某清慎如古人,在位闻之感叹。
仕至辅相,而四海无田园居第,没未终丧,家用已屈。
今其妻有贷于臣家者,其清可见。
真不负陛下所知。
然使其家假贷为生,宜有以周之者,窃谓当出上恩,非臣敢为私惠时也」。
闻叹息,赐白金五千两。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二子:曰世辰,公薨时为太子中舍,终于卫尉卿
曰庆长,时为大理寺丞,终于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光禄寺卿
从古,驾部郎中
从厚、从诲,检校水部员外郎
惠州博罗
从道,殿中丞
从范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太常寺太祝
并亡。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孙仲达而下若干人,官多至郎、大夫,入文馆省寺,或出为郡守使者,世以为盛。
公以雅望耆德,被遇三圣,出入禁省,庄靖慎密。
及在大位,知贤能荐,谋虑国事,惟几惟深
辅政虽才逾年,而克有勋烈,中外乂安,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忠清之德,有始有卒,天下至今称为名相。
铭曰:
真宗允文,考慎相臣。
孰以德进,毕公其人。
毕公文考之锡。
尹正于京,予曰羽翼。
束闱左右,忠孝子迪。
景德之始,旄头腾芒,戎马空国,尘我北方。
公来相予,赏罚纪纲。
公拜稽首,臣朽不胜。
有大忠义,以茹斯征。
协于一德,引宫应商。
图上吴蜀,彼谁弗臧。
两公谔谔,驾言观兵。
六飞绝河,于桥之阳。
威既远加,乃锡之平。
还曰咨,釐我庶治。
材钜守方,审政张驰。
惠经中国,底定四裔。
公在相位,时无几何。
有事有劳,有成可歌。
逝也胡亟?
恸而嗟。
三师正令,禭赙有加。
溱洧之右,既葬既久。
立碑墓旁,龟趺螭首。
铺张清风,以诏不朽。
孰究孰营,公有孙曾。
清白之祉,百世之承。
次韵元杰中书 北宋末 · 周紫芝
七言律诗 押青韵
刘郎家世尽名卿,晚岁怜君尚带经。
道在莫嫌历历,诗高何愧草青青。
杜门不出人应笑,与世相违我独醒。
谁与林塘共清夜,绿荷时照两三萤。
次韵元杰中书怀 北宋末 · 周紫芝
七言律诗 押歌韵
本来无病是维摩,人说烟霞久卧疴。
独闭衡门春尚在,却携藜杖句还多。
已将名字传三语,懒作悲凄和九歌。
止酒渊明今复饮,便须俗客到无何。
次韵元杰听溪亭见寄 北宋末 · 周紫芝
七言律诗 押阳韵
贫病相牵各异乡,心随南雁与翱翔。
感君三绝出妙手,慰我九回萦别肠。
山色为人分浅黛,泉声何事碎鸣珰。
千岩万壑山阴路,谁与临流共一觞。
寿宁院记熙宁元年 北宋 · 侯溥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八、《成都文类》卷三八、《全蜀艺文志》卷三八
儒之心迹,佛之性相,一也。
道不以心性为体,故求道于心性而不可得,然所以冥于道者,心性也。
迹相亦然,道不存乎迹相,故求道于迹相而不可见,然所以行于道者,迹相也。
宇之殿之之谓庙,层之累之之谓塔。
指庙与塔而问人曰:「此道乎」?
虽至庸俚,其答之也,必谓之塔庙,而不谓之道。
试反之曰:「非道也,则盍摧之」?
彼其人必将鸣指膜拜,而不敢作摧之之意。
推此,则塔庙,其佛之所以行道之迹相乎。
释氏自永平迄今,繇天子、公卿、士大夫或信而爱,或诋而斥,或泥而佞,或毁灭而欲其忘,其为更阅多矣。
盖周、唐之二武,以君天下之重势尽力而除之,势宜不得复兴。
方是之时,桑门蒲塞,涕目洟鼻,相与赍咨愤戚于隐伏之中。
居未几,而塔庙之严复兴于天下,而厚费生民之力,不翅膏油之沃炭,虽暂灰死,而卒之逾炽于前也。
意者祸福缘报,必有形验,而生民之震畏忻慕,沦浃肌体,所不可得去邪。
佛以静为乐,故凡塔庙皆洁精谨严,屏远俗纷。
成都大圣慈寺据阛阓之腹,商列贾次,茶炉药榜、逢占筵专、倡优杂戏之类坌然其中,以游观之多而知一方之乐也,以施予之多而知民生之给也,以兴葺之多而知太平之久也。
此固寿宁院荒芜于昔而盛于今欤。
何谓之盛?
院莫大乎继承,而僧患夫寡。
今有文皇仁庙之洒翰,章圣之文章,以恩岁祴一人,师徒绵绵,日营日修,是故书有完藏,象有宏宇,入其门而柱石洁然,及其中霤而草木修然。
其为殊尤绝胜而得之天人者,有石盈尺,而塔之形影皓焉发乎苍穹之表,此得之天也。
孙知微之笔,鬼神恐其暴形,日星恐其运行,林木恐其发生,涛浪恐其奔鸣,瘠者为僧,偻者为道,趋翔者为衣冠之士,此得之人者。
其为生者,有温江四夫之田,始于张忠定公咏之所畀,而成于马正惠公知节之所奏,此其所为日盛也。
初,淳化寇窃之后,院为废田,吏民植碑乎其中,以颂上德。
于是内臣王继恩招安忠定作镇,乃议蒐择名行僧,使筦是碑,而得僧希白,遂奏求赐今院名。
白,华阳人也,姓罗氏
其教外通吾儒经,善草隶,有诗行于时。
文惠王元杰始封益,见而器之,贻之以诗,奏授师名文鉴。
凡院之所繇盛,皆文鉴为之也。
独完藏经成于其孙文蕴大师重巽,而藏经之堂继成于重复之手。
巽、复皆言行谨厚人也。
复今为都僧正,而求予记,因书其本末云。
熙宁元年记。
建昌县兴学记 南宋 · 王容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二、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道光《鄱阳县志》卷三一、同治《建昌县志》卷四
凡天子之命吏,其近民者莫如令。
令所统百里,有教与刑,而后谓之政。
国家以文治,诏县皆立学宫,春秋以礼释奠,择其秀民以养之以公田,而又拔其尤者为职事以率之,所以教民之具著于令甚明如此。
然今之县令往往困于财用之不足,而挠于狱讼之多变,上则制于州之督责,而下则沮于奸民之动摇,故一切以刑从事,苟以免目前之急。
至于养士之宫,所以习礼乐而励风化者,非窘于钱谷之阙而不敢为,则病于簿书之剧而不暇为。
故虽万户之邑、多士之乡,而听其废坏而不葺,因其简陋而不改,大抵然也。
夫令虽卑而有社与民,而顾于教忽焉,岂为民父母之道哉?
庐山之下有邑曰建昌,其初建学于隆道观之侧,而厄于绍兴之兵火。
或者取晋方士所置七井之一以为其地,上直北斗之第四星,宜科举之士,而徙于县治之傍。
其规模既陋,岁月既远,遂至于倾欹朽败,非惟县人病之,而令亦病之久矣。
鄱阳许君之为令也,既视事,奠于先圣先师,喟然叹曰:「学校教化之宫也,而惑于黄老之荒唐,杂于市井之喧嚣,敝于瓦木之腐缺,殆非所以为多士藏修游息之所。
且考于耆旧之所传,而二李、三洪之人物见于苏黄之称咏,盖皆此县之秀也,岂以为今难其人,而遂废其所以兴起之术哉」?
乃度地于县治之西,而得废仓之故址。
芟夷视之,而见后山之延袤,左右望之,而睹重冈之蜿蜒。
两水腋之,其状如带,西山云居环之,其势如翼。
谋之父老,质之龟筮,而咸以为宜。
士闻其议,愿献其谋,农闻其议,愿效其力,工闻其议,愿竭其技,商闻其议,愿输其用。
于是计诸公家之费而撙节之,裒诸邑里之士而增益之,凡为钱三百万,其半县出之,米五百斛,县尽出之。
材木则伐之兆山,瓦甓则买之他县,夫役则僦之闲民,工匠则募其愿至者。
出纳之籍,则皆掌之士。
大成之殿,则徙其旧而葺之;
讲堂与门,则买诸民之废屋而作之。
凡为屋踰三百楹,而肄业之斋、燕息之堂、左右之庑、庖湢之属,莫不咸备。
像自孔子而下,至于从祀之诸儒,莫不咸列。
书自六经而降,至于百氏之杂说,莫不咸集。
其傍有众趋之道,则环以为垣,其前有民献之田,则浚以为池。
设梁筑亭,以像桥门,积土为阜,以壮前冈,高明之观,不移几席而备。
田之租岁为斛百五十,今增辟之,岁益三分之二;
屋之租月为钱六百,今增创之,日计一倍之赢。
教养之费不出帑藏而足。
经始于庆元二年之秋七月,而落成于三年之夏六月
斧斤版筑之役,不淹岁时而办。
许君于是知先务矣。
夫以今之县其难如此,而能不窘于财,不挠于狱讼,而以教民养士为急。
至于室庐廪饩,纤悉毕具,许君于是知先务矣。
吾见其令不烦而治,刑不施而服,其民习于诗书而不嚚于讼,其郡学之士行艺足以重一乡,而其材可以为乡相治天下,皆建学之效也。
令名锡,字晋之
职事之有劳者:孔彰、熊望之、黄景文、张嗣古、董元杰、郑铸、刘俞。
学之初建也,余适有庐山之役,假道于其县,数君子请为记,既许之矣,今其成,不可以不记。
按:正德《南康府志》卷八,影印天一阁藏明方志丛刊本。
吴王行扬润二州大都督府长史不当奏淳化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唐末宋初 · 张洎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宋会要辑稿》帝系二之六(第一册第四七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宋史》卷二六七《张洎传》
准制,益王元杰改封吴王,行扬州、润州大都督府长史者。
臣谨按前史,皇子封王,以郡为国,置傅相及内史中尉等,佐王为理。
汉魏已降,所封之王如不之国,朝廷命卿大夫临郡,即称内史,行郡事。
东晋永和、泰元之际,有琅琊王、会稽王、临川,故谢灵运、王羲之等为会稽临川内史,即其事也。
唐有天下,以扬、益、潞、幽、荆五郡为大都督,非亲王不授。
其扬、益等郡,或有亲王遥领,朝廷命大臣临郡者,皆是长史副大使节度使
段文昌扬州,云「淮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营田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兼扬州大都督府长史」;
李载义幽州,云「卢龙军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观察处置押奚契丹两藩经略等使、检校司徒平章事、兼幽州大都督府长史」,即其例也。
益王以扬、润二郡建社为吴国王,居大都督之任,又已正领节度使,岂宜却加长史之号?
乃是吴国王自为上佐矣。
若或朝廷且以长史拜授,其如衔内又无副大使知节度事之目;
傥或他日别命守将,俾临本郡,即不知以何名目除授也?
臣草制之夕,便欲上陈,虑报奏往回,有妨来早宣降。
兹事体大,实干邦国,况吴王未领恩命,尚可改。
乞付中书、门下商议施行。
皇第五子益王元杰加恩制淳化元年正月丙戌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宋大诏令集》卷二六
门下:我国家承天立极,方隆千载之基;
分土建邦,式奠九州之域。
抚西南之巨镇,惟梁蜀之名区。
膺予裂地之封,资尔维城之重。
属兹行庆,允洽推恩。
皇第五子具官某,宇量宏深,襟灵邃远。
律吕融和而有度,圭璋温润而无瑕。
惟孝惟忠,禀自生知之性;
闻诗闻礼,出于神授之才。
位逾贵而益恭,名愈尊而无傲,蔼然朱邸,绰有令猷。
而自被王爵之服章,殿坤维之土宇,抚御远伸于大略,澄清颇被于英风。
言念勋庸,有光茅社,方霈涵濡之泽,宜伸旌异之恩,益以户封,进其真食。
顾兹宠渥,无吝便蕃。
于戏!
告明命于公朝,我无虚授;
享非常之天秩,尔在钦承。
宠灵,勿忘箴戒。
可。
宰臣富弼生日礼物口宣(三)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二、《文恭集》卷二五
元杰禀气,英玮诞才,若时奋庸,代工燮化。
三元首序,六射在辰,国有赉恩,家荣宴喜。
饩牵将礼,醪酒侑欢,举是宠章,体兹渥眷。
丞相文简公行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西台集》卷一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四、《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毕氏出自姬姓,周文王第十五子高封于毕,以国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居东平,遂为东平人
谌之五世孙曰众庆,兖州大中正
众庆之五世孙曰憬,仕司卫少卿许州刺史
憬生构与栩。
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之曾孙諴,懿宗朝为宰相
而构之五世孙桢,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桢生宗昱,仕至云州云中赠太子太保
娶吴氏,追封邓国太夫人
宗昱生球,仕至本州别驾,赠太子太傅
娶史氏,追封韩国太夫人
球生府君义林,尝以策干汉高祖太原高祖深悦其言而不能用。
相国扈彦琦、司空苏禹圭数以府君太原策中事言于朝,欲召用之而亦不果。
卒于澶州观城县,赠太子太师
娶药氏、祝氏,追封代国、郑国太夫人。
太保郑国,皆文简公贵之赠典也。
文简公讳士安字仁叟太师之子也。
太师而上,世居代之云中。
太师卒于观城,公才二十岁,奉祝夫人居丧以礼闻。
祝夫人取太师手自抄书数箧授公使读,及出太师所撰《清白规检》使行之,夫人曰:「澶之士人,吾略知之矣,孺子无可与游者」。
乃与公之宋。
宋犹澶也,夫人未知所适。
或言郑多士大夫,子弟有贤者,乃自宋复与公之郑,果得处士杨璞及韩丕、刘锡从游。
公于是博综群经,通诸子百家之言,究极古今治乱得失、君臣父子、忠孝仁义、治民行己之本末。
祝夫人乃喜曰:「吾固知孺子之可教也」。
乾德四年公举进士,而故晋公王祜方知贡举,见公文大喜,遂以公为第三人。
开宝三年选授济州团练推官,州民王禹偁为磨家儿,年最少,数以事至推官廨中。
禹偁貌不及中人,然公阴察禹偁类有知者,问:「孺子识字乎」?
曰:「识」。
「尝读书乎」?
曰:「尝从市中学读书」。
「能舍而磨家事,从我游乎」?
曰:「幸甚」!
遂留禹偁推官廨中,使治书学为文。
久之,公从州会后园中,酒行,州守为令属诸宾客,竟席,对未有工者。
公归,书其令于壁上。
禹偁窃从后对,甚佳,亦书于壁。
公见大惊,因假冠带,以客礼见之(原注:州守令「鹦鹉能言争似凤」,禹偁对「蜘蛛虽巧不如蚕」。)
由此禹偁寖有声,后遂登第,进用反在公前。
及公除知制诰禹偁先已为舍人,其词禹偁所行也,世以公为知人。
公在济州二年,太祖皇帝闻公名,诏赴阙,面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擢大理寺丞三门发运事。
吴越王钱俶入侍,选公知台州
公至临海上言:「钱氏籍其土地、民上之于有司,而赋入之数倍于其旧,盖欲张大以自纳于朝廷。
然濒海之民新得天子之吏,收养安辑,务从便省。
苟徵倍称之赋,恐失民心。
今州县文书具存,宜明诏有司,一取钱氏旧籍为赋入之理,则上之惠泽可以下究,濒海之民亦欣得天子之吏,宜不失职」。
诏下有司行之。
至今浙右之赋有轻者,因公言而用旧籍也。
明年,上遣使采访吴越官吏治状,公居最,以名闻,迁左赞善大夫、知饶州(原注:事见公集《题国清寺诗序》。),改殿中丞,归朝为监察御史,知乾州
祝夫人已老,治家益严,公与陈国夫人事之益尽孝道。
辨色即往问安,因侍侧,食焉而后敢退。
盖尝新其室,墙圬未坚,问安未退,或倚以立,至隐之成迹,而不自知。
至是从京师乾州道远,非祝夫人所便,辞乞下迁,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二年诸王出阁,以左拾遗召公兼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赐袭衣、银带、鞍勒、马,迁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献所著文章,上读累日,谓近臣曰:「才则吾自见矣,行孰优乎」?
有以公对,上言曰:「卿之言,朕意之所属也」。
遂以本官知制诰
冀王入见,顿首再拜,愿留,上曰:「朕不以爱子而妨用贤也」。
卒不许。
是时宋兴四十馀年,中外几平,文学侍从言语政事之臣辐辏上前,至论德行必以公为称首。
淳化二年冬,上欲召公翰林学士,而执政欲用张洎,因对言:「洎之文学资次不在毕某下」。
上曰:「剧知文学资任不下毕某,第以之德行不及毕某尔」。
执政乃退,公遂为学士
明年,与苏易简知贡举,拜主客郎中学士如故。
以疾辞职,授右谏议大夫、知颍州
会岁大饥,公发仓廪以赈济,且上言:「州界民转徙逃去者甚众,申诉失时,无以为赋租,故逃。
乞不问有状无状,复额经检未经检,一切赐当年田租,以安流亡」。
书奏不报而被召,乃以状上中书,力言之。
上始诏有司从公请,公虽去,而所活与安存盖千万数(奏疏与上中书状及三司牒见存。)
真宗皇帝将为皇太子,先以寿王尹京
公由谏议大夫开封府判官,及置东宫官属,诏兼太子右庶子,迁给事中
其出入辅导,咨访谋画,从容与皇太子议论,阴为天下之赐者甚众。
而慎重周密,世莫得而闻也。
真宗皇帝即位,遂授尚书工部侍郎秘书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公自为他官时,以严正称。
及为京尹,上亦知人以严正惮公,故宫府常从为廷职授外任者,必遣至公所戒敕而后使行。
会有贵人以攀附居近职,放恣不法,民家子既定婚,辄强买之。
公请对,具言放恣无状,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婚。
公之请对也,事连翰林学士王禹偁,故其人日夜诉公、禹偁于上前。
久之,公罢开封府,以礼部侍郎复入翰林学士
请出,遂以尚书兵部侍郎潞州
禹偁亦罢职知黄州,岁满,召入为翰林侍读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边,上以御劄诏百官言事。
时中外久安,承太祖太宗休养生息之后,府库廪庾充实,财赋赡足,虽有边难,而兴造建设恩赐如平日。
公预以为忧,乃言五事应诏,四事论遣将、用兵、使命、转饷,一事指言财用。
大略以「国家谷帛金钱储峙遍于天下,观之平日常若有馀,军旅既兴则虞不足。
盖俄顷之费或至万金,半夜传餐即须千数,散亡抄掠尚未敢论。
臣若不极言其理,则兵未罢而财先匮,何以枝梧?
乞申言有司,惟英雄才武筹策之人,或陷阵摧坚、执俘折馘,与夫疮残死事有功,朝廷并厚其禄廪,丰以货财,府库囷仓无所爱惜。
其如贵近恩泽,僧佛施利,技巧糜蠹,土木修营,左右无厌之求,后宫靡曼之费,愿一切罢去,以赡军需。
非惟事之当然,因可得人之死力」。
书奏,上纳用之。
公善谈论,美风采,疏眉隆准,望之如冠玉。
常写九经子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校,日以为常,无复出处之虑。
而耆年厚德,上益尊礼之。
李沆卒,中书宰相,上欲用公为相,乃先以公为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公入谢,上曰:「未也,行以卿为相矣」。
顿首辞谢,上曰:「朕以卿为相,岂特今日?
然国家多事,谁可与卿并为相者」?
公复顿首辞谢曰:「宰相者,非可以假人也,必有宰相之器,然后可以寄宰相之事。
如臣驽朽,岂足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临事不惑,此宰相器也」。
上曰:「准固朕意所在,而人言其性刚,使气难用,奈何」?
公曰:「准尝自任以重,复尚气节,不为流俗所悦,或致人言。
然方今中国之民,蒙陛下圣德,耕桑戮力,安乐无事。
而西北搀枪,独未有宁岁。
器识,朝臣无出其上,通达善谋,能决大事,此正宜用准之也,臣窃以为无难者」。
上曰:「虽然,当藉卿宿德以镇之」。
不三旬,公遂以本官平章事寇准亦同日为相。
而公监修国史,位居上,盖上意也。
契丹入边,北州大略皆警。
公既与莱公为相,始议请上幸澶渊亲征,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而莱公欲遂治兵请行,公议犹有所待,与莱公不同。
上一日御便殿,公与莱公议于上前,曰:「累得边奏,契丹已谋南侵。
国家重兵多在河北,若不深策其事,则边防之患盖未息也」。
公曰:「陛下已命将出师,委任责成,议戎辂亲行,驻跸澶渊,以见武节。
澶州郛郭非广,难久聚大兵,设或轻动,则反失机会。
时巡早晚,当俟仲冬」。
莱公曰:「大兵在外,故须陛下亲行澶渊
车驾之发,不宜缓也」。
上乃召二府具所议以状闻,卒用公议。
其后契丹统军顺国王达引兵压境,从骑掠顺安,攻北平寨,侵保州,遂合势以攻定武,所至为官军击却,乃益引兵东驻阳城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自契丹附奏请议通和,大臣皆莫能任其虚实,上令莫州石普以书答之(原注:上令石普以书答继忠,见王沂公《笔录》。)
而公独以为可信,力赞上羁縻不绝,渐许其通和。
上曰:「自古獯鬻为中原强敌,非怀之以至德,威之以大兵,则犷悍之性讵能柔服
继忠之奏虽至,而敌情不可测也,何以任之」?
公对曰:「陛下以至仁抚天下,德冠古今。
臣尝闻契丹归款之人皆言其国聚谋,以陛下精于求理,军国雄富,常虑一旦举兵,远复燕境。
今既来寇,封略锐气屡挫,虽欲罢去,且耻于无名,故兹勤请,谅非妄也。
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上于是始以手诏赐继忠,许其通和。
契丹之众遂击王超大军,超等按兵不动。
乃引兵攻瀛州甚急,瀛州拒之不得入。
欲乘虚抵贝、冀,天雄兵犹二十万。
当是时,已诏随驾诸军赴澶州,用雍王元份留守,而朝论汹汹不定。
公与莱公请对,力陈于上前,上乃驾幸澶渊
契丹之来也,亦知上欲幸澶亲征,不信。
后闻车驾之发,大军会城下,与驾前诸军合数十万,大惧,悔其深入。
然业已南,遂掠德清,寖至澶州城北。
及车驾次卫南,其帅顺国王达出行军,伏弩自发射杀之,其众宵遁。
莱公从上卒至澶州观兵,而曹利用使契丹,得其要领,亦与使人姚东之俱来,遂定通和之约。
至今九十馀年,北州生育蕃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见干戈,多出公计议,及荐寇准同为宰相之力也。
先是,上已言兵备未发,太白昼见,有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当姑止;
或言大臣应之。
而公适有疾病,欲舁疾从行,真宗手诏固止之。
公乃移书莱公曰:「虽病宜行,上不听许。
大计已定,惟公勉之。
某病非所忧,得以身应星变而就国事,固其愿也」。
数日疾少间,追及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上还,兵罢,乃择要害,因河北诸将易置之。
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朗,与他守将皆各当其任。
遂通互市,除铁禁,招复流亡,使得契丹牛马皆还之,以示信。
北方稍安,乃广畜积,蠲逋负,因当时之务而为法制,如诸道榷酤之额不得增益,囚已论死而雪活者为劳,与诉不干己事特以重论之类,相次行于天下,至今守之。
而小人多不便莱公,有欲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伐登闻鼓,告莱公与安王元杰通谋,朝听大骇,莱公皇恐,未有以自明。
公徐起论于上前,请治宗古,具得其诬罔,遂斩之,莱公复安于位。
未几,夏人赵德明亦款塞内附,西北二方皆定。
于是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数科取士。
而公每见上,惟言去佞谀,近忠正,要在天下无事,人给家足。
故公居位未逾年,而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江南惟袁有二盗,馀皆狱空。
上下晏然,称为至治。
而公素羸多病,一岁间凡四在告,数上章求去位。
真宗皇帝遣使谕公至于七八,公不得已,起视事。
一日将朝,公复自占上台有变,因召家人约束家事,且曰:「吾将得出矣」。
家人不喻。
及至崇政殿门庐,与他执政论所条奏事甚悉。
未入对,疾作。
上闻,使中贵人络绎致问。
及疾甚,上不俟舆辇,步出至殿庐视之,殆不知人。
太医治疗不及,诏内侍省副都知窦神保肩舆送公归私第,薨,年六十有八。
上即日至其家,临哭之恸,赠太傅中书令,废朝五日,制服,百官奉慰。
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监护丧事。
发引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薨,上谓寇准等曰:「毕某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励行,有古人之风。
今其亡矣,深可痛惜」!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生二子,长曰世长,公薨时为太子中舍,后终卫尉卿
次庆长,公薨时为大理寺丞,后终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终光禄少卿
从古,终驾部郎中
从厚,早卒;
从诲,终检校水部员外郎
从简,终惠州博罗县
从道,终殿中丞
从范,终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终太常寺太祝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曾孙十八人。
公丧,代国夫人事继母祝夫人至孝,以孝闻于当世(原注:王禹偁作公知制诰词,其略云:「文炳国华,行敦天爵。老于儒学,久次周行。且事继母以孝闻,典郡符而治最。谨厚周密,博达谦恭。求之古人,未易多得。」而史传亦载公事继母以孝闻。)
自束发即知修饬为忠臣义士君子长者,而身行之。
至为辅相,终身操行未尝有玷,谈吐未尝有过失。
其谏说人主至切,不为曼词,发言十数,中理而解。
景德中崇文院镂《晋书》百三十卷,板成,欲印赐辅臣宗室。
或上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
上疑,欲罢之。
公曰:「恶以诫世,善以劝后。
善恶之事,《春秋》备载,岂特晋史」?
上以为名言,遂即印赐。
其他进对开发,多此类也。
平生奉养至自贬约,而赈赡宗族,赒恤故旧甚厚。
未尝问家事,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日,所馀俸禄无几。
比过殡葬,家遂贫。
其丧未终,陈国夫人使人问王文正公家假贷,是时文正已为宰相,乃见真宗皇帝面奏之,且曰:「陛下尝谓毕某清德,有古人之风,群臣莫不闻。
今毕某任官至宰相,而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后,家用不足,则陛下所谓清德,有古人之风者可信矣。
毕某,先臣祜所举之进士也,素与臣通家。
今丧未终,其妻陈国夫人骆氏使人至臣家假贷。
臣备位宰相,所得俸赐有馀。
然毕某之清德,陛下所素知。
其家至假贷为生,窃谓陛下之所宜恤,非臣敢为私惠之时也」。
真宗皇帝闻之,叹息者良久,遂赐钱五百万。
天禧中陈国夫人卒于家,上念公未已,因诏终其孤俸,使终丧,仍加赐缯帛缗钱,非常比也。
公在朝廷,惟吕端、王祜相引重,与寇准、王、杨亿及少所从游韩丕、刘锡、杨璞友善,而王禹偁、陈彭年乃公门下士也。
公既力荐寇准为相,德公,两女皆嫁公之次子。
韩丕、刘锡、禹偁、彭年遂皆为名臣,惟璞数徵不起,有高节,世人谓之「徵君」,他无妄交者。
开封之对,禹偁黄州,公亦罢职守潞州,人皆咎禹偁,公曰:「元之家贫,安能遽之任乎」?
乃致白金三百两赆禹偁禹偁乃能为黄州之行。
其后济人作堂,绘公与禹偁之像,岁时礼之,号曰「二贤堂」。
公为冀王记室,宫中谓之毕校书
及后为宰相,宫中因事犹以校书名之。
庄献明肃太后垂帘,问毕校书之子孙安在,当时辅臣对:「公有二子,皆在外为郡守」。
太后曰:「毕校书有德行,先帝疾革犹思之,宜善视其子,与迁官」。
二子素不事干谒,闻太后言,亦竟不请问。
执政避匿殊甚,未尝迁也。
仁宗皇帝时王文正之子素作谏官上言:「澶渊之役,寇准之劳居多。
准之为相,毕某之所荐也,有功,愿录用其子孙」。
而公之次子为光禄卿十年,不自言,有司迁官。
乃特迁少府监而已。
公多藏古书,博览无所不记。
著为文章诗篇,皆辩丽宏远,指物见意,有古风,不用当时文体,景德中陈彭年次为三十卷。
尤善议论,其论朝廷事议奏甚众,然退辄毁其稿,今稀有存者。
毕氏自居代云中时,贫无产。
及公遭遇,又不治产。
其子去丞相未远,仕宦亦至九卿,尤贫不肯问生事,诸孙亦然。
故毕氏自太师而上,丞相而下,可记者盖七世无田园云。
都中送元杰道士南归 元 · 邓文原
七言律诗 押麻韵
授节仙山得过家,都门津柳动春华。
还乡近似千年鹤奉使荣于八月
古井云封丹灶药,旧松风扫石坛花。
道人冠剑鸣瑶佩,岂必高车昼锦誇。
赵克勤吏部墓志铭1257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淳祐丙午,予蒙恩召至京师
上总揽权纲,清献游公当国,众贤聚于朝,馆阁尤盛,木石尤公长也,予贰也,获与其英俊并游。
赵公克勤方佐著庭,日有掊击商论之乐。
不旋踵公去,予继之。
辛亥予复召,俄又去。
不十年,同舍郎多贵显,有持钧枢者,惟公留落外服,终其身不再入以死,悲夫!
秦王之后,南渡来居外邸。
曾大父忠训郎公端
大父彦䌽。
父砺夫,赠朝奉郎,母林宜人
幼号奇童,擢嘉定庚辰第。
谢绝富豪求婚者,乡先辈黄公以宁为女择对,意属公,遂婿黄氏。
侯官,寓贵欲包尉地以广其圃,帅欲决西湖闸汎舟,皆持不可。
外艰,调长溪东尉,盗窜它境。
内艰,通前任仅一考,赵公彦侯、李公韶来泉,皆器重公。
赵公使湖湘,以漕摄帅,辟甘泉酒库,治法征谋,皆咨而行。
项帅寅孙至,辟安抚司干官
项去,公随司罢监封桩库门。
无惰赵公希𡉙求士于康吏部直,康以公对,一见如素交,擢户部架阁,兼吏部检阅
考省试,得策卷,喜曰:「必名世士」。
揭晓,则徐君霖也。
太社令,升兼校勘太常寺簿
轮对以强公室、杜私门为说,略云:「妃后四星,环拱帝极,间以异服,实干天象,正礼明法,宜反其居。
天子之富,古无私藏,九重之贵,礼无私觌,昭德塞违,宜端其本」。
次言:「陛下进退忠邪,出于独断,孰不鼓舞?
夫何臣汉弼死,臣范又死,至臣元杰死,则大异矣。
是三臣者,取数于当世甚薄,用力于当世甚厚,受怨于小人甚深。
沦没之后,家事萧然,闻者酸鼻,其存者稀疏如晨星,安知不为拥厚赀、包祸心者之所姗笑窥伺」。
末乞以张魏公浚配享。
秘书郎
明年日食正月旦,公封上曰:「昔刘向论日食,以上无继嗣、政归一姓为忧。
臣忝属籍,窃谓国本宜蚤定,世卿宜显绝」。
著作佐郎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兼都官郎官
是岁丙午,朝野以厄运为忧,公轮对言:「丙午、丁未之厄,古无是说,议者推原宣、靖致祸之本,始于治平王安石之岁、邵雍闻杜鹃之年。
治平末靖康之初,甲子适然一周,午、未遂为大讳。
臣闻《易·系》曰:『几者动之微』。
又曰:『吉凶悔吝生乎动,吝者自吉而趋凶,悔者自凶而趋吉』。
言知而能惧,惧而能悔,则几之失者可救、数之否者可享也。
臣谓不惟陛下当惧,大臣公卿百执事皆不可不惧」。
其言忠愤激发,上嘉纳。
礼部郎官史职如故。
山相免丧,朝论欲倚宅之以拒其来,遂擢史长。
公折柬丞相曰:「诸贤崇长童孺,不正莫甚,一竖扬扬其前,诸老逐逐其后,不知朝廷视史院为何等官。
自古惟闻以正攻邪,未闻以邪攻邪也」。
相愧其言。
无惰在省闼尤执法,虽大臣启拟、中批处分者皆封还之,始多听从,后稍厌倦。
又其人清峻,门无杂宾,惟公至清谈永日,故严惮无惰者亦仄目公。
无惰欲决去,公责以宗国之谊而止。
刘公应起厚光范,李公昴英滞郎省,始皆善公,刘深相结纳,李至呼其子出拜。
后游、赵二公内不说,外未有隙也,俄而李拜谏官,首劾公去,刘旁观而已。
嗟夫,诸人之急于去公也,岂有他哉,将以安游公而重其权也,将以孤无惰也。
公去数月,无惰出赞督府,然游公亦不能安,以大学士经筵,不拜而去,而魁枋改属,局面一转,前日之诸贤皆去,卒如公言
明年起知抚州,竭力航以饷诸屯,总所为停专人。
郡逋版曹绢二万,公积所却例册,节他费,得六十万缗以偿。
枭旗军剽敚者,和籴钱米,两手交付。
民相语曰:「今年不白科矣」。
秩满,差知端州,改广西提刑,皆以风闻寝。
考功郎官召,复寝。
提举江西常平,禁部内预借。
新制令民实产,公袁板籍素明,止勿行,袁人德之。
樵寇声振邻境,公密觇严备,四封肃然。
又以风闻去,一路嗟惜,而抚民攀卧尤甚于前日。
公归,葺居室,辟便斋,为小亭,以焚芗听琴为乐。
广东运判公雅不喜南辕,属台阃皆虚,有诏趋行,留其子守舍,曰:「吾且归矣」。
入境,罢潮城覆税,禁白身摄官,黥黠胥,绌污吏,一路𢥠然。
俄得上气疾,日治事不废。
稍剧,自札四书置夹袋,预治棺衾,奄然而逝,宝祐丁巳闰月九日也。
得年五十七,积阶朝散大夫
家人发书视之:一与其属,曰「无功百姓,重费司存」;
一与其子,曰「能为善士,穷达不足计矣」;
一以身事属其客;
一与常卿洪公天锡诀,援坡翁「今生兄弟」之书。
经略使常平使者见书为恸。
建台才九十日耳。
一子,若鲁,迪功郎福清主簿,洪公婿也。
孙嗣璘,尚幼。
若鲁未尝跬步去亲,讣,万里奔丧,三伏护柩归于正寝,以其年腊月丙午合祔于普山门黄宜人之墓,参天,公所自卜也。
公未达时,翁婿间自为师友,又受教于乡先生忠简傅公,故问学有源委而议论依名节。
其仕与无惰俱进退,上素敬无惰,虽去犹访人物焉,岁晚召除,皆其密启,无他谬巧也。
公居中补外,咸有可纪,古所谓达材成德,异于世之静言庸违者矣。
有《耻齐杂藁》、《考亭文抄》、《临汝讲义》各若干卷。
公散语条畅,四六温润。
诗尤精诣高雅,盖深于此事者,然谦厚不以诗名,惟余知之。
若鲁奉洪公之状来速铭,予长公十四岁,衰病不出户限,公方与贤哲驰骛于世,孰遽舍我而先乎!
洪卿,公之亲友,所载详备,余著其大者于志。
公讳时焕字文晦
始名时敏字克勤,既易名,犹以旧字行。
铭曰:
孰挽之,承明庭,瑞锦窠
孰推之,潦雾中,槃涧阿。
众阳极,一阴生,可若何。
百年短,千载长,名不磨
封诸王后议熙宁三年七月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三
窃详圣人制礼之意,必使嫡长世世承袭者,所以重正统而绝争端也。
古者诸侯生立世子,死则袭爵,故令文称诸王、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
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
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
无母弟,立庶子
庶子,立嫡孙同母弟;
无母弟,立庶孙。
曾孙以下准此。
皆谓始薨之时,应袭爵之人也。
其无后者则国除。
自唐末以来,王公以下不复承袭。
本朝故事当封本宫最长者一人为国公,陛下以为非古,故诏宣祖、太祖、太宗之子,皆择其后一人为宗,令世世封公。
又诏祖宗之子并濮国公,并令传嫡袭封。
臣等详观诏旨,皆欲复古礼而重正统也。
礼院越王德昭曾孙世程、鲁王元份孙宗肃、韩王元偓孙宗缋、吴王元俨孙宗绛传袭,已如礼
昭成太子元僖、陈王元杰、蔡王元称皆无后,宗保、仲合、宗达以旁支继袭,乃是特恩为之立后,绍封其国,自应礼典。
秦王廷美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克继,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承亮;
楚王德芳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世逸,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从式
魏王元佐之后,众礼官皆欲立其庶孙宗惠。
臣等看详,三王自有正统,而承亮、从式、宗惠皆旁支,若此三人袭封,则子子孙孙常居环卫,世袭爵禄,与国无穷。
其正统子孙袒免以外,更不赐名授官,数世之后,遂为布衣。
如此,旁支何幸而封,正统何罪而绝?
不惟与礼之意乖违,亦非圣诏所谓为宗传嫡者也。
所以然者,盖缘礼,据初薨之时,定为嗣之人。
今日于数世之后,议当为后者,专执令文,不原礼意,所以龃龉难合,异议纷纭。
忠彦等以为令文之制,与古稍异,臣等案令文皆约古礼为之,安有与古不同之理。
借使不同,朝廷方宪章稽古,亦当舍令而从礼,岂可弃礼而就令也!
况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言嫡子嫡孙相继不绝,虽经百世皆应传袭也。
不幸而绝,则有立嫡子同母弟以下之事,非谓有嫡曾孙舍之不立,而立嫡子之母弟也。
晋庾纯云:「古者所以重宗,诸侯世爵,士大夫世禄,防其争竞,故明其宗也」。
吴商云:「案礼,贵嫡重正所以尊祖祢,继世之正统也。
夫受重者,不得以轻服服之,是以孙及曾、玄其为后也者,皆服三年,受重故也」。
王敞云:「君为祖三年。
既为君而有父祖之丧者,谓父祖并有废疾不得受国而己受位于曾祖者也」。
范宣云:「嫡孙亡无后,则次子之后乃得传重」。
以此观之,明嫡统不绝,则旁支无继袭之道。
然则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自嫡曾孙以下皆包之矣。
所以更言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者,嫌人无嫡子即立嫡子之母弟,或嫡子有罪疾并其嫡孙废之故也。
又言曾孙以下准此者,谓庶孙以上皆无,即立嫡曾孙之母弟;
无母弟,则立庶弟之类是也。
若令文之意但以行尊属近者为嗣,则无嫡子便应立嫡子之母弟及庶子,何为更立嫡孙也?
必若忠彦等所云,则国家故事取本宫最长者一人封公,已是行尊属近之人,便当遵行,何必更有改作也?
彼《五服敕》所载丧服之制,事理各殊,岂可引丧服之庶孙,證传袭之庶孙也?
且造令之时,王公以下薨则传袭,故少有立曾、玄者。
诸王之薨已历数世,乃更追议当为后之人,则不应舍正统而更取旁支也。
今欲使合于古而适于今,则莫若推自国初以来,于其人薨没之时,以令文定当为嗣者,以至今日,则于礼不失而亦不离正统矣。
秦王廷美雍熙元年薨,于时适长子德恭当立;
德恭景德三年卒,嫡长子承庆当立;
承庆以宝元二年卒,无嫡子,有庶子六人,长曰克晤,先卒,无子,次曰克继,当立。
楚王德芳兴国六年薨,嫡长子惟叙当立;
惟叙以大中祥符四年卒,嫡子从煦当立;
从煦以庆历五年卒,无嫡子,有庶子之后世逸一人,当立。
魏王元佐以天圣五年薨,无嫡子,有庶子三人,长曰允升,当立,允升景祐元年卒,嫡子宗礼当立;
宗礼治平二年卒,嫡长子仲翘先卒,无子,次母弟仲髦亦先卒,次母弟仲苍当立。
以此考之,其当为后者,岂不明白?
秦王楚王后,宜如议。
王后,宜以仲苍嗣。
宗室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右武卫大将军使持节舒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御史大夫上柱国清源郡食邑二千一百户食实封三百户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高密郡公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九、《华阳集》卷五四
惟皇从兄高密郡公讳宗望字子国太宗皇帝之曾孙,潞恭宪王元佐之孙,安远军节度使、密国公允言之第七子。
初命为供奉官,先帝念邢王之后不可以无祀,命公以内殿承制实嗣邢国,是为文惠王元杰之孙。
景祐中,朝廷始用卫府之秩,宠加同姓,改右监门卫将军
庆历中,诏封诸王之裔,遂爵清源郡
皇祐二年,秋祠合宫,除右领卫大将军,积迁右武卫大将军舒州防禦使
公少聪警,力学,善属文。
其进止方重,驭内外严而有法,然不以富贵加人。
喜亲师友,每陈书于前,观自昔忠义之士,未尝不掩卷而叹。
作《戒子文》,刻石斋楹下,其大略以世禄骄华为戒。
初,先帝尝敕宗室子弟学虞永兴之书,公退阅字法,亟书《千字文》一卷以进,上嘉其笔翰精婉,特宠以刺史之拜。
后复于延和殿试宗室子弟所学书,令宗正第其高下,以公书第一。
比献所为文,上问所欲,愿尽赐国子监书,以勉诒子孙之学,遽从其请。
先帝好飞白书,侍从蒙赐者以为荣,公前后所得殊多。
又尝以金泥纹罗书「宗望好学乐善」及「为善最乐」字以赐之,非它儗也。
公因请建阁第中,贮帝所赐书。
既成,上又为亲书阁名,其见宠遇若此。
公所被赐予,多赒人之急。
外姻之贫未葬者,公为出金缯,歛而葬之,闻者高其谊。
今年春,闻先帝寝疾甚,因谓族人曰:「虽托肺腑,而不得进侍左右,吾积沈忧,恐先犬马,不能以报厚恩」。
未几,果发疽,太医驰视,已不及。
其终,嘉祐八年三月十七日也。
启手之夕,召诸子床下受遗令,其言如《戒子文》。
享年四十四。
上闻,恻然为哀,命入内供奉官梁从政典护丧事,所以赙襚之礼甚厚。
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高密郡
其年十月甲午仁宗皇帝昭陵,遂举公之丧西祔于文惠之园。
夫人张氏,封永嘉郡夫人,赠太师、兼中书令徐国公耆之女,先公亡。
子男七人:长仲合,次仲嘉,皆右监门卫大将军
次仲炎、仲峭,皆右千牛卫将军
次二子蚤亡,次尚幼。
女五人:长适侍禁天益封南阳县君
次适侍禁李庠封华容县君
次二女蚤亡,次尚幼。
铭曰:
天子仁恩,闵族弗绪。
有贤维公,实大邢宇
其来有仪,组䩛镂膺。
以烝以尝,孝孙是承。
夙志于学,德日俊茂。
锄首金葩,赐书盈构。
讣闻几何,忽出缀衣
素车之从,万祉无期。
英州南山众乐亭绍圣二年三月 北宋 · 李修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三、《广东文徵》卷五五、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九、道光《英德县志》卷一三、同治《韶州府志》卷二五
庾岭而南,惟九韶之石为天下最。
峦阜秀拔,接于真阳,而南山之志,尤为殊绝,孤峰擎天,削立千仞。
昔舜鸣弦于其上,因以名之,至今有二臣之祠存焉。
峰之下石壁万叠,唐之闻人尝搜览胜槩,名其景者非一,如寒翠亭、晞旸岛、凌烟嶂、涵晖谷
羽客遐举,存鍊丹之灶;
乳溜泓澄,置煮茗之台。
仙岭瞰沂风之亭,南岩桃花之坞,与夫象鼻澄光之矶,潜灵溅泉之洞,莲花之孤台,好静之虚岩,定光之幽室,虎跑之飞泉,拊击寒石,钟鼓磬响,乳窦风穴,千怪万状以至。
步飞霞岭,立栖云洞,攀缘危磴,遂履危地,下视千里,如指掌间者,薰风亭也。
虽然昔人能名之,往往恢搆固未暇,实有望于来者。
自唐迄今,绵历年祀,荆榛芜秽,人迹不到,岂非天秘地藏,必有所待?
绍圣元年夏四月莆阳方公出守是郡,因暇披图牒,询耆旧,遍求南山之景。
由回龙石而上,得寒翠故基,拂拭苔藓,睹唐人元固识名于壁间。
自此则路势断绝,不可蹑而前也。
公乃缘崖筑道,袤及百丈,始历涵晖之谷,得元杰留铭,自称为谷客
山有浮图,名曰圣寿,梁之果业寺也。
尝搆亭于谷岛之两间,然狭隘卑陋,不足以凭高望远。
公乃即其基而广之,因山取材,不日成就,名之曰「众乐亭」。
亭之前跨空为台,高可数仞,名之曰「月台」。
凡经昔人游者,遂因名而亭之。
嘉花美木,环植数千本,下临深渊,中横沙渚,远岫屏倚,重城臂回,洞谷之邃幽,檐楹之高下,虽使辞人不能写其情,丹青莫能绘其状。
行客舣舟,仰而视之,若在云汉间,虽武陵桃源莫能胜也。
由是知山水佳致,必因人而后兴,此「众乐」、「月台」所以自公始矣。
尝谓良二千石人君所与共治天下而分其忧也,然乐民之乐者,安能不忧民之忧乎?
且堂上不粪郊草,不瞻旷芸,一人向隅,满室为之不乐。
英虽小邦,民亦多事,设或簿书之纠纷,狱讼之填委,目前之事且剸裁之不暇,尚安能纵燕游之私耶?
细民困于衣食之不给,而饥寒是恤,加以盗窃乘之而法不能禁,方戚嗟愁叹之不已,则众以为忧,公独以为乐乎?
今公自下车勤恤民隐,上以宣布天子之德惠,下以询考风俗之利疚,不待报政而事无不举,刑清而法平,吏畏而民服,以故狱无冤囚,庭无留讼,水旱不作,年谷屡丰,士类云集,商旅辐凑。
至于农夫野老,莫不腾颂于山林垄亩之间,然则众以为乐,公独以为忧乎?
古人云「乐不若与众」,则斯亭之搆,非为己私有,皆所以从民欲也。
投间登临,纵步杳蔼,古木连络,藤萝下垂,野猿遐攀,汀鹭群立,兀坐幽石,尘劳顿捐。
以至酌乳水以煎云,临钓矶而烹鲜,胜通天之万象,嗤碧落之到难。
通天、碧落皆英州口。
公既至止,而民亦从之,歌声往还,弦管迭奏,不知使君之乐游人耶,游人之乐使君耶?
若夫烟霞夕收,万籁俱息,微风四来,纤尘不到,月照流水,金波散摇,禽鸟不喧,渔火上下,公于是时登高台,邀宾从,酌壶觞,赋歌咏,陶然有得于心意之表,此又所乐非众乐也。
虽然,贤者固有是乐矣,如公之宏才远器,亦安能久居此乎?
行当膏泽广土,岂止同民乐于一邦而已!
异时李成阴交翠,丹荔夏熟,杂花秋香,后人爱之,勿剪勿伐,其犹甘棠之思乎?
惜夫采诗之官废,舆颂不得以上达,敢摭其实为之记云。
希觉太守名也,民先其字也。
奉新温陵林棐郡从事临庆梁迥金溪敏修真阳新淦执礼,尝从公之游,亦可以托名于不朽,无愧于古人矣。
绍圣二年三月望日□□□于崖石。
轮对第二劄子 南宋 · 方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八二、《秋崖集》卷一八
臣窃惟陛下于今二十有三年,百尔臣工得对而望清光者无虑千数百人矣,千虑一得,岂无忧世之言?
圣度如天,一切容受。
然而远虑者多迂阔,尽言者似诪张,痛哭流涕之书卒于无事,则得无以不验而玩之欤?
抑臣之愚,以为天下不可一日无忧世之言,而要不可使其言之验也。
忧世之言验,则引裾折槛,遂成孺子之名,而天下国家有不可追之悔矣。
吴楚之叛,晁错之言则验矣,而汉几殆;
禄山之乱,张九龄之言则验矣,而唐遂衰。
有天下者方幸其言之不验也,顾可要其言之验欤?
盖今之忧世者曰:元祐之初,哲皇垂拱,群憸斥逐,尽出宣仁
故当章、蔡诸人覆出为恶,则专指圣后为逞憾之地,动以帘帏为朋邪之时,敢专私书,诬谤盛德,至以天下之母遂其仇报之心,反易天常,万世切齿。
宣仁圣训,所谓「蔡确他日复来,恐皇帝制御此人不得」,则确之毙于元祐八年者天也。
确于是时年五十有七八矣,当安陆之谪,齿发方强,沧海扬尘之思,盖已有人寿几何之叹,则其怀憾衔毒,欲释忿于一螫者,其意无日不在钜鹿下也。
确而无毙,怏怏当不止于宣仁
彼惇与京,为确之党者耳,怨望之祸犹能蹙人之国家,孰谓元祐四年八月己未诏书候服阕与宫观一指挥所能扼哉!
然则今日之事有可为寒心者,圣明在上,独运权纲,登良去邪,一出英断,其事大异宣仁时,而赫怒矫诬,朋奸者逐,涂改进拟,发奸者召,则其尤大彰明者也。
薄海欢舞,窥见圣心,而彼固以陛下为何如哉?
无父无君,鬼蜮如确,安知其不移所以雠宣仁者而敢雠哲皇也!
如有密奏书万言为题品而召与宫观者为左仆射,则其愤恐不但荼毒诸贤之家、诬蔑一朝之史而已也。
蝮蛇反噬,草木为枯,盩气上腾,必干穹昊,陛下以为此言可使验乎?
矧惟流俗之言,方以今兹丙午为自古危运。
虽尧以甲辰践祚,粤二年而为丙午,初不害其帝者盛时;
而考之国朝,则是李邦彦从吉之年,而靖康之祸烈矣,何其适相遭也。
烛武已老,乞骸而去,幸矣。
王陵少戆,不知谁可助之?
万有一当馈之思,慨然有不如之叹,则天下事不可胜讳。
此在二三大臣努力勉旃,勿为窥伺者所讪笑,而陛下谨毋惑焉可也。
臣故以为陛下于此而惑,则将恐激而为靖康之丙午,而忧世之言验;
陛下于此而不惑,则或可转而为放勋之丙午,而忧世之言不验。
然则今日所以销恶运、遏乱原而祈天永命于亿万年无疆之休者,是在陛下不惑而已,惑则英州别驾之贬、阳城白麻之裂皆无益也。
所忧者林甫审伺微旨,饷遗左右,饔夫御婢皆所款厚,则帘言壁语浸润而肤受之,不能不使人惑耳。
非有学力,此心移矣。
夫子之学四十而不惑,更事多而阅理熟也。
陛下当夫子不惑之年而赫然有为,圣学亦卓矣,加以数年,则自不惑充之,遂可以知天命,而何嫌乎丙午!
不然,臣恐忧世之言有时而验也。
臣不胜拳拳,取进止。
〔贴黄〕臣久处田间,亲见两事,或可少裨兵财之一画。
盖今之言救楮者曰无策,则亦信无策矣。
然中人之家,楮非其所有也,而日用百为悉仰给于楮。
家无造楮之枋,日有仰楮之需,而不见其不足者,有田以权之也。
田之毛秋入而春出之,则谷散而楮聚,一岁之用于是沛然,盖不造楮而足也。
今所谓没官田者,于朝廷曾几何之入,而悉为强有力者佃之。
某官、某邸、某刹、某府,率非能自耕者也,而占佃多至千百顷者,何也?
有利焉耳。
事今急矣,与其以公室之田为私门之利,孰若收之以自救乎?
且以刘汉弼、徐元杰赐田计之,凡为田千亩也。
截长补短而入之,岁可得谷千斛,又截长补短而出之,斛可收楮五十缗,是千斛之谷岁收五万楮也。
百之则五百万,千之则五千万,合天下而言当不止万亿顷亩也。
发廪有若干之入,印造无若干之出,则凡收百万者为二百万,合而计之,收楮之数多而造楮之数少矣。
谓宜下有司抄劄没官田亩,凡为强有力所占佃者悉归之官,岁收减今占佃者十二三而别为仓廪贮之,秋收春发,一如民家。
依山之州粜以收楮,边江之郡运以供军,则取发纲运梢水之费又省几何?
缗在民间矣。
此其大略也,若夫条画之则有司存。
如臣言可采,乞下国用所施行。
〔贴黄〕臣曩仕边州,见城关之外莽为荒墟,未尝不叹息,以为何时复见烟火万里气象。
不图今兹内郡在在皆然,商旅不行,邸店停闭,往时聚落半无烟炊,则摆铺之为患也。
盖缘诸处若制梱、若戎司、若监司州郡,率自其治所每二三十里置一铺,以达于畿。
京湖制司一项,自鄂州至行在凡五十四铺,铺凡四五人,已该二百五十馀人,而鄂渚以西又不与焉。
合诸司言之,有自川广至者,大约不减万人。
周瑜拔皖之师、谢玄渡淝之众,盖无此数,而徒以为诸司刺探中朝动息之用,甚者为飞驰海乡肥鲜之役而已。
不知朝廷费几许衣粮招刺万人,而乃令布之内地以寇吾民哉!
今每一乡村辄有数项,少者亦二三十辈,共聚一处,剽敚行路,何啻寇攘!
聚落萧条,繇此之故。
臣愚以为诸路有省递矣,又有赤递矣,十数年来辄复私为之摆铺,则是朝廷费三项钱粮而不获一兵之用也。
谓宜画旨行下诸路,各抽回以备战守,其传送文字只依祖宗旧法,却于赤递铺增其钱粮,急其期会,一如所谓摆铺者,亦岂失事机哉!
是则不烦招刺,不费帮支,可以坐获胜兵万人,而诸路聚落按堵有期,亦可小补。
如臣言可采,圣慈特赐睿旨,颁付枢密院施行。
次韵曾士敏寄其子经筵典书元杰二首 其一 元 · 傅若金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出处:传与砺诗集卷五
南丰老人鹤发稀,遥怜令子客邦畿。
步随玉佩趋延阁,书发金绳对衮衣。
休怪赤骝终日去,也知苍隼得秋飞。
江边吟罢无人见,拄杖时能陟翠微。
次韵曾士敏寄其子经筵典书元杰二首 其二 元 · 傅若金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出处:传与砺诗集卷五
天涯游子日思归,行李何时发帝畿。
司马未论金换赋,买臣终欲锦为衣。
紫驼车动秋尘合,黄犬书回莫雪飞。
我亦乡心满江浦,千山烟树正霏微。
程雪楼御史1286年10月1日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三、《叠山集》卷四、《宋史纪事本末》卷一○九、《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五、康熙《西江志》卷一七四、康熙《广信府志》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
十月朔日,丁忧谢枋得稽颡再拜,奉书于雪楼御史中丞相公执事
大元制世,民物一新;
宋室孤臣,只欠一死。
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岁之母在堂耳。
罪大恶极,获谴于天,天不剿厥命,而夺其所恃以为命,先妣以今年二月二十六日考终于正寝。
某自今无意人间事矣。
礼曰:「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葬」。
某幼读此书,何知其苦,乃今身履之而后痛楚不能禁。
某三十一而入仕,五十一而休官,平生实历不满八月,俸禄无一毫归家养亲,已不可言孝矣。
惟黾勉送死,或可以少赎前过。
亲丧在浅土,贫不能礼葬,苫块馀息,心死形存。
小儿传到郡县公文,乃知大元欲求至诚无伪、以公灭私、明达治体、可胜大任之才,执事荐士凡三十,贱姓名亦玷其中。
执事将隆旨督郡县,以礼聘召,有愿应诏者以资币厚遣,乘传上京
弓旌招贤,轮帛迎士,此礼不见于天下久矣,岂非清明一盛事乎?
有志经世者孰不兴起?
惜乎求异才而及某,非其人,非其人!
贻笑于天下,取讥于后世,非大元梦卜求贤之初意也。
扬善者顺天,荐贤者报国,执事为君谋亦忠矣。
燕京上饶五千里,当执事荐士时,岂知某有母之丧?
衰绖之服不可入公门,草土之御不可彻殿陛,姓名不祥者不可辱古灵荐藁也。
稽之古礼,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天下之孝也。
解官持服,在大元制典尤严。
伊尹、傅说之后,三千年间,山林匹夫辞烟霞而依日月者亦多矣,未闻有冒哀匿服而膺币聘者。
传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
为人臣不尽孝于家,而能尽忠于国者,亦未之有也。
某亲丧未克葬,持服未三年,若违礼背法,从郡县之令,顺执事之意,其为不孝莫大焉。
大元以道德仁义治天下,取士必忠孝,人有不葬其亲而急于得君者,人心何在,天理何在?
非圣君贤相所忍闻也。
且夫至诚无伪,以公灭私,明达治体,可胜大任,三代而下,真足当此选者,惟诸葛孔明一人。
孔明居隆中,执事生古,皆荆楚奇才也。
孔明未遇时,立心制行必有大过人者,襄阳耆旧能言之,此执事所熟闻,亦执事所愿学。
今天下果有人物髣髴孔明者乎?
有斯人应斯诏,固世道之福,亦儒道之幸。
光岳之气久裂者未全,六经之道久微者未昌,罝八纮、罗六合以求才,老者怯而不可用,壮者狂而不可信,少者未成才而不可得,姑取吉人善士以和光同尘,当馈可无思,拊髀可无叹?
野史记之曰:「甚哉,上下之相蒙也!
此岂大元所乐哉,此岂执事所愿哉?
语曰:「人岂不自知」?
某自知不才久矣。
「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李左车犹能言之,况稍知诗书颇识义理者乎!
某之至愚极闇,决不可以辱召命亦明矣。
执事荐士时,特不知某有母之丧耳,倘知之,必不以不祥姓名渎旒冕。
执事岂不闻前朝之事乎?
淳祐甲辰丞相史嵩之父没,天子诏起复,嵩之虽不来,大学生叫阊阖而攻之,其词曰:「天子当为国家扶纲常,为天地立人极,夺情非令典,起复非美名」。
朝臣惟徐忠公元杰上疏主正论,力劝君父宜令嵩之终三年丧。
人心天理不可泯灭,此嵩之以寿终吉,宋之所以幸存三十年也。
咸淳甲戌而后,不复有礼法矣。
贾似道起复为平章,文天祥起复为帅阃,徐直方起复为尚书陈宜中起复为宰相刘黻起复为执政,饶信斗筲穿窬之徒,钻刺起复,不可胜数。
三纲四维一旦断绝,此生灵所以为肉为血,宋之所以暴亡不可救也。
岂非后车之明鉴乎?
忠臣论事必识大体,君子取人先观大节,执事不可称匪其人,而孤大元求才之意;
某不可进不以礼,而误执事知人之明,不待智者而知之矣。
为人子止于孝,为人臣止于忠,某不能为忠臣,犹愿为孝子。
传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执事某之心,使某幸而免不孝之名,是成我者之恩,与生我者等也。
某家在弋阳执事侨寓旴江,相望二百馀里,当徒跣以谢门墙,惟服色悽惨,不可以谒达官贵人,敢以书白于侍御者。
语曰:「士屈于不知己,而伸于知己」。
执事岂不闻某为江南一愚直人乎?
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可欺。
某所以发露真情,而不暇文饰其辞者,亦恃执事必知己也。
不备。
某稽颡再拜。
延和殿面对第一劄子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八
臣一介疏慵,待罪博士,比因愚赣,荐乞退闲。
将期获展于素心,乃遂缴誊于二奏,旋申前请,汔閟俞音,致令孤子之踪,尚玷班联之末。
兹缘参告,适值对班,幸天表之再瞻,岂愚言之敢爱?
臣闻区别是非者,天下之公言;
包容贤否者,当今之邪说。
自昔言者每当国论危疑之秋,欲混邪正为一说,昭然号于天下,曰皇极,曰大中,以为包含依据之的。
而不知经之所谓皇极者,非此之谓也。
盖皇者,君也;
极者,至也。
言人君之身居至极之地,以为天下之标准,周公所谓「以为民极」者是也。
自汉儒误以「大中」二字而训之,而后世遂以为宽洪广大之言,又以大中为含洪姑息、善恶不分之目。
如元祐之调停,元符之建中庆元之建极,皆是也。
然尝论之,君子小人不可并用。
君子小人之说不明,而是非颠倒,贤否贸乱,其馀毒遗烈,往往以之,斲丧元气,残害国家,蠹坏善类而不自知也。
元祐更化以来,奸邪失职居外,日夜伺便,规求复入。
吕大防辈乃欲合两党而用之,其意将以消平旧怨也。
苏辙则谓邪正不可兼用,兼用必至交争,此元祐调停之说也。
自此说一行,未几而李清臣吏书入矣,又未几蒲宗孟以兵书进矣,又未几而邓温伯之徒复以外藩起矣。
虽琐琐缴驳,谏官论列,事得暂止,然此路一开,终不能遏小人之进,激而为绍圣反覆之祸。
则此说实为之,非斲丧元气之斧斤乎?
元符末年,瓘、浩虽来,章、蔡未去,邪正杂揉,朋党交攻。
元祐之党嫉视熙、丰之人,绍圣之人忿怒元祐之党。
曾布一旦以大中至正之道改元建中,其意盖欲以元祐兼绍圣而行之也。
曾肇则谓当先分别君子小人,然后可以行大中至正,此元符建中之说也。
自此说一行,而邓洵武以《爱莫助》之图进矣。
又未几而温益、钱遹之徒据要津矣。
又未几而蔡京左丞,且拜右仆射矣。
虽旌别淑慝有诏,纷乱宪章有戒,然此机既抉,终不足以止小人之来,激而为宣、靖危乱之祸。
则此说实为之,非残害国家之鸩毒乎?
庆元中,柄韩专国,摈逐善类,至标道学之目,以为攻诋之资。
羽翼既张,忠谏受祸。
权臣稍厌前事,或者附会,又立为建极之说,以示广大含容之公。
一时君子,虽幸学禁之稍宽,而见远识微之士,则深忧邪正之相揉。
庆元建极之说也。
自此说一行,小人惧其事之变也,复嗾言者以辨治为请矣。
未几而伪师之葬严行约束矣。
又未几而习伪攻伪之禁申致其严矣。
虽废退之士先后复官,而复雠之说一进,终不能止小人之言,激而为开禧用兵之祸,则此说实为之,非蠹坏善类之蟊贼乎?
是三说者,虽其为意各有不同,大抵皆以含糊鹘突为说。
是以忠邪并世,薰蒸变化,荃蕙化为萧茅,嘉谷化为稊稗,人类殄绝,世道陵夷。
所谓斲丧元气,残害国家,蠹坏善类之祸,靡不有之。
是非天之作孽也,人才之辨不明而其祸必至于此也。
陛下以聪明之才,当艰难之会,其于人才进退之间,尝致其谨矣。
然天下之才,有君子,有小人,其名既殊,其类又别。
尝即其情状而观之,大率不过数端。
其言刚正不挠,无所阿徇者,君子也。
辞气卑佞,伺候颜色,觇窥意向,切切然贪进务入者,小人也。
光明正大,疏畅洞达,魁垒杰特,无纤芥可疑者,君子也。
依阿淟涊,回互隐伏,闪倏狡狯,睢盱鄙贱,枉道苟合者,小人也。
君子小人情态昭晰,固若黑白之了然,而其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者,言与行违,迹与心异者,则尤人之易惑也。
今不问贤否,不察疑似,而一槩以大度包容之曰:我调停也,我建中也,我建极也,岂不误人国家哉!
故皇极大中之说,其始则包君子小人而为一,其极则君子受其祸,小人受其福。
其始则纳天下国家于无事,其极则天下受其危而国家受其菑。
故一小人之进,若未甚害也。
及其久也,呼俦引类,根据朝廷,交通宫闱,劫制人主。
然则当正邪交攻,欲定未定之前,而进皇极大中之说者,陛下其可不察其说之所以然哉?
今君子少而小人多矣,自甲辰改纪以来,臣汉弼死,臣范死,臣元杰死,今臣大宗、臣应起又死矣。
臣性传去,臣泌去,臣斯得去,臣琰去,臣昴英去,臣万里去,臣公许去,臣韶去,臣似去,臣瀹去,臣霖去,臣潜去,今臣汝腾、臣伯玉、臣钺又将去矣。
君子之势,落落如晨星晓月之孤,又借皇极大中之说为邪党游说之地,则君子尽去而陛下之国空矣。
国空无人,则陛下孤立于其上矣。
陛下其亦省察于此乎?
省察之道无他,在致谨于用人之际而已。
继自今立政用人,有若清臣、温伯、孟宗等辈,其勿徇偏见,勿惑人言而为其所怵,则天下大势决不如元祐之变绍圣也。
有若洵武、遹、益、蔡京辈,其勿摇异说,勿顾身祸而为其所惑,则天下大势决不如元符之变宣靖也。
又有若何澹、京镗、刘德秀、胡纮等辈,勿听怪论,勿怵私情而为其所卖,则天下大势决不如庆元之变开禧也。
谨之未择之前,遏之未来之顷,彼皇极大中之说将日销月铄,而国是定于一矣。
惟陛下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