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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侍郎侍右侍郎兼国史启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八、《佩韦斋文集》卷一四
妙柬名儒,晋司小宰
银台批敕,早联豹尾之凝严;
金镜铨材,仍订麟经之纪载。
丝纶诞布,绅绂胪驩。
恭惟某官四海初心,百年大手。
浑厚粹明之气象,远迈乾淳;
英华醲郁之文章,上规姚姒。
步武历跻于清选,姓名素简于渊衷。
青琐白云,亲近御筵之晓;
苍苔红药,吟哦省直之春。
况综事以训工,皆正身而奉法。
衡留鉴藻,政需韦相之绝伦;
囊括词林,谁似萧嵩修史
肆畴旧德,式副亲除。
然元祐诸老之来,所期平治
今正元朝士之在,盍遂登庸。
某给饟罔功,得舆助喜。
云开阊阖,阻瞻近侍之囊;
地隔江山,贸贡小夫之竿椟。
陈司谏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八、《佩韦斋文集》卷一四
归班雍畤,晋列右坡。
凌玉清,溯紫霄,已职亲而地近;
携皂囊,乘白马,知言听而谏行。
纶綍诞颁,宗社增重。
恭惟某官修名揭日,姱节照人。
英华醲郁之词章,上规姚姒;
深厚粹明之气象,近揖乾淳。
蚤简在于渊衷,径历跻于清选。
苍苔红药,诗吟省直之春;
皓鹤脩篁,景对瀛洲之胜。
迈唐六绝,作宋一经。
寓规讽于《蟋蟀》之篇,昭模范于《螟蛉》之诲。
迄居谏列,丕展嘉猷。
天子以为是,谏官以为非,昔盖闻于此语;
君子有所恃,小人有所畏,今允望于明公
某猥以迂疏,谬兹牧餫。
隃聆坦制,倍激懦衷。
朝野竞相驩,已信忠贤之得路;
庙堂知至理,尚期风俗之还淳
向慕渠渠,敷陈慺慺。
王直之朱氏争地判 南宋 · 吴革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八、《名公书判清明集》卷六
交争田地,官凭契书。
徐监狱媳妇朱氏执出绍熙庆元间典买施文霸地七契,计二亩一角十九步,该载亩步四至,坦然明白,末后两契,且声说除将住屋及屋基,滴水为界,典卖与施王德外,馀并系卖与徐宅之数,此朱氏契书也。
王直之执出嘉熙三年四年典买施王德屋地四契,且缴到施王德元置施文霸屋地未印老契,该载屋宇间架及随屋地基,明即不曾声说有屋外地亩角,此王直之契书也。
以两家契书考之,朱氏当尽有地,直之仅买得屋基,彼此干照,极是分晓。
直之施王德死后,乃欲于屋基外,冒占朱氏地一角,不知何所凭据?
若曰缴到施王德原置文霸老契可照,四十馀年一幅竹纸,竟不投税,已是难凭,今纵以为可凭,则契内只言住房基,即无地一角两字。
但是施王德初典契内平白撰出地二字,又无亩角四至。
续于嘉熙四年闰月,施百二娘断卖于施王德既死之后,又旋添一角之语。
不知施王德、施百二娘何所据而卖地一角,王直之又何所据而买地一角乎?
盖朱氏地,原系施王德承租,及据施百二娘供證,当来止是出卖住屋基地,即不曾滚同地卖与直之,此非王直之有意贪图,则是施王德盗卖主产,无可言者。
直之不自反其契书之不正,乃推求朱氏契书,谓其不合投税于嘉熙年间,必是假伪。
照得朱氏七契,一契印于绍定三年,六契印于嘉熙四年,其印于嘉熙四年者固若可疑,但所置施文霸地,其一亩已于绍熙四年经官,批上砧基簿,其二亩一角十九步又于庆元五年经官,批上砧基簿,又该载嘉定六年分书,并有官印官押分明,直之尚欲将庆元元年至今未印之片纸为可据,而朱氏绍熙庆元嘉定已印之砧基、分书乃不可凭乎?
无缘朱氏预于绍熙嘉定年间伪造砧基、分书,以为昏赖嘉熙四年产业之理。
切详两人之词,仅争一角之地,展转逾年,道路经营之费,不知其几角矣。
昧于逊畔,至于此极,深可念也。
今将两家契书反覆究问,期于息争。
朱氏当全有地,王直之只合得屋基,彼此不容昏赖。
本县虽曾委主簿摽迁,以地还朱氏,以屋基还王直之,但剖析两家情伪全不分明,故直之尚欲徼觊于万一。
欲当厅责状,将各人干照逐一给还,庶可绝词。
以卖为抵当而取赎判 南宋 · 吴革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八、《名公书判清明集》卷六
乡民以田地立契,权行典当于有力之家,约日尅期,还钱取契,所在间有之。
为富不仁者因立契抵当,径作正行交易投税,便欲认为己物者亦有之。
但果是抵当,则得钱人必未肯当时离业,用钱人亦未敢当时过税,其有钱、业两相交付,而当时过税离业者,其为正行交易明,决非抵当也。
陈嗣佑于绍定二年八月,缴连先置三绍罗家坞山地赤契,作价钱七贯,立契卖与何太应
当时嗣佑既离业矣,太应亦过税矣。
越五年,太应将契投税为业。
又十馀年矣,淳祐二年,嗣佑始有词于县,谓当来止是抵当,初非正行断卖,意欲取赎。
知县以唐昌风俗多有抵当之事,兼此地段,嗣佑于宝庆二年以十三千得之,不应于绍定止以七贯折价出卖,疑是抵当,勒令太应退赎。
知县若能酌人情者。
太应坚不伏退赎,乃有词于府。
初亦疑其健讼,反覆看详,盖有说焉。
官司理断交易,且当以赤契为主,所谓抵当,必须明辨其是非。
嗣祐立契卖地之后,既即离业,太应用钱得地之后,又即过税,此其为正行交易较然。
已越十年,一旦以抵当为词,十馀年已印之赤契,乃意其为抵当,此太应之所以不伏也。
若曰嗣祐买贵卖贱,则宝庆至绍定亦既数年,安知其直之贵贱不与时而高下乎?
且在法,诸典卖田地满三年,而诉以准折债负,并不得受理。
况正立卖契,经隔十馀年而诉抵当者乎?
富者多怀贪图之私,所当诛心;
贫者每有屈抑之事,尤当加念。
然官司亦惟其理而已。
此必罗坞之山昔荒而今辟,昔童而今茂,嗣祐雅欲复还青毡。
然正行立契,既已年深,过税离业,又已分晓,倘意其为抵当,而徇其取赎之请,将恐执契者皆不可凭,驾浮词者类萌侥倖。
乡井有一等教唆之徒,哗然生事,而官司亦不胜其扰矣。
欲帖县,只令何太应绍定二年买到赤契管业,取陈嗣祐知委申,违坐以虚妄之罪。
争山判 南宋 · 吴革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八、《名公书判清明集》卷六
牛大同乃钱居茂之婿,钱孝良乃钱居洪之子。
居茂、居洪嘉定六年置立分书,异居析产,已三十年。
淳祐二年,大同葬其母于居茂祥禽乡之山,孝良乃称大同伪作居茂遗嘱,强占山地,有词于县
县不直之,再词于府。
今官合先论其事理之是非,次考其遗嘱之真伪。
照得大同所葬之山,居茂之山也。
居茂虽死,其妻汪氏、其子孝忠见存。
大同若果是伪作遗嘱,强占山地,汪氏、孝忠诉之可也。
今汪氏、孝忠俱无词,而孝良有何干涉,乃指为伪而诉之。
此无他,小人无知,因其造坟,疑可为风水,始欲含糊沮挠,继于状词栽埋亲邻取赎之说,惟欲觊觎而攘之。
殊不知同分之产,若卖与外人,则亲邻可以吝赎,今大同为居茂之婿,居茂既以遗嘱与之,而汪氏、孝忠俱不以为非,孝良其何词乎?
况将遗嘱辨验,委是居茂生前摽拨,与女舍娘充嫁资,其辞鄙俚恳切,虽未为当理,却是居茂亲笔书押,与嘉定年间分书比对,出于一手,真正自无可疑。
又况居茂、居洪今同分书内该载,极是分晓,居茂得山而不得田,居洪得田而不得山,孝良虽欲觊觎,无一而可。
欲连契案帖县,令牛大同凭遗嘱管业,庶几是非别白,予夺分明,乡村小人,各安其分,不致嚚讼,重伤亲谊。
沈诜庆元三年正月 南宋 · 张伯垓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三之二二(第五册第四○二七页)
诜居傲自尊,每听吏言为之缓急。
任情自用,郎宦无所容其喙。
追赠胡梦昱谥议 南宋 · 王𡌴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一、《象台始末》卷五
传曰:「国于天地,必有与立」。
立者犹人生之有命脉,关于兴废存亡不少也。
我朝以议论立国,焯焯在人耳目者,濮议也,新法也,和议也,伪学也。
今观诸贤之论建,始或拂郁,终必消融,暂当晦沈,久复昭晰。
间有不幸而蹈穷愁幽忧之境,英风谊概,之死靡悔,千载有景光也,是岂偶然之故哉?
上之所向,下之所趋也;
前之所植,后之所仰也。
夫以我朝富强不如秦隋,威武不如汉唐,而本领清正之气浑全,巍乎与帝王比隆,非议论之明效欤?
若使如公孙宏、孔光张禹胡广辈,何以导永命而夷厉阶也?
按特赠朝奉郎胡公状,公慷慨有大节,试中刑法,除大理评事
两遇登对,言获宝玺非福,国家之患在山东,时逆全未叛也。
宝庆甲申霅川变起仓卒,下于理寺,时相因穷治钩党,转相诬引。
少卿徐公瑄实莅其狱,与公意合。
会诏求直言,公遂极言其事,乞以周公于管蔡、太宗皇帝于秦邸为法,以齐威于公子纠唐太宗建成元吉为戒。
又移书时相,谓公论未有久而不明,冤抑未有久而不伸言者。
李知孝劾公党逆,遂语连洪公咨夔
公谪象州,徐公亦谪道州,已而司谏梁成大亦疏,徙徐公象州,公钦州,皆死囚山矣。
先是,徐公举公引经决疑,近古遗直。
又言之时相,公所草封事,出于至诚,非沽激求名者,此成大所谓极力从臾合谋共议而为之者也。
端平甲午,上始亲政,殿中侍御史王公遂奏徐公及公保护诸贤,扶植谠议,仗节秉义,足以塞乱臣贼子之胆。
诏与褒赠,制词有曰:「方嘉贯日之忠,已堕偃月之计」。
又曰:「用旌折槛之直,且识投杼之过,尔虽死可不朽矣」。
公之心迹,至是暴白于天下后世。
呜呼,岂非天哉!
宝、绍间,讳人言事,言纲常为尤讳;
既责真公、魏公、洪公,同时得罪者凡十馀人,独公与徐得祸最烈。
及议论反正,缙绅之彦,草茅之士,稍复言人伦矣。
方公大琮谏垣,首请继绝,谓公一疏,贯穿百代之兴亡,读之令人流涕,先皇初不以为拂也。
何物蒋岘,论方公等四人无将不道,赖睿明洞照,议格。
夫是是非非,交乱于一时,未有不遄定于异日。
今当权销势歇之馀,而或者犹踵丑正恶直之辙,然则公之蒙疑负谤于是非未定之时,尚可怪焉。
惟其深挫而深厉,愈远而愈芳,国家一线命脉,赖以不亡,则其有功于世教也,其可没乎?
公丧四十年,上特赐公谥,下有司议且两年,𡌴待罪博士,反覆遗事,戚然有感于中也。
故因素为绘,推明我朝立国之本末,以厉万世之臣子,而诛夫贼灭良心附和时好者。
按谥法,刑政罚奸曰宪,刚德决断曰肃,易公名。
谨议。
旴学策问 南宋 · 王寅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九、《隐居通议》卷二○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邀云将兮游鸿濛,蹑天根,问倏忽:大辩何讷,大智何愚,大勇何怯,大肆若拘。
许由巢父,何孑孑而居;
龙逢比干,何蹇蹇而诛?
我将釐是非,混有无,旁薄万物,与天为徒。
荐绅大夫划然而笑曰:子殆未知天乎!
古今,天之昼夜;
昼夜,天之一息也。
阴绌而阳施,阳蒸而阴摩,呼而炎,嘘而冷。
天且为物絯,为气化,为形驱,子焉能违世而与道俱?
且夫乾吾父也,坤吾母也。
其出也或为之君,其处也或为之友。
尼山之老、邹峄之叟,尚役役焉同世趋,子又焉能一尔汝,忘形躯?
使青州饥民尚数十万,耆英会上忍家食以嬉乎?
使西师怙虐,膻胆未寒,昼锦堂中忍委身以归乎?
二龙閒卧,洛水无波,清则清矣,青苗手实,满枰俱败,忍不为斯民活一著乎?
晨窗林景,云谷自春,高则高矣,潜邸旧人,出幽入明,忍不为国家伸一喙乎?
借曰太平无事,我可击伊川之壤,都督有人,我可织东湖之屦,然名教一家,中原万里,彼能忘之乎?
四道狼烟,万宇俱尽,戎马迹独不到西山南浦间乎?
倚梧而瞑,隐几而笑,当为是深长思,而奚以静为高?
或曰:我且直之,何如?
大夫曰:唯。
夫静专动直,乾道也,子奚迂?
而况盲风夜收,天宇为霁,狂澜不惊,上下一碧,非神龙出游瞬息八极时乎?
天下忧患一疏,大鸣于奸宄馋鼎之交,而庆历以后,大事若默,仅闻今日争濮议,明日争濮议,何故?
河朔三镇一奏,力争于袤锋奔逆之冲,而建炎以来,晚节浮沈,舍典学数语外,寂寂无闻,何居?
或曰:自仁祖朝优容言者太过。
其始也以诋讦而去为贤,其终也侵寻而入于谀。
与直,胥失之,此数百年通患。
而争新法之罪,吾党所以平之也。
然则容言非朝廷福,讳言反为朝廷福乎?
直言非吾党幸,隐言反为吾党幸乎?
语涉太后,忤之者固僭也,随之罢,谁速之乎?
笼锦有闻,传之者固󸈠也,介之去,谁实激之乎?
批答弗称,疑之者固轻也,镇之出,谁迫之乎?
天章十条,挠之者侥倖乎,抑有出于侥倖之外乎?
伯纪十议,忌之者僭叛乎,抑有出于僭叛之外乎?
灯前夜雨,掩卷悠思,未尝不为志士一慨,而亦未知所适从也。
凤冈之隆耸,想直讲之高风,铜陵石磴,遁贤栖客,亦与倘佯乎其中,必有能祛世迷者。
敢问。
林和靖诗集题识绍熙三年七月 宋 · 沈诜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八、《林和靖先生诗集》卷末、《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三
和靖先生孤风凛凛,可闻而不可见。
尚可得而见者,有诗存焉耳。
是邦泯然无传,岂不为缺典哉!
因得旧本,访其遗逸,且与题识而附益之,刊置漕廨,庶几尚友之意云。
绍熙壬子七月既望,龟溪沈诜书。
兵部吴郎中墓志铭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一、《漫塘集》卷二八
季札延陵而墓在江阴之申浦,其后以国为姓。
今吴氏世居江阴,意其传为嫡。
曾祖某,祖持,皆嘉遁不仕。
父观,以乐施闻于乡,后以公贵赠朝议大夫
公讳汉英字长卿
少孤力学,出从先生长者游,得「毋自欺」一语,服之无斁。
乾道己丑进士第,主婺之金华簿,以忧不赴。
主无为之庐江簿。
邑近边,学校废不贡士且十年,公谓不兴学且无以厉士,而以令率人不若身先,乃辍俸以倡。
既学兴而士集,复亲程其能。
明年大比,与贡者四。
令为吏所枉不能明,公申而直之
令继以疾逝不能归,公赒而遣之。
常平积负且三千缗,比公摄邑,悉为补还。
部使者由是知公,旁八郡疑狱滞讼与关隘坑冶,事之大者悉属公。
先是淮民饥,有旨募民入粟。
舒之舒城得粟多,使者檄公往视,公欲遂散之,郡守谓必覆奏。
公曰:「民命在朝夕,比奏必不及」。
守不能夺,民以更生。
用荐者关升主管湖南运司帐司
会故中书舍人陈公傅将漕,时率诸生与同僚之好学者讲道岳麓,一日扣公所学,以毋自欺对,陈公叹曰:「公所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吾得友矣」。
光宗御极,有旨裁湖南月桩之太重者,陈以咨公,公以为月桩诚不可不减,亦不可概减。
不减无以宽民力,概减则无以赡军赋。
厥今惟衡、永、道三州自来未经蠲赋,而诸县之版帐尤重,盍以为先?
陈公喜,起执公手曰:「便烦以此意草奏」。
公即为条上,凡三州月桩之当减者计一万四千五百缗,报下如章。
既乃议减帐,以三州去台治远,不但费文移,而事体亦有难踰度者,檄公亲往。
公冒暑疾驰,所至郡与守贰裁处其宜,所减者又七万七千缗有奇,民以大宽,咸刻石纪上德。
陈不俟公请荐之朝,谓「奋自儒科,期为有用之学;
见之吏事,本自不欺之心」。
盖以实言。
既又属之诸台,举员以足,改秩知太平繁昌
绍熙癸丑岁大饥,荒政行,公先料简饥民为二,甚者计口日给,次者减半月给之,地远则委官亲授。
明年三月结局,公前期请于常平使者,民未食新,恐为德不竟,请展一月
使者下其事于一路,所全活不可计。
县惟铜官灵岩二乡荐饥,而统县旱不及五分,法不应救荒。
公请于州,准故岁行之,二乡之民以济。
通判滁州,复漏泽园久侵之地以广上恩,而死有归;
常平久贮之以修水利,而生者有养。
寻摄郡事,聿新城楼,重建泉水、白塔二寨,内足以壮观瞻,外足以制冲要。
转运司起桩积钱万缗,失舟于瓜步,使者牒州拘勘官吏,公察其非辜,且死无以偿,即揭榜听民投税出限田契,未几得镪偿之如其数,系者以释。
摄郡仅期月,兴废举弊,日新又新,而郡计视昔亦加倍。
士民日走诣诸台,愿借之留。
既审知其不可,则泣送越境。
初,公之在繁昌,诸台咸上其政,而前后二千石亦陆续以闻,朝廷已深知其治行。
至是部使者复摭实露奏,当国者恨见之晚。
到阙复陈安边十策,如戍守之实,禁卒之选,审储蓄,谨关隘,皆见施行,人服其知务。
得旨与六院差遣
安丰军密奏淮北流民四十万且扣淮,有旨近臣集议。
方公谒谢政府,有示以密奏问计所出,公言今边臣不善用间,言未必实,宜静以待之,而果妄。
执政益知其可用。
开禧改元,除监都进奏院,院吏容奸,章奏不时达,狱案阙状,亦有蔽匿者。
吏故分八保,公令各保置册,日书所受邮置,次日取所属批收销注,弊以是革。
院隶门下后省,一日以院事谒给事中邓友龙,邓时除两淮宣谕使,方锐以开边,问何以助我。
公不答,退为书上之,大意以为今日之举,评以孙子始计之书,无一可者。
邓大以为忤。
既兵溃而归,始愧其言。
二年五月,主国子监簿
未几迁大理寺丞
有内医药童进状诉有司不为直其地屋之讼,得旨下刑寺,拟定其词,乃欲起遣钱塘门外赁户自营居止。
公谓药童职当内宿,岂应出居关外,端以僦直稽违,故设为自营居止之说以遣逐之耳,宜下临安府理还僦值而仍其故。
药童意不惬,挟贵求改且百方,竟莫能夺。
三年十一月,权臣既诛,即寘堂吏史达祖、耿、董如璧于理寺
三人用事久,士大夫多由其门,是狱之起,惧者甚众,同列亦畏避不前。
公虑狱久不决,将为缙绅祸,乃亲自诘问。
既具得其奸赃之状,即白之朝,黥隶岭南
籍其家,得士大夫所与往还书尺,悉焚之通衢,由是中外以安。
嘉定改元,除大宗正丞
杰阁以严属籍之储,岁久弊甚,整葺如新。
时方更化,海内引领望治,公条三劄以献,曰顺祖宗之法,曰清中书之务,曰减四川之赋。
丞相钱公、参政公谨遵行之,迁公太常丞
卿少虚位,实专礼文之事,颂台所掌大小祀服器皆弊,粢盛牢醴取具临时,坛壝亦有圮者。
公次第更新之,而申攸司,各恭乃事。
未几,祫祭仪物粲然。
中贵人有创园亭于郊丘前者,莫敢问。
公见之,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中贵人闻之惧,不崇朝撤去。
权兵部郎官
兵兴之后,边将上功多滥,公考覈有方,曹务为清。
辅郡有请增禁卒数百人者,长贰从公问可否,公谓:「增禁卒以严守备,诚辅郡之宜,然费将安出?
惟不加赋、不亏上供则可,不然不可行也」。
议以是格。
其年七月,面对陈三劄,一论沿边形势,二论铜镪漏泄,三论宗室有罪久闭非宜。
上皆嘉纳,付外施行。
对毕,遂上更迭之请,自是凡八九上。
钱丞相以公笃实,欲留以自助,皆却弗报。
会言者欲有所撼动,疑公为党,论罢,主管台州明道观。
閒居六年,凡四书明道之考,未尝以书干庙堂。
幅巾芒屩,日与亲朋徜徉田里间,以觞咏自遣。
陶渊明赋《归来辞》,忘怀得失,故自号归去老人
七年四月,官簿之年将及,遂上疏告老。
命下月疾作,因与弟侄诀,以箧中所有尽散之。
又月馀,当六月既望,卒,享年实七十有四。
当暑大雨骤作,凛如清秋。
官自升改凡七转至朝请大夫
娶故礼部侍郎金华陈公岩肖之侄女,封宜人,后公十年卒。
四子:长曰渥,迪功郎、监通州石港盐场,其卒也先夫人五年;
曰沐,今官修职郎、监池州户部赡军酒库;
曰藻,今官修职郎安吉州德清县
曰淡,举进士
孙曰十能、百朋、千遇、十翼、万隽,皆未官。
公性姿严重,操尚清平,平居无媟语,无慢容,无声色耳目之玩,缣素之衣有十年不易者。
卒之日,犹起坐燕室,疾加革,始就枕而逝。
自其初在庐江摄邑经年,第支本俸,沿檄所过,不批驿券。
滁阳摄郡,乃悉废互送,有馈者易元封酬之。
凡俸皆计日截支,官所市物必倍给其直。
回翔班著,唯迁转及节朔修公谒。
晚岁颇经涉清华,皆由序进,不自意得,盖其不自欺之学终始贯彻如此。
宗族亲党,称力周给。
女有未嫁,己俸嫁之。
侄未奠居,逊屋居之。
追孝祖考,恨不及养,自高曾以下皆买田冢旁以给守者。
性嗜书,于国朝典故考计尤详。
平生喜为诗,自谓非工,率弃去。
退休方稍稍编录,有《归休集》十九卷,藏于家。
卒之明年三月十有五日,葬县之昭德乡绮山之原。
其后诸子将奉陈夫人之丧合葬,属某为铭。
某尝与德清丞会于茅山之阳,辱与之交,遂不复辞。
某年德清复与昆弟合辞,以今奉议郎、新知建康府句容县丁君宗魏畴昔所状公行来请。
某以公之行也著,丁之言也信,皆足以诏后,故为序次之不疑,而系以铭。
铭曰:
言必顾行,行必顾理。
终始惟一,视表如里。
曰毋自欺,展也君子。
吾归孔时,吾乐孔真。
摩挲松菊,左右亲宾。
是以似之,归去老人。
若堂其封,绮山之麓。
申浦相望,有永其续。
沈诜两浙饥疫答诏庆元元年六月七日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一、《宋会要辑稿》食货五八之二三(第六册第五八三二页)
诏令礼部给降度牒五十道,付沈诜自行措置,斟量支散,馀依之。
孝经集注序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四、《须溪集》卷六
东阳厉同舍直之江西,留临川,优游俎豆间有年,诸生爱之。
未尝有所求于人,独时手写《古孝经集注》,是正次第,如虫镂蚕绩,久之刻成编,转参转授,以售则无不售。
比年死丧之威,至无复解官持服,有踰年不讣,讣已不奔,锦乐乐无恙;
有身为学官,风栾棘不去,赋茅鸱又不去。
若此者,岂复可以纸上流涕道之哉!
仁哉君之用心,其使予悲矣。
亲丧固所自尽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
丧三年以为制,亦不能不为生者也。
周公以来防范礼教胥沦丧,哀哉!
《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直之于是不匮矣。
直之居泗溪上,方求予书泗东书院,将归而聚习于斯焉,夫亦何以甚精义为?
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其谁不喻,喻即三语足以为经矣。
不敢毁伤者,天地生物之心也。
心不桀亡,岂无为子皋衰者,吾言诚过。
太中大夫权户部尚书详定敕令官沈诜辞免除户部尚书兼职依旧日下供职恩命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六、《西山文集》卷一九
敕:具悉。
古者以大道生财,以儒术富国,故大司徒教职也,而贡赋属焉,意深远矣。
维今急务,邦用最先,然知取而不知予,舍道而一于权,则人无自存,君孰与足?
故朕于地官之事,非儒者不以付之。
卿学问深博,为时闻人,久践计省,蔚有成绩。
肆予酌之师言,命卿为真常伯,岂直以是为卿宠哉!
损上益下之宜,理财正辞之义,卿盖讲之熟矣。
其益推行所学,使君民兼裕,以庶几盍彻之意,此朕所望于卿者,顾何以辞为?
所辞宜不允。
通议大夫户部尚书详定敕令官沈诜乞还官政退老丘园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六、《西山文集》卷一九
敕:具悉。
朕惟文昌喉舌之司,盖以侍从论思为职,以卿老成直谅,擢在此官,庶几鲠论嘉言,日裨予听。
而无故告去,其谓朝廷何?
夫年高任剧,固非优贤闵劳之意,然事有缓急,义有轻重。
方时多虞,用度百出,虽吾二三执政之臣,未免日亲钱谷之问,而卿遽求自佚可乎?
当毋爱一身之劳,庶少宽百姓之急。
大义如此,卿其思焉。
所请宜不允。
通议大夫户部尚书详定敕令官沈诜乞检会前后所奏俾令纳禄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七、《西山文集》卷二○
敕:具悉。
朕以月正元日视群臣朝,当三阳汇进之时,惕然有感于《易》之《泰》,曰「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然则老成耆德之彦,其可使之轻去也哉?
卿质直敢言,清修有守,方资雅望,以重本朝。
蹇叔之力虽愆,而楚丘之谋始壮,尚其祗服,毋替告猷。
所请宜不允。
提举吏部赵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三、《西山文集》卷四三
公名崇度,字履节丞相忠定公子也。
年十六,谒文公朱先生考亭
先生器之,授以《大学》一编,曰:「读是则知修己治人之方矣」。
其后忠定以谗去相位,归卧里门,又授之以《通鉴》,曰:「古今兴坏存亡之故尽在此书,汝其熟复之」。
方是时,公之齿少甚,天材逸发不可羁,读书过眼辄成诵,落笔娓娓惊人,遇事剨然,锋颖捷出。
文公迪之以经,欲其知道以立本也;
忠定博之以史,欲其知变以致用也。
公衣被父师之教,繇少洎长,不离训典中,涵而饫之,日有所滋,揉而化之,月有所移。
故气虽劲,发之公不发之私也;
材虽锐,用之厚不用之薄也。
卒其所就,有足称道者,是岂非学之力与!
然则世之言学不胜质者,其又果然与!
公初授承务郎,监中岳庙
忠定衡阳,公泣血痛愤,如不欲生。
终丧,坚苦自守。
文公先生殁,伯氏往哭之,公疾不能偕,独为诗以饯,辞气激烈弗少顾。
嘉泰初忠定稍还故秩,先友多贻书勉之仕,始谒选,得佥书复州判官
岁久旱,有老兵欲自焚以致雨,公白守,谓狂怪惑众不可从。
开禧边衅动,竟陵居兵冲,公列三事以告,其论敌所从入与我之所以制敌者,后多不能易。
添差通判信州,会天子诛权臣,群憸以次绌,恩书恤典继下。
公与伯氏议,请先直诬枉,改谤史,不当徒被龙光。
伯氏以闻,果得请。
郡有狱久不决,公一讯得其情,人大欢服。
桂阳军,陛辞,请募散卒补虚籍以销盗贼之党,赋北来人田以减州郡之蠹。
会郴寇暴作,桂阳其唇齿地,公疾驱至官,民有冤许自直,不以次第拘。
公谓郴、诸峒虽名徭人,实与省民错处,特赋性悍暴,在位者无以化服其心,故易以乱,奏请命郡教授选士之有学行者二人,以《孝经》、《论》、《孟》授峒子弟,每三岁上其能通习者,郡以礼延召旌异之。
如此三十年,诸峒皆将化为衣冠之俗,谁肯自弃于贼!
俗多不举子,公放忠定行于闽者,因其俗损益之,命举子条约,复丰积仓旧储为石万,民赖其利至今。
先是公以本郡岁贡银二千两,三岁大礼亦如之,公私困竭不能输,奏损四之一,不报。
至是入对申言之,又请罢湖南义丁,禁立私社,以杜奸民鸠聚之渐。
知邵武军,属县有以大囚上者,讯之则瘖不能言。
公命县审鞫,果得冤状。
吴元者殴人致毙,前守以具狱奏,得死报。
公取旧牍审阅,乃本缘醉饱忿争,非谋与故比,则以谂于刑狱使者使者为谂于朝,得减论。
提举福建市舶,兼泉州
先是浮海之商以死易货,至则使者郡太守而下,惟所欲刮取之,命曰和买,实不给一钱,蠙珠、象齿、通犀、翠羽、沈脑、薰陆,诸珍怪物,大半落官吏手,媚权近,饰妻妾,视以为常,而贾胡之衔冤茹苦、抚膺啜泣者弗恤也,以故舶之至者滋少,供贡阙绝,郡赤立不可为。
及是公以选来,余亦代公守郡,相与刬磢前弊,罢和买,镌重征。
期年,至者再倍,二年而三倍矣。
故事,岁以土物遗诸公贵人,下洎三省六曹吏皆餍满,公曰吾不能朘民脂膏以市宠,悉罢弗遣。
邵州,驭诸蛮宽猛有则,不肯用狙谲小数,卒以帖服。
知西外宗正事,公谓治亲如治家,不可一绳以法,其有不率者,姑惟教之,跌荡者责以诵书,必精习乃已,繇是知自重,少犯法。
吉州,入奏,留为右曹郎中
都官例不可问事,吏以成牍进,辄涉笔为书。
公曰:即若是,安用我辈!
必穷析本末剖决之,奋笔如风,观者皆骇服。
吏部郎,主尚书东铨。
进对,力言赃吏之害,以为「财者民之心,夺其财则心伤,心伤则怨结,怨结则思乱。
方其黩货之始,为害若未遽形,又其积贪之馀,贻患遂致莫救。
惟明诏申谕,内自朝廷之上,暨于百司庶府,苞苴赂遗,一务屏绝,以清其源。
外而监司郡守,必择风节,必任廉平,俾相纠察,以澄其流。
如是则上有节俭正直之风,下无剥蚀苛切之政,上下之交征既息,田野之生理自蕃,民力裕而邦本固矣」。
又言「州县以罪罔民而没入之,其害至惨,愿一切禁戒。
若法当籍者,自铢两已上悉输刑狱司,以上于安边所,使为长吏者知贪黩无益,而用法自平」。
忠定淳熙间,尝辑国朝诸臣奏议为书以进,孝宗嘉叹,谓可与《通鉴》并行。
至是公言于上,以为《奏议》一书,上自君道,以达庶事,内自宫禁,以及边防,微而性命道德,著而礼乐刑政,粲然靡不备具。
愿诏经筵官于进讲之隙读一二篇,或万几馀暇,特垂乙览。
上曰:「朕常日自观」。
公喜且贺。
铨曹积蠹久,公一裁以法。
有尝令乡邑坐赃滥斥者,适诣选,公疏其宿负力沮之。
前从臣李沐乞奏补,公谓庆元为首祸之人,而优老延赏与名侍从不异,非朝廷甄别淑慝意,则具白寝其命。
自以与世寡谐,不当久在铨衡地,援亲嫌力请,得提举湖南常平,寻改江西
会邻寇数犯盱、抚,公力疾之部,请济师,且遣人持币往谕贼。
既而王师次第集,群盗亦输欸请降,而公疾不可支矣。
既乞祠,又请休致。
时洪人告饥甚,犹自力以出振赡之。
始至,踣载涂,公命发郡庾,移邻,选官属之材者涖其事。
虽惫卧一榻,矻矻区画不少休。
家人有谏止者,公曰:吾岂以一身易万人之命哉!
未几,主管建康府崇禧观,又以朝散大夫致仕。
疾再作,绍定三年七月十有七日,终于家,年五十有六。
公虽生长相门,家世本儒生,守礼法,又尝亲近有道,故能摆落豪习,平居自励,如玉雪不忍稍点污。
自笃行公以纯孝闻,忠定帅循唯谨。
公生四岁,母秦国夫人徐氏殁,已孺慕如成人。
及遭忠定戚,饮食居处,一如忠定居丧时,闻者嗟美。
忠定常书公廉勤恕四说遗所亲,公在邵为堂,扁以四说,书其后曰:「公则无偏见,廉则无利心,勤则无遗事,恕则无过举,吏道尽于此矣」。
宦涂所至,有先世遗迹,必表章之。
上饶新一杯亭之祠,于三山复翠密旧亭于西湖上,皆忠定棠阴所在也。
平生尊慕正学,在昭武则建濂溪、河南、横渠、晦庵五先生祠,在邵阳则别像濂溪于堂而徙其不可并祠者。
顾自以名在属籍,惓惓宗国不少忘。
闻朝廷有善政佳事,辄欢快弗自胜,否亦颦蹙终日。
尤恶邪谄士,言之即怒目切齿,而贤者善类则钦迟之不衰。
自少为文,率根本义理,其诗于《选》体尤得趣。
参政温陵曾公尝叙其文,谓无一点膏粱气。
所与赓倡,若章泉赵昌甫北山陈肤仲,皆当世名流。
有《磬湖集》十卷、《左氏常谈》、《史髓》、《节斋闻记》等,藏于家。
夫人卢氏,先公二十二年卒,赠宜人
子必悌,先公六月卒。
必恬,迪功郎、新江州德化县主簿,必性。
女必姜,归承奉郎真志道
孙良淳。
世系见于忠定碑者,今不著。
始公爱冕山之胜,葺亭榭,艺卉木,将退而休焉,弗果。
至是,卜葬于山之麓,卒之明年正月二十有二日也。
铭曰:
昔在先朝,文正范氏有子四人,而各得公之一体。
堂堂忠定,子多而贤,若劲气与直节,公实似乎其先。
然而廉不至刿,峭不至刻,问奚以然?
曰学之力。
遗安有堂,庞公是师,咨尔后人,勿替引之。
进故事(七 辛酉正月二十八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六
李锜诛,宪宗将辇取其赀,李绛裴垍谏曰:「僣侈诛求,六州之人怨入骨髓,愿以其财赐本道,代贫民租税」。
制可(出《唐书·李绛传》。)
臣窃惟蠹天下之财莫如兵。
黼、贯开边,以太平全盛之事力不能供亿燕山一路,至于科天下免夫钱以助之而犹不足。
嵩之建督,有二税权借三分之令,公然取之于民。
今兵拿不解数十年于此矣,陛下至仁,不忍加赋。
先是稍进大吏乾没之赃、势家悖入之货而别储之,或者疑焉。
及狂猘南吠,危机交急,羽檄召天下兵何啻数十万,百费猬毛而起,陛下慨然辇别储金帛以誓众犒师,民间晏然,不知有兵。
臣时在田里,始悟陛下前日之积所以备今日之散,圣虑远矣。
及来京师,目击近事,今日赐军民雪寒钱也,明日复赐也,又明日诏发常平赈饥也。
其大者如以高铸三十馀万缗之屋赐有功将帅,出奉宸御庄付外庭,处救焚拯溺之势而行损上益下之事,真可以服人心而永天命矣。
然边宿重戍,国无馀力,损上之举不可行也,剥下之政不可行也,惟有驭贪之夺可以少助国计。
臣犹记嘉定初,命殿中侍御史黄畴若户部侍郎沈诜会簿,录诸权奸家赀,得九百一十三万,没官产得七十一万,号曰安边所
其后日以增广,至今犹赖其用。
臣谓陛下当法宁考,以前后簿录诸大奸赃家赀田产别为景定安边所,诏大臣提其纲,近臣治其目,会钱各若干缗,解钱助粜本,补和籴。
以臣所闻,圩田之入已厚,若益以御庄,又益以所积籴本,未论他路,如浙右岁籴百万,几可以减半矣。
唐宪宗尚能纳李绛之言,以李锜家财代六州租赋,而成中兴之业。
以陛下之英明,傥采臣策,所失者毫末,所得者亿兆人之欢心,所延者千万世之基祚。
陆贽所谓散小储成大储、指小宝固大宝之说,亦宁考之已行嘉定之近事也。
惟陛下留神。
取进止。
焕学尚书黄公神道碑1253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豫章之黄皆出金华隐君子讳遇和者,居丰城县之沇江,始为儒家,马公存志其墓。
是生表,表生得礼,擢元祐第,终柳州推官,赠朝议大夫
彦辅,擢政和第,为了翁所敬,终吉水,妇翁李公朴志其墓。
是生去华,赠太中大夫,配淑人周氏。
生公讳畴若字伯庸
甫晬而孤,外祖母杜夫人奇之,曰儿必贵,诲以学。
淳熙戊戌第,历祁阳主簿柳州教授灵川、知庐陵县
堂审,监进奏院太府寺簿将作丞、兼皇弟吴兴郡王府教授太府丞秘书丞、兼礼部郎官、兼资善堂说书著作郎监察御史
嘉定初元,擢殿中侍御史,兼侍讲权户部侍郎华文阁待制、知成都府、成都路安抚使
以父讳辞,改宝谟阁
三年至蜀,进龙图阁待制华文阁直学士再任。
复以讳辞,改宝谟阁
七年,召对延和殿,权兵部尚书太子右庶子,兼同修国史,落权升左庶子太子詹事
十年春知贡举,试礼部尚书
请外,以焕章阁学士福州
辞,提举南京鸿庆宫
台疏,落职罢祠,俄提举凤翔府上清宫
足疾告老,复职致仕。
十五年正月癸亥薨于寝,年六十九。
通议大夫,爵豫章郡食邑一千五百户。
遗表闻,赠宣奉大夫
淑人范氏,处士子明之女。
子男五人:长策,故某官;
次简,某官;
次籍,某官;
次节,朝奉大夫、新知贺州
次某,某官。
女五人,某官杨必复、欧阳棠,某官刘成李、冯禧,某官相烓,其婿也。
孙男若干人,曾孙男若干人,女若干人。
薨之明年腊月壬申,葬于故里之桐谷。
既葬三十年,节奉公奏议、遗文及李侍郎刘所述行状,请于前史官刘某曰:「先公远矣,节诸昆长以毁卒,仲以病废,叔远宦,宰上之木已拱,道旁之碣未立,节为此惧」。
其词甚哀。
予先君子与公同以江右邑最登朝,于公言论风旨耳目睹记,虽老犹历历未忘。
初,京丞相当轴,尤援乡曲,公宁仕岭海,不一傍修门
祁阳马提刑大同争疑狱,马公为诎。
吉守六月督畸○欠,公以县用钱三千缗代输,禁吏预借。
饰学增畬,日召诸生讲论,众建生祠,公止之,去日送者倾郡。
其在王邸、资善也,据经析理,矩范凝重,吴兴、景献见必加敬。
茂陵由此眷公,将擢台察
侂胄诇知,因会馆阁,广坐语公:「不知公乃山谷后」。
以所藏《宜州家乘》真迹为遗。
公既居言责,首乞天子择宰相宰相监司,毋令天下以贿议朝廷。
再疏言:「善为相者,必日以危亡灾异奏于上」。
:「鼠食牛角,角尽而牛不知,口甘故也」。
韩、陈始怒,奏格不行。
俄而二奸败,党人皆去,上批公奏:「朕知卿忠,更化之初,正资谠论」。
于是邓友龙陈景俊除名远徙,内侍李益不许入国门,丘公崇起为江淮制置大使,行公疏也。
虏请和,欲函致侂胄首,公以副端预集议,函首失国体。
退率同列乞令虏先归关隘,我后与岁币,卒如公言
又言增币约和,国胡以支,欲专创一局,共议撙节以纾国,遂置安边所,命公同户部侍郎沈诜条具合节省拘催者。
公奏内诸司宜委一大珰,外廷委公府掾六曹委长贰,各限半月条奏。
又乞桩官房廊、激赏库、侂胄万亩庄岁入。
进讲面奏,乞力行此事,勿为近习所摇。
既而它议多格,独得诸权奸簿录赀及白地钱等五项,为缗九百一十三万,又没官产,岁可得七十一万五千。
公曰:「是亦可为矣」!
其后所积益多,迄今赖之。
都城贵籴,淮浙流民纷集,诏发十万石粜济。
京尹籍流移仅五千口,期三月麦熟后止。
公奏此实驱之去尔,乞令愿归者勿问,其未能归者展期,诏至六月结局。
旱、蝗、星变,公言:「天子视朝而宰相不奏事,国忌行香而宰执无一人,则其赞理万几者可知已」。
风毁前湖门、暗门,公言:「楚为祸首楚门坏,吴将乏食鱼门倾。
二门乃车驾行幸之路,宜戒佚游」。
版曹,言严秤提而楮愈轻,宜宽新书,行之以渐。
蜀自制阃移治兴元,事权偏重,茂陵辍公以往。
入辞,玉音云:「兵革后当一意拊摩」。
又有旨,凡四蜀军民利病、吏治臧否,并许咨访密奏。
两宫锡赉甚厚。
至则首蠲诸邑积欠九万馀缗,罢遣非敕命而辟摄者。
旧俗颇崇侈饰游,公革以俭。
先是天圣间,就邛、蜀、彭、汉、永康成都六郡产布处,每下户俵钱三百输布一疋,熙宁敷及上五等。
建炎军兴,始取布估疋二贯五百有奇,关外诸军籴本仰焉。
公奏:「往赵汝愚念民力困,减为一贯五百,岁减五万六百缗,本府代输五年。
今蜀民重困,臣涖镇岁馀,库钱比旧稍增,遂于汝愚已减外疋再减二百,止理一贯三百。
已桩钱二十五万三千缗代输,亦五年止」。
并宽他赋尤重者。
谕降沈黎蛮,击走董蛮,制臬两司谋大举荡蛮,公不答。
大使师出东路,臬亦调兵,两路震动,公移书两军还师守险。
诏公兼制叙州兵甲,蛮降,公进一秩。
成都城久圮,储钱四十万缗备版筑。
出蜀,送车系路,人以方范石湖
入对,言谋蜀帅当择有文武威风、知大体者,荐蜀士范子长许沆魏了翁,乞城兴元成都
岁旱求直言,公乞还坐亏楮价者没入之赀。
年甫六十三,援范公景仁故事乞归。
得请,朝士祖帐都门外,皆荣其行。
治第豫章城中,自号竹坡
公文律高,丞相周公称其正大恢闳,详雅温醇。
诚斋杨公见公诗,以为得山谷单传。
然公贯穿百家,融液众体,不但以元和脚、江西派为重。
宏词,得真、留二公。
有《竹坡集》四十卷、奏议三十卷、讲学十卷、进故事十二卷。
公承当家文献,故风韵胜;
接诸老绪论,故心事平。
隆、乾以来,众芳翕集,台阁多贤。
庆元锢党攻伪,邪说横流,言事者非搏噬馀干相君所厚,则粉黛考亭先生门人,公密扶善类,素尊理学,奏篇无一语差。
辛巳而后,四朝生聚,东南极盛,至开挑虏,祸形始露。
用事者方且厚敛民足用,多造楮纾急,公一则曰蠲弛,二则曰节缩。
向使以其置安边所者推而广之内廷,减市估者放而行之诸道,仁言儒效,岂浅鲜哉!
余读公书有云:「以无德之人而运才智之锋,几何而不斲天下之朴」?
又云:「言利之臣必不得其死,好利之君必不得其用」。
为之掩卷而作曰:「此有德者之言,反本之论也」!
公入仅帅成都一路,兵事皆属大阃,其后关外军溃,言者论公遗蜀患。
于是公出蜀八年矣,亦怡然不辨。
始公欲以奏稿属真公为序,不果。
予受学真公者,追志公墓,系以铭曰:
远矣黄氏,望于豫章
太史公,誇琼轶香。
双井一支,分秀沇江。
是为竹坡,雄翰墨场。
鼓朱弦瑟,织云锦裳。
曳履禁中,执简帝傍。
縻公弗留,引身高翔。
出授斋钺,井络之方。
流涕笺天,蜀民残创。
一时权宜,百年弓张。
臣请弛之,以帑金偿。
视两忠定,先后相望。
我不识公,获交诸郎。
早诵奏篇,晚窥家藏。
齿宿意新,辞婉味长。
公不可作,骑驎翳皇。
庐陵二老,过江欧阳。
手持衡尺,亲加裁量。
延之宗派,列之循良。
一语品题,千载耿光。
余不信,质之周、杨。
雷母宜人王氏墓志铭1264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宜人王氏,故京西安抚司干办公事、赠某官雷君讳某之妻,朝奉大夫直宝谟阁、浙西路提点刑狱宜中之母,生于淳熙丙申正月,没于宝祐丁巳八月八日,年八十二。
初封孺人,累赠宜人
明年二月丁巳,葬于抚州临川明贤乡之桐原,距夫墓三里而近。
四子:长安中,前卒;
宏中
次宝谟公;
次宪中。
一女,适余彦堪。
孙男女若干人。
葬后七年,宝谟公贻书莆田刘某曰:「吾母平生可纪者众,不肖孤不胜书,今笔其大者为《家传》以请,吾子其论述之,将刻诸宰上,以昭余哀」。
宜人始祖讳威,北平王讳处直之幼子。
广明初首倡义剿巢复京者,王兄处存也,终义武节度使
子郜弗克绍,北平王代领其军。
后为养子都所篡,威北走契丹,事见《五代史》。
既而自北还南,至豫章丰城之城头里居焉。
至乾、淳间,益蕃而大,族多名士,以理学参扣诸老、文笔角逐时髦者相望也。
宜人曾祖讳昌,祖讳颐。
父讳梦颜,字安国,素英迈,与宝谟公大父官讳为笔砚友,故宜人嫔于雷。
夫家自高曾世□学,无赀产,家朴素,无钗泽。
宜人逮事两世翁姑,尽孝极敬,虽井臼箕帚、庖饪纺织皆服其劳,无陨获也。
故夫子得囊萤映雪,不以家衡虑;
贤郎得担簦负笈,不以贫辍学。
始雷氏一门皆士服,俄而相踵由乡赋奉大对,登膴仕,而宝谟公遂为丁未胪唱第二人。
初掌荆南书记,今丞相贾公方建阃,俸外时有台馈以助亲釜,稍裕矣。
子通朝籍,禋霈该封,向荣矣。
傍观歆羡,宜人亦无喜容。
宝谟公儿时尝曰:「厨无宿舂,盍稍治生乎」?
宜人曰:「汝但读书,此非汝事」。
后守南康,一日命工,欲稍治首饰,叱曰:「吾平生不识珠子,死勿以此累我」。
用一小木梳四十年,属纩以二箧命宝谟公启寻木合内耳环子,曰:「以此殓我」。
其归时物也。
箧内惟铁木药器数件耳。
宜人一生固穷,视里之富者若浼。
姻族子弟谨厚者亟称奖,愿其成立;
轻俊者辄颦蹙,曰:「吾方忧之,未足喜也」。
自七秩后有嗽疾,久寖剧。
南康踰岁,起居甚适,夏五忽呼宝谟公至,曰:「见儿子作太守矣,好归去休」!
宝谟公忍泪曰:「母何为出此言」?
曰:「汝勿哭,我亦不忍弃汝,但死生常理也」。
又告家人曰:「须少凉」。
涉秋嗽大作,旋愈,然寝不复兴。
八月六日,问侍疾老婢:「汝何许得肉」?
曰:「今日祭社」。
惊曰:「凉矣」。
微有笑容。
宝谟公曰:「母快活耶」?
曰:「自然」。
又摇手曰:「勿哭,但常思吾言,莫恋好官」。
越二日昧爽,终于郡治。
昔《春秋》谓母以子贵,《诗》美容服之盛,孟子辨前士后大夫、前三鼎后五鼎之异。
宜人观之,子伦魁,生儿不慰意欤?
身命妇,象服不委佗欤?
二千石,肥甘轻暖不足于口体欤?
宜人所以持家奉己,敛首足形与赁舂辟纑时不少改度,盖《春秋》之所贵,诗人之所美,孟子之所异,皆不足以汩其灵台,有学士大夫之所难者。
至于治命一语,凛然有滂母之风矣。
初,宝谟公为诸生,数举幡论大事,及丹墀空臆空言,省闼署事十反,气节愈劲。
三立朝,不数月辄去,非恋好官者,而母训之严如此,乌乎,可敬也已!
铭曰:
自志其母,惟、欧阳,无足云,欧母不亡。
夫人家传,可补彤史,乌呼贤哉,此母此子。
西山真文忠公行状(下)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八
始,公在道,犹未闻济邸之讣,以书达时相,谓必有寡闻浅见之人托纳忠除患之说以误朝廷者,不可不致察。
时相既恶闻其言,至范村,使左史杨迈来见,问所欲言,又遣所亲谕以勿及甲申之事,公但唯唯。
洎入国门,都人聚观,皆以手加额,益见忌矣。
内制者四,从之。
上移御清燕,公因进读,奏:「此高、孝二祖储神燕闲之地也,仰瞻楹桷,俯视轩墀,当若二祖实临其上」。
又言:「陛下前所居处密迩东朝,未敢遽当人主之奉也。
今宫阁之仪浸备,以一心而受众攻,未有不浸淫而蠹蚀者」。
上曰:「当察于微芒」。
公奏:「惟学敬可存养此心,惟亲近君子可维持此心。
盖理欲相为消长,笃志于学则圣贤虽远,常若与之从容游处,天下之乐何以过此」!
上曰:「朕在宫中无他嗜好,止是观书」。
又奏:「古者居丧不处于内,宜防微谨独,见先帝于羹墙。
向者日侍慈明,今其见有时,宜益隆孝养」。
又奏:「先帝视朝常在卯、辰之间,臣侍螭陛二年,实所亲见,陛下视朝差晚」。
上皆嘉纳。
读《宝训·睦亲门》至涪陵廷美卒,具陈其所以然。
因奏:「太宗秦王矜怜悯恻,曲尽其至,陛下所当法」。
又诵太宗圣训曰:「同气之亲,不忍致于法」。
又曰:「以廷美之恶,岂当如此?
但骨肉之情有所不忍。
观此则亲亲之恩不可以有罪废」。
上颔之。
宁考小祥,诏群臣服纯吉,公争于朝曰:「自汉文短丧,至我朝阜陵独出宸断,衰服三年,朝衣朝冠皆以大布,三代而下盖未之有。
惜当时辅臣礼官不能并定臣下执丧之礼,此千载无穷之憾也。
绍熙甲寅阜陵上宾,从臣罗点等建议,乞令群臣于易月之后,朝会治事权用公服黑带,朔望时节朝临奉慰皆衰服行事,大祥始除」。
有诏从之。
侂胄务反庆元初政,光宗之丧复以小祥从吉。
以《会要》诸书考之,群臣禫除从吉,旧制也,后易以升祔,绍兴易以小祥,甲寅易以大祥。
二百馀年之间,其制四变,皆由近而之远,非自远而之近也。
侂胄变甲寅之制,是自远而之近,自厚而之薄也,可乎哉?
先帝临御三十年,恩同天地,臣子号恸泣血未足泄哀,带不以金,鞓不以红,佩不以鱼,鞍鞯不以文绣,此于群臣何所损、朝仪何所妨」?
即诏行在职事官俟大祥从吉,诸路依已降行。
公既屡进鲠言,上虚心开纳。
时相以其负人望,有主眷,屡诱怵以祸福,使附己,公不为动,乃与其党谋逐公。
给舍王暨盛章缴驳济邸赠典,且请追议其罪,公始杜门求去。
殿中侍御史莫泽疏语稍见侵,公自请绌责,三上,不允。
竟以疏除焕章阁待制提举玉隆宫,辞,不允。
谏议大夫朱端常疏落职罢祠,监察御史梁成大疏降三官。
先是,右正言李知孝论公首倡邪说,以其章镂榜播告天下。
成大请加窜责,上曰:「仲尼不为已甚」。
时相虽怒不测,公竟获里居,上保全之也。
初,从臣惟魏公了翁、庶僚惟洪考功咨夔胡评事梦昱与公议论略同,时相折简言路曰:「礼侍强辨不已,洪、魏和之,胡尤无状」。
故论列交上,胡贬象台,公与洪公皆逐,而魏公亦有靖州之行矣。
公归,脩《西山书记》,以六经、《语》、《孟》之言为主,荀、杨诸子附焉,诸老先生为解经而发者附本经之注。
《甲记》曰性命道德之理、学问知行之要,凡二十有七卷;
《乙记》曰人君为治之本、人臣辅治之法,凡二十有二卷;
《丙记》曰经邦立国之制、临政治人之方,其书惟兵政一门先成;
《丁记》曰出处语默之道、辞受取舍之宜,凡二卷。
公自退居,究心此书,博览精思,手抄日数千言,丛藁如山。
尝谓门人曰:「人君为治一门,告君之书也,以范《唐鉴》为法。
如有用我,执此以往」。
又曰:「他日得达乙览,死无恨矣」。
又曰:「吾兵政一门,古无此书,天下方多事,所以汲汲缉成之」。
又取周、程以来诸老先生之文,摘其关于大体、切于日用者,汇次成编,名《诸老先生集略》,凡七十有八卷。
又以后世文辞多变,欲学者识其源流之正,集录《春秋》内外传,止唐元和、长庆之文,以明义理、切世用为主,否则辞虽工亦不录。
其目有四:曰辞命,曰议论,曰叙事,曰诗赋。
名《文正宗》,凡二十馀卷。
汀、邵,势蔓延数郡,公虽闲居,为仓、漕二使者言:「陈仓部韡有文武材,必办此贼」。
使者言于朝,其后荡平闽寇,本公谋陈公之力也。
绍定辛卯庆寿恩,复宝谟阁待制、玉隆祠。
明年,除徽猷阁待制泉州,再辞不允。
迎者塞洛阳桥,深村百岁之老亦扶杖而出,城中欢声动地。
公晓士民曰:「太守去此十四五年矣,虽泉山一草一木亦时入思。
再叨郡寄,衰病本不能出,念泉人相爱之深,黾勉此来,欲为此邦兴利除害,复还乐土之旧而已」。
谓官僚曰:「某前帅长沙,尝以廉慎公勤勉同官,今所当勉无出于此」。
令属邑各以崇风教、清狱犴、平赋税、禁苛扰四条揭之坐右。
海寇犯境,遣右翼军将官具旺破走之。
先是,诸邑二税或预借至六七年,永春德化二邑又燬于寇。
公入境,首禁预借,诸邑有累月不解一钱者,郡计遂赤立不可为。
或咎宽恤太骤,公谓:「民困如此,救之当如解倒悬,吾宁以一身代其苦,不以此为悔也」。
僚属又鲜能任事,无大小必躬亲之,每据按决讼,自卯至申未已。
或劝啬养精神以当大任,公谓:「郡计凋弊,无力惠此民,仅有政平、讼理二事可勉,苟又不加意,即为不治之州矣」。
建炎初南外宗正司宗子仅三百馀人,令漕司与本州均任其责,朝廷岁给祠牒五十助焉,乾道间又益三十焉。
后属籍日增,漕司止按旧额,馀不复问,祠牒亦不复给。
绍定末宗子至二千三百馀人,每岁钱米本州自备十四万馀缗,而一司官属宗学养士尚不与焉。
公奏:「郡不可为矣,虽有材健之守,智力无所施,不过预借重催,或抑都保代输,或估籍无罪。
泉民憔悴,为日已久,惟朝廷哀怜」。
诏岁给祠牒六十。
会故相死,上始亲政,除显谟阁待制福州福建安抚使
明日,诏岁赐泉州祠牒增四十焉。
宫宗子为佛事以祝圣寿,公喜曰:「温陵庶几可为矣」。
端平初元正月赴镇,戒属部无滥刑横敛,毋徇私黩货,毋通关节,慎仕胥吏。
州仓受输,斛取縻费钱三百,公减去六之五。
市令司,毋得以官价市物,革闽县里正督赋之害。
建、福、兴、泉四郡贵籴,乞回籴百万仓米十五万赈粜。
不俟报,先发福州常平米均粜下三州,剑州常平米粜建州,民未及饥,食已沛然。
及上可其奏,运吴补之。
海偷比岁从横,岛屿之民凛不自保,公预于险要增兵船,给粮械,励隅总,厥后黠首相踵擒殄。
襄阃方与鞑将攻灭蔡城,遣吏奉露布,图上八陵,而江、淮有进取潼关、黄河之议。
公忧之,封上曰:「自有载籍以来,与夷狄共事者未尝无祸,而况移江、淮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运江、淮金谷以治不耕之废壤,富庶之效未期,根本之弊立见,臣之所甚惧也。
新元以来,进退用舍多叶物情,正涂方开,善类吐气,倘能持以坚忍,守以兢畏,奸声乱色不汩清明,倖臣懿戚不窃威福,庙堂常公而无私,台谏有直而无枉,则庆历元祐之治指日可致。
若乃释乐成之业而冀难必之功,听可喜之言而忘立至之患,此又臣之所甚惜也。
愿陛下审之重之,毋使臣窃知言之名」。
四月,除权户部尚书,与庙堂书曰:「比者一二言事官之除,识者以为四十年来所未有,然正直之士不无矫拂太甚,人情将有所不堪。
乘不堪之情以激其不平之忿,则刚劲不如软熟,忤旨不如承顺,其意将有时而移矣,可不惧哉!
赵中令有颛权之毁,韩忠献有跋扈之劾,文潞公有交结之谤,三相勋德巍然,曾不以是而少损。
若蔡若秦柄国之时,则无此矣。
今天下孰不知丞相用心,其何訾议之有?
万一草茅山野语言之发或失拣择,适所以增光德美,又何伤焉」?
时诸贤已尽收召,公尚留外服。
上见群臣,屡问公安否,而庙堂寄声尤密。
公谢曰:「前帅半年而去,郡计已费支吾;
若某又忽忽而去,此州益疮痍矣。
士大夫行志无分中外,愿假岁月,俾得展尽」。
力辞,不允。
丞相复书曰:「闻公素发私誓济物,愿亟就道,以副中外之望」。
六月三山,邦人竞为䌽旗以送,自醮门至舟次,弥望数里不绝。
公历一节四麾,治以教化为先,辟贡闱,增学畬。
江东祠范忠宣公
长沙贾傅晋谯王
温陵祠朱文公林公攒、苏公缄于学,而绌其不当祠者;
三山迎聘耆儒,月临讲席。
所至必搜访人物,天下士鲜不及门,其所荐拔后为名公卿者不可胜数。
再辞新命,不允。
九月乙酉入对,上曰:「卿去国十年,每切思贤」。
时襄阃代去,江淮出师取三京,王师果溃于洛阳,退守泗州
公奏三劄,一言:「今中原无主,政是上天监观四方、为民择主之时,若能修德格天,天必命陛下为中原之主,不然则天命将归之他人。
臣向为先帝陈祈天永命之戒,其说出于召公
然反覆《召诰》一篇纲目,曰敬德、曰小民而已。
传曰:敬者德之聚。
仪狄之酒、南威之色、盘游戈射之娱、禽兽狗马之玩,有一于此,皆足害敬,其可不戒?
此祈天永命之一也。
天之视听因民之视听,民心之向背即天心之向背。
权臣之末,货赂公行,诛求既广,民不堪命,大盗相挻而,赖陛下布端平之诏,一洗而新之。
然窒贿道而贿进者尚有,惩赃吏而赃多者漏网。
江淮军兴,调度骚然,宜戒郡邑掊刻,停边阃科调。
此祈天永命之二也。
《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
天厌夷德久矣,陛下倘能敬德以迓续休命,中原终为吾有。
若徒以力求之而不反其本,天意难测,臣实忧之」。
二言:「进取有二难。
用兵莫急于人才,今举世所属曾不数人,一难也。
嘉定中尝乞理治两淮,垦田积谷,而权臣视为迂阔,塞下之备枵然。
一旦举兵,乃漕浙米,由江入淮。
汴既久堙,又须陆运,劳费甚于登天。
二难也。
夫此二难皆权臣玩愒之罪,非今日措置之失。
然承三十年之弊,欲整治之,非十年不能。
此正诸葛亮闭关息民之时也,愿以收敛靠实为主」。
又言曰:「今日事势犹以和扁继庸医作坏之后,一药之误,代为庸医受责矣。
兢业戒谨,尤当百倍」。
三言:「战守之论不同,同于为国。
元祐中,廪廪向治,惟群贤自相矛盾,小人得以乘之。
愿平心商榷,以前事为戒」。
每奏,上必称善。
公言士大夫狃于旧习,上曰:「往往革面而未革心」。
公乞选监司郡守,上曰:「闻卿所至视民如子」。
公巽谢,又言:「恢复名义甚正,但故相不曾做得工夫」。
上曰:「昨读卿所上封事,可见忠诚」。
别疏进《大学衍义》曰:「近世大儒朱熹所为《章句》、《或问》备矣,臣不佞,思所以羽翼是书。
首之以帝王为治之序者,见尧、舜、禹、汤、文、武之为治,莫不自身心始也;
次之以帝王为学之本者,见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学,亦莫不自身心始也。
此所谓纲也。
首之以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人情者,致知格物之要也;
次之以崇敬畏、戒逸欲者,诚意正心之要也;
又次之以谨言动、正威仪者,修身之要也;
又次之以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教戚属者,齐家之要也。
每条之中,首之以圣贤之典训,次之以古今之事迹,诸儒有发明之论者录之,臣愚一得之见亦窃附焉。
辄因召对以献」。
因奏:「权臣之时,欺罔成习,讲筵官亦然。
臣记一日讲官讲《易》,辄为奸言。
臣深不平,欲辟之,又恐纷争伤事体。
退而自咎,若使程颐朱熹当此,必与之辩」。
上愕然。
公奏:「陛下须做致知格物工夫,于天下义理无不通晓,则奸罔之言自不敢进。
臣于是时便欲纂集是书,上裨圣学,缘去国不果。
闲居八年,方克成书」。
上喜甚,曰:「此书便可进入」。
《衍义》即《乙记》中人君为治一门以《唐鉴》为法者。
上又问福建盐法,公奏:「此致寇之本也。
福盐溯流至剑、邵,又自邵溯流至汀,既杂且贵,所以汀人每私贩广盐,以其自潮、来者颇近,且洁白而廉故也。
贩者千百为群,皆挟兵械,官不能禁,名曰盐子,实与盗无异。
臣叨闽帅,深欲更张,缘事属漕司,方与漕臣袁甫商榷,而臣与甫皆召还,遂不及为」。
公自三山过家,醮于仙游山,青词云:「既不敢矫激而近名,亦不敢低徊而徇利。
惟厚集精诚,庶几于感悟;
而密陈忠益,冀见之施行」。
奏篇既出,或疑其激烈不及前时,公笑曰:「吾老矣,岂更效后生求声名,直须纯意国事,期于有济耳」。
然至于启沃经帷,弥缝庙论,则外廷固有不及知者。
乙卯,除翰林学士知制诰侍读,再辞不允。
靼人遣王楫来通问,公言不可恃此缓于脩备。
十月乙亥,进读《大学章句》,从公请也。
上曰:「自此望卿启迪,毋或有隐」。
且问:「靼使来,闻外议颇纷纷」。
公奏:「兵交,使在其间。
今或欲却绝,或欲拘留,皆不可行,但当以礼遣之。
万一露遂和之意,却不可信」。
己卯,进读「知至而后意诚」,公奏:「非待知至方诚其意。
大学》必以知为首者,了然见天下之理此为善,此为恶,此为正,此为邪,则私意邪念自不敢发。
愿陛下自今对儒臣论经史,与大臣议政事,若省阅章奏之际,圣意有所未安,不妨反覆论难考究,须见得义理分晓可否,利害明白,方是格物,方能致知」。
上悦曰:「卿所进《衍义》便就今日进读」。
公念进本已入禁中而经筵无别本,即以未办为对。
俄有内侍捧进本第一、第二帙而前,上曰:「已在此矣」。
公再拜谢。
时以比司马公自读《通鉴》云。
既展卷读毕,上问:「楮价日低,皆是监司郡守不留意」。
公奏:「物少则贵,多则贱,少减印造可也。
恐有以严刑峻法为言者,切不可用」。
上欣然听纳。
王楫言其国欲和,公:「和之一字易于溺人,远则宣和,近则金虏,皆殷鉴也。
离穹庐已久,所得靼酋之语在吾国未进兵之前,我既进兵在彼,岂复更守前说?
自古未有受人之兵而不报者。
刘溥邹伸之诸人之语不无涅合,惟其间有云靼相移刺楚材曾上平南之策,与王楫议不合;
又云李寔献策鞑酋,劝其先谋犯蜀,顺流下窥江南,凡此却似实语。
愿朝廷于其语之涉虚者勿遽轻信,于其语之近实者深念而亟图之」。
时边臣尚欲深入,公言是以前日之败为未足而又求败也。
又欲羁縻泗、宿、涟、海、亳、蔡、息、唐、邓诸郡,公言:「新复之疆如的然可守,尚恐虏由他道捣吾腹心,虽能块守数城,无救于败,况未必可守乎」?
又言:「淮西退师,丧失最多,蒙蔽不言,宜早覈实填补」。
甲申,进读明德、新民二条,因及「『顾諟』二字,古注『常目在之』,朱熹深取其说。
陛下若知天无时不鉴观人君,虽欲一事不敬、一念之邪,自不可得」。
又言:「陛下初惩赃吏,戒苞苴,一时悚动,未几又复玩弛。
未能作新士大夫,何以新民」?
鞑使久留,公进吴越故事以讽,略曰:「言辞之甘,藏锋刃于饴蜜也;
礼貌之卑,设机阱于康庄也;
敛兵远去,鸷鸟将击之形也;
委地不争,芳饵致鱼之术也」。
上曰:「此说极是」。
十一月癸卯,进读「格物致知」,言:「前日轻举,止见得理之一偏,此物未格、知未至之故也。
今若一向退沮自安,又堕一偏,须知前日不合轻敌,今亦不可畏敌」。
论「诚意」,引诗人称文王之德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汉成帝临朝若神,其在宫中则湛于酒色,委政外家,惟陛下法文王而鉴成帝焉」。
辛亥,进读「忿懥」,引朱氏语。
上曰:「如此须如槁木死灰可也」。
公曰:「不然。
圣人不能无喜怒哀乐,但要因事而发,不可先有此横在胸中。
若都无此四者,则此心遂为无用之物,释、老之学也」。
卫庄公唐明皇曰:「庄公贤妃而昵嬖人,明皇远正后而昵艳妃,卒召祸乱,愿以二君为鉴」。
上亦动色。
癸丑,进读「脩身在正其心」,曰:「前玉音有『槁木死灰』之问,臣退思之,心当如明镜止水,不当如槁木死灰。
镜明水止,其体静,可以鉴物,是静中涵动,体中藏用。
人心之妙正如此,若槁木不可生,死灰不可然,是乃无用之物矣。
心者所以具众理,应万事,委之无用可乎」?
论继绝世,公条陈古今甚悉,末引汉宣帝《封昌邑王贺诰》曰:「『骨肉之恩,析而不殊』,言虽有离析而无可绝之道,臣恐同姓近亲岂无绝世而不祀者,惟陛下访问,为置后焉」。
己未,兼修国史实录院脩撰。
壬戌进读,因言:「兵兴之后,三陲戍守方严,当此大冬隆烈之时,穷闾委巷有饥冻切肤之惨,极边绝塞有风眇眯目之悲,愿择良吏贤将以拊绥之」。
癸亥,以己见求对,言:「鞑人雠我之深,其思报也必力,举兵愈缓则其为计愈工。
我方创艾前事,幸其真有爱我之情,岂不误哉?
愿自强以立国,毋自沮以畏敌」。
又言:「王楫挟金使例册自随,小使敢尔,他日使介果至,何以待之?
又闻求金翠以媚其妻妾,若从所请,何异故相以侈服遗逆全之妻而冀其不叛也」?
上笑曰:「此语极是」。
末又奏乞用艺祖孝宗阅武故事以作士气,及遴柬朝士通明详练者数人分治边事,凡三边山川险要、将帅能否、士卒众寡、粮草虚实,各令讨论,庙堂择而行焉。
因言:「先朝内帑专佐军费,近台臣李鸣复郎官郑寅各论此事,乞行其言,置局考覈,为犒师之备」。
十一月丁丑进读毕,乞御宸翰谕边臣饬备,因言神宗留意边事,夜御灯火作书赐边臣。
上曰:「高宗孝宗亦如此」。
公奏:「孝宗于民事亦然。
臣历数郡,皆有孝宗亲笔石刻,或问麦禾,或问曾无雨雪,或问街市有无遗弃婴儿。
孝宗一念止在生灵,故勤勤访问,愿陛下以为法」。
辛卯进读《大学》末,引董仲舒之言曰:「『皇皇求仁义,大夫之意也;
皇皇求财利,庶人之意也』。
《易》曰:『负且乘,致寇至』。
乘车,君子之事也;
负担,小人之事也。
居君子之位而为小人之行,故相弥远是也。
位冠百司而鬻卖朝廷之官爵,贵极人臣而攘夺平民之赀产,贪风扇于上,污俗成于下,举世之人皆就于利。
平居则欺君以自售,张禹孔光之于汉是也;
有难则卖国以自全,华歆陈群之附魏,张文蔚杨涉辈之从梁是也。
甚者不夺不餍,如莽、操之所为。
故《大学》于末明义利之分,《孟子》于首篇严义利之辨。
惟明主在上,亟思有以返之」。
又奏己见,论致寿之道五:一,无逸则寿;
二,亲贤则寿;
三,以孝奉先则寿;
四,仁则寿;
五,有德则寿。
末言:「仙经万卷不若诵《无逸》之一篇,道家千言岂如玩『静寿』之两语」。
时近天基节,故公有此疏。
二年元日太史占风有兵起之兆,公言:「襄、黄、升、扬,制阃衅隙浸萌,此大可虑,宜勉以廉、蔺、李、郭之事」。
又言:「河北州郡非北兵北将不可守,宜抽回南兵」。
厥后邳、徐诸郡失守,唐、邓亦继叛,卒如公言
丙辰进读,奏己见言:「风起乾位,月犯太白,皆为兵象。
王嘉有言:『应天以实不以文』。
夫无不敬、思无邪,陛下笔之宥坐者也,若敬焉而有以害之,正焉而有以汩之,虽玉音时发于口,金书日接于目,非实也。
用人听言,陛下尝诏之百辟者也,若礼之而所缊不及究,容之而所陈不尽施,虽夔、龙之武日接于庭,凤凰之鸣日闻于耳,非实也。
惟陛下本之心,脩之身,推之于事,无一非实,而去其所文具观美者。
又乞命两制近臣或两省都司官二三人看详端平以来奏议,掇其要语,各从其类,凡关于君德、学者进入禁中,关于朝政、边防者送三省、密院,继今臣下章奏悉用此法,陛下与大臣择焉」。
上嘉奖之,又曰:「近观卿所上致寿劄子,可见爱君与张九龄同意」。
又曰:「士大夫少任责者」。
公曰:「亦是不曾分委之以事」。
又问:「有称职者否」?
奏曰:「词臣中惟臣衰退,如赵汝谈洪咨夔吴泳皆称职」。
上曰:「卿真心体国,朕所嘉叹」。
又曰:「烦卿典领文闱,清宿弊,收实才」。
公巽谢。
又曰:「科举之弊极矣,如傅义挟书,不可不革」。
又曰:「致君泽民,卿之素志,俟典举毕当大用卿」。
欲退,上留者三。
既归,得旨宣谕:「卿所论张九龄事甚契朕心,今以御书九龄进金镜事一轴赐卿」。
公奉表谢。
己未,差知礼部贡举
公先有劄子论文弊,乞专以醇正质直取士,其谀怪者黜之。
是岁场屋始严,空疏不学者多望风而去,挟书绝少。
公旦必焚香祷天,愿得忠良平实之士、豪杰俊异之材。
考校必合论策以观器识。
其间有风切时贤者,公批其卷云:「诸贤当为法受责」。
向时知举皆先立己见定高下去取,惟公使参详、点检各自伸其见,然后徐徐蔽以议论之公,所取多老成实学、困于场屋者。
拆号,同洪侍郎咨夔王殿院遂奏事,乞于科举之外访求遗逸。
三月戊戌感疾,谒告。
乙巳,除参知政事同提举编修《敕令》、《经武要略》。
再辞免不允,诏云:「汉御史大夫吉当封,病,上忧之,夏侯胜必瘉,果然,后遂至相。
朕之贤卿甚于宣帝之德吉也,卿其亲医药自厚,且先即舍拜命,少间可就车,朕遣黄门召见卿矣」。
乞祠,御笔再给一月。
己丑三乞祠,辛卯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
辞,不允。
五月甲午疾亟,乞谢事,自中大夫转一官,守资政殿学士致仕。
是夕薨,年五十八。
公气体素强,然平日勤劳,不能自逸,非穷理著书即忧念世事。
晚守泉、福,劬悴滋甚,触暑趋召,道中刊修《衍义》,虽闭户服药,举笔流汗,不以为疲。
礼闱考阅,数觉头旋,初不经意,出院宾客云集,新进士来谒,人人与为礼。
得疾之日,犹对客至暮。
三鼓后风眩忽作,病中犹梦与郑左司寅论楮弊。
既而小愈,延讲官徐君清叟至卧内,令于上前求去,上固留之,且屡对大臣、讲读官问公疾今何如,忧见玉色。
丞相数遣人谕上旨,公感上眷遇,故不敢决去。
每指心言曰:「天知此心无一点富贵之念」。
属疾两月日,常冠带起坐,易箦犹神爽不乱。
遗表闻,赠银青光禄大夫
上震悼辍朝,士大夫无亲疏远近,莫不相吊,都人往往失声痛惜,如元祐之丧涑水公也。
丧归,八月壬寅于县南十五里珠林。
建安郡夫人杨氏,太中大夫圭之女。
公方丱角,太中公奇其风骨,许以夫人归焉。
翁婿恩义甚笃,后同擢第。
夫人尤贤,先公二十四年卒。
子志道,承事郎、新监南剑州税务。
孙某。
内行至,于伦纪最隆,奏荐先弟后子。
德林,犹子似道、履道,皆公所任也。
豫章归,未有居室,先筑精舍以奉先茔。
作睦亭,自记之曰:「凡人所为,薄于宗族者,以其不知所出之本一也。
诚知其所出之本一,则虽由衰焉而功,由功焉而缌,由缌焉而至于无服之亲,譬之巨木百围,枝叶虽疏而根干则一,岂容以异观哉」?
事嫠姊,廪孤甥,里中老病乏绝待公举爨者常数十人。
律己清苦,虽贵无馀赀。
长沙归,始有粤山新居,又越数年厅廊乃具。
建学易斋、共极堂,俱卑朴无华饰。
负郭薄产皆出玉堂俸赐,后出藩入从,无所增益。
常以廉俭诲子,作《楮衾铭》焉。
公少以文词独行中朝,所草大诏令温厚尔雅,尤为楼公钥赏重。
立螭以后,言议出处动关世道,谏书传四夷,名节暴当世。
三十年间,天下莫不以为社稷之荩臣、道德之宿老。
故于其为学士也,惟恐其不秉政;
既得政,惟恐其不久于位。
皆曰道之将行,斯世之欲平治矣,而天遽夺之,呜呼,悲夫!
公博极群书而积勤不已,望临一代而执谦愈甚。
闻人之善,忻悦奖誉,自以为不及也;
闻人不善,颦蹙叹息,犹冀其能也。
故君子宗之,小人亦信服焉。
常以「穷理致用」四字勉学者。
有新第者请益,公曰:「读好书、做好人而已」。
其徒曰:「一生短,千载长,不欠名位,只欠德业」。
公之学本于诚敬,因孟子夜气之说而知旦昼所为其本在夜,故操存之功于夜尤严,必斋必肃,如临君师,作《夜气箴》焉。
中年犹戒谨恐惧之意多而优游泮奂之意少,乙酉退闲,探道专一,始觉清通和乐,八窗玲珑。
尝曰:「天壤之间,横陈错布,无非至理。
虽有道不待窥牖而灿然毕睹,然自学者言之,则见山而悟静寿,观水而知有本,风雨霜露接乎吾前,则天道至教亦昭昭焉可睹也」。
晚集圣贤之语为心而发者曰《心经》,作赞焉,略曰:「意必之萌,云捲席彻,子谅嘘物茁」。
盖公之所造至是深远矣。
其记矩堂之言曰:「始吾患隶于己者之不忠也,故立朝不敢不以父事吾君;
患长人者之不仁也,故居官不敢不以子视吾民。
尝以掾属事台府矣,其情不吾察,吾患焉,故为长吏必思有以通下情;
尝以监司临所部矣,其令不吾行,吾病焉,故虽帅一道而于使者之命未尝忽。
私居而挠公府,吾尝不平之,故于其所寓不敢以毫发干焉;
大家而侵细民,吾尝不直之,故于乡党邻里虽无以厚之,而亦不敢伤之也」。
公之以直内方外如此。
自出身事主,忠国爱民,缠绵固结,不以进退易虑。
近代名卿如了翁梁溪,皆以得丧荣辱为虚幻,而以齐时及物为真实。
自泉而福,则恨不得尽力以谢泉人;
自福造朝,又恨未有以及一路。
天子将举国以听之矣,而公则曰:谏行言听,虽为从臣可也。
忘身殉国,终始如一,非至诚而能若是乎?
公生后于朱文公,而自先生罔极之赐,资深守固,异说不能入。
晚岁论文尤尚义理,本教化,于古今之作视其格言名论多者取焉,若徒华藻而于义为无所当者不录也。
所著书外有《西山甲集》若干卷,《对越集》若干卷,《翰林词草》二卷,其政事则有《江东救荒录》若干卷,《清源杂志》若干卷,《星沙杂志》若干卷。
公既薨,上思之不置,御笔令有司议谥以闻
于是志道次年谱来曰:「治命也,子必毋辞」。
乃剟其关系于当世安危治乱之大者著之篇,上之太常
若夫公之嘉言懿行、善政遗爱,盖有不胜书者,门人高弟散在四方,各有记载云。
谨状。
端平二年十月日,门人朝散郎枢密院编修官侍右郎官刘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