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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溪张孝祠记后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一、《本堂集》卷四四
慈溪张孝子讳无择,以孝闻于唐,越数百年始得侑食于董孝子讳黯之祠。
有人心者,知所尊慕矣。
其墓则与其父袁州司马公者幸而存于虎脾山下,不幸而年远事迁,地失其主,张氏之后过而视之,亦悠悠耳。
贤哉,景云!
于大乱之际,追祖父之志,规复其旧,而芝草醴泉之瑞,恍然犹在人目。
呜呼!
死而不得葬,葬而或废、或斲,或飏于异教之灰,毙于血刃,以饱狐狸蝇蚋者,滔滔皆是。
岂人之子若孙皆不孝者乎,亦言难言其隐痛者。
景云乃能使孝子之墓不与世变俱变,余安得不有感于景云之得遂其志,而重为今时之人怆悼哉!
虽然,孝子之孝,自有宣献楼公文元杨公文靖张公发挥于前矣,若夫黄公震所以书者,则余之心,余之所欲言也,读之泪泻。
陈某惶恐书。
跋苏德渊(淼)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二、《本堂集》卷四六
夫《易》至大至神,晦庵先生谓:看《易》须识理、象、数、辞未尝相离。
而程传只说理,不及数。
然《太玄》、《潜虚》,或者又病其推象数之过。
张文饶自谓精于数,及其立身行事,则又大悖于《易》,惟邵子之学,明道先生称其各有所因而入,彼章子厚邢和叔欲师之,而邵子知其心术不正,辞焉。
然学《易》者,亦存乎其人,而深浅未暇计。
慈湖先生有《己易》,今而赘言子之《六合》,亦不外乎己,殆欲为《己易》之疏义乎?
余耄矣,读其书尚不能终帙,欲于此焉有见,无能为役也。
吁,关子明者,安知后来无王穆公乎?
赘言子,海陵人姓苏名淼字德渊,纯笃而老于古学者也。
四明陈某书。
四经约旨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三、阙、《本堂集》卷九四
某尝谓《易》者理气之会,《书》者经纶之本,《礼》者品节之理,《诗》者性情之真。
然一经必有大纲领,不识纲领,则望天者苍苍,望海者茫茫,不得门户,奚有畔岸!
故于四经各举其所以为纲领者,名曰《约旨》。
夫《易》,其纲领在《乾》,盖天者天之体,《易》者天之心,《乾》者天之性,六十三卦皆其情也。
《易》超于浑沌而非浑沌,近于恍忽而非恍忽,其中有物,是谓之《乾》。
《乾》无不备,亦无不统。
有所谓元,元未见也,而有利之体;
有所谓贞,贞未见也,而有贞之体。
体在是也,用亦在是。
故见于顺则为《坤》,见于动则为《震》,见于入则为《巽》,见于陷则为《坎》,见于丽则为《离》,见于止则为《艮》,见于说则为《兑》。
分而六十四卦,六十四卦,《乾》一卦也。
折而三百八十四爻,三百八十四爻,《乾》一爻也。
虽倍而四千九十六,可;
虽倍而又倍之,可也,吾知其无穷也。
以其体,吾知其为天之性;
以其用,吾知其为天之情;
以其情性皆统于《易》,吾知其为天之心。
昔程子曰:「以性情谓之《乾」》。
盖兼体用而言。
今则因其说而析言之。
杨文元作《己易》,谓「自《乾》一画始」,是矣。
但「《乾》即《坤》,《坤》即《乾》」等语,又自是一说。
是故学《易》者,要因《乾》见《易》。
夫《书》,其纲领在《尧典》,而一「光」字最难体认。
光,其聪明文思之发见者乎!
非推而致之远,而大包乎天地之外;
非察而测之深,而不遗于秋毫之末
无色之可睹,而自见其煇煌焜耀;
无迹之可执,而自见其流动充满。
故曰。
彝训堂记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五、《本堂集》卷四九
彝训堂,奉化县学讲肄之所也。
初有堂已久,逮宋庆元间废而复,且百年。
至元乙酉秋,压于飓埃瓦砾中,惟文元杨公所书扁与进士题名六碑全。
观者惊异,知斯文有相,必有兴其仆者。
时公家方多故未遑,皋比无所于寄。
里士卢漕贡震龙勇捐私蓄,鸠工募材,植楹为间五,后楹以石代木,使风雨不可病。
涂塈甃甓,迄无阙事。
特旧址前逼大成殿,翼左右屋皆隈陋不称。
后六年,尹丁君济来,乃规置堂北地迁之,且坛其阳,植卉木相照映,以全其成,以畅其隘。
鼓而讲,音节振越;
佩而趋,意气舒迟。
一转移间,面势风景,殆天设也。
他日,余于尹接,谓余曰:「子记学矣,堂于学为重,敢并以请」。
余闻之师:天下之理一常,非常而已则非教。
箕子表其义曰彝训。
古道邈,人心漓,过者不及者、自弃自暴者,而迂,而诞,而苟且放肆,滔滔非彝,曾不知彝之本,外铄我,斯固学者之罪,亦必有任其责者矣。
今堂之建之迁,岂徒曰人事?
正以为人心地。
学者于此,当何如哉?
吁!
世方事于无益之奉,殚极而未餍,教化所自出之宫,虽芜废不治,过者谁肯顾之?
此余于斯堂也,见其卓卓,其见非流俗人之所及。
其有关于世道甚大,不能不重有感焉。
于是乎记。
具官陈著记。
杨简莫能名斋题识淳祐三年十月 宋 · 汤中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二、《咸淳临安志》卷五三
慈湖先生为浙西抚属日作此记,今六十年,中更回禄,廨舍移于平地,景物迁改,遗迹亦不可复寻。
三山张君兴龙来佐幕府,捧檄校文,过先生之里,偶得旧本,归以白之帅尹,乃命工重刊,寘诸堂上。
尹于少日尝登先生之门,亲承训诲,佩服弗忘,而张君亦笃学好修之士也。
相与表发此文,垂示后学,当有领会妙旨于言意之间者,则先生之心可识矣。
淳祐癸卯孟冬既望
郡斋读书后志序淳祐十年十一月 宋 · 赵希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九、袁州本《郡斋读书志》附《后志》卷首、《万卷精华楼藏书志》卷六五
昭德先生校井氏书,为《读书志》四卷,番阳黎侯传本于蜀,刊之宜春郡斋,且取希弁家所藏书,删其重复,摭所未有,益为五卷,别以《读书附志》。
三衢游史君,蜀人也,亦以蜀本锓诸梓,乃衍为二十卷,书加多焉,盖先生门人姚君应绩所编也。
先生自序:「余家自文元公来,以翰墨显者七世,故家多书,然自中原无事时,已有火厄,及兵戈之后,尺素不存」。
杜君鹏举所序,扣之古松流水之间,亦止于四卷,则方其得南阳藏书时,固未多也。
其殆三荣校读之后,网罗其家散失,裒汇渐夥,或者先生续笔邪,抑门人推广其遗志也?
今考姚君所编,杜序独缺而不著,而著先生自序,有所谓「合吾家旧藏,得若干卷」,疑与「尺素不存」之语,自相牴牾。
希弁摘取其所增入者凡四百三十五部,总八千二百四十五卷,往往皆晁氏之书,请于郡而并刊焉。
然四卷既传矣,不敢以《附志》次其先,自为《读书后志》二卷,然后井、晁二氏藏书之富,其目大备。
希弁家三世所藏,因以托不朽云。
郡侯命序梗概于卷首,至若二本所载井氏四卷之书,其间有实同而名异、此备而彼遗,与夫分种入类之各不同,又为《考异》于编末。
淳祐庚戌日南至江西贡进士秘书省校勘书籍赵希弁谨序。
天目禅师行状淳祐十年 南宋 · 释德云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
师讳文礼号灭翁临安人姓阮氏
家在天目山之麓,因号云。
京城广寿永嘉之能仁,安吉之福泉,行都之净慈,四明之天童,归终于梁渚西丘焉。
婴微恙,说偈脱去,荼毗不坏者二,顶骨齿舍利如灿珠。
天童应庵塔之东,寿八十四,腊六十八,淳祐十年十月十日卒也。
师生于乾道丁亥,六岁携篮随母采桑。
俄而穷,念携之者谁,始有出家志。
入塾弦诵,度越他童子。
十六,依乡之真相寺智月,剃落,走净慈,参混源密
源举现成公案,「放汝三十棒」。
话不契,谒育王佛照光,照问:「恁么来者,那个是汝主人公」?
师豁服领旨。
他日,佛照再问:「是风动,是幡动?
这僧如何」?
云:「物见主眼卓竖」。
又问:「不是风动,不是幡动,甚处见祖师」?
云:「揭却脑盖」。
照服之。
松源岳应庵之道于饶之荐福,室中问僧「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拟议即棒出。
师闻之,顿忘知解。
又闻饯僧偈云:「天童佛法龙归水,玉几丛林虎靠山。
赚了几人深著脚,远烟浪里白云间」。
师志始大惬,乃参趋焉。
松源曰:「何舍光而来」?
师因道所以服,俾左右得尽其旨辞。
松源巡礼江淮间祖塔,暨还浙,谒涂毒于径山遁庵于华藏,苇堂于瑞岩,无用于天童,得松源家法,则为其嗣焉。
有学问,尤通《易》。
乾、淳诸儒大阐道学,朱晦庵二程杨慈湖象山,皆少进浮图氏。
与之游,直示以心法,不为世语徇悦也。
晦庵问毋不敬,师叉手示之。
慈湖问不欺之力,师答以偈曰:「此力分明在不欺,不欺能有几人知?
要明象兔全提句,看取升阶正笏时」。
其晓人类如此。
师所阅五刹,不过十年,而得閒之岁月,多逍遥于梁渚之西丘,群衲参叩,无异领众时也。
其为人高古简俭,不苟为笑语,又不俯徇物情。
伤今衲子习豢餂脆,岂寤为嫌己,至呈露见解,则敲扑不少假借,孰知为教哉。
以故多牴牾,落落愈不与世偶,而徒也始合而终暌之矣。
于戏!
固未易知也,岂假人为重也哉。
既裒刊禅语为一集,他著述又别裒焉,谨撰次如右。
谨状。
按:《天童寺志》卷七,康熙刻本。
慈溪县浚普济湖记咸淳元年二月 宋 · 桂锡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五、光绪《慈溪县志》卷五○
《易》下经首咸,咸之用大矣哉!
其理为感,其象为山上有泽。
泽居下者也而上,山居上者也而下。
水山泽通气,如坤乾为泰,气可通而不可壅,此其所谓感,感则必有应,万物以之生,天下以之平,咸之用大矣哉!
慈邑之东山擅胜概,不专以其山,以其有普济湖者在也,止也,说也,二气感应,以相与也,自有宇宙,便有此山,却浚湖以为辉映而已。
吴阚太傅居之则为德润湖,杨文元公居之则为慈湖,不专以其湖,以其有感人心者在也。
野荫田畴,渊渊其渊,有龙蟠虎踞之峰,巍压其首,如渴鳌怒鲸,奋迅鬐鬣,奔而冲水之状,允矣胜矣,何人斯于中央积土用之而成路,以便由径。
阴阳者流蹙名清閒而言又类狮子中箭矣,淑灵之气,郁而弗宣,菰蒲丛生,榛莽荒秽,所谓剩水残山,既陵废矣。
今有玉洞王公忾然欲浚而辟之,方事之殷,未暇也。
审斋金公下车,游刃肯綮,期年而治。
公退之暇,坐清清堂上,下瞰沮洳,慨然太息曰:「不可以当吾暇而不整」。
黔黎识公意,皆曰:「是吾愿也」。
湖以亩计者五百,邑以都计者三十,于是民来经始,各浚三亩馀而治之。
乃裹糇粮,同声竞劝,暨水昏正,畚锸并兴,体足沾涂,民不告病,但知乐成
于是公固有以感之也。
湖既停滀,必观其澜,一碧浸空,千翠倒影,山含采而水含晖,公因矗峙,对旧环堤,增建新亭于其閒,扁曰湖山第一,曰小蓬莱,曰野航,曰茅亭,其上曰仁天,祝圣人之寿,纵鱼鸟以咸若。
建桥之名,则曰碧绣,曰砥流,其下曰则碶,放盈科之泉,时提阏以咸逸。
湖之景物,春种程川濂溪之莲。
莹琼田,霁月可于睛碧;
凝玉界,立雪拥于寒清。
四景印慈湖之门墙,一曲涵咏沂之气象。
湖之风物又咸矣。
适膺比岁,郡贡士二十八,邑士独占角宿,应羲画,前所未有,争言絜地灵而多人杰也。
言之不足,故永歌之,殆且百家,洋洋盈耳,湖于人物,抑又咸矣。
浚一湖而三物成,可以观其所感,犹未也。
刘定公之告赵孟曰:盍绩禹功,而大庇民。
旨哉言乎!
自宣汾洮者,神而后有浚川之禹,以水利利天下;
有浚川者,神而后有凿渠之西门豹,以水利利一邑。
自时厥后,陂泽多废,如越之镜湖,三百里耕之者遍矣;
如阆之南湖,数百里墓之者匝矣。
通之以尽利,岂人力不至于此乎!
惟公潴西门之常膏,溉南亩之下游,不只开东山之图画也。
或曰:是湖也,开于有唐令吾邑者房琯
御史琯之开,即公之浚,使馀泽递递,流动充满,功可久,庇可大,于此观其所感至矣。
公遂以所应。
复又谓咸之受人以虚,不但以是心。
至凫矶有驿,除客所馆,皆在我闼可也,而或燥湿之不时,以重朽蠹,所受者隘矣。
乃高其闬闳,敞其厅堂,耸其楼阁,易其道路,时其圬塓,以无忧客。
使又谓咸之憧憧往来,不但尔心未定,行旅出于其途,而或冥迷不知西东,亦憧憧靡所止矣。
乃新其坊,若扁创立则十,重修则六,而民具尔瞻,有作而咸事,既作而咸熙。
士具谓梓潼之神福我,乞并湖山,经始奕庙。
曰:是感而遂通者也。
即领之以往察来,而知不日于役之易易矣。
今且述湖事,考工所役七万而多,外不以谒富人,内不以敝公帑,倾倒积俸,劳之来之,慰藉传呼,祈稷不绝。
邑惟见民之乐事劝功,夫岂知公不独明咸之象,诣咸之理,而且妙于迎时之咸者哉!
邑有兴修水利记曰:「财不蠹,民不扰,一箠不施,而利兴害除,可传永久」。
宣献楼公笔也,余于审斋亦云。
咸淳改元二月初吉记。
朝请郎主管建昌军仙都桂锡孙撰,朝奉大夫、新□浙东安抚司主管机□文字孙渊书,通奉大夫宝章阁待制、知□国府事兼□□劝农营田使奉化郡食邑一千户高衡孙篆盖,宣教郎、特差知庆元府□溪县主管劝农公事兼主管鸣鹤盐场兼弓手寨兵军正金昌年立石。
孙孝子 宋 · 桂锡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五、光绪《慈溪县志》卷五○
先儒之言曰:「孝无常施,惟其宜而已矣」。
此非先儒之言也,夫子之言也。
夫子曰:「夫孝,天之经,地之义」。
行而宜之之谓义,经之变动不居也。
曰无违,曰色难,曰唯疾之忧,曰不敬何别,曰人不閒于父母昆弟之言教,亦多乎哉?
不多也,钦厥止也,安汝止也,夫焉有所倚?
不然,夫子浚百行之源,而开其宗始之曰:「身体发肤,不敢毁伤」。
曾子别五孝之用,而扬其旨,终之曰:「战陈无勇非孝也」。
共用之谓勇。
身体发肤,将何如?
曰:要道之广,大德之化,此所谓天经地义也。
敢援是以阐孙君之翰之孝。
母病蓖,号泣旻天而誓之曰:「无母何恃,遑恤我躬。
刲肝为靡,捧之进歠,须臾永差,迄遂终养」。
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
郡太守惊传,请以礼见,既见,将以名上闻,小犹当如闉都杨君庆旌表门闾也。
君曰:「本心救亲,它无所觊」。
郡太守察其所安,行非起意,言非作为,竟不敢夺其志。
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光远而自他有耀。
贡乡则观桂芳,魁省则因梦观,擢第则渊,斯掸震孙獬孙,升俊则炎、斯扬企孙,齿胄则濋,荐漕则铉。
梦复其馀,方兴未艾,何为其然也。
为人子止于孝君之孝,人以为难,君不知其难也,人以为难,君不知其难也,知止于其所止也,止而定,克开厥后,粲□不殊。
潜感釜金,方斯褊己,天之苍苍,其正色耶?
邑有汉董孝君庙,以唐张孝子从,春秋匪懈,享祀不忒。
今岁春祠,锡孙偕侄康老、甥张大□一必力骏奔走,秋而载尝。
九月朔,洒埽庭内,登降顾瞻,而窃叹曰:皇宋之以孝理天下三百馀年矣,推其所因,放诸四海,悠悠我里,未逊汉唐
仰止孙君,家鸡鸣山,指马鬣封,而□望非传疑也。
永言孝思,最诸州志,印诸文元杨公铭可覆也。
张君得孝之经,自旧令尹实主张,是既举而祔董君,如君得孝之义。
惟今令尹有请谒焉,当举而陪张君。
及告,乃喜曰:去岁之冬,问其名居,扁坊纪行矣,此忱得我心之同然也。
起敬于孙君,即所以起孝于吾邑,其位于庙之西偏,以妥以侑。
尝之日,令尹率同僚暨邑士大夫盛服将事,及诣孙君位,其孙曾有在列者,或趋而执爵,或俛而答拜,祝以孝告,众咸听耸,礼彻而退。
有赞于庭曰:「文靖张公张孝子之入庙,谓吉德参会,之一字,今其验耶」?
令尹曰:「未也,盍寓胚胎之像,辟奉安之室,而后可谓久而敬之,县家当任其事」。
浙东帅机渊乃率其弟若侄进而辞曰:「前日不敢以远祖名闻者,恐违本心也。
今既辱以远祖名扬□其崇明祀宜也。
此正后人之责,像设室处,有不如董、张二君,曾是以为孝乎!
况庙实祢祖,国使枝所建,时有名儒冯公绾于其亡悼以诗曰:惟馀孝子边月,长照东湖百顷寒。
盖云祢祖之志钟乎此,幸者远祖之灵依乎此,将憺寿宫,洋洋如在。
震孙之兄履孙自惟嫡派,虽同一敬,不可虚拘,捐田谷十石,庸旅庙庄,以佐祀费。
若夫来燕来宁,何修何饰,犹惧不给,矧可射思。
敢以烦执事」。
令尹幡然曰:「是亦不可夺其志也已」。
乃顾锡孙为之记,拱而辞曰:荔丹蕉黄之进,所能共也;
幼妇外孙之作,弗容僭也。
误以能事相趣迫,辄拟骚以相啜。
词曰:
慈水泱泱兮,源深流长。
于汉于唐兮,有董有张。
我宋无疆兮,孝治维纲。
嗣圣慈良兮,风动四方。
显示天常兮,潜发幽光。
唯君所行兮,以对穹苍。
因心之萌兮,爱思劳忘。
会逢时昌兮,今以名扬。
闇然日章兮,教所由生。
神游故乡兮,惠歆瓣香。
桂酒椒浆兮,春祀秋尝。
来燕一堂兮,万世遗芳。
宣教郎、特差知庆元府慈溪县主管劝农公事兼主管鸣鹤盐场兼弓手寨兵军正金昌年立石,沈莘刻。
饶娥庙1288年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八、《碧梧玩芳集》卷一八、同治《乐平县志》卷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景德镇市乐平市
立节唐宝应壬寅,更五代暨先朝,迄于今五百二十有七年,历壬寅者八矣。
呜呼!
唐于此时,银貂纵横,王室如燬,妖狐起仆,河朔为墟,斯六阴之穷也。
而有贞女子,行烈丈夫事,独于吾州邑见之,幽姓而节亘千年,荒江而名振八表。
斯昭昭者岂偶然哉!
制书之赐于唐者一,于先朝者一;
石章之立于唐者二,于先朝者八。
自娥立节以来,八年而祠与碑立;
二十年而唐制书初下,柳河东之碑继立;
百一十年而废碑再立;
二百一十六年而先朝邑官碑阴有记;
又三十四年而宋景文之史有书;
又十五年而迁庙立,有碑;
又百六十年而别庙立,有碑;
又二十一年而先朝制书再下。
褒表者,节义也。
自娥立节以来,百有一十年而初祠焚,前碑燬;
又四百有六年而别庙焚,众碑悉燬。
废兴者,时变也。
呜呼!
节义贯天地,时变自古今。
纲三常五,宁同榱桷以俱焚?
天典民彝,岂与瓦砾以偕烬!
譬如众星分耀,日毂冥濛,有时而阳耀大明;
四渎争流,沧溟浩渺,有时而鲸浸洞开。
又安知无恻怛勤民,慷慨望古,为之兴仆植僵者乎!
盖娥之英烈,地行为神,空飞为仙。
或搴月窟之芳,使士之舒翘扬英者叩焉;
或洒天瓢之霖,使农之植稻种黍者祈焉。
于是别庙焚、群碑毁之十年,当彊圉大渊献之岁,邑人稽赞府应公分祠东山之始谋,踵文元杨公迁祠邑西之旧规,而新大之。
其明年三月壬子首事,六月庚辰落成。
前筑月台,中敞殿宇,丹雘粲然,鼓钟炉案备具。
祠之初建也,有白犬伏神座下,依依终日,投之鱼肉不食,齧灰而去,不知所之。
岂异时娥感父尸,固有衔机梭之祥,而厖也复出于斯时欤?
吁嗟厖兮,彼固进不得拟桃花,以扈嵩洛之涂车刍灵,退犹得附黄苍,以彰吴越义夫烈妇也。
生斯时,睹斯异者,欲不流涕叹息于斯,而不可得也。
于是士民相与授简于里之病叟,而记其成焉。
娥之烈,前人之述备矣,无复谆谵赞一辞。
姑详废兴以纪时,述幽灵以感物而已。
病叟者,卧中条山,久幽不死,而名不称焉者也。
叟既成文,又作迎享送神三章,俾歌以祀焉,而并刻之。
其词曰:
日吉兮辰良,芳菲菲兮满堂。
殽烝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驾飞龙兮于征,邅吾道兮乡之长城。
波滔滔兮泪盈盈,望汾潭兮磐石横。
仙滩兮扬灵,扬灵兮未极隐。
思君兮太息,朝驰骛兮江之浔,夕弭节兮县西之侧,待娥不来兮使我心恻。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唐世衰。
有父溺死兮谁者怜之?
呼天与地兮涕涟洏。
至险不测涛与风,至幽不仁鱼与龙,至孝不昧感即通,岂人之灵兮不若厖之雄。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吾生之弱龄。
往者吾不及兮,来者吾不获观其败与赢。
愚公老矣山为平,精卫藐然海为倾。
枕吾戈兮縳尔缨,猛志毅气妖氛澄。
昊天克巩兮靡人弗胜,诵娥之烈兮摇我心旌。
自我天覆,云之油油。
大田多稼兮,屯膏是忧。
雄虹朝隮兮,雌霓夕虬。
触石兮通气,雷车兮电帜,雨甚至兮神哉沛。
农有成功兮,怀鸡黍之招邀;
士未失职兮,冀鹏鲲扶摇
锡之丰岁兮,俾尔馀饶。
报以修程兮,匪我宣骄。
扬桴兮拊鼓,饯飙游兮远渚。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祝娥之来下兮,慰我士民于终古。
吴潜孙梦观墓志铭后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
吏部侍郎孙公既葬十有九年,嗣子从孙手故丞相吴公所纂铭,属应麟识遗事。
应麟幼游公伯仲閒,孝友若万石君家,心诚慕之。
惟先君吏部为嘉熙学官、淳祐尚书郎,与公同升者三,同补外亦三,出处偕,趋舍合。
先君晚侍经幄,年不逮宝祐,公独翔两省,骞法从,而重名节如圭璧,轻人爵如屣。
奸臣仇太学上书士,将一网斥之,公特立不阿,力辞大司成,振袂投绂,鸿飞冥冥,远引乎建水之湄。
先见勇决,公兼有之。
吴公时有所避,大节𡙇而未载,盖有待也。
公没后,鸮集凤沼,正途蔽塞,遂稔开庆之变。
《易》曰:「大人否亨,不乱群也」。
兹不可不书。
前修谓保初节易,保晚节难,为好官易,为好人难。
公持身玉雪,一志初终。
杨文公富贵非所愿,刘文定为元祐全人,位不满台鼎,奚憾焉?
公兄渊文行竞爽,仕至朝请大夫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于是奉直公赠太中大夫,陆令人赠硕人
从孙襁褓而孤,宫教君拊育诲饬如己子,以至成立,今为承奉郎
二女,长适某官史吉卿,次适某官高晙。
其嫁皆宫教君主之。
华鄂相扶之谊,可为乡闾法。
兄子獬孙趾世科,宰畿县,终朝奉郎
一门第进士、入成均者踵武,殖德蓺善固有自来,公暨伯氏追琢陶染之功为多。
清操素履,不改布韦,然遗子孙以安者在此。
虞仲翔王景兴鄮句章有士六人,到今流芳简册。
应麟上论近世名卿,于慈溪得三贤焉,文元杨公文靖张公则闻而知之,公则见而知之。
允矣君子,爱直之遗,德言不朽,千载之思。
位虽诎,其道信矣;
数虽短,其名长矣。
识其大者,著之铭阴,以俟作宋一经者考焉,亦以附河东先友记云。
德祐初元朝请大夫权礼部尚书、兼给事中、兼直学士院、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读鄞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王应麟记。
按:《雪窗先生文集》附录,四明丛书本。
慈湖书院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明文献集》卷一、《延祐四明志》卷一四、《慈湖遗书》附录、四明文献录、雍正《慈溪县志》卷一四
古者乡有庠,党有序,闾有塾,里居有父师少师之教,是以道德一而礼义明
书院之设,意犹近古,睢阳白鹿为称首。
若周、程、朱、吕治教之地,文献尤盛,天典民彝之统纪,赖以不坠。
东海之滨有大儒曰慈湖先生文元杨公,立心以诚明笃敬为主,立言以孝弟忠信为本,躬行实践,仁熟道凝,清风肃然,闻者兴起,可谓百世之师矣。
遗老见而知之,后进闻而知之。
春木之芚矣,其人若存兮,此书院之所为作也。
古涪文公及翁绍其事,不幸厄于浮屠氏,鞠为荒榛。
天不丧斯文,绣衣使者侍其公行部,喟然叹息,选一乡宿望曹君汉炎为山长。
乃倡率善士,合志叶力,舍旧而新是图,相攸先生旧宅,熙光故址。
爰启我龟,鸠工庀材,经之营之。
礼殿崇崇,祠宇奕奕,敷经之席,肄业之舍,规模视昔,不愆于素。
侁侁衿佩,游于斯、习于斯,如咏舞雩之风,如升阙里之堂。
闻金石丝竹之音,莫不油然而乐,跃如而悟,咸曰:「自堂徂基,轮奂新矣。
陟降庭止,惠我光明。
盍亦勉新德而进新知」?
于是曹君暨宾录长谕属某著石,章以永教,思于无穷。
某耄且病,辞弗获,敢诵父师所闻,切磋究之。
尝谓儒以道得民,师以贤得民,师言贤不言道,身即道也。
万古一道,万化一心,仁人心也,人者天地之心也。
天有四时,风雨霜露,地载神气,风霆流形,无一物而非仁,则清明虚静,天地万物为一体。
在《易》为「不远复」,在《书》为「精一」,在《诗》为「无贰」,在《大学》为「毋自欺」,在《中庸》为「至诚笃恭」。
先生无意而自得之,斋庄严恪,非礼不动,言性必曰,论治必曰三代。
道学之将废也,则正色谠言不回于群枉;
道学之复行也,则见几卷怀,不汩于荣势。
髦期称道,若武公之作懿戒;
名满天下,若君实之在西洛
本心明而外物轻,行藏语默,参诸百圣无不合。
于《易》见先生洁静精微焉,于《广居赋》见先生广大高明焉,于《过庭训》之言学见先生自强不息焉,于《讲堂训》之言孝见先生一贯之道焉。
先生之文章,皆性与天道之形著,俯川流而仰高山,心之精神,昭乎江汉秋阳之皓皓也。
先生之居,学先生之学,则何以哉?
由事亲从兄而尽性至命,由洒扫应对而精义入神,由内省不疚而极无声无臭之妙,下学上达,不求人知而求天知,庶几识其大者,而无一言一行之有愧。
可以欺其乡不可以欺其家,可以欺其家不可以欺其心。
无体之礼,此心之敬,无声之乐,此心之和,训诂章句云乎哉!
先生之学,文安先生之学也。
文安讲《论语》于白鹿,先辨其志,听者悚然动心,收其放而存其良者在此。
朱文公亦云,陆子所言专于尊德性,学者多持守可观。
又谓先生之学有为己之功。
合而观之,知入德之门矣。
有能约之以省察克治,深之以薰陶涵濡,问津于辨志,寻源于尊德性,以达圣人之海,春融冰释,默契道体,去先生之世若此其未远也,得心学之传必有人焉。
济济多士克广德心,凡我同志,懋敬哉!
广平舒先生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深宁先生文抄摭馀编》卷一、《舒文靖公类稿》附录卷中
舒先生璘字元质奉化人
雅有大志,耻以一善自名,笃实不欺,无毫发矫伪。
太学,师张宣公栻,又从陆文安公九渊,与朱文公吕成公兄弟讲磨,躬行愈力。
尝曰:「吾非能一蹴而入其域也,刻苦磨厉,改过迁善,日有新功,亦可以弗畔云尔」。
进士教授徽州,以身率多士,日日诣学,寒暑不少懈,暮夜亦间往。
风雩亭,日有讲求涵泳之功。
质或不美,未尝忿疾,端吾矩矱,需其自新。
作《诗礼讲解》,启迪诸生
徽人追思之,曰:「吾乡学问之源窒而复通者,先生实开之也」。
因祠于学。
信道甚笃,利禄之念不萌。
平阳,临政听断,人服其平。
终于宜州通守
慈湖先生铭其墓,谓孝友忠实,道心融明。
门人、国子博士李元白传其经学。
淳祐中谥文靖
慈湖杨先生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深宁先生文抄摭馀编》卷一
杨先生简字敬仲慈溪人
清明纯一,非礼不动,燕私俨恪,如临君师,学以古圣为的。
太学,第进士,主富阳簿。
日讽咏《鲁论》、《孝经》,堂上不动声色,而民自化。
陆文安公富阳,长先生二岁,指以心学之要,遂北面师事焉。
绍兴府理掾朱文公持庾节,首荐之,每称先生学有为己功夫。
宰饶之乐平,谓教养兹邑,欲使邑人皆为君子,况学者乎,诲之谆谆不倦。
为《讲堂训》,曰:「学者孝而已矣。
时有古今,道无古今;
时有古今,性无古今」。
闻者兴起。
国子博士召,讲《易·乾卦》,发人心固有之妙。
赵忠定公汝愚免相,祭酒李祥抗辨之,先生上书,亦以学党斥,閒居十三年。
秘书召,迁著作、将作少监,守温州
访贤者礼致之,崇孝养,明宗族相恤之令,首行乡□,效《周官》敬敏任恤之类,书善不书恶。
工部郎、将作监,告老奉祠
召不起,终于敷文阁直学士
宝谟阁学士致仕,寿八十有六,谥曰文元
有《诗》、《易》、《春秋》《、论语》、《古文孝经传》、《孔子閒居解》,又著《己易》,辑先圣大训。
先生至诚笃敬,期功之戚,下洎缌麻服制丧期,一以经礼为则,而容色称之。
平居接物,从容和乐,未始苟异于人,而高远自不可及。
北境传诵其文,曰:此江南杨夫子也。
杨文元遗稿跋 宋 · 饶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七、道光《万年县志》卷一五
慈湖博士日,能言人所不敢言,已可嘉尚,而随斋洪君,犹责言之不早。
君臣朋友,皆以义合者也。
慈湖不负君,随斋不负友,其义何如哉!
友人李士会随斋外孙也,录慈湖所复随斋手笔及慈湖己卯奏劄来,三复敬叹。
佥厅壁记景定二年五月 南宋 · 王应凤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咸淳临安志》卷五三
幕府昉于汉,硕画之臣繇此其选。
连帅宾佐惟浙右为盛,畿内八郡兵民皆统焉,率其属为群牧倡。
列职惟四,多君子僚,罔敢自介用逸,曰:「文书省何诣曹为?
亦幸遇其时,皇皇奠枕,无征谋檄笔之劳,厥惟事从其长,观所为主,优繇长育,不相吏也」。
或问:「自绍兴乙卯置使,谨简厥修,若陈鹏飞之伦,致之幕下
则前乎文元杨公,岂无显者来,可悉数乎」?
曰:有司失其传矣。
惟贤者能使所居官大,故首书杨公,尚贤也。
古之仕曰策名,唐以来官无小,咸有壁记,不赞一辞,淑慝自见,其严乎?
矧迩在天咫,声实易以章彻,而名氏莫或嗣书,惧久而轶也。
乃请于前尹小司徒洪公,愿伐石志之,以谂来者。
待制赵公始建阃,问工焉取,复给其费。
既成,应凤以末至,辱授简焉,不敢辞。
窃谓获乎上有道,惟克靖共,毋图利于大夫,毋以望空为高伻,向即有僚,惟助尹人祗辟,懋之哉!
敢正列其义,庶几相规若古僚友。
置官本末,具于前记者,皆不书。
景定辛酉夏五癸未
钱融堂先生赴聘叙 宋 · 吕人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蜀阜存稿》附录
盖闻荆山之宝,价必满于连城
渥洼之乘,歌必登于清庙。
天之于物也,负之以殊姿,挺之以逸气。
怀瑰抱玮、绝去俦伍者,犹将屈必伸,幽必显,间关诘诎,媒进其路,以希达其超迈不群之姿,而况于人乎?
是故莘野未起,聘自汤来;
岩筑方勤,梦从帝赉。
天固不容以其庙堂之器,委之沟壑而已也。
融堂先生少负奇才,长通百家,溢而为文章,融而为议论,金声玉振,云拥峰生。
年逾四十,崎岖不售。
乃一日端居内省,洞然八达,遂悔其少作,尽焚其旧所为文,独与古圣贤远相酬酢于千载之上。
天之未丧斯文,意于是发之乎!
先是,慈湖先生尝荐于朝,先帝嘉纳之,未及录用,而遗弃臣民。
丞相萧国乔公又荐诸朝,上方以文治天下,且闻其名,亟奏亟可。
恳辞不允,行有日矣。
呜呼,是何异于荆璞入秦而连城价重,渥洼至汉而清庙登歌哉!
大凡地无幽远,得人为贵。
濂溪周子名,伊洛以程氏显。
我淳而今而后,得不以先生大振厥声乎?
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况我先生馀波沾润,得不家兴行而人向方乎?
同志有会,所以舒心,期合众欢,人之情也。
凡我同志,盍相与举卮,为先生寿乎?
噫,先生升矣,望先生之仁、学先生道者,寿先生之外,又举杯相属曰:雍伯之圃,多新种之玉;
王良之宅,皆骐骥之乘,并以自贺可乎?
先生闻之,亦胡卢而笑也。
嘉熙戊戌八月之吉
门生澄清吕人龙百拜序。
新亭 宋 · 吕人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嘉靖《淳安县志》卷一四、乾隆《严州府志》卷二九、蜀阜小志
淳祐元年融堂先生归自史馆,尽出蜀阜之奇而揭之亭,明年正月竣事,某侍先生历登焉。
入门,萧萧夹道迎人,坡陀而上不数步,便觉清风有掖我尘外意,亦可少驻以自慰,曰「亦亭」。
从亦亭而上,折而东去,又西南跻,以至山椒,修篁万个,环幽斋数十重,曰「敬止」。
敬止之西,势隆然,中起为一山,最高处亭八柱,冠冕其上,曰「岿然」。
先是「敬止」诛茅立木,慈湖先生名之,遗墨在壁间:「禹曰安汝止文王曰于缉熙敬止」。
慈湖壁间所书,觉禹之为禹,文王之为文王洋洋乎如在其上也。
「岿然」高旷轩敞,洞乎八达。
某问所以名,先生曰:「先圣荅子张之问,明备如此,不可重下注脚」。
一笑而起。
又西去数步,有大栎可数十围,高不知几千尺,势薄霄汉,方壮而未老也。
数株,澹然离立,花时而往,犹竦然敬爱,想绿阴覆地,鸣禽上下之,使人恋恋不能去,亦可亭矣,曰「可亭」。
出可亭,转西路,达山隐。
隐筠,坡翁之旧隐也,有诗五章。
先生后名达观堂,对今名「此山堂」。
蜀阜佳境至此尽矣,登山之履自此回矣。
此山堂后墙门两柱见者,知其为出境岐道也。
双扉则见大舟轩然,势欲飞动。
噫,此非傅岩之舟乎?
不然,凉秋八月,将乘此问银河路,取支机石乎?
胡为无人呼渡,尽日自横也?
自亦亭至山隐,大抵皆竹木森映,左右蔽亏,惟此亭浮空外寄,招引别山。
西南当空,一望数十里,对面有山凝然,默与主相拱揖。
先生自谓尤爱此,吟咏方殷,特号「野翁吟亭」。
而下转山脊,历牧庄,抵月池,徘徊咏归亭上,晚乃憩广塾。
穷日之力,乐而忘归。
是时宪使郡侯方交书招先生出,呜呼,有山如此,宜先生之未暇也。
今夫世之役一民,试一吏,翩然入仕者,得如亦亭之徒出尘外者乎?
青衫白发,老死州县下僚者不可胜数,其有艰难屈折,致身邃密,显志高明,百千万亿而无一二。
官高则身危,望重则势逼,得如敬止、岿然之乐处其上乎?
青冥垂翅,便为蹭蹬,方之可亭,吾未见其可也。
而况去天益远,如弗克堪,奚有于「达观」、「野翁吟」,悬隔万里,愁锁天涯,视「咏归」之咏,「广塾」之广,又何如哉?
语未竟,先生欣然而笑。
虽然,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然,孟子孔子流忧世。
方今明天子侧席求助者垂二十载,而屯难蹇塞,外则强邻虎噬,荡摇我边疆;
内则赃吏蚕食,鱼肉吾赤子。
回百川,起九死,将非其人不可。
敢招诸亭而历告之曰:未可以固我先生也。
又再拜告于先生曰:未可以遁我生灵也。
先生默然不荅。
后五日,次苐其辞为记。
吕人龙撰。
慈湖书院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延祐四明志》卷一四、嘉靖《宁波府志》卷一六
慈湖杨文元公之学,心学也。
学孰为大,心为大。
心之精神是谓圣,不至于圣,曲学也,不大于心,浅学也。
一心虚灵,其大无对,六合之外,思之即至。
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后乎千万世之未来,管摄于心,若不识心,何以为学?
自有天地以后,未有经籍以前,阐道之秘,惟图与书。
河图中虚,洛书五位,心之本体也。
太极此心也,皇极此心也,尧兢兢此心也,舜业业此心也,禹孜孜此心也,汤慄慄此心也,文王翼翼此心也,武王无贰此心也,周公无逸此心也,孔子孟子操则存此心也,曾子子思谨其独此心也。
《易》说心,《书》传心,《礼》制心,《乐》治心,《诗》声心,《春秋》诛心。
故其帝所以为帝,王所以为王,圣贤所以为圣贤,焉有心外之学乎?
慈湖先生昔在太学,肄业循理斋,足不踰阈者累年。
一日冠带揖谢同舍郎曰:「某悟道,晏坐反观,忽然见天地万物万事万理澄然一片。
向者所见,万象森罗,谓是一理贯通,疑象与理未融一。
澄然一片,更无象与理之分,不必言象,不必言理,亦不必言万,亦不必言一,自是一片」。
先生知至至之始事也。
及见象山陆文安公本心之问,举扇讼是非以对,忽省此心之清明,忽省此心之无始末,忽省此心之无所不通。
永嘉日,谒先圣,又谓自幼而学,长而始觉,觉此心澄然,虚明无体,广大无际,日用云为,无非变化。
先生知终终之终事也。
先生忠信笃敬,发言必由衷,信而有證。
其注《孝经》、述《己易》、解《春秋》、纂《先圣大训》,条治务最急者六、次急者八,遗文训语,皆先生精神流动。
常肃观先生手笔,斋庄中正,本古篆籀,心字必象心,学字教字皆从孝,又心画之发挥。
先生家于四明慈湖,咏春诸诗有浴沂咏归、洒然出尘意,花香竹影,山色水光,莺吟鹤舞,皆道妙之形著。
今玉牒侍读文昌刘公尝执笔于太史氏,为先生作传,及开阃府于四明,奏请于朝,乞为先生延赏于世,即先生旧宅,创书院于慈湖之滨,规模轩豁,衿佩锵鸣。
其景行前修,风厉后学,恳恳切切之心,即先生昭昭灵灵之心也。
相其事者县宰王君愉、提管陈君允平
秉彝好德,谁无此心,开创于前,正望增益于其后。
刘公为永嘉知名士,又尝为太学循理斋长,习闻先生前言往行为详。
及翁平生读书,以「本心名斋,于先生片言只字收拾殆尽,知之、好之、乐之,又若心交而神遇者。
噫,俗流失,世败坏,学士大夫童习白纷,谩不知心为何物,驱血气而角功名,决性命而饕富贵,丧精神以失虚灵者总总也。
藏山之卷九千,插架之轴三万,手不停披,口不绝吟,以是为学,亦祗以钓声誉、梯利禄、膏唇吻、饰竿牍而已矣。
出入口耳之学,各是其是,反以心学为非,至有疵先生之学为禅学者,何异众人皆醉,执独醒者以为狂?
先生所以太息复太息也。
书院有规,廪稍有籍,《春秋》之法,常事不书,敢书其大者,以谂同志。
咸淳九年良月吉日朝奉大夫权尚书户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讲文及翁记。
端明殿学士朝请郎同签书枢密院事、兼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瑞安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实封一百户陈宜中书。
宝谟阁直学士朝请大夫、知庆元军府事兼管内劝农使、沿海制置使龙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陈存题盖。
刘英伯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二、《须溪集》卷七
辱贽书卷卷。
自清溪陈君来,自是每见清溪辄愧,愧不能报。
于是踰年又二月矣,非独药冗客冗,顾亦欲致君一来,或胜报书云云耳。
而闻谕教兴国,恐愈久不复可望清溪归,亟草草图之。
英伯高才妙年,又雅致绝俗,嗜好不倦,不惟文古,字又古
盖得书三过读,读罢急欲识英伯极谈,而异邑相望,怀抱如塞,非甚相爱则不敢言。
凡文必成章,自《孟子》、《庄子》皆成章之文也,故其辨博反覆,必自极其意,不极亦不容释然。
每章千累百而止,而力常有馀。
若大篇江河,杂以风波起伏,竭人情之所欲言,穷事势之所必至,则秦汉与诸名家合辨赋而为一人,又非区区之辞令应对叙述间比也。
如此而又不达,则不达矣。
今人高韩文,亦其自称道特甚,在唐人众多中最甚达。
若循其意之所欲言,言适尽意,亦不过如时文止耳。
间有数字数句费人讲说,及得其用意,槩不得不尔,又非如子云辈数数可厌,为遁辞,为蔽意,终亦不得为奇耳。
然亦未得如坦然如肺肝相示,其极无不可诵。
回思宋初时,用意为古文者与同时负学问自为家者,欲一篇想像不可得近耳,如叶水心洪容斋愈榛塞矣。
文犹乐也,若累句换字,读之如断弦失谱,或急不暇舂容,或缓不复收拾,胸中尝有咽咽不自宣者,何为听之哉!
柳子厚黄鲁直说文最上,行文最涩。
三百篇情性皆得之容易,如「驾言出游,以写我忧」,「知我如此,不如无生」,「道之云远,曷云能来」,虽妇人自道亦能此,而不朽亦以此。
若皆如「懰兮燎兮」,实所未喻。
况首尾联复不自厌,如《左传》所谓艰难其心而有名章彻,岂不悲哉!
英伯从是一扫削去,若百行中有十行是能自喻处,快读一过,亦足以不负白日矣。
曩在场屋时,欲令考官愦愦中警发,况千载而下,求其文者知其心,非明白痛快何以哉!
此自英伯所易直过之耳。
尚有一恨,恨英伯好奇字。
六经自刘歆传写外无一难字,岂可谓无奇哉?
旧见魏鹤山取篆字施之行书,常笑其自苦无益。
近年如杨慈湖画「心」字、文本心画「云」字,在邯郸匍匐中,曲折愈不相似。
自书学以来,眉目可喜,何尝颠倒横竖,自不可及。
若如彼所自为,于字体则谬,于经传则乖,不知何所取也。
三十前见文宋瑞取古文集墓志、行状,当时虽不能读,心甚异之,后见石经本,方悟何物杜撰,而晁公武辈不知也。
必欲字字为异亦难,必欲字字篆就亦难,仿篆文作今体为古书,易不易于乎?
科斗乎?
秦隶人无识,不至此也。
盖世有狂道人喜为左字,彼见篆体一二如秋如和,遂欲壹施之,使见者骇以为异,甚可笑也。
闻北方蒙古写《通鉴》,傥识之乎,即用此。
古六经何不可者,作文作字,皆一种意见,谅好古甚,以为贤于不好者,然不若不好也。
岂有英伯记问洋溢,奇字填胸,顾能彼不能此?
每有来者皆俗子,得清溪,又得英伯,诚所愿以老者,故复复出此欲言,岂此而止。
短纸行笔,素不喜作,小字牵强,殊未倾倒。
便舟过我,作数日客,并进所闻。
唐突,见绝未可知,惟卷卷如此,不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