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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乞谕张浚疾速入援奏建炎四年十月 宋 · 吴表臣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八、《续资治通鉴》卷一○八
臣向尝论奏,乞谕张浚,令提关陕锐旅,疾速入援。
伏计朝廷必屡已督促,然至今寂然,未有来耗,中外人情,不胜颙望。
臣伏念朝廷待浚之意亦至矣,浚之奏请,无有不行,浚之官属,推赏甚厚,盖望其竭力为报,缓急有助也。
今冬候已深,敌情叵测,在臣子之心,亦岂遑居?
若恬然不恤君父之急,于义如何?
欲望更遣使臣,由间道相继督促张浚曲端等,令统帅精骑,星夜前来应援,无使后时。
若强敌深入,亦有后顾之虞。
此事迫切,不宜缓者。
王庶节制陕西六路军马曲端充节制司都统制建炎二年六月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四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六
傥不靖难于残暑之前,必致益兵于秋凉之后。
追复曲端故官制绍兴四年七月十三日庚申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八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八
属委任之非人,致刑诛之横被。
申还旧秩,加贲美名。
修阙政求直言诏绍兴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八四、《宋会要辑稿》帝系九之二八(第一册第二○六页)
朕获承祖宗休烈夙夜兢业,寅畏天命,弗敢康宁。
属者强敌侵陵,师旅未解,元元骚动,咎在朕躬。
太史有言,天著大异,乃来岁正月朔日有食之。
永思厥咎,朕甚惧焉。
顾德弗类,菑害荐至,缪盭之气,上累三光。
侧身自儆,未烛厥中。
公卿大夫师尹百职各悉乃心,交修不逮。
其为朕讲求阙政,察理冤狱,收辑流冗,询问病苦,举遗逸,徕直言。
凡可消变弭菑者,毋匿厥指。
共图应天之实,以称朕意。
张浚右相绍兴五年二月丙戌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八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五、《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六
朕式观古训,祗遹大猷。
周、召之辅成王,师保实为于左右;
之图汉室,将相兼任于安危。
盖一日万几之繁,非贤罔乂;
而三军五兵之运,无竞维人。
非天私我有邦,惟帝赉予良弼。
延登宰席,并秉国均。
肆扬显册之公,诞告治朝之众。
具官张浚高明而宏达,刚大而直方。
资兼文武,而可以宪万邦;
学洞天人,而可以该百圣。
自敷求于密勿,首协济于艰难。
勤劳王家,有精贯神明之蕴;
芟夷寇乱,有计安社稷之忠。
知无不为,言乃可绩。
宣威井络之野,经武斗枢之庭。
出入荐更,险夷一致。
望兼隆于师尹,名远著于夷戎。
属胡马之长驱,挟逆雏而反噬。
召从閒燕,付以经纶。
钺时以令六师,共推于尚父
运筹而决千里,独赖于子房
方阗旅以时行,彼潜兵而宵溃。
风声鹤唳,遂收不阵之功;
羊狠狼贪,迄蹈自焚之祸。
兹策勋于舍爵,乃孚号于扬廷。
正是魁衡,授之鼎铉。
端揆辨章之任,总中机宥密之权。
内则统帅百僚,以釐帝载之熙;
外则尽护诸将,以董戎旃之重。
并陟联阶之峻,载陪圭食之丰。
庸厚采章,益严体貌。
于戏!
治政事而攘戎狄,繄内外之交脩;
昭文德而奋武功,岂后先之或异。
其斡旋于二柄,以耆定于多方。
群臣修政事诏绍兴五年二月二十五日己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八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五
朕以寇戎内侮,流毒两淮,赖天之灵,将相多士戮力同心,迄平外患。
然中原未静,今处一隅。
九庙阻越,莫致蒸尝之思;
两宫远播,尚隔晨昏之养。
夙夜怵惕,靡敢遑宁,若涉渊冰,罔知攸济。
公卿大夫、师尹百执将何以佐朕新厥德、正厥度,以开上帝悔祸之衷,以副黎民愿治之意。
其各悉意,交修不逮,用弼成我邦家。
咨尔有众,宜体至怀。
久旱命中外臣庶实封言事诏绍兴七年七月二十三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宋会要辑稿》帝系九之二八(第一册第二○六页)、《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二
朕获奉祖宗基绪,若涉渊冰,罔知攸济,夙夜祗畏,恐弗克胜。
乃夏秋之交,阳亢为沴,黎民愁叹,朕甚惧焉。
顾德寡昧,上累阴阳之和,彻膳省躬,未烛厥理。
公卿大夫、师尹御事下及庶民,咸听直言,无有隐讳。
凡朕之过失与思虑之所不逮,阙政冤狱,人之疾苦、吏之无良,朕乐闻之,将以消弭天灾,导迎善气,副畏天之诚焉。
应中外臣僚以至民庶,各许实封言事
在内于合属去处投进,在外许于所在州军附递以闻。
布告遐迩,咸知朕意。
张佐1171年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二、《梅溪先生后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比闻盗窃枢柄,甚于阳虎取宝玉大弓。
公首摧其奸,与先正忠献公范琼曲端等何异?
天下无贤愚远迩,莫不称快,知大贤之有后,况我辈耶!
不有君子,其能国乎,真可为社稷贺也。
某卧病半年,日与死迫,忽被误恩,已力辞免。
更望力赐一言,俾遂所请,甚幸甚幸。
大臣非辜书绍兴四年正月 南宋 · 吴伸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五七、《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二、《名臣言行录》别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二
正月二十九日右迪功郎、新授监广州寘口场盐税臣吴伸,谨斋沐裁书,昧死百拜,献于皇帝陛下。
臣闻赵襄子见围于晋阳,罢围,赏有功之臣五人,高赫无功而受上赏,五人皆怒,襄子曰:「吾在危厄之中,不失臣主之礼者,唯赫也。
子虽有功,皆骄寡人」。
孔子闻之,曰:「赵襄子善赏士乎,赏一人,而天下之臣知君臣之礼」。
臣读至此,每兴嗟而不能自已。
岂举世无高赫之徒乎?
将功同而赏异乎?
将使忠信之士不容于朝端乎?
将使忠信之士陷于罪戾乎?
昔人有所谓忠信而获罪者,此臣所以区区昼则忘食,夜则忘寝,痛为天下国家惜也。
臣闻建炎之间,苗、傅作乱,一夫唱恶,宝位迁移,废主立幼,擅国威权。
当是之时,天下皇皇,左右无措,皆有骄君之心,未闻有尽礼之臣。
至于能赴国难者,尤鲜其人。
独一张浚以微弱之书生,率天下之义士,忠诚一发,勇冠三军,遂擒元凶,用复大宝。
张浚之忠,闻于八荒,达于皇天。
岂特夷狄知之,虽三尺之童亦知之;
岂特三尺之童知之,而陛下亦自知之。
昔申蒯、陈不克赴庄公之难,不能成功,后世犹且义之。
况于倡天下之大义,立不世之大功乎!
臣虽不敢僭拟仲尼之褒贬,窃谓张浚贤于高赫远矣。
嗟夫!
才有短长,事有优劣,可谓忠有馀而智不及,臣请为陛下毕陈其说。
臣闻张浚之帅陕右也,忧国忘家,见危致命,食不兼味,禄无羡馀
利国之言,咨嗟而不能已;
见忠义之士,延礼唯恐其后。
廉洁爱民,士卒化之而不贪;
公忠御下,吏民善之而无谤。
此所谓忠有馀者也。
料敌人之不审,陷曲端于无辜;
昧左右之谮言,执一己之私断;
失五路之地,衄数万之师;
覆军陕右,延敌窥川;
取怒朝廷,敛怨乡曲。
此所谓智不及者也。
今五路失利,四川孤危,罪在张浚,夫复何说!
而臣有言者,无他,臣恐快朋党之私,堕敌人之计,绝忠臣之路。
何以言之?
臣闻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
盖贪冒之心,人情所同,朋党之私,古今皆有。
且夫为台谏者,必欲速为辅弼,为辅弼者,必欲速专钧衡,此贪冒之渐也。
甲居台辅,则甲有亲戚故旧;
乙居台辅,则乙有亲戚故旧。
甲或罢政,则甲之亲戚故旧无所依焉;
乙或罢政,则乙之亲戚故旧无所依焉。
此朋党之私也。
张浚还朝,不复元枢之位,必正台司之权,在同列必嫉之;
或有荐擢,更易差除,在百僚必嫉之。
若不群而攻之,排而逐之,则上下俱缓迁升之阶,朋党不得少固其位。
万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挤以失地之罪,陛下不得已而逐之,岂不快朋党之私心乎?
臣闻鲁以季友治乱,魏以无忌折冲,虞不用宫之奇而晋并之,吴不用子胥而越并之,田单纵反间于燕而乐毅罢,陈平纵反间于楚而范增去,子玉死而文公之君臣相贺,廉颇逐而白起之筹策得施。
借使张浚智虽不及数子,忠实优之。
臣窃谓今世如张浚者,复有几焉?
万一忠臣见逐,必有不忠者至。
观其用兵虽败,金人未必不忌其忠,设或反间得行,而张浚罢去,岂不堕敌人之计乎?
臣闻齐威前有尊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春秋》书「灭项」,为齐公讳之,故古人以功覆过,良有以也。
张浚复辟之功大,失地之罪小,非特臣得以知之,天下之人所共知之,何哉?
金人起兵三十馀载,北灭契丹,南侵中原,天降丧乱,丑类孔炽。
张浚以五路散地之兵,当百万犬羊深入重地之虏,如碬投卵,其不敌也明矣。
尚能枝梧数年,与之相持,及其退保四川,敌人卒未能尽下,亦张浚之功也。
若曰失陕西之地,溃五路之兵为可罪,则曩者失太原之利,致陷神京,失神京之利,播迁二帝,祸延今日,遂使翠华巡狩于海滨,贼臣割据于中土,当时用事之臣,比之张浚,罪状有差如是,张浚功大而罪小也又明矣。
设若寘于罪地,后之有功者,又欲与赤松子游。
使未立功者,将以张浚为戒,后有患难,谁肯赴之?
岂不绝忠臣之路乎!
臣窃见里巷交谈,人人为危之,咸曰某党某人欲有言也。
张浚之来,章疏列上,必于失地之外,吹毛求疵,增其过恶。
陛下虽有襄子之明,必不能却如簧之言以保全之。
若然,则张浚未来,则其罪缓;
张浚既至,则其罪速。
万一果如道路之言,则张浚之罪,遂将无所逃,何则?
张浚不至,则议者必曰慢而不恭,有违命之恶;
既来,则议者必曰覆军之将,有失地之罪。
今迟迟其行,岂非畏人言乎,抑亦自谓无功而归,羞涩其行乎?
方其未至,已有论列其罪者;
及其还朝廷,罪之何疑!
臣又闻道路之言曰:非特一二人欲言之,且将群而攻之;
不特群而攻之,必使之罪去而后已。
呜呼!
开言路者,所以纳公忠而去偏党也。
今以朋党之私,而所亲所旧虽有大恶,则遏而庇之,非亲故虽有小过,必招而逐之。
至使执政不敢除一吏,忠臣不获全其身,可痛惜哉。
嗟乎!
张浚之短则易,为张浚之事则难。
若试以言张浚之人而任张浚之责,则败绩尤甚于张浚矣。
臣窃谓自艰难以来,未有如比者。
万一使言者必行,而以罪去,不知谁可继其忠乎?
古人一贤胜百万之师,若贤者不容于朝,欲政事修而攘夷狄,不亦难乎!
臣尝闻周公使管叔监商,管叔以商畔,夫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
当时以功覆之,后世亦未尝罪周公
而议者则曰,周公之过,如日月之蚀焉。
张浚失地之过虽明,而赴难之忠亦至,臣恐巧言易入,听断所难。
伏望陛下痛加察焉,无使朋党得以快其私,无使敌国得以乘其间,无使忠臣因而晦其迹,实宗庙社稷之福,天下生灵之幸也。
臣与张浚居处则异乡,势位则相邈,既非亲戚,亦非故旧,初无所私于也。
今论张浚之一身,而玷及满朝之权贵,臣固知不得罪于今日,必敛怨于他时,臣之弃斥,几不能免。
其必有言而无畏者,臣自谓视富贵为甚轻,以忠义为甚重。
今至公之论,忤及权臣,不过使臣终身不得仕进尔。
至如张浚复辟之忠,今古所难。
臣以忠义得罪,虽伏之斧钺,赴之鼎镬,在所不辞,岂畏朋党之害乎!
臣之所陈,披肝沥胆,听之罪之,唯陛下所命焉。
干冒冕旒,臣无任俯伏待罪之至。
臣伸昧死百拜。
吴武安公功绩记 南宋 · 明庭杰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六、《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三
庭杰与显谟冯康国元通太学同舍最久。
前此元通自东南还蜀,庭杰偶相际集,盘礡浃旬,出圣上亲笔付元通吴侯云:「朕以卿提大军独当一面,道路辽远,奏报难尽曲折。
昨遣范直方至卿所计议,终恐迹疏,不能详悉。
冯康国每在朕前屡陈卿忠义体国,卿亦素知康国之为人,因其之官,遣与卿相见。
应关陕事宜、规画措置、财用匮乏、量度节省及讲究屯田,以便籴买之类,已丁宁康国与卿面议,想卿必能体朕至意。
每有所处,可一一开具奏来。
吴玠」。
庭杰伏读再四,方知圣天子灼见元通吴侯果相知之深也。
迩者元通少城总茶马,吴侯已薨。
元通邀予相聚累日,语及吴侯云亡,因出其在宣司日记吴侯功迹,甚详,令庭杰为之记。
谨拜手而书曰:吴玠字晋卿,世居德顺陇干
祖谦太子太保
祖遂,太子太傅
父扆,少保
三世皆以义烈闻。
侯少沉毅尚气节,长于骑射,晓兵法,读书能通大义。
未冠,以良家子隶泾原军。
政和中夏人犯边,缘鏖战立功,补进义副尉,权队将
讨浙西贼方腊,破其众,擒酋长一人,又破河北贼。
累功转忠训郎,权泾原第十一正将
夏人攻怀德军,以百馀骑突击追北,斩首百四十有六,转秉义郎,擢本路第十二副将
建炎三年,金人内侵已三载矣,春渡河出大庆关,娄宿残长安,鼓行而西,跨凤翔汧陇,不浃旬降秦州,垂头熙河,陇右大震。
熙帅张深偏将军刘惟辅总锐兵三千禦贼,金人前军逾巩州惟辅留军熟羊城,以精骑千八百人夜逾新店。
贼恃胜不虞,黎明,军堕伏中,惟辅舞槊刺其帅黑风大王洞胸,屠马足下,娄宿失势遁走。
深更,遣右都护张严以兵继进,严趋凤翔,战五马坡下,兵败死之。
惟辅自凤翔石鼻寨遁归熙州经制司统领刘彦希弃凤翔归曲端斩以徇。
与侯大兵屯北原,坚壁不动。
金人谋趋泾州拒守麻务镇,遣侯以前军讨贼。
侯进据青溪岭,逆击大破之。
武义郎泾原路兵马都监、知怀德军
,以本道兵复华州,城破,命将士无杀掠,民皆安堵。
武功大夫忠州刺史
剧贼史斌寇兴、凤,据长安,谋不轨。
侯进兵夜袭其城,出战,斩其首。
右武大夫
四年春,擢熙河路马步军副总管
金人谋取环庆大将娄宿以众数万攻麻亭,侯逆战于彭店,士殊死斗,杀伤过当。
曲端劾侯违节制,降武显大夫,论者不直。
未几,复故官,改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知凤翔兼权知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司公事。
进复长安,转右武大夫忠州防禦使
先是,侯与曲端起兵泾原,招流民溃卒,捍禦金贼,所过人供粮秸,道不拾遗,猛士如林,甲军蔽野,每战必先占高原必胜之地,未尝败衄。
贼稍北,退守河东,不敢逾河放马。
时朝廷遣枢密张和公董帅川陕,许以便宜,不从中制。
枢密移檄诸路将臣,与贼大战,召与侯问筹策。
云:「平原易野,贼便于冲突,而我军未皆习战,须教士十年,然后可以大举」。
侯云:「高山峻谷,我师便于驻队,贼虽骁果,甲马厚重,终不能驰突。
我据嵯峨之险,占关辅之势,贼虽强悍,不能据我尺寸地」。
宣幕僚佐一以为迂缓,一以为怯懦,置其言而不用,弃其人而弗亲。
秋九月,师次富平都统制会诸将议战,侯又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将何以战?
宜徙据高阜,制贼马冲突」。
诸将皆谓不然,云:「我师数倍,又前临苇泽,非铁骑所宜」。
都不听,既而贼骤至,囊土逾泽,以薄吾营,王师大溃,五路悉陷,巴蜀大震。
侯独整众保散关之东曰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其上。
或谓侯宜进屯汉中,以守巴蜀,侯曰:「贼不破,我讵敢轻进?
吾坚壁重兵,下瞰雍甸,彼惧吾袭其虚,蹑其后,保蜀良策也」。
明年改元绍兴春三月,金国皇侄没立郎君率锐兵犯原上,期必取而后进,侯击败之。
真拜忠州防禦使
夏五月,没立及浑女郎君、马五太师耿太师复会,别将乌鲁孛堇使二将由阶、成出大散关,先至,侯与战三日,连胜。
而没立方攻箭筈关,侯遣麾下击退,不使与二将合,分兵掩袭,两皆溃去。
明州观察使,诰词云:「朕以经理二陕,付之枢臣。
奉将天威,式遏乱略。
非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相与戮力尽忠,内抚外禦,则戡定之期,未可岁月冀。
肤功来奏,懋赏是宜。
忠州防禦使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吴玠,材气不群,忠勇自奋,侧足功名之会,腾声关陇之间。
比者擢师泾原,尽护诸将,岐下之战,尤为隽功。
获其酋豪,丑类折北。
是用酬其多捷,陟以廉军。
夫雄职美官,朕所以待功能之士也。
益奋尔烈,朕无爱焉。
可特授前件官」。
未几,丁母刘氏嘉国夫人忧,起复,寻兼陕西路都统制
诰词云:「孝移于忠者,圣人之格言;
国尔忘家者,人臣之彝宪
而况分阃外之寄,统诸路之师,淬励以须,枕戈待旦,其可以亲丧废乎?
观察使吴玠,比以功伐,寖阶显荣,却敌有沉果之机,驭军适威爱之济。
战多由率,懋赏既行,遽深风木之悲,方治金革之事。
矧临敌忌于易将,而军制庸于旧情,其安厥常,无旷尔职。
苟能扬名于世以显父母,则忠孝之道两得矣。
尔其勉哉!
可特授陕西路都统制」。
金贼自破契丹以来,狃于常胜,至是与侯战辄北,不胜其愤。
冬十月,其元帅太子会诸道兵及正甲女真数万人,造浮梁,跨渭水,自宝鸡连三十里叠石为城,与侯拒战。
侯指授诸将,选劲弓强弩,期以必死。
番休迭射,贼稍却,则以奇兵乘险据隘,横攻夹击。
如是三日,度其必困且走,侯遣麾下伏神坌峪,待其归。
敌果遁走,伏发,贼溃,俘其都将羊哥大孛堇及酋领三百馀人,甲士八百六十人,尸填坑谷者二十馀里,获铠甲数万计。
乘夜并兵,劫贼大寨,四太子全军陷没,剿杀殆尽,几获四太子
镇西军节度使,御前差中使任充赍诏就赐云:「兵势无前,用兼必胜之将;
王灵克布,允繄敌忾之威。
眷我虎臣,时献戎捷。
受尽护诸将之任,当兼总两帅之雄。
控临要冲,遏制侵轶。
永念雍州之域,久罹羯虏之灾。
属敌势之方张,励兵锋而益倍。
阴设奇伏,躬率启行。
俘当户之众酋,殄引弓之群丑。
威声遐畅,凯奏上闻。
班劳策勋,敢后畴庸之典?
建牙拥节,益隆制阃之权。
肆衍户租,仍加真食。
并颁徽数,式示眷怀。
于戏!
果毅戎昭,盍申威于武备。
乘战胜之勇气,用恢复于故疆。
伫卒爪牙之功,行赐山河之誓。
勉恭乃事,图报异恩。
可特授镇西军节度使、陕西路都统制武功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食实封二百户」。
绍兴二年,兼宣抚使司都统制节度兴、文、龙州
贼久窥蜀,必欲以奇取之。
皇弟撒离喝与四太子惩前日之败,不敢窥和尚原。
绍兴三年春,裒其兵三十万,又尽发诸路签军,声言东归太原,反自商于,出汉阴,捣梁、洋,金州失守。
侯亟率麾下骑兵倍道疾驰,昼夜数百里,急调兵利、阆,径趋金、洋。
先以黄柑数百枚犒贼帅,曰:「大军远来,聊奉止渴。
今日决战,各忠所事」。
撒离喝以杖击地,大惊曰:「吴侯尔来何速耶」!
不敢遽进,盘桓累日,侯得以其暇治饶风岭寨栅,方据要险,而贼已麾中军急上,遂大战饶风岭上。
凡六昼夜,贼皆败衄,撒离喝大怒,斩其千户孛堇十数人,以死犯关,又潜军间道,踰蝉溪岭,出官军后,断侯归路。
侯按兵乘夜径趋西县,或曰:「蜀危矣」。
侯曰:「贼扫地而来,去国远斗,而死伤太半。
吾以全军扼其吭,蜀可无忧」。
侯遂为清野之谋,分屯诸将,示以捣虚之势。
贼便旋中梁山浃月,一夕潜遁。
撒离喝归,乃服侯善用兵,势不能破,则密遣通书,百端间诱,言:「金国威德之盛,知勇之奇,甲兵之强,公宜相时而动」。
侯复书云:「玠谨白金国都统足下:远蒙示书,具审雅怀。
士各有主,不容缄嘿。
彼己之情不通,空自猜贰,无复平定时也。
辄摅写悃愊,用答雅贶,惟足下亮之。
夫华夷异域,君臣异分,此天下大义,古今常理。
顺之则治,逆之则乱。
披观传记,数千百年,夷狄之乱中华,与夫叛臣贼子称兵犯上,率不旋踵夷灭无遗类者,以其悖大义,反常理,神人愤疾,天地不容也。
太祖皇帝挺生五季,遭时昏乱,坚守臣节,委质柴氏,伏顺讨逆,功塞宇宙。
世宗弃代,历数有归,百万之众,欢呼拥戴,不得已而君之。
不杀一士,不堕一城,此与何异哉?
深仁厚德,布濩涵养,行三百年,民至老死不识干戈。
上下狃习,武备不修,士器不备,盗贼乘之,郡县瓦解,至今五六年而未定。
盖太平日久,持盈守成,失其道也。
而谓金国威德之盛,甲兵之强,能至是乎?
且金国行师,战胜得志,亦有由也。
陷城破邑,纵士剽掠,恣其所取,卒徒贪得,鼓勇争奋。
胜则胜矣,而杀伤残贼,变动和气,亦已甚矣。
以此用士,利尽则士不可使;
以此决战,财殚则战不可必。
下视今之天下何如?
遭焚烧者十不存一二,耕农失业,商贾流亡,饿死者相枕籍,所谓财利何有哉?
窃忧足下之士,自是不可以使;
足下之战,自是不可以必。
足下亦可以少休哉!
乃复聚青徐之壤,掖扶斗筲之子,俾半拥虚器。
刘豫者,尝北面本朝,备位台察,负上皇拔擢之恩,临难畏懦,不能以死报国,而乘便抵间,侥倖非望,三尺童子,皆知鄙弃而唾骂之,其尚何颜面以视听于天地之间,望天下归之耶?
然金国既以夷乱华,又挑贼以臣反君,顾天下大义,古今常理,金国尽扫除之矣。
而欲以靖乱,不知适所以召乱也。
主上聪明孝友,慈仁恭俭,闻于天下。
奉使金国不能留,暨京师变故,适从兵藩阃,讴歌攸属,嗣位应天,实太祖兴王之地,天意昭昭可见矣。
维阳之役,大兵奄至,仓皇无备,中外失色。
然大驾南下,横冲风涛,几数千里,如行衽席,厮役之卒,无一不备。
而金国之士,流离溺沉者过半,此足以见天之不弃赵氏,卒欲安全之也。
今乾象清明,星纬顺行,隆冬届寒,日星温晏,阳盛阴剥,此中国之福。
民心日以固,士气日以振,太平可指日而俟。
以金国之众,自称多材,岂无深明天道;
而不知审择取舍,安定天下,尚为前之纷纷,果何为耶?
往者契丹与中国约为兄弟,骍䭷相要,天日是誓。
虏使往来,络绎于道,两朝赤子,实便安之。
而我内邪人之谋,忽弃载书,坠失大信,故上天薄罚,降此灾戾。
然核其祸端,穷其乱源,鼓作交斗,金国与有力焉。
如闻契丹仇怨金国,深入骨髓,渤海奚霫从而和之,将会召豪英,纠集族类,借援中朝,南北通欢,复寻旧盟,并力合势,以逞憾于金国。
金国之兵,暴露战斗,淹阅岁时,力疲气衰,背腹受敌,足下能保必胜乎?
闇机会,殒威名,隳成功,蔓后患,资天下万世口舌之士诋薄姗笑,金国独何取也?
玠世为宋臣,食赵氏之禄,孕子育孙于中原之地,傥有二心,天地鬼神实诛之。
乃辱贻说,使相时而动,下度玠,岂苟得忘耻,见利忘义者耶?
一言之失,驷马莫及。
窃为足下惜之!
春律方初,万汇熙泰,逖去坟墓,羁游万里之远,军中倥偬,颇复乐否?
更冀加谨眠食,养以新春和平之福。
玠白」。
撒离喝得书大不平,日与诸将熟议攻玠。
朝廷加侯检校少保、充利州、阶、成、凤制置使
绍兴四年春二月,贼复大入,撒离喝、四太子蓄忿日久,纠合兵数十万,转三河,鱼贯蚁附,决意取蜀。
元帅以下,皆尽室以来,又以刘豫腹心为招抚使,召诸路签军列屯宝鸡,绵亘数百里,攻铁山,凿崖开道于仙人关高岭上,立大栅下瞰侯营。
岭东下,直攻侯军。
侯自以万人当其前,公弟总管吴璘由七分关,不待会合,率轻兵倍道入援其兄。
太子闻之,与皇弟郎君分领万户酋长,拥兵急攻,又往攻杀金平,野砦对垒,劄连珠硬砦数十座,又来侯营前立炮数十座,击我营。
营中并发神臂弓,飞大炮,毙贼无数。
统制官田晟总兵深入追贼,贼又发生兵万馀击营左,侯分兵力战却之。
贼不退,又添生兵,拥洞子云梯,直前搭城身。
兵向前,用炮打洞子碎,用撞竿撞云梯倒。
贼怒缚虚栅战楼,别遣大孛堇拥锐卒万馀,一发乘城。
统制官杨政领长枪陌刀手,深入刺打隔断。
贼又遣二孛堇总正甲金人二万,夹攻栅两肋。
吴璘左右遮护,血战杀贼,贼皆引去。
撒离喝驻马,四顾良久,云:「吾得之矣」。
翌日,号令诸军并力只攻侯营兑方一楼子,自寅至午,危甚。
姚仲统领,只在楼上酣斗,楼已倾侧,以绢为绳拽使复正。
贼以火焚楼柱,以酒壶击灭火。
贼布神臂弓东岭下,侯亦发神臂弓五百只,与之对射。
贼去,即遣王万年、刘钤辖、浚水王武宣赞分紫白旗入贼,贼奔溃。
抵夜,侯别遣五将分更劫寨,昼夜数十合,金人困惫,死伤以万计,即敛兵宵遁,杀死千户万户,甲军馀,得傍牌、衮枪、金鼓、旗帜数千件。
左军统制张彦夜劫贼横川砦,斩首千级,生擒将领二十人。
侯又遣统制官王俊设伏河池,扼贼归路,生擒百馀人,斩首千级,得马、旗帜无数。
侯悉兵尾袭,直过和尚原去。
上闻之,嘉叹,赐以亲札云:「史谓赵充国沉勇有大略,其用兵以全师保胜为策,乃汉中兴良将也。
朕尝思其人,以济大业。
比见宣抚司奏,金人大拥兵而来,有吞噬四川之心。
卿能保关克敌,挫彼虎狼之锐,而壮朕兴复之威,非谋以济勇,能若是耶?
朕之所思,今乃见之。
但恨阻远,不得抚卿背而慰朕心也。
更在不骄其志,益厉军情,则所谓济朕莫大之业者,非卿而谁?
已降亲笔,除卿宣抚使,及继以朕所御战袍器甲等物赐卿,想已必达
今朝廷见议赏典,先飞此数字,聊写朕怀」。
金人久不得志,则还据凤翔,授甲屯田,为久留计,自是不敢轻动。
侯以熙河经略司关师古自洮泯领选锋统制李进前军统制王师古、后军统制戴越,打粮河州,袭大潭县,掩骨谷镇,贼慕洧拔寨去。
师古由杀马谷攻焦山,务焚田家村园子。
谷深入贼境,至石要领,忽遇金贼大兵,一战败绩。
师古旋师大潭,内怀惭惧,悉还兵宣司,只身往降贼。
侯爱此军忠义,无一人一骑从师古叛者,抚存劳徕,捐其家财,厚资给之。
两军既合,中外一心,失一匹夫于师古,得万貔貅于行阵,侯由此兵精甚。
四月,徙镇定国,除川陕宣抚副使
秋七月,朝廷录仙人关功,检校少师、奉宁保静军节度使
五年,侯向天水出奇兵,下秦州
六年,兼营田大使,徙镇保平静难军。
侯与金贼对垒,交战踰十年,熟其军垒曲折,知其部领坚脆,常以一当百。
惟患远饷劳民,屡汰冗员官,节浮费,岁屯田至十万斛。
又调戍兵,命梁、洋守将治褒成废堰,广溉民田,复业数万,朝廷嘉之,玺书褒赏。
七年,贼废刘豫,召诸道兵声言入蜀。
侯独谓不然,策其将去,已而果然。
和议成,上以侯功高,赐亲札,开府仪同三司四川宣抚使
而侯已病,自以赏过功,固辞,优诏不许。
九年春三月,侯已疾革,乞解事,天子恻然忧之,命成都胡世将访蜀善医者治其疾,又驰国医往视,未至而侯以六月己巳薨于军,享年四十七。
己亥,遗表闻,上震悼,辍视朝,特赠少师
九月丙申,其弟璘奉丧葬于德顺军水洛城
十一日戊申,上念功不已,赐钱三十万,擢璘龙虎卫四厢都指挥使,以慰恤其家。
侯能抚士卒,同其甘苦,至军政则斩刈不一贷,故人人效死。
建炎二年曲端屯麻务镇督战,侯遣列校三百七十馀人于大谷比较岭迎战,矢石未交,望风奔溃,伏匿山谷。
四年,侯招兵秦、凤,前三百七十馀人出赴招安,侯问讯再三,搜索非是者五六人,斥遣之,馀三百七十馀人悉斩于边亭下,去秦州十里。
士卒股慄,自是出战,人皆效死。
至第功赏,则断以公论,无请托之私。
性乐善,每观史传,有可师者必书之坐右,日诵几过。
其用兵本孙、吴,而能穷其变化。
虽功高贵显,而居常极俭约。
至推以予士,则略无少吝。
其殁也,家无馀赀,至无宅以居。
三子:拱、右武郎
扶、撝,皆为文官承奉郎,以经史自娱。
庭杰尝试论之曰:汉皇甫规张奂皆生长山西,应贤良,中高选。
以《诗》、《易》传授门弟子三百馀人。
著《尚书难疑》三十馀万言,以垂世设教。
二公尚弃文就武,俱任度辽将军,破胡虏以千万计。
自布衣时,以西羌深入,上书愿假近边无用坐食之兵五千,使规为将,上可以除患,下可以纳降,每言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诛灭胡虏。
嘻,此皆前辈豪俊语。
迩者,天子知元通吴侯相知之深,想吴侯诸子必皆稔闻。
元通功高言重,若他日会晤吴侯家二朝奉,当语之曰:「山西出将,二公家世边人;
将门出将,二公奕世将种。
大丈夫当用长枪大剑定天下,安用从文官,学弄笔墨耶」?
元通曰:「然,俊民论议,极有补于世,当并为我书于吴侯传末」云。
宣抚司荐士明庭杰记。
宋故清远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荆湖北路马步副都总管荆南驻劄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一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致仕赠检校少保威定王公神道碑 南宋 · 傅雱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六
自古帝王中兴,戡定祸乱,必有心腹爪牙之臣感会风云,应时而起。
光武电扫昆阳,二十八将功烈如日星焜曜,亘古不泯。
逮及肃宗龙鸣河朔,而汾阳临淮辈出,翊戴有唐,佐命之勋,史册班班可考。
宋兴一百九十馀载,上即位绍兴二十四年十月清远军节度使、充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充荆湖北路马步副都总管荆南驻劄、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一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王公寝疾,终于荆南官舍。
讣闻于上,天子震悼累日,诏赠检校少保谥曰「威定」,赏延于后者七人,示崇德报功之义也。
明年九月庚申,葬公于建康府上元县钟山之原。
公讳字子华,代为熙河著姓,占籍巩州
曾祖永,赠太傅
妣郭氏,赠荆国夫人
祖忠立,赠太师
妣韩氏,赠杨国夫人
父达,赠太师惠国公
妣李氏,赠潭国夫人
皆以公恩褒显。
居体貌雄伟,少有大志,慷慨喜任侠,不拘细节。
世保赐田,籍习骑射,射必命中。
西陲,距虏不远,故虏畏之,莫敢犯塞。
燕云之役,诏天下武勇,公求用于熙帅姚公古。
时古提军与宣抚折公彦质遇怀、泽间,患谍者多诈,遂遣公往,尽得虏情,斩虏酋二人,持其首还。
以功补初等官。
古复命公俘生口,将亲诘之。
公引十六骑疾驰入上党,手擒伪守姚太师以归。
古大惊异,谓公曰:「昔傅义阳班定远之果敢,何足拟伦!
他日功名当不减二子,尔其勉旃」!
古罢,力荐之于折。
折亦以公勇谊可任,命充前军将官,往解围太原
公击乱敌之支军,斩三级;
榆次,入之。
会北邻请盟,班师。
公西还,充熙河经略司右军将官时靖康元年冬也。
熙帅遣公率军勤王,诣入援京城所,受永兴范公致虚节度,与席忠合军而东。
襄汉间剧贼张筥、尚虎,公克平之。
闻上践祚,公慨然谓所部曰:「今幸王室再造,而军旅方兴,实吾属死难之也」!
遂引军倍道趋南都
建炎元年夏,诏以隶制置使武僖刘公,充右军将官
群盗李昱据济南叛,诏武僖进讨,武僖命公行。
公临陈亲枭昱首于万众之中,馀党悉降。
是冬,击张遇池阳,走之。
明年,武僖以公破敌每先登陷陈,改充先锋将,从讨李成
公率百骑败之上蔡驿以捣,新息,裒散卒再战。
时武僖儒服临军,贼遥见白袍青盖必大将,并兵围之。
公溃围拔武僖以出,武僖曰:「微公吾几殆」!
公拊存降附,咸思自效,因遣击大败,俘馘不可胜纪,仅以身免。
三年,迁前军统领,休军天长。
惟扬震扰,西军或率众还陕,公谓所亲曰:「今国步方艰,而各归保家室,非臣节也」。
乃招缉叛亡,奖率吏士,将如东吴。
属群盗张昱张彦历阳,郡□张绩乞援,公悉甲赴之。
亲搏战,公与弟青擒而杀之,收精卒三万、马三千馀疋,自是军益振。
闻明受之变,公愤疾之,亟勒众宵济采石。
时武僖守京口,闻公盛兵南渡,遂驰诣建业迎公。
谓公曰:「惟扬不守,诸军散归,吾独以身从驾济江,上□吾控阨江险,迄今师徒不集,公诚耻之。
唯公仗义,夜涉长江,来徇国家一日之急,其精忠可谓能贯金石矣」。
公举部属焉。
或请公自护其军,公曰:「吾本期清难,岂乘时邀己欲者乎」?
闻者多之。
力□武僖为勤王之举。
武僖命公充前军统制,公□□曰:「今苗、刘狂悖,以危宗社,且救乱之师,当百舍一息,请先率轻兵由桐川趋馀杭,出其不意,并擒二逆,易若反掌」。
武僖不果用,议者惜之。
于时诸帅虽举勤王之师,各以兵少迟留姑苏
公军大集,鼓行而前,苗、刘出奔,盖避公之锐也。
寻□□公受制置使通义韩公节度
及公大破苗、刘于三衢,追至建之浦城,亲斩傅弟瑀,获其参佐马柔言等,悉絷送韩。
韩虽歆艳公之勇略,而内实忌之。
陈彦章者,韩之心膂健将也,阴遣图公,欲公以众归之。
陈会公广信,公倨见之。
陈怒,拔刃刺公不中,公夺刃杀彦章于州治,就太守请按以闻,公诣阙听旨。
狱具,徙公郴州
长沙,诏趣公还。
适武僖屯九江,奏留公,复统故部曲。
冬十一月,金人自武昌南渡,公邀击,败之兴国之西,多所杀略。
转斗筠、袁、岳、鄂之间,虏势益蹙,北走岳阳
公安江西诸郡。
四年,将迎隆祐皇太后
吉水妖寇王念经啸聚信之贵溪,命公讨之。
师涉彭蠡,群盗胡江散掠出没湖中,公擒戮之。
道出鄱阳郡守连南夫为叛贼刘文舜攻,城垂陷,驰蜡书求救。
公引军冒重围,压垒而陈,贼气夺,悉舍兵请命,卒斩文舜。
已而抵贵溪,乘大雨一鼓擒念经。
亲献俘于朝,蒙恩悉还秩。
是年秋,公军京口,议者请保丹阳,公曰:「天堑之险,弃而不守,脱或逆胡侵轶,如二浙何?
愿终死守江上」。
乃分军阨要害。
公率偏师耀武淮海,屡挫强敌,歼其渠酋,由是戎马不复寇江上。
裨将刘震、王阿喜皆武僖之姻戚也,沮挠军事,公立斩以徇,军中股慄。
绍兴元年夏扬州镇抚使郭仲威跋扈尤甚,密诏生致之。
武僖遣公往,公宣言游徼淮上,至惟扬,仲威来谒,公手擒之于摘星台
于时数万之众,曾不血刃而取,兹皆希世之功也。
夫何水贼邵清慑公之威,已输降款,张花项等乱浙右,公败之昌化,而阚公未还,率众数万,顺流东下,倚江负海,复图假息。
武僖遗公书曰:「邵清狡虏,非公不能制」。
公即率军至秀之通惠镇,椎牛飨士,士气十倍。
贼屯崇明沙,舳舻蔽江,立木为栅,公执旗麾众,拔栅而入,贼溃败,获战舰三千艘,擒馘万计。
翌日,集散兵再战,贼复大败,面缚诣公,尽收其众,亲献俘阙下,上慰劳,予优渥。
二年,迁熙河兰廓路兵马钤辖统军如故,官自进武校尉迁至中亮大夫,贴职自阁门祗候,历宣赞舍人、遥领刺史,至同州观察使
三年,武僖宣抚江淮,将移军建业,韩通义悉众奄至京口,城中震恐。
公谓其下曰:「通义亟来无他,独与吾有隙耳,当身先迎之,用安众心」。
左右曰:「今投不测,请以骑从」。
公不听,独驰而往。
其下白通义,言公且至,初不之信。
公入谒帐中,通义怃然为骇,曰:「公诚烈丈夫,曩者小嫌,各勿介怀」。
因置酒高会,结欢而别。
十二月,诏公知巩州,部蕃、汉兵,佩二千石印绶而剖符故里,人以为荣。
寻徙屯池阳
北军渡淮,闻公拥众江上,引退,攻陷滁州,公击走之。
明年春,改兰州,兼沿边安抚使,移屯当涂
五年张琦裨将陈琳勇冠三军,劫以众奔伪齐,公追至濡须,俘以归。
四月,改环庆路马步军副总管
六年,逆豫遣子麟率众寇淝水,有雄吞江淮志,议者欲弃合肥,守巢邑山寨。
公怒曰:「逆雏犯顺,将送死于我,今仗国威灵,破之必矣」。
于是督军安丰历谢步,走崔皋于霍邱,溃贾泽于正阳,大败王遇于羊前,覆其众,兹皆敌之骁将
麟以诸将战不利,益军大入,连营抵合肥
武僖出营七里冈,公还援之。
上亲洒宸翰嘱公,令悉力捍贼,其词曰:「卿宜竭力,协济事功,副朕平日眷待之意」。
公拜命,呜咽流涕,顾二子曰:「上付托若此,吾父子愿以肝脑涂地」。
遂背城力战。
公先犯其锋,二子驰突之,所向无前,贼崩溃,麟引数骑亡矣。
追至寿春,横尸属道,赴淝水死者过半,降数万人,获马数千疋。
第功,历正侍、通侍大夫,领武康承宣使,以公战多,遂真拜相州观察使
制曰:「兹属逆雏之猖獗,首提锐旅以荡攘。
凡蜂屯而蚁聚,咸电埽以风驱」。
列于从班。
七年,改熙河兰廓路马步军副总管,充行营左护军都统制,屯营合肥
武僖罢宣抚,诏公悉护诸将。
其词曰:「卿宜整乃甲胄,砺乃戈矛,一归统御之权,无惮驰驱之力」。
郦琼副焉。
公知包藏祸心,畏公威略不敢发。
有诏召公入觐,对便殿,具陈奸状。
继命公所部诣阙,未几,果叛。
八年,移跸临安,诏以公军隶江淮宣抚张循王
循王以公所统皆推锋百战之馀,其猛鸷为诸军之冠,请名其军为「锐胜」,特旌宠之。
十年,金人围刘公锜于顺昌,诏公应援,公即日引道。
虏闻之,彻围而去。
公每请循王经略淮服,至是就檄公复宿州
公自寿驰入蕲邑,潜师趋宿,夜半袭破贼营。
诘旦,高统军帅众援宿,阻汴而陈,公瞋目驰叱之,贼不敢动。
公冒矢石,抵城隅,呼伪守马秦语之曰:「今王师四集,八面并攻,尔何为而束手就俎醢耶」?
因晓以逆顺,秦彻备,徐引絙级公升垒,公叱子顺先登,发关内师。
公督众趋城上,下令曰:「士辄干历民居者斩」。
由是秋毫无犯。
秦率耶律温迎拜请降,赍遣诣阙。
既而与循王城父,时郦琼军亳,闻公至,谓三路都统曰:「夜叉公来,其锋叵当?
请避之」。
遂率众宵遁,乃下亳社。
奏功居最,迁兴宁承宣使,充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制曰:「知勇自见,屡收不战之功;
果毅敢前,若践无人之境」。
犹以赏未副功,再迁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
十一年春,金人率步骑大入淮淝,江东震动,咸请分兵守江。
公曰:「敌远来趋战,强弩末势,当其未定,济师急击,以折其气,若弃淮守江,则唇亡齿寒矣」。
遂率所部涉采石,循王督军踵之。
至中流,众闻贼盛,莫敢前。
公首登岸,约循王明旦会食历阳
循王宿江中,公夜袭历阳,拔之。
晨迎循王,悉如公料。
又败北军于万岁岭,乘胜克昭关。
追至柘皋,酋帅兀术率铁骑十馀万,分两隅夹道而陈。
公谓诸帅曰:「贼右隅皆劲骑,吾先为破之,遏其奔冲,然后诸军奋击之」。
公麾军渡桥,贾勇先登,薄其右隅。
贼陈动,一酋被铠跃马,指画部队,公引弓一发,酋应弦堕马,叱左右斩其首还。
公大呼驰击,贯贼陈,诸军鼓噪乘之,贼大败,辎械被野,俘斩万数,遂复合肥
公振旅还,策勋,制授清远节,词曰:「属狂胡之匪茹,裒丑类以深侵。
初豕突于淮壖,寖鸱张于江浒。
赖尔先登之勇,遏其方锐之锋」。
仍兼骑将之任。
循王既拜枢府,十二年,除公建康都帅,遂抚全师。
公号令协中,恩威浃下,虽远人修好,不复用兵,其于军政未尝少弛。
十五年秋,诏公入觐,上以公元勋宿将,久暴于外,听解都统印,归奉朝请
公顿首殿陛,曰:「臣狗马齿衰,筋力不胜,愿处一散地,庶安愚分」。
上不欲重违公意,乃以清远节总帅浙东。
甫满,公上章丐宫祠以养恬。
上不允,优诏勉之。
词曰:「何遽披于需奏,求均逸于真祠!
况膂力之未愆,且谋猷之益壮,当居辅郡,密拱行朝」。
俾再任。
凡四年,易福建
又三年,易荆南
觊公重望,欲其卧镇上游,抑知圣虑有在,而倚毗之未替也。
公自柘皋之战,威武赫然,敌军埽迹,不复窥淮甸,始有乞盟议和之意。
生灵休息,至于今日,公力居多。
公以盖世之雄,用兵非特取胜一时,而权略有大过人者。
其擒耶律温即归功别将,廉让不伐,有冯异之风焉。
濠梁之役,王帅入据其城,公曰:「敌情多诈,濠梁之西,地皆茂林,必有奇伏,宜谨察之」。
众不之信,已而伏发,诸军覆没,唯公以全军还镇。
公之治军如理家事,薄于自奉而不爱□□□养战士。
前后俘获女真、契丹渤海等军,别创「赤心」一部,咸得其死力。
柘皋之战,刘荆州锜时为宣抚判官,谓公曰:「昔闻公威略如神,今果见之」。
再拜,以兄礼事公,其为当世名帅推重如此。
公每临机应变,至与孙吴暗合者不可概举。
制胜之□□□□中非学而能然。
郦琼之必叛,若卫公知君集之为奸。
不染合肥之逆,邀循王以必战,如公瑾决孙江东迎敌之策,卒收柘皋之功。
战必胜,攻必取,国士无双,诚类乎韩淮阴
求其忠劲特立,抗志不回,过信远甚。
其始入潞,擒姚太师械送京师,渊圣皇帝临轩问姚被擒状,言「亡臣为夜叉所获」,故今天子每以「夜叉」称之。
公薨之夕,易衣危坐,曰:「迓兵至矣」!
晏然而逝。
信夫生为邦家柱石,没而为明神,擒虎之说,岂欺我哉!
呜呼!
自古为将能以功名全节者,十亡一二,惟人主操驾御之术何如耳。
究观历代之君,能保全功臣者莫如光武,能功名富贵全始终者惟郭汾阳而已,何君臣相遇之难如此耶!
唯公为将,威名震动邻国,隐然如长城,树□申□于君臣之际,终始如一,人无间言。
其丰功伟绩,致主中兴,与夫子孙蕃衍盛大,抑亦汾阳之亚欤!
公享年六十有八。
初娶尹氏,江陵郡夫人,先公卒;
继室李氏,和义郡夫人
子十四人:琪,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兼閤门宣赞舍人,充□□司中军□□州军马顺武功大夫殿前司选锋军马军司副将
珙,武翼郎建康府驻劄御前策锋军准备将
瑰,成忠郎
瑛,忠训郎
璞,保义郎
璋,忠训郎
□,果节郎;
瓒、□,皆忠训郎
琠、琰、琨,未命;
玫,早卒。
女六人,长适武翼大夫、兼閤门宣□舍人带御□□添差浙西路兵马钤辖张彦攸;
次适忠翊郎閤门祗候师尹
次适承节郎孟公□,馀在室。
孙七人:震,承节郎,蚤卒;
霳,承节郎
霁,保义郎
雱、沾、灵、霦,未命。
女孙五人,皆幼。
雱与公同僚,知其出处,诸孤以门人刘岩状乞铭。
铭曰:
赫赫炎宋,中兴丕基。
荡攘蛇豕,以及鲸鲵。
公自熙河,提戈崛起。
感会风云,鹰扬万里。
靖康之初,手擒黠虏。
大振天声,名闻圣主。
筥虎跳梁,震惊汉沔。
戎略一施,二逆就脔。
昱亦拥众,盗据济上。
亲枭其首,风威远畅。
成挟强援,鸱张淮蔡。
公谈笑閒,星奔兽骇。
遇寇江夏,锋如猬芒。
转战千里,败之池阳
淮海震扰,大驾南巡。
招怀降附,独成一军。
亟趋东吴,觊清国难。
贼压和垒,民坠涂炭。
求援于公,乃援偏将
授首,军容益壮。
傅等造变,以逞异图。
公奋袂起,期于诛锄。
逆臣既擒,天子复辟。
乾维再张,公与有力。
继闻胡马,南渡武昌
卷甲而趋,直阨其吭。
虏进无所,其退维艰。
势益穷蹙,歛军北还。
公奏凯旋,将迎隆祐。
未达上,命诛妖寇。
啸聚贵溪,曰王念经。
僭窃大号,恃险凭陵。
师涉彭蠡,江等游魂。
婴公之锋,如火燎原。
寻历鄱阳鄱阳危急。
文舜猖狂,矢石四集。
公冒重围,敌人禠魄。
指顾之顷,凶渠尽获。
爰乘两势,捣念经垒。
枹鼓一鸣,巢倾卵毁。
控扼天堑,屏蔽京口
群议退保,公请死守。
仲威恃众,翱翔扬土。
公手擒之,不烦一旅。
清蹂江壖,公乃拔剑。
破之崇朝,遏其虐燄。
琳劫其众,归身逆徒。
不容旋踵,磔死当涂
逆雏惟麟,悉众肥水
公往驱之,曾不折箠。
应援西颍,公方整旆。
群丑谍知,望风奔溃。
就袭蕲邑,虎视宿城
耶律面缚,一尘不惊。
兀术精甲,二十万众。
长驱江浒,利与我共。
于时分兵,将保江东
公请先登,以折其冲。
独麾虎旅,夜涉采石。
父子捐躯,誓死于敌。
贼陈柘皋,旌麾塞空。
公亲合围,首挫其锋。
繄公之胜,众方堵进。
名王贵酋,歼夷殆尽。
由兹一战,敌势大摧。
不敢南乡,饮马长淮。
獯鬻可汗,其来桀骜。
视公凛然,乞盟请好。
跻时承平,疆埸肃靖。
舍爵策勋,节旄是命。
当宁悯公,久膺繁剧。
听解军务,俾就安适。
圣恩隆厚,其谁公如。
总符江陵雍容甚都
卧镇上游,控制荆楚
忽焉沦亡,失兹召虎
讣闻西来,上心震悼。
昭示眷怀,锡之涣号。
兰砌芬芳,勋庸益著。
高大其门,绍隆厥绪。
有宋功臣,翊戴皇极。
用诏后昆,刻诸金石。
按:《江苏金石记》卷一一。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二九二,《景定建康志》卷四三。
吴玠墓志铭 南宋 · 王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
公讳字晋卿,世居德顺陇干
公少沈毅有志节,善骑射,知兵,读书能通大义。
未冠,以良家子隶泾原军。
政和中,夏人犯边,力战有功,自是威名益振
建炎二年,金人内侵已三载矣,春渡河,出大庆关,略秦雍,所过城邑辄下。
三月,还自巩州,至凤翔,陇右都护张严邀战失利,敌势愈张,谋趋泾州
大将曲端拒守麻务镇,命公为前锋,公进据青溪岭,逆击,大破之,敌始有惮公意。
三年,剧贼史斌寇兴、凤,据长安,谋为不轨,公击斩之,转右武大夫
四年春,擢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
金人谋取环庆大将娄室以众数万出麻亭,公逆战于彭店原,士殊死斗,杀伤过当,敌惧引去。
曲端劾公违节度,坐降武显大夫,罢总管,论者不平。
未几,复故官职,改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知凤翔府、权永兴军路经略安抚司公事,进复长安
宣抚置司将合五路兵与金人决战,公谓宜各守要害,以待其弊。
秋九月,师次富平都统制会诸将议战,公又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何以战?
宜据高阜,先为不可胜者」。
众曰:「我师数倍,又前临苇泽,非敌骑所宜」。
不听,既而敌骤至,囊土踰淖以薄吾营,军遂大溃,而五路俱陷,巴蜀大震。
公独整众保散关之东曰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其上。
或谓公宜屯汉中,以安巴蜀,公曰:「敌不破我不敢进,坚壁重兵以临之,彼惧吾蹑其后,保蜀之道也」。
明年改元绍兴春三月,敌将没立果率锐兵,期必取而后进,公击败之,真拜忠州防禦使,兼帅泾原
夏五月,没立复会别将乌鲁拆合众数万,使二将由阶、成出散关,先至,公与之战三日,大败而去。
立方攻箭筈关,公复遣麾下击退,卒不得与二将合。
明州观察使,丁母嘉国忧,起复,寻兼陕西路都统制
敌自破契丹以来,狃于常胜,至每与公战辄北,不胜其愤。
冬十月,其元帅太子者会诸道兵十馀万,造浮梁跨渭水,自宝鸡连营三十里,又叠石为城,夹涧水与官军相拒。
指挥诸将,选劲弓弩号驻队,番休迭射,矢发如雨,敌稍却,则以奇兵旁击。
如是三日,度其困且走,则为覆于神岔峪待其归。
覆发,众大乱,俘其将羊哥孛堇及其酋领三百馀人,甲士八百六十人,尸填坑谷者二十馀里,获铠仗数万计。
镇西军节度使。
二年,兼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兴、文、陇州
敌久窥蜀,必欲以奇取之。
三年,裒其兵,又尽发五路叛卒,声言东去,反自商于出汉阴,捣梁、洋,金州失守。
公亟率麾下倍道疾驰,且调兵利、阆。
既至,适与敌遇,使人以黄柑遗其师,撒离喝大惊曰:「吴公来何速耶」?
遂大战饶风关,凡六日,敌皆败,杀伤不可胜计。
撒离喝怒,斩其千户孛堇数人,以死犯关,出官军后。
公徐结阵趋西县,或曰:「蜀危矣」。
公曰:「敌去国远斗,而死伤大半,吾方全师以制其敝,蜀何忧也」?
月馀,敌果退。
检校少保,充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
四年春二月,敌复大入,犯仙人关,公预为垒关旁,曰杀金坪,严兵以待。
敌据阜战,且攻垒,公命将士更射,又出锐兵击其左右,战五日皆捷,敌复遁去。
上闻之嘉叹,赐以亲札曰:「朕恨不抚卿背也」。
是役也,敌决意入,自其元帅以下皆尽室以来,又以刘豫腹心为四川招抚使
既不得志,度公终不可幸胜,则还据凤翔,授甲屯田,为久留计,自是不复轻动矣。
夏四月,徙镇定国军,除川陕宣抚副使
秋七月,录仙人关功,进检校少师、奉宁保静军节度使
五年,攻下秦州
六年,兼营田大使,徙镇保平静难军。
公与敌对垒踰十载,常患远饷劳民,屡汰冗员浮费,岁益屯田至十万斛。
又调戍兵,命梁洋守将治浚褒城废堰,广溉民田,复业者数万家,朝廷嘉之,每降玺书褒谕。
七年,敌废刘豫,且益兵众以为疑,公策其将去。
九年,和议成,上以其功高,复赐亲札,进开府仪同三司四川宣抚使
内侍赍诰以赐,而公已病甚,扶掖听命,自以赏过其劳,固辞,优诏不许。
六月己巳,以疾薨于仙人关治所,享年四十有七。
公用兵本孙、吴而能知其变,务远大,不求近效,故能保其必胜。
御下严而有恩,视士卒之休戚如己而同其甘苦,故人乐为之死。
其任将佐等,功赏断以公论,无亲故权势之徇,故麾下诸将多以功显
既贵,而自奉之约,不逾平时。
至推解以予士,则不少吝,故家无馀赀,至无宅以居。
呜呼,虽古名将,何以加诸!
胡世将为川陕宣抚使,公弟吴璘适在军中,一日从容问公所以战,则曰:「与先兄束发从军,屡战西戎,不过一进却之閒,胜负决矣。
至金人,则胜不追,败不乱,整军在后,更进迭却,坚忍持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
盖自昔用兵所未尝见,胜之之道,非屡与之遇者,莫能尽知。
然其要在用所长、去所短而已。
盖金人之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而中国之士卒不若金人之坚忍。
尽吾长技,洞中重甲,数百步外则彼固不能及我;
据其形便,更出锐卒,与之为无穷以挫其坚忍之势,则我固有以制彼。
至于决机两阵之閒,变化如神,默运乎心术之微,则有不能言」。
以是知公之深于兵也。
十年,诏立庙于仙人关,赐额曰「忠烈」,谥公武安
李彦仙 宋 · 王灼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七、《容斋五笔》卷六
彦仙字少严本名孝忠,其先宁州人也,后徙于巩。
幼有大志,喜谈兵,习骑射,所历山川形势必识之。
尚气,谨然诺,非豪侠不交。
金人南侵,郡县募勤王军,彦仙散家赀,得三千人,入援京师
虏围太原李纲宣抚使彦仙上书切诋,有司逮捕急,乃易今名,弃官亡命。
顷之,复从种师中
师中败死,仙走陕州守将李弥大问北事,条对详复,使扼殽渑间。
金人再围汴,陕西范致虚总六路兵进援,仙请曰:「殽渑险隘,难于立军,前却即众溃矣,宜分道并进,伺空以出,且留半军于陕,为善后计」。
致虚曰:「如子言,乃逗挠也」。
曰:「兵轻而分,正可速达」。
不从,争益牢,致虚怒,罢其职。
既而败绩,卒无功。
建炎元年四月,金人屠陕州经制使王𤫉度不能支,引部曲去,官吏逃逸。
仙为石壕尉,独如平时,归者襁属,即徙老稚入土花砦、三觜、石柱、大通诸山,拔武锐者分主之,自营三觜。
谕众曰:「虏实易与,今得地利,若辈坚守足矣」。
少日虏复据陕,分军来攻,有健酋升前阜嫚骂,仙单骑冲击,挟之以归。
始料众,正部伍。
虏数万围三觜,仙邀战,伏精兵后崦,掩杀万计,夺马三百,虏解去。
京洛间多争附者,势益雄张,未阅月,破虏五十馀壁。
初,虏再入陕,官其土人,俾招复业者,人给符别之。
仙阴纵麾下往,约日内应。
二年三月,引兵直州南。
城中火起,虏方备南壁,而水军自新店,夜顺流,薄城东北蒙泉坡、龙堂沟以入,表里夹攻,僵尸相藉,遂复陕。
始,河东之人倡义拒虏,仙约胡夜叉者为助,假以沿河提举,意不满,叛趋南原。
仙诱致杀之,夺五千众。
邵隆、邵云本其党,欲为复雠,仙因客镌说,遂来归。
乘胜渡河,栅中条诸山,蒲、解至太原皆响动。
乃分遣隆、等取安邑虞乡芮城、正平、解,皆下之,蒲几拔,会援至不克。
以功迁閤门宣赞舍人,就畀陕,兼安抚司公事,悉裒所俘酋长护送行在。
上咨叹,赐袍带枪剑,许直达奏事,便宜处决。
时关以东独陕在,益增陴疏堑,蒐军缮铠,广屯田,训农耕作。
家素留巩,尽取至官,曰:「吾父母妻子同城存亡矣」!
闻者感悦,各有固志。
十二月,金酋乌鲁撤拔围陕,仙背城鏖斗七日,虏伤甚跳奔
三年,娄宿孛堇自绛移屯蒲、解,谍知之,设伏于诸谷,鼓噪横突,俘馘十八,娄宿仅以身免。
制置使王庶檄使轻军掎角,次虞乡,虏以万甲逆石钟谷口,终日战,斩级二千,迁武功大夫宁州观察使、河解同耀制置使
河东土豪密附,期王师来为应。
仙益治军,欲请于朝,乞诏陕西诸路各助步骑二万。
张浚经略处置川陕,弗之许。
十二月,娄宿众十万复围陕,仙夜使人隧地,焚其攻具,营部嚣乱,纵兵乘之,虏稍退。
四年正月,益生兵傅垒,昼夜进攻,鹅车、天桥、火车、冲车丛进。
仙随机拒敌,又为金汁炮,火药所及,糜烂无遗,而围不解。
日凭堞须外援。
为遣军,虏先阻雍,不得进,则令泾原曲端出鄜、坊,绕虏后。
素嫉仙声绩逾己,幸其败,诡托不行。
丁巳,城陷,仙挟亲军巷战,矢集身如猬,左臂中刃,不殊,战逾力,遂死之,并其家遇害。
先是,虏尝许以河南元帅,及围合,复言如前约当退师。
仙叱曰:「吾宁鬼于宋,安用汝富贵为」!
虏惜其才,必欲降之,城将破,先令军中,生致者予万金。
仙平时弊衣同士卒,及是杂群伍中死,虏不能察。
其为人面少和色,有犯令,虽亲属不贷。
诸将败事,或有他过,其外屯者辄封箠,遣帐下往,皆裸就笞,不敢出一词。
当是时,同、华、长安尽为虏薮,陕斗绝一隅,初无朝家素定约束,中立孤军,日与虏确,但诵忠义,感励其众。
每拜君赐,暨取虏金赀,悉均之,毛铢不入己。
以是精兵三万,大小二百战,皆乐为用。
军事独裁决,至郡政必问法所底,阖境称治。
承制彰武军节度使,建庙商州
邵云者,龙门人,城破被执,娄宿欲命以千户长,肆詈不屈,乃钉之木架上,置解州东门外。
恶少抚其背涅文,戏曰:「可鞘吾佩刀」。
怒,偃架扑之。
后五日磔解之,至抉眼摘肝,詈不绝,喉断乃已。
初行刑,将剸刃,叱之,失刀而毙。
其忠勇盖如此。
分陕志总序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澹斋集》卷一四
岁在戊子大丞相仁寿虞公宥密宣威井络之区,故大丞相忠献张公之犹子利州路提点刑狱某告公曰:「叔父往当屯难之初,总诸使保釐陕蜀,有大勋劳于时,岁月荒老,其事灭没不著,志士为之衋然。
今公以伟烈殊庸,实踵英躅,名德后先,炜煜相望,愿裒其遗绩,庶有纪焉,以诏后之人」。
公曰「是吾志也」,亟命其属李某,使为之。
某既受命,即退而诹诸耆旧,访之老校退卒,皆仅有存者,而莫能端倪。
又求之于腐简破牍,昼窗夕灯,翻绎究索,卒不见畦畛。
盖戎幕屡迁,年所多历,脱亡沦散,文缺不具,或一岁粗存数月,或一事仅涉梗概,既不可以日月系次,又不可以本末首尾相发明,含毫吁嘻,亡所措手。
私所震惕,大惧无以塞责。
于是随搜阅所获一二掇拾,凡切军民大计,关邦国至谋,悉以类从,别为十门,门各叙其大凡,为二十卷。
建炎三年夏六月,终绍兴三年夏四月
取公制词有曰「分陕宣威,方重专征之寄」,又曰「周东征而宅洛,盖资分陕之雄」,名之《分陕志》。
虽纪载芒略,论述芜鄙,未足以铺张扬厉万一,然异时或有见闻之博,或逢编简之遗,增阙补残,往往可为全书。
因妄论之:自海东之窥觑中原,凡吾号天下劲兵处,凭固负阻,鬼不得窥,而长戟临之,四面瓦解。
当是时,敌之横行吾国中,如游其园观林囿;
吾城邑,如探囊物,振槁蘖而仆败屋。
独至于蜀,殚其彊悍之力,磨牙摇螫,期于必取,然终不能以一毫得志,卒之摧衄挫败,覆军杀将而去。
蜀之为蜀,鼎然不动,而三吴近甸,禁籞不惊,亦倚我上流之重,畴庸第劳,顾将谁属?
不有我忠献公,久矣其不国矣。
某尝夷考其粗,大抵公忠义根于天性,智鉴绝于人群,视敌之不殄除,两宫之不旋,翠华之不复,舆地之不归,如饥不食,渴不饮,亲戚骨肉之陷乎水火而不救。
是以虽一身孤危,隔绝万里之外,而雄心义概,愈久愈确。
观其勇于敌忾,力于卫上,明于料敌,果于制胜,善于任使,勤于听纳,宽于抚士卒,仁于爱百姓,至控扼险阻,绥集流散,招徕叛亡,奖激忠义,堤制边陲,整治器械,经理财赋,地非一所,事非一目,治非一人,而公精神之所旋斡,心虑之所周营,朝飧失箸,夜寐推枕,盖无不用其至。
虽深略秘画,长筹远算,所以克复神州,再造王家,不容觇而窃议,独措之事为,其勤过于周公盖如此。
使当时少假漏晷,必如公志,则枹罕醢木,燔老上之庭,返故都之驾,唾手为之矣。
方公以便旨行事,事有因时制宜者,公初不以为成制。
譬之刍犬既陈,樵苏随之。
然今姑存不去,亦欲著公所以用蜀有不得已。
文中子诸葛孔明曰:「使而无死,礼乐其兴乎」?
孔明于蜀,其身未尝一日不在兵间,其设施未尝一日不在军旅,文中子何用知其兴礼乐?
盖以蜀观孔明则不然,以孔明孔明则然也。
吾尝论公亦云。
嗟乎,当孔明时,荆州入于吴,其后渭南之屯,亦落落不合,然司马仲达观其营垒,叹其奇才,至今论三代之佐必归之。
夫知论孔明则知论天下士矣。
某之先君子,实出忠献之门,而某铅椠伎薄,猥辱相国虞公之所委属。
仰惟公护蜀之功,与忠献匹休,今又以格天事业,光明一时,诵古今誉盛德者,杂然陈前,乃推美于前哲大老,不忍其故实刓落,将有以发挥表揭之,而付之蕞尔生,顾某何敢以不腆辞!
是用薰沐纂次,且再拜而为之序。
《使事经始》。
建炎三年四月,以复辟元勋,自尚书礼部侍郎知枢密院事
五月,除川陕宣抚处置使其冬至陕。
初,公被旨以便宜行事,事皆专决不中御,其抚临既广,而权寄优重,又今昔所无。
盖其金石一心,精贯日月,上无嫌猜,下绝谤疑,故能以一身任天下之重,展尽忠力,几成克复之勋。
然当大将鼓旗初建,必有恢拓宏远之规模,鼓舞震惊之号令,书之策牍,以备采择,而脱略散遗,不具彷佛。
今姑得其入疆之始所行下诸路约束,录之为《使事经始》,仍以临遣诏书冠其首,其详则见之逐门。
《督励勤王》。
《传》曰:「求诸侯莫如勤王」。
当敌人方张不制,噬啮四出,天子为之奔幸,于吴于越。
而清跸所至,敌则随之,戈铤之气,烽燧之烟,几于凭陵翠华,熏逼黄屋,而犬鼠蜂蚁,投隙窥便,又乘之而奋。
当是时,九庙之辱,万乘之危,殆一发如也。
公拥重兵,邈在万里之外,警堠一闻,背不帖席,慷慨愤发,纠督戎旅,即日于迈,先声飙驰,敌为夺气。
盖其以身徇国,不偕敌存,素志然也。
《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公之谓欤!
今录其事,为《督励勤王》。
《振举军政》。
陕西诸路号劲兵处,其骑射骁捷,击刺犀锐,实冠天下。
自公仗钺专征,尽获诸将,前茅始憩,一号令之,旌旗变色。
于是纪律之不张,法制之不严,器械之蛊敝不饰,事艺之阅习不精,诸屯虚额之不充,疲癃懦怯之未汰,公皆笃意缮治,励精谨敕,责训练则程式可稽,课勤惰则赏刑必行。
又遴择将帅,属之兵权,授以成算。
吴玠等雄鸷沉毅,忠义体国,策略兼人,名万人敌,皆公首自甄识,拔之裨伍,以卒成大功。
其间伉扈难制,或委甲弃军,亦随以剪馘,不复顾惜。
拊摩士卒,不啻子姓,药伤补败,第功次劳,常若不及。
故能以一隅全力抗堂堂大国,此则公驭军拊众之大略也。
初川路禁军无将领统隶,公始创为四将,俾之专意练习。
又山前所屯多为西兵,边遽俄至则尽甲而出,故自利以南,荡无藩篱。
公命于成都潼川等戍守东兵及厢军递铺并弓兵,料简少壮,分屯结队,以严备禦
既又招填弓箭手,复其征徭,赋其土田,授其鞍马,又增置诸县弓卒,又劝募土丁乡豪,使自为战。
其他名额,有号「勇毅」、有号「赤心」、「雪恨」、「报雠子」,悉团结有法,廪给有程。
至于不吝金帛,市马西陲以足战骑,皆公用力于戎旅。
其概可得而纪者,因总之为《振举军政》。
《讲析货源》。
公初为茶盐榷酤法,其奏札云:「臣到兴元,取会四川见管金帛钱物,除建炎三年上供并应副陕西河东衣赐物帛,见行拘催,其已前年分积下钱物,缘建炎元年朝廷催促诸路并纲起发赴永兴军凤翔府下卸,准备缓急支用。
金人残破,尽数失陷。
后来收簇到钱,王𤫉驻军兴元,半年之间,支过一百二十馀万;
成都帅臣卢法原杨可弼都统制五月之间,支过八十馀万;
可弼乞罢,续差利路钤辖李君陈代之,四月之间,支过五十馀万;
建炎三年节次承朝廷指挥,支拨应副陕西诸路籴米等,计川钱一百三十馀万;
陕西节制军马王庶曲端、王似共取拨过四百馀万。
因此储积无几。
今屯兵十万,日费浩瀚,道路阻远,东南财赋既不可调运,解池未复,商贾不通,臣见行措置茶盐榷酤,讲究利源,为经久之计」。
公之奏牍如此。
其后臣僚札子亦云:「川陕初用兵时,调度费出悉仰公帑,是时所用者,州县之纲运、常平之储积,而总领财赋司又为酒法、盐法、增钱引之法佐之,取给于此而已,不及于民也。
其后费用稍广,总司之法、纲运之物,岁入如旧,始不得已而取于民。
于是有对籴以税米轻重为率,有激赏绢以和买多寡为率,有折纳和买布以市值为率,有增敷役缗以加倍为率」。
某尝窃观二劄,因以考向之征输赋徭,凡所增名色,诚非得已,盖边屯如云,张颐仰哺,一夫不饱,狼拿蛟搏,变且不测,如之何而坐视?
然当是时,百姓知官用其力,还以卫之,亦乐输亡少靳。
又公建置约束,初不以为永制,形之剡章,著之号令,人户知之。
盖其本志,将期混一之后,尽取而复除之,惜乎其不遂也。
今取自公以来,凡经理财赋等类录之,以为《讲析货源》。
若籴买运漕,事实繁劳,不可不著,而间于科调,有所蠲放,以示宽恤,亦公护念吾民之至者,并附于篇。
《控禦阻隘》。
敌自入吾中国,其顺利驶捷之势,不啻高屋之建瓴水。
凡形胜地,若太行之险、浊河之悍,平时有国者恃以为固,一旦半夜失之,如寐如醉,天下由是土分瓦解矣。
嗟乎,斯亦可谓一时之彊也!
及其垂头秦、雍,睥睨梁、益,雍容嘻笑,意谓功在晷刻。
然尽智殚力,玩岁淹辰,终不能尽如其志,虽初志仅伸,亦继以挠败。
夫何故?
盖以精神折其冲,以策略制其命,而又下收刍荛,善任帅牧。
凡敌密谋秘计,意所从入,皆先机临控,尽得其要,如窒鼠之穴,塞蚁之封,使不得肆。
是以虽纵横冲突,左瞰右睨,卒亡所措而遁。
《传》曰:「圣人有金城」。
夫金城岂地形之谓哉?
若公者,其足以当之矣。
今姑录当时所以捍蔽蜀门者,为《控禦阻隘》。
《课诱耕垦》。
食足则兵彊,谷粟富则食足。
然谷非天雨而鬼输之也,由乎土之滋殖而已。
旷土未尽辟,则廥庾无见粮,取之它境,费倍而力艰,然岂无术以济此乎?
籍不耕之田而课之耕,尽地利之入,佐飞挽之乏,远迩不病,公私俱给,此匪策之上耶?
关外之地,自经敌人蹂践,居者涣离,千里膏沃,鞠为莽,师屯十万,仰食三川。
漕舟相衔,填溢江流,蜀固不胜其困矣。
公悯然念之,垂意穑事,将有以少纾其力。
于是选信使、择才吏而分属之,优假耕夫,贷其种粮,资以牛具,且揭赏格以督守令,薄敛入以裕贫民。
未几,人争慕向,执耒耜者云集于南亩,荒畴废壤,尽入垦锄。
向之蒿藜之场,弥望皆黍稷矣。
噫,公于兵食可谓知所先务,顾独无纪,可乎?
今录之为《课诱耕垦》。
《奖激忠义》。
死,人之所难,死于国有义且有名为尤难。
当敌燄熏灼,金石为摧,孰有以甚爱不赀之躯而横当之?
志士仁人,执志坚,择善明,遇所不幸,不暇有所回恤,视破头颅、抉支体,殆饮食谈笑事。
然非在上者别异而甄明之,则杰魄壮魂,终亦埃灭澌尽,顾何以慰已往而劝方来?
故公于死事尤恳恳致其情,既已显宠其身矣,又廪其家、录其孤,岁时奠祭其墓,大者则庙貌而奉尝之。
犹未厌也,又命幕府裒其功状,列其姓氏而登载之。
时我先君起部实秉笔,初得九人,记而刊之石矣,又以效忠者众,前刻未尽,嗣为集记。
其所以昭著武功,揭示英节,与夫推明公无德不酬之意,粲然备具。
今录其事为《奖激忠义》,且列两记于前云。
《招纳畔涣》。
枭狐不祥,喜乘暝昏;
蜂虿有毒,忽出怀袖。
自昔运丁否剥,衅生仇邻,干戈相寻,四海横溃,坤维乾纽,解弛决裂,则必有丛凶啸妖,投间窃起,或睢盱薮泽,或倔强城池,因之骚动一方,鱼肉赤子。
又叛隶亡将,去顺效逆,助桀吠尧,迷不知复。
其间虽有专地中立,阴拱坐观,然未深明去就,尚睽皇化,于时将震以威、角以力,岂惟重伤,且自新路绝,盍若推赤心、布大信,与之更始,恩柔惠来,指以新路,材者缘以自助,下者使复齿于平人!
涵育之仁,孰大于此?
此公所以于盗贼亡畔,专意绥集,初不以杀戮为事,用是道也。
今录为《招纳畔涣》。
若西南裔夷,时方艰虞,往往或肆猖獗,于防制之道,尤宜汲汲,今亦附篇末。
《纪载隽功》。
自昔成事济功,决于一胜。
楚以钜鹿,汉以昆阳,吴以赤壁,晋以淝水
或用霸诸侯,或既兴坠绪,或因之鼎立,或不遂衰亡。
和尚原蜀之喉衿,盖吾恃以为险,资之立国。
方敌锐意深入,雷轰电驱,势不留行,而公委任名将,逡巡却之,尸其渠首,歼其朋类,暴骸积甲,几若丘山。
盖自其内侮以来,摧折破败,未有若此之甚。
发舒义士之愤,摧败强敌之气,铿鍧伟绩,震耀一时,梁、益奠枕馀四十年,皆公之力。
故制胜克敌,他尚多有,而系蜀存亡,实在兹举。
当时幕府有《原上纪功碑》,又朝廷加公亚保吴玠策勋赞书具在,今皆列于篇,盖以侈公休烈,使蜀人知今日生养食息之恩,爰自公始,不其伟欤!
《割隶郡邑》。
天下郡邑,建置有成法,封域有常守,掌在职方,莫或易之。
属当纷攘,地形之所临制,军师之所出入,昔非扼塞者,今往往为重镇要区,列戍分屯,有不可以仍旧,要当因时度宜,割部属以便控禦。
故有升小为大,易彼隶此,大抵率从权制,非刻舟胶柱者可与共议。
因录之为《割隶郡邑》。
师尹等落看班衔制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掖垣类稿》卷一
原标:閤门看班祗候师尹潘师旦张进之并为供职岁久,祗应详熟,特与依例落看班二字。
敕具官某:朕大昕御朝,延见群下。
汝娴于仪矩,久阅班联。
稍正其名,益思祗敬。
可。
皇子恺布政榜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
皇子荆南集庆军节度使、行江陵尹阙应荆南管内官吏僧道百姓等:兹者述职明庭,拜恩宸扆。
两镇节旄之寄,视累朝师尹之仪。
戴宠渥之便蕃,省孱庸而兢惕。
虽虎符载剖,尚临东浙之吏民;
然鹑尾遥瞻,想见南荆之父老。
洪惟上圣,眷是名藩。
常遴择于官僚,俾交修于职业。
维时文武之房,暨乃缁黄之地,屯戍连营,耆庞居里,各钦承于休德,毋自蹈于非彝。
坐令文王好善之民,驯致尧帝可封之屋。
诸有尊属,并存问之。
按:《玉堂类稿》卷一一,四库本。
南归录(起乾道壬辰二月丙辰,止是年六月庚申。)1172年6月23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一、《杂著述》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壬辰二月乙卯,予任权礼部侍郎侍讲直学士院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坐不草新除签书枢密张说王之奇不允诏,与在外宫观
丙辰黎明受省劄即登车,道逢周元詹事小语,径出北关,杭一苇疾驰三十里,至赤岸高亭峰。
登岸百馀步,假馆遍福院。
送客无由可至,惟汤朝美主簿相访于此。
晚以小车行数里入崇先院,盖显仁皇后功德院也。
观韦王渊及其二子谦、谠坟。
寺中零落,烂漫,郁李芬芳,城中略不知春色。
寺创于清了禅师,即所谓真歇和尚者,今无主僧。
知事净云共菜饭而归。
大风,曹大亨自城来,云台谏今早上殿,且以副本纳张枢密
午间有旨王希吕小监当,且趣予与莫济日下出门。
丁巳,早,赴主僧饭,晚讲师等颜招饭。
夜,大兄挈孥累自城中来,遂登平江便舟。
李衡改除左史王希吕亦改宫观
风雨大作,雷电。
戊午,社。
早,冒雨行十馀里至桐扣,宋宇彦企知县居此。
同大兄、房仲宝、七四甥及家人辈行四里许,至佛日净慧禅院,为外舅作忌辰。
乃知临平岸崩得石鼓,张华以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响闻数里,即此地也,近世讹为同口,失之矣。
寺不经兵火,面对黄鹤峰有清冷、一击等轩,库堂后有池。
池中有渥洼泉出石罅中,东坡尝题五绝句,所谓「东麓云根露角牙,细泉咽咽走金沙,不堪土肉藏山骨,未放苍龙浴渥洼」者是也。
堂上有熙宁七年八月陈述古南京时留题真迹,又轮藏刻「天宫宝藏」四字,相传元祐四年出帅时所书。
长老不在,有僧慧举字举直,姓朱氏,父祖皆仕宦,颇能诗,住庵在数里间,闻予入山,来相伴。
斋罢,复登舟。
房亲、尚甥自此相别,晚宿临平
己未,雨,早行三十里,过长安闸十里宿。
庚申,雨止,早过崇德县
又十八里至石门,登新创东岳庙,颇雄壮,傍有接待院。
道遇安丰张士元直阁入觐来谒,辞以疾。
晚宿永乐铺。
辛酉,早行至本觉寺,登岸观览,即古槜李也,旧号小长芦,今遗基可想。
东坡元祐间,往复过此,为文长老赋诗二首:「旧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前诗也;
「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后诗也。
癸酉冬来游,见池中大鱼数千,咋咋有声,今亡矣。
寺有草堂,绍兴间士大夫留题颇多。
王仲行正言舟过,不复相闻。
顷之至秀州郡守丘直阁崇卿、通判朱奉议自求、解宣义归正人。
元振教授文林资深、孙从政观德、新平江赵无咎并相候。
柳仲度郎中自白牛来相见,即行。
晚宿界首。
壬戌,风顺,行至八尺而东南风太猛,卷水入湖,河道浅涩。
日午泊舟,乘除之理如此。
夜雨船漏,殊不安枕。
癸亥,早风定,而所至河乾,其行甚艰。
午时吴江县知县邵通直輗、丞钟道直确、尉赵修职不隘相候。
同大兄携家登塔院,相对又有宁境院,遂游臞庵,比旧加葺,桃李海棠正开。
度长桥,徘徊亭上久之。
王仲贤昆山来,过行衙候之。
甲子平江向守均及二司遣人致问。
王季海提刑别借舟,就驿中治叠行李,盖去国匆匆,殊无伦理也。
浴院在驿傍,有建隆初吴江两城镇运使徐某《乞置无碍浴院状》,钱镠判「任者」二字,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印,寺僧宝藏之。
又有治平四年苏州牒。
皆用短少纸,古人不侈费类此。
乙丑仲贤先入城治叠,竟日方毕。
季海大舟至,徙焉。
夜大雷雨。
丙寅,风雨。
赵尉送囤村贡馀酒,盖杨存中郡王坊所造,闻岁贡两宫各万瓶。
食罢行半里而止,风逆水涩也。
丁卯,竟日牵挽,不能行半里,妻孥乘小舫先过昆山
戊辰,遣书表司李公祥厅子张泽民还临安
风捲河水仅存尺馀,米船数百艘占据中道。
赵尉率徒役竭力推荡,彼此舟舷相戛,损者甚多。
自朝至未,方次七里桥
出吴江界河道稍广,而风高不可进,又行数里止。
教授崔从政敦礼仲由携启楫迎,谢举削也,留饮。
闻二十七日曾怀赐出身,除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晴。
风顺,俄顷至尹山。
以小舫入崇福寺,同主僧惟妙访何仔园亭,其子夏卿及侄婿章启心相候。
园地虽狭,种植甚繁,海棠盛开,闻牡丹多佳品。
少休还舟中,绕城抵盘门
提刑王季海敷文提举李次山奉议太守向经甫徽猷、吴县徐君似道台州人。)相见于津亭。
既退,易舟径赴范至能石湖之招,过横塘(即贺方回所谓波凌不过者。),入般若院。
长老祖康,蜀中仕族也。
风横而逆,薄暮方至。
初,吴王姑苏前后两台,相距半里(俗呼拜郊坛。),为城三重,遗基俨然,夫差西施宴游之地也。
前有溪,越王勾践由此攻吴,今号越来溪。
溪上筑城,与吴人夹溪相持。
至能之园因城基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
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山,临石湖,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之五湖者,望吴江县才二三十里。
饮酒至夜分,留题壁间云:「吴台越垒距盘门才十里,而陆沉于荒烟野草者千七百年。
紫微舍人始创别墅,登临得要,甲于东南。
鸱夷子成功于此,扁舟去之,天贻绝景,须苗裔之贤者然后享其乐耶?
乾道壬辰三月上巳东昌周某子充侍家兄子上来游。
紫微方要桂林组,过家,实为东道主云」。
庚午,风雨大作。
饭罢登舟,至木渎已夜,遂宿舟中。
辛未,晴。
早至灵岩山下廨院。
闻是日智积菩萨生日,斋会甚盛,而府倅领客在寺中少留以俟其去,长老善卿来迎。
午后登山,与大兄遍游览焉。
壬申,以寒食节绵蕝祭先。
王节使权自城中携家拜韩世忠郡王坟,置酒相招。
权本世忠部曲,岁来拜扫,而韩氏诸子皆通贵,未尝一来。
癸酉,阴。
早,肩舆二里观金沙塔,其地有金屑杂沙中,丁亥岁所未至也。
隆兴察推从事夤相候。
张汉卿自天池遣其子见招。
范至能来自天平,置酒。
风雨终夜。
甲戌,清明节
早,浓雾既开,湖山竞秀。
方快心目,俄而大风。
同大兄至延寿堂,再游本禅师塔,过偃松堂,登琴台,望昆山慧聚寺
风动地,几不能立。
至能谈戴子善子微之弟遇道人朝斗事,甚异。
北峰长老师璨相候。
乙亥,早,至能归城中。
与大兄肩舆数里至天平长老处,欲谒五范画像,而童行持钥匙出。
复行数里过天峰禅院,俗呼南峰,盖支遁道林别庵也。
铁杖重十馀斤,云是当时物。
佛殿前有碧琳泉,寺宇颇佳,多叶少蕴诗刻。
主僧崇坚甫至而为人所讼,因以衰飒。
门外百馀步有道林放鹤亭基,进度石门有马蹄双迹,其傍即石室,尝为孕妇所触,雷震其顶。
相传云道林夏居别峰,冬居石室。
别峰即南峰,石室即此室也。
又有中峰,不暇往。
马迹去石室甚近,为观音院僧限以篱落,纡曲半里乃能至焉。
观音院方修葺,无足观。
由南峰又数里乃至天池庵。
张汉卿携家及蔡元珍皆在,置酒池上观竞渡。
池心有桥,可以徙倚。
晚策杖登月观,下视空阔,盖华山之颠也。
夜与蔡元珍弈,连胜。
丙子,晴和,一春所无。
早至北峰赴璨老饭,遂过元氏庵,距天池十馀里,土木之工,种植之盛,又胜丁亥岁
回至张齐贤净明院庵、张人杰觉庵
二张,汉卿弟侄也。
人杰字唐卿
近开坟穴得石磨铁心及瓶罂之属,隐起花纹甚古。
丁丑,早饭毕,别汉卿,复还灵岩
初过王知县坟庵,次度贺家岭(俗呼饿狗。),遇严学谕,庵僧坚邀饮茶,迂数十步过之。
进至吕益柔侍郎永思庵,戊戌年所创也。
又数里登灵岩后岭,下视𥑔村,乃凿石为器之所。
地本土山,掘之即石云。
远望岭上,积土如冢墓者甚多。
相传吴时伏兵其中,未知信否。
过金沙塔乃至寺(自天池来约十里。),与卿老登水陆堂,临池散饼饵候金银鱼,久之不出。
夜同卿老坐胜集堂,望湖赏月,遂访明月池,乃在柴场中,殊不治。
戊寅,早,巾车游穹窿,约八九里入山口,即行石衢夹。
道多丘墓,卢法原宣抚亦葬此。
富人余佐监簿觉华庵雅洁而阔深,轩窗间海棠盛开,极可人。
又二三里乃至福臻禅院。
古碑云朱买臣舍宅为之,殆不可信。
或曰吴越忠懿王时德韶国师道场也。
因山叠基,砖甓十馀里。
登陟虽劳,而气象淳古,大兄谓甚类南岳诸寺。
元丰八年七月米元章和仲殊诗,亲题壁间。
方丈后有法雨泉,叶少蕴为之铭。
又其上有师石室,雷雨作,不果登。
诸僧皆出,匆匆下山,避雨于林奉直白云庵
稍霁,遂归。
中道复雨,衣屦尽湿。
至𥑔村,灵岩遣人来迓,弛担而雨亦止。
己卯,早欲游杭坞,雨大作而止。
晚病头痛,终夜意绪不佳。
庚辰,雨止而寒,终日不食。
晚苏,闻初八日常朝五府受告,前此上以疮疹不坐故也。
辛巳,粥罢,同卿老下山。
行二里观韩王坟毕,欲登舟过宝华,而天气晴和,忽有游杭坞之兴,遂与大兄呼车往焉。
约十里度小岘岭,入唐子明侍郎坟庵,又二三里至白马穹窿禅寺(寺中碑云,南梁天监年取梁于此,因白马之奠而得,唐会昌六年置寺。)
饭讫,行数里至墅皇里。
第宅联属者,豪民夏氏也。
又数里过支坞岭,遂至法华院。
本皆荒山,中官利州观察使致仕李中立造茔于此,捐家资数千万创精舍,十年而成。
四山环抱,宛若化城三门,为阁七间,华丽拟宫阙。
其间栋宇甃砌,种植皆称是。
僧庆深领徒数十,富足无求,亦清福也。
门外数百步即太湖,极目弥天之浸,徘徊不忍去。
饮茶于塔院,登李侯之丘,读孙仲益所为铭。
主僧具饭,投宿客馆。
壬午,早,庆深具饭讫,发杭坞,约十里入宝相寺,无足观。
风雨交作,行近一里至舍,访乡人张氏。
初谒礼部公之子三承务允蹈字德醇。)不在,见其诸侄,盖通判德和之子也。
饮散欲行,雨益甚,无雨具,遂过运属公之子德逊允怀家,置酒留宿。
同坐章提刑汝翼(郇公曾孙。),亦旧相识。
德逊有兄德懋允功,方入城未归。
癸未,晴,德逊留再饮而别。
出门仅半里即太湖,近岸水才三四尺,稍者丈馀。
闻湖心苦不深,但水聚而渺㳽耳。
登舟,值西风,扬帆极驶,望洞庭诸山,恨不一往。
移刻入胥口,遂至木渎,平生未有如是之快也。
行李船尚在灵岩之下,即往就之。
至圆通庵,而张德醇、德懋自城中来相候,已再约范至能石湖,复挂帆而东。
及园,至能未来。
梨花金林、檎绯、碧桃盛开,与伯氏遍赏,遂游楞伽治平寺
僧房有日观,稍佳。
门外八角大井,视石栏刻字,云隋开皇十年杨素开。
初平陈,徙吴郡于此,近地尚有新郭之名,其后吴人不安之,复还今城云。
薄晚,至能来。
夜,月色如昼,乘小舟入石湖之心,风露浩然。
登岸策杖度行春桥(石桥,极壮大。),次度越来溪桥,新修。
归饮烟波亭,饭农圃堂。
此景此乐未易得也,夜分乃寝。
甲申,大风。
至能具饭讫,同跨马游横山宝积寺
寺亦唐馀,本朝祥符中赐额。
丁谓当国,念其贫,故畀此名。
五代时吴越国碑,称宝大二年,亦足證钱氏尝改元矣。
寺傍乃唐致远先垄,五代以来接续葬一山,平江世家惟此为久云。
次登上方教院,在山之岭,即楞伽塔也。
太湖㳽漫,石湖仅如断港
隋大业四年碑,字画类虞书。
小酌,禦风而下。
回望姑苏前台周遭城基故在,至能畏风不果登,登后台而归。
二台相距甚近,但隔楞伽治平寺
至能辞还城,复侍大兄绝湖入泾约十五里游宝华寺
未至二里,舍舟而徒,及门已暮,夜遂宿焉,去灵岩止十馀里。
长老慧现。
乙酉,早,周览寺宇,修廊华屋,吴中之名刹。
按碑志本梁天监中西城僧𫗖𫗖和尚卓锡出泉,今在寺左百步,深才数尺,大旱不竭。
寺高泉低,为石槽仰而注之,僧有众寡,视以给用,斋前流多,斋后差少,兹其异也。
旧号智显寺绍圣四年枢密林希请为功德寺,遂加慈严之额。
林氏坟在寺后数十步。
屯田员外郎高及其妻,集贤校理槩及其妻孙侔国撰王安墓表。),三冢鼎立,域才丈馀。
又数十步即叶清臣内翰墓,梦得左丞之母亦葬此。
饭罢,命车登尧峰
中道有半峰亭,蒋堂赋诗,今废。
雍熙二年己酉大理评事知县事罗处约记云:昔在帝唐,以洪水肆暴,吴人族遁于此,俗呼免水顶,苏帅钱傅璙易名尧峰
唐天复以后有僧惠齐,姓朱氏,郡人也,结精舍于此山下,名鲁坞山。
蒋堂所居,既死葬焉。
此寺乃奉其香火,蒋之奇壬子岁留题数百字尚可辨。
寺有清辉轩、碧玉沼。
寺左观音岩(石像佳。)白龙洞(俗云通洞庭。)、多景岩、宝云(寺左,皇祐四年长老显暹所凿。井在山顶,人以为难,蒋堂有诗。)、偃盖(伐。)、二铁塔妙高峰(下视空旷。)东斋(敞甚。)西隐(倒。)
长老了愈遍览毕,由龙洞观音岩而下,盖寺后路也。
望间有古冢数百,整整成列,云钱家坟也。
复至宝华饭。
宝林轩修竹参天,极可人。
饭罢,登车行二里至环谷,乃王珏总领之居,园亭池沼、花竹奇石环绕其屋。
字德全介甫之后,乾道元年年五十三,失明罢归,相者告以某亭某所而已,不见也。
又里馀复登舟,观吴王鱼城。
城在田间,当时养鱼于此,基厚而方,其高二丈,博倍之。
中为田百二十亩,今属练墟赵氏,土极细,故久而不坏。
欲访顾野王墓,不果,遂自石湖少府港,归盘门舟中,已昏暮。
宝华寺至此三十馀里云。
常德太守刘大夫邦翰子宣相候。
丙戌,黎明别大兄过昆山,小舟绕城泊娄门
表兄章茂之司理来迎,同至从母宅,饮至夜分,月色如昼。
从母年八十,精明如初。
丁亥,早饭毕,别从母登舟。
夜抵昆山,外姑及仲宁仲贤置酒。
戊子右宣教郎知县汪瑈、右宣义郎李稷(谊之子。)右从政郎主簿赵伯瑨右、文林郎尉颜光道右、朝散郎前江东安抚司机宜张杰右、奉议郎提领酒库所主管官孙听右、承奉郎淮南运干郑临右、承奉郎郑举右、(亿年之孙。)儒林郎淮东提举司干官郑莘左、迪功郎新金司户陈九德右、宣教郎温州瑞安胡立方右、文林郎新监行在北外酒库张端左、迪功郎湖州长兴陈茂英国、学进士陆日新进、士边隆并相候。
士美临安来,留饭。
己丑观音堂照大师若钦及其徒良规、良矩,东寺长老普璇及寺僧梵宗、了清,法安山寺僧蕴贤、师鼎、德安,真圣堂道士丁从炜并相候。
庚寅,士人王修第四十八(老妇叔祖。)李五十将仕乔年马少伊教授王六一教授沈焕彦章老妇表叔。)、陈晞之(王仲吉婿。沈资深、焕之子。)陈遵李彦平婿。)、胡臣王德温婿。)、顾澈王德华婿。)并相候。
辛卯李彦平左史除旧职知台州来。
归,夜与诸亲博达旦。
乙未,留昆山已八日,困于夜饮,不胜其疲。
丙申,早饭毕,挈家登舟,随潮宿怡亭
丁酉,早过阊门
太守及二司相迓于高丽亭,力欲移具,固辞之。
崔仲由教授王知录康彦、似道继至,与大兄同游虎丘。
乡人张德醇、德懋、德逊及其侄元礼德和之子。)并相候,置酒待之。
夜宿寺中,长老希范
戊戌,登观音殿,几案四壁皆石也。
试剑石憨泉、点头石。
张汉卿携家置酒相饯,外姑仲贤夫妇、唐致远夫妇毕集,范至能亦来,汤士美复自金坛来。
晚移舟过枫桥常平司送七兄被召之报。
四月己亥朔,早,就寺具饭待张德懋叔侄,闾丘叔永参议继至。
左奉议郎浙西检法皇甫自闻、左奉议郎监分差镇江粮料院陆楠右奉议郎宁国府签判胡誩、右宣教郎新知山阴县张澈崔仲由教授并相候。
皇甫暨陆皆同年也。
外姑、仲贤置酒为饯,夜相别。
庚子,雨作风顺,扬帆才二十里,风忽转北,牵挽不能寸进,距望亭数里遂止。
辛丑,风逆如故,过望亭,游蒋丞相功德院。
长老来迎,乃故人文拱也。
晚距无锡数里止。
壬寅,早次无锡县,丞赵宣义善仁、簿赵修职不伪、喻子才郎中镇江总司药局监官陈承直长源、新通州教授从政纪并相候。
刘义深诊脉,大兄独游惠山
饭罢解维,风色微顺,约行二十里宿。
癸卯,风顺,午时常州
太守右朝散大夫晁子健通判左朝散郎葛郯教授左迪功郎陈德明、知晋陵县右通直郎范公武推官左文林郎朱绎之、监比较务右迪功郎叶南杞、新两浙运司主管文字右通直郎李耆俊、监行在和剂局催督纲运右从事郎黄直中并相候。
公武文正公之后,今岁有子登科
范氏自忠宣公皇祐中登科后,今方有人。
州学学正陟明学录周干臣燕说直学唐定之及宾贤、致道懋德、登俊四斋生凡数十人,以予在礼部,还本州流寓一名,皆来谢。
访周德友运干,其子煇示近作一卷。
晚宿西门外巡检司前。
甲辰,终日风雨,进棹甚艰,仅行三十馀里。
乙巳,晴。
午后过沙子,距港口仅半里遇浅,推荡甚久,竟不能动,别以小舟挈家径趋宜兴,至溪南大宅已二鼓
丙午知县左朝奉郎詹仪之相候,同年也。
邑人以是日为周孝侯生日,迎会颇甚。
丁未,晚赴庄德迈会。
戊申仲贤挟鲁可复主簿来议如晦墓铭事,具饭待之。
己酉,早,同大兄至台庄祭外氏坟,过庄氏资福庵,回饭庄德固坟庵。
晚赴庄德全通判会。
庚戌,早,就显亲寺具素饭饯鲁主簿
当湖乘舟至吴墟赴周敦义大资政饭。
闻初九日萧殿院上殿击虞相。
辛亥,早遣李、邹七部押辎重往镇江府,附纲舟溯江。
午时赴邵至卿会于天远堂。
晚风雨作,仲贤同铁将仕昆山
癸丑,赴显亲长老饭。
别周敦义参政,年七十五矣,临分黯然。
甲寅,早挈家登舟,巳时方能行。
风色初逆旋顺,扬帆湖渰中,其行甚速。
晚过溧阳县三里宿,新江阴李宰愿送别于此。
乙卯,风犹顺,弥望皆湖田,行七十里至三塔院。
院在水中,有元丰中刘谊所作记。
三塔者,相传僧伽过江造塔,至此为第三耳。
主僧宗净等二人。
寺宇敝甚,后有寒光亭,可望湖,二三年来亦废,张安国舍人有诗词。
天气骤热,微雨作,方以为忧,已而复止。
又行三十里至邓步,有数十家及税场。
又十里至东坝,亦数十家,宿焉。
丙辰,早,雨意甚浓,时时洒尘。
程泰之运使先谕溧水宰备车乘相待,治叠移时乃登陆。
天气稍霁,行十五里至银树(亦有一二百家,若水泛则自此便通舟。)
又六七里至双港口。
复登舟约十馀里至固城湖,日犹未晡,盖数百家之聚也。
是日西风动地而雨不作,幸甚。
过湖登妙智庵,观范同甫参政坟。
晚与庵僧散步固城之上,父老谓之楚王城,其周数里,地势甚高,但馀城基。
庵中石碑、龟趺乃去岁掘地得之,乃唐天宝中弥勒寺碑也。
丁巳五更同大兄肩舆五六里,至禅林山惠照院开启天申节。
寺僧云相去二十里有游子山儒童院,盖夫子游学之地。
然图志所不载,未可尽信也。
急登舟解维,度湖水才数尺,然亦弥漫,其中多茭葑。
凡三十里至石桥头,入溪港(地名石桥而无桥。),约五十里至太平州河口。
两岸多民居,溪流不甚阔,烟树如画,稍前即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
夜泊黄池镇,距固城湖已百一十里。
商贾辐凑,市井繁盛。
俗谚有三不:如谓太平州不如芜湖芜湖不如黄池也。
戊午,早,大兄与纶登岸游观,午时方解去。
西南风猛,牵挽三十馀里,至张宗元少卿易泰庄少休。
晚又行十馀里,至行春圩丁秀才庄宿。
己未,早,行数十里至小淮,登岸入栖隐寺,敝陋无足观。
又十馀里至郭城登普化寺,遣人先往隐静借人轿,遂至入别港。
行二十里泊新林,小商数十,皆以船为家。
登岸三里至市,有民居酒坊韦察院,守者云兴于后唐同光中
庚申,早,隐静人至,挈家行十里至寺。
五峰不高而形势环抱,本梁朝杯渡禅师道场。
禅师谥慧严寺名普惠
邃廊杰阁,江东之巨刹,隶太平州繁昌县。
寺后三百步碧霄峰下有泉出石中,流入寺,㶁㶁有声,且给烹煮灌溉。
长老行机台州人,颇为僧徒所推,有众三百。
饭罢,瀹茗泉上,闻登山则见岩洞之胜,初暑不果往。
归寺登单传阁,遍历寮舍。
再饭讫,出寺观卓锡泉
夹道林中,王孙累累然。
行近里许至梦堂前,上蓝长老彦岑在焉。
又半里登杯渡塔,乃升车由南陵路行十里,落路过赵家步已见星矣。
早间先移舟于此。
欧明自临安归,闻萧果卿殿院虞左相不效而去。
辛酉,舟中行十馀里近南陵县,诘曲数十折,几不可转舟。
知县右通直郎叶谷、丞右文林郎叶岳、主簿右迪功郎边友闻、尉左从政郎余宰相候。
午时挈家入行衙,为遵陆计。
壬戌,黑云暴风,遂作雨,雇夫亦未齐,为留一日。
县西二十里有土山,远望颇秀拔,神号冲真广惠显贶侯。
县南六十里有吕山,图经云孔圣曾游,置书堂于此,见有石室(去县三十五里曰孔村,落路五里至石室。)
其山南石缝内泉水涌出,流于漳淮。
癸亥,晴。
昨日雨昼夜不止,而今遽霁,天赞我也。
县官送别于五里外。
新至者米丞恁,盖元章之孙、友仁侍郎之子。
早饭敬亭山(去县三十里。)
山在宣城而名在此,当考。
过孔村(土人无孔姓,闻专以夫子得名。),晚宿隔口何氏酒坊(去县六十里。)
夜冷,头岑岑。
甲子,早行十五里,路傍有泉,甚清,寻伏流而去。
吴说刻「鲍公泉」三字而书「鲍延祖立」。
次燕儿垄,上山数十步有石洞,刻云「刘公岩」。
又二十里,饭木瓜徐家店
又十五里,见游人来者憧憧,问之,云:半月来樵夫新得一洞,深数十丈,其大如数间屋,有石钟等,而近时人皆不知。
惜乎行李已过,不及一游。
晚至青阳,望九华如见故人。
知县右宣教郎曾楷赣州诸曾。)都巡检高武节靖、县尉钱敦之并相候。
叶节推自铁券来,饮之。
馆于妙音禅院,轮藏极佳,大兄独游。
乙丑,早发青阳,二十里至长桥,回望九华甚奇。
路傍复有泉自山石中出,吴说又题曰「鲍公泉」,为谄耳。
饭叶氏新店,即铁券路口,去县已三十五里。
齐山,从者告疲,携家入寺登览。
提举常平张寺丞郯知彦、知州胡承议宣叔通判右朝请大夫程端义、添差通判右承义郎孙懋教授右迪功郎申锡、添差教授左从仕郎万钟、判官右文林郎刘绍祖推官右从事郎宜翁录参右从政郎胡震、司法右迪功郎知微司理右修职郎曼倩贵池知县右宣教郎慕容绍、丞左从政郎卢大中、主簿右迪功郎光祖总干左儒林郎仲坚、添差江东提举司干官左宣教郎叶宗咏、右文林郎朱希右文林郎孔璪、监大军仓右迪功郎耿弇、路分赵善谞并相候。
投宿寺中,主僧智瑺。
丙寅,早入城,馆于司户厅中。
报谒陈倅,同登拱翠亭望溪山。
李庚子长改其名曰如郯,盖用李太白秋浦歌》云「江山如郯县,风日似长沙」也。
又登九华楼盖城东门也。
士人汤三聘、过客李淙并相候。
是日时有雨,招徐解元倬案脉。
丁卯,张知彦、胡宣叔共置酒于常平司,劝酬终日。
初食䱋鱼。
二鼓后归,雨作。
是日大兄独游云光,又江祖石。
戊辰,早发池阳,饭十八里店
又十二里过紫岩,民居稍众,即产纸之地,有紫岩大王庙
又十五里至柯村,亦有数十家。
日甚早,或云前村为取马军兵所占,遂宿焉。
柯村东流县境也,凡三十里乃入建德县界。
五月己巳朔,姚媪忌。
早,行二十里过白面渡,又十馀里饭乌枫潭。
道遇提刑司干官汪宣教德翰忠定公之孙也。
又四十里宿蓝桥张氏。
庚午,早,行二十里,饭石潭
稍前有仙女井,抚掌则觱沸,俗云仙女喜也。
按图经,去县三十五里届山顶有仙坛,相传真人炼丹得道,今丹井尚存。
有好事者因有蓝桥,遂传云英事。
石潭四十里至建德县
知县右从事郎程渭老、丞右从政郎苏泌、尉左迪功郎薛黼、都巡武德郎王智监税承信郎朱坦并相候,馆于行衙。
其前石山苍翠,谓之后山,以县治正倚此山故也。
山顶有朝峰亭,梅圣俞作宰时常赋诗,今废。
又有蜕龙岩
晚同大兄散步山下,有青山、文殊、东庵三僧院相连接,皆无足观。
石间有岩,匹夫匹妇栖其下。
夫饿欲死,劳以数百钱,不旋踵死矣。
去岁大旱,起湖湘、止建德,今蚕麦稍熟,人粗有生意,而三月二十七日四月七日池、饶数百里间连遭风雹,拔木坏麦云。
辛未,早,行三里过尧城渡。
《方舆记》云尧南巡至此。
又县北二十里栎山下有舜城,古老云舜南巡至此。
又县北六里断岩石壁之上有印文,圆如马蹄,两两相对,图经云许旌阳逐蛟至此所留也。
邑官送别二十里外,饭三十里之枫门岭。
晚宿尧山,去县已七十五里,未至建德四五十里,邸店稀少。
既过县,民居颇盛,但逃移未归,其存者皆枯瘁无人色,盖去岁煮蕨根而食故也。
壬申,早,泥雨艰阻,俄而晴霁。
行二十五里饭,晡时石门市
市井甚盛,适连年水旱疾疫,逃移纷然。
今岁蚕麦稍熟,而去者犹棘其门,居者率皆菜色,亦有老弱坐待馁死者。
终日道途更无鹊鸟,气象如此。
市为鄱阳西尉治所。
右承务郎新知东莞县董南老摄其事。
士人林瑑相候。
本欲权寓尉廨,而傍无居民,遂徙林生之家。
癸酉端午节,雨。
林生致酒果,具五杯邀之。
甲戌,雨霁,以夫脚未齐少留。
乙亥,早发石门,游道傍南台院,破敝无足观。
又二十里饭车陂
又三十里过童子渡,相望有小山,俗号童子冢,其说谓九女溺死,甚不经。
又二十里宿观冈。
丙子,早,行二十里饭山口。
又二十里有居民百馀家,谓之四十里店。
又二十五里落路过荐福禅寺,避入城人事之劳也。
太守王嘉叟待制提刑右武俊彦、通判冯朝散摅、曹朝奉岠、教授方从事玠、李修职翔、判官叶从事有秩推官赵从事善宝、司户赵修职师尹录参崔从政惟孝、司法丘迪功畴、知鄱阳王宣教子渊、丞赵从事师孟主簿迪功荐、尉陈迪功祖永、江东路分温武经允文提刑司干官从事贾、检法赵从政绛、东司主管文字高朝请槱之、新知金华县王宣教、前均倅程承事禧、新知吉州龙泉县梁奉议大方、新江陵察推文林德懋、新知建昌县石宣教士志、星子周迪功康年、右承务郎张曼仪、免解进士张安礼并相候。
寺盖古刹,所谓轰碑者,其前即东湖
方丈后大竹中有青青亭,甚佳。
丁丑,王守移具来。
晚登舟,诸公来别。
自离南陵,凡小留辄雨,行乃霁。
戊寅,雨作风顺。
以仆人入城贸易,饭后方能行。
溯流过永平监(即铸钱处。),行仅二十里,以水涨无牵路而止。
己卯,雨不止。
虽风顺,而溪曲帆破不可用,终日仅行二三十里。
庚辰,风雨如昨。
溪益曲,水益涨,行益缓。
感冷头痛,竟日酣寝。
辛巳,如庚辰
壬午,晴。
辰时馀干江口,距邑尚十五里。
赵子直著作谒告在家,拿舟相访。
自此顺流而下,溪水弥漫,田野皆为陂池。
夜泊树红,乘月登洪福院。
闻去鄡子止数里,欲乘月行,而舟师不知港道,遂止。
癸未四鼓解缆,舟师果误,行近湖始悟,急呼鱼艇前道,复溯流而上,黎明乃至鄡子寨。
谒庙毕,令寨兵前导入湖,巨浸稽天,非丙戌岁经从之比。
未后将入港,湍流不可溯,复行石磉湖,约二十里穿小窦达于港。
系舟芦间,四无人烟,弥望皆水。
是日过湖,略无风涛,有小蛇昂首引舟抵岸乃回,戏作小诗云:「万顷湖光似镜平,蜿蜒得得导舟行。
从来仕路风波恶,却是江神不世情」。
甲申,大风不能行。
乙酉,风雨不止,水益涨,无岸可泊,且舟夫乏粮,去赵家步尚十五里,遣小舟往市米。
午后风稍缓,夤缘苇间,移时仅行二三里。
已而赵氏子名良平者携十馀丁来,云正港深且湍急,人力不可施,请入池口十五里趋寂照院,从之。
其地皆民田,赵氏数池在焉,漫为大湖,秧苗尽在深渊。
此邦去岁旱乾异常,今复大水。
晚至寂照,破敝卑湿,水亦及门。
僧言院兴于天祐十五年戊寅,旧名资福仁王,治平中改今名。
自过湖入港达于江,绝无民居,惟赵氏擅陂湖之利,为乡之豪,渔户数百悉其部曲。
往来之舟无不从其家假人以济。
闻第宅甚壮,去水里馀。
丙戌,稍霁,北风未止。
舟人云不可行,再遣人市米。
水益涨。
鄱阳而上甚阙雨,既登舟乃值积潦,闻赣、吉大水。
丁亥巳时风稍定,解舟行数里,望度门院在水中。
棹小舟往游,至则破敝将倾,一僧出门,隔浅水遥语而回。
稍前涉高矶湖,菰芦之场皆为水没。
野鼠无数,被浸灌依聚沫而立。
晚泊徐汊,水涨未已,民居皆没。
龚帅差小舟来。
戊子,舍鄱阳之舟,以小艇乘顺风而行。
晚泊龙沙章江禅院,挈家投宿,新添差吉倅鹿宣义何同至。
己丑,天申节。
早就章江院设供祝圣寿。
周簿为可同其妇六妹来。
饭罢,挈家游秋屏,酌浅沙泉,遂过列岫亭,入报恩禅院
长老晓林,眉山人
藏后有铁文殊像,甚大。
归入景德禅院观铜佛,钟传所铸也。
登阁閒望。
庚寅,早,龚帅实之殿撰、漕芮国瑞郎中、时总管俊、安抚司参议刘朝奉如愚、机宜奉议钦承、权抚干谢宣教谔、权提点司属官何迪功份、转运司主管文字郑通直益、干办公事文林汝楫、王迪功思恭准备差遣林迪功颖秀、监造船场王迪功抡、隆兴符朝奉悊、李通直宗质钤辖苏左武绅、签判郑承事侨、节推薛儒林裴、教授从政焕、右司理文林康嗣、司法何迪功洵、司户洪迪功待聘、监税迪功修、南昌主簿欧阳迪功世美、新湖北参议黄大夫𡑀、主管崇道观王大夫濩、新兴国守陈朝请寅、耿通判虎若、蔡承事嶒、刘登仕恜、阁门祗候时忠翊政、新建安黄宣教炎及其弟󶷩、上蓝长老了乘并相候。
庐陵士人余允武、欧阳兴宗投诗。
移舟滕王阁下,挈家寓阁上,如迁乔木也。
辛卯,南风动地,招何应通诊脉。
壬辰黄州进士昌图以长书携帖求跋。
癸巳,南风益高,飞沙鼓浪,下视柴舟覆焉。
甲午,再招何医。
翁子功机宜相候,初参告也。
江州瑞安宰镗继至。
吴教授饭。
乙未,新南康刘奉直坦相候。
丙申,早,留宋晋裕监税饭。
大兄先乘舟归庐陵
丁酉,赴府会,于民安堂中坐,游南园。
六月戊戌朔,赴芮漕会于观风堂
后圃颇宽旷,荷花已开,欲泛小舟,会微雨止。
己亥,舟行三十里泊蒋家湾
庚子,早,行三十里过生米镇,又二十馀里泊曲尺湖。
辛丑,早,以舟人亡失脚船,移时方能行,二十里至市汊,又十里泊秆堆步。
相对即龙雾洲,登岸与村民黄氏语,皆云政和戊戌后方有。
今岁之水自三月至今屡退屡溢,沿江人家寺院多浸损,而树木皆荡去,不然亦浸死。
壬寅,炎热。
终日行数十里,将至曲江而止。
癸卯巳时丰城县
右从政郎马光誉、丞左从政郎赵不阈、主簿右修职郎杨迪巡检秉义郎王全、监税承信郎周仁监赡军酒库马永之、右朝散郎新知浔州王同老左文林郎吉州推官孙琳进士朱祺并相候。
杨簿,中书舍人邦弼之子,其五世祖伉,盖文公亲弟也。
晚,马君寿移具来宝气亭。
甲辰,早行,县官送别李家坪,距樟镇十馀里宿。
乙巳甲夜临江军,馆于贡院,即行衙也,其侧有翠微亭
太守左朝请郎江溥通判右宣教郎赵不比相候。
丙午,早赴军会。
丁未,晚赴任子严会。
十四弟自新淦来。
戊申,早,移舟慧力寺下,具饭待教授随同年。
罗子行自白沙来。
携家少休江月亭午后方解去。
晚宿永泰寺
己酉,南风甚高。
晚宿青泥,梦七兄至,既寤而持书者扣船扉,云已在数里间。
庚戌,早至神头之龙安寺会七兄。
新淦县右通直郎王延年、丞左宣教郎赵邠之、主簿右修职郎彭周老、新主簿右迪功郎侯迨、监赡军酒库成忠郎丁密、监本县税右从事郎王需、水陆巡检秉义郎金允、新知通州海门县右宣教郎赵师炳、新广德丞董世龙及其弟世仪赣州排岸承节郎赵善教、右宣教郎致仕杨扶右迪功郎吉州司理张棫并相候。
晚与七兄小酌。
辛亥,早,移舟入邑,借邹氏江亭舣泊。
新淦右从事郎廷硕将仕郎前权乐平舜臣及其弟舜举、亲戚韩竦胄、丁忧刘主簿昌仪及其弟人杰并相候。
陈宅德夫,晚赴董伯亮子羽会。
壬子,早,过江送七兄还宜春
罗子行归白沙。
韩十五霦自株墓来,令纶具饭待之。
晚赴杨图南会,园亭亦可观。
夜月蚀。
癸丑,早发新淦,南风甚高,仅行三十馀里宿卢洲
甲寅右从政郎武陵丞萧许、将仕郎齐贤及其堂弟汝贤、士人萧如埙并自白沙来迎。
萧惠十四诗,甚佳。
晚宿硖江滩下。
乙卯丁忧人前丰城赡军酒官曾敏学、左从政郎隆兴府教授曾三聘自污泥坑来迎。
靖州及新衡阳簿易迪功嘉猷并自城中来迎。
晚宿敖山
丙辰,青原宇老率其徒祖机、法超妙智来迎。
晚至元潭登观,观古剑,其长尺馀。
顷之,抛江复行数里。
丁巳,早,郭景闻奉议自东来。
巳时抵白沙,罗子行邀至其家,留连终日。
久无雨,禾有损者。
晚雨方作,风散之。
萧必巨及岳英之孙必中、必得、罗氏馆客郑大明并相候。
戊午,早发白沙,未后至吉水县
知县左宣教郎赵不遏、丞右修职郎张作楫并相候。
晡后解去,北风微作,又移时方能上滑石滩,宿墨潭。
小一侄吕甥来迎。
己未,早,微有北风,舟人方击鼓挂帆,得未曾有。
仅行两箭地,已转南薰矣。
未后将至梅林胡邦衡及知识皆来迎。
寻舣舟候春亭下。
太守周仲应、姨夫通判左承议郎赵善待、右宣义郎鹿何、釐务通判右宣义郎赵永年及郡官并相候。
晚入城,略至所居,遂往谒太守,拜从母。
归船中宿。
庚申,早,挈家入宅。
韩文公云:「辛勤二十年,始有此屋庐」。
客至纷然,不暇记。
张魏公1190年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六、《诚斋集》卷一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张浚字德远,汉之绵竹人
宰相九龄弟九皋之后。
祖纮,尝举茂材异等。
父咸,举进士,复擢贤良方正异等。
四岁而孤,母计守志鞠养。
虽幼,行直视端,俨如成人,识者知为远器。
甫冠,入太学,中政和八年进士第,调山南府士曹参军恭州司录
靖康改元,召除太常寺主簿
张邦昌僣窃,太学中。
高宗皇帝即位南京,星驰赴焉。
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员外郎,擢殿中侍御史,迁侍御史
尝奏事,高宗曰:「朕于直言容受不讳,近有河北武臣上书诋毁朕躬,亦不加罪」。
请宣布中外,以劝言者。
时乘舆在维扬久之,中外窃议,以为上将安居焉者。
言中原天下之根本,愿下明诏,令葺东京、关、陕、襄、邓,以待巡幸,大咈宰相意。
请补外,除集英殿修撰知兴元府
未行,擢礼部侍郎
高宗召谕曰:「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将有为,政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卿为朕留」。
顿首泣谢。
御营使司参赞军事
念虏骑必至,而庙堂不为备,力言之于宰相黄潜善汪伯彦,皆笑不答。
三年春,虏果犯维扬。
乘舆渡江,行幸钱塘,留朱胜非吴门禦虏,以同节制平江府秀州江阴军军马。
已而胜非召赴行在,独留。
时溃兵数万,所至焚剽,散金帛招集。
事甫定,会三月五日苗傅刘正彦作乱,胁立皇子,隆祐皇太后垂帘同听政,高宗退处睿圣宫,改元明受
赦至平江守臣汤东野秘不宣。
等以檄来,恸哭,召东野提点刑狱赵哲谋起兵讨贼。
等以张俊秦凤路总管,将万人自中途还。
高宗厚,而纯实,可谋大事,握手泣语之故,亦哭。
曰:「即起兵问罪」。
喜再拜,因遍犒其师。
吕颐浩建康刘光世镇江以书约其兵来会。
正彦等胁朝廷召行在所张俊军骤还,宜少留尉抚之。
因命分精甲二千扼吴江,即上疏请复辟,仍以奏草报诸路,又令蜀人冯轓持书往谕。
等俄除礼部尚书,命将所部人马诣行在所复言不可离平江状。
韩世忠舟师抵常熟张俊喜曰:「世忠来,事济矣」。
亟以白
以书招之。
世忠至,相对恸哭。
世忠曰:「愿与张俊身任之」。
因大犒世忠将士。
呼诸将校至前,抗声问曰:「今日之举,孰逆孰顺」?
众皆曰:「贼逆我顺」。
又曰:「若此事违天悖人,可取头归苗傅等。
不然,一有退缩,悉以军法从事」。
众莫不感愤。
世忠奏以兵归阙,而密戒其急至秀,据粮道以伺军至。
又恐贼急邀乘舆入海,遣官属募海舟,皆集。
等遣大兵驻临平为蜡帛书,募人持付临安守臣康允之等,俾勿惊乘舆。
韩世忠嘉禾,称病不进,日造攻具。
正彦等大惧,亟除世忠节度使,谪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世忠皆拒不受。
二十四日吕颐浩刘光世踵至。
二十七日,乃传檄中外,率诸将相继以行。
等闻师且至,忧恐不知所出。
冯轓意说宰相朱胜非,率百官请复辟。
四月二日嘉禾,奉复辟手诏。
三日,进次临平正彦逆党屯距不得前。
世忠等搏战,大破之。
正彦脱身遁。
是夕知枢密院事
翌旦,颐浩等入见,伏地涕泣待罪。
高宗再三问劳,曰:「曩在睿圣,两宫隔绝。
一日朕方啜羹,小黄门忽传太母之命,言不得已贬卿郴州,朕不觉羹覆于手,今其迹尚存。
念卿被责,此事谁任」?
,引入后殿,过宫庭曰:「皇太后知卿忠义,欲识卿面,适垂帘见卿过庭矣」。
解所服玉带以赐。
正彦既败,走闽中世忠以精兵蹑之,并获于建安
槛以献,与其党皆伏诛。
乘舆方经理东南,顾关陕之重未有所付,亦以中兴之功当自关陕始,慨然请行。
诏以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命以便宜黜陟将行,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拥众自豫章来朝,疏其通虏从伪之罪,吕颐浩请留,委以诛而后行。
在道屡上言于高宗,愿体乾之刚以大有为,谨左右之微而杜其隙,听言之道在亲君子而远小人,责大臣以身任国事。
高宗手书嘉纳焉。
先是,高宗大计,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川,别属一大臣与韩世忠淮东,令吕颐浩扈跸来武昌,从以张俊刘光世,与秦川相首尾。
议既定,行。
未及武昌颐浩变初议。
以十月抵兴元,时虏已陷鄜延骁将娄宿孛堇引大兵渡渭犯永兴,诸师莫肯相援。
至甫旬日,即行关陕,问风俗,斥奸赃,搜豪杰,诸帅听命。
谍告虏将寇东南,即命诸将整军向虏,使娄宿不得下。
已而虏果入寇渡江。
四年二月治兵入卫,未至襄汉,遇德音知虏北归,乃复还,请幸关陕,为定都大计。
是月虏益兵,欲必取环庆率诸将极力捍禦,虏势屡挫。
时闻兀术犹在淮西惧其复扰东南,谋为牵制之举。
浚之始行,高宗三年而后用师。
至是,诏以时进讨,遂合五路之师以复永兴
虏大恐,急调大酋兀术等由京西来援。
九月,大战于富平泾原刘锜身率将士薄虏阵,杀获颇众。
环庆赵哲擅离所部,将校望见尘起,惊遁,诸军亦退。
以退保兴州,命吴玠泾原兵于凤翔和尚原,守大散关以断贼路,命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命孙渥、贾世方等守阶、成、凤以固蜀口,虏轻兵至,辄败。
上疏待罪,高宗手书尉勉焉。
绍兴元年五月,虏酋乌鲁却统大兵来攻和尚原吴玠乘险击之,连战三日,虏大败走。
八月,兀术复合兵来寇。
九月亲攻和尚原吴玠及其弟璘邀击,复大破之。
兀术仅以身免,祝鬓须而遁。
制加通奉大夫,寻拜检校少保定国军节度使,赐手书,遣中使宣旨。
遣兄滉及属官奏事行在所高宗喜,恩意有加。
在关陕三年,以新集之军当方张之虏,蚤夜训辑。
刘子羽为上宾,子羽忠义有才略。
赵开都转运使,开善理财,治茶盐酒法。
方用兵,调度百出而民不加赋。
吴玠大将凤翔每战辄胜。
先是,将军曲端逐其帅王庶而夺之印,又不受节制。
富平之役,其腹心张忠彦等降虏,与知之。
狱论死,西北遗民闻威德,归附日众。
于是全蜀按堵,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
承制黜陟悉本至公,虽乡党亲旧无一毫假借。
于是士大夫有求于幕府而不得者,谤赵哲曲端为无辜,而任刘子羽吴玠赵开为非是,朝廷疑之。
三年春,遣王似副
会虏大酋撒离喝刘豫叛党聚大兵自金、商入寇,破金州,夺饶风岭
先是,刘子羽兴元帅。
至是,子羽吴玠同守三泉守禦甚固。
虏至金牛,知三泉有备,又闻子羽遣锐师袭己,惧而引退。
王师掩击其后,斩馘及堕溪谷死以数千计。
闻王似来,求解兵柄。
吕颐浩朱胜非不悦,日毁之,诏行在所
力丐外祠高宗弗许。
四年二月至,御史中丞辛炳率同列劾诬以危语。
六月,以本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居福州
知虏既无西顾忧,必并力窥东南,而朝廷已议讲解,乃极言其状。
是岁九月,刘豫之子麟果引虏大兵繇数路入寇。
高宗前言之验,策免宰相朱胜非,而参知政事赵鼎请幸平江及召,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侍读召。
既入见,复除知枢密院事
高宗亲书降诏,辨前诬,仍榜朝堂
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视师。
时兀术拥兵十万于维扬,遂疾驱临江,召大将韩世忠张俊刘光世与议,且劳其军,留镇江节度之。
兀术闻至,一夕遁。
高宗中使行在所
五年二月,除宣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而赵鼎左仆射
同志辅治,务在塞倖门,抑近习,以正原本。
王朴《平边策》以献。
高宗临安留相府未阅月,复出江上劳军。
镇江,召韩世忠,谕以上旨,使举军前屯楚州,以撼山东世忠即日渡江。
巨寇杨么据洞庭,朝廷屡命将攻之不克,自请以盛夏乘其怠讨之。
行至醴陵,释邑囚数百人,乃杨么遣为谍者,给以文书,俾分示诸砦,谕以早降,皆驩呼而往。
五月至潭,遣岳飞分兵屯澧、益阳,贼魁相继请降,众二十馀万,一以诚信抚之。
六月,湖寇尽平。
遂奏遣岳飞之军屯荆、襄以图中原,自鄂、岳转淮东
会诸将大议防秋之宜,高宗中使赐手书促归,制除金紫光禄大夫
力辞不拜,请以其恩封其母。
十月至行在所高宗劳问曰:「卿暑行甚劳,然湖湘群盗既就招抚,以成朕不杀之仁,卿之功也」。
亲书《周易》《否》《泰》卦以赐。
言:「自古小人之陷君子,必以朋党为言。
夫君子引其类而进,志在于天下国家而已。
其道同,故其趋向亦同,何朋党之有焉?
小人则不然,更相推引,本图利禄而已。
或故为小异以弥缝其事,或表里相符以信实其言。
人主于此何所决择哉?
其用心而已。
臣尝考《泰》之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而象以为志在天下国家,非为身故也。
《否》之初六『拔茅茹以其汇正』,而象以为志在君,则君子连类而退,盖将以力行善道,而未始忘忧国爱君之心焉。
观二爻之义而考其心,则朋党之论可以不攻而自破矣。
臣又观否泰之理起于人君一心之微,而利害及于天下。
方其一念之正,画而为阳,泰自是而起矣;
一念之不正,画而为阴,否自是而起矣。
陛下能日新其德,正心于上,臣知其可以致泰矣。
异时天道悔祸,幸而康宁,愿陛下常思其否焉」。
又言:「今日之事,虽有可为之几,而其理未有先胜之道。
盖不在于交锋接战之际,而在于得天下之心,是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心念之间,一毫有差,四海共知。
今使天下之人皆曰吾君孝悌之心,寝食不忘父兄,则当思共为陛下雪雠耻矣。
皆曰吾君之朝,君子在位,小人屏去,侍御仆从罔匪正人,则有才智者悉思尽其力矣。
皆曰吾君弃珠玉,绝玩好,赏不予幸,惟以予功,则上下知劝矣。
以至吾君言动举措俱合礼法,至诚不倦,上格于天,则望教化之可行矣。
如是则将帅之心日以壮,士卒之心日以奋,天下百姓之心日以归。
夷狄闻陛下之盛德,知中国之理直,则气折志丧。
陛下何为而不成乎?
不然,疑似之心毫发著见,隙见于此则心生于彼,天下之人口不敢言而心敢怒,异日事乖势去,祸乱立作,足以致祸致难,起戎起兵。
前日明受之变,大逆之徒陈兵阙下,旁引他辞,其监不远也。
为人上者,其可不兢畏戒惧耶」?
又言:「听杂则易惑,多畏则易移。
以易惑之心行易移之事,终归于无成而已。
是以自昔人君修己正心,惟使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持刚健之志,洪果毅之姿,为所当为,曾不他恤。
陛下聪明睿智,灼知古今,茍大义所在,断以力行,夫何往而不济乎?
臣愿万几之暇,保养天和,澄净心气,庶几利害纷来,不至疑惑,以福天下」。
召对便殿,问所宜为,浚既面奏,复条列以进,号《中兴备览》,凡四十一篇。
高宗嘉叹,置之坐隅。
浚以虏势未衰,而叛臣刘豫复据中原,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
六年正月至江上,榜僣逆之罪,命韩世忠据承、楚以图淮阳,命刘光世合肥以招北军,命张俊练兵建康,进屯盱眙,命杨沂中领精兵为后翼以佐,命岳飞进屯襄阳以窥中原。
高宗遣使赐浚御书《裴度传》,浚请乘舆以秋冬幸建康
浚复渡江,遍抚淮上诸戍。
七月,诏促浚入觐,八月至行在所
张俊军已进屯盱眙岳飞遣兵入伪地至蔡州,浚复力趣建康之行。
乘舆九月朔进发,浚先往江上,刘豫及其侄猊挟虏来寇,浚以书戒光世令进击,又令杨沂中往屯濠梁
刘麟淮南,涉寿春,逼合肥张俊请益兵,刘光世欲引兵退保。
赵鼎佥书枢密院事折彦质移书抵浚,欲召岳飞兵速东下,又乞高宗亲书付浚,欲光世沂中等退师为保江之计。
浚奏:「等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虏共矣。
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向若叛贼得据淮西江南其可保乎?
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制」?
高宗手书听浚。
杨沂中以十月抵濠州,浚闻刘光世庐州而南,疾驰至采石,令光世之众:「渡江者斩」!
光世闻浚来,大恐,即复驻军,与沂中接连。
刘猊分兵之半来攻,沂中大破猊于藕塘,猊仅以身免,拔栅而遁。
高宗内侍赐浚端砚笔墨刀剑犀甲,且召浚还。
平江班见,高宗曰:「却贼之功,尽出卿力」。
等已议回跸临安,浚奏:「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
三岁之间,陛下一再进抚,士气百倍。
今六飞一还,人心解体」。
高宗幡然从浚计。
十二月赵鼎出知绍兴府,浚独相。
以亲民之官,治道所急,而比岁内重外轻,遂条具郡守监司省郎馆阁出入迭补之法,又以灾异奏复贤良方正科,皆从之。
七年正月,以去冬却敌之功制除特进,浚恳辞。
先是,禄令成书,加金紫光禄大夫,浚辞不获,即求流貤兄滉。
至是,高宗谓浚曰:「卿每有迁除,辞之甚力,恐于君臣之义未安」。
浚乃奉诏。
问安使何藓归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上仙,高宗号恸擗踊,哀不自胜。
浚奏:「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必思所以承宗庙、奉社稷者。
今梓宫未返,天下涂炭,愿陛下挥涕而起,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乞降诏谕中外」。
高宗命浚草以进,其辞哀切。
又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
乘舆发平江,至建康,几事丛委,浚独身任之,人情赖浚以安。
每见必深言雠耻之大,反复再三,高宗未尝不改容流涕。
高宗方厉精克己,戒饬宫庭,内侍无敢越度,事无巨细必以咨浚,赐诸将诏旨往往命浚草之。
四方灾异,浚必以闻,祥瑞皆抑不奏。
刘光世淮西,军无纪律,浚奏其状,高宗光世而以其兵属督府,浚命参谋军事兵部尚书吕祉庐州节制,浚又自往劳之。
人情初无他,而密院以握兵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帅,乃以王德为都统制,即军中取郦琼副之。
浚归,奏其不然,亦与德有宿怨,自列于御史台
乃更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刘锜制置判官以抚之。
未至,等举军叛,执杀吕祉以归刘豫
浚引咎求去位,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先是,浚遣人持手榜入伪地间,会等叛去,浚复遣间持蜡书遗之,大抵谓已相结约,故遣等降。
虏疑,遂废之。
台谏交章诋浚,旋落职,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居永州
于是赵鼎复相,乘舆自建康临安
九年二月,以赦复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除资政殿大学士,起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大使
秦桧得政,始决和戎之议。
虏遣使来,以诏谕为名,浚前后五上疏争之。
十年正月高宗中使抚问。
时虏败盟,复取河南,浚奏愿因权以制变。
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楫利害甚悉。
高宗浚之忠,遣中使奖谕。
浚大治海舟至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在郡细务必亲,讼清事简,山海之寇招捕无馀。
间引秀士,与之讲学,人化之。
十一年十一月,除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
十二年,太母銮辂来归,制封浚和国公
十六年,彗出西方,浚上疏力论时事。
浚又以天申节手书《尚书·无逸篇》以进为贺。
秦桧大怒,令台谏交章论浚,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居连州
二十年九月,徙永州
浚去国至是几二十年,退然自脩,若无能者。
而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武夫健将言浚者,必咨嗟太息,至小儿妇女亦知天下有张都督也。
每使至虏,虏主必问安在。
先是,虏载书有「毋易大臣」之语,盖惮复用也。
于是台臣王珉徐哲每弹事必及,至谓为国贼,欲必杀之。
又令张柄知潭州汪召锡湖南提举,以图
又令张常先江西转运判官,治张宗元狱,株连及
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令自诬与李光胡寅等谋大逆,一时贤士所恶者凡五十三人皆与焉。
死,高宗始亲庶务,复观文殿大学士,判洪州
时丧母,将归葬。
念天下事二十年为和议所移,边备荡弛,且闻完颜亮篡立,势已骄悍。
忧之,自以大臣义同休戚,不敢以居丧归蜀。
会星变,诏求直言,虑虏数年间其势决生隙用兵,而吾方信虏,荡然莫备,乃复言:「愿法汤、文事事狄之心,用勾践事吴之谋,以和为权;
石晋之事契丹,以和致败」。
大臣沈该万俟卨汤思退见之大怒,以为虏初未有衅,而所奏乃若祸在年岁者,或笑以为狂。
台谏汤鹏举凌哲归蜀,恐摇动远方,诏复居永州
服除落职,以本官奉祠
庚辰秋冬,朝廷闻虏有异志,中外表疏请还相位者不绝。
三十一年,命自便。
归至潭,奉钦宗讳号,恸不食。
又闻虏有嫚书,不胜痛愤,上疏请早定守战之策。
未几而兵大入,中外震动。
十月,复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时虏骑充斥两淮王权兵溃,刘锜兵退归镇江,遂命建康,兼行宫留守
被命即首途,至岳阳,遇大雪,亟买小舟冒风涛而下。
时道涂之言传闻日异,中外危惧,长江无一舟敢行北岸者,不少顾。
池阳,闻死,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李显忠兵在沙上。
渡江犒之,一军见,驩呼增气,虏惴恐,即遁去。
建康,请乘舆亟临幸。
闻已进发,乃督官属储偫以须,不半月而办,军民恃以安。
三十二年正月高宗建康迎见道左,卫士,以手加额。
乘舆入行宫,首见
言:「国如身也,元气充则外邪远。
朝廷元气也,用人才,修政事,治甲兵,惜财用,皆壮元气之道」。
高宗嘉纳之。
乘舆还临安,将行,劳曰:「卿在此,朕无北顾之忧矣」。
四月,命经理两淮,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
时虏兵十万围海州镇江都统张子盖往救,大破虏众。
以军籍凋寡,请招集忠义来归之人,及募淮楚壮勇之士,以充弩手,未几成军。
又谓虏长于骑,我长于步,卫步莫如弩,卫弩莫如车,乃令陈敏专制弩治车。
且请东屯盱眙、楚、泗以扼清河,西屯濠、寿以扼涡、颍,外可以塞虏寇之粮道,内可以接大兵之气势。
益募福建之海舟,由东海以窥东莱,由清河以窥淮阳
张子盖自镇江来谒,与图取山东之计,奏乞益以精甲,俾屯淮上。
上即位,首言建康行宫当罢工役华采之事,诏从之。
上自藩邸熟德望,临朝之初,顾问大臣,咨嗟叹息。
行在所,赐手书。
未至国门,遄𧼈三四,既见,上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唯公」。
赐坐,降问再三,言:「人主以务学为先,人主之学以一心为本。
一心合天,何事不济?
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
人主之心一为嗜欲私溺所乱,则失其公理矣。
必兢业自持,使清明在躬,则赏罚举措无有不当,人心自归,丑虏自服」。
上竦然曰:「当不忘公言」。
又言:「今日当如创业之初,每事以艺祖为法,自一身一家始,以率天下」。
见上天锡英武,力陈和议之非,劝上坚志以图事。
制除少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节制建康镇江府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进封魏国公
陈俊卿判官,复往江上。
翰林学士史浩议欲城瓜洲、采石,下议,谓不守两淮而守江干,是示虏以削弱之形,怠军民战守之气。
一有缓急,谁肯守淮者?
不若先城泗州
既为参知政事所规画,必沮挠,如不赏海州之功,沮死骁将张子盖,散遣东海舟师,皆浩之为也。
先是,洪迈张抡使虏回,见具言虏不礼我使状,且令称陪臣,请不当复遣使,而议遣使报虏以登宝位,请毋庸遣,竟遣之。
虏责旧礼,不纳而还。
十一月,上召俊卿子栻赴行在所
请临幸建康,以动中原之心;
用师淮堧,进舟山东,以遥为吴璘德顺之援。
上见俊卿等,问动静饮食颜貌曰:「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摇夺」。
契丹酋窝斡起兵攻虏,为虏所灭。
骁将萧鹧巴、耶律适里自海道来降。
请厚抚之,诏拟官以闻。
虏以十万众屯河南,声言窥两淮
以大兵屯盱眙、泗、濠、庐,虏不敢动,第文移索海、泗、唐、邓、商州及岁币。
言虏诈,不当为动,卒以无事。
隆兴元年正月,制除枢密使都督建康镇江府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
时虏将万户蒲察徒穆及伪知泗州周仁虹县都统萧琦屯灵壁谓至秋必为边患,当及时扫荡。
主管殿前司李显忠建康都统制邵宏渊亦献捣二邑之策,具以闻,上手书报可。
三月,召行在所
中道上疏,谓庙胜之道,在人君正身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今德政未洽,宿敝未革,揆之庙胜,深可疑者。
愿发乾刚,奋独断,尽循太祖太宗之法。
上谓当先图两城,边患既纾,弊以次革。
乃命李显忠濠州灵壁邵宏渊泗州虹县自往临之。
以军事利钝难必,乞上以诸葛亮建兴六年所上奏置之座右,又以上旨出旗榜军前,慰安百姓。
李显忠灵壁,败萧琦;
邵宏渊虹县,降徒穆、周仁,乘胜进克宿州,中原震动,归附日至。
上手书曰:「近日边报,中外鼓舞,数十年来无此克捷」。
恐盛夏人疲,急召显忠等还师,而上亦戒诸将以持重,皆未达。
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率兵至,显忠与战,连日未决。
谍报虏益兵将至,显忠等信之,夜引归,虏亦解去。
盱眙,去宿不四百里,传言虏且至,亟北渡淮,入泗州城抚归士,已乃还维扬,上疏待罪。
上手书抚劳。
复奏曰:「今日之事,明罚为本,罚之所行,当自臣始」。
上手书报从其请,降授特进,更为江淮宣抚使
宿师之还,士大夫主和议者非议百出。
上又赐手书曰:「今日边事倚卿为重,卿不可以畏人言而怀犹豫。
前日举事之初,朕与卿独任之,今日亦须朕与卿终之」。
荐遣内侍
留真扬,大饬两淮守备。
是时师退未几,人不自保,徙家惟扬,众情始定。
于是又第诸将,乞以次行罚。
魏胜海州陈敏泗州戚方濠州郭振六合,治高邮巢县两城,为大兵形势,修涤关山以扼虏冲,聚水军淮阳马军寿春,由是两淮守备寖固。
上复召栻奏事,言:「自古有为之君,必有腹心之臣,相与协谋同志以成治功,不使浮言异议得以动摇。
今边隅觕定,军旅觕整,而臣以孤踪,跋前疐后,动辄掣肘。
陛下将安用之」?
因乞骸骨。
上览奏,谓栻曰:「虽乞去之章日至,朕决不许。
朕待魏公有加,不为浮议所惑」。
上对近臣未尝名,独曰「魏公」。
每遣使来,必令视饮食多寡,肥瘠何如。
八月,有旨复都督
元帅仆散忠义贻书三省密院,欲索四郡及岁币,且云今兹治兵决在农隙。
言虏彊则来,弱则止,不在和与不和。
时朝廷欲谢遣来归之人,其已至者,悉加禁切。
言:「陛下务恢复,乃于降者而首疑之」。
汤思退右相,急于求和,遂遣卢仲贤持书报虏。
仲贤小人多妄,不可委信。
已而仲贤果以许四郡辱命。
朝廷复建遣王之望为通问使,龙大渊副之,争不能得。
未几,召赴行在奏事。
镇江,以论议不合,乞罢机政。
上赐手书,报以面议。
既入见,上谕以欲专委任之意,复力陈和议之失,上为止誓书,留使人,而令通书官胡昉杨由义先往谕虏以四郡不可割之意。
于是之望、大渊待命境上,而上与密谋,若虏帅必欲得四郡,当追还使人,罢和议。
十二月,制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都督如故,思退左仆射,上书《圣主得贤臣颂》以赐。
虏械胡昉等,上闻之,谕曰:「和议之不成,天也。
自此事当归一矣」。
二年三月,始议以四月进幸建康
又言当诏之望等还,上从之。
建康之议,思退初不与闻,大骇。
力争,乃与其党密谋为陷计。
俄诏行视江淮
受任督府,且将三年,讲论军务,不遑寝食。
所招来山东淮北忠义之士,以实建康镇江两军,凡万二千馀人,万弩营所招淮南壮士及江西群盗又万馀人。
要害之地,城堡皆筑,其可因水为险者,皆积水为堰,置江淮战舰,诸军弓矢器械悉备。
两年冬,虏屯重兵十万于河南,为虚声胁和,有刻日决战之语。
将士望虏至成大功,而虏亦知吾有备,卒不敢动。
及是,又以宰相来抚,诸军将士踊跃思奋,虏闻来,亦檄宿州之兵归南京,沿边清野以俟。
淮北来归者日不绝,山东豪杰悉愿受节度
又以萧琦契丹望族,沈勇有谋,欲令琦尽统契丹降众,且以檄喻契丹,虏益惧。
思退乃令王之望盛毁守备,以为不可恃。
又令尹穑论罢督府宣力属官冯方,又论费国用不赀,又论奏留张深守泗、不受赵廓之代为拒命,又论乞罢都督
亦请解督府,诏从其请。
言者诋愈力,左司谏陈良翰侍御史周操不当去国。
上谓良翰曰:「当今人才孰踰魏公?
卿宜遍谕侍从、台谏,使知朕意」。
平江,上章乞致仕者八。
上察其诚,欲全其去。
四月,制除少师保信军节度使,判福州,朝廷遂决弃地求和之议矣。
恳辞恩命,改除醴泉观使
行次馀干,以家事付两子,曰:「吾尝相国家,不能恢复中原,尽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归葬先人墓左,葬我衡山足矣」。
八月二十二日寝疾,后七日,呼子栻等于前,问国家得无弃四郡乎,且命作奏,乞致仕而薨。
讣闻,上震悼,辍视朝两日。
太保
后五年,上追思忠烈,加赠太师赐谥忠献
自幼即有济时志,不观无益之书,不为无益之文,孜孜求士尚友,以讲明当世之故。
京城中,亲见二帝北狩,皇族系虏生民涂炭,誓不与虏俱存。
艰难危疑,人所畏避,则以身任之,不以死生动其心。
南渡以来,士大夫唱为和戎之说,独以虏未灭为念。
晚志益确,虽不克就,然表著天心,扶持人纪,使天下知有君臣父子之道。
论事上前,必以人君当正心务学,修德畏天,至诚无倦为先。
绍兴间,力挽耆儒寘之讲筵,至隆兴罢政,犹惓惓劝上讲学。
绍兴之日食,隆兴之飞蝗,率上疏请修德以弭变。
又以储副为天下本,自在川陕即上疏乞选养宗室之贤。
及为相,复陈宗大计。
及资善堂建,皇子出就傅,又荐朱震范冲训导之选。
每以东南形势莫重建康,人主居之,北望中原,常怀愤惕;
若居临安,内则易以安肆,外则难以号召中原。
故自绍兴隆兴,屡以迁幸为言。
禀性至公,尝劾李纲以私意杀从臣宋齐愈,罢其政。
及大赦,贬海外,独不原,为请,得内徙。
韩世忠军士剽掠,尝奏夺其观察使,及视师淮上,独称世忠忠勇,可倚以大事。
兄滉以才学为高宗所知,赐进士第后省缴駮,言不可以臣故违后省公议。
其辅政以人才为急,与赵鼎当国,多所引擢,从臣、朝列皆一时之望,人号为小元祐
至隆兴初,首荐论事切直、挫折不挠者数十人。
及再相,又荐虞允文汪应辰王十朋刘珙等,皆一时名士,其后多至执政侍从
尤善于抚御将帅,而知其才。
始在关陕,吴璘由行间识擢,卒有大功于蜀。
刘锜晚出,一见奇之,即付以事任,归荐于朝,卒成颍昌之奇功。
高宗叹息,谓知人
其他若杨政田晟王宗尹、王彦俊,皆为名将。
大抵浚之用心,以致君之道为己任,以春秋复雠之义为己责,以未复祖宗之境土为己忧。
议者谓其论谏本仁义似陆贽,其荐进人才似邓禹,其奋不顾身、敢任大事似寇准,其志在灭贼、死而后已似诸葛亮云。
事母至孝,及出身为国,离母七年,为宣抚日始迎养于阆中
暨在相位,始遣人迎于蜀。
彗星之见,将论时事,恐为母忧。
其母见瘠,问故,具以告。
母诵其父对策之语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忍不言以负陛下」。
意乃决。
母丧,踰六十,哀毁不自胜。
于兄滉友弟尤至,教养其子如己子,置义庄以赡其族及母族,婚丧皆取给焉。
生无玩好,视天下之物泊然,无足以动其心。
起居皆有常度,在馀干未疾之前,温恭朝夕,无一毫倦怠意。
浚之学一本天理,尤深于《易》《春秋》《论语》《孟子》。
奏议务坦明,不为虚辞。
口占成文,不易一字。
有《绍兴奏议》《隆兴奏议》各十卷,《论语解》四卷,《易解》并《杂说》共十卷,《春秋解》六卷,《中庸解》一卷,《书》《诗》《礼》解又三卷,文集十卷,藏于家。
长子栻,自有传;
次子杓,以才谞称,今为权兵部尚书知临安府
推恩潘师尹淳熙元年四月二十七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四九、《宋会要辑稿》后妃二之一六(第一册第二四一页)
寿圣明慈太上皇后亲属、训武郎閤门祗候师尹特添差干办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请给、酬赏、人从等并依正官例。
推恩潘师尹淳熙八年九月二十四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五、《宋会要辑稿》后妃二之一六(第一册第二四一页)
寿圣齐明广慈太上皇后妹子、武翼大夫閤门宣赞舍人师尹,特添差干办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请给、理任、酬赏、人从等与正官同,依吴圭例与釐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