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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魏公1190年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六、《诚斋集》卷一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张浚字德远,汉之绵竹人
宰相九龄九皋之后
祖纮,尝举茂材异等
父咸,举进士,复擢贤良方正异等
四岁而孤,母计守志鞠养
虽幼,行直视端,俨如成人识者知为远器
甫冠,入太学,中政和八年进士第,调山南府士曹参军恭州司录
靖康改元,召除太常寺主簿
张邦昌僣窃,太学中。
高宗皇帝即位南京星驰赴焉。
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员外郎,擢殿中侍御史,迁侍御史
奏事高宗曰:「朕于直言容受不讳,近有河北武臣上书诋毁朕躬,亦不加罪」。
宣布中外,以劝言者
时乘舆在维扬久之中外窃议以为上将安居焉者。
言中天下根本,愿下明诏,令葺东京关、陕、襄、邓,以待巡幸,大咈宰相意。
补外,除集英殿修撰知兴元府
未行,擢礼部侍郎
高宗召谕曰:「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将有为,政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卿为朕留」。
顿首泣谢。
御营使司参赞军事
念虏骑必至,而庙堂不为备,力言之于宰相黄潜善汪伯彦,皆笑不答。
三年春,虏果犯维扬
乘舆渡江行幸钱塘,留朱胜非吴门禦虏,以同节平江府秀州江阴军军马
已而胜非召赴行在独留
溃兵数万,所至焚剽散金招集
事甫定,会三月五日苗傅刘正彦作乱,胁立皇子,隆祐皇太后垂帘听政高宗退处睿圣宫,改元明受
赦至平江守臣汤东野不宣
等以檄来,恸哭,召东野提点刑狱赵哲起兵讨贼
等以张俊秦凤路总管,将万人中途还。
高宗厚,而纯实,可谋大事握手泣语之故,亦哭。
曰:「起兵问罪」。
再拜,因遍犒其师。
吕颐浩建康刘光世镇江以书约其兵来会
正彦等胁朝廷行在所张俊军骤还,宜少留尉抚之。
因命精甲二千扼吴江,即上疏复辟,仍以奏草报诸路,又令蜀人冯轓持书往谕。
等俄除礼部尚书命将所部人马行在所复言不可平江状。
韩世忠舟师常熟张俊喜曰:「世忠来,事济矣」。
亟以白
书招之。
世忠至,相对恸哭
世忠曰:「愿与张俊身任之」。
大犒世忠将士
呼诸将校至前,抗声问曰:「今日之举,孰逆孰顺」?
众皆曰:「贼逆我顺」。
又曰:「若此事违天悖人可取头归苗傅等。
不然一有退缩,悉以军法从事」。
莫不感愤
世忠奏以兵归阙,而密戒其急至秀,据粮道以伺军至。
又恐贼急邀乘舆入海,遣官属海舟,皆集。
等遣大兵临平蜡帛书,募人持付临安守臣康允之等,俾勿惊乘舆
韩世忠嘉禾称病不进,日造攻具
正彦等大惧,亟除世忠节度使,谪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世忠皆拒不受
二十四日吕颐浩刘光世踵至
二十七日,乃传檄中外率诸将相继以行。
等闻师且至,忧恐不知所出
冯轓意说宰相朱胜非,率百官复辟
四月二日嘉禾奉复手诏
三日进次临平正彦逆党屯距不得前
世忠搏战,大破之。
正彦脱身遁。
是夕知枢密院事
翌旦,颐浩入见伏地涕泣待罪
高宗再三问劳,曰:「曩在睿圣两宫隔绝
一日朕方啜羹小黄门忽传太母之命,言不得已贬卿郴州,朕不觉羹覆于手,今其迹尚存
念卿被责,此事谁任」?
引入后殿,过宫庭曰:「皇太后知卿忠义,欲识卿面,适垂帘见卿过庭矣」。
解所服玉带以赐。
正彦既败,走闽中世忠精兵蹑之,并获于建安
槛以献,与其党皆伏诛
乘舆经理东南,顾关陕之重未有所付,亦以中兴之功当自关陕始,慨然请行
诏以川陕宣抚处置使,命以便黜陟将行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拥众豫章来朝疏其通虏从伪之罪,吕颐浩请留,委以诛而后行。
在道上言高宗,愿体乾之刚大有为,谨左右之微而杜其隙,听言之道在亲君子而远小人,责大臣以身任国事
高宗手书嘉纳焉。
先是高宗大计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幕府秦川,别属一大臣韩世忠淮东,令吕颐浩扈跸武昌,从以张俊刘光世,与秦川首尾
既定行。
未及武昌颐浩变初议。
十月兴元,时虏已陷鄜延骁将娄宿孛堇引大兵渡渭犯永兴,诸师莫肯相援
至甫旬日即行关陕,问风俗,斥奸赃,搜豪杰,诸帅听命
谍告虏将寇东南即命诸将整军向虏,使娄宿不得下。
已而虏果入寇渡江
四年二月治兵入卫,未至襄汉,遇德音知虏北归,乃复还,请幸关陕,为定都大计
是月益兵,欲必取环庆率诸将极力捍禦,虏势屡挫。
时闻兀术犹在淮西惧其复扰东南,谋为牵制之举。
浚之始行,高宗三年而后用师
至是,诏以时进讨遂合五路之师以复永兴
虏大恐,急调大酋兀术等由京西来援。
九月大战富平泾原刘锜率将士薄虏阵,杀获颇众。
环庆赵哲擅离所部将校望见尘起惊遁诸军亦退。
退保兴州,命吴玠泾原兵于凤翔和尚原,守大散关以断贼路,命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命孙渥、贾世方等守阶、成、凤以固蜀口,虏轻兵至,辄败。
上疏待罪高宗手书尉勉焉。
绍兴元年五月,虏酋乌鲁却统大兵来攻和尚原吴玠乘险击之,连战三日,虏大败走。
八月,兀术复合来寇
九月亲攻和尚原吴玠及其弟璘邀击,复大破之。
兀术仅以身免,祝鬓须而遁。
制加通奉大夫,寻拜检校少保定国军节度使,赐手书,遣中使宣旨
遣兄滉及属奏事行在所高宗喜,恩意有加。
关陕三年,以新集之军当方张之虏,蚤夜训辑。
刘子羽上宾子羽忠义才略
赵开都转运使开善理财,治茶盐酒法
用兵调度百出而民不加赋。
吴玠大将凤翔每战辄胜。
先是将军曲端逐其帅王庶而夺之印,又不受节制
富平之役,其腹心张忠彦降虏与知之。
论死西北遗民威德归附日众
于是全蜀按堵,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
承制黜陟悉本至公,虽乡党亲旧一毫假借
于是士大夫求于幕府不得者,谤赵哲曲端无辜,而任刘子羽吴玠赵开非是朝廷疑之。
三年春,遣王似副
会虏大酋撒离喝刘豫叛党大兵金、商入寇,破金州,夺饶风岭
先是刘子羽兴元帅。
至是,子羽吴玠同守三泉守禦甚固。
虏至金牛,知三泉有备,又闻子羽锐师袭己,惧而引退
王师掩击其后斩馘及堕溪谷死以数千计
闻王似来,求解兵柄
吕颐浩朱胜非不悦,日毁之,诏行在所
力丐外祠高宗弗许。
四年二月至,御史中丞辛炳率同列劾诬以危语
六月,以本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居福州
知虏既无西顾忧,必并力东南,而朝廷已议讲解,乃极言其状。
是岁九月刘豫之子麟果引虏大兵繇数路入寇
高宗前言之验,策免宰相朱胜非,而参知政事赵鼎请幸平江及召,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侍读召。
入见复除知枢密院事
高宗亲书降诏,辨前诬,仍榜朝堂
受命即日江上视师
时兀术拥兵十万于维扬疾驱临江,召大将韩世忠张俊刘光世与议,且劳其军,留镇江节度之。
兀术闻至,一夕遁。
高宗中使行在所
五年二月,除宣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而赵鼎左仆射
同志辅治,务在塞倖门,抑近习,以正原本。
王朴平边策》以献。
高宗临安相府阅月复出江上劳军
镇江,召韩世忠,谕以上旨,使举军前楚州,以撼山东世忠即日渡江
巨寇杨么据洞庭朝廷命将攻之不克自请以盛夏乘其怠讨之。
行至醴陵,释邑囚数百人,乃杨么遣为谍者给以文书,俾分示诸砦,谕以早降,皆驩呼而往
五月至潭,遣岳飞分兵澧、益阳,贼魁相请降,众二十馀万,一以诚信抚之。
六月湖寇尽平。
遂奏遣岳飞军屯荆、襄以图中原,自鄂、岳转淮东
会诸将大议防秋之宜,高宗中使手书促归,制除金紫光禄大夫
力辞不拜,请以其恩封其母。
十月行在所高宗劳问曰:「卿暑行甚劳,然湖湘群盗既就招抚,以成朕不杀之仁,卿之功也」。
亲书《周易》《否》《泰》卦以赐。
言:「自古小人之陷君子,必以朋党为言
夫君子引其类而进,志在于天下国家而已
道同,故其趋向亦同,何朋党之有焉?
小人不然更相推引本图利禄而已
故为小异弥缝其事,或表里相符以信实其言
人主于此何所决择哉?
用心而已
臣尝考《泰》之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而象以为志在天下国家非为身故也。
《否》之初六拔茅茹以其汇正』,而象以为志在君,则君子连类而退,盖将以力行善道,而未始忘忧爱君心焉
二爻之义而考其心,则朋党之论可以不攻而自破矣。
臣又观否泰之理起于人君一心之微,而利害及于天下
方其一念之正,画而为阳,泰自是而起矣;
一念不正,画而为阴,否自是而起矣。
陛下日新其德,正心于上,臣知其可以致泰矣。
异时天道悔祸幸而康宁,愿陛下常思其否焉」。
又言:「今日之事,虽有可为之几,而其理未有先胜之道。
不在交锋接战之际,而在于得天下之心,是岂可声音笑貌为哉!
心念之间,一毫有差四海共知
今使天下之人皆曰吾君孝悌之心,寝食不忘父兄,则当思共为陛下雪雠耻矣。
皆曰吾君之朝,君子在位小人屏去侍御仆从罔匪正人,则有才智者悉思尽其力矣。
皆曰吾君弃珠玉,绝玩好,赏不予幸,惟以予功,则上下知劝矣。
以至吾君言动举措俱合礼法至诚不倦,上格于天,则望教化可行矣。
如是将帅之心日以壮,士卒之心日以奋,天下百姓之心日以归。
夷狄陛下盛德,知中国理直则气折志丧。
陛下何为不成乎?
不然疑似之心毫发著见,隙见于此则心生于彼,天下人口不敢言而心敢怒,异日事乖势去,祸乱立作,足以致祸致难,起戎起兵
前日明受之变,大逆之徒陈兵阙下旁引他辞,其监不远也。
为人上者,其可不兢畏戒惧耶」?
又言:「听杂则易惑,多畏则易移。
以易惑之心行易移之事,终归无成而已
是以自昔人君修己正心,惟使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刚健之志,洪果毅之姿,为所当为曾不他恤
陛下聪明睿智,灼知古今,茍大义所在,断以力行,夫何往而不济乎?
臣愿万几之暇,保养天和澄净心气庶几利害纷来,不至疑惑,以福天下」。
召对便殿,问所宜为,浚既面奏,复条列以进,号《中兴备览》,凡四十一篇
高宗嘉叹,置之坐隅
浚以虏势未衰,而叛臣刘豫复据中原,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
六年正月至江上,榜僣逆之罪,命韩世忠据承、楚以图淮阳,命刘光世合肥以招北军,命张俊练兵建康进屯盱眙,命杨沂中精兵为后翼以佐,命岳飞进屯襄阳以窥中原
高宗遣使赐浚御书裴度传》,浚请乘舆秋冬建康
浚复渡江,遍抚淮上诸戍
七月,诏促浚入觐八月行在所
张俊军已进屯盱眙岳飞遣兵入伪地至蔡州,浚复力趣建康之行。
乘舆九月朔进发,浚先往江上刘豫及其侄猊挟虏来寇,浚以书戒光世进击,又令杨沂中往屯濠梁
刘麟淮南,涉寿春,逼合肥张俊请益兵,刘光世引兵退保
赵鼎佥书枢密院事折彦质移书抵浚,欲召岳飞兵速东下,又乞高宗亲书付浚,欲光世沂中退师为保江之计。
浚奏:「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虏共矣。
淮南屯正所以屏蔽大江向若叛贼得据淮西江南其可保乎?
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制」?
高宗手书听浚。
杨沂中十月濠州,浚闻刘光世庐州而南,疾驰采石,令光世之众:「渡江者斩」!
光世闻浚来,大恐,即复驻军,与沂中接连
刘猊分兵之半来攻沂中大破猊于藕塘,猊仅以身免拔栅而遁。
高宗内侍赐浚端砚笔墨刀剑犀甲,且召浚还。
平江班见高宗曰:「却贼之功,尽出卿力」。
等已议回跸临安,浚奏:「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
三岁之间,陛下一再进抚,士气百倍
六飞一还人心解体」。
高宗幡然从浚计。
十二月赵鼎出知绍兴府,浚独相。
亲民之官治道所急,而比岁内重外轻,遂条具郡守监司省郎馆阁出入补之法,又以灾异奏复贤良方正科,皆从之。
七年正月以去却敌之功制除特进,浚恳辞
先是禄令成书,加金紫光禄大夫,浚辞不获,即求流貤兄滉。
至是,高宗谓浚曰:「卿每有迁除,辞之甚力,恐于君臣之义未安」。
浚乃奉诏
问安使何藓归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上仙高宗号恸擗踊,哀不自胜
浚奏:「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必思所以宗庙、奉社稷者。
梓宫未返,天下涂炭,愿陛下挥涕而起,一怒安天下之民。
乞降诏谕中外」。
高宗命浚草以进,其辞哀切
请命大将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
乘舆平江,至建康几事丛委,浚独身任之,人情赖浚以安。
每见必深言雠耻之大,反复再三高宗未尝不改流涕
高宗方厉克己戒饬宫庭内侍无敢越度,事无巨细必以咨浚,赐诸将诏旨往往命浚草之。
四方灾异,浚必以闻,祥瑞皆抑不奏。
刘光世淮西,军无纪律,浚奏其状,高宗光世而以其兵属督府,浚命参谋军事兵部尚书吕祉庐州节制,浚又自往劳之
人情初无他,而密院以握兵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帅,乃以王德都统制,即军中郦琼副之。
浚归,奏其不然亦与德有宿怨自列御史台
乃更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刘锜制置判官以抚之。
未至,等举军叛,执杀吕祉以归刘豫
引咎去位,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先是,浚遣人手榜入伪地间,会等叛去,浚复遣间持蜡书遗之,大抵相结约,故遣等降
虏疑,遂废之。
台谏交章诋浚,旋落职,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居永州
于是赵鼎复相,乘舆建康临安
九年二月,以赦复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除资政殿大学士,起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大使
秦桧得政,始决和戎之议。
遣使来,以诏谕为名,浚前后五上疏争之。
十年正月高宗中使抚问
时虏败盟,复取河南,浚奏愿因权以制变
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楫利害甚悉
高宗浚之忠,遣中使奖谕
大治海舟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在郡细务必亲,讼清事简山海之寇招捕无馀。
间引秀士,与之讲学人化之。
十一年十一月,除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
十二年,太母銮辂来归,制封浚和国公
十六年,彗出西方,浚上疏力论时事
浚又以天申节手书尚书·无逸篇》以进为贺。
秦桧大怒,令台谏交章论浚,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居连州
二十年九月,徙永州
去国至是几二十年,退然自脩,若无能者。
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武夫健将言浚者,必咨嗟太息,至小儿妇女亦知天下张都督也。
每使至虏,虏主必问安在
先是,虏载书有「毋易大臣」之语,盖惮复用也。
于是台臣王珉徐哲弹事必及,至谓为国贼,欲必杀之。
又令张柄知潭州汪召锡湖南提举,以图
又令张常先江西转运判官,治张宗元狱,株连
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令自诬李光胡寅等谋大逆一时贤士所恶者凡五十三人皆与焉。
死,高宗始亲庶务,复观文殿大学士,判洪州
时丧母,将归葬。
天下事二十年和议所移,边备荡弛,且闻完颜亮篡立,势已骄悍
忧之,自以大臣义同休戚不敢居丧归蜀
星变诏求直言虑虏数年间其势决生隙用兵,而吾方信虏,荡然莫备,乃复言:「愿法汤、文事狄之心,用勾践事吴之谋,以和为权;
石晋之事契丹,以和致败」。
大臣沈该万俟卨汤思退见之大怒以为虏初未有衅,而所奏乃若祸在年岁者,或笑以为狂。
台谏汤鹏举凌哲归蜀,恐摇动远方,诏复居永州
服除落职,以本官奉祠
庚辰秋冬朝廷闻虏有异志中外表疏请还相位不绝
三十一年,命自便
归至潭,奉钦宗讳号,恸不食
又闻虏有嫚书不胜痛愤上疏请早定守战之策。
未几兵大入,中外震动
十月,复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时虏骑充斥两淮王权兵溃,刘锜退归镇江,遂命建康,兼行宫留守
被命首途,至岳阳,遇大雪,亟买小舟冒风而下
时道涂之言传闻日异,中外危惧长江一舟敢行北岸者,不少顾。
池阳,闻死,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李显忠兵在沙上
渡江犒之,一军,驩呼增气,虏惴恐,即遁去。
建康,请乘舆临幸
闻已进发,乃督官属储偫以须,不半月而办,军民恃以安。
三十二年正月高宗建康迎见道左卫士以手加额
乘舆行宫,首见
言:「国如身也,元气充则外邪远。
朝廷元气也,用人才,修政事,治甲兵,惜财用,皆壮元气之道」。
高宗嘉纳之。
乘舆临安将行,劳曰:「卿在此,朕无北顾之忧矣」。
四月,命经理两淮,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
时虏兵十万围海州镇江都统张子盖往救,大破虏众。
军籍凋寡,请招集忠义来归之人,及募淮楚壮勇之士,以充弩手未几成军
又谓虏长于骑,我长于步,卫步莫如弩,卫弩莫如车,乃令陈敏专制弩治车。
且请东屯盱眙、楚、泗以扼清河西屯濠、寿以扼涡、颍,外可以塞虏寇之粮道,内可以大兵气势
益募福建之海舟,由东海以窥东莱,由清河以窥淮阳
张子盖自镇江来谒,与图取山东之计,奏乞益以精甲,俾屯淮上
即位首言建康行宫罢工华采之事,诏从之。
上自藩邸德望临朝之初,顾问大臣咨嗟叹息
行在所,赐手书
未至国门,遄𧼈三四,既见,上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唯公」。
赐坐,降问再三言:「人主以务学为先,人主之学以一心为本。
一心合天何事不济
所谓天者,天下公理而已
人主之心一为嗜欲私溺所乱,则失其公理矣。
兢业自持,使清明在躬,则赏罚举措无有不当人心自归丑虏自服」。
上竦然曰:「当不忘公言」。
又言:「今日当如创业之初,每事艺祖为法,自一身一家始,以率天下」。
上天英武,力陈和议之非,劝上坚志以图事
制除少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节制建康镇江府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进封魏国公
陈俊卿判官,复往江上
翰林学士史浩议欲城瓜洲采石,下议,不守两淮而守江干,是示虏以削弱之形,怠军民战守之气。
一有缓急谁肯守淮者?
不若先城泗州
既为参知政事规画沮挠,如不赏海州之功,沮死骁将张子盖散遣东海舟师,皆浩之为也。
先是洪迈张抡使虏回,见具言不礼我使状,且令称陪臣不当遣使,而遣使报虏以登宝位毋庸遣,竟遣之。
虏责旧礼,不纳而还
十一月,上召俊卿子栻赴行在所
临幸建康,以动中原之心;
用师淮堧,进舟山东,以遥为吴璘德顺之援。
上见俊卿等,问动静饮食颜貌曰:「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摇夺」。
契丹酋窝斡起兵攻虏,为虏所灭。
骁将萧鹧巴耶律适里自海道来降
请厚抚之,诏拟官以闻。
虏以十万众屯河南声言两淮
大兵盱眙、泗、濠、庐,虏不敢动,第文移海、泗、唐、邓、商州岁币
言虏诈,不当为动,卒以无事
隆兴元年正月制除枢密使都督建康镇江府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
时虏将万户蒲察徒穆及伪知泗州周仁虹县都统萧琦屯灵壁谓至秋必为边患,当及时扫荡
主管殿前司李显忠建康都统制邵宏渊亦献捣二邑之策,具以闻,上手报可
三月,召行在所
中道上疏,谓庙胜之道,在人君正身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德政未洽,宿敝未革,揆之庙胜,深可疑者。
愿发乾刚,奋独断,尽循太祖太宗之法。
上谓当先两城边患既纾,弊以次革。
乃命李显忠濠州灵壁邵宏渊泗州虹县自往临之。
军事利钝难必,乞上以诸葛亮建兴六年所上奏置之座右,又以上旨出旗榜军前慰安百姓
李显忠灵壁,败萧琦;
邵宏渊虹县,降徒穆、周仁乘胜进克宿州中原震动归附日至
上手书曰:「近日边报中外鼓舞数十年来无此克捷」。
盛夏人疲,急召显忠还师而上亦戒诸将以持重,皆未达
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率兵至,显忠与战,连日未决
谍报虏益兵将至,显忠等信之,夜引归,虏亦解去
盱眙,去宿不四百里,传言虏且至,北渡淮,入泗州城归士已乃维扬上疏待罪
上手抚劳
复奏曰:「今日之事,明罚为本,罚之所行,当自臣始」。
上手书报从其请,降授特进更为江淮宣抚使
宿师之还,士大夫和议非议百出
上又赐手书曰:「今日边事倚卿为重,卿不可以人言而怀犹豫
前日举事之初,朕与卿独任之,今日亦须朕与卿终之」。
荐遣内侍
留真扬,大饬两淮守备
是时师退未几,人不自保徙家惟扬,众情始定。
于是又第诸将,乞以次行罚
魏胜海州陈敏泗州戚方濠州郭振六合,治高邮巢县两城,为大兵形势,修涤关山以扼虏冲,聚水军淮阳马军寿春由是两淮守备寖固。
上复召栻奏事言:「自古有为之君,必有腹心之臣,相与协谋同志以成治功不使浮言异议得以动摇
边隅觕定军旅觕整,而臣以孤踪跋前疐后动辄掣肘
陛下将安用之」?
乞骸骨
上览奏,谓栻曰:「虽乞去之章日至,朕决不许
朕待魏公有加,不为浮议所惑」。
上对近臣未尝名,独曰「魏公」。
遣使来,必令视饮食多寡肥瘠何如
八月,有旨复都督
元帅仆散忠义贻书三省密院,欲索四郡岁币,且云今兹治兵决在农隙
言虏彊则来,弱则止,不在和与不和
朝廷谢遣来归之人,其已至者,悉加禁切
言:「陛下恢复,乃于降者而首疑之」。
汤思退右相急于求和,遂遣卢仲贤持书报虏。
仲贤小人多妄,不可委信
已而仲贤果以许四郡辱命
朝廷复建遣王之望通问使,龙大渊副之,争不能得。
未几,召行在奏事
镇江,以论议不合,乞罢机政
上赐手书,报以面议
入见上谕以欲专委任之意,复力陈和议之失,上为止誓书,留使人,而令通书胡昉杨由义先往谕虏以四郡不可割之意。
于是之望、大渊待命境上,而上密谋,若虏帅必欲得四郡,当追还使人,罢和议
十二月,制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都督如故思退左仆射上书圣主得贤臣颂》以赐。
虏械胡昉等,上闻之,谕曰:「和议不成,天也。
自此当归一矣」。
二年三月,始议以四月进幸建康
又言当诏之望等还,上从之。
建康之议,思退初不与闻大骇
力争,乃与其密谋为陷计。
俄诏行视江淮
受任督府,且将三年讲论军务不遑寝食
招来山东淮北忠义之士,以实建康镇江两军凡万二千馀人万弩营所淮南壮士江西群盗又万馀人
要害之地,城堡皆筑,其可因水为险者,皆积水为堰,置江淮战舰诸军弓矢器械悉备
两年冬,虏屯重兵十万于河南,为虚声胁和,有刻日决战之语。
将士望虏至成大功,而虏亦知吾有备,卒不敢动。
及是,又以宰相来抚,诸军将士踊跃思奋,虏闻来,亦檄宿州之兵归南京沿边清野以俟。
淮北来归者日不绝山东豪杰悉愿受节度
又以萧琦契丹望族沈勇有谋,欲令琦尽统契丹降众,且以檄喻契丹,虏益惧。
思退乃令王之望盛毁守备以为可恃
又令尹穑论罢督府宣力属官冯方,又论国用不赀,又论奏留张深守泗、不受赵廓代为拒命,又论乞罢都督
亦请解督府,诏从其请。
言者愈力,左司谏陈良翰侍御史周操不当去国
上谓良翰曰:「当今人才孰踰魏公?
卿宜遍谕侍从台谏,使知朕意」。
平江上章致仕者八。
上察其诚,欲全其去。
四月制除少师保信军节度使,判福州朝廷遂决弃地求和之议矣。
恳辞恩命改除醴泉观使
行次馀干,以家事两子,曰:「吾尝相国家不能恢复中原,尽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归葬先人墓左,葬我衡山足矣」。
八月二十二日寝疾后七日,呼子栻等于前,问国家得无四郡乎,且命作奏,乞致仕而薨。
讣闻,上震悼,辍视朝两日
太保
五年,上追思忠烈,加赠太师赐谥忠献
自幼即有济时志,不观无益之书,不为无益之文,孜孜求士尚友,以讲明当世之故。
京城中,亲见二帝北狩皇族系虏生民涂炭,誓不与虏俱存。
艰难危疑,人所畏避,则以身任之,不以死生动其心。
南渡以来士大夫唱为和戎之说,独以虏未灭为念。
晚志益确,虽不克就,然表著天心扶持人纪,使天下知有君臣父子之道。
论事上前,必以人君正心务学,修德畏天至诚无倦为先。
绍兴间,力挽耆儒寘之讲筵,至隆兴罢政,犹惓惓劝上讲学
绍兴日食隆兴飞蝗,率上疏修德弭变
又以储副天下本,自在川陕上疏乞选养宗室之贤。
及为相,复陈宗大计
资善堂建,皇子就傅,又荐朱震范冲训导之选。
每以东南形势莫重建康人主居之,北望中原常怀愤惕;
若居临安内则易以安肆,外则难以号召中原
故自绍兴隆兴,屡以迁幸为言
禀性至公,尝劾李纲私意从臣宋齐愈,罢其政。
大赦海外,独不原,为请,得内徙
韩世忠军士剽掠尝奏夺其观察使,及视师淮上独称世忠忠勇可倚大事
兄滉以才学高宗所知,赐进士第后省缴駮,不可以故违后省公议
辅政人才为急,与赵鼎当国,多所引擢从臣朝列一时之望,人号为小元祐
至隆兴初首荐论事切直挫折不挠数十人
及再相,又荐虞允文汪应辰王十朋刘珙等,皆一时名士其后多至执政侍从
尤善抚御将帅,而知其才。
始在关陕吴璘由行识擢,卒有大功于蜀。
刘锜晚出一见奇之,即付以事任,归荐于朝,卒成颍昌奇功
高宗叹息,谓知人
其他杨政田晟王宗尹王彦俊,皆为名将
大抵浚之用心,以致君之道为己任,以春秋复雠之义为己责,以未复祖宗境土为己忧。
议者谓其论谏本仁义似陆贽,其荐进人才邓禹,其奋不顾身敢任大事寇准,其志在灭贼、死而后已诸葛亮云。
事母至孝,及出身为国离母七年,为宣抚日始迎养阆中
暨在相位,始遣人迎于蜀。
彗星之见,将论时事,恐为母忧
其母见瘠,问故,具以告。
母诵其父对策之语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忍不言以负陛下」。
意乃决。
母丧踰六十,哀毁不自胜
于兄滉友弟尤至教养其子如己子,置义庄以赡其族及母族,婚丧皆取给焉。
生无玩好,视天下之物泊然无足以动其心。
起居皆有常度,在馀干未疾之前温恭朝夕,无一毫倦怠意。
浚之一本天理,尤深于《易》《春秋》《论语》《孟子》。
奏议务坦明,不为虚辞
口占成文不易一字
有《绍兴奏议》《隆兴奏议》各十卷,《论语解》四卷,《易解》并《杂说》共十卷,《春秋解》六卷,《中庸解》一卷,《书》《诗》《礼》解又三卷文集十卷,藏于家。
长子栻,自有传;
次子杓,以才谞称,今为权兵部尚书知临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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