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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弟墓志铭淳熙元年四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九、《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八
某从父弟字从周
皇曾祖讳琏,皇祖讳恺,俱膏肓泉石。
皇考讳汝明,赠右宣教郎
皇妣孺人任氏、孺人罗氏。
从周少从师学,兄弟同堂五人,自为朋友,而从周与某齿最近,亲讲说为密。
靖康丙午,某与国学荐,从周亦偕计,同试奉常
某中龙飞榜从周不偶。
绍兴乙丑始擢第,授左迪功郎,尉新淦县,奉命惟谨。
狱有死囚,根柢牵连,鞠岁馀,冤不能白。
从周讯问情得,力平反之,一邑骇服。
他日囚赍贿谢更生,不受。
令素贪沓不逊,不之校。
及终更,部使者劾其过,俾从周羁留之,笑曰:「人谓我宿怨」。
乃趣之行,而以前出境为解。
芗林向公伯恭叹曰:「真长者」!
左从政郎靖州判官,溪徭怀服恩信,婉画为多。
秩满,调赣丞。
赣、吉比邻,知盗敚之习,谕戢有方,俗为之变。
郡守任公尽言雅见器许,会令阙,俾摄领。
逾数月,不扰而办,民曰于我有德。
郡宪黄公绩赏其清强,滞讼必我乎决。
初,某狂瞽忤宰相,从周落选二十年,或讽少媚奥,则曰:「若我可荐,姑从之;
不可则已,吾终不求」。
某既脱丹图,丞相国张公首荐从周于朝,其略云:「居家孝友,涖官廉勤」。
章上,改左宣教郎,除诸王宫教授
久之,转左奉议郎
辇毂三年,非公事未尝一至文昌台。
枢密刘公嘉其静退,尝曰:「朝廷当以中秘处之」。
会出镇钟陵,不果,就除棘寺主簿,兼摄丞。
执法平恕,狴犴以空闻,有诏奖谕,迁左丞议郎,赐五品服。
甫越岁,力丐补外,除荆湖南路参议官
从周久倦游,及门亲交强之,不获已,止与犹子涣偕,职閒清坐,议古终日。
长沙地卑湿,苦肿膇,顾谓涣:「生平世味薄,矧今且疾」。
求罢数四。
帅陈公尚书季若色变曰:「其谓我不优贤乎」?
既刘公复来,重致恳,刘公曰:「曩尝欲荐弗克,今幸同僚,而辄听其去,人谓斯何」?
则喟曰:「义难以官养痾,虽顷刻不可留」。
疾竟不起,实乾道九年九月丁未也,享年七十。
从周性疏财,会要赢耗不入耳,俸稍缘手尽,丧不能举。
刘公命纤悉调护,乃克归。
天资浑厚质直,洞见诚实,不事表暴。
容人过,胸次廓然有馀地,尤乐易,愈即之而愈不厌,居官若里人无一失欢者。
闻其没也,皆失声相吊。
自幼少,一无子弟之过,迄于壮老。
某处岭海二十有一年而还,二老雪髯秀眉日相从,洁樽瀹茗,谓当如昔人「共享黄发期」之句,从周忽为长逝,可悲也已!
娶陈氏,继娶刘氏,皆封孺人
子男五人,汲、涛、泗、沔、浣,皆习儒业,汲前一年卒,泗前十一年卒。
女二人,长适乡贡进士曾三益,次未聘。
孙男三人,棫、栘、栩,悉嗜学。
女孙四人,长许进士刘大方,馀尚幼。
曾孙男一人,熉。
曾孙女二人,皆幼。
淳熙元年四月癸酉,葬于吉水县中鹄乡白莲塘之原。
初,从周之官,某罔罔若有失。
一日据绳床假寐,忽梦从周来归,告某曰:「朱褒」。
觉而识之,然不解其义。
既讣至,以所梦语直院侍郎周公子充,答曰:「朱谓书丹,褒谓铭也,从周其以铭属乎」。
及是,某适以干至秣陵,犹子登仕郎潚、迪功郎静江府司户参军昌龄以状来速铭,某泣曰:「周公岂欺我哉」!
遂叙而铭之。
铭曰:
魏公断断,不妄许人。
八字之褒,华衮匪珍。
伐石勒铭,我岂貌言。
山峨水沄,白莲在原。
监簿文王公墓志铭乾道九年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
乾道八年岁在壬辰三月己丑,泸溪先生王公卒。
公讳庭圭字民瞻,其先太原人
八世祖该,厌唐末乱,徙居庐陵郡西六十里曰河山,为善好施,号长者
顺义元年,或见物若龙出于所居旁田间,有僧求其处为寺,欣然从之。
保大中,所谓龙者复见,遂名寺曰龙田,今金地寺也。
僧告长者,自此行一里许遇三白即止,后当繁衍,有以文名者。
如其言,至邑之北白莲岭,遇白马一,问其地名曰大白,遂家焉。
曾祖著,祖祥,父奭皆业儒,以气节闻于乡里。
元祐戊辰,皇考复徙居邑南。
公生时,大父梦赤文亘天,寤而公生,乃喟然曰:「僧言其告之矣」。
公为儿时,凛然有立,年十二三,潜心大业,寒暑不拥炉挥𥵳。
既冠,通经史百家。
崇宁癸未,三舍法行,公一试即为选首,为郡学讲书,间出新贯,听者环堵。
时何公损以对策讦直窜庐陵,故工部侍郎郭公孝友受业焉。
一日听公讲,归以所闻语损,损惊异。
明年贡辟雍
时锢史学及元祐学,莫敢犯者,公独与其友刘公才邵口不绝吟。
刘公后为常伯德公不忘。
丁父忧,毁瘠如礼。
抚弟侄,人无间言,邑榜其里曰「清节」。
亡几何,亲茔产瑞芝、木连理,识者以为孝友之祥。
大观间提举学事张公根以公应八行诏,公曰:「此士之常,彼以爵位钓吾志耶」?
不就。
政和戊戌进士第,调衡州茶陵县
民俗朴陋,择秀民寘之学,士咸被服其化。
三年间,应书者增至数百人。
猾胥文雅者,势倾一邑,交结诸监司为囊橐,累政不能去。
公把其宿负白于郡,黥之,合郡称快,至今六十年犹德之。
湖南田税不均,茶陵犹甚,富者田多税寡以规役。
公语令,凡执役者邑毋得秋毫扰,使者安于其乡,民既不病役,田复元赋,莫敢欺之,由是产与税侔,役不烦矣。
他郡之民人或以事诉于监司,愿得公决者相踵。
丞旧兼造船场,宪台初与荐削之,久而欲役船工造家具,公不可,即却其荐。
宪台怒甚,又适守倅不相能,拂衣去。
湖南曾公孝序力挽留,且欲荐之朝,不屑。
左司倪公涛方员外,致书愿交,复责当途不能容一贤者,诸司大愧。
政和间名士也。
宣和末,公见祸根已萌,葺草堂,退居泸溪之上。
时年未四十,弃官却扫,教授乡里,执经登堂者肩摩,人不称其官,曰泸溪先生
绍兴初,郡赋工役修城,时武夷黄衡摄邑,公谓城初坚,而劳疲敝之民。
白太守,守大怒,欲械系,公曰:「若能不爱一官以息民力,不亦善乎」!
即弃去。
太守愧服,寝役。
赵丞相江西,荐,欲归功于公,固辞乃止。
初,江西盗猖獗,公著论二篇,言招安之害,李丞相隆兴,欲行其言,会罢去。
后帅参政张公守遂以遗逸荐公。
先是刘公大中、李公寀相继宣谕,各遣其属访以时政民瘼,公极言以对,二公服膺。
公居草堂,未尝入州府。
右史王公洋出守庐陵,遣官赍书币至山中招,且虚其堂,诹以政事。
继率其僚属延诣学宫,升堂讲道,使诸生有所矜式,一时士大夫哦诗纪其盛。
自是郡数以礼请,不出。
公虽在畎亩,怀忧世心。
绍兴戊午,某以狂瞽忤时相,壬戌秋谪岭表,士皆结舌。
公独作诗送某行,有「痴儿不了官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之句,诏江西沈昭远鞫治以闻,除名窜夜郎
公至贬所,人迎劳,以先睹为快,执经蹐门者屦满。
中州刺史马羽摄守,日夕就见,尊以师礼。
公谓曰:「公方为时用,而加礼罪人,恐与时左」。
曰:「某闻先生之名旧矣,若以此获罪,有荣耀焉」。
且遣其子从学,进士第
公自夜郎归,年纪八十,读书观蝇头字,率夜分始就枕。
上即位之初,召对,极言时政,诏云:「粹然耆儒,凛有直节。
顷以言语文字牴牾权臣,流落排根,殆踰二纪。
召对便殿,敷奏详剀。
左承奉郎,除国子监主簿」。
论事与时相不合,乞去,主管台州崇道观,令所在州常加存问。
乾道庚寅再被召,固辞免。
郡将给舆楫趣遣,仍具引道日申中台
明冬始到阙,引对免拜,赐坐问劳,令少留。
公以老乞还,诏云:「王某年九十馀,而智识未衰,行义益固,赐对便坐,尝有嘉言,除直敷文阁领祠,仍赐香茗缯䌽」。
士羡其荣。
公少从乡先生学《易》,晚益悟于言意之表。
汉上先生朱公震、芗林居士向公子諲过公草堂,讲论经旨,尝至夜漏,尽皆叹服。
文定胡公安国过公家,亦叹,且云:「公有经济大略,文章特其馀事耳」。
为作《易解序引》,公未尝轻示人,欲献之公车。
会狱兴,郡守郭东集台议逮公,狱掾汪君涓曰:「王君刚介勇于义,若幅纸招之必来」。
守变色曰:「彼得罪大臣,善待之乎」?
请部卒会巡尉捕卒待之,守首肯。
户掾遂行,至则排闼突入,公谈笑就逮。
公之书缄鐍颇固,众卒疑奇货,挈以去,公喟曰:「此吾书之厄」!
不复传。
土木形骸,俨然有不可犯之色,虽市井无赖子见公,亦莫不歛衽。
人无贤愚贵贱,一待以诚,虽三尺之童,亦牖迪款款必尽。
闻人善若己出。
有为不善者,或告之曰:「吾以语卢溪先生矣」。
其人必惭汗悔过。
公学极高明,尤工诗,书有楷法,自成一家。
平生治心养气,翛然有高举意。
年几百,齿发视听不衰,溘然而逝,享年少卫武公之二。
娶同邑刘伯玉女,先卒。
男一人頔,能称其家。
女一人,嫁将仕郎彭飞。
孙男二人,詹、澹,皆志学。
孙女二人。
有《泸溪集》五十卷,《易解》二十卷,《六经讲义》十卷,《论语讲义》五卷,《语录》五卷,《杂志》五卷,《沧海遗珠》二卷,《方外书》十卷,校字一卷,《凤停山丛录》一卷。
将以九年某月某日葬于安福县清化乡连岭吟峰之下乌石岩,其孤頔扶服乞铭殊专,某曰:「礼部侍郎周公状自足传信不朽,安用粪土之言」?
頔请益虔,叙而铭之。
隆兴甲申,某备员侍读,于榻前论人物及公云:「王某虽老,宰相才也」。
盖用狄梁公张柬之语,上不以为过。
庚寅冬,某应诏举诗人,再以公为举首,且奏云:「周必大深知其人」。
必大,端人也。
上雅记前语,肯首久之。
然上之知公深矣,倘未死,其功用殆不可量,呜呼惜哉!
铭曰:
才大而刚,志直以方,百世之豪。
锄强掖弱,时政民瘼,小试牛刀。
皋比当路,獖其势距,雪虐风饕。
礼经墓式,封止四尺,德与山高(《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九。又见《卢溪先生文集》附录,《经义考》卷二三,《南宋文录录》卷二三,《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二。)
八世:《卢溪文集》作「十一世」。
路德章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四、《吕东莱正学编》卷一、《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八四
示喻缕缕备悉,然其大概皆自恕之词,以此存心,亦无惑乎德之不进而业之不脩也。
吾人为贫,只有禄仕一途可以苟活,无害于义。
彼中距临安不远,岂不能一为参选计而长此羁旅乎?
此则未论义理,而只以利害计之,亦未得为是也。
大抵是日前为学只是读史传、说世变,其治经亦不过是记诵编节,向外意多,而未尝反躬内省,以究义理之归,故其身心放纵,念虑粗浅,于自己分上无毫发得力处。
此亦从前师友与有责焉。
而自家受病比之它人尤更重害,此又姿禀不美而无以洗涤变化之罪也。
今日正当痛自循省,向里消磨,庶几晚节救得一半。
而一向如此苟简自恕,若不怨天,即是尤人,殊非平日所望于德章者也。
来谕每谓熹有相弃之意,此亦尤人之论。
区区所以苦口相告,正为不忍相弃耳。
若已相弃,便可相忘于江湖,何至如此忉怛,愈增贤者忿怼不平之气耶?
只今可且捺下身心,除了许多闲说话,多方擘画,去参了部,授一本等合入差遣归来,讨一歇泊处,将《论语》、《孟子》正文端坐熟读,口诵心惟;
虽已晓得文义,亦须逐字忖过,洗涤了心肝五脏里许多忿憾怨毒之气,管取后日须有进步处,不但为今日之路德章而已也。
向见伯恭说少时性气粗暴,嫌饮食不如意,便敢打破家事。
后因久病,只将一册《论语》早晚闲看,忽然觉得意思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
此可为变化气质之法。
不知平时曾与朋友说及此事否?
德章从学之久,不应不闻。
如何全不学得些子?
是可谓不善学矣。
向芗林文集后序1185年2月10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六、《黄氏日钞》卷三五、《名臣言行录》别集下卷一一、道光《清江县志》卷二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张子房五世相韩,韩亡,不爱万金之产,弟死不葬,为韩报雠。
虽博浪之谋不遂,横阳之命不延,然卒藉汉灭秦诛项,以摅其愤。
然后弃人间事,导引辟谷,托意寓言,将与古之形解销化者相期于八纮九垓之外,使千载之下闻其风者想象叹息,不知其心胸面目为如何人,其志可谓壮哉!
陶元亮自以灾世宰辅子孙,耻复屈身后代,自刘裕篡夺势成,遂不肯仕。
虽其功名事业不少概见,而其高情逸想播于声诗者,后世能言之士皆自以为莫能及也。
盖古之君子其于天命民彝、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所在惓惓如此,是以大者既立,而后节概之高、语言之妙乃有可得而言者。
如其不然,则纪逡唐林之节非不苦,王维、储光羲之诗非不修然清远也,然一失身于新莽禄山之朝,则其平生之所辛勤而仅得以传世者,适足为后人嗤笑之资耳。
愚尝以是观于古而验于今,而于芗林居士向公之书窃有感也。
公之世家,自丞相文简公始以旷度绝识左右真宗,而钦圣宪肃皇后遂以任姒之德母仪天下。
自是以来,庆流宗支,蝉联赫奕,不可称数。
然逮公之仕,则已当靖康建炎之际,而国家之变故艰危于是极矣。
观其绝僭叛之音邮而縻其家族,宣霸府之号令而畅其威灵,以至拥羸卒、守孤城以抗彊虏百胜之锋,遏群盗横流之势,身皆危于九死,而志不可夺。
绍兴初,大臣始决忘雠辱国之计,则又慨然上疏,再三指言其失,无所回避。
至于疾病且死,而犹劝上以深念创业之艰难,不可遽以小康而遂忘大计也。
此其平生始终大节,岂不凛乎其有子房、元亮之心哉!
然二子当时皆不得位,而为之于不可为之后,是以大义虽明而不及有益于人之国。
若公,乃幸犹得竭股肱之力以依日月之光,宗社再安,与有劳烈。
较其所就,则于二子又有光焉。
是以中年乞身,以自放于江湖之上,而学士大夫靡然咸服其高。
一觞一咏,悠然若无意于工拙,而其清夷闲旷之姿,魁奇跌宕之气,虽世之刻意于诗者,不能有以过也。
呜呼!
是岂徒以其绝俗离世之难、发兴吐词之工而然哉?
盖必有其本矣。
始公之薨,而五峰先生胡公实状其行。
后十馀年,而端明学士汪公始铭诸幽。
其于公之志行本末,则既详矣。
又后二十馀年,而公之季子大夫公乃以公之文集三十卷者属熹,使为之序。
自惟晚出,辄序公文而又列名二公之次,皆有非其分之所安者。
盖尝以是辞焉,而弗获也。
因窃叙其心之所感者如此,以附书之左方,后有君子得以考焉。
大夫名某,少以公命受学南阳胡文定公之门。
今年七十有六,谢事而老于家,亦已十八年矣。
淳熙十二年春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
薛徽言行状薛季宣笺) 宋 · 薛嘉言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五
君讳徽言字德老,世为永嘉人
曾祖元礼,祖庠,皆不仕。
季宣谨按:朝散郎邹极撰我曾祖《墓志》曰:「其先世家河东汉平元始间,有曰丕者,渡江寓毗陵。后有辟地福唐长溪者,又徙永嘉,君其裔也。」《墓志》叙述先世,其阙略与谱谍同。而伯父待制《行状》云唐令之补阙后也,至公五世矣。谱称补阙后居长溪廉村,于永嘉房为伯祖,以相参验,似不祇五世。/父强立,少登科,礼部侍郎邹浩尝以学官荐之,历州县,所至有声,清正恬退,终金陵幕官。/先祖字成翁,历吴县主簿中都、宜黄二县令江宁府观察推官,累赠左光禄大夫。尝闻父兄长老言,光禄为人短小精悍,襮和里刚,宰剧有声,奉法不阿其上,号石莲长官。恬澹工诗,有《旧居》一篇:「花木萧疏一径深,门前绿柳更森森。旁人错比陶潜宅,澹泊仍无爱酒心。」先娶陈氏,鄂州使君诜之女,封永嘉郡太夫人。夫人四明大族。初昏,奁具华靡,察光禄有不豫色而问之故,光禄曰:「我儒家子,观卿调度,非若吾家妇者。」夫人曰:「有是哉!」其归遂能降志节约,居贫若傃。闺门肃睦,非亲无识面者,而乡人传以为法,训责女妇,必曰:「汝非薛七嫂乎!」七,光禄君辈行也。/从祖兄居实尝为季宣言,光禄宜黄时,有小人不获于母、去而远游者,已而母经死;比邻闻称冤呼子声,不知伤子之不在,共證其子实杀之。光禄阅母枕中,得县人称贷券帖,独疑其冤,阳按其子,使人阴以缢母领巾夜掷债家户下,微伺于旁。债家晨起然香,见巾,识之,唾曰:「冤家何以至此!」执问,即陈杀母,远近叹服,称神明。/君其季也。少孤,警颖。先令人即世时方在襁褓,比成童,先中奉捐馆舍。/中奉令人,先君葬时祖妣官封。/独与诸兄讲学,识虑已过人。既长,能自立,力学刻苦,穷昼夜弗懈,遂博通经。/先君从文定胡公安国学,有《上胡侍读咨目》三通,在《遗编别录》第一卷。/再举,登建炎二年进士第,解褐授南剑州司法。会车驾幸永嘉,君以书谒中司赵公,诋一时用事者。赵公大称赏,以国士期之。/时吕相颐柄国,赵相鼎为中丞。君贻以书,赵相立读,即卷而怀之曰:「公以谏臣望鼎,何辞焉!」于是促席欢语,如旧相识。赵相语及太上光尧寿圣皇帝好学,虽在戎马,常读《资治通鉴》,君曰:「《书》云:『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诚能监古今成败而力行之,天下大幸!」赵相愕曰:「久矣,鼎之不闻是言也!」既而赵相弹劾吕相之欲臣敌、立御营使、责谏臣事,得太上褒语,赵相谢曰:「三者非臣所及,温士薛某为臣言之。」明日,缴上其书。见《遗编》第二卷。/俄移跸会稽赵迁枢相,力荐君,蒙召对,以强志勤政及君子小人为言,颇合旨,改左承奉郎,充枢密院计议官。/西府旧无计议,有干办官。朝廷将用先君,以干办冗名,非所以处天下士,遂易名计议,设官自君始。渡江之初,边障不立,君请建立方镇以固罗落,当时采纳,置镇抚使淮甸荆襄閒,疆埸始有藩篱之限,而江左之势成矣。后并两淮,分镇置宣抚使,君复请并上游以一其制。置镇、并上游置帅、强志勤政及论君子小人,其劄并见《遗编》第三卷。/踰年,前用事者复当国,君一以诚正待之,虽衔恨次骨,欲中伤之,终弗能也。绍兴二年议遣使,君以选,权监察御史,宣谕湖南。/吕相复入,怨君之尝议己也,未有以发。禁省须纸钱四千,浮费,君执奏获可。因上遣君行视明州湖田,反命,有诏选忠信不欺士循问风俗,遂复以君充选,实欲去之。/性明爽,虽筮仕未久,而疏通若素宦饱于更练者。既临遣,敷奏详明。/时宣谕五使皆给亲札御宝之历,使按举必书,又以太宗铭石之戒遍赐郡邑。将发,君上薛宣换县故事,视县剧易易置令长;请诏郡县,政事有失于诖误而未正于法者,财用有出于敷敛而未见于用者,刑狱有过于平允而陷于深重者,御史未至,并许自陈改正;恶心不悛,虽寘死地可勿恤。奏可。《御宝历序》在《遗编》第五卷;跋尾语尤鲠切,在第九卷;《换县宥过劄子》在第三卷。/入境,布宣德意,揭示教条,检覈吏奸,无不契事机、当人心者。/约束榜牒在《遗编》第五卷。/奏本路不便于民者十事,乞委宪司觉察违戾。/十事:一曰户口逃亡,不为开落;二曰产去税存,贫民受弊;三曰秋苗受纳,巧取多门;四曰高估官产,吏私其利;五曰人户避役,亲在其居;六曰乡村聚徒,教习律令;七曰差役愆期,科敷保正;八曰公吏溢额,作过多端;九曰人户陈状,科补助钱;十曰开剥死牛,邀求百出。印榜奏事在《遗编》第七卷。/且请岳飞绥定湖南及邻境,给韩京营田,免全州广西节制,乞选岳守与潭、鼎腹背制幺贼。/江西湖南接壤,盗贼出没其间,两路追讨之兵不相犄角,以盗出界为尽己职,故盗得视两界缓急,往来以骋。君奏岳飞御军严肃,请以两路盗贼并委之。江贼彭铁大就君请降,岳掩其懈击之,大获。君悦,表其功状,岳军得以展其智力,诸将所乡鼓行,盗用此戢。时全州湖南广西二路,潭州益阳县割入鼎州,君奏罢之。选岳守事见讨杨幺语中,乞委岳侯两路盗贼、给韩京营田奏在《遗编》第六卷,岳侯破彭铁大事、论全州奏在第八卷,益阳奏在第九卷。/论郴、道、永、桂阳丁米均,见存一丁至石馀者,并带籴之弊。/丁米前例口赋四斗均,以承平丁帐科于乱后,君既蠲其数,遂奏计口之赋,贫富一等,富者宽裕,贫者重困,均之田亩,则又偏苦上户,谓宜履亩分口算之半,以就均一,宽贫下带籴之米。湖南一路,旧有之名籴而未尝给钱,多或兼倍正赋,州县受纳,必先籴而后租,民不供命,但能充籴而已。常赋之入,至一县岁不迨三分者,良民偏受其弊,实无补于县。君初难遽除之,周询其详,始班其禁。又有和籴夫米,并受纳米样、斗斛纽耗仓例、把算抬斛斗面销钞之米,水程装纲縻费脚乘修笼夫米价钱、户帖及牛倒死、买醋钱、均敷黄曲曲引钱、䌷轻夏税帖纳钱、陈状补助钱等,其它名数尚不一。君奏州县受纳收耗与当远而近输者得收脚钱如条例,馀一切罢之。宪司纠违禁者丁米奏在《遗编》第七卷,带籴奏、约束榜在第八卷,放丁米罢受纳增收水脚钱榜在第九卷。/时田荒籴贵,命州县量城市远乡道里朝暮可及者,自近及远,区处赈粜。由是籴价顿平,济惠甚溥,戴上赐,不以遐遗也。且请存留漕司上供钱斛,赈济、道、桂阳三州,罢营缮等费。/诸州大饥,在兵荒之后,田莱不辟,米价翔踊,而二广帅司闭籴,且禁耕牛出境,一牛直钱百千。且漕臣李弼孺初起上供,帅司永州计置,材植缮成,府民不胜困。君留上供钱斛不遣,截支米二万石,裨常平义仓支济,及以封桩经制司银三千两分畀州县,仍借诸司钱籴广西米赈给,通那省米借贷,听四等下户十人为甲,州为给据,自至拨米州支请。牒止遏籴遏牛,营缮约饬诸县括荒閒田亩,劝课富家开垦,晓民生放种本收息,官为催理。又命上户粜米接济,给历稽其多寡,高者免役,其次免罪,籴平田垦,人不觉饥。《论遏籴遏牛请拨上供赈粜奏》在《遗编》第六卷,《劝课奏》在第七卷,存留上供、支米赈济、自劾三奏、《生放种本榜》在第八卷,《罢帅司营缮奏》、《谕民粜米榜》在第九卷。/荐本路宪吕祉、郴守赵不群、全倅刘延年、前衡倅赵伯牛统制官吴锡等,朝廷皆召用。/吕祉为宪,其治在衡州曹成寇迫州城毅然独立,指挥诸将防守,寇不能犯。它盗胡元奭等数千人,所在出没,韩京讨平之。为政激扬清浊,豪吏不敢为奸。赵不群初宰章丘,抗金虏数万之众。其守郴也,曹成攸县安仁间,执安抚使向子諲,径薄城下,郡人惊走殆尽,不群迎战,贼不敢前。后再至围城,不群拒守六昼夜,出奇应变,竟却之。岁旱,以马料赋民播种,身率僚吏减奉以济贫民,又省冗费犒军,因缮城垒,民不知役,楼壁屹然。君之支截上供,繇不群发之也。刘延年,元祐名臣放之从子。居乡以孝友闻,遭世艰难,携家族四十口转徙江湖,与共甘苦。敏于政,善应卒权。兴国军贼率李胜拥徒数千,称迎奉神御,拿舟直抵其垒,厄于延年而去。初,靖康中有旨召对未赴,既更世故,不复自言。赵伯牛通判衡州,当孔彦舟变,伯牛使人开谕,一郡免于焚爇。从平胡元奭,再拒曹成有功。又道倅郑安恭,元祐大臣雍之子。绍兴初曹成据州百馀日,杀略惨酷,十室九虚;安恭摄郡,能劳徕安辑之。明年,猺人大出,安恭率众讨捕,逼逐山谷,贼穷请命,至言乏食,非其本心,安恭戮当敌一人,馀无所问,诸峒稍知畏服。祁阳张登治最一路,继褚稹弊政之后,兵火之馀,安集流离,首与民约,如是而催科,如是而差役,善良者处以是道,强猾者治以是法,民始疑而易之,三月而信之,五月而安之。曹成受降而来,一邑震恐,从容措画,不扰而济。大兵之后,田政浑殽,刻意穷究,推割分明,吏畏其强,民怀其惠。提刑司检法官文浩先知宁远县,有循良称。安抚司统制官韩京,朴忠善战,破郴贼李冬至、虔贼钟超、胡元奭等,兵皆数万,如孔彦舟馀党及永兴土寇王盖天、游寇贺潮等,亦皆不减数千人。君初议营田率先请茶陵安仁二县荒田耕种。吴锡号吴野叉,威名甚著。猺人杨再兴反,攻围武冈军,出没八年,为所破,穷追数百里,焚其庐落甚众。君为录奏其事,皆功见一时者。荐吕祉章在《遗编》第六卷,韩京赵不群文浩郑安恭章在第七卷,刘延年赵伯牛章在第九卷,惟吴锡奏家亡其藁。按《使事录》,奏状以千文为号,不应遗落,必还朝所上章也。其破杨再兴事见第八卷。《请委岳飞绥定盗贼奏》中又有荐黎明事,别见。/初抵茶陵,县虑囚有以平人为劫盗者,片言折之,审知官吏冒赏之冤,立下吏痛治,为直之人称神明。/初,县人高大被劫戕死,其夕李方、陈一家亦被盗。巡尉捕未获,高大家人疑贺大、谭世绩等实杀高大。县尉何燮收辞所连逮上县,并以陈一、李方事鞫之,鍜炼成狱。贺大知不免,以陈九、张七雅有猜恨,枝辞入之。世绩等具以纵迹自明,狱司不为追。会君阅成案,洞见其冤,移狱安仁,遂直其事,活无罪九人。至安仁虑七杀三人狱,以痕伤在左、款辞在右,及前后异词为断。二奏在《遗编》第六卷。/论漕臣措置州县日纳移用等钱苛敛,且纵吏门下奸赃,请绳治。又按发知桂阳、邵三守、常宁等不法、祁阳等妄杀,按赃吏之尤者械送狱。/湖南赋役繁重,民有嫁老母不举子以规析户免进丁者。转运判官王淮赋钱移用系诸州日纳缗钱二千,县以大小,输钱十五千至十千。又、衡二州日出旗望酒钱二十千,实未尝得酒,州县于民,下自米面银纸,下至鬻豆腐者皆不免科掠。郡县去国既远,又当积乱之后,守宰贪纵,遂成风俗。郡守和璟其尤者,群下有五毒三谄之目。衡阳令王括、邵阳谢微祁阳褚稹皆专恣昏墨,民不堪命,号曰三阳。括先以赃败死,、稹有谢一褚二之称。陵令谭知柔先有召命,君留不遣,按治其奸,皆无所贳。平阳赃露亡去,因项属吏。知宁远县张雍懦不胜任,东安威远前坐罢软对移,清湘谭观光、耒阳李炜刚劲有守,晓习吏治,君请以观光易威远,仍不理遗阙。论王淮权运判赵志之罪,按和璟武冈权尉李端悫巡检刘清奏在《遗编》第九卷;靳谭知柔监税沈铨常宁监税王载平阳权令李发,并桂阳签判权监陈如埙对移奏在第七卷;永守黄升推官等并谢微、褚稹及其主簿严彻、常宁阮冠、衡阳杨祖尧、高摅奏在第八卷;衡州录参詹勉奏在第六卷;换县章在第九卷。/以论潭帅非其人,又其閒发擿稍多,行之且峻,不无忤权贵意。既还,权发遣兴国军,而它使皆进擢,识者为不平。/前此李纲为湖南大使,军民颇服其威信。李以言罢,折枢密彦质代之,帅司正兵财七千人,招降之乃二万众。或传将欲起赴行在,人情惴恐。君奏:「纲至数月稍见成效,至于彦质事未可知。夫以未可知之事,而易已试之效,臣窃惜之。」是时帅司军费不支,漕司艰于出纳,渐致猜阻。君请漕司济其军用。杨幺皇太子,凭藉湖水为乱,群盗散处山谷,土寇、游寇更出侵掠,如尹花八、张成、萧尚十、萧小四、田行者、陈道、王盈、邓装、彭铁大、贺聪、贺佐、李询、贺全、刘仕财之属,强者数万,弱者三二千人。君过江西,知岳侯忠略可任,奏请借以讨贼,必可肃清湖外。朝廷帅司贼事,君奏贼中乏食,必因涨水侵肆,已与帅臣彦质定议,兵要津,使其进不得掠,退无所给,一两月间,其势必穷;然后鼎州攻其前,本军制其后,计穷而来,不战可屈,此上策也。使贼不离平原,官军四合,其平已久。正以波涛浩渺,水势已涨,贼轻利,飘去焱来,初无定止,官舟不葺,又无水军,较彼己之短长,计时势之利害,私忧过计,愿无欲速。且请精择岳守量事应副,以张潭、鼎犄角,水势已落,可以必取。又奏比本路荆南兵援鼎州,师次城下,不给之粮,各引而归,实无所补,止付岳飞以贼,可保成功。朝廷已遣王𤫉之师,君知𤫉不知舟楫閒事,归对密请委𤫉荆襄备禦;又奏贼舟楫便利,善长钩贯泅没,与之从事于波涛间,恐非官军之便。𤫉竟以水战困于搭钩致败,卒用岳侯以陆道取之,它盗亦平,悉如君策。君之行也,上谕君访山林不仕贤者。长沙黎明字才翁,以孝友信义著称,其学问有渊源,自胡文定诸公所推重。尝从御史张昕学,遭乱托以母,及陷于贼,间关入贼取之。尝过郢州李允文京西提刑至郢,即还,曰:「招安之寇,允文凶恶,其来必与为乱,变在目中矣!」后一月而难作。君归,奏曰:「惟此可以克贼。」君去而卒,事不果行。吕相既思有以中君,君行未复,即以堂劄诮君移陈如埙为专擅。君归,又以其论帅臣军旅为诞,且以小臣不当荐举将相言之上前。时和璟所亲为户部侍郎,愬君请给军用,支截上供为不知体国爱费,君用此出。吕相意犹未惬,召君与谏官唐辉妇兄同见,明告君曰:「朝廷本欲相留,上令与公州郡。」已而唐谏果以质请表状弹击,上不直之,不报。旋命都司计五使手历,即课君殿,削焉。后张督军湖南,闻君将命有体,兴国未上,寻复召还。论易帅章在《遗编》第六卷,论帅漕支费及杨幺事宜在第九卷,请用岳侯讨贼奏在第八卷,论王𤫉杨幺二劄在第三卷,荐黎明奏劄在《遗编别录》第一卷。《遗编》自六卷至九卷皆湖南使事,号《使事录》,疏其大者于此。又有使回奏劄,在《遗编》并《别录》、《奏议》中。惟被命申请画一,盖五使合奏,已施行者详于榜牒,奏事、御宝、手历但抄写奏状语,故不录。/亡何,以比部郎官召。后虏骑次右军,车驾幸建康,扈从以行。仓卒进发,先驻跸平江,及春还临安。一时事宜、人情、敌势,知无不言,誉望弥著。/平江建康奏议劄目并在《遗编》第三、第四卷,《别录》第一卷。/改兵部,又改吏部左选,右司,改左司检正中书门下诸房文字,起居舍人。首以申严欧阳修王贽所请,令赐对臣寮少留殿门,候记注官出,面录圣语及亲奉德音,事干教化礼乐刑政为世典法者,并备录,关报记注官。士论美之。/君之为都司也,刑寺奏谳,父有夜盗子财,子不知而杀之者,当以夜入人家,时杀之勿论。君谓人子弑父,宁论曲直?且父子法不别籍,何谓人家?子富父贫,得非供养有阙?抵以不孝,识者然之。在后省也,论旧都省无杖省吏,有罪,大付棘寺,次不过罚直,人情难傅重议,是三尺法终不行于省吏也,小人何所畏惮?始置杖都省,以诘小过,奸利少戢,而省吏侧目思报矣。论记注奏劄在《遗编》第三卷,议刑置杖奏亡。/金使至,许还徽宗梓宫及母后河南地。时无故请和,且无邀索,有识詾詾,以为虑,朝士皆知不可而无以拒之。君位螭坳,朝夕忧瘁,直前面奏。及侍从同对,辩论尤切,因感疾。时方正旦,犹欲力疾侍立,家人苦谏,始在告。/赵相凡三入,君皆劝以事功难就,唐姚崇要说明皇十事可以为法,赵不能用。秦平江,过阙,望赵留己,而赵无留之之意。君间见曰:「公已许秦过阙,秦自意留,使之遂行,将恐觖望,而以媢嫉生怨矣!」赵顾不知君意所在,大不说曰:「秦居公里,于公厚乎?」由是稍疏君,而秦、赵之隙矣。初,赵相、群公议所以待敌,谓莫急于自治,用和战为适时之宜,未始持必战之说也。请和使至,虏情既不可测,秦复入,揣上皇有厌兵意,始决计和。群公虑患将,遂皆抗议不屈,辩说纷起,君独不深论。已而至上前,忠谏恳切,上垂涕曰:「朕屈意和,老母计尔。」君陈帝王之孝,至援汉高帝杯羹之说,又与秦廷争移晷,遂中寒疾以归。旧事,左、右史奏事直前,无所关白,自同时潘中书良贵向子諲议和后,人无继者,虽直前名存,奏事必先通奏,与请对从官等矣。议和奏议今多亡佚,所存画一亦亡,其首在《遗编》第三卷。议王伦使事白堂二劄在第四卷。其论梓宫事曰「万里梓宫,真伪孰辩」,以姚崇赵相禀目在《别录》第一卷。/疾寖革,语犹不忘国事。以绍兴九年正月壬辰卒,享年四十七。上闻之为悼惜,有旨赠帛百匹,与遗表恩泽。/故事,左、右史卒,官其家二人。渡江后,未有卒于位者。省吏以君置杖旧憾,且迎合时相,以省记沮格之。侍从有以中朝左右史姓名为言,复设辞拒解,左右史不得致仕恩泽,自兹始也。/娶胡氏,累封安人,贤淑和鸣,侍汤药尤谨,遂染疾,后君十三日亦卒。君虽晚而早达,锐意功名,君相眷注渥,人皆指日待其也,而竟止此,莫不伤惜之,为流涕云。生子男二人:长季随,次季宣。女四人。越明年九月十九日,葬郡城西太平山之原。君天性忠鲠,献替甚多。/君前后奏陈,多系体要,它人所难言者,在君为不足道。书奏存者已在《遗编》并《别录》中。/今皇帝即阼初,君以布衣上书言时政,曰国势,曰边防,曰刑赏,曰巡幸,曰财用,曰官吏,凡六事。/京城之围,大元帅起河北,中原梗,行者莫敢北乡。君仗策干元帅府,行不告家。会太上皇即位南京,更以书奏。书在《遗编》第一卷。/既于朝,首请择贤宗室立为皇嗣。/太上皇春秋富,君臣未有启择后议者。君首陈大计,以为:「太子天下本,本不立则干易摇,前代计不早定,致祸乱者不胜数。而立子以公,为法后世者,莫如仁宗皇帝。今戎狄侵陵,社稷缀旒,万万曩日。陛下仁圣,远追先烈,宗社大计,安知不已定于渊衷?须请而行耳。臣是以不顾死亡,申此愚直,愿陛下断自圣意,无惑群言,以幸天下。」太上虚纳。上虞娄寅亮继之,其封事言:「太祖子立弟,有天下者陛下一人而已。自谀臣进说,惟濮王子孙以为近属,馀皆谓之同姓,遂致昌陵之后,寂寥无闻。祀丰于昵,仰违天监,太祖在上,莫肯顾歆,此二圣所以未有回銮之期,中原所以未有息肩之日也。愿法章圣仁祖,于陛下子行中遴简太祖诸孙,视秩亲王,使牧九州。它日皇子诞生,退就藩服,不过添一节度使耳。」太上感说,赐寅亮对,敷奏剀切,大略以为本朝传国十世,大统三绝,太祖有命而太宗享之,天意人心,未必不为是也。语惬上意,面赐褒答,曰:「太祖舍其子而与其弟,朕之所师法也。」擢监察御史,立后之意始定。无几,事又中寝。君乃因星变上书论国本曰:「侧闻小臣娄寅亮建言,乞择宗室之子育之后宫,以待皇嗣之降。陛下不谋不卜,即日召对,所以宠录之甚厚,继有旨召子子英、子唐入侍。此命一出,万口称庆,谓即施行矣。而子子英一见而止,子唐未闻促召,士众失望,不晓所以。若谓姿非英物,不足以备拊育,则子唐者不应不与之进;若以所阅之子已足充选,则二子不应遣还。窃料小人无深谋远虑,独不能堪目前之情,荧惑陛下已成之志,则春秋鼎盛、子孙千亿之语必陈于前。愿陛下尚念祖宗基业之重,鉴仁祖克意之法,无徇宦官女子之情。且仁祖末年,天下宁谧,人心安固,设有非常,孰敢异论!今日之事,其势云何!此实有识所以寒心,不知所出也。」已而上意遂决。书别见,奏劄在《遗编》第三卷。/劝大臣和协济功,乞宰相不亲细务。又摭《陆宣公奏议》可酌取以救时者,如减兵之冗食、蠲法之挠人、省官之不急、去物之无用、罢事之非要五事。/白堂二劄见《遗编》第四卷,五事书在第二卷。/绍兴元年,诏以星变访阙失,乃上书言所当深忧者三:曰国本未立,曰佞倖未去,曰国论未定。且曰忧其所不足忧,而忘其所当深忧,此又大可忧者也。其言皆切中时宜。/当时连上二书,其第二书专谏营缮,并见《遗编》第一卷。营缮当时未见其害,后果甚云。/初闻徽宗讳,主上衔恤哀痛,时议国事,遽欲遵用以日易月除丧;君建议终制,上之美,识者韪之。/论国服劄子在《遗编》第四卷。/开府岳帅以议论不合弃,请终丧庐山,君遗书为陈大义劝谕,岳幡然感动,即日莅。其它建白弥缝,有补于时多此类。/遗岳侯书亡。/兄弼与君尤友善,时帅荆南方召用,力丐外,得请,安抚虔南,因以过家,为毕窀穸,以尽其谊,似非偶然者。/弼,待制伯父也。张端明阐为行状,其文多阙略。伯父行事,乡人喜言之,不无奇伟过实,摭其大而不诬者附左。其事书行状中,而未详者互见之,裨其阙。/伯父磊砢多权智,尚气节,不修小谨曲廉,人所甚难,谈笑处之,沛如也。自始为士,乡先生忠简许公景衡刘给事安上刘舍人安节等名一时忠敬士,皆许以帅才将略。年十六,试补郡学,即居其。同诸生京师,附花石纲舟溯汴,舟中杨梅盛熟,纲吏撷饷诸生,伯父独收所弃腐并核,以瓦缶储之,同舟莫知何谓。抵,有司以失罪纲吏,吏藉缶中所储證坏获免,始皆服其远见。教授杭州,沈待郎晦先以微累被斥,伯父为之湔祓延誉,遂立天下重名。代还,以余相元中荐对,为徽庙言:太祖使人赵普,见其读书,问知《论语》,大惊,曰:「《论语》夫子之言,皆足为天下法,有一言而人终身不能行者,况全书乎!」太祖曰:「其一言谓何?」曰:「节用而爱人。」徽宗亦曰:「治国之无它,节用爱人而已。」斧座即起,遂复去,为沧州教官。年饥,学粮赈粜,州将以为非制,止之。伯父曰:「有如荐饥,籴不能补,某当坐之。」来岁大稔,偿其旧而复赢。筦库左藏中人强横,既投劾致事,竟流王道之仆,后无敢哗者。辟亲征使参谋,都人群起拿杀内侍,侵及士夫,将校辄以奸细名之,将相环视,不知所为。伯父前曰:「是不难办。」下令杀内侍者赐帛,首乱者出,执斩数人而定。围中裨画甚众,京城迄赖以保全。提举辇运,不克赴,主管明道宫。居乡莆门,巡检土豪陈大指之奸,大指逃入于海州,将惧为乱,伯父曰:「处以巡检之地则受制矣。」从之,大指果出,徙家郡下,而患遂销。除湖南转运判官杨幺方炽,诏张相都督,岳侯为制置使讨之。贼便水战,楼船如大德、小德、望三州等高过十丈,其多不可计,二公亦作大舰当之。伯父知舟楫非我所长,不敢明告,因燕白曰:「适观儿戏,摸鱼而得一鲤。」呼吏立取盆鱼于前,损益盆水示之,鱼水宽则纵,逮去而鱼执也。岳侯睨旁微笑,自此不复言水战事矣。会天旱湖涸,阴以厚募招取贼舟,寇至则强弩据水当之,不与接刃。大造巨筏,断贼江路,又于上游乱投刍稿,贼舟挟轮,不可复运,酋豪势屈多降。岳以步骑直捣其营,贼因以溃败。王彦久不应召,伯父直徽猷阁主管荆南、归、峡州荆门公安军经略安抚,代之。督府计安出,所从兵卫几何。伯父曰:「皆中原金房精兵,劖其面曰『尽忠报国,誓杀金贼』,固难与为乱。朝廷必欲,非某书生所可及;但欲代,则湖南送吏足矣。」徊翔似不欲行者,久之乃进,迎吏不至,殊不为止。入境,遣亲兵七千人迎候,伯父即日罢遣湖南亲兵。湖南将请间欲有所陈,伯父大声谢曰:「已知盛意,不过欲相送至荆南耳。久苦将士,亦欲到任犒津遣。然某既帅荆渚,亲兵皆吾腹心之卫,又寘腹心于内,则非所以待之。」荆南亲兵闻之,无不大悦。其将本为伺伯父者,反以情告,且曰:「王太尉未有去意,公当袭而代之。」伯父曰:「吾以身任,太尉亦忠,安有是理!」竟驰入如其计。晨起未出,诸将列坐宾次,瞥见新帅入府,罗谒于庭乃大惊,遽出交政,起其众赴督府。军人不乐,谋因大阅乘旱以变。伯父先期临阅,竭帑犒赐,时雨亦降,乱心遂息。以伯父告无它志,还朝,得帅侍卫步军。于班列间,望见先君,以为伯父,叹曰:「薛直老又在此矣,何归之神!」知为先君,谢曰:「非贤兄保全,安有今日!」参谋京西湖北有王缺子者,(忘其名。)故杨幺贼中殿帅,岳侯用为水军统制,乘岳行边为乱。部勒已定,其母使僮告之。伯父密谕诸将为邂逅入王舟中索饮,伯父驰至江步,呼曰:「行府有军事,盍相从议之!」诸将强王登舟,即共缚之付吏,一军震詟,无敢动。它日岳还自边,列将贺舍人者白其妇与僧乱,岳即便座按其事,辞连一寺僧,无非诸将家也。岳引伯父视其牍曰:「出营中,至此略不问,则负诸将;欲如柳公绰故事,尽纳诸江,复不忍。奈何?」伯父曰:「妇私者但一贺将,众何与?知非谰辞分谤,小人之情邪?」岳意不解,伯父曰:「此曹类因乱离偶合,不以正者有之。今暴其私,人情念家者怨,耻过者忿,而公自谓无负,不摇三军之众乎?」岳曰:「请密之。」旋使夫人内集,视辞所污蔑类老矣,即已。贺妇狱决,贺即日恚死。岳谢伯父曰:「君一言,几得罪于诸公!」岳侯丁母忧去,张宪提举一行事务领军。病在告中,张侍郎宗元除书至,士籍籍,曰:「朝廷使张侍郎代公,公不复还矣!」张太尉以此辞疾,诸将往往或效之。伯父谕强出临勒诸军各营部,偶语者斩,谓群校曰:「我公心腹閒事,参谋独知之,欲知其详,问之可也。」伯父因某请问,谓曰:「张侍郎来,由公之请,汝辈岂不闻乎!公解军几何时,汝辈坏败军法如此,公闻之且不乐。今朝廷已遣敕使强公起复,张侍郎非久留者。」群校还白,曰:「吾为汝言参谋知公心腹閒事,果然!」军中遂安,岳侯闻亦大服。会先君遗书请岳,岳不自安,乃起。岳之诣阙,已具衣冠入对,伯父疏一机事教岳敷奏,岳意末之,伯父曰:「姑持以行,不问则已。」及见,不暇它语,上先及之。它日,请与伯父偕入奏事,岳出手疏,以储贰为言,冲风吹纸动摇,岳声战掉,读不能句,上视伯父色动。岳退,伯父进曰:「臣来在道,常怪岳飞习写细书,穷诘端倪,乃作此奏,虽其子弟无知者。臣尝规以大将不当预国家事,谓臣子一体,不当形迹之顾,欲臣同对,明臣独与闻之。」上色定,曰:「朕固疑之欲引卿对也。卿之言,将不之察!」改龙图阁经抚湖北。伍俊除抚州钤辖,不行,被命同提刑万俟卨图之,万俟惧不能致。伯父许俊不遣,旋委三州,自择所便授之。得州来谢,犹从卒士二百人。伯父伏甲见之,执诸座上,叱其从卒皆坐,伏兵殴之以出,收其积粟赡军荆、鼎二郡。后十五岁,季宣荆州时,用之始竭。初,已僇,伯父奏同万俟卨受命图,事归一,故臣得自诛之,由之始谋。万俟谓伯父自有其功,其初不能无望,闻奏之上,乃大感服,后万俟治岳侯狱,不以一辞见累。伯父论中原形势,常以关中为诸夏首荆州为吴蜀之脊,皆天下形势之地。其守荆南,即缮楼堞、治器械、具储峙,奏论:「孙吴谨守上游形势,故曹操不能;陈氏不以上游形势为国,故为杨坚所取。陛下驻跸东南,尺土未复,置形势于度外,谨守江淮,以固东南之圉,臣愚所未悟也。荆南西援巴蜀,东控吴会南通交广,北接襄汉,进可以取,退可以守,上游之形势也。异时指麾,号令中原,以图恢复,莫此为便,与夫出则建康、入则吴粤,其势相万也。臣之在治,驱豺狼,披荆藋,招集流散,务农赢粮以望幸久矣,惟陛下实重图之!」不纳。金人归河南地,朝廷将谋安定关陕,加秘阁修撰,充都转运使左司郎官。初,秦罢居永嘉,人鲜知其才者,伯父曰:「吾观秦论当世之务,多未闻于人者,此其不可掩,殆为时用必矣。」与之出处,得欢甚。将对,秦以户部侍郎,谕伯父以财利言曰:「此官可得也。」伯父不欲以风旨言利进,不用其语,秦稍不乐。因见论许忠简公行事,伯父亟称其贤,言许位侍从。时上尝盛怒汪、黄二相,目许如一语迎合,彼可取而代也。秦笑吃吃不能已,伯父出,又笑而归,始有疏斥伯父意矣。湖北提刑向子忞,伯父湖南所按吏也。其在湖北,与伯父交论于朝,秦罢子忞,伯父因亦丐外,主管虔州管内。初,岳侯以列将拔起,时张俊韩世忠等已皆建立功效至大官,内不能平。伯父劝岳屈己下之,书凡三十七通,俱不之答。岳破贼,遣大将俘献楼船各一,卒徒战守之具毕备,韩始大说定交,而张忌之益甚。岳名日盛,幕中之轻脱者教岳勿苦降下,于是始隙。张谓伯父实主岳府谋议,百计倾岳,欲并中伯父。枢府简取虔卒,张以不应等格,急责其使,使即谰言虔帅占留精卒不,伯父因被劾罢。岳侯事起,张求伯父在虔通书尺簿有遗岳侯书处,指为反迹,秦徐擿其下文,曰:「此复有遗秦相书。」伯父用免,而张宪、岳云之狱,止以交关书问,并谋进退为反具云。踰年,伯父繇主管玉隆观再知虔州,蕃将程师回桀黠不受制,伯父按教奇兵,或坐或立,心知有异,传令皆坐,不坐者斩,以统领张涓所部,遂按军法斩之,师回吐舌大惊,始禀畏为用。诏归燕人于北,师回有亲从兵数百人惮不欲行,伯父善谕师回:「公从卒众多不可芘,诚能遂遣此属,朝廷必多公,芘不遣矣。」师回即日承命。朝符促师回就道,亦俛首告行。虔界江岭,其守长兼提举南雄州南安军甲兵盗贼。前提刑刘昉摄事,治尚宽恕,得盗多贳活之,贼中号「我爷佛」,与官军格,则曰:「我爷佛终不见杀,汝何为者!」为暴益甚。伯父再至,讨积年名贼俞三、古五官、朱关索、吴锦等,皆获之,无所置,贼徒加以「剥皮」之号,遁入它境,三州遂安。伯父终更,因罢虔州,进集英殿修撰福建。闽部八郡山贼,自建炎后磐据岩险,剧寇管天下、伍黑龙卓和尚何白旗、丘崇、廖七嫂、满山红之属数十百部,部数千至数十百人,泉、漳、汀、南剑邵武界咸被其毒,乡民多筑山砦自保,甚则残败县邑,州门昼闭。贼知伯父在虔威略,甚恐,或欲狙击邵武建昌道上。客劝伯父改途辟之,不应。迎卒已至,号令送兵还,娖队伍扬金鼓旗帜,分道并进,为若数千人行者,声言亲帅以虔兵将至矣。群盗屏迹,无敢近。路钤辖李贵讨管天下失利,为贼所生得,伯父知将兵不可用,而朝廷相次遣将张渊、富选、成闵刘宝措置福建盗贼,不受帅司节度,且半年一代,州县困于将迎。伯父创立奇兵,其初数百,未几数千人,以为殿前司左翼军,拔石城大姓陈敏于指使中,不数年为统制,充措置盗贼。弟犯令,伯父斩之,而不怨。事既专一,军费大省,群盗或招或获,而境内晏清矣。前次戍兵不听号令,秦靳于军赏,伯父临以恩信,故事无不集。伯父初计,欲使降贼取盗自赎,拔功多者为将,以励其馀。朝廷每闻贼降,必取以去,伯父于其降也,先激使之,比去,皆有劳绩,盗贼稍定。伯父下令山砦勿葺,销其固险之态,民无寇患,山砦亦空。在镇四年,平豪贼百七十部。汀贼李谷,故郡豪右,其兄子遐奴反,主为重,三日至三万人。伯父批诸将所上变书互送诸部,不再旬而败,虽幕府不知也。海寇陈小三列舰六十犯境,伯父遣水军统领郑广以三百人击之,期三日破贼。广请益兵,不许,居三日,贼舟阻风江浦,广帆舟断浦口,不血刃取之,尽虏其,鱼贯束之以献。广归问曰:「广以一击什,不自,公料功在三日,何也?」伯父曰:「弟从吾令,毋问何以知之!」提刑吴序宾媢伯父之能,数以功状不实愬于秦。有告土豪叶反者,秦以付,吴见伯父问计,且请兵,曰:「朝廷以属公,某何敢与?发兵唯命,但恐师兴而不可得耳。」吴不知为计,遂辞之。事下帅司,伯父处兵职,实系于,已乃召之。辞以母疾不至,伯父遣医劳问,且止其行。它日来,执斩纛下。伯父每平强寇,戮魁领,罢遣枝党,一无所问,怀服迁善。诛李谷也,吴疑贼首数辈,欲生之,伯父曰:「吾岂乐戕人命者,察此等非良善,舍之将复乱耳。」竟不得已而贳,后多获之满山红中。上功,初不见录。蜀士钟鼎客于张渊统领邵宏渊家,宏渊质直喜功,恶不用。宏渊常对诸将面折之,以宿愤杖宏渊百,斥入士伍。鼎上书秦相为辩曲直,秦怒创听读之名,放之福州,入赦原所不迨。鼎求依所亲于永福县,伯父听之,鼎复走行在所上书,有旨劾福州官吏。伯父自劾:「某寔鼎,官属何罪!」秦不说,例降一官。赵相女嫁福州,其女仆被笞,即自经死,或欲罪女,中当路意。伯父按验之。方事之初,伯母刘氏谏曰:「奈何按问赵相女子家事!」伯父曰:「我不傅以文法,教我者又将中我,岂不反为赵氏累乎!」或造安抚使印为人转资,吏薄其议,伯父判牍尾曰:「帅以印为权,以资为赏。盗窃权赏将,何所不至乎!」斩之以徇。经略广东也,秦相语执政曰:「薛直老福建,水陆以广东盗贼未平,更付此者。」韩京循梅州,弹压盗贼,秦难制,檄伯父取之。谒见南雄州,伯父即席谕丐罢,送之出岭,遣将驰入其戍代之。初讨贼闽广界中,与麾下诸将争功有隙,至是赖伯父免死,始大服其雅量。僧宗杲得罪,秦褫服加巾,窜岭表,南海,其徒从之者数百人。或欲以危法加之,用茹菜事魔告之,伯父曰:「得非僧宗杲者?皆佛之徒尔。」告者惭沮,不敢复言。伯父在闽,得目疾内障,至广加剧,使人读状乃判,覆诵如流。狱吏与囚为奸,纵抱成案,宵逸未之觉,伯父夜中传钥呼巡捕吏,直抵某处墙下搏之,下有神,无敢欺者。累章请祠,不许。有医夏侯裴为以金针抉目,明瞭如故。盗贼告定,始录前后功,加待制云。伯父居官,乡人有所欲见者皆有以答其意,终始无倦色。先君既以伯父而葬,所以收恤其孤者尤尽恩致,其详别见之。至今乡中论谋略气谊,推伯父为称首。/将葬,季随裒录遗藁,请状其生平行实,将求立言之君子为之表志,以示不朽云。兄左朝请郎、知台州军州事嘉言状。/嘉言,司封伯父也。性忠厚,行修整,好古学,再举贡。后母党蒋璿长溪,以其贫召之,为办路赍,伯父谢曰:「京师虽数千里远,然罄所有,亦足以供往来费。」入李幕,李救太原,次怀州不进,伯父谏之不听,遂弃其师。江阴田通奉钱月百万,伯父罢取不如令者,捐减居半。绍兴八年,有诏以亢旱许中外实封言事;伯父以尝召对不称罢,不敢强聒,拟杜牧罪言,作《听言论》。初,知温州苏起重伯父节行,就问政理,亟延伯父宴席。伯父因苏来会,辞曰:「某何为者,而府宴必与,无乃为盛德累乎!」苏瞿然晓曰:「以书还我,然自今毋我外,有可提诲,愿闻之。」当时相与乃如此。馀在待制伯父所为行状。/初,光禄大夫在贫约,收嫁族人孤女,诸父行谊皆有祖父风烈。司封孝衰于妻子,而人多厚妻族,惇笃本宗,每用其至,兄弟四人友爱如手足。待制司封最先达,遇之官,必合兄弟之舍,与从昆弟之遗孤以行。从父兄顾言卒,司封收录其子伯,教终身。待制长育从弟与言,既为纳室,又择名士林松伯高,以其妹归之;伯高终于东阳丞,复迎嫠嫁于叶氏。先君下世,将仕先兄又卒,待制季宣及诸姊孤露迎归,为嫁叔姊。迨季宣长,遂任以官,为之筑室求婚。然后引郊赉恩得任子,以通判伯父未任,舍其子而官之。黄氏从母遭乱贫寠,诸父迎居乡里,以便赒赡,事之如祖母然。通判伯父讳昌言,字韪明,潜曜不喜矜持,温然厚德君子也。待婺倅不赴,奉祠卒。以司封通判之和厚,待制之英伟,先君之方正,性德异,而雍睦无閒为甚难,足为兄弟法矣。上念祖父名义行业如此,以季宣之弗克负荷,家法沦替,遗风泯绝,会将流遁鬼蜮,言之有腼颜面。大惧年祀寖远,故老凋丧,一旦溘先朝露,而我先人之烈亡轶无传,以重忝祖之责,敬以见闻,仰笺先君遗行,祖父、伯父行事之遗落者因并见之,琐碎不书,为大者之存也。既将上之史官,而不肖者亦永有以自监。子思上记夫子而不失其意,虽不敏,愿学焉。诬国史以增饰私门之令猷,季宣岂敢!孤季宣谨泣血笺先大夫右史公行状如上。(《浪语集》卷三三,永嘉丛书本。)/四千:原作「四千千」,据文渊阁四库本《浪语集》删。
向伯恭芗林诗 宋 · 王铚
楚人喻芗草,可佩复可食。
灵均楚同姓,放逐去其国。
皎皎忠良心,惕惕惧谗贼。
扁舟下沧浪,魂迷招不得。
至今芳洲上,寂寞少春色。
我公异于是,声誉超八极。
挽公青霞裾,接武紫鸾翼。
直契慕湘累,论心不论迹。
我是众芗林,澡身而浴德。
同心等崇兰,直节逾苍柏。
登善朮,去恶锄枳棘。
荀令十里(李本作日)香,扬雄一区宅。
君臣相唯诺,品(原缺,据小集本补)题来藻饰。
日光万丈长,众芗馥芳泽。
况了大因缘,功名皆戏剧。
手擎妙喜国,心湛水精域。
诸天众芗云,旃檀杂薝卜。
登门三十年,岁晚仍作客。
诵公芗林诗,心境为澄澈。
虽非歌商颂,声亦出金石。
齐民要术后序绍兴十四年四月 北宋 · 葛祐之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七
绍兴甲子夏四月十八日龙舒张使君专使贻书曰:「比因暇日,以《齐民要术》刊板成书,将广其传」。
求仆为序,以冠其首。
谨按《齐民要术》旧多行于东州
仆在两学时,东州士夫有以《要术》中种植畜养之法为一时美谈,仆喜闻之,欲求善本寓目而不得。
使君得之于芗林居士向伯恭
伯恭自少留意问学,故一时名士大夫多与之游,而喜传之书。
盖此书乃天圣中崇文院校本,非朝廷要人不可得,使君得之,刊于州治,欲使天下之人皆知务农重谷之道,使君之用心可知矣。
仆尝观周公成王以《无逸》之书,有曰:「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
曰昔之人无闻知,夫惟不知稼穑之艰难,其祸至于侮厥父母,而不知惧,其害教岂小小者哉!
尝谓古今亲民之官,莫如守令,故守令皆以劝农为职。
汉循吏如召信臣、龚遂辈,类皆躬劝耕农,出入阡陌,至于使民卖刀买犊卖剑买牛者。
使君以书载耕稼之要,足以为齐民法,其为贤当不在西汉循吏之下。
况舒之为州,沃壤千里,富饶鱼稻,爰自吴魏以来,为耕戍实边之地,又得贤使君劝相乎其间,其为舒缓不疑矣。
仆流落州县间,晚得小垒而为之,有民人社稷,于此得使君所遗墨本,日以纵观,庶几有补于斯民,且无负于劝农之官,不亦幸乎!
使君名辚彦声其字,济南佳士也。
尝为上虞,县多力穑之农,而令实为之劝,故租赋之入,不劳而办。
又尝为九江郡,而化行乎江汉之间。
九江擢守龙舒,闻誉益美,功利益博,兹以其馀力刊书累编,贻训于后,他日得君行道,岂易量哉!
四月十八日左朝散郎权发遣无为军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营田镇江葛祐之序。
按:《齐民要术》卷末,四部丛刊本。
清平乐 向伯恭韵木犀 宋 · 韩璜
秋光如水。
酿作鹅黄蚁。
散入千岩佳树里。
许修门人醉。

轻钿重上风鬟。
不禁月冷霜寒。
步障深沈归去,依然愁满江山。
再与向伯恭侍郎(一)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八、《默堂集》卷一八
芗林幽居,名闻海内,固梦寐所不能忘。
自度尚堪一行,庶解平生愿承教诲之志,而世路风波,动恐累人,坐想墙仞,徒深叹仰耳。
渊年老志衰,中间蒙朝廷记录,拔之閒散,皆左右往时力赐荐援之故,岂不知德?
而屡试罔功,自取废弃,更为知己之辱,何愧如之。
意欲俟祠官任满,即图挂冠。
此计若遂,便可千里从公游矣。
伏纸增怀,语不能载。
向伯恭侍郎(一)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六、《默堂集》卷一六
渊再拜:前年秋,忽承泰宁叶龙图送示所颁省劄,又领胡给事父子及范节推书道台意,相与之厚,必欲寘之宾幕,使以时速来,且喜且惧。
若无所容,寻即奔走承命。
会至江、闽接境,有自衡州安仁来者,云所在扰攘,前涂已不可去,且湖外尤甚。
向公已辞新除,不果赴,踰岭而南矣。
于是遂反将乐
居无何,将乐顺昌两邑群盗相继而起,蜂屯蚁杂,动以万计,汀、邵去路不复可通。
展转贼巢,朝夕惴恐,不免乘流东下,避地福唐
盖自去年中春至八月末,始获归见龟山
驱驰水陆,疾病因之。
岁且尽,菽絮不给。
或谓前所差违年,又公已改命鄂渚,则辟吏当随府罢。
廖用中由省曹迁右史,以其般家人速不肖参部。
方此月十四日,离家行三程,而湖东所遣人追至。
伏奉十一月八日手诲,敦谕勤恳,实出望外,非独义当改辕,其于私计尤便。
前此僦仆赁马,已作赴行在计,更有一二事当至浙中。
又问之往来者,谓湖东虽已平帖,而由赣入桂阳,自永新茶陵,皆取途江西、汀、邵间,道尚阻,未可遽前,复成留滞。
想望筹帷,恨无羽翼耳。
重念渊衰迟疵贱,人所鄙薄,虽饥冻迫之,终不忍抗容饰词,乞怜于当世君子,借齿牙之馀论,以活其身。
用是遭世艰难,其困益甚。
正尔自弃,不知公何从知之,又辱怜而收之,情久而无倦,礼过而益勤。
顾惟何人,敢违执事者之意耶!
而人事参差,有适然者,正可叹亦可笑也。
然不肖此行,初为参选而往,今不复尔。
则浙间般旋,当亦不久,度不过一月,必由衢、信以归。
问道稍通,或不过家,径趋幕下,春夏之交,决见公于湖湘之上矣。
又未知以此得罪左右否?
康侯书云:「自公再来湖东,孔彦舟既为马友所败,逾洞庭,走荆江而东。
马友亦听帅司节制,而曹成、李宏者,众至数十万,又皆禀约束。
吴锡复肯就招,更能出力扫平李冬至之乱,生擒其众,盖不计数。
积岁流毒,一旦廓然无事,自非雄略迈伦,虑无遗策,谁克有此?
公之勋烈,于是无前比矣」。
诚然,有志之士,孰不愿出门下?
而不肖首被赏拔,宁不知幸?
固将激昂衰懦,少伸末路之感,以报国士之遇,而踌躇稽滞,岂其情哉!
伏惟宽明必有以照察之也。
然近者妻弟自会稽回,颇能道行朝事。
又得用中书云:「圣德日跻,二相同心。
其进退人材,往往合于公论。
康侯既有西掖之除,朝廷累遣趣之,旦夕俟其至,将遂大用,不容退处」。
又有言公于上者,谓宜在庙堂之上,而公近者解纷排难,其所成就,卓卓如此,恐与康侯皆不得久于外矣。
正恐穷命所招仆去,而公已来,如相避也。
傥缘天幸,得遂其私心,岂胜至愿。
又不敢以一己之私妨四海之待膏泽者,伏纸叙情,徒自不皇宁耳。
梁溪兄弟书谨已遣去,必无遗坠。
龟山别时甚安,有书附来介。
自致政以来,亦颇有论撰,幸其益健,了所著述也。
子发久闻而未之识,未遑裁书,第增倾向。
九卒有不至者,穷冬远来,路迂费倍,劳苦之甚,秖重不肖之罪。
其还略有以助之,若由虔、吉而去,则薪粲之价稍平,庶几可疾到也。
不胜覼缕,殊觉僭易。
又旅次不复具外启,并望原恕,幸甚。
向伯恭侍郎(二)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六、《默堂集》卷一六
渊再拜:渊受深知于门下者十年,独恨未尝参识,瞻慕盛德,无以自释。
今兹误蒙收召,获造行朝。
方有承颜之幸,曾未旬浃,遽违教席,平生所怀,未及倾尽,乃复隔阔,殊剧怅仰。
不审比日履兹乍寒,启处何似。
伏惟岂弟宜民,百福顺集。
益祈调护寝兴,上副倚注,下慰舆望。
渊不胜区区之情。
向伯恭侍郎(三)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六、《默堂集》卷一六
平江之政,未三数月,上下称颂,以为前后鲜俪,岂非道之以德,故其效速耶。
幸窃闻之,赞叹无已。
岁复大稔,想见千里之内,人人饱食安居,黠吏不能扰也。
论者多谓老成不应远去禁掖,久处外服,然股肱郡得人,则近壮朝廷,远推德意,艰难之际,所补亦不浅。
意公以道事君,必无彼此之间。
第恐圣眷素隆,不容委蛇于外也。
伫闻环召,以慰公议。
再与向伯恭侍郎(二)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八、《默堂集》卷一八
僧祖初昨住峡江善法寺己酉,渊赴辟陕右道,由峡江识之。
未几,遇南昌之变,因解担寺中。
不数日,山寇并起,远近遭劫夺,来者如云,至有全家衣不盖体者。
初公皆处之煖室,朝夕赡之,略无吝情。
如是累月,比其去,毫发无所取。
此岂寻常裸颠露足、持钵自营之徒所能为哉?
以是常爱之重之。
每恨衰晚流落,无以取信于人,坐使此老行业未著。
比闻尝缘岁歉,无以输官,遂弃去善法,已又累年,往往斋粥不给,年老无归,最可怜悯。
欲望左右因与郡官从容,委曲及之,或蒙收拾,俾得把茅盖头,如渊受赐也。
向伯恭侍郎(四)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六、《默堂集》卷一六
渊曩者仰禄岳祠,遽奉诏旨,不敢不来。
既至,重叠被恩,皆过其分。
又不获辞避,衰晚迂疏,以荣为惧。
虽复黾勉就职,实不皇安。
每念穷薄之甚,动辄颠踬。
已分退藏丘壑,终身不厌,何意朽株尚污绳墨,无乃吹嘘过当,造物者重违执事之意,致此叨冒耶。
所恨地寒人微,意广年迈,未知所以为报,下情怀感而已。
笔墨所陈,莫谢万一。
敕谥宏智禅师行业记乾道二年六月 宋 · 王伯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四
宣和六年向公子諲使发运事,梦僧导古寺,金其榜曰隰州,莫测也。
秋九月,泗洲普照王寺阙住持者,向公闻长芦第一座僧正觉倡曹洞宗,衲子信向,具疏与帖,请补其处。
既至,问其乡里,曰隰州,始悟昨梦,愈加敬礼师。
盖自此七坐道场,名振天下。
呜乎!
达人大士出应于出,为人天师,夫岂偶然也哉?
师姓李氏,母赵。
诞师之夕,光出于屋,人皆异之。
七岁诵书日数千言,少日遂通五经。
祖寂、父宗道,久参积翠老南之子佛陀逊禅师,尝指师谓其父曰:「此子超迈不群,非尘埃中人,宜令出家,异日必为大法器」。
十一岁得度于同郡净明寺本宗,十四岁得戒于晋州慈云寺智琼。
十八岁出游诸方,诀其祖曰:「若不发明大事,誓不归矣」。
至晋绛间,或以无凭沮师,邑尹见师英拔,因以所执扇示之曰:「为我下一转语」。
师应声援笔书偈其上,尹大喜,为请凭以行。
渡河之,坐夏于少室山,日撷蔬茹供给病僧,蔬且尽,则采药苗继之。
龙门,遇乡僧挽师同归,师曰:「出家行脚,本为参寻知识,了生死事,乡关非所怀也」。
腰包径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见深所器重。
一日,闻僧诵《莲经》,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瞥然有省,急诣丈室陈所悟,山指台上香合曰:「里面是甚么物」?
师曰:「是甚么心行」?
山曰:「汝悟处又作么生」?
师以手画一圆相呈之,复抛向后,山曰:「弄泥团汉有甚么限」?
师云:「错」。
山曰:「别见人始得」。
师应喏喏。
丹霞淳禅师道价方盛,师乃造焉。
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
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帘」。
霞曰:「未在更」。
师拟议,霞打一拂子云:「又不借」。
师忽悟作礼,霞云:「何不取一句子」?
师云:「某甲今日失钱遭罪」。
霞云:「未暇得打,你且去」。
时二十三岁矣。
霞退居唐州,大乘师从焉,住山升和尚淳之嗣子,举师立僧。
霞住大洪师掌记室。
宣和三年首座,时金粟智、雪窦宗、保福悟、凤山钊皆参随之。
明年,分座于庐山圆通照阐提席下。
真歇长芦,闻师名,遣书招之。
撞钟山迎,大众耸观。
师须眉奇古,倾然而黑,衣裓破弊,履袜皆穿。
真歇侍者易以新履,师却之曰:「吾岂为鞋而来邪」?
真歇与众恳请居第一座,时众踰千七百,见师年少,初亦易之,至秉拂,老于参请者无不心服。
又二年,住泗洲普照,实始出世,嗣法淳和尚
前此分寺之半为神霄宫,而又两淮荐饥,齐厨空乏,二时所须,杂以菽麦。
师至,命纯以粳,库僧辞不给,师命如初。
已而檀施填委,徽宗皇帝南幸,师领众起居,上见寺僧千馀,填拥道左,方袍整肃,威仪可观,异之,有旨召师面受圣语。
还其故寺之半。
师之受请而未至也,僧伽塔相轮中香烟腾空,直亘东南,师入寺乃止。
建炎元年舒州太平,又住江州圆通能仁。
自能仁谢事,游云居。
圆悟勤禅师住山,会长芦虚席,大众必欲得师,圆悟安定郡王令衿力勉共行。
入寺未几,知事以乏粮告,师不答。
时大寇李在抄界境上,领兵入寺,无不惶骇。
师安坐堂上,待其来,以善言诱之,在稽首信服,挥其众,辇金谷以供众,一方亦赖以
建炎三年秋,渡江至明州,欲泛海礼补陀观音,道由天童山景德寺
适阙主者,众见师来,密以告郡。
师微闻,即遁去,大众围绕,通夕不得行,不得已而受请。
未几虏人侵犯,境内诸寺皆谢遣云游,师独来者不拒。
或以为不可,师喻之曰:「明日寇至,寺将一空,即今幸其尚为我有,可不与众共之乎」?
已而寇至,登塔岭以望,若有所见,遂歛兵而退,秋毫无所犯,人皆欢服,以为神助。
伯庠闻师名旧矣,岁在戊午教授州学,如识其面。
尝访师,自小白舍舟道松阴二十馀里,楼杰阁,突出万山之中,固已骇所未见。
入门,禅毳万指,默座禅床,无謦欬者。
伯庠顷侍老先参政遍历襄江西南岳,未有如是盛也。
闻之长老尊宿,皆云天童旧众不满二百,师之来,四方学者争先奔凑,如飞走之宗凤麟,百川之赴沧海,今踰千二百众矣。
来者益多,甑釜将槁,主者惶惧不知所以为计,白师以僧粮垂尽,师笑曰:「人各有口,非汝忧也」。
言未既,阍者告嘉禾钱氏航米千斛舣于岸矣。
绍兴八年九月,被旨住临安府灵隐寺
将行,大众悲号,有乌万数亦哀鸣随师,踰数时乃散。
十月,有旨还天童。
前后垂三十年,寺屋几千间,无不新者。
异时长芦雪峰僧方盛时,各居一堂,别为四五。
童衲子既多,师以己意指授匠者为一堂以处众,千二百人悉皆容受,雄丽深稳,实所创见。
即两山间障海潮而田之,岁入三倍于前,凡众所须无不毕具。
此虽有为事,然他人睥睨不敢措手者,师优游其间,即日趣辨。
二十七年秋九月,忽来城中谒郡僚及素所往来者,又之越上谒帅守赵公令詪,因遍诣诸檀越家,若与之别。
十月七日还山,饭客如常。
八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者索笔作书遗大慧禅师,属以后事。
又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天连」。
掷笔而逝。
龛留七日,颜貌如生,寿六十七,僧腊五十三。
大慧夜得书,即至山中,以十四日奉师全身葬东谷塔。
道俗送者增山盈谷,无不涕慕。
自师之逝,风雨连日,及葬开霁,事毕如初。
师具大慈悲,诱接不倦,投筹入室,潜符密證者不可胜纪。
师于受施无贪,行施无厌,岁饥艰食,竭己之长兼辍赡众之馀,赖以全活者亡虑数千万人。
居常施者金帛满前,悉归于众,丈室萧然,弊衣粝食,不破中餐,以终其身。
每薙发,聚之必生舍利五色,或发贯其中,有得堕齿者。
舍利生生不已,葬后人祈祷之,或得于茵席,或得于衣履,不常其处。
寺去水远,师凿石为畎,子母相衔,斋厨浴室无不周遍。
官家妇人有入寺者,欲盥手畎中,忽蛇跃而出,妇人惊倒,久之乃苏。
贵人子馆法堂西,酒肉自随,或止之,不从,俄而法鼓雷震堕地,贵人子惶惧而去,今有震迹存焉。
一日小行者僵仆于地,言曰:「我护伽蓝神也,与太白神角力,可令僧众诵咒助我」。
或曰:「何不以告堂头」?
神曰:「我闻觉和尚住此十馀年矣,每至寝堂欲见之,即战慄不能前,竟未之识也」。
其为文初不经意,下笔即成。
中书舍人潘公良贵请铭大用庵,亲为书石,叹曰:「与三祖《信心铭》相后先矣」。
师去世之五月,诏谥宏智禅师,塔曰妙光。
参知政事周公葵为之铭,凡师应世之迹见于塔铭者,兹不复叙。
呜乎!
此特师之事业可形于言者尔。
若乃妙用纵横,不痕不迹,全超空劫之前,洞彻威音之外,不可得而拟议者,又非文字之所能载也。
乾道二年六月日,左朝奉大夫、侍御史王伯记。
按:《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九,续藏经第二编第二九套第五册。
朱元晦(八)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五、《南轩集》卷二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八
某迩来思虑,只觉向来所讲之偏,惕然内惧,不敢不勉。
每得来书,益我厚矣。
盖诸君子往往因有所见,便自处高执之固,后来精义更不可入,故未免有病。
二先生其犹一气之周流乎?
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味也!
读《遗书》、《易传》,它书真难读也。
《西铭》所谓理一而分殊,无一句不具此意。
鄙意亦谓然,来示亦尽之矣。
但其间论分立而推理一,与推理以存义之说,颇未相同。
某意以为分立者,天地位而万物散殊,其亲疏皆有一定之势;
然不知理一,则私意将胜,而其流弊将至于不相管摄而害夫仁。
故《西铭》因其分之立而明其理之本一,所谓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
虽推其理之一,而其分森然者,自不可乱,义盖所以存也。
大抵儒者之道,为仁之至、义之尽者,仁立则义存,义精而后仁之体为无蔽也,似不必于事亲、事天上分理与义,亦未知是否?
曾子之言,二先生互相发明,可谓至当。
《知言》疑义,前已纳呈,今所寄尤密,方更参详之。
伯恭近日尽好讲论。
乔拱在此,如此等士人甚难得。
潘友端年方十七,而立志殊不凡,皆肯用力。
潘今暂归省,俟其来,皆令拜书去求教。
李伯谏、林择之兄弟各有报书,陈、韩在此时相见,亦肯回头,但颇草草耳。
某近因与乔、潘考究《论语》论仁处,亦有少说,续便录呈。
晦叔犹未得到长沙书。
共父想已过九江,探伺渠到家,专人唁之。
是时亦得拜书,忧患中正宜进德,此有赖于兄也。
今日达官似皆不逮之,故爱之尤深而责之尤重耳
元履所谓但證候小变者,鄙意亦云尔。
《遗书》当更令修治,近与伯恭议,欲取此版来国子监中,尽可修治耳。
寿晓湘李大司寇八十一一百韵 清初 · 释今无
稽古流星园,光曜至人起(星落流星园,老子诞。)
紫气函谷浮,五千论乃嚭。
浑灏仰淳风,轩黄圣化美。
夔龙际陶唐,熙载宅百揆。
道大王章正,文武通经纬。
秋官定邦典,饮羊停沈氏。
宝水龙门,玉节弼纲纪。
择仁古爽鸠,异绩照青史。
四百灵气钟,千波竞清泚。
介寿冈陵峻,纯禧台象炜。
外珥汉庭貂,内秘金仙理。
神凝物不疵,性彻道如矢。
玉既挺蓝田,珠复润隋水。
畴昔登俊选张温言于孙权中庶官最亲密,宜用俊选,于是以陈表中庶,沉静称素履皇甫谧也)
经学实渊溥(孔演也),燕翔赋曾梓王坦被令为之自畴昔,至此为太子庶常)
螭头立豸冠,霜落封事纸。
謇謇喉舌官,大僚亦遭拟(自螭头至此为科臣。)
三辅借汲黯,鞭强如策豕。
合柱匿野王李膺京兆尹,时野王令张朔贪残,执法惧诛,走匿,兄让藏合柱中,破柱付洛阳,杀之),束薪炙颜斐(斐为京兆尹,课人输租,时各因便宜,置薪两束为寒炙笔砚)
别造玉麟符,铜兽安足似樊子盖检校河南内史,有治绩,隋文帝谓曰:“今为公别造玉麟以代铜兽。”)
瞿昙有遗宫,瓴甓方阙里。
玄默迈百王,恭敬及虎兕。
肥硗委荒草,一疏归僧寺。
判磨有后人(汉李元纮京兆尹南阳公主与寺僧争磨,纮判还之。知府宝从一惧,请改判。复大书其后曰:“南山可移,此判无动”),流辉无近祉(自三辅至此为京兆尹
肃肃伯囧任,盈盈耀绿珥。
和鸾驾时龙,精灼陈大议晋傅玄太仆,时比年不登,羌胡扰边,诏公卿会议,谏诤精灼,多见优容。)
综辖南北谯,明镜无瑕滓。
宽明不纵察,岂独欧阳仕。
盗贼西北来,烽烟绕城埤。
力拒智何勇,潜攻寇更迤。
㼾砖日飞㩧,羽檄分迤逦。
战垒阵云深,雕戈杀气否。
清啸有馀閒,笳声发清徵。
不用五浮桥,神臂足可恃。
涡口会占风,顺昌刘锜宋京留守刘锜率所部四万人至涡口,方食,忽暴风拔坐帐,曰:“此贼兆也。”即兼程至顺昌,与知府陈规共守城。兀朮至,以五浮桥绐之,毒其上流,大败之。)
陈汤乌孙,五日解围矣汉段会宗乌孙所围,成帝召陈汤问曰:“度何时可解?”汤知乌孙瓦合,屈指曰:“不出五日,当有吉语闻。”四日而捷书至。)
万灵活全城,功德布遐迩。
复坐醒心亭,酿泉酌清沚。
风回明月溪,嗒然足隐几。
守固道乃通,精专达神鬼。
轩冕悟倘来,临事自有以(自肃肃至此为滁州大仆,言全城禦流寇事。)
汉桓党论繁,大狱雠良士。
滂不祭皋陶,直亮见心肺。
大贤实忧国,满车驱薏苡。
平署赖陈蕃,秉笔竟如此陈蕃不署党人。)
致远不书黄,赵鼎忤严旨。
言切见批鳞,策免解金紫宋高宗时中书舍人潘良贵户部侍郎向子諲奏事久,叱之退,帝欲抵良贵罪,中丞常同为之辨,帝欲并逐同,赵鼎子諲虽无罪,而同与良贵不宜逐,帝不从,命下给事中张致远,谓不应以一子諲出二佳士,不书黄,帝怒,后竟以此策免。)
嗟哉千古同,事难道足比(自汉桓至此,言奉严旨提问黄石斋,责久不报,遂罢官事也。)
浮云澹河汉,春花欺卷苢。
扶策归故庐,江皋步兰芷。
耳热薄击缶,身閒气不痞。
门径敞罗浮,枕席喧海市。
言寻令踪,古坛见仙趾。
宝炉烧马牙,草庵生凤尾。
红树鸣夏蝉,碧池跃金鲤
辋川乐未阑,神州见颓圮。
瞻彼玉京云,心抽无停晷。
衣白不出衡,灵武竟蒙耻。
浊水泻黄河,汀渚溷漫瀰。
厓门海气深,洪波沉二玺。
早为当局忧,声吞徒悱悱。
失手碎金瓯,禾黍日成秕。
卖卜无好桥,采薇今焉是。
噩梦静来醒,常论自可鄙。
九五蝉翼轻,轩师广成子
东南擅竹箭,玙璠满江汜。
弓旌德泽初,文海走新使。
赵孟固不来元世祖侍御史程文海访求江南人才,帝素闻赵孟遹名,密谕文海必致之,竟不往)刘因疾未已元世祖集贤学士刘因以疾辞,帝闻之曰:“古有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欤?”遂不强致)
古有不召臣,斯人今姓
不强见至德,悠悠恣步履。
社树月频圆,钓舫逢岸舣。
丹井铁桥东,青松白云里。
园种安期,秋深蔓藟藟。
一食肺腑清,须髯黑如
清言会有得,顿折登山齿。
春畴啭流莺,壶浆助耘耔。
手植十围,朝夕供凭倚。
白首文潞公,法交华严喜。
不入香山会,但乘篁溪樏。
诗思急涌泉,陆离似抽芑。
烧香话君臣,一喝洞骨髓。
小义不足陈,经术皆奴婢。
餐莲千劫留,人间岁月驶。
明霞彻六窗,笑竖天龙指。
一室乐有馀,棋枰见披靡。
今春一揖翁,语笑从此始。
活火煮山茶,旧事填两耳。
招我荔枝期,添钵不能俟。
寄我自警诗,望之如浮蚁。
小字过蝇头,恰如春韡韡。
星辉南极壮,典型实丰伟。
梦叶熊罴人,一岁超于彼。
称觞集槐堂,宰割俱停止。
仁爱至今存,学解捐鄙俚。
圣教岂二衢,俗子轻訾毁。
声教簉八儒,遵勖继芳轨。
考祥此其时,如春聚百卉。
淮水吕虔,千阶创一戺。
我睇宝安云,满天散霞绮。
亦效开笼翁,祝声声讄讄(讄讄,祝词也。王荆公宰相,时光禄卿巩中笼雀放之,每一放,祝曰:“愿相公一百二十岁。”)
向伯恭侍郎芗林 南宋 · 张扩
五言律诗 押豪韵
矫矫子平裔,声名晚益高。
归休卜仙隐,题品妙宸豪。
小径荒松菊,空庭长艾蒿。
闭门便午枕,馀事九牛毛
徽猷阁学士右中奉大夫致仕向子諲父宗明赠耀州观察使 南宋 · 张扩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六、《东窗集》卷七
敕:朕孝以宁亲,格欢心于四海;
仁而锡类,敷惠泽于多方。
矧乃甘泉之联,可稽祢庙之报?
具官故父某,操履修洁,吏能敏彊,蔚然肺腑之英,籍甚宪台之誉,宜有令子,为时名卿。
属兹庆赉之行,载厚蜜章之宠。
观风重寄,品秩惟崇,尚几营魂,亦克歆享。
寿万主席武樵 现当代 · 成惕轩
对联
戟门桃李粲三春,溯国老华勋,有郡列甘棠,营连细柳;
锦阁凤鸾添百福,数天伦乐事,正欢承骥子,笑索麟孙。
注:《楚望楼联语笺注(娄希安)》:万耀煌(1891——1977)名万奇字武樵,迪奇,晚年自号砚山老人湖北黄冈(今属新洲区)人,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十七岁肄业两湖师范附小,投笔从戎。先后考入湖北陆军小学堂、陆军第三中学、陆军兵官学堂、陆军大学,接受完整的新式军事教育。求学期间参加日知会、同盟会、国民党,参加了辛亥革命、反袁运动、荆襄自主之役。毕业后任驻湘鄂军参谋长。1926年之后参加北伐、讨逆、抗日战争,由副师长师长、军长、军团长积功至上将。抗战期间转任陆军大学、中央军官学校教育长,胜利后出任湖北省政府主席,调中央训练团教育长。1977年1月31日病逝于台北三军总医院。
戟门:唐制,官、阶、勋俱三品得立戟于门,因称显贵之家为戟门。甘棠:《甘棠》为怀念召伯遗爱的诗作。
细柳:汉文帝时周亚夫将军,屯军细柳(在今陕西咸阳市西南)以备匈奴文帝亲往劳军,至营门,因无军令不得入,乃遣使持节将军亚夫传令开营门,请以军礼见。既入,按辔徐行,成礼而去。文帝曰:“真将军矣!后因赞称军营纪律严明者为细柳营。见《史记·周勃世家》。《隋明馀庆从军行》:“风卷常山阵,笳喧细柳营。”
凤鸾:鸾鸟与凤凰。古人常用以喻美善贤俊。汉贾谊屈原文》:“鸾凤伏窜兮,鸱枭翱翔。”此处疑指夫妻。
骥子:比喻英俊的人才。出自《北史·裴延俊传》:“二子景鸾景鸿,并有逸才,河东景鸾为骥子,景鸿为龙文。”
麟孙:谓颖异的子孙。宋向子諲《临江仙·绍兴庚申老妻生日幼女灵照于是岁女子亦有弄璋之喜》词:“麟孙凤女,学语正咿哑。”
笺:民国何言陈其美联:
国旗遍细柳五营,犹纪沪军声势;
血泪共樱花一色,空嗟烈士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