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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劾王浑 西晋 · 刘暾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五
谨案司徒王浑,蒙国厚恩,备位鼎司,不能上佐天子,调和阴阳,下遂万物之宜,使卿大夫各得其所。
敢因刘舆拒捍诏使,私欲大府兴长狱讼。
陈平不答汉文之问,邴吉不问死人之变,诚得宰相之体也。
既兴刑狱,怨怼而退,举动轻速,无大臣之节。
请免官。
右长史、杨丘亭侯刘肇,便辟善柔,苟于阿顺。
大鸿胪削爵土(《晋书·刘暾传》,司徒王浑主簿刘舆狱辞连,将收付廷尉,浑不欲使府有过,欲距劾自举之。与更相曲直,怒,便逊位还第。乃奏曰云云。)
皇太孙立复上疏 西晋 · 阎缵
 出处:全晋文
臣前上书讼太子之枉,不见省览。
壶关三老陈卫太子之冤,而汉武筑思子之台。
高庙田千秋上书,不敢正言,托以鬼神之教,而孝武大感,月中三迁,位至丞相,乘车入殿,号曰车氏
恨臣精诚微薄,不能有感,竟使太子流离,没命许昌
向令陛下即纳臣言,不致此祸。
天赞圣意,三公献谋,庶人赐死,罪人斯得,太子以明,臣恨其晚,无所复及。
诏书慈悼,迎丧反葬,复其礼秩,诚副众望,不意吕霍之变复生于今日!
伏见诏书建立太孙,斯诚陛下上顺先典以安社稷,中慰慈悼冤魂之痛,下令万国心有所系。
追惟庶人,所为无状,几倾宗庙,赖相国太宰至忠愤发,潜谋俱断,奉赞圣意,以成神武。
虽周诛二叔,汉扫诸吕,未足以喻。
臣愿陛下因此大更厘改,以为永制。
礼置太子,居以士礼,与国人齿,为置官属,皆如朋友,不为纯臣。
既使上厌至望,以崇孝道,又令不相严惮,易相规正。
汉武既信奸谗,危害太子,复用望气之言,欲尽诛诏狱中囚。
邴吉皇孙在焉,闭门距命,后遂拥护皇孙,督罚乳母,卒至成人,立为孝宣皇帝
苟志于忠,无往不可。
历观古人虽不避死,亦由世教宽以成节。
虽距诏书,事在于忠,故宥而不责。
晋兴已来,用法太严,迟速之间,辄加诛斩。
一身伏法,犹可强为,今世之诛,动辄灭门。
吕后临朝,肆意无道。
周昌相赵,三召其王而不遣,先徵入,乃召王。
此由汉制本宽,得使为快。
假令如今,吕后必谓已反,夷其三族,则谁敢复为杀身成义者哉!
此法宜改,可使经远。
又汉初废赵王张敖,其臣贯高谋弑高祖高祖不诛,以明臣道。
田叔孟舒十人为奴,髡钳随王,隐亲侍养,故令平安。
向使晋法得容为义,东宫之臣得如周昌,固护太子得如邴吉,距诏不坐,伏死谏争,则圣意必变,太子以安。
田叔孟舒侍从不罪者,则隐亲左右,奸凶毒药无缘得设,太子不夭也。
臣每责东宫臣故无侍从者,后闻颇有于道路望车拜辞,而有司收付洛阳狱,奏科其罪。
然臣故莫从,良有以也。
又本置三率,盛其兵马,所以宿卫防虞。
使者卒至,莫有警严覆请审者,此由恐畏灭族。
皇孙冲幼,去事多故。
若有不虞,强臣专制,奸邪矫诈,虽有相国保训东宫,拥佑之恩同于邴吉,适可使玉体安全,宜开来防,可著于令:自今已后诸有废兴仓卒,群臣皆得辄严,须录诣殿前,面受口诏,在后为信,得同周昌不遣王节,不听臣子隐亲,得如田叔孟舒不加罪责,则永固储副,以后安嗣之远虑也。
来事难知,往事可改。
臣前每见詹事裴权用心恳恻,舍人秦戢数上疏启谏;
而爰倩赠以九列,权有忠意,独不蒙赏。
谓宜依倩为比,以宠其魂。
推寻表疏,如秦戢辈及司隶所奏,诸敢拜辞于道路者,明诏称扬,使微异于众,以劝为善,以奖将来也(《晋书·阎缵传》)
又陈宜选择东宫师傅 其二 西晋 · 阎缵
 出处:全晋文
今迎太子神柩,孤魂独行,太孙幼冲,不可涉道。
谓可遣妃奉迎远路,令其父衍随行卫护。
皇太子初见诬陷,臣家门无祐,三世假亲,具尝辛苦,以家观国,固知太子有变。
臣故求副监国,欲依邴吉故事,距违来使,供养拥护,身亲饮食医药,冀足救危。
主者以臣名资轻浅,不肯见与。
世人见笑,谓为此职进退难居,有必死忧,臣独以为苟全储君,贾氏所诛,甘心所愿。
监国御史直副皆当三族,侍卫无状,实自宜然,臣谓其小人,不足具责。
孔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临大节而不可夺”。
是以圣王慎选,故河南尹向雄,昔能犯难葬故将钟会文帝嘉之,始拔显用,至于先帝,以为右率。
如间之事,若得向雄之比,则岂可触哉?
此二使者,但为愚怯,亦非与谋,但可诛身,自全三族,如郭俶、郭斌,则于刑为当。
东宫亦宜妙选忠直亮正,如向雄比。
陛下千秋万岁之后,太孙幼冲,选置兵卫,宜得柱石之士如周昌者。
世俗浅薄,士无廉节,贾谧小儿,恃宠恣雎,而浅中弱植之徒,更相翕习,故世号鲁公二十四友
前见臣表理太子,曰:“阎儿作此为健,然观其意,欲与诸司马家同”。
皆为臣寒心。
伏见诏书,称明满奋乐广
侍郎贾胤,与亲理,而亦疏远,往免父丧之后,停家五年,虽为小屈,有识贵之。
潘岳、缪徵等皆父党,共相沈浮,人士羞之,闻其晏然,莫不为怪,今诏书暴扬其罪,并皆遣出,百姓咸云清当,臣独谓非。
徵二十四人,宜皆齐黜,以肃风教(《晋书·阎缵传》)
明佛论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一
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
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
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万有,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
此皆英奇超洞,理信事实,黄华之听,岂纳云门之调哉?
世人又贵、《书》、《典》,自尧至汉,九州华夏,曾所弗暨,殊域何感。
汉明何德,而独昭灵彩
凡若此情,又皆牵附先习,不能旷以玄览,故至理匪遐,而疑以自没。
悲夫,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宁知佛心乎?
今世业近事,谋之不臧,犹兴丧及之,况精神我也,得焉则清升无穷,失矣则永坠无极,可不临深而求,履薄而虑乎?
夫一局之弈,形算之浅,而弈秋之心,何尝有得,而乃欲率井蛙之见,妄抑大猷,至独陷神于天阱之下,不以甚乎?
今以茫昧之识,烛幽冥之故,既不能自览鉴于所失,何能独明于所得,唯当明精暗向,推夫善道,居然宜脩,以佛经为指南耳。
彼佛经也,包《五典》之德,深加远大之实,含老庄之虚,而重增皆空之尽。
高言实理,肃焉感神,其映如日,其情如风,非圣谁说乎?
谨推世之所见,而会佛之理,为明论曰:
今自抚踵至顶,以去陵虚,心往而勿已,则四方上下,皆无穷也,生不独造,必传所赀,仰追所传,则无始也。
奕世相生而不已,则亦无竟也。
是身也,既日用无垠之实,亲由无始而来,又将传于无竟而去矣,然则无量无边之旷,无始无终之久,人固相与陵之以自敷者也。
是以居赤县于八极,曾不疑焉,今布三千日月,罗万二千天下,恒沙阅国界,飞尘纪积劫,普冥化之所容,俱眇末其未央,何独安我而疑彼哉。
夫秋毫处沧海,其悬犹有极也,今缀彝伦于太虚,为藐胡可言哉?
故世之所大,道之所小,人之所遐,天之所迩,所谓轩辕之前,遐哉邈矣者。
体天道以高览,盖昨日之事耳。
《书》称知远,不出唐虞,《春秋》属辞,尽于王业,《礼》《乐》之良敬,《诗》《易》之温洁,今于无穷之中,焕三千日月以列照,丽万二千天下以贞观,乃知所述,盖于蛮触之域,应求治之粗感,且宁乏于一生之内耳,逸乎生表者,存而未论也。
若不然也,何其笃于为始形,而略于为神哉?
蒙山而小鲁,登太山小天下,是其际矣。
且又坟典已逸,俗儒所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
老子庄周之道,、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而亦皆无取于六经。
而学者唯守救粗之阙文,以《书》《礼》为限断,闻穷神积劫之远化,炫目前而永忽,不亦悲夫。
呜呼,有似行乎层云之下,而不信日月者也。
今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者,盖谓至无为道,阴阳两浑,故曰一阴一阳也。
自道而降,便入精神,常有于阴阳之表,非二仪所究,故曰阴阳不测耳。
君平之说,一生二,谓神明是也。
若此二句,皆以明无,则以何明精神乎?
然群生之神,其极虽齐,而随缘迁流,成粗妙之识,而与本不灭矣。
今虽舜生于瞽,舜之神也,必非瞽之所生,则商均之神,又非舜之所育。
生育之前,素有粗妙矣,既本立于未生之先,则知不灭于既死之后矣。
又,不灭则不同,愚圣则异,知愚圣生死不革不灭之分矣,故云精神受形,周遍五道,成坏天地,不可称数也。
夫以累瞳之质,诞于顽瞽,嚣均之身,受体黄中,愚圣天绝,何数以合乎?
岂非重华之灵,始粗于在昔,结因往劫之先,缘会万化之后哉?
今则独绝其神。
昔有接粗之累,则练之所尽矣。
神之不灭,及缘会之理,积习而圣,三者鉴于此矣。
若使形生则神生,形死则神死,则宜形残神毁,形病神困。
据有腐则其身。
或属纩临尽,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执手,病之极矣。
而无变德行之主,斯殆不灭之验也。
若必神生于形,本非缘合,今请远取诸物,然后近求诸身,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若许其神,则岳唯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
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
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俱亡矣。
神非形作,合而不灭,人亦然矣。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矣。
若资形以造,随形以灭,则以形为本,何妙以言乎?
夫精神四达,并流无极,上际于天,下盘于地,圣之穷机,贤之研微
逮于宰、赐、庄、嵇、吴札、子房之伦,精用所乏,皆不疾不行,坐彻宇宙,而形之臭腐,甘嗜所赀,皆与下愚同矣。
宁当复禀之以生,随之以灭邪?
又宜思矣。
周公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世或谓空以孝,即问谈者,何以了其必空,则必无以了矣。
苟无以了,则文、之灵,不可谓之灭矣。
斋三日,必见所为斋者,宁可以常人之不见,而断周公之必不见哉。
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非灭之谓矣。
夫至治则天,大乱滔天,其要心神之为也。
尧无理不照,无欲不尽,其神精也。
桀无恶不肆,其神悖也,桀非不知尧之善,知己之恶,恶已亡也、体之所欲,悖其神也,而知尧恶亡之识,常含于神矣。
若使不居君位,千岁勿死,行恶则楚毒交至,微善则少有所宽,宁当复不稍灭其恶,渐脩其善乎?
则向者神之所含,知尧之识,必当少有所用矣。
又加千岁而勿已,亦可以其欲都澄,遂精其神,如尧者也。
辰月变则律吕动,晦望交而蚌蛤应,分至启闭,而燕雁龙蛇飒焉出没者,皆先之以冥化,而后发于物类也,凡厥群有,同见陶于冥化矣,何数事之独然,而万化之不尽然哉。
今所以杀人而死,伤人而刑,及为缧绁之罪者,及今则无罪,与今有罪而同然者,皆由冥缘前遘,而人理后发矣。
夫幽显一也,衅遘于幽,而丑发于显。
既无怪矣,行凶于显,而受毒于幽,又何怪乎?
今以不灭之神,含知尧之识,幽显于万世之中,苦以创恶,乐以诱善,加有日月之宗,垂光助照,何缘不虚己钻仰,一变至道乎?
自恐往劫,皆可徐成将来之汤、武。
况今风情之伦少,而泛心于清流者乎。
由此观之,人可作佛,其亦明矣。
夫生之起也,皆由情兆。
今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皆精由情构矣。
情构于己,而则百众神,受身大似,知情为生本矣。
至若五帝三后,虽超情穷神,然无理不顺。
苟昔缘所会,亦必循俯入精化,相与顺生,而敷万族矣。
况今以情贯神,一身死坏,安得不复受一身,生死无量乎。
识能澄不灭之本,禀日损之学,损之又损,必至无为,无欲欲情,唯神独照,则无当于生矣。
无生则无身,无身而有神,法身之谓也。
黄帝虞舜姬公孔父,世之所仰而信者也,观其纵辔升天,龙潜鸟飏,反风起禾,绝粒弦歌,亦皆由穷神为体,故神功所应,倜傥无方也。
今形理虽外,当其随感起灭,亦必有非人力所致而至者,河之出图,洛之出书,冥荚无栽而敷,玄圭不琢而,桑谷在庭,倏然大拱,忽尔以亡,火流王屋而为鸟,鼎之轻重大小,皆翕欻变化,感灵而作,斯实不思议之明类也。
夫以法身之极灵,感妙众而化见,照神功以朗物,复何奇不肆,何变可限,岂直仰陵九天,龙行九泉,吸风绝粒而已哉。
凡厥光仪,符瑞之伟,分身涌出,移转世界,巨海入毛之类,方之黄虞,神化无方。
向者众瑞之奄暖显没,既出形而入神,同惚恍而玄化,何独信此而抑彼哉?
冥觉法王清明卓朗,信而有征,不违颜咫尺,而昧者不知,哀矣哉。
夫《洪范》庶征休咎之应,皆由心来。
白虹贯日,太白入昴,寒谷生崩城陨霜之类,皆发自人情而远形天事,固相为形影矣。
夫形无无影,声无无响,亦情无无报矣。
岂直贯日陨霜之类哉?
皆莫不随情曲应,物无遁形,但或结于身,或播于事,交赊纷纶,显昧渺漫,孰睹其际哉?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已来,精感之所集矣。
故佛经云:一切诸法,从意生形」。
又云:「心为法本,心作天堂,心作地狱」。
义由此也。
是以清心洁情,必妙生于英丽之境;
浊情滓行,永悖于三途之域,何斯唱之迢遰,微明有实理,而直疏魂沐想,飞诚悚志者哉。
虽然,夫亿等之情,皆相缘识,识感成形,其性实无也。
自有津悟已来,孤声豁然,灭除心患,未有斯之至也。
请又述而明之。
夫圣神玄照,而无思营之识者,由心与物绝,唯神而已。
故虚明之本,终始常住,不可凋矣。
今心与物交,不一于神,虽以颜子之微微,而必乾乾钻仰,好仁乐山,庶乎屡空。
皆心用乃识,必用用妙接,识识妙续,如火之炎炎,相即而焰耳。
今以悟空息心,心用止而情识歇,则神明全矣。
则情识之构,既新故妙续,则悉是不一之际,岂常有哉?
使庖丁观之,必不见全牛者矣!
佛经所谓变易离散之法,法识之性空,梦幻影响,泡沫水月,岂不然哉!
颜子知其如此,故处有若无,抚实若虚,不见有犯而不校也。
今观颜子之屡虚,则知其有之实无矣。
况自兹以降,丧真弥远,虽复进趋大道,而与东走之疾,同名狂者,皆违理谬感,遁天妄行,弥非真有矣。
况又质味声色,复是情伪之所影化乎?
舟壑潜谢,变速奔电,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瞬息之顷,无一毫可据,将欲何守,而以为有乎?
甚矣伪有之蔽神也。
今有明镜于斯,纷秽集之,微则其照蔼然,积则其照朏然,弥厚则照而昧矣,质其本明,故加秽犹照,虽从蔼至昧,要随镜不灭,以之辨物,必随秽弥失,而过谬焉。
人之神理,有类于此。
伪有累神,精粗之识,识附于神,故虽死不灭。
渐之以空,必将习渐至尽,而穷本神矣,泥洹之谓也。
是以至言云富,从而豁以空焉。
夫岩林希微,风水为虚,盈怀而往,犹有旷然。
况圣穆乎空,以虚授人,而不清心乐尽哉。
是以古之乘虚入道,一沙一佛,未讵多也。
或问曰:神本至虚,何故沾受万有,而与之为缘乎。
又本虚既均,何故分为愚圣乎?
又既云心作万有,未有万有之时,复何以累心使感,而生万有乎?
答曰:今神妙形粗,而相与为用。
以妙缘粗,则知以虚缘有矣。
今愚者虽鄙,要能处今识昔,在此忆彼,皆有神功,则练而可尽,知其本均虚矣。
心作万有,备于前论,据见观实,三者固己信然矣。
但所以然者,其来无始,无始之始,岂有始乎?
亦玄之又玄矣。
庄周冉求问曰:「未有天地,可知乎」?
仲尼曰:「古犹今也」。
盖谓虽在无始之,前仰寻先际,初自茫渺,犹今之冉求耳。
今神明始创,及群生最先之祖,都自杳漠,非追想所及,岂复学者通塞所预乎?
夫圣固凝废,感而后应耳,非想所及,即六合之外矣。
无以为感,故存而不论,圣而弗论,民何由悟。
今相与践地戴天,而存践戴之外,岂有纪极乎?
禹之弼成五服,敷土不过九州者,盖道世路所及者耳。
至于大荒之表,旸谷蒙汜之际,非复人理所预,则神圣己所不明矣。
况过此弥往,浑瀚冥茫,岂复议其边陲哉?
今推所践戴,终至所不议,故一体耳。
推今之神用,昔之所始,终至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亦一理相贯耳,岂独可议哉。
皆由冥缘随宇宙而无穷,物情所感者有限故也。
夫众心禀圣以成识,其犹众目会日以为见。
离娄察秋毫于百寻者,资其妙目,假日而睹耳。
今布毫于千步之外,目力所匮,无假以见,而于察微避危,无所少矣。
何为以千步所昧,还疑百寻之毫乎?
今不达缘本,情感所匮,无以会圣,而知取至于致道之津,无所少矣。
何为以缘始之昧,还疑既明之化矣哉。
或问曰,今人云:「不解缘始,故不得信佛」。
此非感邪?
圣人何以不为明之?
答曰:「所谓感者,抱升之分,而理有未至,要当资圣以通,此理之实感者也。
是以乐身滞有,则朗以苦空之义;
兼爱弗弘,则示以投身之慈。
体非俱至,而三乘设;
分业异脩,而六度明。
津梁之应,无一不足,可谓感而后应者也。
是以闻道灵鹫,天人咸畅,造极者蔚如也,岂复远疑缘始,然后至哉?
理明训足,如说脩行,何所不备,而犹必不信终,怀过疑于想所不及者与?
将陨之疾,馈药不服,流矢通中,忍痛不拔,要求矢药造构之始,以致命绝,夫何异哉!
皆由猜道自昔,故未会无言,致使今日在信妄疑耳,岂可以为实理之感哉?
非理妄疑之感,固无以感圣而克明矣。
夫非我求蒙,蒙而求我,固宜虚己及身,随顺玄化,诚以信往,然后悟随应来。
一悟所振,终可遂至冥极
守是妄疑,而不归纯,敛衽者方将长沦惑网之灾,岂有旦期?
背向一差,升坠天绝,可不慎乎。
或问曰:孔氏之训,「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仁之至也。
亦佛经说菩萨之行矣。
老子明无为,无为之至也,即泥洹之极矣。
而曾不称其神通成佛,岂孔老有所不尽与?
明道欲以扇物,而掩其致道之实乎?
无实之疑,安得不生?
答曰:教化之发,各指所应。
世蕲乎乱,洙泗所弘,应治道也。
纯风弥凋,二篇乃作,以息动也,若使、宰、赐,尹、喜、庄周,外赞儒玄之迹,以导世情所极,内禀无生之学,以精神理之,世孰识之哉?
至若冉季、子游、子夏、子思孟轲林宗康成、盖公、严平班嗣、杨王之流,或分尽于礼教,或自毕于任逸,而无欣于佛法,皆其寡缘所穷,终有僭滥。
孔、老发音指导,自斯之伦,感向所暨,故不复越叩过应。
儒以弘仁,道在抑动,皆已抚教得崖,莫匪尔极矣。
虽慈良无为,与佛说通流,而法身泥洹,无与尽言,故弗明耳。
凡称无为而无不为者,与夫法身无形,普入一切者,岂不同致哉?
是以孔、老、如来,虽三训殊路,而习善共辙也。
或问曰:自三五以来,暨于孔老,洗心佛法,要将有人,而献酬之迹,曾不乍闻者,何哉?
答曰:余前论之旨,已明俗儒而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今又重敷所怀。
夫三皇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
尔时也,孝慈天足,岂复训以仁义,纯朴弗离,若老庄者复何所扇?
若不明神本于无生,空众性以照极者,复何道大道乎?
斯文没矣,世孰识哉。
史迁之述五帝也,皆云生而神灵。
或弱而能言,或自言其名,懿渊疏通,其知如神,既以类夫大乘菩萨,化见而生者矣,居轩辕之丘,登崆峒,陟凡岱,幽林蟠木之游,逸迹超浪,何以知其不由从如来之道哉?
以五帝之长世,尧治百年,舜则七十,广成、大隗、鸿崖、夸父、北人姑射、四子之流,玄风畜积,洋溢于时。
而五典馀类,唯唐虞二篇,而至寡辟。
子长之记,又谓百家之言黄帝,文不雅驯,搢绅难言,唯采杀伐治迹,犹万不记一,岂至道之盛,不见于残缺之篇,便当皆虚妄哉,今以神明之君,游浩然之世,携七圣具茨,见神人于姑射,一化之生,复何足多谈,微言所精,安知非穷神亿劫之表哉?
广成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即《首楞严》三昧矣。
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即亦随化升降,为飞行皇帝,转轮圣王之类也。
失吾道者,上见光,下为土,亦生死于天人之界者矣。
大隗之风,称天师而退者,亦十号之称矣。
自恐无生之化,皆道深于若时,业流于玄胜,而事没振古,理随文翳,故百家所摭,若晓而昧。
又劫绅之儒,不谓雅驯,遂令至理,从近情而忽远化,困精神于永劫,岂不痛哉。
伯益述《山海》:「天毒之国,偎人而爱人」。
郭璞《传》:「古谓天毒即天竺,浮屠所兴,偎爱之义,亦如来大慈之训矣」。
固亦既闻于三五之世也。
国典不传,不足疑矣。
凡三代之下,及孔、老之际,史策之外,竟何可量?
孔之问礼,老为言之;
关尹之求,复为明道。
设使二篇或没,其言独存于《礼记》,后世何得不谓柱下翁直是知礼老儒?
岂不体于玄风乎?
今百代众书飘荡于存亡之后,理无备在,岂可断以所见,绝献酬于孔、老哉?
东方朔汉武劫烧之说,刘向《列仙》,叙七十四人在佛经,学者之管窥于斯,又非汉明而始也。
但驰神越世者众而显,结诚幽微者寡而隐,故潜感之实不扬于物耳。
道人澄公,仁圣于石勒、虎之世,谓虎曰:临淄城中,有古阿育王寺处,犹有形像,承露盘在深林巨树之下,入地二十丈。
使者依图搜求,皆如言得。
近姚略叔父为晋王,于河东蒲坂,古老所谓阿育王寺处,见有光明,凿求得佛遗骨于石函银匣之中,光曜殊常,随路迎睹于灞上比丘,今见存辛寺。
由此观之,有佛事于齐晋之地,久矣哉!
所以不说于三传者,亦犹干宝孙盛之史无语称佛,而妙化实彰有晋,而江左也。
或问曰:若诸佛见存,一切洞彻,而威神之力,诸法自在,何为不曜光仪于当今,使精粗同其信悟,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
而令君子之流,于佛无睹,故同其不信,俱陷阐提之苦。
秦、之众,一日之中,白起项籍坑六十万。
夫古今彝伦,及诸受坑者,诚不悉有宿缘大善,尽不睹无一缘而悉积大恶。
而不睹佛之悲一日俱坑之痛,慭然毕同,坐视穷酷而不应,何以为慈乎!
缘不倾天,德不邈世,则不能济,何以为神力自在,不可思议乎?
鲁阳回日,耿恭飞泉,九江虎远江而蝗避境,犹皆心力横彻,能使非道玄通,况佛神力,融起之气,治之心,以活百万之命殊易。
夫纳须弥芥子,甚仁于毁身乎一虎一鸽矣,而今想焉而弗见,告焉而弗闻,请之而无救,寂寥然与太空无别。
而于其中有作沙门而烧身者,有绝人理而剪六情者,有苦力役倾资而事庙像者,顿夺其当年,而不见其所得。
吁!
可惜矣!
若谓应在将来者,则向六十万,命善恶不同,而枉灭同矣。
命善恶虽异,身后所当,独何得异,见世殊品,既一不蒙甄别,将来浩荡,为欲何望?
况复恐实无将来乎?
经云:「足指案地,三千佛土皆见,及盲聋瘖哑,牢狱毒痛,皆得安宁」。
夫佛,远近存亡,有戒无戒,等以慈焉。
此之有心,宜见苦痛,宜宁与彼一矣,而经则快多是语,实则竟无暂应。
安知非异国有命世逸群者,构此空法,以胁异翼善交?
言有微远之情,事有澄肃之美,纯而易信者,一己轮身,遂相承于不测而势无止薄乎?
答曰:今不睹其路,故于夷谓险,诚瞰其途,则不见所难矣。
夫常无者道也。
唯佛则以神法道,故德与道为一,神与道为二。
二故有照以通化,一故常因而无造
夫万化者,固各随因缘,自作于大道之中矣。
今所以称佛云诸法自在,不可思议者,非曰为可不由缘数,越宿命而横济也。
盖众生无量,神功所导,皆依崖曲畅,其照不可思量耳。
譬之洪水、四凶,瞽、顽、象、傲,皆化之固然,弗能易矣,而必各依其崖,洚水流凶,允若克谐,其德岂不大哉!
夫佛也者,非他也。
盖圣人之道,不尽于济生之俗,敷化于外生之世者耳。
至于因而不为,功自物成,直尧之殊应者耳。
夫钟律感类,犹心玄会,况夫灵圣以神理为类乎?
凡厥相与冥遘于佛国者,皆其烈志清神,积劫增明,故能感诣洞彻,致使释迦发晖,十方交映,多宝涌见,灯王入室,岂佛之独显乎哉?
能见矣!
至若今之君子,不生应供之运,而域乎之内,皆其诚背于昔,故会垂于今,虽复清若,贞如柳、季,所志苟殊,复何由感而见佛乎?
况今之所谓,或自斯已还,虽复礼义熏身,高名馥世,而情深于人,志不附道,虽人之君子,而实天之小人,灵极之容复何由感应,岂佛之偏隐哉?
我弗见矣!
若或有随缘来生,而六度之诚发自宿业,感见独朗,亦当屡有其人。
然虽道俗比肩,复何由相知乎?
然则粗妙在我,故见否殊应,岂可以己之不曜于光仪,而疑佛不见存哉?
夫天地有灵,精神不灭,明矣!
今秦、赵之众,其神与宇宙俱来,成败天地而不灭,起、籍二将,岂将顿灭六十万神哉?
神不可灭,则所灭者身也。
岂不皆如佛言,常灭群生之身,故其身受灭,而数会于起、籍乎?
何以明之?
夫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至于鸡彘犬羊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
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
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
今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
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
害生同矣,故受害之日,固亦可同。
今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
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言、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
夫活人而庆流子孙,况精神为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
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
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窦婴王陵宰牧之豪,贤不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
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
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存性命,不在贵贱故邪?
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
观大鸟之回翔,小鸟之啁噍,葛卢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
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
今春猎胎孕,燔菹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
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灭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
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
解乂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
孟轲击赏于衅钟,知王德之去杀矣。
先王抚鹿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
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
萍沙见报于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
及在既坠,信法能彻,必超今难。
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不复见坑来身矣。
所谓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
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以报就迫,理之当也。
佛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
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
鲁阳耿恭,远祖九江,所以能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
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
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致感于佛,而融冶起、籍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于芥子之内耳。
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
苟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
吹万之死,咸其自己,而疑佛哉?
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
交梦,传说形求实至,古今悠隔,傅岩遐岨,而玄对无碍,则可以信。
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
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求累于神;
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
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
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微,神随之远。
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
顿夺其当年所以超升。
潜行协于神明,神德彰于后身,岂能见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心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
若使幽冥之报不如向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
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
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
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
既见福成于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
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
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
呜呼!
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亦可畏也!
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
贤人与?
小人与?
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
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哉?
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非圣贤之为矣。
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畏惧异端,敢妄作哉!
若自兹已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庄之表,而照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摩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通之才也。
孙绰所颂耆域、健陀勒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
中朝竺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左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
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向所谓不肖者之诧乎?
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哉?
今影骨齿发,遗器馀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
夫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亲传世祗,其实影迹遗事,融显,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彻,死而无悔。
若理之诡暖,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破欲以尊无形者乎?
若影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
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
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不显治道者,将存其生也。
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
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之以无生。
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善报而弥升,则朗然之尽可阶焉。
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律,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固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
今世之所以慢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感伯夷而慨者也。
孔圣岂妄说也哉?
称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而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而庄则贤霸。
凡若此类,皆理不可通。
然理岂有无通者乎?
则纳庆后身,受殃三涂之说,不得不信矣。
虽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报,夫何异哉?
但因缘有先后,故对至有迟速,犹一生祸福之早晚者耳,然则孔氏之训,资释氏而通,可不曰玄极不易之道哉!
夫人理飘纷,存没若幻,笼以百年,命之孩老,无不尽矣。
虽复黄发鲐背,犹自觉所经俄顷,况其短者乎?
且时则无止,运则无穷,既往积劫,无数无边,皆一瞬一阅,以及今耳。
今积瞬以至百年,曾何难及,而又鲜克半焉?
夫物之媚于朝露之身者,类无清遐之实矣,何为甘臭腐于漏刻,以枉长存之神,而不自疏于遐远之风哉?
虽复名法佐世之家,亦何独无分于大道,但宛转人域,嚣于世路,故唯觉人道为盛,而神想蔑如耳
若使回身中荒,升岳遐览,妙观天宇澄肃之旷,日月照洞之奇,宁无列圣威灵尊严乎其中,而唯唯人群,忽忽世务而已哉?
固将怀远以开神道之想,感寂以昭明灵之应矣。
仲尼脩《五经》于鲁以化天下,及其眇邈太、蒙之颠,而天下与鲁俱小,岂非神合于八遐,故超于一世哉?
然则《五经》之作,盖于俄顷之间,应其所小者耳,世又何得以格佛法,而不信哉?
请问今之不信,为谓黔首之外,都无神明邪?
为之亦谓有之,而直无佛乎?
若都无神明,唯人而已,则谁命玄鸟,降而生商
孰遗巨迹,感而生弃哉?
汉、魏、晋、宋,咸有瑞命,知视听之表,神道炳焉。
有神理必有妙极,得一以灵,非佛而何?
夫神也者,依方玄应,不应不预存,从实致化,何患不尽,岂须诡物而后训乎?
然则其法之实,其教之信,不容疑矣。
论曰:群生皆以精神为主,故于玄极之灵,咸有理以感。
尧则远矣,而百兽舞德,岂非感哉?
则佛为万感之宗焉。
日月海岳犹有朝夕之礼,秩望之义,况佛之道众,高者穷神于生表,中者受身于妙生,下则免夫三趣乎?
今世教所弘,致治于一生之内。
夫玄至者寡,顺世者众,何尝不相与,唯习世情,而谓死则神灭乎?
是以不务邈志清遐,而多循情寸阴,故君子之道鲜焉。
若鉴以佛法,则厥身非我,盖一憩逆旅耳,精神乃我身也,廓长存而无已。
上德者,其德之畅于己也无穷,中之为美,徐将清升以至尽,下而恶者,方有自新之迥路,可补过而上迁。
是以自古精粗之中,洁己怀远,祗行于今,以拟来业,而迈至德者,不可胜数,是佛法之效矣。
此皆世之所壅,佛之所开,其于类岂不旷然融朗,妙有通途哉!
若之,何忽而不奉乎?
夫风经炎则暄,吹林必凉,清水激浊,澄石必明,神用则丧,亦存所托。
今不信佛法,非分之必然。
盖处意则然,诚试避心世物,移映清微,则佛理可明,事皆信矣。
可不妙处其意乎?
资此明信已往,终将克王神道。
百世先业,皆可幽明永济,孝之大矣;
众生沾仁,慈之至矣;
凝神独妙,道之极矣,洞朗无碍,明之尽矣。
发轸常人之心,首路得辙,纵可多历劫数,终必径集玄极,若是之奇也。
等是人也,背辙失路,蹭蹬长往而永没九地,可不悲乎?
若不然也,世何故忽生懿圣,复育愚鄙,上则诸佛,下则蜎飞蠕动乎?
皆精神失得之势也。
今人以血身七尺,死老数纪之内,既夜消其半矣,丧疾众故又苦其半,生之美盛荣乐,得志盖亦何几?
壮齿不居,荣必惧辱,乐实连忧,亦无全泰,而皆竞入流俗之险路,讳陟佛法之旷途,何如其智也?
世之以不达缘本,而闷于佛理者,诚亦众矣!
夫缘起浩汗,非复追想所及,失得所关,无理以感,即六合之外,故佛而不论,已具前论。
请复循环而伸之。
夫圣人之作《易》,天之垂象,吉凶治乱,其占可知。
然原其所以然之状,圣所弗明,则莫之能知。
今以所莫知,废其可知,逆占违天而动,岂有不亡者乎?
不可以缘始弗明,而背佛法,亦犹此也。
又以不忆前身之意,谓神不素存。
夫人在胎孕至于孩龆,不得谓无精神矣,同一生之内耳,以今思之犹冥然莫忆,况经生死、历异身,昔忆安得不亡乎?
所忆亡矣,而无害神之常存。
则不达缘始,何妨其理常明乎?
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安知死」?
问事鬼神,则曰:「未知事人,焉知事鬼」?
岂不以由也尽于好勇,笃于事君,固宜应以一生之内。
至于生死鬼神之本,虽曰有问,非其实理之感,故性与天道,不可得闻。
佛家之说众生,有边无边之类,十四问,一切智者皆置而不答,诚以答之无利益,则堕恶邪?
然则禀圣奉佛之道,固宜谢其所绝,餐其所应,如渴者饮河,挹洪流以盈已,岂须穷源于昆山哉?
凡在佛法,若违天碍理,不可得然,则疑之可也,今无不可得然之碍,而有顺天清神之实,岂不诚然哉?
夫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患祸发于时事,灾珍奋于冥昧,虽复雅贵连云,拥徒百万,初自独以形神坐待无常,家人嗃嗃,妇子嘻嘻,俄复沦为惚况,人理曾何足恃?
是以过隙宜竞,赊谤冥化,纵欲侈害,神既无灭,求灭不得,复当乘罪受身。
今之无赖群生,虫豸万等,皆殷鉴也。
为之谋者,唯有委诚信佛,托心履戒,以援精神。
生蒙灵援,死则清升,清升无已,径将作佛。
佛固言尔,而人侮之,何以断人之胜佛乎?
其不胜也,当不下坠彼恶,永受其剧乎?
呜呼!
六极苦毒而生者,所以世无己也。
所闻所见,精进而死者,临尽类多神意安定,有危迫者,一心称观世音,略无不蒙济。
皆向所谓生蒙灵援,死则清升之符也。
夫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日昃不遑食,兆民赖之于一化内耳。
何以增茂其神,而王万化乎?
今依以养民,味佛法以养神,则生为明后,没为明神,而常王矣。
如来岂欺我哉!
非崇塔侈像,容养滥吹之僧,以伤财害民之谓也。
物之不窥远实而睹近弊,将横以诟法矣,盖尊其道,信其教,悟无常空色,有慈心整化,不以尊豪轻绝物命,不使不肖窃假非服,岂非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归仁之盛乎!
其在容与之位,及野泽之身,何所足惜,而不自济其精神哉?
远和尚澄业庐山,余往憩五旬,高洁贞厉,理学精妙,固远流也。
其师安法师,灵德自奇,微遇比丘,并含清真,皆其相与素洽乎道,而后孤立于山,是以神明之化,邃于岩林。
骤与余言于崖树涧壑之间,暖然乎有自言表而肃人者,凡若斯论,亦和尚据经之旨云尔。
夫善即者。
因鸟迹以书契,穷神与人之颂;
缇萦一言而霸业用遂,肉刑永除。
事固有俄尔微感而终至冲天者。
今无陋鄙言,以警其所感,奄然身没,安知不以之超登哉(《弘明集》二)
因大旱引咎逊位 南朝宋 · 王弘
 出处:全宋文卷十八
臣闻三才虽殊,其致则一。
故世道休明,五福攸应,政有失德,咎征必显。
臣抑又闻之,台辅之职,论道赞契,上佐人主,燮理阴阳。
位以德授,则和气淳穆,寇窃非据,则谪见于天。
是以陈平有辞,不滥主者之局,邴吉停驾,大惧牛喘之由。
斯固有国之所同,天人之远旨。
陛下圣哲御世,光隆中兴,宜休征表祥,醴泉毖涌。
而顷阴阳隔并,亢旱成灾,秋无严霜,冬无积雪,疾厉之气,弥历四时。
此岂非任失其人,覆餗之咎,臣以庸短,自辈凡流,谬逢嘉运,叨恩在昔。
陛下忘其不腆,又重之以今任。
正位槐鼎,统理神州,珥貂衣兖,总录朝端,内外要重,顿萃微躬,穷极宠贵,人臣莫比。
令德居之,犹或难称,矧伊陋昧,何以克任。
此之易了,不俟明识。
但受命之始,属值时艰,六戎亲戒,忧及社稷,诚是臣下致节忘身之时,当有何心,尘挠圣听。
所以黾勉从事,循墙驰驱,志在宣力,虑不及远。
既鲸鲵折首,西夏底定,便宜诉其本怀,避贤谢拙
而常人偷安,日甘一日,实亦仰佩天眷,未能自巳。
荏苒推迁,忽及三载,遂令负乘之衅,彰著幽明,愆伏之灾,患缠氓庶。
上缺皇朝缉熙之美,下增官谤覆折之灾。
伏念惶赧,五情飞散,虽曰厚颜,何以宁处。
不远而复,《大易》攸称,小惩大戒,细人之福。
近复之美,非所敢觖,惩戒之幸,窃怀庶几。
今履端惟始,朝庆礼毕,辄还私门,思愆家巷,庶微塞天谴,少弭谤讟。
伏愿鉴其所守,即而许之。
临启愧塞,不自宣尽(《宋书·王弘传》。)
上表言革世事不宜案校 北魏 · 元澄
 出处:全后魏文卷十七
臣闻三季之弊,由于烦刑;
火德之兴,在于三约。
是以老聃云,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又曰,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又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故欲求治本,莫若省事清心。
昔汉文断狱四百,岁致刑措,省事所致也。
为相,载其清静画一之歌,清心之本也。
今欲求之于本,宜以省事为先,使在位群官,纂之心,以毗圣化。
如此,则上下相安,远近相信,百司不怠,事无愆失。
岂宜扰世教以深文,烹小鲜以烦手哉。
臣窃惟景明之初,暨永平之末,内外群官,三经考课。
逮延昌之始,方加黜陟。
五品以上,引之朝堂,亲决圣目,六品以下,例由敕判。
世宗晏驾,大宥三行,所以荡除故意,与物更始。
革世之事,方相穷核,以臣愚见,谓为不可。
尚书职分,枢机出纳。
魏明帝卒至尚书门,陈矫亢辞,帝惭而返。
夫以万乘之重,非所宜行,犹屈一言,惭而回驾,群官百司,而可相乱乎?
陈平不知钱谷之数,邴吉不问僵道之死,当时以为达治,历代用为美谈。
但宜各守其职,思不出位,洁己以励时,靖恭以致节。
又寻御史之体,风闻是司,至于冒勋妄考,皆有处别,若一处有风谣,即应摄其一簿,研检虚实,若差舛不同,伪情自露,然后绳以典刑,人孰不服。
岂有移一省之案,取天下之簿,寻两纪之事,穷革世之尤,如此求过,谁堪其罪!
斯实圣朝所宜填重也(《魏书·任城王澄传》。御史中尉东平王匡奏,取景明元年以来内外考薄、吏部除书、中兵勋案并诸殿最,欲以案校窃阶盗官之人,灵太后许之。表。)
奏请更议刘辉 北魏 · 崔纂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
伏见旨募,若获刘辉者,职人赏二阶,白民听出身进一阶,厮役免役,奴婢为良。
案:无叛逆之罪,赏同反人刘宣明之格。又寻门下处奏:以容妃、慧猛与私奸,两情耽惑,令挟忿殴主伤胎。虽律无正条,罪合极法,并处入死。其智寿等二家,配敦煌为兵。天慈广被,不即施行,虽恕其命,窃谓未可。/夫律令,王者所以治天下,不为喜怒增减,不由亲疏改易。案斗律:祖父母、父母忿怒,以兵刃杀子孙者,五岁刑;殴杀者,四岁刑。若心有爱憎而故杀者,各加一等。虽王姬下降,贵殊常妻,然人妇之孕,不得非子。又依永平四年先朝旧格:诸刑流及死律者,皆首罪判定;后决从者,事必因本,以求支狱。若以逃避,便应悬募,未有舍其首罪,而成其末愆。流死参差,或时未允。门下中禁大臣,职在敷奏。昔邴吉为相,不存斗毙,而问牛喘,岂不以司别故也。案:容妃等罪止于奸私,若擒之秽席,众证分明,即律科处,不越杖刑坐。何得同宫掖之罪、齐奚官之律?案:智寿口诉,妹适司士曹参军罗显贵,已生二女于其夫,则他家之母。《礼》云:「妇人不二夫。」犹曰不二天。若私失度,罪在于夫,衅非兄弟。昔魏晋未除五族之刑,有免子戳母之坐。何曾诤之,谓在室之女,从父母之刑;已醮之妇,从夫家之刑。斯乃不刊之令轨,古今之通议。律许周亲相隐之谓凡罪,况奸私之丑,岂得以同气相证?论型过其所犯,语情又乖律宪。案律:奸罪无相缘之坐,不可借辉之忿,加兄弟之刑。夫刑人于市,与众弃之;爵人于朝,与众共之。明不私于天下,无欺于耳目。何得以非正型书,施行四海。刑名一失,驷马不追。既有诏旨,依即行下。非律之案,理宜更请。(《魏书·刑罚志》:「神龟中兰陵公主驸马刘辉坐与河阴县张智寿妹容妃陈庆和妹慧猛奸乱,殴主伤胎,惧罪逃亡。门下处奏:容妃、慧猛各入死刑,智寿、庆和,并以知情不加防限,处以流坐。诏容妃、慧猛恕死,髡鞭付宫。余如奏。尚书三公郎中崔纂执云云。」又见《通典》一百六十七。)
六甲诗 陈朝 · 沈炯
 押庚韵
甲拆开众果,万物具敷荣。
乙飞上危幕,雀乳出空城。
旧勋业,申韩事刑名。
丁翼陈诗罢,公绥作赋成。
戊巢花已秀,满塘草自生。
已乃忘怀客,荣乐尚关情。
庚庚闻鸟啭,肃肃望凫征。
辛酸多悯恻,寂寞少逢迎。
壬蒸怀太古,覆妙伫无名。
癸巳空施位,讵以召幽贞(○古诗类苑八十一。《诗纪》百一。《类聚》五十六引荣、城、成、生、情、征、迎、名、贞九韵。)
法性自然论释真观作因缘无性论以驳之) 陈朝 · 朱世卿
 出处:全陈文卷十七
寓兹先生喟然叹曰,「夫万法万,皆自然之理也,夫唯自然,故不得而迁贸矣。
故善人虽知善之不足凭也,善人终不能一时而为恶,恶人复以恶之不足诫也,恶人亦不能须臾而为善,又体仁者不自知其为善,体愚者不自觉其为恶,皆自然而然也」。
座右之宾假氏大夫,忽然作色而谓曰,「固哉先生之说也,违大道而谬圣人之言」。
先生曰,「大道谁主?
圣人何言」?
大夫曰,「大道无主,而无所不主,圣人无言,而无所不言」,先生曰,「请言其所言,言性命之所由致乎?
请说其所主,主善恶之报应乎」?
大夫曰,「何为其不然也。
盖天地扶大道之功以载育,圣人合天地之德以设教,序仁义五德以检其心,说诗书六艺以训其业,此圣人之言也。
若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故曰圣人无亲,常与善人。
六极序而隆行惩,五福陈而善心劝,三世为将,睹覆败之权,七叶修善,有兴隆,陈赏宠而不侯,邴昌疏而绍国,斯道家之效也,何先生言皆自然之理,而不可迁贸者哉」?
先王笑而应曰,世所谓捋绳之人,绳尽而不知迁,若大夫之徒是也。
敬课管陋,为吾子陈之。
盖二仪著而六子施,百姓育而五材用,此句者,隔万法而尽然焉。
人为生最灵,膺自然之秀气,禀妍媸盈减之质,怀哀乐喜怒之情,挺穷达修短之命,封愚智善恶之
夫哀乐喜怒,伏之于情,感物而动,穷达短,藏之于命,事至而后明,妍媸盈减,著之于形,有生而表见。
愚知善恶,封之于,触用而显彻。
此八句者。
总人事而竭焉,皆由自然之数,无有造为之者。
夫有造为之者必劳,有出入之者必漏,有酬酢之者必谬,此三者,非造物之功也。
墨子曰,使造三年成一叶,天下之叶少哉。
盖圣人设权巧以成教,借事似以劝威,见强勇之暴寡怯也,惧刑戮之弗禁,乃陈祸淫之威,伤敦善之不劝也,知性命之不可易,序福善以奖之。
故听其言也,似若不爽,徵其事也,万不一验。
子以本枝繁植,斯履道之所致。
蒸尝莫主,由遗行之所招,身居逸乐,为善士之明报,体事穷苦,是恶人之显戮。
孙叔少不埋蛇,长无令尹之贵,邴吉前无阴德,终阙丞相之尊。
若然,则天道以重华文命,答鲧叟之极愚,以商均丹朱,酬之至圣,大伯三世,无玩兵之咎,而假嗣于仲虞汉祖七叶,不闻笃善之行,遂造配天之业,箕称享用五福,身抱夷灭之痛,孔云庆钟积善,躬事旅人之悲,颜冠七十之上,有不秀之咨,冉在四科之初,致斯人之叹。
而商臣累王荆南,冒顿世居塞北,首山无解颜之鬼,汨水有抱怨之魂,康成以姓改乡,不济小圣之祸,王褒哀变陇木,适受非妄之灾,二生居卫,覆舟之痛谁罪,三仁在亳,剖心之酷何辜?
若乃侧近邦畿,密近世代,非坟籍所载,在耳目之前者,至有腹藏孟门之险,心库豺虺之毒,役虑唯以害他为念,行己必用利我为先,锥刀推其尖锐,溪壑讶其难满,内则百两外萦,千钟内实,优偃绮罗,坐列甘腻,鸣金绾玉,富逸终身。
自有怀白璧而为襟,莹明珠而成性,心不能行启蛰之杀,手不忍折方长之条,怀殊材而莫采,蓄美志而谁眄,偏糅于冗杂之中,见底于乡闾之末,抱饥寒而溘死,与麋鹿而共埋,享尝寂漠,孀孩无寄,名字不闻,湮沈电灭,如斯可恨,岂一人哉?
是知桀蹠之凶残,无惧来祸之将及,闵曾之笃行,勿拟后庆之当臻,故鹖冠子曰,「夫命者,自然者也,贤者未必得之,不肖者未必失之。
斯之谓矣?
大夫曰,「若子引百家之言,则列子之为名者必廉,廉斯贫,为名者必让,让斯贱,若然者,则贫贱者,立名之士,所营而至也,则富贵者,贪竞之徒,所求而得也,何名自然之数哉?
先生曰,「此乃一隅之说,非周于理者也。
夫富贵自有贪竞,富贵非贪竞所能得,贫贱自有谦让。
贫贱非廉让所欲邀,自有富贵而非贪求,贫贱而不廉让,且子罕言命,道藉人宏,故性命之理,先圣之所惮说,善恶报应,天道有常而阙哉关?
譬如温风转华,寒飙扬雪,有委溲粪之下,有累玉阶之上,风飙无心于厚薄,而华霰有秽净之殊途,天道无心于爱憎,而性命有穷通之异术。
子闻于公待封而封至,严母望丧而丧及,若见善人,便言其后必昌,若遇恶人,便言其后必亡,此犹终身守株,而冀狡兔之更获耳」。
大夫于是敛容而谢曰,「若仆者所执偏迷,而昧通途,守狭近而失遐旷,今承德音,焕然蒙启,譬犹疏蜀伏尸,历万古而忽悟,中山沈醉,未千朝而遽醒,请事斯语,以铭诸绅」。
或问曰,「朱子托凭虚之谈,畅方寸之底,论情指事,深有趣焉。
但详之先典,有所未达。
夫人哀乐喜怒之情,包善恶之性,资待之方不足,于是争夺之事斯兴,才识均者,不能相御,天生仁圣,实使司牧,乐者圣人之所作,礼者先王之所制,三千之仪,以检其迹,五音之和,以导其心,设爵以劝善,悬刑以惩恶,纤毫不漏,酬酢如响,玉帛云乎,非无为所荐,鼓钟斯合,岂自然而谐?
千科满目,靡非力用所构,百贯参差,悉由智思而造。
吾子汤武之臣隶,之学徒,出入户牖,伏膺名教,而云善人知善之不足凭也?
恶人知恶之不足诫也,善不能招庆,祸不能报恶,是何背理之谈也,且翩翱蠕动,犹知去就,况人为最灵,而同一自然之物,此岂高厚之诗,何取譬之非类?
情所未达,敬待清酬」。
答曰,「若卢敖北遭若士,自伤足迹之未旷,河宗东窥溟海,方叹秋水之不多。
吾子习近成性,未易可与谈远大者也。
今子以屈伸俯仰,心虑所为,雕镂剪琢,身手所作,礼乐者圣人之所作,圣人者天地之所生,请为吾子近取诸身,则可以远通诸物。
子以耳闻眼见,足蹈手握,意谓孰使之然?
身有疴疾冷热,皆不自知,哀乐喜怒,兴废安在?
何地有识者自知识之所在者乎?
有智者自知智之所存者乎?
若识遍身中,伤身则识裂,智若随事起,事谢则智灭,果识不知识,智不知智。
于是推近以达远,触类而长之,故知礼乐不自知其所由而制,圣人不自知其所由而生,两像亦不知所由而立矣。
于是殊形异虑,委积充盈,静动合散,自生自灭。
动静者莫有识其主,生灭者不自晓其根,盖自然之理著矣。
所谓非自然者,乃大自然也。
是有为者,乃大无为也。
子云天生圣人,是使司牧,何故唐虞叠圣,加以五臣,文武重光,益以十乱,岂天道之不能一其终始,将末代贻咎于天地?
大舜大尧,非欲生不肖之子,龙逢比干,岂乐身就诛割,孔子历聘栖遑,卒云执鞭不惮,颜称回何敢死,终使慈父请车。
彼三圣三仁,可谓妙取舍矣。
天能令东海亢旱,不如理孝妇之怨,地能使高城复堑,未若救杞梁之殒。
故荣落死生,自然定分,若圣与仁,不能自免,深味鄙句,理存显然(《广宏明集》二十五。)」。
太尉裴公神道碑730年4月11日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二十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星辰悬象。
所以殷时布气。
然而行不言之道者天也。
文武用才。
所以勤官定国
然而致无为之理者帝也。
高宗之休运。
任名世之良臣。
清九流而辟四海。
代天工而张帝德。
历选前哲。
岂多乎哉。
公讳行俭。
字守约
河东闻喜人也。
其先出乎嬴姓。
伯翳之后也。
秦则裴侯始封。
汉则侍中受职。
魏晋之代。
郁为盛门。
八裴方于八王。
声振海内。
三子尊为三祖。
望高士族。
冀州刺史徽至公十二代。
中军将军双虎至公六叶。
代无违德。
不陨厥问者巳。
大王父伯凤。
骠骑大将军光汾二州刺史琅邪郡开国公
大父定高。
大将军冯翊郡袭琅邪郡公
诸侯受封。
山河传国。
天子共理。
循良克家。
考仁基。
左光禄大夫
以阴图王充
仗义旧主。
遭时不利。
玉折名扬。
龙兴
旌淑励节。
原州都督
谥曰忠
盖春秋之褒也。
公清明本乎世德。
正性出乎胎教。
气润河灵。
貌雄岳立。
仁孝之道。
天生而知。
将相之器。
与年俱长。
以高荫为宏文生。
绝事笃学。
累年不举。
房仆射异而问焉。
对曰。
隋室丧乱。
家乏典籍。
馆有良书。
探讨未遍。
故少留耳。
梁公惊曰。
骥子志气淩云。
当一日千里。
其早为通人之目也如是。
明经左屯卫仓曹
诏举转雍州司士
金部户部员外
都官郎中长安
明庆中。
与长孙太尉河南论及中宫废立。
国家忧患。
公伯僚谮行于季氏。
出为西州长史
又改金山副都护
又拜安西大都护
西域从政
七八年閒。
穷荒举落。
重译向化。
我之独贤。
边之多幸。
乾封岁徵为同文少卿
寻除司列少常伯
官复旧号。
吏部侍郎
银青光禄大夫
自居铨管。
大设纲综。
辨职差才。
审官序爵。
法著新格。
言成故事。
上元中
长星出天。
秃发入塞。
诏公为洮州道左军总管
又为秦州镇抚右军总管
并受元帅王节度
虽祭公有谏。
耀武之事不行。
方叔帅师。
来威之道备矣。
仪凤二年
十姓可汗匐延都支及李遮匐潜搆犬戎。
俶扰西域
朝廷凭怒。
将行天讨。
公进议曰。
敬元败绩于茅戎。
审礼免冑而入狄。
岂可绝域。
更勚王师。
今波斯王亡。
侍子在此。
若命使册立。
即路由二蕃。
便宜取之。
是成禽也。
高宗善其计。
诏公以名册送波斯。
安抚大使
公往莅。
遗爱洽于人心。
是行也。
百城故老。
望尘雅拜
四镇酋渠。
连营而咨酒
一言召募。
万骑云集。
公乃解严以反谍。
托猎以训旅
误之多方。
閒其无备。
裹粮十日。
执都支于帐前。
破竹一呼。
钳遮匐于麾下。
华戎相庆。
立碑碎叶。
盖美克隽不杀而用谋。
安人以德而去害。
廓氛祲于地表。
燀皇灵于天外。
充国有屯田之颂。
窦宪燕山之铭。
询兹远略。
彼何微也。
礼部尚书
上柱国
又特降恩命兼右卫大将军
夷典秩宗
神必据我。
文昌有将。
天道存焉。
调露中
单于可汗伏念外叛。
大鸿胪萧嗣业丧律。
诏公为定襄道大总管
军至朔州
斥相接。
匈奴故态。
狃劫粮以馁师。
神将出奇。
张虚势以啖敌。
伪为转运。
伏其壮士。
示羸师以缓行。
隐精骑以蹑迹。
寇果大下。
援兵奔散。
骄虏益骜。
自为得色。
驱此车牛。
憩彼泉井。
于是箱中兵起。
千弩齐发。
要路骑飞。
一息而至。
偫胡颠沛。
杀伤满野。
从兹馈运。
路无惊者。
观夫大漠无倪。
穹庐靡所。
追之逃遁。
舍之凭陵。
费日老师。
兵家所病。
公潜使缓颊。
均其利心。
深图既入。
狼意亦改。
及委罪衙官
阴送降状。
公密上其事。
人莫知之。
及如其期。
举国归附。
烟尘大起。
师徒惶惑。
公徐使令军曰。
此是伏念执温传来降。
非他寇也。
俄而衔璧辕门。
释缚纳款
帝嘉其勋。
尚书崔知悌乘驿劳军。
备礼献凯。
策勋之日。
程务挺张虔勖者。
行军之偏将也。
诉言子营逼逐。
方降大军。
又属秉钧忌才。
下上其手。
公曰。
虽不逮偫帅之让功。
犹耻与二王之竞力。
今而杀降。
后无来者。
乃封公闻喜县开国公
而伏念温传皆戮都市。
是年也。
伏念弟元珍拥其馀种复叛。
则天称制。
追正宿枉。
赠伏念太仆卿
程张诸家。
别故夷族。
君子以为神理之不可诬也。
永淳元年
诏公为金牙道大总管
未行遘疾。
四月二十八日
薨于京师延寿里。
春秋六十有四。
长子贞隐。
早卒。
嫡孙参元嗣封。
藐是诸孤。
哀哀童幼。
高宗悼焉。
幽州都督
赐凶仪还乡。
丧葬官供。
礼部郎中监护。
窀穸之数。
率礼有加。
别敕留守皇太子择六品京官一人检校家事。
五六年閒。
待儿孙稍成长日停。
宠极哀荣。
礼之厚者。
泽及存没。
义莫重焉。
太常议谥。
博古多能文武表式曰宪。
其年十月
葬我宪公闻喜之东良原
礼也。
神龙中兴
朝思旧德。
赠公扬州大都督
开元孝享宰嗣。
延恩赠公太尉
生不登乎台阶。
没追位乎灵宰。
序四时于下地。
调三光于上天。
圣人神教。
意在兹乎。
公志坚虑精。
神勇识澈。
艺必讨本
学皆睹奥。
又善测云物。
推步气象。
鬼无遁谋。
灵不藏用。
著文集二十卷。
造草字数千文。
宝传人閒。
以为代法。
又撰选谱十卷。
又为军营行阵部众料敌等四十六诀。
大圣天后秘书监武承嗣就家取进。
以为秘术。
岂比马卿浮华。
唯留封禅之草。
刘安虚诞。
空传鸿宝之书而巳哉。
加以汲引沈沦。
推奖气类。
虚怀而襟带不设。
宏亮而城府洞开。
故虎旅云从。
词林响应。
若毛羽之宗麟凤。
众川之长江河也。
选曹骆宾王卢照邻王勃杨炯
评曰。
虽有才名。
不过令长。
其馀华而不实。
鲜克令终。
苏味道王剧。
叹曰。
十数年外。
当居衡石。
后各如其言。
其在军麾。
择帐下之士。
则有张知运薛讷阎敬容甘元暕裴思谅王智方吕休璟刘元意。
偏裨之将。
则有程务挺张虔勖王方翼智𧦬党金毗郭待封刘敬李多祚黑齿常之
凡所进拔。
尽为名将。
此则有道之人伦。
武侯之赏鉴也。
公之送波斯也。
入莫贺延碛中。
遇风沙大起。
天地暝晦。
引导皆迷。
因命息徒。
至诚虔祷。
徇于众曰。
井泉不远。
须臾。
风止氛开。
香泉丰草。
宛在营侧。
后来之人。
莫知其处。
此乃耿恭拜井
商人之化城也。
公在礼闱
敕赐善马及宝鞍。
令史奔驰。
马倒鞍破。
惧而逃罪。
公使召之曰。
知汝误耳。
平都支遮匐。
大获珍异。
酋长将吏。
请遍观焉。
有马瑙大盘。
希代之宝也。
随军王休烈捧盘跌倒。
应时而碎。
叩头流血。
惶怖请死。
公笑曰。
事有不意。
何至重玉而害人乎。
此又文饶之含容。
邴吉之仁恕也。
公西擒都支。
北降伏念。
前后锡马五百匹。
僮二百人。
金银器物三千品。
锦罽织皮三百段。
公受置庭中。
旬日尽散。
此又赵奢之待士。
田文市义也。
若夫知人以为本。
感通以为行。
善贷以为常。
散积以为乐。
古之有道者
从事于斯矣。
公元夫人河南陆氏。
兵部侍郎爽之女也。
陆氏卒。
继室以华阳夫人厍狄氏。
有任姒之德。
班左之才。
圣后临朝。
召入宫阙。
拜为御正
中宗践祚。
归养私门。
岁时致礼。
娲皇(一作后)补天
进参十乱。
少康
退协三从。
晋朝公卿。
列拜虞潭之母。
周官音注。
近同韦逞之家。
皇上临极。
旁求阴政。
再降纶言。
将留内辅。
夫人深戒荣满。
远悟真筌。
固辞羸惫。
超谢尘俗。
每读信行禅师集录。
永期尊奉。
开元五年四月二日
归真京邑
其年八月
迁窆于终南山鸱鸣堆信行禅师灵塔之后。
古不合葬。
魂无不之。
成遗志也。
长孙参元。
官至泾邓二州刺史
聿修厥德。
人忘道存。
次子延休
并州文水
世载文雄。
家传草圣。
次子庆远
协律郎
深达礼乐。
克和神人。
咸负长才。
同沦短运。
季子光庭。
侍中吏部尚书
辅政邕熙。
致君
孝理发乎陵庙。
仁泽遍乎松槚。
是故妻以夫荣。
母以子贵。
尚书先赠方伯
申命上公
夫人旧封华阳
增号晋国
诗云。
文武吉甫
万邦之宪。
上公有焉。
又曰。
彼美孟姜。
德音不忘。
小君有焉。
孝经云。
立身行道。
以彰(一作显)父母。
侍中有焉。
合三德而为家。
横百代而济美。
信可以言时称伐。
镂石刊金者欤。
神道前铭。
所撰。
且有后命。
俾余系述。
马迁世家。
孟坚之一传。
刘宽表墓。
伯喈之两碑。
报德教忠。
俱传不朽。
铭曰。
天生亚圣。
祚此王国。
综九流。
武参七德。
柔远服叛。
穷西尽北。
赫我皇灵。
去其蝥贼。
仁则不远。
智何不周。
如山之峻。
如川之流。
术与神合。
艺将道游。
书来悬帐。
赋出登楼
司马军阵。
官人纲纪。
帝加常伯
国于闻喜
室有令妻。
家成克子。
社金传世。
桓圭守祀。
神为上台。
永介邦祉。
谏十铨试人表 唐 · 吴兢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九十八
臣闻易称君子思不出其位。言各止其所。
不侵官也。此实百王准的。
伏见敕旨。令韦抗等十人分掌吏部铨选。
及试判将毕。递召入禁中决定。
虽有吏部尚书侍郎。皆不得参其事。
议者皆以陛下曲受谗言。不信于有司也。
然则居上临人之道。经邦纬俗之规。
必在推诚。方能感物。
抑又闻用天下之智力者。莫若使天下信之。
汉光武置赤心于人腹。良有旨哉。
魏明帝尝卒至尚书省尚书令陈矫跪问曰。
陛下欲何之。帝曰。
欲按行省司文簿。曰。
此是臣之职分。陛下非所宜临。
若臣不称职。则就黜退。
陛下宜即还宫。帝惭而返。
陈平丙吉者。汉家之宰相也。
尚不对钱谷之数。不问路死之人。
故上自天子。至于卿士
守其职分。而不可辄有侵越也。
况我大唐万乘之君。卓绝千古之上。
岂得下行选事。顿取怪于朝野乎。
凡是选人书判。并请委之有司。
仍停此十铨分选。复以三铨还有司。
左仆射贾耽神道碑 中唐 · 郑馀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七十八
公讳字敦诗
其先长乐人也。七代祖元楷
葛荣之乱避地。始徙家于浮阳
隋开皇中。改浮阳清池
今为清池人也。烈祖远则。
德州长河。祖知义。
沁州沁源主簿。赠扬州大都督
考炎之。赠尚书左仆射
皆才光道溢。器位非偶。
积善有遂。钟于公。
天宝十载明经高第。乾元中贝州临清尉。
州县之职。与公非宜。
兵戈甫兴。时不韬才。
公诣阙献书。授绛州太平
太原节度王思礼察公器重识高。涵泳万顷。
度支判官。转试左骁卫兵曹
试大理司直监察殿中侍御史。职并如故。
遂迁检校部员外郎太原尹侍御史北都副留守。仍赐金章紫绶。
就加检校礼部郎中。凡历数使。
宾待益重。奇才愈茂。
宏器日彰。天下士君子推公为栋梁。
汾州刺史。在郡七年。
憯怛之爱。忠利之教。
序四器。导五常。
百姓日用而不知。熙然致于仁寿
乌足语其琐细欤。徵拜鸿胪卿兼左右威远营使。
通夷狄之情。序宾客之位。
其有素矣。是岁拜梁州刺史御史中丞山南西道节度观察度支营田等使。
朝议大夫封广川男
守臣梁崇义。恃汉水岘山之险。
负固倔强。公受诏领麾下沿江东讨。
均州屯谷城
所向皆捷。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
上以慎理军旅。以信夷夏。
边封谧清。而百姓宴安。
是时故山南西道节度使相国郧公震洎邠宁节度使张仆射献甫。或为部刺史
或为都将。皆雄毅宏达。
常流不及。忌能飞语。
危疑是惧。军帅之例。
罕有全度。公前推信诚。
中发坦荡。咸以事晓。
加之慰荐。竟垂忠勋。
兼佩将相。引张推毂受脤。
微公之恢朗洞识。二人曷能臻欤。
在镇三年。迁检校工部尚书襄州刺史御史大夫山南东道节度观察使
李希烈乱常。朝廷致诛。
诏公为司徒梁公勉招讨副使。以公懿德瑰姿。
不宜为副。寇难未平。
徵拜工部尚书。职崇喉舌。
望允台鼎。俄以本官兼御史大夫东都留守
判东都尚书省事。充东都汝州都防禦使
又加东都汝邓州防禦观察使。旧例居守不出王城。
公以射艺绝伦。气横秋霜。
德宗知公信在言前。优诏特许薄狩郊甸。
允所谓圭璋特达之德也。迁检校尚书右仆射
义成军节度郑滑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属有邻师。
戍兵护边。鱼服鹖冠。
异军三千。公弛柝罢警。
门闼洞开。虑其未安。
重延廊庑。坦易信诚。
挺出今古。海渟山峙。
茫茫屹屹。培塿畎浍。
安得不服其洪涛峻峤欤。凡更四镇。
践履如一。寻以风疾。
恳形封章。御札名方与十全之医驰赐。
不允陈让。俄而获瘳。
贞元九年入觐。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朝廷为之宝。岩廊为之重。
天下以之信向。蛮夷以之怀来。
金紫光禄大夫。转左仆射
依前平章事。迁检校司空
依前左仆射平章事。遂婴风疾。
四表陈让。不俞朝旨。
御医盈门。中使填路。
呜呼。有盛衰也。
有昼夜也。聚散之理常也。
死生之变大也。愚智同尘。
贤不肖共辙。孰能究之哉。
公为御史。先府君追赠太子中允
先夫人鞠氏赠东莱县太君。归本郡迁葬。
乡邦荣之。先府君累赠尚书左仆射
太君赠齐国太夫人。祖赠扬州大都督
祖妣崔氏累赠博陵郡太夫人。庙貌观德。
丰碑纪烈。奉君亲而载劬。
启手足而免夫。始卒之道。
侯其韪而。以永贞元年十月一日
薨于长安光福里之私第。享年七十六。
辍朝四日。再赠太傅
鸿胪卿浑鍊持节。备赙绢一千匹。
米粟一千石。诏葬长安阳原
夫人赠扶风郡夫人武功苏氏。驾部郎中守忠之孙。
处士珣之女。先公二十五年而殁。
至是而合葬焉。秉周礼也。
长子畴。太常寺协律郎
凋于青春。次子疄。
太子议郎。少子㽥。
京兆府参军。公好古。
汾州时。于戒行尼寺家童院得晋西河王司马斌碑。
太康中尚书郎索靖八分书。翳荟芜秽之下。
字可辨者犹存大半。有割太原四县以为邦邑之语。
公再建于寺殿之前。为尚书时。
魏怀郑汴。军声未辑。
诏公宣遏。而两家之难解。
抑推君命。且曰服宽信也。
公玩习经籍。老而不倦。
九流百氏。靡不该览。
通夷裔之风俗。尽山川之险易。
历代沿革之自。百王废置之由。
关塞通塞之因。牧圉盛衰之异。
道程疏密之准。要荒享献之数。
聚米画沙。成于指掌。
矧夫丹青神化。缣缃纂述。
数十年来。西戎陷我河湟。
其图籍志录。泯绝散落。
非公强力精专。蹂𨈆贯穿。
靡书不探。虽贱必访。
则自汧龙而西。传疑唱谬。
纷纷不已。已化为草昧。
天意若曰降公之聪达精博。拯厥将坠欤。
兴元元年。诏公撰国图。
贞元十四年。先献关中陇右及山南九州等图。
又撰别录六卷。吐蕃黄河录共四卷。
优诏褒异。赐马一匹。
银器数事。锦䌽三百匹。
十四年冬。撰海内华夷图成。
并撰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四十卷。贞元十道录四卷。
赐马两匹。银器数事。
锦䌽五百匹。又内出银榼二。
盖殊渥也。于戏。
渤海左涌。洪河前激。
泱漭其地气。必将有以孕育哲圣。
谟明盛时。为纪为纲。
为栋为梁。体贰为仁。
万夫之望。岂特河海地理云乎哉。
亦将上动昭回。下降星精。
为忠为孝。为聪为明。
为君子为宏器。公有大度容物也。
浩无津涯。而恪慎竞畏。
不有怠也。有明哲保身也。
孰云肯綮。而端方肃祗。
未尝离也。公奉亲以孝。
事主以忠。待天下以信。
博识以强力。廉隅以砥砺。
居台座十三年。秉戎律四镇垂十五年。
产不过中人。日给有不暇之意。
非夫脱落尘机。翱翔青冥。
孰能然哉。夫郤縠之说礼乐敦诗书。
祭遵虽在军旅不忘俎豆。邴吉之不过丞相车茵
刘宽之无烂汝手。叔度之涯涘。
元阳之不伐。卫玠之理遣情恕。
公咸颉颃恢博。得其兼备者已。
公考求六艺。张弓挟矢。
允谓殊伦。连堕冥冥之羽。
双贯五采之翚。殪豮豖之兽。
图画歌咏。噫嘻君子多乎哉。
文章之制。博达而清约。
盛矣。著述有未就者。
殁有遗恨。疄等知公与馀庆有忘年之眷。
见托纪徽烈。俾鸿伐芬芳不歇。
表唐得贤臣之目焉。铭曰。
圆方既明。沦浑粹精。
辰耀腾溢。降为贤英。
郁郁魏公。薰然淑清。
脱落琐细。胸吞长鲸。
天宝之季。北尘荐起。
怀策上谒。言尘可止。
少年下位。事不行矣。
命官绛台。渥泽伊始。
车骑开府司空晋阳。
萃贤扬幕。优游抑扬。
惟公耸然。落落堂堂。
偫议乃曰。允膺岩廊。
剖竹西河。众苏情结。
风俗丕变。载欣载悦。
六钧服猛。双鸿一发。
式是威武。洸洸烈烈。
入掌九宾。羽仪清都
四夷荒职。贡画地图。
帝曰汉中。实惟尔区。
廷授龙节。双旌硕儒。
推毂汉南。乃司冬官
保釐成周。白马登坛。
更践数镇。抚人以
或三四年。遂成胜残。
徵弼中枢。朝廷为实。
谋不外扬。功宣造膝。
与物宥过。意工言质。
天下日用。曷由窥室。
知命兮死生齐。列兮埏成蹊。
海胸兮浑浑浩浩。一指兮天和倪。
谬知言之重顾。铭乐石兮悽悽。
万物或几乎息兮。惟公德兮竟隮。
正议大夫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纪县开国男赐紫金鱼袋太子太傅贞宪赵公神道碑铭 中唐 · 权德舆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九十八
汉孝宣。厉精理道。则有魏相通故事。丙吉知大体。百职修明。中兴有声。惟皇帝在位十四祀。得贤相成纪公赵氏。受天清淳。佐时缉熙。本洪范之正直。躬大雅之明哲。左辅右弼。调和鼎味。降祥而生。尽瘁而终。时贞元十三年。年六十一岁。上震悼不视朝三日。诏奉常具仪法。册赠太子太傅。又俾百执事为位。哭于其庭。吊祠礼赙。率有加等。二府之属。或铭其德于寿堂。或状其行于考功。有司稽实。谥曰贞宪。公之盛业。斯谓不朽。又举其始中终之略。识于神道。公讳字退翁天水陇西人。其先成子之文。宣子之忠。文子之知人。左邱明太史公实书之。曾王父仁本。皇司列少常伯同东西台三品。以忠清励翼。多所发明。乾封总章之际。号为称职。王父赠赵州都督谊。历右司郎中乾封县司仆少卿。烈考赠郑州刺史道先。仕至洪州录事参军。惟祖祢含章。故庆延追锡。崇构丕矩。复大于公。公保抱之岁。生知色养。羁贯之年。则无幼志。及夫被儒服。践法言。敬直而文。肃庄而温。端诚博物。错综古今。非大中至正。不接于心术。宝应中。元宗崩。肃宗幸梓宫。有司议方中复土之制。时西鄙日耸。岁饥人流。公以王者追孝。恤礼宜俭。褐衣上疏。词指约。君子曰。此刘更生谏昌陵之言也。息偃江介。名声籍甚。始佐州司。乃辟戎车。自试守江夏。三迁至监察御史。其后翘车继辙。贤侯虚左。大凡难理之府。皆待公为重。历殿中侍御史太子舍人。丁太夫人忧。柴毁孺慕。殆将死孝。感导善气。降为嘉生。有煌煌。秀于壤树之侧。公默而去之。人莫知者。既免丧。徵拜水部员外郎。未几。检校工部郎中副湘中七州军事。居一年。诏领留府。寻践方伯。以中执法锡金印紫绶。罢职家居。拜给事中执法。怀和北狄。有下嫁册命之礼。复兼宪丞。以副皇华。旋轸未至。迁尚书左丞俊乂用彰。皆以贞胜。其初抚封。上狩于汉中守臣之任。忧寄愈切。公恤隐布和。仁而爱人。舆师知训。善吏乐职。行之三年。教化明备。厎贡有艺。赋政不烦。絜矩以杜奇邪。露章而无吐茹。飞语雷动。明诚山立。受代踰年。事实敷闻。故有左曹之命。讲贯旧章。惟直是视。刑或失入。议将必还。公望日盛。其勤靡盬。故有和戎之役。致赐谕旨。协宁殊邻。疆场之言。专对而不跲。纪纲之仆。承事而不征。保就安利。北方感悦。故有在涂之拜。整南宫之纪律。郎吏之功绪。风望素重。法制尤精。常岁终举吏可以长人者。或以其细故深诋。将以病公。公乃移书自讼。请下其考。有博大之度。无怨欲之私。一台承式。六辔在手。持刚体要。善否有章。故积公辅之望。贞元八年夏四月。拜中书侍郎平章事明年五月。转门下侍郎。以厚德载物。以全才宣化。举直尽忠。敷纳详明。百度之本。去一朝之便。事有统纪。心无面从。嘉猷谠言。镇定宏大。谦厚而不伐。持平而居易。辟邪塞违。贞厉而不校。陟恪始终。帝载用和。嚱夫。先正常伯左肃机东台侍郎。充著休功。再参大政。公皆践之。是以似之。尝以为汉庭诸公。罕备其用。以石庆之醇谨。而不能关决。薛宣方略。而失于烦碎。翟方进通明。而固其位。公孙宏之节俭。而近于名。公备有其长。彼实多缺。唯所履。我无愧焉。向使天与之年。尽行其道。则公之所化。可胜既乎。故其登庸也。士之仁者相贺。而不仁者相吊。其全归也。士之仁者相吊。而不仁者相贺。斯可知已。至若睦中外之姻。而均其禄赐。严宗庙之祀。而不理第室。启手足之日。家无馀财。奉终即远。待恩礼而后备。难矣哉。嗣子亮全亮元亮承亮等。伯季以门子为宏文生。叔仲始解巾受禄。皆禀德风。幼而孝谨。以十一月景午。时得吉卜。奉公之丧。祔窆于河南缑氏景山之原。礼也。以德舆叨居宰士。尝辱深知。职奉赞书。备详盛烈。俾刻金石。闻于无穷。铭曰。
晋有成宣,代称忠勋。
先正常伯,匪躬事君。
缵复于公,为时献臣。
德不踰闲,心不违仁。
贞其所履,以翼天子。
大猷是经,中立不倚。
乃赋明命,宜跻遐纪。
吾道方伸,修涂遽已。
缑原苍苍,宰树成行。
令名章章,乐石在旁。
噫嘻太傅之风,永代不忘。
崔相国786年2月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
伏惟大方全德。
自中发外。
蕴为志气。
播为事业。
然则阜庶生物。
操持化权。
结于众心。
为日固久。
且大贤之出处。
天下之否泰也。
故诏下之日。
人人相庆。
又早岁获睹皇极综论元德志孤云赋凄风诗。
伏读累日。
备见精虑之所至。
言理乱者。
多推世运于必然。
殊不知弛张变化。
存乎其人而已。
自古哲贤之徒。
尚志不展。
郁堙当世。
长叹痛哭。
于是乎作。
伏惟以常所感慨。
申于盛明。
使三辰光润。
万方轨道。
实在指顾。
岂逃彀中。
且以西汉公辅言之。
以清静熙帝载。
良平以谟明赞王业。
至宣帝时
则魏相通故事。
邴吉知大体。
斯皆章章可言者也。
洎夫张苍之律历。
孙宏之文章。
韦贤之好学。
平当之有耻。
亦号为贤相
抑又次焉。
至若匡张孔马。
服儒衣冠。
被阿谀之讥。
不胜其任。
最下则陶青刘舍庄翟赵周之徒。
皆龌龊备位。
故身名偕泯。
夫此数子者。
岂不粗知君臣之道。
古今之变哉。
病于无所发明。
保持禄位而已。
有时无功。
可不谓大哀乎。
又古人有立德立功立言之训。
顾惟多幸。
获览炳然之文。
又备陈馀论。
有以见大君子遣辞发虑。
宏裕溥博者矣。
惟德与功。
实在今日。
洒天下耳目。
复万物于全性。
在丈人践而行之。
守而终之而已。
不宣。
某再拜。
奉酬中书相公至日圆丘摄事合于中书后阁宿斋移止于集贤院叙怀见寄之作 中唐 · 裴度
五言排律 押侵韵
引用典故:丙魏
翼亮登三命赵公三拜中书侍郎平章事,谟猷本一心。
致斋移秘府,祗事见冲襟。
皓月当延阁,祥风自禁林。
相庭方积玉,王度已如金。
运偶唐虞盛,情同深。
幽兰与白雪,何处寄庸音。
武元衡门下侍郎平章事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一
门下。
朕嗣守丕业。
殆将十年。
实赖一二辅臣。
与之共理。
故外镇方域。
则仗以为将。
绛侯厚重之质。
邴吉宽大之风。
自登台司
克厌人望。
顷属巴蜀军后人残。
权委节旄
俾往镇抚
信及夷貊。
恩加疲瘵
每因利以施惠。
不易俗而修教。
政无苟得。
人用便安。
惠兹一方。
时乃之绩。
报政既久。
属望益深。
宜归左辅
参大政
夫坦然公道。
可以叙众才。
旷然虚怀。
可以应偫务。
弼违救失。
不以尤悔为虑。
进善绌恶。
不以亲雠自嫌。
用此辅君。
足为名相。
钦率是道。
往复乃官。
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郑絪吏部尚书821年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
天官太宰
秩序常尊。
自昔迄今。
冠诸卿首。
非位望崇盛者。
不可以处之。
而朕即位以来。
凡命故相领者三矣。
迨此而四。
可不重乎。
东都留守防禦使检校刑部尚书御史大夫荥阳县开国公郑絪
邴吉之宽裕。
子产恭惠
合而为用。
藩辅四朝。
故事遗爱。
留于官次。
国之都府
半在东周
委以保釐。
人安吏肃。
重烦耆德。
入领冢卿。
昔魏用崔炎毛玠吏曹
一时之士。
以廉节自励。
国朝以宋璟(一作景)李乂选部
亦能遏绝讹伪。
振张纪纲。
官无古今。
得人则理。
吾言及此。
欲尔继之。
吏部尚书
策林 其三十八 三十八君不行臣事(委任宰相806年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臣闻建官施令者。君所执也。
率职知事者。臣所奉也。
臣行君道则政专。君行臣道则事乱。
专与乱。其弊一也。
然则臣道者。百职至众。
万事至繁。诚非一人方寸所能尽也。
故王者但操其要。择其人而已。
将在乎分务于偫司。各令督责其课。
受成于宰相。不以勤倦自婴。
然后谨殿最而赏罚焉。审幽明而黜陟焉。
万枢之要毕矣。故失君道者
虽多夕惕若厉之虑。而彝伦未必序也。
行臣事者。虽多日昃不食之勤。
而庶绩未必凝也。得其要逸而有终。
非其宜劳而无功故也。臣又闻坐而论道。
三公之任也。作而行之。
卿大夫之职也。故陈平不肯知钱谷。
邴吉不问死伤者。此有司之职也。
宰相之任也。夫以宰相尚不可侵有司之职。
况人君可侵宰相之任乎。可侵百执事之事乎。
臣又闻宰相之任者。上代天工。
下执人柄。偫职由之而理乱。
庶政由之而弛张。君之心膂。
宰相而启沃。君之耳目。
宰相而聪明。设其位。
不可一日非其人。得其人。
不可一日无其宠。疑则勿用。
用则勿疏。然后能䜣合其心。
驯致其道。盖先王所以端拱凝旒。
而天下大理者。无他焉。
委务于有司也。仰成于宰相也。
武元衡西川节度使 中唐 · 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五十六
地有西蜀。国之奥区。
百濮群蛮。外匝于封域。
双流重阻。内固于襟带。
形胜所属。统绥惟艰。
近者剪其凶魁。镇以勋力。
实有威惠。至于和宁
而匪遑宁居。累布丹恳。
激恋阙之深志。将执圭而展仪。
谁其尸之。允在能者。
乃听佥议。辍兹台臣
太中大夫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宏文馆大学士太微宫使户部上柱国萧县开国伯赐紫金鱼袋武元衡。器惟宏深。
行本端敬。圭玉不琢。
雷风有恒。夙彰嘉闻。
亟历华贯。乃司邦宪。
有遂物之诚。乃践地官
有阜财之绩。益振公望。
克谐朕心。擢于鼎司
授以大柄。谋由外而不伐。
慎由衷而自彰。展代工之勤。
宏冒物之化。以道则直。
以心则和。丙吉雅通于国体。
山甫诚补于衮职。朝夕有恪。
毗予一人。眷兹西南。
忧寄方切。非宽大无以莅众。
非慈惠无以厚生。非诚信无以抚蛮夷。
非忠贤无以殿邦国。眷我心膂。
膺兹重任。外分兵符。
以副于重望。中佩相印。
不离于具瞻。峻秩爰首于六官
崇阶更登于七命。且示加等。
仍疏大封。勉承宠光。
无替朕命。可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营田观察处置统近界诸蛮及西山八国云南安抚等使。
进封临淮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
复梦赴韦令幕805年 中唐 · 元稹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世上于今重检身,吾徒耽酒作狂人。
西曹旧事多持法,慎(一作切)莫吐他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