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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佛论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一
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
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
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万有,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
此皆英奇超洞理信事实黄华之听,岂纳云门之调哉?
世人又贵、《书》、《典》,自尧至汉,九州华夏,曾所弗暨,殊域何感。
汉明何德,而独
若此情,又皆牵附先习,不能旷以玄览,故至理匪遐,而疑以自没。
悲夫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宁知佛心乎?
今世近事,谋之不臧,犹兴丧及之,况精神我也,得焉则清升无穷,失矣则永坠无极可不临深而求,履薄而虑乎?
一局之弈,形算之浅,而弈秋之心,何尝有得而乃欲率井蛙之见,妄抑大猷,至独陷神于天阱之下,不以甚乎?
今以茫昧之识,烛幽冥之故,既不能自览鉴于所失,何能独明所得,唯当明精暗向,推夫善道居然宜脩,以佛经指南耳。
佛经也,包《五典》之德,深加远大之实,含老庄之虚,而重增皆空之尽。
高言实理,肃焉感神,其映如日,其情如风,非圣谁说乎?
谨推世之所见,而会佛之理,为明论曰:
今自抚踵至顶,以去陵虚心往勿已,则四方上下,皆无穷也,生不独造,必传所赀,仰追所传,则无始也。
奕世相生不已,则亦无竟也。
是身也,既日用无垠之实,亲由无始而来,又将传于无竟而去矣,然则无量无边之旷,无始无终之久,人固相与陵之以自敷者也。
是以赤县八极曾不疑焉,今布三千日月,罗万二千天下恒沙国界飞尘积劫,普冥化之所容,俱眇末未央何独安我而疑彼哉。
秋毫沧海,其悬犹有极也,今缀彝伦太虚,为藐胡可言哉?
故世之所大,道之所小,人之所遐,天之所迩,所谓轩辕之前,遐哉邈矣者。
体天道以高览,盖昨日之事耳。
《书》称知远,不出唐虞,《春秋属辞,尽于王业,《礼》《乐》之良敬,《诗》《易》之温洁,今于无穷之中,焕三千日月以列照,丽万二千天下贞观,乃知所述,盖于蛮触之域,应求治之粗感,且宁乏于一生内耳,逸乎生表者,存而未论也。
若不然也,何其笃于为始形,而略于为神哉?
蒙山而小鲁,登太山小天下,是其际矣。
且又坟典已逸,俗儒所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世表,或散没史策,或绝灭坑焚
老子庄周之道,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而亦无取六经
学者唯守救粗之阙文,以《书》《礼为限断,闻穷神积劫之远化,炫目前而永忽,不亦悲夫
呜呼有似行乎层云之下,而不信日月者也。
今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者,盖谓至无为道阴阳两浑,故曰一阴一阳也。
自道而降,便入精神,常有于阴阳之表,非二仪所究,故曰阴阳不测耳。
君平之说,一生二,谓神明是也
若此二句,皆以明无,则以何明精神乎?
群生之神,其极虽齐,而随缘迁流,成粗妙之识,而与本不灭矣。
今虽舜生于瞽,舜之神也,必非瞽之所生,则商均之神,又非舜之所育。
生育之前,素有粗妙矣,既本立于未生之先,则知不灭于既死之后矣。
又,不灭不同,愚圣则异,知愚圣生死不革不灭之分矣,故云精受形周遍五道成坏天地不可称数也。
夫以累瞳之质,诞于顽瞽,嚣均之身,受体黄中,愚圣天绝,何数以合乎
岂非重华之灵,始粗于在昔,结因往劫之先,缘会万化之后哉?
今则独绝其神。
昔有接粗之累,则练之所尽矣。
神之不灭,及缘会之理,积习而圣,三者鉴于此矣。
若使形生则神生,形死则神死,则宜形残神毁,形病神困。
据有腐则其身。
属纩临尽,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执手,病之极矣。
而无变德行之主,斯殆不灭之验也。
若必神生于形,本非缘合,今请远取诸物,然后近求诸身,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若许其神,则岳唯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
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
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俱亡矣。
神非形作,合而不灭,人亦然矣。
也者,妙万物为言矣。
资形以造,随形以灭,则以形为本,何妙以言乎?
精神四达并流无极上际于天,下盘于地,圣之穷机,贤之研微
逮于宰、赐、庄、嵇、吴札、子房之伦,精用所乏,皆不疾不行,坐彻宇宙,而形之臭腐,甘嗜所赀,皆与下愚同矣。
宁当复禀之以生,随之以灭邪?
又宜思矣。
周公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世或谓以孝,即问谈者,何以了其必空,则必无以了矣。
无以了,则文、之灵,不可谓之灭矣。
三日,必见所为斋者,宁可常人不见,而断周公之必不见哉。
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于土,魂气无不之」非灭之谓矣。
至治则天大乱滔天,其要心神之为也。
无理不照,无欲不尽,其神精也。
无恶不肆,其神悖也,桀非不知尧之善,知己之恶,恶已亡也、体之所欲,悖其神也,而知尧恶亡之识,常含于神矣。
若使不居君位千岁勿死,行恶则楚毒交至,微善则少有所宽,宁当复不稍灭其恶,渐脩其善乎?
向者神之所含,知尧之识,必当少有所用矣。
又加千岁勿已,亦可以其欲都澄,遂精其神,如尧者也。
辰月变则律吕动,晦望交而蚌蛤应,分至启闭,而燕雁龙蛇飒焉出没者,皆先之以冥化而后发于物类也,凡厥群有,同见陶于冥化矣,何数事之独然,而万化不尽然哉。
所以杀人而死,伤人而刑,及为缧绁之罪者,及今无罪,与今有罪而同然者,皆由冥缘前遘,而人理后发矣。
幽显一也,衅遘于幽,而丑发于显。
无怪矣,行凶于显,而受毒于幽,又何怪乎?
以不灭之神,含知尧之识,幽显万世之中,苦以创恶,乐以诱善,加有日月之宗,垂光助照,何缘不虚钻仰一变至道乎?
自恐往劫,皆可徐成将来汤、武
况今风情之伦少,而泛心于清流者乎。
由此观之,人可作佛,其亦明矣。
夫生之起也,皆由情兆。
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皆精由情构矣。
情构于己,而则百众神,受身大似知情为生本矣。
至若五帝三后,虽超情穷神,然无理不顺
苟昔缘所会,亦必循俯入精化相与顺生,而敷万族矣。
况今以情贯神,一身死坏,安得不复一身生死无量乎。
能澄不灭之本,禀日损之学,损之又损必至无为,无欲欲情,唯神独照,则无当于生矣。
无生无身无身有神法身之谓也。
黄帝虞舜姬公孔父,世之所仰而信者也,观其纵辔升天龙潜鸟飏,反风起禾绝粒弦歌,亦皆由穷神为体,故神功所应,倜傥无方也。
今形理虽外,当其随感起灭,亦必有非人所致而至者,河之出图,洛之出书,冥荚无栽而敷,玄圭不琢而桑谷在庭,倏然大拱忽尔以亡,火流王屋而为鸟,鼎之轻重大小,皆翕欻变化,感灵而作,斯实不思议之明类也。
夫以法身之极灵,感妙众而化见,照神功以朗物,复何奇不肆,何变可限,岂直仰陵九天龙行九泉吸风绝粒而已哉。
凡厥光仪符瑞之伟,分身涌出移转世界巨海入毛之类,方之黄虞神化无方
向者众瑞之奄暖显没,既出形而入神,同惚恍玄化何独信此而抑彼哉?
冥觉法王清明卓朗信而有征不违颜咫尺,而昧者不知,哀矣哉
夫《洪范庶征休咎之应,皆由心来。
白虹贯日太白入昴,寒谷崩城陨霜之类,皆发自人情远形天事,固相为形影矣。
夫形无无影,声无无响,亦情无无报矣。
岂直贯日陨霜之类哉?
莫不情曲应,物无遁形,但或结于身,或播于事,交赊纷纶,显昧渺漫,孰睹其际哉?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已来,精感之所集矣。
佛经云:一切诸法,从意生形」。
又云:「心为法本,心作天堂,心作地狱」。
由此也。
是以清心洁情,必妙生于英丽之境;
浊情滓行,永悖于三途之域,何斯唱之迢遰微明实理,而直疏魂沐想,飞诚悚志者哉。
虽然,夫亿等之情,皆相缘识,识感成形,其性实无也。
自有津悟已来,孤声豁然灭除心患,未有斯之至也。
请又述而明之。
圣神玄照,而无思营之识者由心与物绝,唯神而已
虚明之本,终始常住不可凋矣。
心与物交,不一于神,虽以颜子微微,而必乾乾钻仰好仁乐山庶乎屡空
心用乃识,必用用妙接,识识妙续,如火之炎炎,相即而焰耳。
今以悟空息心心用止而情识歇,则神明全矣。
则情识之构,既新故妙续,则悉是不一之际,岂常有哉?
使庖丁观之,必不见全牛者矣!
佛经所谓变易离散之法,法识之性空梦幻影响泡沫水月岂不然哉!
颜子知其如此故处有若无,抚实若虚,不见犯而不校也。
今观颜子之屡虚,则知其有之实无矣。
自兹以降,丧真弥远虽复进趋大道,而与东走之疾,同名狂者,皆违理谬感,遁天妄行,弥非真有矣。
况又质味声色,复是情伪之所影化乎?
舟壑潜谢,变速奔电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瞬息之顷,无一毫可据将欲何守,而以为有乎?
甚矣伪有之蔽神也。
今有明镜于斯,纷秽集之,微则其照蔼然,积则其照朏然,弥厚则照而昧矣,质其本明,故加秽犹照,虽从蔼至昧,要随镜不灭,以之辨物,必随秽弥失,而过谬焉。
人之神理,有类于此
伪有累神,精粗之识,识附于神,故虽死不灭
渐之以空,必将渐至尽,而穷本神矣,泥洹之谓也。
是以至言云富,从而豁以空焉。
岩林希微风水为虚,盈怀而往,犹有旷然
况圣穆乎空,以虚授人,而不清心乐尽哉。
是以古之乘虚入道一沙一佛,未讵多也。
或问曰:神本至虚何故沾受万有,而与之为缘乎。
又本虚既均,何故分为愚圣乎?
又既云心万有未有万有之时,复何以累心使感,而生万有乎?
答曰:今神妙形粗,而相与为用。
妙缘粗,则知以虚缘有矣
今愚者虽鄙,要能处今识昔,在此忆彼,皆有神功,则练而可尽,知其本均虚矣。
心作万有,备于前论,据见观实,三者固己信然矣。
所以然者,其来无始无始之始,岂有始乎?
玄之又玄矣。
庄周冉求问曰:「未有天地可知乎」?
仲尼曰:「古犹今也」。
盖谓虽在无始之,前仰寻先际,初自茫渺,犹今之冉求耳。
神明始创,及群生最先之祖,都自杳漠,非追想所及,岂复学者通塞所预乎?
夫圣固凝废,感而后应耳,非想所及,即六合之外矣。
无以为感,故存而不论,圣而弗论,民何由悟。
相与践地戴天,而存践戴之外岂有纪极乎?
禹之弼成五服敷土不过九州者,盖道世路所及者耳。
至于大荒之表,旸谷蒙汜之际,非复人理所预,则神圣所不明矣。
况过此弥往,浑瀚冥茫,岂复议其边陲哉?
今推所践戴,终至所不议,故一体耳。
推今之神用昔之所始,终至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亦一理贯耳岂独可议哉。
皆由冥缘宇宙无穷物情所感者有限故也。
众心禀圣以成识,其犹众目会日以为见。
离娄秋毫百寻者,资其妙目,假日而睹耳。
今布毫于千步之外目力所匮,无假以见,而于察微避危,无所少矣。
何为千步所昧,还疑百寻之毫乎?
不达缘本,情感所匮,无以会圣,而知取至于致道之津,无所少矣。
何为缘始之昧,还疑既明之化矣哉
或问曰,今人云:「不解缘始,故不得信佛」。
此非感邪?
圣人何以不为明之?
答曰:「所谓感者,抱升之分,而理有未至,要当资圣以通,此理之实感者也。
是以乐身滞有,则朗以苦空之义;
兼爱弗弘,则示以投身之慈。
体非俱至,而三乘设;
分业异脩,而六度明。
津梁之应,无一不足可谓而后应者也。
是以闻道灵鹫天人咸畅,造极者蔚如也,岂复远疑缘始然后至哉?
明训足,如说脩行何所不备,而犹必不信终,怀过疑于想所不及者与?
将陨之疾,馈药不服流矢通中忍痛不拔要求矢药造构之始,以致命绝,夫何异哉!
皆由猜道自昔,故未会无言,致使今日在信妄疑耳,岂可以为实理之感哉?
非理妄疑之感,固无以感圣而克明矣。
非我求蒙,蒙而求我,固宜虚己及身随顺玄化,诚以信往然后悟随应来。
一悟所振,终可遂至冥极
守是妄疑,而不归纯,敛衽方将长沦惑网之灾,岂有旦期?
背向一差,升坠天绝可不慎乎。
或问曰:孔氏之训,「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成仁」,仁之至也。
佛经菩萨之行矣。
老子无为无为之至也,即泥洹之极矣。
曾不称其神通成佛,岂孔老所不尽与?
明道欲以扇物,而掩其致道之实乎?
无实之疑,安得不生?
答曰:教化之发,各指所应。
世蕲乎乱,洙泗所弘,应治道也。
纯风弥凋,二篇乃作,以息动也,若使宰、赐尹、喜庄周,外赞儒玄之迹,以导世情所极,内禀无生之学,以精神理之,世孰识之哉?
至若冉季子游子夏子思孟轲林宗康成、盖公、严平班嗣杨王之流,或分尽于礼教,或自毕于任逸,而无欣于佛法,皆其寡缘所穷,终有僭滥
孔、老发音指导,自斯之伦,感向所暨,故不复越叩过应。
儒以弘仁,道在抑动,皆已抚教得崖,莫匪尔极矣。
慈良无为,与佛说通流,而法身泥洹无与尽言,故弗明耳。
凡称无为无不为者,与夫法身无形,普入一切者,岂不同致哉?
是以孔、老如来,虽三训殊路,而习善共辙也。
或问曰:自三五以来,暨于孔老洗心佛法,要将有人,而献酬之迹,曾不乍闻者,何哉
答曰:余前论之旨,已明俗儒而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世表,或散没史策,或绝灭坑焚,今又重敷所怀
三皇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
尔时也,孝慈天足,岂复训以仁义纯朴弗离,若老庄者复何所扇?
若不明神本于无生,空众性以照极者,复何道大道乎?
斯文没矣,世孰识哉。
史迁之述五帝也,皆云生神灵
或弱而能言,或自言其名,懿渊疏通,其知如神,既以类夫大乘菩萨,化见而生者矣,居轩辕之丘,登崆峒,陟凡岱,幽林蟠木之游,逸迹超浪,何以知其不由如来之道哉?
五帝长世,尧治百年,舜则七十,广成大隗鸿崖夸父北人姑射四子之流玄风畜积洋溢于时
五典馀类,唯唐虞二篇,而至寡辟。
子长之记,又谓百家之言黄帝,文不雅驯搢绅难言,唯采杀伐治迹,犹万不记一,岂至道之盛,不见残缺之篇,便当虚妄哉,今以神明之君,游浩然之世,携七圣具茨,见神人姑射一化之生,复何足多谈,微言所精,安知非穷神亿劫之表哉?
广成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即《首楞严》三昧矣。
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即亦随化升降,为飞行皇帝转轮圣王之类也。
失吾道者,上见光,下为土,亦生死天人之界者矣。
大隗之风,称天师退者,亦十号之称矣。
自恐无生之化,皆道深于若时,业流于玄胜,而事没振古,理随文翳,故百家所摭,若晓而昧。
又劫绅之儒,不谓雅驯,遂令至理,从近情而忽远化,困精神永劫岂不痛哉。
伯益述《山海》:「天毒之国,偎人而爱人」。
郭璞《传》:「古谓天毒天竺浮屠所兴,偎爱之义,亦如来大慈之训矣」。
固亦既闻于三五之世也。
国典不传不足疑矣。
三代之下,及孔、老之际,史策之外,竟何可量?
孔之问礼,老为言之;
关尹之求,复为明道
设使二篇或没,其言独存于《礼记》,后世何得不谓柱下直是知礼老儒
岂不体于玄风乎?
百代众书飘荡存亡之后,理无备在,岂可断以所见,绝献酬孔、老哉?
东方朔汉武劫烧之说,刘向列仙》,叙七十四人佛经学者管窥于斯,又非汉明而始也。
驰神越世者众而显,结诚幽微者寡而隐,故潜感之实不扬于物耳。
道人澄公,仁圣石勒、虎之世,谓虎曰:临淄城中有古阿育王寺处,犹有形像承露盘深林巨树之下,入地二十丈。
使者依图搜求,皆如言得。
近姚略叔父晋王,于河东蒲坂古老所谓阿育王寺处,见有光明,凿求得佛遗骨石函银匣之中,光曜殊常,随路迎睹于灞上比丘,今见存辛寺。
由此观之,有佛事于齐晋之地,久矣哉!
所以不说于三传者,亦犹干宝孙盛之史无语称佛,而妙化实彰有晋,而江左也。
或问曰:若诸佛见存一切洞彻,而威神之力,诸法自在何为不曜光仪当今,使精粗同其信悟,洒神功穷迫,以拔冤枉之命?
令君之流,于佛无睹,故同其不信,俱陷阐提之苦。
秦、之众,一日之中,白起项籍坑六十万。
古今彝伦,及诸受坑者,诚不悉宿缘大善,尽不睹一缘而悉积大恶
不睹佛之悲一日俱坑之痛,慭然毕同,坐视穷酷而不应何以为慈乎!
不倾天,德不邈世则不能济,何以神力自在不可思议乎?
鲁阳回日耿恭飞泉九江虎远江而蝗避境,犹皆心力横彻,能使非道玄通,况佛神力,融起之气,治之心,以活百万之命殊易。
夫纳须弥芥子,甚仁于毁身乎一虎一鸽矣,而今想焉而弗见,告焉而弗闻,请之而无救寂寥然与太空无别
而于其中有作沙门而烧身者,有绝人理而剪六情者,有苦力役倾资而事庙像者,顿夺当年,而不见其所得。
吁!
可惜矣!
若谓应在将来者,则向六十万,命善恶不同,而枉灭同矣。
善恶虽异,身后所当,独何得异,见世殊品,既一不蒙甄别将来浩荡,为欲何望?
况复实无将来乎?
经云:「足指案地,三千佛土皆见,及盲聋瘖哑牢狱毒痛,皆得安宁」。
夫佛,远近存亡,有戒无戒,等以慈焉。
此之有心,宜见苦痛,宜宁与彼一矣,而经则快多是语,实则竟无暂应。
安知非异国有命逸群者,构此空法,以胁异翼善交
言有微远之情,事有澄肃之美,纯而易信者,一己轮身,遂相承不测而势无止薄乎?
答曰:今不睹其路,故于夷谓险,诚瞰其途,则不所难矣。
夫常无者道也。
唯佛则以神法道,故德与道为一,神与道为二。
故有照以通化,一故常因而无造
万化者,固各随因缘,自作于大道之中矣。
所以称佛云诸法自在不可思议者,非曰为可不由缘数,越宿命而横济也。
众生无量神功所导,皆依崖曲畅,其照不可思量耳。
譬之洪水四凶,瞽、顽、象、傲,皆化之固然弗能易矣,而必各依其崖,洚水流凶,允若克谐,其德岂不大哉
夫佛也者非他也。
圣人之道,不尽于济生之俗,敷化外生之世者耳。
至于因而不为,功自物成,直尧之殊应者耳。
钟律感类,犹心玄会,况夫灵圣神理类乎
凡厥相与冥遘于佛国者,皆其烈志清神积劫增明,故能感诣洞彻致使释迦发晖十方交映多宝涌见,灯王入室,岂佛之独显乎哉
能见矣!
至若今之君子,不生应供之运,而域乎之内,皆其诚背于昔,故会垂于今虽复清若,贞如柳、季,所志苟殊,复何由感而见佛乎?
况今所谓,或自斯已还虽复礼义熏身,高名馥世,而情深于人,志不附道,虽人之君子,而实天之小人灵极之容复何由感应,岂佛之偏隐哉?
我弗见矣!
若或随缘来生,而六度之诚发自宿业,感见独朗,亦当屡有其人。
然虽道俗比肩,复何由相知乎?
然则粗妙在我,故见否殊应,岂可以己之不曜于光仪,而疑佛哉?
天地有灵,精神不灭,明矣!
今秦、赵之众,其神与宇宙俱来成败天地不灭起、籍二将,岂将顿灭六十万神哉?
不可灭,则所灭者身也。
岂不皆如佛言,常灭群生之身,故其身受灭,而数会于起、籍乎?
何以明之?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至于鸡彘犬羊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
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
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
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
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
害生同矣,故受害之日,固亦可同。
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
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言、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
活人庆流子孙,况精神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
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
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窦婴王陵宰牧之豪,贤不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
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
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存性命不在贵贱故邪?
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
大鸟回翔小鸟啁噍葛卢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
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
春猎胎孕,燔菹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
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灭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
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
解乂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
孟轲击赏衅钟,知王德去杀矣。
先王抚鹿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
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
萍沙见报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
及在既坠,信法能彻,必超今难。
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不复见坑来身矣。
所谓神功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
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以报就迫,理之当也。
佛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
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
鲁阳耿恭远祖九江所以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
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
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致感于佛,而融冶起、籍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芥子内耳
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
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
吹万之死,咸其自己,而疑佛哉?
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
交梦,传说求实至,古今悠隔,傅岩遐岨,而玄对无碍,则可以信。
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
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求累于神;
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
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
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微,神随之远。
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
顿夺当年所以超升
潜行协于神明神德彰于后身岂能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心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
若使幽冥之报不如向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
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
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
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
既见福成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
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
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
呜呼
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亦可畏也!
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
贤人与?
小人与?
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
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哉?
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非圣贤之为矣。
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畏惧异端,敢妄作哉!
自兹已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庄之表,而照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通之才也。
孙绰所颂耆域、健陀勒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
中朝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左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
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向所谓不肖者之诧乎?
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哉
今影骨齿发遗器馀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
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传世祗,其实影迹遗事,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彻,死而无悔
若理之诡暖,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欲以无形者乎?
若影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
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
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不显道者,将存其生也。
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
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之以无生
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善报而弥升,则朗然尽可阶焉。
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律,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
今世所以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伯夷而慨者也。
孔圣妄说也哉
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而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而庄则贤霸。
若此类,皆理不可通。
然理岂有无通者乎?
纳庆后身,受殃三涂之说,不得不信矣。
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报,夫何异哉?
因缘先后,故对至有迟速,犹一生祸福早晚者耳,然则孔氏之训,资释氏而通,可不玄极不易之道哉!
夫人理飘纷,存没若幻,笼以百年,命之孩老,无不尽矣。
虽复黄发鲐背犹自觉所经俄顷,况其短者乎?
时则无止,运则无穷既往积劫无数无边,皆一瞬一阅以及今耳。
今积瞬以至百年,曾何难及,而又鲜克半焉?
夫物之媚于朝露之身者,类无清遐之实矣,何为甘臭腐于漏刻,以枉长存之神,而不自疏遐远之风哉?
虽复名法佐世之家,亦何独无分于大道,但宛转人域,嚣于世路,故唯觉人道为盛,而神想蔑如耳
若使回身中荒,升岳遐览妙观天宇澄肃之旷,日月照洞之奇,宁无列圣威灵尊严其中,而唯唯人群忽忽世务而已哉?
固将怀远以开神道之想,感寂以昭明灵之应矣。
仲尼脩《五经》于鲁以化天下,及其眇邈太、蒙之颠,而天下与鲁俱小,岂非神合八遐,故超于一世哉?
然则五经》之作,盖于俄顷之间,应其所小者耳,世又何得以格佛法,而不信哉?
请问今之不信,为谓黔首之外都无神明邪?
为之亦谓有之,而直无佛乎?
都无神明,唯人而已,则谁命玄鸟,降而生商
孰遗巨迹,感而生弃哉?
汉、魏、晋、宋,咸有瑞命,知视听之表,神道炳焉。
有神理必有妙极得一以灵,非佛而何
夫神也者,依方玄应不应不预存,从实致化何患不尽,岂须诡物而后训乎?
然则其法之实,其教之信,不容疑矣。
论曰:群生皆以精神为主,故于玄极之灵,咸有理以感。
尧则远矣,而百兽舞德,岂非感哉?
则佛为万感之宗焉。
日月海岳犹有朝夕之礼,秩望之义,况佛之道众,高者穷神于生表,中者受身于妙生,下则免夫三趣乎?
今世教所弘,致治一生之内。
夫玄至者寡,顺世者众,何尝相与,唯习世情,而谓死则神灭乎?
是以不务邈志清遐,而多循情寸阴故君子之道鲜焉。
若鉴以佛法,则厥身非我,盖一憩逆旅耳,精神我身也,廓长存无已
上德者,其德之畅于己也无穷,中之为美,徐将清升以至尽,下而恶者,方有自新之迥路,可补过而上迁。
是以自古精粗之中,洁己怀远,祗行于今,以拟来业,而迈至德者,不可胜数,是佛法之效矣。
此皆世之所壅,佛之所开,其于类岂不旷然融朗妙有通途哉!
若之,何忽而不奉乎?
风经炎则暄,吹林必凉,清水激浊,澄石必明,神用则丧,亦存所托
不信佛法非分必然
盖处意则然,诚试避心世物,移映清微,则佛理可明,事皆信矣。
可不妙处其意乎?
资此明信已往终将克王神道
百世先业,皆可幽明永济,孝之大矣
众生沾仁,慈之至矣;
凝神独妙,道之极矣,洞朗无碍,明之尽矣。
发轸常人之心,首路得辙,纵可多历劫数,终必径集玄极若是之奇也。
等是人也,背辙失路蹭蹬长往而永没九地可不悲乎?
若不然也,世何故忽生懿圣,复育愚鄙上则诸佛,下则蜎飞蠕动乎?
精神失得之势也。
今人血身七尺,死老数纪之内,既夜消其半矣,丧疾众故又苦其半,生之美盛荣乐得志亦何几?
壮齿不居,荣必惧辱,乐实连忧,亦无全泰,而皆竞入流俗之险路,讳陟佛法旷途何如其智也?
世之以不达缘本,而闷于佛理者,诚亦众矣!
缘起浩汗非复追想所及失得所关,无理以感,即六合之外,故佛而不论,已具前论。
请复循环而伸之。
圣人之作《易》,天之垂象吉凶治乱,其占可知
然原其所以然之状,圣所弗明,则莫之能知。
今以所莫知,废其可知,逆占违天而动,岂有亡者乎?
不可以缘始弗明,而背佛法,亦犹此也。
以不前身之意,谓神不素存。
夫人胎孕至于孩龆,不得谓无精神矣,同一生之内耳,以今思之犹冥然莫忆,况经生死、历异身,昔忆安得不亡乎?
所忆亡矣,而无害神之常存
则不缘始何妨其理常明乎?
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安知死」?
问事鬼神,则曰:「未知事人,焉知事鬼」?
岂不以由也尽于好勇,笃于事君,固宜应以一生之内。
至于生死鬼神之本,虽曰有问,非其实理之感,故性与天道不可得闻。
佛家之说众生,有边无边之类,十四问,一切智者皆置而不答,诚以答之无利益,则堕恶邪?
然则禀圣奉佛之道,固宜其所绝,餐其所应,如渴者饮河,挹洪流以盈已,岂须穷源昆山哉?
凡在佛法,若违天碍理,不可得然,则疑之可也,今无不可得然之碍,而有顺天清神之实,岂不诚然哉?
夫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患祸发于时事,灾珍奋于冥昧虽复雅贵连云,拥徒百万,初自独以形神坐待无常家人嗃嗃妇子嘻嘻,俄复沦为惚况,人理何足恃?
是以过隙宜竞,赊谤冥化纵欲侈害,神既无灭,求灭不得,复当乘罪受身
之无群生虫豸万等,皆殷鉴也。
为之谋者,唯有委诚信佛,托心履戒,以援精神
生蒙灵援,死则清升,清升无已,径将作佛。
佛固言尔,而人侮之,何以断人之胜佛乎?
不胜也,当不下坠彼恶,永受其剧乎?
呜呼
六极苦毒而生者,所以无己也。
所闻所见精进死者,临尽类多神意安定,有危迫者,一心观世音略无不蒙济。
皆向所谓生蒙灵援,死则清升之符也。
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日昃不遑食,兆民赖之于一化内耳
何以增茂其神,而王万化乎?
今依养民,味佛法养神,则生为明后,没为明神,而常王矣。
如来岂欺我哉!
非崇塔侈像,容养滥吹之僧,以伤财害民之谓也。
物之不窥远实而睹近弊,将横以诟法矣,盖尊其道,信其教,悟无常空色,有慈心整化,不以尊豪轻绝物命不使不肖窃假非服岂非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归仁之盛乎!
其在容与之位,及野泽之身,何所足惜,而不自济精神哉?
远和尚澄业庐山,余往憩五旬高洁贞厉理学精妙,固远流也。
其师安法师灵德自奇,微遇比丘,并含清真,皆其相与素洽乎道,而后孤立于山,是以神明之化,邃于岩林
骤与余言崖树涧壑之间,暖然乎有自言表而肃人者,凡若斯论,亦和尚据经之旨云尔
夫善即者。
鸟迹书契穷神与人之颂;
缇萦一言霸业用遂,肉刑永除。
固有俄尔微感而终至冲天者。
今无陋鄙言,以警其所感,奄然身没,安知不以超登(《弘明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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