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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圣节戒饬烹宰诏(一 淳祐八年) 南宋 · 赵与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二、《咸淳临安志》卷四一
臣恭惟皇帝陛下,继天立极,德遍埏垓,与物为春,恩被动植。乃者特以流虹诞节,亲洒宸奎,戒饬藩方,毋广烹宰。十行一札,雷厉风飞,万类群生,海涵春育。大哉王言,德至渥也!臣叨守京邑,职在布宣,百拜云章,欢呼抃舞。臣窃惟帝王一心,越宇宙而同关键,历千载而一日。心者何?仁是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人得之以为仁。凡有此心,均有此仁。特其梏于气禀之偏,物欲之私,不能广而充之耳。惟夫帝王此心,与天地一,清明纯粹,一毫不杂,流动充满,宇宙皆春。尧仁如天,舜德好生,禹之懋德,而鸟兽咸若。成汤之网,周文之沼,皆是物也。于皇我朝,以仁立国,列圣传心,上贯三五,一以神武不杀为务。逮我仁祖,心德浑然,善推所为,举斯加彼,器玩戒龟筒之取,禁馔彻羔羊之供,宴锡乾元,诏蠲丰典,四十二年之始,仁道大成,布濩流行,端由心始,继继不绝,以迨今日,陛下实缉续熙广之。臣恭想圣衷恻隐,天语将形,此时此心,真见同宇之内,含生之伦,𧍒蠕肖翘,跂行喙息,莫不自吾仁生意中来也。渊乎懿哉,陛下此心,即祖宗之心,尧舜禹汤文之心,天地之心也。是心也,可以回世运,可以续天眷,可以开太平,兹乃宗社万亿斯年无疆之休。臣敢不恪遵圣训,仰体宸慈,遍告畿邦,俾承明式。臣已载新堂宇,祗奉皇文,中拱德生,前揭泳飞,奎画昭回,金碧交映。乃百拜稽首,敬与都民登诸乐石,以彰天地施生之德,以衍国家盛美之传,使岁岁祝尧,后天罔极,顾不伟欤!
教坊谣 明 · 俞好仁
出处:㵢溪集卷之四
东郊有事日御。驱六龙以照临。下民争欢嵩呼。环四海而鼓舞。山川动色。草木增辉。恭惟刚健对时。中和育物。艰食庶食。思夏后之胼胝。康功田功。体周文之微懿。肆宸衷持轸于敦本。而大孝尤切于供粢。属星鸟之以殷。协吉亥而爰启。肃青坛而三献。庶祈贻我来牟。劳玉趾于五推。实惟教民稼穑。甸徒竞终亩之喜。上帝降有年之祥。耸熙事之观听。值韶华之浩荡。天表穆穆。回銮辂于九重。仙乐飘飘。堕蓬莱之几许。绮陌整鹓鹭之序。都人仰日月之光。至治馨香。超千圣而独步。大平熙暤。舆万物而同春。兹旷古之罕闻。幸当今而获睹。伏念闻苑玉籍。姑射冰姿。指下界以回飙。暂辍三清之梦。望北辰而稽首。愿献千岁之桃。
霢霂催花条风起,垫城东景物微茫。
尘清黄道宝辇丽,青阳玉色。
亲祈田租抚供縻,教我耕桑三韩福。
黄童白叟鳌抃涕滂滂,熙二皆帝力。
康衢扣腹歌颂虞唐,缅华山积翠汉水汤汤。
中有明光宫里坐,垂衣万寿无彊。
莲花队云軿霞佩,拜献满庭芳。
建昌军记 北宋 · 王平叔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
《舜典》肇十有二州曰牧,《周礼》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州军之名,本兹始矣。自周秦以远,炎汉而下,或罢侯置守,或胙土分封。革易随时,称号不一。唐室贞观之后,分十道,统犄角之师;至德之间,锡大郡,有节度之额。朔方、瀚海,因地以立名;天策、平卢,威戎而夸狄。尔后以繁会之县道,边要之戍城,或用建军,取诸董武。其增置僚吏,互奉贡输,诏令下颁,章奏专达,同乎州郡,无有等衰。建昌军即临川郡之南城也。本豫章之旧属,据江西之上游,岁常丰饶,民皆礼让。山多隐逸,谷通华子之冈;地富仙灵,坛近蔡经之宅。其谷宜稻,厥木惟乔。有军山以镇于离,有旴水以流其恶。溪山繁颗,素封匪让于冈陵;竹箭坚良,劲节靡资于董泽。舟车辐辏,邮传星繁。版图编民,伍魏万之盈数;屯营聚卒,一楚国之成师。从五代乱离,李氏僭窃,鼎据列郡,斗绝□隅。太祖皇帝应顺天人,纂宅区宇,削平巴蜀,荡定荆湖。惟大江之南,贡而不觐。正朔服色,虽尊载于我朝;改邑建邦,仍专制于境内。开宝三年,升南城县曰建武军,所以抗禦七闽,牵制百越。洎六师吊伐,八表混并,乃区一方,以为内地。太宗神功圣德皇帝应《下武》之咏,抚周文之运。圣作物睹,时永属于开昌;革故鼎新,义适从于销偃。太平兴国三年十月,敕改建武曰建昌军,昭明德而识武功也。淳化二年九月,敕劄抚州南丰县以为属邑,便岁输,从民欲也。今上恢祖宗之大业,复尧舜之真风,天清地宁,礼行乐达。黎民敏德,比屋可封,元化孚而远迩安,旧章举而声名著。名山尽访,藏先帝之遗文;坠典必行,错诸侯之分器。咸平二年,诏赐太祖御书一百二十轴于麻姑仙都观,宝宸翰也。中秘之书,金縢洞启,列真数也。镇植崇牙,门施行马。挈壶宵警,节漏刻之盈虚;抱关晓开,壮军城之容卫。圣君惠敦邦本,慎简时贤,求瘼分忧,惟良共理。景德二年三月,诏屯田员外郎、直史馆盛公,辍三良之才,布六条之政。明以肃令,宽而济民,以简易而易烦苛,以神敏而别情伪。污莱尽辟,狱市自清,颂声载扬,雅俗受赐。曾未期月,薰然大和,治体具臻。退食多暇,乃谓幕下吏王平叔曰:「斯军也建置斯久,记述阙而,宜文其词,以纪其事」。平叔周章承命,退逊无从,敢竭荒芜,用存本末。时景德二年十二月日记。
按:正德《建昌府志》卷六,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寄伊阳令周文之括户 金末元初 · 李俊民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几年客里厌驰驱,故向伊川好处居。
刚受一廛同许子,谁知四壁过相如。
厥田不称中中赋,此事真堪咄咄书。
疲俗脂膏今已尽,看看鞭算及舟车。
代秦德久峡州到任谢表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相山集》卷一九
分符东蓼,往尝窃于一行;纡绂西陵,今复叨于再命。望实踰于愚分,感弥激于懦衷,荣幸已多,愧惭并积(中谢。)。伏念臣邓林朴遫,冀野驽骀,材无取于寸长,力不胜于十驾。偶缘世赏,滥厕官联。当兹综覈名实之朝,乃臣投置閒散之日。盖以承流宣化,方资师帅之良;岂容窃禄备员,获在子男之列。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道大亦大,德明惟明。不显亦临,同周文之所以圣;无为而治,得虞舜之急亲贤。遂令菅蒯之微,得备樵薪之末。臣敢不钦承德意,抚育黎元。肯徒耗于太仓,冀酬造化;傥未烦于司败,誓竭麋捐。
谢周文之送猫儿 北宋 · 黄庭坚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养得狸奴立战功,将军细柳有家风。
一箪未厌鱼餐薄,四壁当(山谷集作能)令鼠穴空。
与徐师川书(二 崇宁元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二、《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庭坚顿首。每见贤士大夫及林下得意人,言师川言行之美,未尝不叹息也。所寄诗,正忙时读数过,辞皆尔雅,意皆有所属,规模远大。自东坡、秦少游、陈履常之死,常恐斯文之将坠。不意复得吾甥,真颓波之砥柱也。续当写魏郑公《砥柱铭》奉寄。甥能忍夏蚊之噆肤而从莹中游,真旷世之奇事也。蒙谕当涂不可作久计,诚然,似闻已别有命。须近诗,漫往数篇,老拙岂能如所云,观一节可以知其侏儒也。
与徐彦和(一)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二、《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九
再拜。比因太和普觉院人回,寓书信,左右当已呈彻。专人辱手诲勤恳,审监郡草偃风行,又得从容于文字。推恻怛以惠鳏寡,忠实以教官吏,力行所闻,不以才高位下而自贬损,神之听之,实百福之所会。惠示《坛经》笺训,极见用心之美。今时道俗往往不护言行,斯文之作,实不虚费翰墨。若欲究竟兹事,更须退步,损之又损。恨不得相见尔,谨奉状,临书怀想。
王者仁义威眇天下赋(纳天下于三者之内。)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二、《铁庵集》卷二六
王大仁覆,义权事宜。兼皇威之振也,眇天下以临之。据此域中,具有三而迭举;藐兹宇内,统归一以无遗。盖闻道大则万物能容,权在则一身非寡。惟绥怀理御,参以事势;故奔走服役,藐乎区夏。以仁义并威而迭尚,运自王心;合人物与己以并观,眇哉天下。观夫大矣无外,治焉向南,其量江河之广,此心天地之参。然权衡轻重,处得其当;迨英灵震压,难随尔戡。何推尊咸曰于王大,以迭用不穷之道三。上圣统垂,时出震惊之武;群方囊括,俯临坤载之含。得非吾惠足怀,薄海率从;吾德能度,小邦畏爱?时乎戢暴以为用,抑又辅文之不逮。奄观九有,安乎商后之置;俯视四方,赫若周文之对。凡奔趍斯世以惟命,以阖辟大权之有在。三代皆其具也,奋发以时;四海宜若小然,包容于内。大抵物不能两大,惟上宰制;治难执一说,随机斡旋。主上操术,足自居下;朝廷有道,细宜在边。矧方来徯于我后,本欲大同于一天。然含洪之外,区处得策;弃绝之馀,控持以权。顾三者惟所用耳,视一世何其眇然。若曰畏怀尽下,述扬生之注;如云亲贵服人,稽荀氏之篇。考古者亲慕如禹,非止德怀;赫濯若汤,岂专力假。昔容苗、今征苗,异世异术;始遗葛、终伐葛,一操一舍。盖弛张阖辟,有妙用焉;故拱揖指挥,惟吾意者。是则见其小也,奚伤邻国之交;视以蠢兹,何有洞庭之野。柰何唐骄藩镇,处置失策;汉资侯王,宽容有馀。彼于教化以终梗,不以威棱而亟除。遂至臂难使指,陆贽抗疏;胫大如腰,贾生上书。既常变相形,无以权此;将物我角立,孰为大于。使淮右能平,不过三小州之隘;若外夷兼制,是诚一大县之如。又况包容区画,皆昔已为;奋扬震荡,于今亦盍。可不用而无敌,上唱下应;勇于必为,枯摧朽拉。然则容之应之以仁义之道,而伐之者亦仁义之举焉,孰不囿圣王之容纳!
与洪氏四甥书(四)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八、《山谷全书·别集》卷一八
龟父外甥:得递中书,审侍奉太母县君安裕,同诸弟进学不倦,甚慰怀想。即日霜寒,想同新妇供具甘旨不匮。黄州教授得安问。寄诗比旧增胜,每得所寄文字,虽哀苦憔悴中,亦一开颜也。所问礼乐事,具悉。礼乐者,圣人所以节文仁义至于大成者也,修之身,立之天下,一法也,一物也。乐由天作,礼以地制,夫范围天地,非圣人孰能之?惟圣人能遂万物之宜,通天下之志。万物皆得宜,礼之实也;天下皆得志,乐之情也。董生、王吉、刘向所论,盖欲用先王之礼乐宜于世者,以教化民,此与圣人之言不悖也。孔子所论孟公绰、卞庄子之徒,盖或过或不及,非以礼乐节文之,则不可为成人,如孟子所论合矣。圣人者,知人之本根材器,故其用礼乐也,知变化之道,而与天地同流。故钟鼓之间而与天地同和,俎豆之间而与天地同节。后世不本心术,故肝胆楚越也,而况于礼乐乎!对客疲倦,草草。
福州西禅暹老语录序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五、《西禅长庆寺志》卷五
佛以无文之印,密付摩诃迦叶,二十八传而至中夏。初无文字言说可传可说,真佛子者即付即受,必有符證,印空同文。于其契会,虽达摩面壁九年,实为二祖铸印。若其根器不尔,虽亲见德山,棒如雨点,付与临济,天下雷行,此印陆沈,终不传也。今其徒所传文字典要,号为一四天下品,尽世间竹帛不能载也。盖亦如虫蚀木,宾主相当,偶成文尔。若以为不然者,今有具世间智、得文字通者,自可闭户无师,读书十年,刻菩提印而自佩之矣。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怡山暹老,初寄瓶钵于古田,时人不识也。曾福州子固拔于稠人之中,授以西禅,而道俗皆与之,蒲团曲几,于今十二年矣。暹之徒净圆,以其言句求予为序引。予问净照禅师,以为其人有道心。知子莫若父也,闻予此言,必不惊也。至于录开堂升座之语,以续祖灯,则其门人之志也。
书王元之竹楼记后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九、《山谷全书·正集》卷二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五、《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五、《名世文宗》卷二一
或传王荆公称《竹楼记》胜欧阳公《醉翁亭记》,或曰此非荆公之言也。某以谓荆公出此言未失也。荆公评文章,常先体制,而后文之工拙。盖尝观苏子瞻《醉白堂记》,戏曰:「文词虽极工,然不是《醉白堂记》,乃是《韩白优劣论》耳」。以此考之,优《竹楼记》而劣《醉翁亭记》,是荆公之言不疑也。
跋与徐德修草书后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九、《山谷全书·正集》卷二六
钱穆父、苏子瞻皆病予草书多俗笔。盖予少时学周膳部书,初不自寤,以故久不作草。数年来犹觉湔韨尘埃气未尽,故不欲为人书。德修来乞草书,至十数请,而无倦色愠语,今日试为之,亦自未满意也。德修持此纸来乞书,又为予作墨汁,予以烛下眼痛,未能下笔。又送高丽墨三丸,皆六年随贡使精品也。德修耽玩笔墨,甚于嗜欲,其为求予书,乃能顿舍世间深重恩爱,此与楚文之昌歜、屈到之芰、点也之羊枣何异哉!德修舍所爱而逐所爱,犹是放一拈一者也。虽然,予得墨而喜,亦舍其沐猴者欤!
跋牛头心铭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六、《山谷全书·别集》卷七、《豫章先生遗文》卷一一
成都范子功家忠报禅院僧慈元,以盐亭四尺缯八幅,来乞予自书所作文,盖范氏之志也。予闻范氏其耆艾有德,其幼壮好文,今得予应试之文章,但为戏玩,无益于事,乃大书《牛头心铭》与之。范氏不学则已,学则必以治心养性为本。斯文之作,妙尽心性之蕴,只使朝夕薰之,自成道种。亦使觉苑净坊诸禅子等读之,句句稍归自己,乃知牛头快说禅病,免向野狐颔下枉过一生。
题魏郑公砥柱铭后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六、《山谷全书·别集》卷七、《豫章先生遗文》卷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二、《文章类选》卷三八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江陵县
余平生喜观《贞观政要》,见魏郑公之事太宗,有爱君之仁,有责难之义,其智足以经世,其德足以服物,平生欣慕焉。故观《砥柱铭》,时为好学者书之,忘其文之工拙,所谓「我但见其妩媚」者也。吾友杨明叔知经术,能诗,喜属文。为吏干公家如己事,持身洁清,不以夏畦之面事上官,不以得上官之面陵其下,可告以魏郑公之事业者也,故书此铭遗之。置《砥柱》于座旁,亦自有味。刘禹锡云:「世道剧颓波,我心如砥柱」。夫随波上下,若水中之凫,既不可以为人师表,又不可以为人臣作则,《砥柱》之文在旁,并得两师焉。虽然,持砥柱之节以事人,上官之所不悦,下官之所不附,明叔亦安能病此而改其节哉!建中靖国元年正月庚寅,系船王市,山谷老人烛下书,泸州史子山请镵诸石。
文安国字序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山谷全书·正集》卷二四、《圣宋文选》卷三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四、《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八
洹水文安国,悦虎豹之文,方雕其毛,而泽于南山之雾雨。将以希时文之思,致身为万乘之器。黄子字之曰子家,而告之曰:学若是也,不及质,盍尝与言其本。虽物不同量,吾不心化,而欲奏族庖之刀,是螳螂用其才者也。事是君为容悦,安社稷以为悦,揭日月而求之四方,其去道远矣。至于以诗礼发家,疲于世故之追胥而反于家,人藏器于户牖,收息至踵,则万物皆投戈而受命矣。一人失家,不免乡曲笑;天下失家,恬以为当然。吾欲庄语,恐以此得罪。困于石,据于蒺藜,与不同量者为有方者也。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与不同量者为无方者也。此两者同出于安,而危之始也。女巧组绣,虽若云汉,众雌而无雄者也。故莫若归求其本。质之柔者,能有所不为则刚;气之弱者,不从于无益则强。知柔之刚者观水,知弱之强者观弓弛。以此向道,六通四辟而安乐,以天下为无畛之域,子之家也,又安用建鼓而求之?《诗》云:「予室翘翘,予尾翛翛,风雨所漂摇」。未闻道之心照物不彻,随流而善堙。不倚则不立,世故忧患之风雨能倾动人。吾子勉之矣。
石信道诸子字训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宜宾市江安县
石信道诸子求余更其名字,余且因且革,名之曰翼、毕、奎、参、亢;又作字训。其名曰翼之字曰气游,毕之字曰尽仁,奎之字曰秉文,参之字曰孝立,亢之字曰善长。翼者,南维朱鸟之翼也。夫存心养性,以与天地参也,则能御六气以游无穷,此人而有天翼者也。毕者,其形象鼎之实,故谓之毕,与「天下之能事毕矣」之「毕」同。夫仁者人也,能尽仁则位乎天地之中者,毕矣。奎者,钩状似籀文,故以为天之文宿。天垂象以示人,非秉文之德,孰能配之哉!参星象旗之垂参,象之著者也。《诗》云「三星在户」,又曰「三星在罶」。盖言其著焉。子曰:「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故曾子名参,字子舆。夫名者实之宾也,有是名,人将责实焉,非事亲之行立,则将为万物之宾乎!亢者,东维之长,天之寿星也。惟仁者能寿。《易传》曰:「元者,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仁者之寿,所谓没而不朽者也。夫耆年而言行不著焉,则吾不谓之寿,谓之陈人而已矣。建中靖国元年正月,山谷老人说(《山谷全书·别集》卷四。又见《豫章先生遗文》卷二。)。
「天」,原校:「一作夫」。
论杨椿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二、《豫章先生遗文》卷五
元魏太保侍中杨椿戒其子孙曰:「我家入魏之始,即为上客(祖真为清河太守,母王氏,魏文明太后之外姑。)。自尔至今,二千石方伯不绝。于姻亲知故吉凶之际,必厚加助遗,来往宾僚必以酒肉饮食,故六亲朋友无憾焉。然记清河翁时服饰唯布衣韦带,常以自约敕诸父曰:『汝等后世若富贵于今日,慎勿积金一斤、采帛百疋以上,用为富也』。又吾兄弟若在家,必同盘而食;若有近行不至,必待其还,亦有过中不食,忍饥相待。吾兄弟八人,今存者有三,是故不忍别食也。又愿毕吾兄弟不异居异财。汝等眼见,非是虚假。闻汝等兄弟时有别斋而独食者,又不如吾等一世也。吾今日不为贫贱,然居住宅舍不作壮丽华饰者,正虑汝等后世不能保守之,方为势家所夺。北都朝法严急。太和初,吾兄弟三人皆居内职,兄在高祖左右(高祖孝文皇帝讳宏,兄即播为平东将军。),吾与津在文明太后左右(文明太后冯氏,高宗文帝之后。高宗没,献文年十二,太后临朝听政。孝文立,尊为太皇太后,津为侍御史,后为华州刺史。)。于时口敕责诸内官,十日仰密得一事,不则便大嗔嫌。诸人多有依敕密列者,亦有太后、高祖中间传言构间者。吾兄弟自相戒曰:『今忝二圣近臣,居人子母之间,惟宜深慎。又列人事,亦何容易,纵被嗔责,慎勿轻言』。十馀年间,未尝言一人罪过。当时大被嫌责,对曰:『臣等非不闻人语,正恐仰误圣听,是以不敢言』。于后终以不言蒙赏。吾自惟,文武才艺、门望姻援不胜它人,一旦位登侍中、尚书,四历九卿,十为刺史、光禄大夫、仪同、开府、司徒、太保,津今复为司空者,正由中正谨慎,口不尝论人之过,无贵贱待之以礼,以是故至此耳。闻汝等学俗人,乃有坐而待客者,有驱驰势门者,有轻语人恶者,及见贵胜则敬重之,见贫贱则慢易之。如是行之,丈夫立身之大病也。汝家仕魏以来,高祖以下七郡太守、三十二刺史,内外显仕,时辈少比。汝等但能存礼节,不为奢淫骄慢,假不胜人,亦寡尤悔,足成名家。吾今年始七十,自惟气力尚堪朝觐,所以孳孳求退者,正欲汝等知天下满足之义,为一门法耳,非是苟求千载下名。汝等能记吾言,百年后终无恨矣」。
椿字延寿,性谨厚宽裕,为内给事,与兄播并同禁闱。文明太后之丧,孝文五日不食,椿谏曰:「圣人之礼,毁不灭性。纵陛下欲自贤于万代,其若宗庙何」!帝感其言,乃一进粥。初,献文世有蠕蠕万馀户降附于高平、薄骨律二镇,太和末畔,唯有二千馀家。太中大夫王通等求徙置淮北,诏椿徙焉。椿上书以为:「裔不谋夏,夷不乱华,是以先朝居之荒服,欲悦近来远。今新附者众,若旧者见徙,新者必不安。愚谓不可」。时八坐不从,遂于济州沿河居之。及冀州元愉之乱,果皆浮河赴贼,所在钞掠,如椿所策。元颢入洛,子昱为颢所禽,或劝椿携家避祸,椿曰:「吾内外百口,何处逃避?正当安坐任运」。庄帝还宫,椿上书归老,诏赐安车驷马。椿奉辞于华林园,帝下御座,执手流涕。椿歔欷欲拜,帝亲执不听。
黔州开元寺寓舍怡偲堂阅旧书,钞此一事付小子相收。清溪王吉老请书而入石。吉老孝友之士,欲斯文之行于人,使家有孝弟忠信之训,其意甚美,故书遗之。元符二年十二月乙卯,山谷老人书。
洪州分宁县青龙山兴化禅院记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四、《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幕阜山之东,黄龙山之下曰青龙山。背山而向溪,有道场曰兴化禅院。相传以为隋初有头陀卜筑此山,得名曰灵台院,至会昌而籍没。大中再许度人,有利相禅师,实化草莱,皆为金碧,号澄心院。嗣兴者曰伏虎禅师,岁远失其名。盖常以道行伏虎,乡民生敬其经行,死奉其塔庙,至今遗基岿然,水旱犹请祷之。此后子孙食其田宅而已。至庆历中,赐名兴化禅院,于今七世,无赫赫可纪。绍圣丙子岁,众请漳州僧以弼住持。弼尝入黄龙心、泐潭文之丈室,自以为闻得力句于东林常总禅师,不能补坏支倾,偷过岁月,锐意兴作,必欲自我一新之。尚有东林之规摹,又得长沙僧志秀为之佐,故七年而大厦弥山,凡所以尊崇经像,安养圣贤,包容作务,馆谷宾客,无不称事,高明显融。又栽杉十万,以关盛衰。盖方事之初,民慎展者,家有古坟槠林,相其材可大用,而人以为不可得。已而槠林之中,夜闻钟梵;或以告弼,试往喻之。慎氏四十馀院,欣然同施,人歆其祥。于是倾财献力,遂崇成耳。惟积敝难振,大缘难成,非其时不兴,非其人不能。夫更六世,而补破支坏,粗合苟完,可谓积敝矣。空山之间,四旁去州县远,彻故作新,费以钜万,可谓大缘矣。槠林钟梵,非所应有而惊动,此其兴之时也。弼以净行而主此缘,秀又为之竭力,凡一切作务,病者不悔,死者不怨,皆曰,今我尽心尽力,必将惠我三昧,其人又能也。夫东林千岁之功,发地除之,不遗一像一室,为屋千楹,成坏无不如意,然未及以道接十方也而化去。今弼尚未老,讫臻厥成,尚行总公之道哉!故为之记,记其兴废而劝请之。
黔州黔江县题名记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三
黔江县治所,盖楚开黔中郡时,哥罗蛮聚落也。于今为县,二乡七里,户千有二百,其秋赋雇庸不登三十万钱,以地产役于公者八十有五,其义军二千九百,招谕夷自将其众者五百七十。其役于公之人,质野畏事,大约与义军夷将领不殊也。使之非其义,或跳梁不为用;决讼失其情,或虏掠以偿直。暗则小智者亦溷疆畔而为欺,懦则细黠吏亦能用其柄。市麝脐以百计,市蜂蜡以千计,则夷以长吏为侮。宽则以利啖胥徒而苟免,猛则鸟兽骇而奏箐中矣。至今得其人,栉垢爬痒,民以按堵。而异时号为难治,吾不知其说也。胶西逢兴文为黔州军事判官,会王君任以忧去,二年不除代,有司以兴文署令,遂以治声闻。盖其人练达吏道,故不以假摄为一切之政;老于忧患,故虽摄事弥年而不倦;事事举以诏条,将去如始至;府库簿书,如墉如栉;不鄙夷其民,子弟教之。故其政无六疾,而夷夏安之。县旧无题名记,兴文悯其太陋,求之故府与其老吏,乃自熙宁庚戌得赵君洙以来十人刻石,以为后观,而属予记之。子产曰:「抑人有言曰,蕞尔国,夫有社稷、民人、王事均也,岂可忽哉」!兴文之举,于是合矣。后之人有此六疾而求治,吾不知也;无此六疾而邑不治,吾则不信也。故悉书之,以告来者(《山谷全书·正集》卷一六。又见《方舆胜览》卷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八,《补续全蜀艺文志》卷二五。)。
署:丛刊本作「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