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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奉郎致仕君墓志铭1089年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五、《鸡肋集》卷六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妫姓,舜后,满始封陈。
至完有齐,其裔徙泉州仙游者,曰郁,有文学,事王审知,为谏议大夫
郁生荣绪,以勇名。
福州归于钱氏,而儇为东府安抚使,治福州,奏荣绪司马,复徙明州象山
世乱,子孙因不仕。
而其四世孙曰大雅,工为诗,而甚好义,尝舍逆旅,遇之远官病垂死者,倒囊济之,留阅月,病者去,乃去。
尤为清宪赵公抃所知,而年八十有八,竟不用,用钟其庆于君,以君登朝,累迁通直郎
配丁氏,封仙源县君
继刘氏,封仁寿县君
仙源实生君。
君讳辅,字安国,四岁丧仙源,哀慕如成人。
七岁诵书百卷,能为人言其意。
嘉祐二年进士第,授校书郎司理滨州部使者郡守争欲出己门下。
义乌,尉王锡轻且专,一日,无罪鞭其隶十辈,皆不服,哗然欲起。
君闻,往候,徐数隶罪,收去。
曰:「微君,殆不济」。
双林傅大士道场,岁输供至二百万缗,提点刑狱元积中欲尽以助公,君持不可,犹取七十万,然双林赖是不为墟。
民有以财雄其里中、私货禁物者,君忽出令曰:「往某民室,取某物几何」。
民不得逃,物若合契,咸以为神。
秦固监兵润州,其子勉,君妹之婿也。
勉死,家常有怪扰人,会君道润,止固家,三日阒然。
君适登舟,怪已复。
忠武军推官、知武当县
县濒汉,数溃堤,君教民以大竹络石为岸,高五丈,方冬下之,明年水至,无患。
武当山诸葛孔明,俗以清明数百人为社祠神,以侈相夸,或格斗死。
君因其俗,加约束,争为衰。
著作佐郎、知安吉县
岁饥,籍富家出食流民,所活以千计。
将代,民诣郡及使者言:「古之循吏,所去见思。
我曹于陈君,不待去而思,思其将去而不乐也」。
使者知其才,命摄华亭,且俾求前令张若济罪。
君不愿,使者怒,徙摄寿昌
日与其僚饮酒,寻山水,作诗百篇,率以「县小为官乐」冠之。
王介守湖,请使者曰:「安吉不可以无陈君也」。
乃得归。
道闻其系囚众,以旦至邑,遽阅牍。
有竞渡殴人死,至系百人者,且情得矣,即械应法者于州,馀悉遣。
至暮,庭为虚,人欢舞。
天目山水溉一邑,其附山六乡为防专利,而下二十一乡请决堤。
主簿刘璹视之,千馀人拥璹斗堤下,璹走还。
君徐以他事至旁佛舍,召六乡老人谕散之,与约决堤三日,慰二十一乡民。
老人唯争趋令,而溪悍猛,既决,则三日不能复,下乡用穰。
朝廷初以七十五等定家业,均役钱。
使者君立浙西法,而翰林沈公括方察访二浙,遽言于朝,挽与俱,遂推其法浙东。
部使者交荐,监杭州市易务兼市舶司
以劳迁秘书丞太常博士,服五品,差通判信州
未行,丞相苏公颂方尹开封,引以知左军巡判官事。
又差通判扬州
或欲穿渠龟山,南径洪泽,以避淮波者,疑下有石,不可凿。
使者复属君,君言可凿。
渠成,民便之。
屯田员外郎,改朝奉郎管勾京东排岸司
时拓西疆,又擢通判秦州,未行,权度支
且用矣,会有以君扬州释寄杖事为言者,由是罢去,拘催两浙市易贷钱。
继丁仁寿、通直忧,服除,管勾成都府转运司文字。
有飞语井研宗道取井户金,会宗道在府,使者遽遣搜橐,得金,盛怒,欲自掠讯。
君言:「匿名书勿治,而金何必井户物?
苟未白,以属吏可也」。
后所司言,金有从来。
王子文霍唐臣张尧士赵衮以治郡亡状得罪,诏大中大夫以上,以岁举堪知州一员。
门下侍郎许公将首以君应,诏差知邛州事。
丞相吕公大防范公纯仁,亦寖知君,复欲用矣,会君以疾致仕。
元祐四年十一月庚午卒,以某年月日葬于某县某原。
娶张氏,德安县,有淑德,先君二年卒。
二子:琦,瀛州推官、知临江军录事参军
珌,举进士,志艺甚修。
而琦问学有才智,干其蛊者也。
三女:嫁朝请郎曹易、西头供奉官曹暟、左侍禁曹习,而习妻蚤卒。
孙男伯群、仲寔,女一人。
君为人岂弟敏彊,会亲族,喜宾客,轻财重义,胸中洞然。
少贫贱,刻意于学,夜不寝床,置足水中以警寐,故蚤以文辞,有场屋声。
东明刘温奇之,使其子槩等师焉。
槩后试礼部第一,知名云。
铭曰:
以此其志,则无不可成也,命不与期;
以此其才,则无不可能也,位不得为。
何以信此于时耶?
曰:有大君子者数人焉皆知之,君尚何悲!
吕诲等劄子治平三年三月八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二、《司马公文集》卷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九○、《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续资治通鉴》卷六四
臣闻人主患在不闻其过,人臣患在不能尽忠。
是故忠直敢言之臣,国家之至宝也。
夫以人主之尊,下临群臣,和颜色以求谏,重爵赏以劝之,群臣犹畏懦而不敢进,又况惮之以威,惩之以刑,则嘉言何从而至哉!
窃闻侍御史知杂事吕诲、侍御史范纯仁监察御史里行吕大防,因言濮王典礼事,尽被责降。
中外闻之,无不骇愕。
臣观此三人,忠亮刚正,忧公忘家。
求诸群臣,罕见其比。
今一旦以言事太切,尽从窜逐,臣窃为朝廷惜之。
臣闻人君所以安荣者,莫大于得人心。
今陛下徇政府一二人之情,违举朝公议,尊崇濮王过于礼制,天下之人已知陛下为仁宗后,志意不专,怅然失望。
今又取言事之臣,群辈逐之。
臣恐累于圣德,所损不细。
闾里之间,腹非窃叹者多矣。
纯仁大防皆陛下简拔于众人之中,任以为耳目之臣。
盖取其忠直,非取其阿谀也。
纯仁大防亦欲竭诚尽节,以报陛下之知。
故敢不附政府,侃然正论。
今更以此获罪,则陛下于群臣之中,尚谁亲哉!
若使忠直日退,阿谀日进,则陛下何以复知臣下之善恶、政事之得失?
如此殆非国家之福也。
伏望圣慈亟令诲等还台供职,则天下翕然,皆歌陛下之圣明。
虽禹之乐闻善言,汤之改过不吝,不足过矣。
不则且为之别改近地一官,亦可以少慰外人之心也。
工部侍郎宝章阁待制林公行状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鬳斋续集》卷二四
曾祖干,不仕。
祖采,赠修职郎
父麟,赠朝请郎
母余氏,赠恭人
继李氏,赠恭人
景定三年正月,上以虹节,下周尊黄耇、汉事三老之诏,除公宝章阁待制,仍旧祠。
同命者三人,皆耆年不可致,特旌异之也。
公于是时先上章告老矣,命未至而公卒。
闻者皆曰:「公摈于时十载,今政瑟改调,四方名胜收拾褒显殆尽,典刑遗老,虽远不忘,使公少留,君相之意岂如是而已,惜哉」!
公讳彬之,字元质姓林氏
先世名三山石井,国初徙莆。
自游洋迁郡城左,则中兴后也。
少与王臞轩方铁庵齐名。
中兴百年,言词赋者以莆为首,而公尤表表其间。
端平乙未,以词赋第二人擢第。
西山真先生典举,深用称赏,以为得人。
分教惠阳,南方士子翕然宗之。
再调福建常平干官,争搉盐新议,上帅漕数千言,慷慨条析,痛言其害,至有「黄巾必扰于山,孙恩必扰于海」之语,闻者凛然。
议随寝。
甲辰谒选,校文别所,除书库官,迁武学谕通判福州,兼西外丞。
安晚郑公当国,知公为西山许予,甚乡之。
戊申,以国簿召。
九月,为明禋举册官。
十月,除监察御史
人曰:「是能与诸司争盐议者,必为真御史也」。
上以老成重厚用公,公亦感激知遇,不以沽激要虚名,誓殚忠爱以报。
首疏论天命、人才、民心,其言关国大体。
次言括田之害,曰:「利之一字,自古为人主心术之蠹。
决择不可不明,取舍不可不审。
开阡之利,惑孝公而害秦;
盐铁之利,蛊武帝而害汉;
德宗以裴延龄度支宪宗皇甫镈主财计,而害唐,此明鉴也。
今世理财固为急著,然兴利于利源既竭之后,立法于法意已尽之馀,非集众思、参公论不可。
今以一枢臣主之,彼生长富贵之家,冀以要功,黩货私人。
臣恐利未兴而害滋大」。
时短史之势方张,公独不顾,上嘉纳之。
又言:「皇祐五年仁宗春秋四十四,太常博士张述请立皇嗣,已有社稷未有所托之言。
今陛下春秋过于仁宗皇祐时,决大议、立大本,容可缓耶」?
又言:「弥远用郑损弃关,而基蜀汉之祸;
嵩之招北兵入城,而兆樊襄之变。
以数百年生聚之地,沦为鬼魅,化为榛莽。
陛下岂可忘襄蜀沦覆之恨,而不加念乎?
两淮百姓家室流离,延息沙洲,逃死不暇,主兵之臣但曰:我步彼骑,难与争锋。
列灶连营,畏敌如虎,而以闭门自守为上策。
于是数千里萧条,数十城孤立。
运米江浙,以饷粮坐之兵;
竭财大农,以守不耕之野。
徒曰敌哨虽来,空无所得,粮尽自去,可以苟安,岂不中其减水困鱼之计?
陛下犹徒恃清野,而不改图乎」?
人皆以为至论。
己酉春,又言:「雷雪大作,寒如深冬,积潦重阴,弥月不已,此非小变也。
臣以天意观之,必有召怨于民者。
盖和籴变为敷籴,民已不堪,而州县有籴,发运有籴,总所有籴,帅有籴,分头应办,烦扰百出。
此科抑之召怨一也。
大农告匮,通财无策,乃行征搉之政,或随户挜盐,或增税取羡。
有丝粟之利则官攘之,有升斗之赢则官征之。
此搉法之召怨二也。
近亲之田不问,权门之田不问,乃以民户世守之业指为官物,以耕种不可施之地勒令输租。
抑米于茫茫之水,指廪于空空之屋。
议臣曰区画已定,图籍可成,横夺虚张,为欺为暴。
此括田之召怨三也。
民怨释则天意回矣」。
四月朔日食,公又言扶阳抑阴三事,首曰:「今日未尝不用君子,而君子之势未固;
未尝不去小人,而小人之根尚蟠。
王曾张知白虽在朝,而丁谓方图复出;
吕大防范纯仁虽共政,而杨畏挟诈方深。
恐妖鬼孽狐,乘昏嗥啸,奸谋逆计,必累阳明,此天之所以示变也」。
其意指山相云
庚戌,迁左司谏
中冬有雷,公又言:「《易》之『荐雷震』,为长子主器之义,《彖》亦曰守宗庙以为祭主。
乃者一阳方复,内卦为《震》,而有雷声之异,天其以此警陛下,为国本计乎。
范镇尝告仁祖曰:『陛下许臣三年矣,乞行前奏』。
今臣分察之初,首陈皇嗣当建,圣度如天,曲赐容纳。
今且两年,资善虽建,益国虽封,而锡名之典,尚尔悠悠,宜臣不能已于言也」。
上曰:「朕志已定」。
公退而自喜曰:「宗社之福也」。
竟不以语人。
辛亥九月,将有事明堂,时有密荐淳祐权臣者,公力以扶道凝定力为请。
其言曰:「自景祐庆历至于至和嘉祐,有以朋党之论撼君子者,有以好名之说排正论者。
女童习书,以诬介、弼;
内侍密疏,以谗修、襄。
仁祖坚定不摇,一竦既去,遂不复来,而文、富、欧、韩,始终任遇,所以四十馀年如一日也。
元祐之事,则有可悔者矣。
陛下临御以来,宝、绍权臣尝以私意坏吾之纪纲,端平更化始从而培植之。
淳祐柄臣又以私意盗吾之权宠,甲辰更化始从而董正之。
今邪径欲绝,而不能限来者之多;
户庭欲峻,而不能胜求者之巧。
某迁某职,不曰当迁,而疑以媚灶计行;
某入某阙,不曰合入,而其通神力胜。
名都藩府,如券取价,穹官好爵,惟意所欲。
富贵之柄,人主所操也,而使嗜进亡耻之人可以博取,几于倒持矣。
公道之脉,定力不足扶之,乃有泯灭彝常、惭负戴履之人朵颐羊鼎,伺隙以投,窃步翳行,布置愈密。
臣恐邢、杨之弄奸,京、之贻祸,复见于今日」。
读疏未毕,上曰:「嵩之断不复用」。
公又退而喜曰:「宗社之福也」。
定国本,抳权奸,当时以二事为大枢纽,圣意要终不可摇,公于此有功多矣。
壬子,除殿中侍御史
心思目前擅利病民莫甚于京尹,而无敢言者,遂以第一义力攻之。
其言曰:「今之户部,先朝三司使也。
陈恕定茶法,则以中等为可行,不探利以病民也。
张方平论盐法,则以再搉为不可,欲弛禁以惠民也。
今醯酱薪炭,斡取不遗,田野市朝,怨怒日积。
漕司酒课,而京畿之漕莫能支;
倅厅牙契,而天下之倅不可为。
括盐之法密,则处处有场;
搉酤之禁苛,则在在有库。
甚至旁侵礼部之权,下行司农之事。
禁严之地,分置私人,九重意向、内庭动息,无不知者,长此安穷」?
其言甚切。
疏入,令家人束装俟命。
上俾讷斋程公谕公,程公辞曰:「臣尝与之同台,知其必以死诤」。
尹既除绍兴,都人莫不称快,而疏犹未出,公又入奏,即以台牒趣之。
上疑非旧典,遂有今后不许用台牒之命。
预参徐公乃援端平生逐袁韶之例以告,上意始解,卒行其言,乃以余天任摄事。
公因讲次,又言天任非才,密以裕斋马公为荐,上首肯再三。
俄而余晦尹京,以私意仇诸生,激怒右庠之士,上下纷纷。
公率同列以奏曰:「小司成蔡杭既去,诸学官亦求去,三学士人又捲堂而去。
陛下何惜一晦,而使纷纭至此,如士心何,如国体何」?
遂罢。
未几,吴子明大理丞公言:「子明本一庸人,以恩泽补右选
既换文资,守郡未及考,又除朝职,班列之臣,耻与哙伍」。
上遣中臣宣谕,以元奏付还,公又言:「陈舜封以科第进,及为大理评事太宗闻其父为伶人,以宰相不能澄汰流品,改授殿直
此陛下家法,何爱于子明」?
宣谕至再,曰:「当从卿请,勿使趋班,俟假及期,却令丐外。
可易元奏以进」。
公曰:「臣积忱未至,无以感动圣心,臣之罪也。
疏如可易,是自亏臣职,自辱台纲,必孤陛下所以用臣之意。
臣不敢奉诏」。
公既屡忤旨,自分必斥。
十月,除工部侍郎
公径出阙,上累遣中人谕公,公求去益力。
上又命右司李公谕旨勉留,公始就职。
内引力陈知足知止之请,玉音曰:「从班无人,卿未可去」。
同修撰国史、实录,兼权侍左侍郎,为殿庐详定官
及晦入蜀,公又直前言宣谕使非其人。
公素与时相谢渎山议论不合,,谢所主也,至是愈落落矣,遂力丐外,以集撰知婺州
婺人迎境上,公径归,五上免牍,提举太平兴国宫
乙卯,除知宁国府,公又辞。
左相讷斋以书勉公一出。
丙辰六月至郡,蠲旱租,减酒课,严府第私酤,折强宗干仆。
事有毫缕便民,切切行之。
吴衍疏罢领事
五月,不私支一孔一缣,邦人服其清俭。
次年,复职予祠。
丞相还朝,益加器重,而公以老,无意于世矣。
郊禋奏补吏,以正郎权从必隔郊,特与奏行,人知傅相所以眷公者。
公谦厚人也,平居与人言,惟恐毫末伤其意,至居言责,独有孜孜当世之心。
在台五年,奏疏传落人间不少,虽不以直求誉,而多言人所难言。
其详有《囿山家集》,姑摭其关系之大者著之。
又如迎逢献羡,时习方酣,公乃以孝宗惩进献邀赏之臣,令户部刷上供旧欠、独行按劾为奏,且曰:「希进之宠,滥及盗臣,括利之名,累及人主,而使四方受横征之害,于国何利哉」?
新寺之役,众诤莫回,公乃以韩魏公谏大悲殿、蔡端明谏开宝塔为奏,且曰:「边境多虞,国力已困,何不留此费、积此财,以为练兵遣间、缮甲治械之用」?
是又因进故事而言者,人或未之知也。
公赋性纯悫,事继母李恭人以孝称。
自少至老,日不废书。
甘于清贫,先庐仅数丈,晚聚所得禄赐,仅葺数椽。
故居有囿山楼,因以自号。
岁晚,食祠廪者三,独处萧然,不过苍头数辈。
餐不重味,身无鲜衣,所趣极枯淡。
尝曰:「吾之始生,外祖梦有高轩入其门,左右呼曰『林侍郎』,吾止矣」。
得閒自喜,易箦夷然。
公与臞轩同生于甲辰,以文字相好,臞轩文英,囿山之文粹,笔力异而臭味同,白头如一日。
臞轩试玉堂,而公始第;
囿山登台省,而臞轩没。
公之没,后臞轩十四年,实辛酉十二月二十六日,享年七十有八。
积阶朝散大夫,赠中大夫
其纶言有曰:「殿前作赋,脍炙一时;
袖中弹文,芬芳千载。
持橐方隆于主眷,请麾力避于相嗔」。
人曰尽公始终之美,此后村刘公所草也。
娶方氏,继叶氏,先公卒,赠恭人
景定三年十二月初九日辛酉,合窆城西之原。
子孙若干。
余因臞轩纳交于公,既以乙未同进,相与三十年,每见握手吐肺肝,知公心事为甚悉。
闻公之逝,哭之数日。
述公言行,以传信来者,余之愿也。
辞虽不工,字字皆实录。
后村之密友即许为铭,杰也欲藉此以请。
余固于公有不憖之悲,又幸公有不朽之记矣。
论王氏及元祐之学奏靖康元年五月 北宋 · 崔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九、《宋名臣奏议》卷八三、《靖康要录》卷七、《皇朝文鉴》卷六二、《东都事略》卷一○五、《九朝编年备要》卷三○、《宋史》卷三五六、《文献通考》卷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八
臣伏睹诏书,诏谏臣直论得失以求实是,此见陛下求治之切也。
然数十年来,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其馀擢居要路,以待相继而用者,又充塞乎台省
要使一门生死则一门生生,一故吏逐则一故吏来,更持政柄,互秉钧轴。
历千百年,无一人立异;
万世子孙,无一人害己。
蔡京之本谋也,安得实是之言闻于陛下?
且如冯澥近日上章,其言曰:「熙宁元丰之间,士无异论,太学之盛也」。
此奸言也。
王安石用事,除异己之人。
当时名臣如富弼韩琦司马光吕公著吕诲吕大防范纯仁等,咸以异论斥逐,布衣之士,谁敢为异乎?
士携策负笈,不远千里,游乎学校,其意不过求仕宦耳。
安石著三经之说,用其说者入官,不用其说者黜落。
于是天下靡然雷同,不敢可否,陵夷至于今大乱,此无异论之大效也。
而尚敢为此说以荧惑人主乎?
又曰:「崇宁以来,博士先生狃于党与,各自为说,附王氏之学则诋毁元祐之文,服元祐之学则诋诮王氏之说」。
尤为欺罔。
岂有博士先生敢有为元祐之学而诋诮王氏之说乎?
自崇宁以来,贼用事,以学校之法驭士人,如军法之驭卒伍,大小相制,内外相辖,一有异论居其间,则累及上下学官,以黜免废锢之刑待之。
其意以为一有异论,则己之罪必暴于天下,闻于人主故耳。
博士先生有敢诋诮王氏者乎?
欲乞下太学,取博士讲解覆视,则之诞谩见矣。
至如苏轼黄庭坚之文集,范镇沈括之杂说,畏其或记祖宗之事,或记名臣之说,于己不便,故一切禁之,坐以严刑,示以重赏,不得藏匿。
则禁士异论,其法亦已密矣。
言为元祐之学诋诮王氏之说,其欺罔不亦甚乎?
欺罔之言公行,则实是何从而见也?
然先王之求实是,亦有道矣。
皇帝清问下民,《周官》询于众庶,孟子不以左右卿大夫之言为然,必询于国人,则实是见矣。
臣乞以所上言章并臣之章垂于象魏,揭于通衢,以验国人之论而赏罚之,以戒小人欺罔君父者。
此陛下之福,天下之幸也。
乞窜谪吕大防绍圣二年正月 北宋 · 黄履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一、《山谷年谱》卷二六
朝廷以赵彦若等修纂先帝实录,厚加诬毁,皆已窜逐,惟监修官吕大防独得幸免。
今讯治大防亲有撰述,笔迹甚明,若不例谪,何以示公?
乞斥黜吕大防等奏绍圣元年六月 北宋 · 黄履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六、《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四
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吕大防观文殿学士、知青州刘挚资政殿学士、知郓州梁焘,当垂帘日,俱为柄臣。
先鼓倡邪言,吴居厚继陈诗注,刘安世等遂共攻之。
执政既主于中,仍投蔡确岭外,累遇恩沛,不令生还,家有慈亲,终不得见,死非其辜,中外愤叹。
自陛下躬临机务,洞照奸诬,寖复官,贲于泉壤。
切谓遭横逆者既伸忠愤,力排陷者未正典刑,宜加显斥,以允公议。
吕大防转官制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实录成) 宋 · 韩川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八、《宋大诏令集》卷六三
朕蒙先帝之休,神器之重,奉若彝宪,敉宁邦家。
怀圣烈于无穷,托信编于不朽。
曩择缙绅之士,咸施铅椠之能。
领其宏纲,付在元宰
实总研覃之职,久输宿夜之勤。
已奏成书,宜锡宠数,乃涓谷旦,敷告治廷。
大中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秉心忠醇,蹈道渊粹。
以经国之用,谟谋于百度;
以周物之智,缉熙于万源
礼乐中和,既洽大儒之效;
词章温丽,自兼良史之才
表率群英,纂修钜典。
具写对天之伟业,载扬垂世之鸿名。
坚如金石之传,炳若丹青之著。
究微旨于五例,流善誉于三长。
房乔上祖宗之书,固无遗美;
张说文学之任,雅同高风。
是用进陟崇阶之荣,增隆封邑之赐。
呜呼!
行爵出禄,以敦劝于在廷;
褒德显功,盖稽参于故实。
膺此光渥,往其钦哉。
可特授右正议大夫,依前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加食邑七百户、食实封三百户,馀如故。
丰清敏公遗事 宋 · 李朴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丰清敏公遗事
公讳字相之明州鄞县人
嘉祐四年进士第
公始弱冠,以进士求乡荐,主司以《丈夫不屈威武》为赋题,试出,同舍生各诵所程文,自矜扬以为得意。
公在下座,独默然。
人或易之,强公举似,公徐诵之,众闻小赋,已愧折。
至「使秦完璧,高风独揖于相如
阨虏持旄,壮节自全于苏武」,满座大惊。
众乃谢曰:「君魁荐必矣」。
彻棘果首冠。
始仕,主蒙城簿书
宋莒公镇亳,闻公名,屡以问郡寮,众勉公献书求知,公终不从。
公益器重公,亟召置之郡学,俾讲授诸生,欲荐之朝,乞召为直讲官
公薨,遂寝。
襄州谷城
县居汉上,号剧邑,富赀豪族聚居,前令鲜能以苞苴自洁,公独以善政公平称。
曾子固韩持国相继守襄,皆深奇公,与为笔研友,不以诸吏待之。
兵部侍郎叶康直光化,亦有能名,襄阳人歌之曰:「叶光化,丰谷城,清如水,直如衡」。
持国尝曰:「丰、叶二令,他日必皆清近」。
丁太夫人忧,居丧自毁,几不能胜杖而后起,疏食彻味。
逮禫除,始复常,安厚卿安抚河北京东,辟为属官。
同列往往务矜肆,过饬舆马,凌忽州县。
公独不为表襮,每单骑挟以一卒,所至躬见父老,延问疾苦,接官吏尽礼,人皆叹服。
厚卿于是益叹重之,使高丽,因以为书状官
涉海大风折樯,舟几覆,众惶遽莫知所为,惟公神色怡然,厚卿握公手曰:「有诸内者必形诸外,于君见之矣,君未易量也」。
在选调几二纪,不求荐章,人鲜知者。
高丽还,厚卿副使陈子雍睦言诸朝,乃改著作佐郎
改秩,选知封邱
县为畿邑,若素权要请托,公亦不峻拒,第直其情,取平于法,终不以人为重轻,人亦不敢干以私,民吏畏爱之。
御史中丞李资深定荐公可为台官,召对敷奏称旨,神宗嘉之。
且问公曰:「卿尝往高丽,海中风波,何以不畏」?
公对曰:「巨浸连天,风涛乃其常,然商舶往来尚络绎,况仗朝廷威灵,岂复有畏」?
上又问:「闻卿知佛教,其理如何」?
对曰:「佛者觉也,觉则无所不了。
如陛下天纵生知,故能灼见天下之务,其理正如此」。
上笑曰:「卿言是」。
乃曰:「大臣荐卿清修俭直,宜为御史,卿退,即有除命」。
翌日拜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
王安礼润州知制诰,公言安礼守润,所为不法,及饮宴刁约家,因诱其二婢,辱之淫邪,不可侍从
章累上,不报。
已而安礼遂迁翰林学士,公复言:「安礼罪当谴逐,陛下置而不问。
今又躐等超擢,实内结近习,不知悛畏。
臣言如不用,愿黜臣以励风宪」。
章复上,上命宰相王文恭公宣谕公曰:「安礼事诚闻有之,然朕以其兄安石有功朝廷,今闲居江宁,昨遣其弟安上江东监司,使照恤之,乃与孙圭争论,停废在家。
今若行遣安礼,恐无人照管安石,朕当戒约之,如不悛改,当如卿所奏」。
祀神州地祇,公为监祭,言献官贺某昏耄跛倚,非尽敬意。
且某除守华州,观其老甚,必不能当承宣之寄,愿令归老。
某以宫祠罢。
王文恭公子仲煜以奸污为有司所劾,公言:「王圭备位元宰,不能肃正闺门,使其子所为若是,何以纠正百官?
宜从罢免」。
章惇参知政事御史朱服言其与周之道请托事,诏公劾实。
公分别是非,论列曲直,不为子厚地,坐出知陈州
秀州吴安世以贿滥得罪,公言:「本路监司叶羲叟孙昌龄胡宗师朱明之等尝论荐安世再任,盖安世宰相吴充之侄,羲叟等意怀阿附,以污为清,以偏为平,何啻指盗蹠伯夷,乞并按其罪」。
公为御史三年,弹劾不避权要。
神宗尝谓谏官舒亶曰:「丰稷论事最诚实」。
公益感励,执政忌之。
会高选馆职,遂徙公著作佐郎
在馆逾年,迁吏部员外郎
王安礼方为右丞,公尝搏击之,引嫌自列,诏不许,章三上乃罢新命,提点利州路刑狱。
公在利路,会军贼王冲劫略商、虢、金、洋间,有旨陕西与利路、京西提刑捕盗官擒捉,久未获,诏促限愈急。
公躬率巡尉扼截险要,至踰时不归廨舍。
与其党欲度汉中,而公以兵阻隘,卒不得西,遂为险军所擒。
哲宗即位,徙成都府路提点刑狱
西蜀繁富,风俗华侈,摸石、药市等会,士女骈集,竞为奢僭,帅守监司往往勉徇其俗,谓不如是,必召乱。
公至,适冲元为帅,章质夫孙亚夫皆为漕,俱以简俭称。
一时会遇,镫火萧然,人叹服,其俗顿革,争写为图画,以为宴集奢侈之戒。
按刑两路,于刑谳尤尽心,所平反几百馀人,察视属吏,清浊必辨。
召为工部员外郎,未踰月,用中丞胡简修公宗愈侍御史王明叟觌荐,复为殿中侍御史
苏子由当制,有曰:「有德者必有言尔」。
顷为御史,直谅不私,人以为公论。
公疏言:「陛下明足以烛万事之统,而不可用其明;
智足以应变曲当,而不可用其智。
顺考古道,二帝所以圣;
仪式刑文王之典,成王所以贤。
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此古今之大患,帝王之深戒也。
愿陛下以《洪范》为元龟,祖训为宝鉴。
一动于深宫之中,思所以为则于四海之内;
一言于细旃之上,思所以为法于千载之下。
则教化自行,习俗自美。
中国既,四夷诚服矣」。
夏国主秉常死,诏遣起居郎刘仲冯奉世为册使,立其子乾顺。
宣仁垂帘,坤成节上寿,而乾顺违故事,不遣使者
仲冯遂出境。
公劾仲冯,且言:「昔元昊嗣立,杨告为旌节使
元昊初设席,自尊大,迁坐,就宾位以抗之,终不少屈。
郭劝为起复使,所遗百万悉拒不受。
庆历中,内款自新。
及谅祚立,朝廷遣册命,而夏人方围庆阳
延州程琳诏使鄜州,曰:『夷狄贪,此可缓庆阳之难矣』。
乃具礼币赐予之数移报之,果喜而迎册使,且解围而去。
今诞圣之节,万方来贺,乾顺辄失臣礼,奉世徒利其赂遗,不顾国家大体,擅入其国,宜按其罪」。
章数上,未报。
会公迁右司谏,表辞,因言「两对清光之下,具弹册使之非」云云,而仲冯遂以赎。
荆王扬王元祐初,尊宠莫与比隆,尝令成都府路走马承受造锦地衣。
公以白中宪,请率台谏言之,中宪狐疑未决。
公即独奏劾,以谓二圣节俭朴素,欲以化天下,而近属奢侈僭靡至如此,官吏辄奉承,宜纠正其罪以示人。
奏对敷陈不已,在廷皆悚息。
及出殿门,监察御史赵屼时与公同进对,退谓公曰:「闻君言,使某汗流浃背」。
给事中赵君锡曰:「谏官如是,天下何患不太平」!
不数日,改国子司业
司业,一日荐京西学官颍州教授陈师道颍昌教授邹浩蔡州教授晁说之,无不称伏。
吕申公时为相,公往谢申公申公素寡言语,谓公曰:「惟寡欲可与言道」。
居典胄三岁不迁。
右史阙,执政进拟,皆未,诏以公为起居舍人,中外大惬。
哲宗迩英,讲罢,以御书遍赐讲读官,因赐左右史,特书杜甫登善福寺阁》诗以赐公。
中书舍人郑雍使契丹,命公摄其职。
数月,丝纶所播,天下传诵,以为得西汉体。
御史中丞赵君锡等疏言:「近日制词,惟丰稷有古体」。
公为右史踰半岁,以次迁西掖,会王安礼成都,以奢纵被谪,执政有不悦和甫者,以公为御史时尝亟弹之,乃候公入直降制。
公务大体,薄其罪。
当路不喜,谗谓公昔尝言安礼,今反顾望,罢为太常少卿
公力辞,乞补外,章六上,顿起谓公曰:「盍受命?
以好名议公」。
公曰:「士顾所行当否,不当避名」。
赵君锡等疏闻,当路亦悔之。
公为少常两月,执政悔用公不尽其材,乃迁公为国子祭酒
时士久以浮靡虚诞相高,自公为司业,诱诲斥黜必当其实,所奖与者若马涓张庭坚之徒,已众望。
顷之二人联中甲科,士益以公为知人。
洎长学省,庠序之士踰三千,莫不望风慕向。
国子监西门稍僻,间有潜出者,皆由于此。
前是长贰杜关以防,犹不能止。
及公命辟门,撤去诇伺,而士莫敢出。
吕丞相大防闻之,叹曰:「士可以德,不可以法制,如丰相之可谓以德服人也」。
元祐六年冬,享庙礼毕,诏用近臣言,回驾视学,奠谒先圣,因命公讲《尚书·无逸》。
讲毕致谢,上宣答:「卿问学该博,多所发挥」。
面赐三品
翌日,诏兼侍讲,儒者荣之。
权刑部侍郎
公素以儒学闻,法吏颇易之。
及掌邦禁,执丹笔,细大必尽其情,而靡不当于律,以舞文自任者大畏之。
苦寒雪,公疏言:「厥罚异常。
自二圣临御,朝廷清明,未尝私一喜怒以进退大臣,未尝偏一爱憎以荣辱多士。
无烦徭暴政,淫刑滥罚,虽尧舜用心无以尚兹,何嘉祥未臻而沴气斯见邪?
应天之实未充,事天之礼未备,畏天之诚未至欤?
宫掖之臣有关预政事,如天圣中罗崇勋江德明等访外事,以致中外有危疑之心乎?
治平初任守忠诡谋离间两宫,而史昭王士安之徒肆奸恶以骇众听乎?
天道聪明,苟无其事,变不虚生。
若不畏惧,有以消复,而轻怠简诬,则凶变必至。
愿陛下开广圣德,祗畏天心,延问名臣,思求其故,总正万事,保合太和。
任贤责成而不受浸润之谮,惠民以实而不尚姑息之政,言如春阳之温而不暴,动如祥风之扇而不急。
六宫和于内,百官和于朝,万民和于下,则天地之和应,而灾沴消矣」。
馆伴契丹,遂为正旦国信使
虏中接伴,刘霄六符之孙。
盖在其国以名臣称,见公深加叹服。
宣仁称制,两宫偕遣使,同行者四人。
尝馆舍坐久,焚香,霄起曰:「此香特为公设也」。
虏中故事,使者有射弓之宴。
公素未尝持弧矢,及当宴,引弓一发中的,虏人相顾叹服。
副使郝某退谓公曰:「世辕门,非不习此,今日见公中的,实非素揣」。
公谢曰:「此朝廷威灵使然也」。
哲宗亲政,诏外任内侍乐士宣等入内寄资供职,公言:「陛下初听万机,宜登进忠良,以辅圣德。
今未闻有所拔擢,而首召士宣等,伤美德于天下,臣窃惜之。
望留神大禹戒舜之言,若稽仁祖听治之意,令士宣等各归本任。
仲虺称汤曰:『改过不吝』,故能圣钦日跻,为百世之盛王
惟陛下裁择」。
刑部几再岁。
故事:权侍郎二周岁,迁待制
公累章乞补外官,上不从,至十馀上。
执政谓公:「胡不少留以应格选」?
公但逊谢,而乞外愈力。
遂以集贤知颍州
自颍而知江宁府,过阙入觐,擢龙图待制、知广州
陛辞,上宣谕云:「已除卿吏部侍郎,出自朕意,不许辞免」。
诏以待制侍郎,公辞曰:「朝廷昨除臣广东,加以兹职。
今既改新命,义不当兼」。
诏不许,章三上,从之。
优诏褒答,其辞甚宠。
执政方力排垂帘事,缙绅贬斥者数十人,公亦在睚眦间。
而公中立不倚,每正色论议不少徇从,当路亦不悦。
公复丐外,上深惜其去,而公恳求不可夺,乃以待制留守西都
西洛居守皆贵近,大抵务简略民事,公独尽心焉。
太师文潞公尝曰:「吾阅洛守多矣,未有如公能留心小民利病者也」。
且曰:「公所为甚似赵阅道李及」。
自洛徙郓,未至,复守洛。
已而改帅真定
执政起边衅,上方议进取,公谢章有曰:「偃兵护塞,敢忘师帅之能;
生事邀功,终非朝廷之利」。
执政见之,大不说。
都钤辖素以苛暴虐士卒,众积憾,谋因大阅教阵射杀之。
前一日,公廉知其状,秘不发,即为檄,俾张出按属州营垒,且督其即去。
张莫知其故,颇讶公,不得已遂行。
士卒谋不果发,张乃诉公于朝,谓公无罪捃拾,有诏验实。
公始具其事以闻,诏徙张京东,公犹移帅许昌,不踰月改南都
南都地当舟车之,例饬厨传以说往来,虽居守皆贵近,然稍忽是辄飞谤。
公至,自故事当迎饯外一切置之,人亦莫能怨也。
上数欲召公还,而大臣素不喜,更徙西京
未几,复守南都,以眩疾丐知湖州,诏从之。
几岁,改知杭州
在杭凡三年。
杭为东南会府,民物繁富甲天下,风俗以侈靡自尚。
公素以简俭恬静称,始至,吏辈以为公必革奢费,过为削弱以取禀。
徐度其宜,裁以中制。
民讼至庭,辨析毫釐,听断明审,吏不能欺,钱塘人至今诵说其政。
宦游江闽者多自杭乘舟还朝,常不下数百员。
类先权要请托者得之,以故寒士卑官淹久,终不能得。
公命以投牒日为先后,不问高下遣之,士大夫悦服。
公厌治剧,数丐宫祠,不许;
又求守温、明,优诏不从。
徽宗即位,首召公左谏议大夫
先是,李清臣门下侍郎,荐公自代,未几,遂召。
或谓公尝贰天官,久历藩镇,今召以谏坡,似下迁。
韩丞相曰:「昔神宗召赵抃成都府还,大用之。
故事当更省府,乃但以阁学士知谏院,谕大臣曰:『用赵抃谏官,赖其言尔。
苟欲用之,何伤』?
已而果参大政
今上召相之以谏坡,正用此故事,即欲大用故也」。
未至阙,改御史中丞
入对,言邢恕贬辞不应如此,司马光吕公著皆贤臣、直臣,不当以为有罪。
上云:「变改神宗法度如何」?
公曰:「当改」。
上怒目而送之,召为哲宗山陵仪仗使。
灵驾至郑,道途泥淖,行颇不便。
山陵使章惇欲斩力士,收郑官吏下狱,公止之不可。
遂劾奏章惇素擅朝权,天下愤怒,今又迁怒戮人,怙势作威云云。
还朝,累章疏其奸,章乃得罪。
蔡京其弟卞在朝廷久,植党自固,上即位,台谏交疏其奸,未报。
蔡与公素无旧怨,公入朝,上未临御间,蔡越次揖公曰:「天子自外召公中司,今日首对,必有高论」。
公答曰:「方睹圣君,不敢以细事闻,行自知之」。
晚乃弹蔡公,章出,蔡深憾之。
既而陈瓘江公望何昌言等皆力言,未动。
公语殿院陈师锡等曰:「明日蔡公不出,吾属何面目以对台吏」?
乃自草章,率寮属对扬,具疏其奸邪。
状曰:「、卞兄弟同恶,迷国误朝,为患甚大。
卞虽去位,偃然在职,卑污失己,无所不至。
外结后族,内事阉人,以固其宠。
若果大用,天下治乱自此分矣,祖宗基业自此堕矣。
忠臣寒心、良士痛骨。
臣非自爱而忧,盖为陛下忧,为天下贤人君子忧」。
章四上,上宣谕曰:「朕固欲行,卿当更奏东朝」。
公退,奏书钦圣,具疏其奸。
不数日,遂贬出。
公数言宣仁圣烈皇后佐佑哲宗,垂帘听政,多退绌小人,洎复进用,遂造为诬谤,今宜辨明。
初上章,蔡京尚未罢,尝讽公曰:「张寂明正坐言宣仁事,即日罢」。
意欲以此动公。
公徐曰:「宣仁有大功于天下,久为奸邪所诬。
备位风宪,岂可缄默而不为辨明?
此大事也,虽远斥所不恨」。
又疏曰:「哲宗皇帝亲政,召章惇宰相,不能以道事君,用群小合奸谋害元祐忠贤司马光吕公著等,以变乱神考法度,谓之不忠;
不能绍述,谓之不孝。
以此激怒先朝,此乃王曾仁祖所谓憸人惑上之言也。
等变乱法度不足为深罪,又编类臣寮章疏,择其切直不讳之言,与夫陈乱世以讽今者谓之讪上,谓之指斥。
又以言语不足为大恶,乃持文及甫邢恕之私言,辄诬等谋废立为不轨。
当国七年,窃持威柄,祸福天下,勇于害贤,敢于杀人,临大变、计大事,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陛下尚优容之乎?
祖宗怒之久矣,今付陛下震之
上帝怒之久矣,今命陛下诛之。
陛下何惮而不果耶」?
又言:「责授武昌军节度副使章惇,昔在相位,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大明继照,群阴廓开,俊杰汇征,奸回窜伏。
安惇蹇序辰放归田里,吕嘉问路昌衡分司外地,范镗张商英吴居厚落职降知小州,惟林希徐铎叶祖洽未见施行。
为恶,布在王言,掩宣仁听政之明,蔽永泰知人之鉴。
编类章疏,随好恶为之重轻,存没名臣,横遭贬窜。
祖洽观望意,欲擅元丰之末命,轻奏王圭图危正统,议罪丽罚,宜不在安惇蹇序辰之下」。
又言:「史官修《神宗实录》仅二十年,辄以王安石家《日录》乱之,置而不问。
修《哲宗实录》,事未类,笔未下,议者谓徒为谤书于后世,而相与依违不决,如此则何以取信于天下!
愿选择史官申饬成书」。
公自建中靖国初入朝,论列献替不一,又数言近习之非,权贵已不喜。
会除钱遹殿中侍御史,公言:「回邪不可任风宪,乞用陈师锡
如必用,臣请先罢」。
诏出湖北提举,除陈师锡殿中侍御史
谏官陈瓘以言事贬,公使子弟出城慰劳之,且厚赆其行。
黄策封章论瑶华事,不报,公复缴入,乞施行,由是朝廷有意罢公矣。
一日闻锁学士院,公谓台属曰:「此必相曾子宣,盍其论之」?
具章未上,先罢公为工部尚书,乃宣麻相曾布
既降,上命加兼侍读,公力辞不受,乞明、越一郡。
章五上,三降诏,上亲谕之,乃受命。
其谢章云:「壮哉汲黯,坐寝淮南之谋;
美矣魏公,没为唐室之鉴。
内侍已成于怨府,岂不思危;
佞人方剡于言章,俄闻报罢」。
上曰:「佞人为谁」?
对曰:「臣谓佞人为曾布,陛下斥之外郡,则天下事矣」。
礼制局大裘成,议以金匣贮之,公力谏不已。
一日上问陆佃:「大裘匣用金才四百两,此祀天之,恐不当较」。
曰:「郊大裘以尚质也,非惜金,但不当用尔」。
上曰:「既如是,不作匣可也。
丰稷煎煼不可过矣」。
既退,诸公皆叹息公之守官、上之从谏。
李邦直曰:「使此等人在经筵,人主岂复有过邪」?
吕原明建中靖国间秘书少监,时曾布不乐其在朝,讽侍御史陈次升言之,以为资浅望轻,左迁为光禄少卿
时公初除礼部尚书,大不平之,即荐以自代,荐辞云:「具官吕希哲心与道潜,湛然渊静,所居则躁人化,闻风则薄夫」。
建中靖国元年,方议哲宗配享功臣,公为礼部尚书,欲以申公司马文正配享,草奏未就,吕原明闻之,使莱公见公云:「二公先朝被罪,官爵尚未复尽,今遽请配享,恐致议论」。
公正色云:「五王之配享中宗,何尝不得罪?
但有功于宗社则宜享矣」。
于是立入奏,竟为曾布所沮,不行,不旋踵,公遂罢迁礼部尚书
宦官宋用臣卒,赐谥甚美,公不书其敕,奏疏驳论用臣奸邪,交结中外,不当赐此谥。
公虽罢言职,以在经筵,每遇讲读,当进书,辄言天下事,至君子小人之际,必反覆切究,为上言之。
公言:「人主自用则近习悦,人主自圣则谀臣进。
祖宗艰难之大业,天下生灵之休戚系焉,圣虑可斯须忘直言正谏乎」?
又言:「元丰中王师覆于永洛,神宗泣谕宰臣,悔不用吕公著言,今后轻议用兵,与卿等刻骨为戒。
今河湟羌种未宁,臣愿下沛然之诏,许其自新,不置汉官,不留戍兵,令自择其酋长,朝廷从而命之,则所损者远略之虚名,所存者初政之仁德,可以昭先戒用兵之圣训」。
后遂以董毡为河西节度使
又言:「唐太宗时魏徵引齐威公以无忘在莒之论,从而警戒之。
盖富贵之移人也,多忘其初。
臣愿陛下无忘龙德宫时,则圣德日跻,享天遐福」。
又言:「陛下以建中靖国纪年,圣人之心显于名实之中,则号令信于天下。
臣愿陛下尊贤纳谏,舍己从人,夫是之谓建中
近习不敢争为奇技淫巧侵玷恭俭之化,近戚不敢干预政事招权市恩,夫是之谓靖国。
体元谨始之道,无以尚兹」。
织锦缘宫帘为地衣,公言:「臣闻仁宗衾褥用黄絁,御用缣缯,尝曰:『朕宫中自奉止于如此』。
祖宗家法粲如日星,自古帝王践阼之初,未有不以节用爱民为宗庙社稷之永图,奈何奢侈之端生于微而不自知?
侈心一动,穷天下之欲不足为其乐,则政事荒纪纲乱,天下之势利去矣」。
诏罢之。
又言:「陛下即位未久,施德日浅,建宫以宁神,营寺以崇孝,复置御前生活所以供内庭之用。
外议不晓圣意,窃谓陛下好修造,尚侈轻费用,不惜民力。
臣愿陛下约己以养天福,爱民以永天寿」。
又言:「难盈者人之方寸之地耳。
贵不期骄而骄自至,富不期侈而侈自生。
陛下初履帝位,罢逻卒,减苑作,禁镂金,休工役,德意于四海,和气生于天地,年谷顺成,几遍天下。
臣愿陛下厉精为政,崇俭爱民,不移践阼之初心,则宗庙社稷万世无疆之福」。
又言:「姚崇天子不求边功,宋璟不肯赏边臣,而天宝之乱卒蹈其害。
臣恭惟先帝在御十有九年,制生财之法,以民利,以实国用。
绍圣元符中,匪人用事,兴起边患,仓府耗荡,百姓饿损。
斥堠虽远,飞刍挽粟以赡;
戍兵坐困,中国势不久支。
仰赖圣心节用于内,息劳于外,必先仁覆天下,使人心和乐,天地休应,年谷屡丰,方能釐补疮疣,庶几平治
中夏既乂,远人自服,安用进兵耀武以经远略?
神考以用兵为刻骨深戒,愿陛下敬而守之,任之贤而不求边功,去、卞之邪而不穷民力,太平之基业,实在于此」。
洛水溢,坏堤舍,去应天禅院六圣神御殿百馀步。
公言:「万一三川暴溢,宁无昏垫之虞乎?
有司上朝廷赐度牒以修,而移为他用。
愿以禁钱作一大坊,以卫祖宗万世之灵」。
从之。
公又言:「尧舜之世,众贤和于朝,万物和于野,无他道焉,内君子外小人故也。
为人上者体尧蹈舜,必先以是于心,而戒多欲,委任正人,不以浮言摇动,则谗毁之路塞,而朋比之风暗然自消。
王道平,朝廷尊,草茅贱臣皆得竭忠以闻,况贤在位、能在职乎」?
又言:「大臣与国同体,任之不疑,则心德惟一,天下可合谋而治,谗间无自而至矣。
比有议者谓台谏官为天子耳目,选自朝廷,则为大臣耳目矣。
谏官不归于国论,御史不归于宪府,祖宗法制格而不行,先入之言,岂无唐陈师合之意乎」?
又言:「治世多君子,未尝无小人;
乱世多小人,未尝无君子。
人主建大中之道以靖人心,明乎安危之几、取舍之道而已。
若使君子小人杂处于朝,必消泰而为否」。
西京会圣宫奉安哲宗神御,诏公与入内都知冯经相视。
时经方用事,偕被命,人意公必相欢结。
自往还朝几两月,除议职事外,未尝有一语。
经数因事称誉,公辄正色不答,经叹谓人曰:「丰公真清直近臣也」。
公自洛使还,上眷注意厚,执政虚位,缙绅谓公当迁;
而公数论事,与权近忤,大臣无为公地者,小人相与谗之,遂力请外补。
韩丞相忠彦顾同列曰:「昔孔温业不乐在朝,宰相相谓可以少警:『孔吏部不乐居朝矣』!
相之亦苦求去,吾辈宁不愧前人乎」?
公以议论不合,坚欲出,竟以枢密直学士苏州
自后论公,引去益多。
朝士朱肱以书抵权臣,谓如公辈「非若凫雁去来,不足为江湖多少,其出入系人望,岂可使皆补外乎」?
谒告焚黄,至乡里屏简骑从。
入见守令必坐客次,守令惊愕出迎,公曰:「桑梓礼然也」。
见乡人,虽田夫农父,接之笑语饮食,无少间。
改守越。
适岁蝗,谷价腾踊,民病食,公发廪振之。
寮属苦祷待报,公曰:「俟得请,民固饥死矣。
身任之,诸君无累焉」。
分命属官为十数所,减市价五之二,使民各从其居便近,随老少日各执历就籴。
一二日,公辄亲往按视,劳问主者,众是以皆为尽力,民赖以济。
徐果上书自劾,诏原之。
崇宁初蔡京复得政,既憾公斥己,而其党相与出力,诋公无所不至。
言公元符末召为左谏议大夫,《辞免劄子》引《孝经》「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
夫人主宅崇高富贵之极,心易放逸,必先选正人置诸左右,虽有无道之心,终不为桀、纣恶德,自取败亡」,此其意在讥切先帝。
坐降职知明州
故责辞曰:「尔顷繇元祐致位近班,泰陵察其用心,屏居外服。
朕在位之始,选推不次,中司八座,靡不践更。
而进对之间,首倡异论,以善政良法为可改废,以附会奸党为时忠贤。
变乱是非,深骇听闻」。
时有大星殒于庭,俄有是命。
越民攀望公舟,老幼满道,号呼曰:「奈何夺吾父乎」!
又言公「尝言『谏议大夫以谏争规讽为职,不为容悦逢君之恶,不怀观望阴害忠良,不以声色为常事醉上心,不以淫巧为末务荡上意』。
信如稷言,则先朝以谏争规讽为职者,尝为容悦逢君之恶矣,尝怀观望阴害忠良矣,尝以声色为常事醉上心矣,尝以淫巧为末务荡上意矣。
如此等语言,岂宜上达朝廷、流传四方?
至章奏宰相章惇『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阴邪惨酷,更相唱和,毒流四方,感动天变』,此尤诋诬之甚者也。
臣尝以《诗》、《书》所载考之,小人在位,毒逋四海,日月薄蚀,天地灾变,乃商、周季世之事,岂有席祖宗积累之休,膺美成在久之运,而遽有是耶」?
禠职知常州,故责词曰「朕初纂服,首为言官,累有封章语涉讥诋」云。
又言公「元符之末召为言官,讥谤先帝,公论为之不平」。
未至常州,贬海州团练副使睦州安置,道州别驾台州安置。
又言公「在元祐时用事,绍圣中行遣最轻。
元符初首为言官,倡导奸谋,殊无忌惮,封章皆有意讥谤先帝,臣子不忍道其言辞」。
遂除名徙建州
公被谪,携孙侄一二人与居佛寺,怡然自得,日与衲子辈游,宾客一时杜绝。
部使者郡守往往皆门生故吏,踵门请谒,终谢不见。
燕坐阅《华严合论》,钞其要为百卷。
每遇天宁节,自谓虽散官流徙,昔尝居禁从,必出金就僧寺营佛事一月,躬诣焚香。
逮罢散,率孙辈已仕者皆就拜,具疏以伸天保之报。
居三岁,以九鼎成大赦,量移婺州
明年,彗星见,手诏除元祐党人石刻,稍复官爵,得自便,乃奉祠归乡里。
初祠命至婺,公受已将出谢,婺人骈拥瞻望,几不可行。
逮归过越,越之父老相与候于境上,焚香迎拜,不可胜数,观者叹异。
然谓公昔帅有遗爱,故若是。
及至四明,州去城尚十馀里,士民出迓夹道,相属不绝,以至夺挽舟卒繂争自引之,相庆曰:「公复用,吾徒有所赖矣」。
郡守彭侔,蔡京门人也,因谒公,谓公曰:「公能得此于乡人,前所未闻也」。
公平生所荐士多一时名臣,每当论荐,或缘权贵请属率不应,必推择乃剡奏,往往有未相识者。
人怪问之,公曰:「知贤则荐,宁用识面耶」?
公在京师,乡人故旧姻戚来者皆馆焉,退朝还第,必与之款接,果肴数器,酒止三行,日以为常。
或贵重客至,未尝有所增益,虽晚进后生,亦无所忽略。
公性寡言语,虽见宰执权要无辞费。
延见宾客,寒温外或默然无一语,始未知者以为简贵自重,不知公接贵贱如一也。
公持有力,陈渊兄弟尝见之,下阶未毕,进揖不答,直至下毕,转身正立于寻常揖客处,方答几叟云。
公为监司郡守,所至以简俭
政得民心,如古循吏。
自为县令襄阳民歌谣之,张芸叟书其词于《叶康直碑》。
汝阴移守金陵,士民遮留,几不得发,贰车臧寓为序其事,刻识湖上,不过清心寡欲,无所用其私而已。
尝自谓:「效官以来,惟知民不可罪,吏不足责,系乎上之人在此不在彼」。
公在封邱时,府界教阅保甲、内侍都知王中正提举,怙宠骄甚。
所至县须索苛极,县吏望风,舍馆供帐,特务华洁。
公待之无过礼。
主吏请假帐帟什器于民间以迎候,公曰:「法所禁也,不可」。
中正虽憾公,而无以加诬。
会公召拜御史,因疏言:「中正所至骚然,初不留心职事,复纵其下指使、巡教辈乞贷,愿治其罪」。
中正遂罢。
公为祭酒时,高丽使者朝贡,请买国子监书籍数十种,馆伴陈轩牒公请贸与之。
公以谓所欲市者如《册府元龟》、《历代史敕式》之属,不可以与外夷,具其事以白礼曹。
苏轼大宗伯,亦以为然,论其事于朝,当时虽不从,议者韪之。
钦圣宪肃皇后谥册,诏公书之,公辞素不善书。
诏不从。
公见执政,言且将复力辞,韩丞相忠彦曰:「上亦知公虽不善书,特以大典册,须清德雅望卿大夫书之,无以易公故尔」。
章再上,卒不许。
高丽使者入贡,公押宴,使者见公,拱手曰:「公昔尝至吾国中,闻公以重望历显要,国人每称道公才德,今日获觇风采,真名下无虚士也」。
舒亶同里人也,神宗擢为御史中丞,眷任颇厚,弹劾无所避,士大夫多仇怨之。
会以误受学士院,公用为仇家所发,坐赃论,遂废于家二十馀年,不复叙,无为言者。
留守洛,举以自代。
执政有与舒不惬者,谓公曰:「天下士大夫固多,公何为举斯人?
彼以自盗废,而公为近臣,乃荐之,人将疑公」。
公卒不从。
洎进枢直,复荐焉,舒用是获起守郡。
邹浩元祐末太学博士,言者或谓游执政门,交结其子弟,诏出为襄州教授
公言:「浩文学行义,端方鲠谅,臣尝荐其改官,详其为人。
宜留太学贤士之关,以师表多士」。
卒为名臣。
程颐元祐中尝召侍经筵绍圣间以为朋附司马光等,坐徙湖南
公时守洛,遇之境内,吏卒锢甚严,有门下生追饯欲一见者,皆不可得。
公既见,延请慰问宽勉之,斥遣吏卒,且复馈赆,使门人皆得送行。
郭茂钧时为京西转运使,语公曰:「程得罪颇重,人无敢见者,公为侍从乃若此,得无忧钩党乎」?
公曰:「程以学术被特起,非忝冒也。
今正以趋向异途致是,岂有他罪乎?
官吏过为非礼以苛待之,恐益暴朝廷之过,是以然,岂暇以钩党为忧」?
公守杭日,以湖、秀积水害种,民多艰食,移檄其郡,俾出廪以振。
又上言:「愿减本路今岁上供钱斛之半,候来年收熟,分两岁起发」。
户部难之,以为乏经费。
公复言:「方今民病粒食不给,州县以上供促督租税,急于星火,民益无聊赖,且将转徙,则其为他日经费之虑者尤甚。
愿少纾之,以救沟壑之急」。
诏特蠲四之一。
始,章子厚当轴,得君自专,士夫多附之。
以公名高,屡欲邀致,而公不屈,欲诬以罪而不可得。
谓公喜恬静,乃数易郡以困之。
广州,过阙,上面留贰吏铨。
公表谢:「升迁恩命,出于圣意,虑烦宸听,不敢固辞」。
章益不悦,因公赋《荷花诗》,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之句,大恶之,故绍圣间哲宗圣眷甚隆,而卒不用。
公平生喜诱掖后进,若子孙辈躬自为之讲校,虽王事倥偬不倦也。
为国子长贰,所与进者,若马涓张庭坚、崔仲致、范致明洪拟等数十人;
所荐达者,如陈师锡朱彦郑居中邹浩蔡肇辈,皆卓荦名世云。
公未尝问家人生事,自陟台省侍从几三十年,雄藩大镇,更践遍,而平居自奉衣食如寒士,俸赐所得,悉以赒亲故族人,无留贮者。
自洛徙郓,未出境,复还守洛。
南都徙洛,不踰月复还守南都
凡迎饯例所当得,皆却不纳,一切还之。
或以为恐近沽激,公曰:「吾以为理不当得,岂敢沽名乎」?
在诸镇,公使馈给,必命先自下僚次第上之已遍,乃自取,以为常。
故虽贵显久,而家甚贫。
薨之日,有田七十馀亩,屋一区数间而已。
囊箧萧然,子孙恶衣菲食,不能自给,观者太息。
每当奏荐,常先弟侄。
逮薨,二孙乃未官。
公自钱塘诏入为御史中丞,首弹蔡京兄弟,皆得罪去。
徽宗眷遇公极隆,言多从之。
既而有旨,除右丞
公对曰:「陆佃神宗侍从,愿先用」。
后又除公,复曰:「温益陛下藩邸师傅,愿先用」。
上皆从之。
乃自陈:「臣自高丽还省先茔,今岁久矣。
愿得外郡,展省松楸」。
上不从,许给
或谓近侍鲜例,公亦坚辞,谓祖宗故事,无带内职任私事者,恐议者谓臣变国家法,乃得苏州,留候郊祀毕行,俄间召蔡京内直
公朝辞,上劳之曰:「行召卿矣」。
公曰:「昔唐明皇姚元崇张九龄李林甫杨国忠,皆从其言如转圜,故有开元承平天宝播迁,臣愿陛下深戒之」。
蔡京既复用,乃极力诋公,追官至亲改其制曰:「丰稷外示重恬,内实险阻」。
仍进拟安置新州
上曰:「尝为经筵官,且老矣」。
遂免南行。
蔡京虽力诋公,然以天下士论所归,欲盖其恶。
一日公乡人蒋安义入都谒蔡,蔡曰:「识相之否」?
蒋噩然,佯曰:「虽乡人,不识也」。
蔡徐曰:「相之清德雅望,特议论不合尔」。
公为章疏,必于密室躬自剡写,子弟多不得见,退多焚稿。
登对还家,默坐终日,人不敢问。
建中初召入,接门人故吏未尝语时政。
降充宝文阁待制,其责辞云:「登对之初,首倡异论,以良法美意为可变更,以朋邪奸党指为善良」。
人始知公尝尽言天下之事,无所隐忌也。
公平生操履,自穷约至贵显,终始不渝,老矣而规矩如晚进后生,终日靖默,若不能言者。
而治事繁剧,戒斥胥吏,与夫仕宦进退、得失荣辱之际,声色不动,人莫见其喜愠。
居闲端坐观书,终日不语,或至踰月不饮宴,亦不作闲文字。
襄阳时,尝作《易传》以授宋次道
晚解《论语》、《礼记》数篇,一言之出,皆可贻后世。
讴歌杂说,未尝过目。
家治严肃,子弟不冠带不见,闺门内外仅百口,而门庭若无人声,饮食衣服,身过俭约。
遇当登对,则内外必易新衣,春秋粢盛时享必丰,待宾客尽礼。
平居不燃烛,中堂青镫一炬,危坐至夜分乃寝,五鼓即起,整衣以待旦。
处暗室,无人侍侧,常若对大宾,略不跛倚。
居官所,虽见将吏卒伍,必正衣冠,无堕踞容。
与人不为崖异,进见者得尽款密,而终不敢干以私。
宾客未尝夜宴。
西都留钥时,文潞公在焉,每会亦至暮而罢。
潞公召公,逮夜,亦辞以归。
终身守法度,不少过焉。
公与曾子固章质夫深相契重,而不许子宣子厚之为人,二公柄用时,公乃力言其恶,不以二人少贷也。
刘仲冯,同年席友也,奉使失职,公亦上章弹之不
然皆知公之公直,终不少憾。
大抵公恬于仕宦,难进易退,为言官不恤身患,直道事主,憎恶近习,小人多怨之。
建中初弹内贵,至引仇士良故事。
为礼部,不肯书宋用臣谥敕乞纳元符所得传国玺于永泰陵中。
隆德宫芝草生,上驾幸观之,公表言:「陛下未事宗庙而先祥瑞,奸人自此得计矣」。
凡事三朝,历谏官六任,危言谠论,不恤忌讳,故眷注甚厚,而奸人侧目,终以此得罪。
公天性嗜学,逮老不衰。
方在朝廷还第,与在藩屏公事馀闲,每燕坐一静室,前后书史,终日观阅。
所至惟以书籍自随,衣衾之外他无一物。
年方强仕,丧其夫人,遂不复娶,不畜妾媵声妓。
膳食或进重品,辄命撤去。
喜老、释之说,习导引服气,逮薨,须鬓不白。
学佛者宗师如善本辈,皆机语相契。
薨前一月,预戒后事。
易箦,犹与陈莹中语如平日。
公长子安常以儒行名太学,魁南省,再任太学正,年未三十而卒。
公时留蜀,后事不能举,诸生赙钱二百万以赠,安常之妻于氏泣辞曰:「儿夫节清行高,不可以此污之」。
竟不受。
次子太常亦早世,娶虞部员外郎陈术之女。
安常两子,公贵,已官其一。
太常亦两子,序在次。
遇郊恩,公欲先太常之子以慰其母心,陈谢曰:「长幼之序不敢侵,愿俟后郊」。
乃从其志。
公之清德刑于室家,妇人女子所为犹卓绝如此。
公之诸孙皆能廉恪持其门户,有自来矣。
弹劾苏辙苏轼元祐六年八月戊子 宋 · 贾易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三、《咸淳临安志》卷八九、《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一三、《续资治通鉴》卷八二
臣读唐史,见皇甫镈奸邪,阴结权倖,以宰相崔群数言其不可用。
既而入对,语及开元天宝事,因推言其极曰:「安危在出令,存亡系所任。
明皇初得姚崇宋璟卢怀慎辅以道德,苏颋李元纮孜孜守正,则开元为治。
其后远正士,昵小人,李林甫杨国忠恃宠朋邪,则天宝为乱。
世谓禄山范阳兵,是治乱分时;
臣谓罢贤相张九龄,专任奸邪李林甫,则治乱固已分矣。
用人得失,所系非小」。
辞意激切,左右为之感动。
惜乎如宪宗刚明,犹且不悟,卒相,以兆祸乱。
臣愚伏思忠臣不顾其身,欲竭情尽智以安宗社,而忠未必见信,终以为无补,可为恸哭。
臣于今日遭遇圣明,擢臣于仇怨忌嫉弃捐之中,任以纪纲之地,是臣效死报国之也,然则何所顾避而不言乎?
又况豺狼当路,将肆其毒以害忠良,而启危乱者,臣虽朝弹暮黜,死无所恨,伏冀圣慈幸听而加省焉。
谨按尚书右丞苏辙厚貌深情,险于山川,诐言殄行,甚于蛇豕。
昔以制科召试,而程文谓不应格,仁宗顾其直言极谏之名,不欲罢黜,亦容滥进。
其后因与兄诽谤先帝,放斥于外。
元祐之初,例蒙湔涤,擢任司谏
是时亦尝妄言浚治城壕,发掘骸骨遍野,及差官检视,漫然无实。
方二圣开广言路之初,示天下以不讳,幸免其罪。
中书舍人日,因吕陶狭邪观望,面欺同列,罢左司谏
当命辞,则密召吕陶西省示之,相与出力,谋为排陷正直之计,人皆嫉之。
然其善为诡谲,以谄交固党,至于用巧,得为御史中丞
于是肆其祸心,无所忌惮。
所毁者皆睚眦之怨,所誉者皆朋比之私。
王觌为附蔡确,则恨其尝言苏轼讥毁祖宗。
论者皆谓王觌谏官日,排击众邪,因以击、缜、惇、璪,播在人口,至今为美谈。
其言丰稷为非才,则怒其草王巩告辞,斥言「中执法辄言汝」,又上官均告辞,止曰「言事失当」,而不深诋之也。
论者皆谓之素履可为󲦤绅矜式,博学可为士人师仰。
范纯礼为无所建明,忿其封駮张耒不候朝参,先许供职,以苟俸给之事。
论者皆谓纯礼此举,深明朝廷典礼,可使臣下廉敬无违。
此其挟私怨、蔑公义之大略也。
间有劫其属官使言者,尤为非义,不可悉数。
陕西地界,识者皆知不与为是,则助其蜀党赵卨,徼幸私己之邪议,力非忧国经远之公言。
进议张利一军帅,陛下察其不当,许将力陈,亦尝争之不得。
则乘其同列不平之隙,阴使秦观王巩往来奔走,道达音旨,出力以逐许将,既而遂窃其位。
义士扼腕,仁人切齿,为其背君父而营奸利也。
王巩有罪,而假托司马光方欲擢用之辞褒荐之,致误陛下擢任,旋复罢免,则其欺罔之迹,不攻自破矣。
其兄昔既立异以背先帝,尚蒙恩宥,全其首领,聊从窜斥,以厌众心。
不自省循,益加放傲。
暨先帝厌代,则作诗自庆曰:「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
此生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
书于扬州上方僧寺,自后播于四方。
内不自安,则又增以别诗二首,换诗板于彼,复倒其先后之句,题以元丰八年五月一日,从而语诸人曰:「我托人置田,书报已成,故作此诗」。
且置田极小事,何至「野花啼鸟亦欣然」哉?
又先帝山陵未毕,人臣泣血号慕正剧,以买田而欣踊如此,其义安在?
谓此生无事,以年逢大有,亦有何说乎?
是可谓痛心疾首而莫之堪忍者也。
后于策题,又形讥毁,言者固尝论之。
及作吕大防左仆射麻制,尤更悖慢,其辞曰:「民亦劳止,庶臻康靖之期」。
识者闻之,为之股慄。
夫以熙宁元丰之政,百官修职,庶事兴起。
其间不幸兴利之臣希冀功赏,不无掊刻,是乃治世之失,何至比于周厉王之时民劳,《板荡》之诗刺其乱也?
之为人,趋向狭促,以沮议为出众,以自异为不群,趋近利,昧远图,效小信,伤大道。
其学本于战国纵横之术,真倾危之士也。
先朝行免役,则以差役为良法。
及陛下复行差法,则以免役为便民。
至敢矫称先帝之意,欲用免役羡钱,尽买天下附郭良田,以给役人。
向使朝廷轻信而用之,则必召乱,赖言事者排其谬妄,圣明察见其倾邪,故斥其说而不用也。
其在杭州,务以暴横立威,故决配税户颜章兄弟,皆无罪之人,今则渐蒙贷免矣。
既而专为姑息,以邀小人之誉,兼设欺弊以窃忠荩之名。
如累年灾伤不过一二分,则张大其言,以甚于熙宁七八年之患。
彼年饥馑疾疫,人之死亡者十有五六,岂有更甚于此者?
又尝建言,以兴修水利者皆为虚妄无实,而自为奏请浚治西湖,乞赐度牒卖钱雇役,闻亦不免科借居民什器畚插之类。
虐使捍江厢卒,筑为长堤于湖中,以事游观,于公私并无利害。
监司畏其彊,无敢触其锋者,况敢检按其不法耶?
今既召还,则盛引贪利小人,相与倡言圣眷隆厚,必求外补,非首相不可留也。
之心,必欲兄弟专国,尽纳蜀人,分据要路,复聚群小,俾害忠良,不亦怀险诐覆邦家之渐乎?
臣自被命以来,数使人以甘言诱臣者,或云深叹美,恨相知之晚;
或云今之除授,有力焉。
而臣之朴愚,不喜诡随,不知为身谋,故漠然未尝答也。
况蒙陛下天地大恩,未能捐糜以报万一,尝欲进忠若趋利,论政若诉冤,岂可见事亏圣德、政损清时,而惜身不言,仰屋叹息?
是臣负陛下也,臣虽万死,无以塞责。
惟不顾祸患,尽诚极论,旁忤倖臣,上犯圣旨,以此获罪,是陛下负臣也。
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无所愧憾也。
伏望圣慈览观用人得失,所系轻重,赫然发于睿断,特行斥免,天下幸甚。
〔贴黄〕神宗以不世出之资,励精求治,追迹二帝三王之盛德,乐与贤人君子共立太平之基。
而圣鉴高明,察知奸险,用之必为天下患,故疏斥而不用。
两人者相与诽怨,无人臣礼,先帝以其文艺小才,犹且生全之。
自元祐以来,寖历清显,盖非二圣一旦尊宠之,特异于先帝也,臣固知有以误陛下聪明者。
今其邪心悖志,见于事迹者如此,尚可忍乎?
臣虽糜烂鼎镬,膏血鍖锧,不敢言也。
〔又贴黄〕不仁,善谋奸利,交结左右,百巧多门。
臣区区贱愚,激于忠义,列其邪恶,必有出力营救之者。
臣独仰恃天日照临,无所回曲,庶几公义可申尔。
乞尽去吕大防恶党奏绍圣元年六月 宋 · 周秩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四
臣自待罪言职,曰:奸人邪说久矣,其害于政事者有五。
陛下亲政以来,天下之人莫不鼓舞,而怀不自安惟元祐死党三十馀人而已。
刘挚恶党,已为大防、轼、辙之党排斥出外,今在朝廷者绝微矣。
大防恶党半已出外,半犹在京。
其在禁中者,近日稍稍逐去。
其在朝廷者,方且日夜经营,造谤害事。
今陛下欲修先帝大业,若不尽去恶党,则必作奸谋,起事端,中伤陛下信任之人。
去草必尽其根,勿使滋蔓。
乞正吕大防罪奏绍圣元年六月 宋 · 周秩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一○
吕大防前为尚书左仆射,居任日久,恣为奸恶,与台谏官阴相党附,同列大臣一不合意,则讽喻击逐,凶焰日炽,人莫敢当。
于是专己自任,不循法守。
大奸不法,人神共怒,天下不容。
未正典型,戾伤和气。
吕大防等罪不应轻于苏轼绍圣元年七月 宋 · 周秩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一○
吕大防刘挚苏轼苏辙皆落职为知州,缘臣奏论大防等所为皆大奸恶。
今朝廷但薄责而已。
臣愚以为陛下必欲薄责之,则不当以臣所论事为罪名。
若论其营私不法,则其罪不可胜数。
讥斥不减于大防又用之所谋所言,得罪轻于苏轼,天下必以为非。
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四作「绍圣元年六月」。
乞再贬吕大防苏辙等奏绍圣元年 宋 · 周秩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二、苏颍滨年表
朝廷议吕大防刘挚落职,降苏辙三官,知小郡。
臣愚窃以为未也。
大防等罪,尚可以为民师帅乎?
大防始责,姑易地再施行犹可也。
之责已再三矣,而止于降官,则不若未责,而更容臣等极论之也。
臣愚谓大防等罪不在苏辙之下。
大防,是皆言之而又行之者也。
大防等所言所行,皆害先朝之事。
彼得罪于先朝而轻论之,它日有得罪于陛下者而重论之,于义安乎?
吕惠卿以沮难司马光,罪至散官安置。
则为人臣,宁犯人主,勿犯权臣为得计也。
讥斥先朝,不减于轼。
大防又用轼之所谋所言,而得罪轻于苏轼,天下必以为非。
乞降授吕大防左正议大夫随州绍圣元年 宋 · 周秩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二、《宋宰辅编年录》卷一○
以大母之谦恭尽下,以陛下之天纵生知,既逾冠婚之年,又已郊见天地,大防怙权作奸,不能建议复辟,而乃盛引王府官执政,谋为附益,力援党与,以为台谏,不避亲嫌,邀用事中人与同书局,令妻室入内,希求恩宠。
未正典刑,可特落观文殿大学士,降授左正议大夫,知随州
答诏论彗星陈四说疏绍圣四年九月 北宋 · 陈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五、《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
臣伏承诏书,以彗星西见大赦天下,许中外臣寮直言朝廷阙失,此陛下敬天爱民、罪己好谏之至也。
臣闻主圣臣直,臣备员江外山县穷僻之地,心念朝廷,不敢随众唯唯,辄陈愚见。
《商书》曰:「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
天下之治安,常以听直言、近正人、公喜怒、消朋党、明法度、节财用、谨兴兵、不事游观、不迩声色、不急功利、不惑佛老。
非独治安也,荣莫大焉。
天下之危乱,常在于逆忠直、近纤佞、私好恶、纵朋党、紊法度、费财用、好攻战、事游观、惑声色、急功利、尚佛老。
非特危乱也,辱莫甚焉。
陛下禀尧舜聪明之资,圣德学问,日益光明,求贤纳谏,声闻中外。
然进用之人,或缘不用己而执仇,或观望大臣而阴助,或元祐持两端窃位幸用之人,伺意希合,岂免偏私?
臣昨闻榜朝堂不得附会言事,其熙宁元丰无问贤不肖,其所行无问是不是,则目为同心,稍言非是,便相语以指斥先帝,则为乖背。
中书舍人叶涛观文殿学士安焘为无甚过,则以为非,夺职知光州
权中书舍人沈铢户部侍郎吴居厚为聚敛掊克之人,缴还词头,则以为疏,罗织罚金。
词臣以言而被责,臣下又不得越职言事,台谏为陛下耳目官,可以言而不言,则是言路壅塞,下情不通,利害不达,非太平之道也。
乃者彗星见于西,按汉《历志》有扫除之象,又云其炎或短或长,内为后宫之害,外为诸夏之祸。
又记齐景公彗星见而泣,晏子曰:「君无德于国,穿池沼则欲深以广也,为台榭则欲高且大也,赋敛如攘夺,诛戮如仇雠,彗星之出,庸可惧也」。
是时孟皇后废,天意验于上,必当以人事验于下,圣心恐惧,彻膳避殿,赦宥辜罪,求言悔过,外闻之,率皆鼓舞,知陛下因变而增修其德,如周宣之侧身修行而弭灾,宋景公出人君之言而星退舍。
真皇咸平间有妖星见营室北,诏令臣下极言得失。
仁皇以彗出,亦尝下诏求谏。
陛下今日所行,以周宣宋景为不足学,而稽祖宗之盛,言路开辟,圣政日新,忠臣义士,将接迹而出,遭际有道,谁惜危言?
然臣闻谄谀软熟之言易于听,无益于治;
忠鲠法度之言逆于耳,有补于时。
譬如良药,虽苦口而利于病焉。
臣不避斧钺之诛,窃谓缺失其大有四:中宫废居瑶华,姬妾宠盛,一也。
逐臣未见牵复,臣下互立朋党,二也。
百官趋时而迎合,台谏观望而不言,三也。
廷臣好谈兵,边将喜攻战,四也。
所谓中宫废居瑶华、姬妾宠盛者,臣试言之:陛下日象也,皇后月象也,日之与月,天地阴阳相资之理,而坤无以承乾,则无以母仪天下,一旦置之瑶华宫,外骇闻。
且舜使尧女能尽妇道,文王以御始于寡妻,今闾巷贱夫尚以出妻为耻,况陛下为天地神明之主,言而为天下后世法,行而为天下后世则,朝行乎一堂之上,暮传之四方万里之远。
夫妇之道,体合乾坤,理于风化,岂可容易废黜?
臣闻有过则诛,若无过恶不过诘责,诘责不已不过放之别馆,诱掖诲谕,使之改悔。
设有忤旨,不过猜妒,乃妇人之常情。
今幽置瑶华外宫,以为罪大也则不寘之死,以为罪小也则不应终废,且未闻别降诏选后,天下疑之,臣亦窃以为疑。
庆历中仁皇欲废郭皇后为庶人,司谏范仲淹谏曰:「后者所以长阴教而母万国,不宜以过失轻废。
且人孰无过?
陛下当论后之失,放之别馆,择嫔妃老者侍之,俟其悔而复宫」。
书奏不纳,明日又率其属伏阁论列,上遣中贵人押往书商量。
宰相顺旨,以汉唐有废后故事,仲淹曰:「上天资尧舜相公奈何以前世弊法累盛德」?
御史中丞亦与宰相廷辩其非,仲淹以言事出,后废瑶华宫。
其后上尝密召郭后,后欲宰相召百官立班受册方拜命。
今陛下规摹所期,直欲在尧舜之上,岂宜复用汉唐下衰之时已弊之故事耶?
后决无大过也,自可再册后令复宫,以协天人之愿,以正乾坤之位,以著日月之象。
谅陛下非不知此,迟迟未肯召者,必左右毁之也,必宠爱蔽之也。
内则阉官嬖佞助言其非,外则百执事之人顺以为是,下不能跻上于唐虞之盛,而致陛下于有过之地,以汉唐之弊法同其称,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愿陛下俯回天鉴,复正中宫之位,使后日史册全美,天下幸甚。
所谓逐臣未见牵复、臣下互立朋党者,臣试言之:陛下以妖星谴告,深自戒惧,大施旷荡之恩,有罪之人,咸得自新。
至于杀人情轻,尚获全宥涤濯,收召和气,奈何被逐之臣,尚未牵复,人情未顺,天意亦乖。
元祐名曰垂帘,其实陛下自总机务,事皆奏可然后得行。
一时大臣,念尝为陛下左右辅相,虽趋向乖背,不为无过。
古人言「投鼠忌器」,元祐之改更,为形比先帝,则今日有所行,亦不无形比陛下。
理宜顾惜国体,乘此大霈,应远窜旧臣召还近地,渐复其职。
天下皆知其过,陛下容而贷之,是增益陛下天德之大,内外诸臣,不复分党,此一举而数善得也。
元丰中进士第元祐中实不蒙召用,今日亦不敢干进,故言之无嫌。
蔡确之死,当时士大夫私曰:「此太皇太后之意也」。
臣下无复敢言。
刘挚苏轼之徒放之岭表瘴疠之地,吕大防死于半涂,范纯仁置之远地,其他弃逐纷纷,不可胜数。
士大夫又曰:「上意也」。
臣下又无复敢言。
是过则称君,善则称己,非所谓忠也。
夫人所学所守,各自有趋向,不能齐也,在朝廷用不用如何尔。
舜之命禹,欲征有苗,益以为不可。
周公之东征,群臣异议,独十夫以为可。
王恢韩安国之论征伐,张汤汲黯之同朝,封伦魏徵之论法度,皆各有所见,人择其可而用之,未闻加罪于异见之人,陛下天容地受,父生母育,无一民非王民也,无一臣非王臣也。
雷霆之怒,不当于臣下计较,如天地之于万物,溥施无报,父母之于子,有教无弃。
此天下陛下之天下,陛下之天下乃祖宗之天下,前后用事大臣,乃藉利势利器,恃为己私,公肆喜怒,以得胜为快,讻讻纷扰,自为朋党,非天下福也。
臣愿陛下召还逐臣,选用正人,改法行事,姑务安静。
朋党既消,则朝廷日尊,人心既协,则和气日生,天下幸甚。
所谓百官趋时而迎合、台谏观望而不言者,臣试言之:唐太宗有房、杜为相,有王、魏善谏。
近世如仁宗朝容纳谏诤,其甚切直者,量行贬谪,近不过三两月,远不过半年,例行牵复,或遂召用。
如此,则忠臣肯言,义士感激,无所顾忌,所以得闻缺失,保守太平。
陛下继人主守成之大业,尧父舜子,重规叠矩,文经武纬,圣作明述,可谓已盛已盈矣。
已盛者必善守,已盈者必善持,宜其忧勤兢畏,以保无疆之休。
幸天诱陛下之清衷,韬养圣资,有不言之敏德,不怒之神威,终之以礼乐,无以复加矣。
《传》曰:「治天下之要莫若静」。
今用事言事之臣不求安静,以酬恩怨为急,百官之,少识廉耻,贪爱爵禄,务肥妻子者,纷纷如也。
其间尊君爱国,以忠义名节自期,千百之无二三人。
且以近事言之,王安石为相,门下客常不下数百人,安石罢相则移之吕惠卿之门,惠卿贬黜则移之吴充王圭蔡确之门,逮元祐则移之司马光之门,死则移之吕大防之门,大防出则又移今日执政之门。
宰相意在东则东,意在西则西,欲财利则财利,欲边事则边事,随事变转,随口止落。
今之人材卑污如此,甚可恐也。
能言元祐之非、能顺执政之意者,荐之登对,其次堂除。
不能言元祐之非、不能顺执政之意者,送归吏部,虽有忠臣义士,无因得言,无路得进。
近者所用言事官,非执政门人则其亲故同里之人。
言人之善必视君相意旨之所必喜,言人之恶必视君相意旨之所必恶,助恩助仇。
至有章疏屡上不报而不决去就,或以不敢言而求他职,或以亲老不可言而求外补。
台谏削弱,风宪不振,良以所用非其人之所致也。
侍御史董敦逸、司谏郭知章,乃是元祐用事之人,在元祐则不言元祐之非,所以能安其身;
逮绍圣之后,争言元祐所用所行无一事是,乃获安其身。
此两面之人,操两可之说,非所谓一心事上者也。
乡原之徒,君子切齿,而二人偃然居之,不自羞愧。
使陛下不闻过失,助百官以报恩仇,敦逸知章负天下甚矣。
皇后废而未复,逐臣久而未还,聚敛之臣复进,阉宦用事,内降妨公,台榭侈费,民力殚穷,边帅生事,士无廉耻,释老害教,朝纲未正,法度未清,役法未均,水旱频仍,略不闻力言。
纵言之不听,未见缘言事而出者,低回苟禄,以要大用。
今所力言者,不过暴斥垂帘之事,多形琐碎之言,一切迎合,亦未容全是也。
仁皇初即位,尝诏内外不许言太后垂帘日事,诏之大略曰:「太后保佑冲人,十馀年间,四海安静,纪纲不乱,今言事者多挟情迎合,罔识远图,靡循理体。
今后不得辄有上言,庶永先猷,式敦教本」。
此诏最为近厚。
绍圣以后,臣尝观陛下有诏谓垂帘时事及元祐大臣,有「一切勿问」之语,与仁皇诏书意合。
然而进用之人既盛,日与仇人为敌,欲其必死而后已;
又希进干禄,求媚取悦之人,不言元祐之失则为背驰,陛下虽有此诏,其实臣下不行陛下之诏意。
中书枢密,今所谓执政官有六人,而闽人居其五。
先王之时,取贤无方,或取于渔盐,或取于耕筑,或取于仇雠,未闻止于取一路也。
中书侍郎许将元祐为翰林学士,一日独班宣见,明日除尚书右丞蔡确南行之日也。
尚书右丞黄履在元祐为御史中丞,凡涉数年,不知所救何失、所争何事。
设言之不行,则亦不可已矣。
寻以事为他人所攻罢职,不知何以自处。
或以先朝尝以善财利称而今复用,或以词诰善骂而擢之要近。
如昨被责阉官,不唯牵复,更加宠用,此辈只宜备使令,不当使预中书政事。
愿陛下察视多士,惟贤是用,潜消朋党,悉为王臣,招致直言,虚心悔省,法度求当,无问新旧,天下幸甚。
所谓廷臣好谈兵、边帅喜攻战者,臣试言之:今急功利之人,多无远虑,但务以雪耻为名,挑剔起事,径入筑城,士卒不得休息,转输络绎于道。
臣恐勤兵劳众,虽得所侵旧境边田,无所用之,所可忧者,在乎内地也。
莫易于取之,莫难于守之,刍粮器械,积之府库,适为其所资也。
以臣所见,不若谨备自治以待之,其太盛不轨之甚则战,战之有名,无有不胜。
其次俟其少衰,当自归服。
赵充国之屯田,以不战胜之也。
陛下自免西顾之忧,有荣无辱,然后选忠厚政事智敏老成之人为之帅,则得民之心,一可当百。
兵懦马饥,用无纪律,虽驱而使之战,百不当一。
钟传江外书生,始为阉人李宪门客,因缘得官,素号轻浮。
今以一方重事委之,又以馆职诱之。
可攻可战,有进有退,不能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不唯无功,恐辱国命。
熙宁初富弼议事不合,罢相去之日,告先帝曰:「陛下二十年莫说用兵」。
王安石《五事书》,一曰「和戎」。
是皆天下安靖肥富而后可以言兵也。
所谓莫说用兵者,非不为兵备
其意谓先帝熙宁初即位未久,历事未多,天下未富,未可轻用其民。
元丰间陕右五路进兵,有灵武之不利,永乐筑城,有徐禧之败事,先帝谓在廷辅臣曰:「作事如此之难」。
边奏至,屡为泣下。
信乎,边事不可容易,民之死生,国之安危,君之荣辱系焉,不可不知也。
臣前谓太盛不轨则战,战之有名,无有不胜,此自投祸也,故取之易。
其次俟其少衰,自当归服,此前世验也。
凡言禦西戎之策,多以断西北交结之势。
汉武帝命卫、霍屡空其巢穴,列为张掖酒泉武威、燉煌等郡。
魏晋以下,赫连等互据西河凉州之地,奄有灵
唐开西域,始复其地,置都护节度
僖宗以后,例授功臣
五代扰攘,封李仁福西平王
太祖经略四方,未暇远略,故彝兴尚世袭领节钺,至四世外继迁叛,尽据、宥、银、绥之地,淳化中始纳款归服,太宗易姓改名,籍于宗正
至道中复叛,景德中又叛。
其子德明尚孤幼,又值契丹北和,无以为援,惧我朝廷并取,乃坚上表,以示臣服。
真宗慈仁宽量,不惜灵夏数州之地,遂以为定难军、赐以西平王号。
使当时乘其势衰力败,有攻必取,建州邑,置灵武安西都护府,择帅之贤者且制且抚,则沿边鄜延环庆,不复有今日之患。
其间元昊僭号,遣杨守素入朝纳旌节,犯延州,执刘平石元孙,又入渭州界好水川,杀葛怀敏辈。
臣以所见,戎虏叛服,往来不常,正如虎豹之性,不足怪也。
德明之衰弱可以攻取而不取,元昊之僭可以问罪而不问,所以养成其恶也。
西戎谓之盛则有罪,谓之衰则不臣,宜选帅训兵,谨备斥堠,俟之岁月,彼当自屈服归疆,然后置都护府,广开营田,足食足兵,攻守两得,以求国家之利,天下幸甚。
臣所陈四说,愿陛下稍霁天威,容纳而行之。
负薪之贱,或有廊庙之语,陛下自视,孰与成王贤
成王周公旦为师,召公奭为保,又有闳、散之徒,朝夕讲道明义,为欲致其君于尧舜之上。
身不比嬖佞纤巧之小人,耳不闻近习小利之邪说,目不睹争地兵战之危事,声色者不得惑,游畋者不得作,货利者不得萌。
德已进矣,尚犹有《访落》之谋庙,《小毖》之求助,《七月》之陈王业,《公刘》之戒民事,《无逸》之戒盘游。
无谏不从,无言不听,而召公尚有不悦。
忧主之意如此,乃能君臣相济,上下维持,以成太平。
今近臣则争曰,陛下圣德已成,群臣皆所不及,无用谏诤。
言事之臣,又不过指斥一二差除小事与今日不得志之人,于国家大利害、天下之大本末,未闻议论。
今左右倚为庙堂之柱石者为谁?
赖以为医工之药石者为谁?
为陛下之股肱耳目者为谁?
恭惟先皇德业茂盛,播在四海,陛下当思所以继之之难,不宜轻信偏听,容易持守。
《诗》《书》之所责备成王者,谓文武之业难继也。
仁宗皇帝所以享国四十馀年,内外无事,以能听谏诤也。
唐陆贽好谏,自谓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言之茍利于国,有补于君,臣虽死不恨。
晋灵公冬寒凿池,宛春谏之,谓凿池天寒,以之言罢役,则是怨归于公,恩归于
灵公曰:「宛春有善,寡人能用之,之善则寡人之善也」。
遂罢役。
裴延龄佞人,欲相之,阳城等诣延英门论争,伏閤不去,怒,左右惧不测,金吾将军张万福大言曰:「国家有直臣,天下无虑矣。
吾年今八十,与见盛事」。
臣学术蹇浅,言无文采,发于孤忠,言无忌讳,愿陛下万几之暇,少赐睿鉴,幸而采择,念祖宗艰难之业,除去四说之患。
若稽先王之道以措之当时,非独臣幸,实天下之幸。
宋故降授西上閤门使新就差知镇戎军事兼管内劝农使管勾泾原路沿边安抚司公武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上骑都尉郭公墓志铭大观四年闰八月 北宋 · 王允中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一、山左冢墓遗文
公讳景脩,字伯永
其先代州雁门人,自崇韬事后唐庄宗,以佐命元勋位将相,焜耀一时,因家于汲。
公六代祖仲贤徙居河朔
宋兴,又徙居汶,故子孙为汶人。
曾祖讳义方,举三《传》,两贡礼部,行义修索,乡里矜式。
祖讳用诚,恬晦不耀。
父讳琳,赠左屯卫大将军
十岁而孤,二弟方幼,屯卫抚养过于所生,至长悉以家赀与之,其自奉甚约,裕如也。
娶宗氏,赠永嘉郡太君
屯卫永嘉皆以公累赠也。
永嘉生公
公自三班借职积官至四方馆使,历霸州阿翁寨主、延州肤施县登州刀鱼战棹巡检提举沙门寨五岛公事、密州管界都巡检使京东第五第六副将开封府第一、河北京西第五泾原第六将,知宁化军火山军阶州管勾沿边安抚司公事,知赵州、德顺军
公少苦学,有大志。
始举进士不利,会朝廷方踵唐制复武举,故相国吕公大防河北转运使,公以所为文贽谒,吕公爱其,以公应诏熙宁六年中本科第。
其在阿翁寨日,寨濒界河,城隍久不治,边臣幸南北通好,备禦不谨,闻有鼠窃,当职者习以为常,恬不为虑。
公曰:「一障之间,生聚所赖,忍坐视其被害邪」!
即募兵民乐从者,更代役之,以治郛郭。
属秋潦,环城无燥地,寨宇有蔬圃,得赀颇厚,公即坏之取土以办。
安公焘察访本道,见公所治壁垒完整,知兵民乐输而不劳,遂列其事以闻。
而安抚阎君骄横,行部,见公抗直不屈,诬以生事,公曰:「寨城之制,图籍具在,今增不踰旧,非生事也」。
阎理屈而止。
元丰初,公在肤施,朝廷方兴西师,征赋调度,吏倚法扰民。
会吏以病去,延帅沈公括知公才,俾摄邑事。
公躬按籍以稽人民,周知其要,而轻重施舍,一随其力,故民不烦而事集。
元丰四年,从种公谔拓地至米脂,而城峻势不可攻,谍报戎主遣牙头将总铁骑三万以援米脂,觇者报以为然。
公请间,言曰:「今吾军远来,利于速战,乃顿兵坚城之下,日久未拔,馈饷将不继,士气不振。
今强敌在前,若一鼓而破,则米脂可传檄而下。
万一王师小却,前有强敌,后有坚城,或贼以轻骑阻吾粮道,则事可虑矣。
元帅威望素著,信赏必罚,第宜自重,不可履危陵险。
请分公麾下千人,自山背转而上,假为公以督战,则诸军莫敢不用命」。
种公然其计,公至则坐胡床指麾,诸军望之以谓真种公也,短兵驰击,无不以一当十者。
然贼焰方炽,王师自巳至午未利,公曰:「危矣」。
即以所领精兵千骑驰下,击其中坚。
公身先士卒,手刃二巨酋,诸将乘之,贼兵大溃,尸相枕藉,无定河水为之赪。
至晚,诸部献馘,种宣言曰:「微郭侯,几败大事」。
米脂伪守知单弱无援,即日乞降,种曰:「果如公言」。
特诏授公左侍禁
公拜命,往谢,种劳之曰:「赏止是邪?
我且入对,当面陈公米脂奇功」。
会种病卒,赏遂不行,公恬然不较,人服其贤。
登州沙门岛寨在海洲中,其囚皆四方恶少,分隶五岛,岛置戍卒百人锢守。
当职者常惧其众且悍而难制,得纤过则文致其罪而置于法。
诸岛卒长任私意专杀,即诈以病死称,寨官不复省察。
公至,叹曰:「凶徒虽不足惜,然朝廷既贷其死,而复杀之,则不亦累吾君好生之德乎」!
乃移文诸岛,凡囚有罪,必先具款以报,公亲加按覆,有疾者亦以疾报,所隶遣医治之,以所全所失多寡为殿最而赏罚之。
自是讫公岁满,莫敢专杀,赖以全活者甚众。
公为京东第六副将,出戍熙河经略使范公育一见而奇之。
先是,育遣本道钤辖郝贵护军城兰州,烽障版筑,踰期不集。
令公代贵都统诸军。
始,诸将以公东人,官且卑,易之。
公既至,乃申严约束,责以期会,将佐惶恐,相戒勿犯。
凡三日而城成,驰驿以报,育称荐于朝而赏之。
府畿兵多市人游惰,不习武事,公料简之,咸别其勇怯勤怠而劝沮之,汰其不任征役者百馀人,由是一军号为精锐
绍圣四年泾原城灵平、平二城,公以本道第六将为行营中军将
帅臣章公楶俾公预议军事,功未半,会夏国左右厢监军嵬名阿埋、昧勒都逋等以全军十馀万挠筑兵,皆六州精锐,公说护军种朴曰:「夏人剽悍,今空国而来,宜持重以待之」。
乃谔之子,雅知公深沉有谋,用公之说,遂破贼,以功迁秩。
火山军据黄河东岸,当西北二虏之冲,每岁河将冰,常屯重兵以备虏寇。
军旧无总帅,诸将人自为长,莫知适从,公患之,曰:「若虏骑潜出,我军虽众而号令不一,必败事矣」。
公即建言,请择主将
朝廷因命公为河内统将,由是军政出于一,而事罔不济。
朔人旧有关市在久良津,津距界濠四十里,朔人忽生事,谓北客赍货入市,有历时不返国者。
偏头村俯近北界,商贾交易,朝往夕返,请迁榷场于偏头村。
公即移书经略使孙公览,言:「国家自景德与契丹盟,疆埸之事皆有誓约,南北守之且百年。
今闻欲迁关市,事虽甚微,而虏人背盟自此始矣。
今苟从其小,将以启其大。
兼云朔百须皆仰中国,苟绝之,大为我利」。
会有旨闭久良榷场,公即日下令遏绝,有神勇军士为边侯,纵北客私易,公廉得实,黥流远方,自是无敢犯者。
晋地狭赋薄,漕司常仰市籴以佐军储,岁载麰以入久良津,无虑数十万斛。
市易既绝而飞挽稍匮,掌漕计者密说公,请宽边禁,公曰:「我知奉诏旨尔,不知其它」。
元符三年,北虏尝夜入汉界,巡检何瓘手射贼杀百人,贼乃遁去,邻郡守与瓘有仇者诬以贪功生事,言于本路帅林公希,请正军法。
帅然其说。
瓘见公泣曰:「遂落仇人手」。
公慰谕之曰:「第安处,必有为君明辩者」。
公即上书抵帅曰:「群寇夜至,出于不意,边民将血贼齿。
瓘一警捕吏尔,有众不满百,躬犯锋镝,能以寡击众,沮遏贼势。
方当第功论赏,仇人欲挤之死地,苟不察其实,而亟加以罪,适足以挫忠勇之士,谁复为朝廷履行阵而效死力者乎」?
大悟,瓘遂获免。
公于瓘有再造恩,而绝口不以语瓘。
阶州并边,风俗尚武,人不知学,夫子庙像仅存,不庇风雨。
公下车,首兴庠序之教。
州掾孙逸领学事,诱民之秀者俾就学,唱之,于是州人之子弟靡然向风,驯服教法,有洙泗之风。
常平司鬻户绝田,公出俸买田,为诸生廪给,其寮吏与士民不率而乐从者甚众。
事将集,常平司以价不当不许,即建言请赐田,诏从之,学者刻石以颂公德。
崇宁二年秋,公当授代。
三月转运使杨珙行部至阶,老幼数千人遮道借留公以终惠养,恳切至于泣下,珙具以闻,诏俯从其请。
武都地吐蕃熙宁中尝攻破峰贴峡寨,杀吏民,朝廷命刘公昌祚讨定之。
吐蕃自唐以来兵利卒强,有地甚广,至与中国争衡。
真宗嗣位,吐蕃尝侵西鄙,朝廷命曹武穆公玮陇干,乘胜遂定其地。
自是势虽少衰,种落西徙,其七族者有曰浪,曰微家,曰乔家,曰厮泣精,曰彫吴,曰立逋,曰木林。
七大族,族各有帅,帅曰大首领
族各有附,强盛者有至五十族,少者半之。
族有长曰小首领,其俗武,剑车犀利,为诸羌之冠。
其地西接青唐,北连威茂,据潘邦叠三州之地,缔交青唐,辅车相依。
元丰中鬼章诱知河州景思立偏将王宁会踏白城,二将战没。
元符间青唐害洮西安抚种朴于一工城,皆倚七族以得志。
崇宁二年,王师再破青唐,种落不绝如线,惟七族负固不宾,诏公招来之。
公久任阶,凡山川险易,蕃俗情伪,无不谙究,即呼敏辩熟羌巡检厖逋、潘当儿精谓之曰:「今天子神武英断,自古未有。
偏师西征,青唐破灭,矧蕞尔七族,若井蛙穴蚁,其能久跳梁乎?
如能翻然效顺,当受厚赏安尔家。
茍尚执迷,阻兵负势,朝廷问罪,飞将自天而下,尔将无穴以处」。
令厖逋、潘等持檄遍谕之。
彼素闻公威望,服其德义,旬月之间,稍稍内附。
有彫吴族大人梦精出与公计事,公引之同席犒饮,梦精者狯狡而悍,诸蕃皆严惮之。
公俯察之,见衣间介甲,靴露佩刀,公窃计曰:「是酋疑我乎」?
乃引入卧内,屏人,慰劳其良苦,亲解衣以衣之,为夷语谓之曰:「今结逋方开示大信,以来远人,尔既归命,何甲也,我忍害尔乎?
我不忍害尔,尔忍刺我乎」?
结逋,华言至尊称也。
梦精呜咽流涕,再拜指天曰:「愿以死报」。
公与剧饮,甚欢而罢,约为父子,归告诸部曰:「郭公精贯白日,不可欺也。
若负此公,当受重祸」。
数月之间,微家族部大首领军都斜四等以潘州降,梦精以邦州降,叠州亦内附。
于是尽有三州之地,幅员数千里,金银铜铁朱砂水银坑冶一百八十馀所,牛羊驼畜百万计,公不折一矢,传檄而定,由汉以来未之有也。
捷书既上,诸道上章称贺,诏书褒谕,授公西上閤门使管勾沿边安抚司公事,阶置帅自公始。
公即建言,请以诸部大人梦精、军都斜四、燕罗厮度等各补遥郡团练使,充本族都巡捡使,诸小族亦各次第补官,充本族巡检,仍各赐心白旗,俾小大相制,控厄西蕃一带,诏皆从之。
公尝闻边吏有以熟户为生羌降而累赏者,又汉蕃交会,纵为箕敛,谓之打扑。
公切戒将吏,当尽革此弊,犯者当置之法。
未几,有熟户抹征诈为浪族以降,公疑之,穷治得其诈状,命斩以徇。
广济军戍兵邀降羌需求,公即杖而流之。
自是秋毫不犯,蕃族安堵,呼公为父。
崇宁三年冬十月,诏降羌酋领皆入觐。
先是,青唐伪主溪巴温、陇拶等收集散亡,保聚溪奇倚七族以谋窥故土。
有结毡者本浪人,有众万人,世为董毡役属,非七族列,常往来潘邦,鬻茶马以自给。
七族归附,与结毡绝,二寇患公为己不利。
至是,闻诸部酋长皆诣阙,遂约连衡,乘间入寇。
公先刺得其情,时驻军阶州峰贴峡寨,寨距秦州十四驿,公驰书以报,帅胡公宗回秦凤诸将悉戍熙河,尽阶兵所有千馀人,谍报贼且至,僚吏惶惧,莫知为计。
公曰:「无恐,吾仗忠信足以破贼」。
公召裨将曹定出令曰:「彼众我寡,有轻我心,当设伏以待之」。
乃选神臂弓五百,伏于旧寨之左,皆持满以待,需贼至则发。
约束既定,乃谕曹定等曰:「尔当以轻骑挑战、转斗,彼必以我为怯,候引至旧寨隘道,伏发则返击之,破之必矣」。
公以閤门通事舍人员济守城,公轻裘以牙兵百人据烽台亲督战,等引军与贼合战,少却,贼果以为怯,遂大噪追袭。
至旧寨伏发,贼军溃,定复军奋击,公亲鼓之,斩馘千计,牛羊称是。
贼军退保黑谷寺,公谓幕中曰:「贼败不即引去,其志岂小也」?
后三日,谍报贼益兵至数万,公曰:「贼兵日益,而孤军伤残之馀,曹定中流矢病甚,不可与争锋,当婴城固守,待其师老则可图也」。
后一日,贼兵环城,公引将佐等登城视敌,见其铠仗鲜明,帜幄蔽野,极目望之不穷,莫知其数。
少顷薄城,矢石攻击如雨,守陴者皆股栗,公饮食起居自若。
公曰:「峰贴至阶二百里,贼长驱一夕可至,吾腹心之患也」。
乃选健斗之士数百开门披城,与贼相射,日数十接,常若鏖战状。
贼疑,戒严以待,故不敢纵兵四掠,阶城获全。
贼既屡攻城,死伤益甚,凡七日,夜遁。
先是,峰贴峡寨井久湮渫,尝引山泉入城,贼至则断水泉。
公令积缣于市,令曰:「以一缣易一斗水」。
人争浚井,一日之间,水泉清洁足用。
始贼至,窒水窦,意谓可坐困王师,公命贮水二十器以贻贼,曰:「恐尔乏水,举以相赠」。
贼惶骇以为神。
方孤城陷于重围中,援兵不至,士气销弱,疮病者公亲为傅药,手啖饮食。
公尝求救于洮东安抚司,请以奇兵由丙丁谷断贼归路,佯许之而军不踰境。
事平,朝廷命升一官与公之子伟,公不与也。
公建言:「臣不能乘机殄灭群丑,□将谁执,将士身冒矢石,效死以立功,愿加优恩」。
于是曹定进三官,仍为遥郡刺史,其馀将吏第功有差,其谦厚不伐,推功与人如此。
公以峰贴城围周四百步,高不及三寻,几为贼所破,乃增筑,及广东城,浚池积石,雄冠诸边。
公上言:「诸羌内附,距汉界远阻,他日抚御失宜,边隙易开,非长久策。
且其地广多腴田,宝货所聚
请先城叠州及四城,以控降羌,而潘邦二州更俟岁月,渐谋兴筑。
请以七族大首领分隶三州,州置蕃兵将以统之,使之渐循汉法,革其狼心。
且降羌地众,彼之所耕才十之二。
既城之后,劝课蕃汉,杂耕其中,兼可招通西南夷。
夷狄之俗非不生,岁得蜀茶数万斤充博易,则军有馀,不仰漕运。
又请于叠州置银汤钱监等务以通商贾百货,于西南别为一都会」。
因图其山川形势以上,诏许先筑叠州
崇宁四年闰二月己丑,师徒会于峰贴,将举事,会湟中有警甚急,诏公分兵赴援,筑事□。
河湟解严,乃议待命。
期岁,公屡抗章请如前议,不报。
二月甲子,诏班师,公叹曰:「大利垂成而罢,天也」。
叠州有五角山,世传产铜甚广,命工凿山,踰月而功不就,公亲作文以祭之。
是夕山摧而铜矿出,其精诚昭答如此。
秋七月,境内大雨,连旬不解,白江水泛溢,冲城东南隅且决,其势湍恶。
公躬登城,暴露昼夜,调急夫发禁旅以捍水,城乃完。
水去,公为长堤以制水,阶民曰:「非公,其为鱼乎」?
州有奸民,自称有神,能知人祸福以惑众。
公出,遇之不避,令吏执付狱,得其奸状,杖羁他州。
公守阶六年,岁常登,皆仁化所致。
老幼爱公如父母,不忍欺,为立生祠以事之。
公久去松楸,以病请散地。
诏公入觐,父老持公泣,信宿不得行。
公陛对,天颜温穆,抚谕叠复,语及招纳事,公称谢曰:「皆陛下之德、将佐之功也」。
命公守赵,条北边十馀事,上嘉纳,特除公东上閤门使
赵接西山,与太行通,自昔多寇,至有白昼持梃剽掠者,莫敢谁何。
公下令乡郭,令邻里各相保任,厚赏以捕□命,卒致盗绝民安。
赵当信使往来之冲,县猾吏因治道路为奸,公下令曰:「俟辽人至雄则兴役,犹足集事」。
民赖其赐。
二年八月,以入□霈泽迁四方馆使
贼徒李免等百人起平定军,转西山入赵境,公传檄属县,发官军并力追捕,而贼匿于山林,恃险遮阻,以径狭隘,军不能成列,犹斩级四五,贼北去。
朝廷以贼所经历,悉加重责,公亦罢免,仍按罪以闻。
已而有旨独释公,议者以谓非简在圣衷,未易致也,徙德顺
时方暑伏,公闻命即行,虽中暍力疾以驰。
赴治未几,徙镇戎,公病已革,不能出拜。
时方会一路兵夫广怀德军城,方属秋霖久,公念戍役之劳,犹忧形于色而忘其疾痛也。
临终神色不乱,以遗令授子孙以忠孝为本。
大观二年八月二十七日,终于军之正寝,享年六十四。
公自妙龄卓立,有成人风,深沉有大度,喜愠不形于色。
十岁遭永嘉丧,毁瘠,杖乃能行。
内治闺门,外治官府,未尝厉声色,而下莫不趋走承命,所至必以诛奸恶抚善良为先。
从政虽尚简易,而事无不举。
至于听讼必雍容委曲,以察其情伪,故裁决必当。
御羌夷以恩信,州帑供馈,必损长贰数以均寮吏,人以为难。
其为人白首一节,虽登显仕,自奉养若寒士。
平居屏远声色,惟以书史自娱,虽在军旅中,讲诵不废,世称儒将
其用兵行师,料敌制胜,皆中机会,故未尝不捷。
其好贤乐善,振孤恤贫,诚心不欺,根于天成。
上嗣位之初,守臣例得遣子弟以方物入贡补官。
时公二子未仕,公以族侄既孤而贫,乃令押贡物,俾先被一命。
睢阳许通者,父死于官,不能归者二十年,队将白琪、巡检张构死不能殓,至鬻儿女,公皆罄所有以济之,咸得归葬。
阶州监茶场郭子□以上书狂妄,罪当远窜,公哀其母老,□赒其行。
凡至诚笃于亲旧,赴人急难者类多似此。
熙宁中公举武科,将试秘阁,故事先较骑射于马军司以定取黜。
会故相国王公禹玉秉钧,其弟倩玉雅与公游善,遇之□京师,相见握手欢甚,谓公曰:「马军贾夔乃吾家门人,试有期,幸先示报,当密达公之名,万无相遗理」。
公虽愧谢,竟不往谒。
元丰中,公之从种公谔军也,或劝公市级以图赏,曰:「人皆为之,何独异也」?
公辞以君父不可欺。
大观初年,公将陛对,閤门前期例取脚色,吏阅公举,将有元祐大臣若刘公挚、苏公轼,吏白请除之,公不许,吏曰:「公举将几二百,中多名臣,无乃自累乎」?
公曰:「我尝实被其荐,二公何负于我,敢忘之乎?
兼除之则为欺」。
□其忠诚不欺举类是。
公自始从仕,未尝辄干进,常曰:「进退有义,穷达有命,安得侥倖邪」?
晚节尤倦游,屡乞宫祠,朝廷方赖公,每请皆寝而不报。
武都之功,世称俊伟,每权贵至,寮吏咸请公丰馈以广誉。
公曰:「吾仰俯无愧足矣,库物皆出民力,上付我以抚夷狄,岂得而私用之」?
由是忤贵权,争出力以沮毁,故赏不极功,材不尽用,知者叹息。
公德行纯懿暴人之耳目者,虽市儿里媪皆能道之。
娶刘氏,封荣德县君
生三男二女。
再娶程氏,封嘉兴县君
长子蚤世,次曰俦,右班殿直
次曰伟,左班殿直,伟以公帅阶尝掌机宜。
女之长者进士董东成,次进士王彦辉。
孙男二人:长曰三省,三班奉职
次未名。
孙女一人,尚幼。
其孤将以大观四年闰八月戊申,葬公于郓州须城县庐泉乡酅上里焦村之原,前期,以故吏孙逸所状行求铭于余。
余为齐学教授日,公为京东第六将,驻军于齐,从公之游且久,辱公之知为深。
义不敢辞,乃为之铭曰:
猗欤郭公,文武兼美。
虽属橐鞬,终学诗礼。
料事之明,龟卜莫比。
赴敌之勇,鹰扬是拟。
何以决胜,知彼知此。
何以用众,以角以掎。
何远之怀,□□不贰。
公在武都,七族方肆。
缔交青唐,阻兵怙势。
辅车相依,凶虐是恣。
詟以威灵,谕以德意。
握手交欢,披□相示。
彼乃屈膝,争献其地。
一矢不折,千里自致。
有劳不伐,惟上所记。
时乃畴庸,既荣以位。
宜寿而康,胡夺之亟。
嗣炽而昌,方显报施。
铭以昭之,传千万世。
张溱、贾平、周举刊。
全韵诗上去入声七十六首 其五十五 宋哲宗乾隆戊戌 清 · 弘历
 押宥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四十九
宣仁临朝持宪章,罢新法守仁宗旧。
辽戒守臣勿犯边,黎庶恬安宏在宥。
社饭之言屡丁宁,何不官家躬训授。
劝诸贤退类私爱,辑览曾评义宜究(续纲目载宣仁太后吕大防范纯仁等问疾泣下曰老身没后必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云云向阅通鉴辑览曾评云宣仁之贤宜嘱大臣公忠体国以辅少主即虑哲宗他日蔑弃老成更张新政当并召哲宗谕以防微杜渐保全令名乃对诸臣丁宁呜咽劝以宜早引退是全为私绝不类其平日之所行矣然诸臣非不明大义者何忍泄之于人传之于后此盖出于史家附会之说未可信也今考宣仁此事正史所不载稗野传闻之异多不足凭兹咏宋哲宗而及宣仁因复阐其义)
及帝亲政众顾望,首召刘瑗拒范奏。
小人乘之为报复,绍圣改元计已售。
绍圣非圣绍王蔡,群奸则应帝诚陋。
驯致党祸终北宋,帝肇乱夫谁能救。
详定役法事诏元祐元年闰二月戊戌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八、《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五之四二(第七册第六一七七页)、《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八
已差吏部尚书吕大防等专切详定役法,内有合经由三省文字与免勘当,及不依常制日限催促施行。
韩维等详定役法诏元祐元年二月丁亥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八
门下侍郎司马光近奏建明役法,大意已善,缘关涉事众,尚虑其间未得尽备,及继有执政论奏、臣僚上言役法利害,若不精加考究,何以成万世良法!
宜差资政殿大学士侍读韩维吏部尚书吕大防工部尚书孙永给事中侍读范纯仁专切详定以闻,仍将逐项文字抄录付韩维等。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七。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一三之六(第六册第五○二二页)、食货六五之三二(第七册第六一七二页)。
吕大防元丰八年九月辛丑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九
卿镇蜀日久,西南生民疾苦利害,或新法有于民未便者,想多闻见。
卿未到阙间,宜先以所见条析入急递奏来,于入内内侍省投进,无有所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