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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庵元丰八年冬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四、《无为集》卷一○
同庵,前睦州江令尹家圃,元丰八年冬钱塘净慈本禅师为题其名,又请余铭。
云:
宫令尹,结庵桐庐
泯绝一致,森罗万殊。
纳须弥,像入明珠。
窗壁户牖,几杖屏盂。
动静语默,夕寝朝餔。
可卷则卷,可舒则舒。
孰得而亲,孰得而疏?
其小无欠,其大无馀。
强为之名,圆同大虚。
刘宜翁使君109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一、《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九、山林经济籍·卧游录、古今游名山记、《古今尺牍清裁》卷五三、《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二一七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轼顿首,宜翁使君先生阁下:秋暑,窃惟尊体起居万福。
轼久别因循,不通问左右,死罪!
死罪!
愚闇刚褊,仕不知止,白首投荒,深愧朋友。
然定命要不可逃,置之勿复道也。
惟有一事,欲谒之先生,出于迫切,深可悯笑。
古之学者,不惮断臂刳眼以求道,今若但畏一笑而止,则过矣。
轼龆龀好道,本不欲婚宦,为父兄所强,一落世网,不能自逭。
然未尝一念忘此心也。
今远窜荒服,负罪至重,无复归望。
杜门屏居,寝饭之外,更无一事,胸中廊然,实无荆棘
窃谓可以受先生之道
托里人任德公亲致此恳。
古之至人,本不吝惜道术,但以人无受道之质,故不敢轻付之。
轼虽不肖,窃自谓有受道之质三,谨令德公口陈其详。
伏料先生知之有素,今尤哀之,想见闻此,欣然拊掌,尽发其秘也。
幸不惜辞费,详作一书付德公,以授程德孺表弟,令专遣人至惠州
路远,难于往返咨问,幸与轼尽载首尾,勿留后段以俟愤悱也。
或有外丹已成,可助成者,亦望不惜分惠。
迫切之诚,真可悯笑矣。
夫心之精微,口不能尽,而况书乎?
先生笔端有口,足以形容难言之妙,而轼亦眼中无障,必能洞视不传之意也。
但恨身在谪籍,不能千里踵门,北面抠衣耳。
葛稚川以丹砂之故求句嵝令,先生傥有意乎?
峤南山水奇绝,多异人神药,先生不畏岚瘴,可复谈笑一游,则小人当奉杖屦以从矣。
昨夜梦人为作易卦,得《大有》上九,及觉而占之,乃郭景纯许迈筮,有「元吉自天祐之」之语,遽作此书,庶几似之。
其馀非书所能尽,惟祝万万以时自重。
不宣。
同庵绍兴十五年 南宋 · 耿延禧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成都文类》卷三九
禅老然心以同名庵,常携其榜随所居而揭焉。
盖师佛家流也,而游戏于篇章翰墨之事,出入乎公卿󲦤绅之间,以儒世同于一法。
师,西蜀人也,而泛江湖,涉岭峤,不鄙夷瘴疠蛮獠之俗,以远近同于一乡。
虽然,此殆见其小者尔。
方其晨而升堂,暮而入室,皆杨岐、圜悟之密旨也,而与钟鱼鼓板同为一音。
以衣冠来周旋应对,及可阇梨合掌问讯,皆随缘世谛之馀事也,而与万象森罗,同为一印
是犹五百大阿罗汉各解内外,中间之言不当佛意,而皆本乎佛之正理。
又如众大菩萨谈不二法门,各随所乐,而不出乎维摩之一默。
盖饼盘钗钏,吾见其为金,而查梨橘柚,吾知其为味尔,恶睹其异耶?
或问儒与老庄同异,阮瞻对将无同
或问儒与释迦同异,罗浮生对以直则同。
咄哉!
曲不失其为同,直何足尽同?
有同何伤,乃必曰无同为贵乎?
是未可与言同也尔。
时太秀居士说是法已,重说偈曰:彭殇秋毫太山齐,举筵与楹厉西施
一指一马无两岐,此语太粗师所嗤。
含裹十方真学知,观十方空手所持。
一切有物皆菩提,此涉言诠师所离。
肇法师空怪奇,南泉庭花示全机。
要知觌面当机提,如麻三斤时所疑。
语默不犯离与微,江南三月鹧鸪啼。
大同无我大音希,言语道断绝百非。
世人未识同庵师,欲识同庵参语辞。
绍兴乙丑记。
东湖联句 元 · 袁裒
五言排律 押先韵
旧学三史,新居隘一廛。
煎熬鱼煦辙,奔窜鸟惊弦。
拟整登山屐伯长。),须乘破浪船。
出关尘已远德平。),过埭意争先。
归舶攒桅聚伯长。)浮梁断锁悬。
潮浑江葑德平。),塍破岸藤缠。
戍栅依樟密伯长。),官堤砌石平
机閒蚕唤织德平。),砧响雁传笺。
乍静喧烦耳伯长。),犹欣辗转眠。
鹘桥华屋废德平。)鹅汇曲河连。
稛实閒农具伯长。),鹾严绝灶烟。
急装红蔽膝德平。),辫发黑垂肩。
估客编文贝伯长。),村家纬木棉
生涯疲剥割德平。),世路窘迍邅。
龛室休行客伯长。),邮亭叹逝川
韝鹰围猎罢德平。),联骑纵游旋。
路转分支港伯长。),川明幻别天。
鄮城花已暗德平。)甬水恨空传。
数堠搜唐刻伯长。),题诗纪宋编。
会堂夫子像德平。),汲井隐居泉。
海眼藏龙窟伯长。),山心射鹿田。
水鸣知棹急德平。)岸走讶途迁。
隐见冈峦近伯长。),低昂橘柚鲜。
青山犹五里德平。),绿树已千年。
归犊如云拥伯长。),閒花似火然
苧裳游女净德平。),芦管野伶妍。
系缆披团氅伯长。),循溪舍竹箯。
径香幽菊傲德平。),土薄假山偏。
灯火精庐古伯长。),衣冠故物全。
登门论子姓德平。),对坐叙姻联。
金魄筛窗影伯长。),丹砂养井渊。
萤飞光熠熠德平。),鹤唳翼涓涓。
斗室横乌几伯长。),方床藉素毡。
魂清时入梦德平。),意得竟忘筌。
过墓成扃户伯长。),遵湖复扣舷。
沧洲迷秀麦德平。),真隐拱朱椽。
碧洞诸天杳伯长。)苍珉帝画镌。
梯危频缩武德平。),像寂且擎拳。
紫府商霖伯长。),丹书汉泽宣。
铜铺苔暗蚀德平。),经庋燕新穿。
倦鸟辞枯柳伯长。),游龟戴旱莲。
古奁开潋滟德平。),斜縠绉漪涟。
淤塞茭排剑伯长。)洲乾糁钿。
官徵都尉德平。),渔纳水衡钱
王绝山灵泣伯长。),祠荒野老怜。
纸旗邻社闹德平。),草广曲河填。
此去真聊尔伯长。),斯行信偶然。
幽藏魍魉德平。),潭黑衮蜿蜒。
雅兴呦呦鹿伯长。),劳生跕跕鸢。
揽芳真啖蔗德平。),写绝拟和铅。
辙迹芜菁伯长。),麻綦枲耳缘。
贞娥郁龙虎德平。),冑相绍貂蝉。
宰木分神隧伯长。)思亭列石筵。
风霜翁仲德平。),香火释迦专。
楚些招归魄伯长。),王官慨昔贤。
拜峰谁控勒德平。)篆水自书玄。
屈曲东西路伯长。),纵横南北阡。
繁华眸转电德平。),得失口垂涎。
絮酒悲宗老伯长。),囊经想地仙。
房温连梵呗德平。),市近接腥膻。
破露生衣湿伯长。),登坡弱足胼。
卧牛遗扁暗德平。),眠鹿绘容虔。
金刹从兹访伯长。),尘缨合少蠲。
伐山灵运德平。),冲雪子猷颠。
桧煖蜂偷蜜伯长。),芦寒鸟啄绵。
蟹稀螯数百德平。),樵夥斧论千。
淡日收人影伯长。),空岚涨土埏。
蒲葵遮望眼德平。),茧纸论吟篇。
除道家僮懒伯长。),偷程地主儇。
蚁封徒曲折德平。),驹隙漫拘挛。
碎石行行直伯长。),修篁个个圆。
深丛惊雉翠德平。),夹径耸楠楩
濯锦芙蓉艳伯长。),飘香桂子骈。
雕楹回复道德平。),斜阁布陶砖
刻画功难尽伯长。),翚飞势欲翩。
奉常陈剑履德平。),尚服锡纮綖。
幰织鲛人网伯长。),帷凝罽国旃。
妖姝污粉颊德平。),土偶耸高颧。
袪石当时力伯长。),临渊昔日权。
只今留旧业德平。),何处觅幽禅。
燕颔风云会伯长。),龟趺日月躔。
蛛窠缘衮服德平。),鼠迹上朱笾。
累仆供朝沃伯长。),因僧进午𩜾。
佳城蹲五凤德平。),素业废三鳣。
胜已穷兰若伯长。),名犹慕偓佺
台空霞佩冷德平。),殿寂羽幢蔫。
观主何年住伯长。),真官永世键。
画梁谁复葺德平。),美荫久频朘。
木已非真伯长。),僧宜贱寿篯
悲来云羃羃德平。),恨极水潺潺。
重岭藏椒屋伯长。),斜晖指櫋。
暂归心未稳德平。),欲去眼空眩。
忆昔穷诛辟伯长。),如今猛弃捐。
慈山名转赫德平。),困墺耻谁湔。
积翠林霏悄伯长。),流波海月娟。
远钟催宿鸟德平。),横笛挂乌犍。
拄笏风骚夐伯长。),携壶主仆牵。
情怀同黍醴德平。),臭味比香荃。
圆泽休论旧伯长。),华胥复记前。
乳彪号涧侧德平。),哀狖啸云巅
惇族盘餐盛伯长。),通家笑语阗。
鵁鶄归桨熟德平。),舴艋逆风沿。
济胜应难促伯长。),临流且赋遄。
鸱夷歌逝矣德平。),渔父卜终焉。
紫槿遮篱角伯长。),丹枫压庙堧。
鍊形金骨化德平。),团础土砂坚。
破屋啼山鬼伯长。),荒碑立老鹯。
岁时羞野赛德平。),水旱祷灵篿。
西帝澄金宇伯长。)东湖玉璿
凉飔舟泛泛德平。),晴日草芊芊。
射鸭萦长弋伯长。),叉鱼击短鋋。
酒庐横矮瓮德平。),屠几斫肥牷。
衒市僧袍丽伯长。),招虚贩鼓鼘。
登临难婉恋德平。),想像费平铨。
更欲南窥海伯长。),谁能北跨燕?
同心双茧绪德平。),徇俗走珠蠙。
朗鉴词联写伯长。),玄谈茗更煎。
翱翔诚放浪德平。),匍匐类狂孱。
已乏凌云句伯长。),时思缩项鳊。
还家如梦寐德平。),共点晓霞边伯长。)
注:九月望日,送姊归余氏先茔之庐。登其高祖少师墓,相传为外高祖忠定王所相。余氏之兴兆于此。支垄为尚书公墓,亦为佳兆。十六日早发,遵山行一二里,拜外舅之考待制公。守墓僧畏祗迎闭关,叩之终无人声。山势左行,清兴未已。借余庵舟过东湖,上外曾祖忠宣公沧洲堂故基,悽惋久之。舟上埭,余与德平行至月波,忠定王所建寺。后有洞,像补陀示相。舍舟,登叶夫人八行太师墓,又上五祖堂,观招魂辞。暮抵鹿野,拜正肃公,奠永州几筵。久殊为疲劳。是夕,德平抱儿相示,眉宇修广,予许以永大。十七日平明,过种德,拜正献公墓。读杨文元公碑。庵僧洒然,非郑氏庵比。是日,德平携壶,同庵僧指领游大慈七山。有僧年七十馀,能嘉定、绍定间事。示忠宣公所制沧洲堂上梁文,益重远想。拜忠献王墓。归,复宿鹿野。严君命以十八日归。归游鲍王祠。日已昃,余亲翁病疟,复留宿。诗成,凡一百二十韵。繁华感慨,悉纪于诗。词虽不工,然二人缀缉之勤,有不可不示于好游者,用识于后云。己丑十月某日,桷书。
四明尊尧集序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五
「臣闻先王所谓道德者,性命之理而已矣」。
王安石之精义也。
有三经焉,有《字说》焉,有《日录》焉,皆性命之理也。
蔡卞蹇序辰邓洵武等用心纯一,主行其教。
其所谓大有为者,性命之理而已矣;
其所谓继述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
其所谓一道德者,亦以性命之理而一之也;
其所谓同风俗者,亦以性命之理而同之也。
不习性命之理者谓之曲学,不随性命之理者谓之流俗。
黜流俗则窜其人,怒曲学则火其书。
故自等用事以来,其所谓国是者,皆出于性命之理,不可得而动摇也。
臣昨在谏省,所上章疏尝以安石比于伊尹
伊尹圣人也,而臣乃以安石比之者,臣于时犹蔽于国是故也。
又臣所上章疏,谓安石神考之师。
神考尧舜也,任用安石止于九年而已矣。
初用后弃,何尝终以安石为是乎?
臣以安石神考之师者,臣于此时犹蔽于国是故也。
臣昨者以言取祸,几至诛殛,赖陛下委曲保全,赐臣馀命。
臣感激流涕,念念循省,得改过之义焉。
盖臣之所当改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
孔子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又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性命之理,其有以易此乎?
臣伏见治平中安石唱道之言曰:「道隆德骏者,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宾主」。
安石唱此说以来,几五十年矣,国是之渊源盖兆于此。
臣闻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定则不可改也。
天子南面,公侯北面,其可改乎?
安石性命之理,乃有天子北面之礼焉。
夫天子北面以事其臣,则人臣何面以当其礼?
臣于性命之理安得而不疑也?
传曰:「君之所以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祭主,则弗臣也;
当其为师,则弗臣也」。
师无北面,则是弗臣之礼也,岂有天子而可使北面者乎?
汉显宗之于桓荣,所以事之者可谓至矣,而所施之礼亦不过坐东向而已矣。
若乃以君而朝臣,以父而拜子,则是齐东野人之语,庞勋无父之教,以此为教,岂不乱名分乎?
乱名分之教,岂可学乎?
臣既误学其教,岂可以不悔乎?
《易》曰:「不远复,无祗悔,元吉」。
臣于既往之误,岂敢祗悔而不改乎?
臣昔以安石神考之师,是臣重安石而轻神考也;
臣昔以安石伊尹之圣,是臣戴安石而诳陛下也。
臣为陛下耳目之官,而妄进轻诳之言,臣之罪恶如丘山矣。
臣若不洗心自新,痛绝王氏,则何以明臣改过之心乎?
臣之所以著《尊尧集》者,为欲明臣改过之心而已矣。
周曰:「明此以南向,尧之为君也;
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
周之道,虚诞无实,而不可以治天下,然于名分之际不敢不严也。
飞蜂走蚁犹识上下,岂可以人臣自圣,而至于缺名分哉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安石北面之言,可以谓之顺乎?
崇此不顺之教,则所述熙丰之事何日而成乎?
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谓寒心,孰大于此?
臣请序而言之。
昔绍圣史官蔡卞专用王安石《日录》以修《神考实录》,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压宗庙。
臣居谏省,请改《裕陵实录》;
及在都司,进《日录辨》。
当是之时,臣于《日录》未见全帙,知其为私史而已,未知其为增史也。
自去阙以来,寻访此书,偶得全编,遂获周览。
窜身虽远,不废讨论。
路过长沙,曾留转藏之语;
待尽合浦,又著垂绝之文。
考诋诬讥玩之言,见蔡卞伪增之意。
尚谓安石趣录,皆可凭据,之所增,乃有诬伪。
当是之时,臣于《日录》考之未熟,知其为增史而已,未知其为悖史也。
盖由臣智识昏钝,觉悟不早,追思谏省奏章,乃至合浦旧述,语乖正理,随俗妄谈,既轻神考,又诳陛下。
若他时后日,陛下以此怒臣,臣将何以自救,敢不悔乎?
《日录》云「卿,朕师臣也」,乃安石矫造之言;
又云「督责朕有为」,岂神考亲发之训?
既托训以自誉,又托训以轻君。
轻君则讪侮讥薄,欲弃名分;
自誉则骄蹇陵犯,前无祖宗。
其语实繁,聊具一二。
其《日录》云:「朕自觉材极凡庸,恐不足以有为,恐古之贤君,皆须天资英迈」。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朕顽鄙,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得闻道德之说,心稍开悟」。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卿初任讲筵,劝朕以讲学为先,朕意未知以此为急」。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卿莫只是为在位久,度朕终不足与有为,故欲去」?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矣,形故不足累卿」。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讪侮轻薄,欲弃名分,可以略见于此矣。
《日录》又云:「王安石造理深,能见得众人所不能见」。
此托词以自誉也。
又云:「如安石不是智识高远精密,不易抵当流俗。
天生明俊之才,可以庇覆生民」。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卿无利欲,无适莫,非独朕知卿,人亦尽知,若馀人则安可保」?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卿才德过于人望,朕知卿了天下事有馀」。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朕用卿岂与祖宗时宰相一般」。
此托训以自誉也。
骄蹇陵犯,前无祖宗,可以略见于此矣。
圣上以奉先为孝,群臣以承上为忠,明知其诬,谁敢覈实?
则可以钳塞众口,可以荧惑圣听,诳胁之术,莫工于此!
始则留身乞批,以胁制于同列;
终则著书矫训,以传述于后人。
诬胁臣邻,何足缕道,上干君父,可不辨乎!
自到阙以来,至为参政之始,不录经筵之款对,但书七对之游辞。
神考降问之咨词,无一问仰及于三代。
神考但慕魏,谓厥身不异皋伊。
仍于供职之初辰,首论理财之不可,恐宣利而坏俗,陈孟子之耻言。
凡他人极论之辞,掠为己说;
彼所献管商之术,归过先猷。
神考之谦辞,则曰「以朕比文王,岂不为天下后世笑」;
太祖之征伐,则曰「江南李氏何尝理曲」。
恣挥悖躁之笔,尽假烈考之词,矫诬上天,孰甚于此!
祖宗之威灵如在,圣主之继述日新,若不辨托训之诬,何以解在天之怒?
而况托训之外,肆诋尤多。
神考小心慎微,彼则曰「好察细务」;
神考畏天省事,彼则曰「畏慎过当」;
神考欲除苛细之法,彼则曰「元首丛脞」;
神考欲宽疑似之狱,彼则曰「陛下含糊」;
神考体貌勋贤,彼则曰「含容奸慝」;
神考嘉纳忠直,彼则曰「不惩小人」,又谓「奸罔之徒,陛下能诛杀否」。
比忠良于元济,责神考宪宗
谓不可以罢兵,当必杀而后已。
神考守祖宗不杀之戒,以天地好生为心,厌弃其言,眷待寖薄,先逐邓绾,次出安石
至熙宁之末,而安石前日之所怒者复见收矣。
至于元丰之末司马光等前日之所言者复见思矣。
等不遵神考末命,但务图己之私,以专绍安石为心,以必行诛杀为事。
请于哲宗而哲宗不许,请于陛下而陛下拒之。
人心归仁,天助有德,遂使奸谋内溃,逆党自彰
既不敢居金陵,人亦不复圣安石,悔从王氏,岂独臣哉?
朝廷缙绅,协心享上;
庠序义理,士所同然。
科举艺能,孰肯遽陈其所蕴;
有用之士,亦将先忍而后为。
变王氏诬君之习,合《春秋》尊元之义。
济济多士,何患无人?
又况安石所施,其事既往,若不自述于文字,后人安知其用心?
著为此书,天使之也。
安石著书之意,岂是便欲施行?
所安排,非无次序。
自谓举无遗策,何乃急于流传,宣示远近,不太速乎?
然则流传之速,天使之也。
天之右序我宋,而不助王氏,亦可知也。
如臣昔者妄推安石,谓之圣人,如视蚁垤以为泰山,如指蹄涔以为大海。
易言无责,鬼得而诛;
驷不可追,齰舌何补!
圣人,人伦之至也,傲上乱伦,岂圣人乎?
圣人,百世之师也,教人诬伪,岂圣人乎?
孔子,集大成者也,尚以不居为谦;
光武,有天下者也,犹下禁言之诏。
岂可身处北面人臣之位,而甘受子雱骄僭之名乎?
雱为安石画像赞曰:「列圣垂教,参差不齐。
集厥大成,仲尼」。
蔡卞书之,大刻于石,与雱所撰诸书经义并行于世。
臣昔以答义应举,析字谈经,方务趣时,何敢立异?
改过自新,请自今始。
于是取安石《日录》,编类其语,得六十五段,釐为八门:一曰圣训,二曰论道,三曰献替,四曰理财,五曰边机,六曰论兵,七曰处己,八曰寓言。
事为之论,又于逐门总而论之,凡为论四十有九篇。
合二门为一卷,并序一卷,共为五卷。
臣以忧患之馀,精力困耗,披文索义,十不得一。
加以海隅衰陋,人无赐书,神考御集,无由恭录。
又《日录》矫诬,与御批、日历、时政记牴牾同异,无文可考,欲校不得,但专据私书,略分真伪。
虽不能尽究底蕴,亦可以窥其大槩矣。
凡臣之所论,以绍述宗庙为本,以辨明圣训为先。
盖所述在彼,则宗庙不尊,诬语未判,则真训不白,何以光扬神考有为之心?
何以将顺陛下述事之志?
凡今之士,学古入官,身虽未试于朝廷,心亦不忘于畎亩,戴天履地,宁忍同诬?
日拙心劳,徒唱尔伪。
犯古今之公议,极典籍之所非,阴奉窾言,显违格训。
安石欲置四辅神考以为不可;
神考欲建都省安石以为不然。
今则四辅成矣,都省毁矣,道路为之流涕,圣主能不痛心?
人皆独罪于一京,安知谋发于蔡卞
至于宿卫之法,亦敢更张;
变乱旧规,创立三卫
用私史包藏之计,据新经穿凿之文,以畏惮不改为非,以果断变易为是。
按书定计,以使其兄,当面赞成,退而窃喜。
京且由之而不悟,他人岂测其用心。
事过而窥,踪迹乃露。
赍咨痛恨,虽悔何追!
在私家何足备论,于国事岂宜如此?
谓塘泺未必有补,可以决水为田;
河北要省民徭,可以减州为县。
至于言江南利害,则曰州县可析;
论民兵将领,则曰奖拔豪杰。
四海本是一家,何为分彼分此?
大法无过宿卫,安得率尔动摇?
弃旧图新,厥意安在?
昔元祐更张之始,方安石身殁之初,众皆独罪于惠卿,或以安石为朴野,优加赠典,欲镇浮薄。
司马光简尺具存,吕惠卿责词犹在。
深惩在列,曲恕元台
凡同时议论之臣,无一人指黜安石,往往言章疑似,或干裕陵。
以窥伺为心,包藏而待,润色诬史,增污忠贤。
凡愠怼曾布之言,与怒骂惠卿之语,例皆刊削,意在牢笼,欲使共述私书,将以济其大欲。
等在其术内,计无一不行。
良由议赠之初,不稽其敝;
若使早崇名分,何至横流?
司马光误国之罪,可胜言哉!
臣闻熙宁之初,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诲一人而已矣。
熙宁之末,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惠卿一人而已矣。
吕诲之言曰:「大奸似忠,大诈似信。
外视朴野,中藏巧诈。
骄蹇傲上,阴贼害物」。
吕惠卿之言曰:「安石尽弃素学,而尚纵横之末数,以为奇术。
以至谮愬胁持,蔽贤党奸,移怒行狠,方命矫令,罔上要君。
凡此数恶,莫不备具。
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
平日闻望,一旦扫地,不知安石何苦而为此也?
谋身如此,以之谋国,实无远图。
而陛下既以不可少而安之,臣固未易言也」。
又曰:「陛下平日以何如人遇安石安石平日以何等人自任?
不意窘急,乃至于此」。
又曰:「君臣防嫌,岂可为安石而废哉」!
又曰:「臣之所论,皆中其肺肝之隐」。
臣某窃谓,元祐臣僚于吕诲之言则誉之太过,于惠卿之言则毁之太过。
此二臣者,趣向虽异,至于论安石之罪,献忠于神考,则其言一也,岂可专誉吕诲而偏毁吕惠卿乎?
偏毁惠卿,此王氏所以益炽也。
祐之偏,可不鉴哉!
臣窃以天下譬如一舟,舟平则安,舟偏则危。
臣之以言取祸,初缘此语,然臣自视此语,犹野人之视也。
切于爱君,又欲贡献,前日之欲杀臣者必益瞋矣。
然臣之肝脑本是报国之物,臣若爱吝此物,则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矣。
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则人臣之利美咸在矣。
为我宋之臣,岂可以不思乎?
乃者天子幸学,拜谒宣尼,本朝故臣,坐而不立。
跻此逆像,倡之也。
辅臣纵逆而养交,礼官舞礼而行谄。
僭自内始,达于四方,万国寒心,外夷非笑。
鷩冕夷俟,载籍所无,履加于冠,何以示训?
自有中国以来,五品不逊,未有此比。
然则观此一像,而八十卷之大槩可以未读而知矣。
蔡氏、邓氏、薛氏皆塑安石之像,祠于家庙。
朝拜而颂之曰:「圣矣!
圣矣」!
暮拜而颂之曰:「圣矣!
圣矣」!
国学风化之首也,岂三家之家庙乎?
臣故曰,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为寒心,莫大于此。
尊主爱国之士,孰敢以此为是乎?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极天下之所非,而可以谓之国是哉!
呜呼,讲先王之道,而以咈百姓为先;
周公之功,而以僭天子为礼。
咈民岁久,蠹国日深;
僭语为胎,遂产逆像。
以非为是,态度日移,废道任情,今甚于昔。
昔者初立国是,使惇行之;
惇既窜逐,移是于
又窜逐,移是于京。
三是皆发于谋,三罪同归乎误国。
然则果国是乎?
是乎?
若以是为是,则操心颇僻,赋性奸回,如邓绾者,不当逐也;
若以是为是,则以涂炭必败之语诋诬神考,如常立者,不当窜也。
神考,可以见悔用安石之心;
哲宗窜立,可以见斥绝安石之意。
两朝威断,天下皆以为至明。
陛下光扬,亦以去为先务。
扫除旧秽,允协人心;
布泽日新,上合天意。
乐于将顺,󲦤绅所同,梦阙驰诚,各恨疏远。
元祐元符之籍虽渐纵弛,而人未见用;
应诏上书之罪虽已释放,而士犹沮辱。
沮辱者不可复问,未用者自当退藏。
其馀虽在朝廷,或非言路,明哲之士,又务保身,纵有彊聒之流,自无私史之隙。
惟臣因论私史,祸隙至深,得存馀命,全由独断,臣之所以报圣恩者,敢不勉乎!
兼臣年老病多,决知处世难久,与其赍志于殁后,宁若取义于生前?
义在杀身,志惟尊主,故以臣所著《日录论》,名之曰《四明尊尧集》云(《宋文选》卷三二。又见《四明尊尧集》卷首,《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四原注,《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三。)
天竺住持同庵法师塔铭咸淳三年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一、《鬳斋续集》卷二一
钱塘上天竺,诸教寺之冠冕也,位置其人,亦犹五山之双径焉。
况是六龙驻跸,大士之奉尤严,主席之来,必有宸命,畴咨声望,畀予不轻,故先后相承,多其宗大尊宿。
同庵,则其一也。
师讳允宪,暨阳刘家子。
母杨氏梦僧入室而师生,以为再来人也,少即缁之。
初游育王,有老衲具眼,曰「子缘在台宗」,且教以乡往。
遂从逸堂某于西山,又从北峰某于超果。
精勤十载,洞造其微。
于是学侣奔趋,争就炉锤,名山虚席,迭求致焉。
自台大龙,历秀广福,与台白莲,遂由鄞之延庆擢主上竺,乃探名于大士得之。
师尝两为座元,一众心服。
居八载,轨行之化,私淑门徒;
有为之功,遍新堂宇。
淳祐一再明禋,随祷随应,两迁左右街穆陵特旨也。
初成杰阁,以超诸有,海赐名「宸奎昭回」,亦惟师是宠。
丁未季夏朔,祝香甫毕,就与清众语违,人皆骇之。
翼朝书偈趺化。
留龛旬浃,危坐如生。
报年六十九,夏五十三。
葬寺之东。
其徒以师没二十年,塔未有志,介古源清来请。
余曰:佛学莫难于顿悟,台宗尤妙于讲明。
苟获造其玄微,岂必离于文字?
能穷玄辩,何钞疏之俱焚;
既悟此心,宁法华之自转?
即师所学,观其终始,岂非双修之全功、圆位之极致欤!
遂为铭曰:
南北互兴空有汩,龙胜之传佛陇出。
二溪而上肃也述,玄珠相付同一佛。
上竺自唐为法窟,累朝妙选多人物。
同庵八年玉柄拂,见地光明语剞𠜾。
往来如蜕没不没,书以传之镵崷崒。
千载宗传指可诎,来者伊谁觅灵骨。
易规 其三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
《系辞》谨于爻而略于位,盖爻有变而位不变也。
吉凶悔吝无咎者,皆自爻而出也。
故曰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又曰爻者言乎变者也,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
是故列贵贱者存乎位,位有贵贱而无吉凶悔吝无咎也。
故又曰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
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位皆不与焉。
学者既说初四、二五、三上之应,又谓以阳居阳、阴居阴为得位,得位者吉;
以阳居阴,以阴居阳为失位,失位者凶。
圣人又亦不道也,然则九五、九三、六二、六四俱善乎?
六五、六三、九二、九四俱不善乎?
圣人何必区区焉!
《系辞》以断其吉凶,不遗拇指之微,不讳豕鬼之怪,研极之不已乎?
《系辞》论位之详且明者,曰二与四,同功而异位,其善不同,二多誉,四多惧,近也。
柔之为道,不利远者,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
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其柔危,其刚胜邪?
夫六五、六三谓之危可也,讵皆凶乎?
六二、六四俱不利远者,而学者以六二为善,则无过矣,何必用柔中而补过邪?
学者不以四为中,则六四永不能用柔中而补过邪?
《谦》六四「无不利撝谦」,《大畜》六四「童牛之牿,元吉」,《颐》六四颠颐之吉,何邪?
《系辞》又论位之为重者曰:「圣人之大宝曰位」,即继之「何以守位曰仁」,盖位为虚,而仁为实。
位也,苟得其人,虽《谦》之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升》之初六「允升大吉」,宁论以阴居阳之四二乎?
虽《大有》之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鼎》之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宁论以阳居阴之三五乎?
《蹇》之六二、九三、六四、九五号俱得位,乃一于《蹇》而危,何也?
《解》之六三、九四、六五号俱失位,乃一于《解》而安,虽六三之「负乘致寇」,亦吝而已焉,何邪?
《蹇》之四爻既俱得位,独六四《象》言当位,何也?
《解》之四爻既俱失位,独九四《象》言未当位,何也?
《困》之九四号为失位,《象》乃言「虽不当位,有与也」,《需》之上六号为得位,《象》又亦言「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又如《归妹》六五号为失位,而《象》言「其位在中,以贵行也」,《旅》之九三号为得位,而「旅焚其次,丧其童仆」,九四号为失位,而「旅于处,得其资斧」,《噬嗑》《彖》言虽不当位,「利用狱」也,至六五,《象》则言「贞厉无咎,得当也」。
《既济》《彖》言「刚柔正而位当」,《未济》《彖》言「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参差反复如此,则有得失,初不系于位之当否,果何足论哉!
借如彼学者之论,则位之不当者众矣。
《象》之所言才十有三,《履》、《豫》、《临》、《噬嗑》《、震》、《兑》、《中孚》、《未济》之六三,《解》、《夬》、《萃》、《小过》之九四,《大壮》之六五是也。
位之当者亦众矣,《象》之所言者才七,《比》、《兑》、《涣》、《节》、《中孚》之九五,《临》、《贲》之六四是也,不知果何谓邪?
呜呼,圣人之告人亦明矣,其义必在爻位者,则兼爻位而称之。
《大畜》「六四元吉,有喜」,「六五之吉,有庆」之类是也。
有爻位之义兼在卦者,则又亦兼卦著之,《比》之初六「有它,吉」,《大有》初九「无交害」之类是也,顾弗明乎?
学者乃倡之,喜于自昧而已。
民表同庵 宋 · 吕希纯
七言绝句 押微韵
翠竹庵前久不疑,雨花岩畔更忘机。
何人得似江居士,在定时多出定稀。
同庵1120年 北宋 · 释惠洪
四言诗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石门文字禅》卷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宁乡县大沩山
空印之庵,圆何所同?
睨而视之,同太虚空。
弗设户牖,无南北东。
而庵中人,来无所从。
廓然现前,以道为容。
我此法界,遇缘即宗。
自受用境,出生无穷。
使令服玩,地狱天宫。
各各无碍,如空行风。
我非文殊,齿豁头童。
以问法来,罄折其躬。
而师应机,如随扣钟。
聊观此老,游戏神通。
不起于座,瞬两漆瞳。
以大千界,置于针锋。
以香水海,藏于睫中。
一切人天,之与鱼龙。
不觉不知,如盲如聋。
万像欢呼,声摩苍穹。
天魔外道,以手捣胸。
欲折困之,面为发红。
如环轮上,寻其始终。
于是雌伏,仰此法雄
我虽衰退,气犹如虹。
未甘见删,终依禅丛。
斯文之作,荡除执封。
当以理胜,文则非工。
沩山之阴,磐石可砻。
书以刻之,昭示童蒙。
叶元吉1218年 南宋 · 杨简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元吉三更非鼓声,慈湖一夜听鹅鸣。
是同是异难声说,何虑何思自混成。
炉炭几番来暖热,天窗一点吐圆明。
起来又睹无穷景,水槛澄光万里清。
叶元吉请书1218年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二○、《慈湖先生遗书续集》卷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皋陶曰:「兢兢业业」。
孔子「发愤忘食」,「为之不厌」,又曰:「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司马温公庙记绍定三年八月 宋 · 叶祐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九、雍正《河南通志》卷四八、乾隆《光州志馀》卷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七六
太师文正司马公光山,实天禧三年十月十八日
其祠于郡不知何岁月,或云自嘉祐。
盖公之名德不独重于熙、丰、元祐,其在神宗之时固已如日星之昭垂矣。
中兴,祠凡屡易。
绍熙壬子,始建于郡东堂,水心为之记。
庆元己未,又移于郡学讲堂之西序。
朔望,邦侯率僚吏诸生致敬,春秋有事学宫,与从祀等。
然以其在堂序也,三岁试士,移徙再三,而像亦往往非公之旧矣。
吴郡何侯为守,乃辟祠宇,稍令崇深,复求画像于公之曾孙仓部郎中述之家,仲夏己酉,行释菜之礼,奉公新庙,以示瞻思焉。
夫公之履道迪德、周舍重轻,水心既详论之,而明谟赞道化,诚心贯宇宙,三代以下无几矣。
行可一乡,名传一时,固亦鲜矣,若夫自一身而达于朝廷,自朝廷而推于天下,自中国而及于九夷八蛮,人无异词,士有定论,虽有私意指擿疵毁,而道德之实,终于不可掩没,百世之下,至即生育之地,尸祝而俎豆之,非甚盛德,孰能与于此!
何侯为郡,不独考协典礼,尊尚先贤,而喜直恶佞,摧奸护善,一言之出,断断可复,一令之行,期期可久,理财不侵下,敷政必自上,昭揭公事,非其有概于中,不能若是拳拳也。
昔苏公疑韩公没,必不眷恋于潮,遂为焄蒿悽怆之论。
焄蒿悽怆,固也。
《诗》曰:「凫鹥在泾,公尸来燕来宁」。
祐之尝因是诗悟《中庸》之旨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掩」。
慈湖夫子叹曰:「千载不传之妙也」。
夫子没,绝齿不敢道者五年于兹。
亦夫子之门人也,因公之祠,乃复诵之。
又刊公《传家集》,且表废田专给祠费,尝以岁十月修生初之祠云。
名元寿
绍定三年八月记。
叶元吉妣张氏墓志铭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二、《慈湖先生遗书》卷五
某之至契叶元吉祐之之母孺人张氏,讳景昭,故将作监丞允恭之女。
孺人孝敬明悟,自幼不独治女工,常亲书史,事亲竭情备养,有孝女之称。
后归司农寺簿讳大显字仲谟,有异质,尝亲薛士龙郑景望,官居守正民悦。
湖海群寇,仲谟每有韬略,用事者虽不行其策,而舆论谓善。
孺人以夫家司计者倜傥广费,孺人长虑,亟出玩服,治田太湖上。
厥后祖业果告罄,而孺人所治之田遂为祭祀伏腊之需。
祖姑适台倅孙君,老而无子,女子之子曰「传」,或疑其名,孺人曰:「是出乐天之诗『留与子孙传」』。
孙君大惊,他皆类此。
平居亦不切切,读诵过目辄记。
元吉谓其虚明静一,如鉴中象,自然毕照。
未尝作文章,曰:「非妇人所当为」。
寺簿历官中外,言不及政,曰:「非妇人所当为」。
太湖之田虽不多,孺人铢积寸累,调度有方,日需不阙,醯醢殽核备具。
宾客至,不知其为。
事姑如母,惟所欲,不问难易。
常储以供,而自奉甚约。
岁时佐寺簿羞馈,祀必躬以严,必丰以洁,如是者二十有四年。
姑殁,独春秋之事勤劳怵惕如初,他皆付幼子。
米盐靡密则二女为之。
曰:「他日为妇人亦所当知」。
孺人言必端庄,事必谨审,高明而色柔,严正而气和。
尊者不以贫贱废礼,卑者不以贵盛降意。
奴婢不笞,困乏必恤。
二女择配甚严,或以为太过,曰:「不然。
是家故尝有了斋陈公为婿,不可使俗坏其素风」。
士之有愿学请者,令诸子与之游,而远其张皇虚矫者。
虽或以科第进,每以为戒。
元吉曰:「祐之由是不敢苟专试业,闭门不妄交」。
某至吴,元吉来访,执礼甚恭。
自言:「弱冠志于学,而未得其方。
凡先儒所视者依而行,所诃者必戒,如是者十有七年,然终未相应。
中间得先生《子绝四》碑一读,知此心明白广大,异乎先儒缴绕回曲之说,自是读书行己不敢起意。
后寐中闻更鼓声而觉,全身流汗,失声叹曰:『此非鼓声也』。
如还故乡,终夜不寐。
夙兴,见天地万象万变,明暗虚实皆此一声,皆祐之本体。
光明变化,固已无疑,而目前若常有一物。
及一再闻先生警诲,此一物方泯然不见」。
元吉弱冠与贡,孺人不以为喜;
闻声而大警悟,孺人虽喜,而未至于甚。
元吉见某后归,道某言,且谓「若不见先生,止于半途」,于是喜甚。
某访元吉孺人已疾病。
命二女听于屏间,尽记某之言以告。
孺人举手曰:「幸甚,吾儿得此于先生也,吾死无憾矣」。
垂绝,神气清明,无一语之差。
时嘉定十有一年十有一月乙未,终于正寝。
卜以明年正月庚午祔于吴县至德乡陆公原寺簿之墓。
子五男:祐之、辅之、涣之,二夭。
四女,二夭,其一许嫁迪功郎、新台州宁海县尉陈自牧。
孙男一:潜。
元吉泣血请志铭于某,遂为之铭。
铭曰:
孺人张氏,识高行懿。
孝敬至矣,众善兼美。
子顿悟觉,常情大喜。
孺人虽喜,以其微蔽。
逮其蔽除,始不胜喜。
精明若此,古今鲜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