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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孺人挽词(干之后,王和甫外孙 己卯) 南宋 · 周必大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处士诗名满古今,外家文采切星辰。
中郎有女曾传业,武子趋庭更慰人。
谖草正开堂北向,扶桑莫返日西沦。
可怜寂寞湘江路,燐走萤飞翠柏新(以上《周益文忠公集》卷一)。
程元成待制书来叙别圃揽有亭葵心秀野二堂之胜见索恶语老病不暇遍赋谩往一篇(壬子九月二十一日) 南宋 · 周必大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烛引金莲白玉堂,宫垂银榜左春坊。
毛曾久倚黄门树,武子今封召(原作吕,据四库本改)伯棠(自注:给事顷将湖南南漕兼帅事。)。
揽有羡君花竹秀,课无怜我簿书忙。
欲知两地相同处,亭午葵心向太阳。
题曹仲本出示谯国公迎请太后图自肃天仗以下皆纪画也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一百十七 人事类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德寿宫前春昼长,宫中花开宫外香。
太皇颐神玉霄上,都人久不瞻清光。
今晨忽见肃天仗,翠华黄屋从天降。
一声清跸万人看,天街冰销楼雪残。
北来又有一红伞,八鸾三騑金毂端。
辇中似是瑶池母,凤舄霞裳剪云雾。
太皇望见天开颜,万国春风百花舞。
乃是慈宁太母回鸾图,母子如初千古无。
朔云边雪旗脚湿,御柳宫梅寒影疏。
向来慈宁隔沙漠,倩雁传书雁难托。
迎还騩驭彼何人,魏武子孙曹将军。
将军元是一缝掖,忽攘两臂挽五石。
长揖单于如小儿,奉归慈辇如折枝。
功盖天下只戏剧,笑随赤松蜡双屐,飘然南山之南北山北。
君不见岳飞功成不抽身,却道秦家丞相嗔。
天问天对解(屈原问,柳宗元对。)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九
问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遂古,往古也。太古天地未分之说,传之者谁?何以考究?
对曰:本始之茫,诞者传焉。鸿灵幽纷,曷可言焉?
古盖茫乎其不可考也,传其有初者,虚诞者为之也。鸿荒灵怪,幽深纷紊,何可得而言哉?言且不可得而言也,考且得而考也耶?
问曰: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日月之夜冥昼昭,何以然也?其理瞢然而闇,谁能穷极之者?天地之冯冯而盛满,万形之翼翼而众多,何以然也?其像初谁识而命之者?人物之明明,鬼神之闇闇,是又谁为之者?时,是也。冯冯,盛满。翼翼,众也。见颜师古《汉书·礼乐志》:「桂华冯冯翼翼」。
对曰:曶黑晰眇,往来屯屯,厖昧革化,惟元气存,而何为焉(「曶」音「忽」。)?
曶爽昭晰而为昼,昏黑窈眇而为夜,盖日往月来,月往日来,自尔而已。屯屯而昧焉,则冥昭瞢闇之理盖不可得而穷极也。二仪之盛满者自盛满尔,万形之众多者自众多尔,人物之明明者自明明尔,鬼神之闇闇者自闇闇尔。倏焉而革,泯焉而化,此其厖昧之气象,盖不可得而测识也。日月昼夜之由不可穷也,天地人物鬼神之由不可识也,又孰有为之者哉!盖亦强名之曰惟元气存而已。曶爽,见《汉·郊祀志》,谓昧爽也。
问曰: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圆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生,此谷梁子之言也。阴阳三合若之何而本原?若之何而化生?天体之圜也,孰与之营造而能圜?天重之九也,孰与之量度而有九?凡如此者,奚而功?谁之作哉?
对曰:合焉者三,一以统同。吁炎吹冷,交错而功。无营以成,沓阳而九。转輠(音火)浑沦,蒙以圜号。冥凝玄釐,无功无作。
阴阳之合以三,而元气统之以一。炎者,元气之吁也;冷者,元气之吹也。吁而吹,吹而吁,炎而寒,寒而炎,交错而自尔功者也。其始无本,其末无化。天之九重者,阳数之合沓而积者尔;天之圜体者,一气转轮而浑茫者尔。乌有所营,乌有所度哉?其凝而结也,冥然而凝,莫见其所以凝。其釐而治也,玄然而釐,莫见其所以釐。乌有所功,乌有所作哉?蒙,加也。号,名也。天之圜亦岂真圜耶?人不见其际而见其圜,故加之以圜之名而已,故曰「蒙以圜号」。
问曰: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天维之斡旋,何所系缀?天地之垠涯,又何所加?八柱、九天,亦同此问也。
对曰:乌傒系维,乃縻身位。无极之极,漭弥非垠。或形之加,孰取大焉?皇熙亹亹,胡栋胡宇!完离不属,焉恃夫八柱!无青无黄,无赤无黑。无中无旁,乌际乎天则!
天有系以维,则羁縻其体与位矣,天无待于系者也。天有极以加,则有形而不大矣,天无极而大者也。皇熙者,天大而广也。天广大而亹亹不息,不栋不宇,全然离物而无所连属,岂有八山为柱之恃哉!九天者,东曰皞天,东南曰阳天,南曰赤天,西南曰朱,西曰成,西北曰幽,北曰玄,东北曰鸾,中央曰钧天也。天无色,而亦无方,岂有九天之涯际哉!
问曰:隈隅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天地之旁角,谁知其众多之数?天运之会合,何以有子丑之辰?辰者,日月所会也。沓,合也。日月、列星,亦同此问。属音注,又音树。
对曰:巧欺淫诳,幽阳以别。无隈无隅,曷懵厥列?折篿剡筳,午施旁竖。鞠明究曛,自取十二。非余之为,焉以告汝?规燬魄渊,太虚是属。棋施万荧,咸是焉托(篿音专,筳音廷,竹也。楚人折竹以卜。懵,莫孔切。)。
巧,谓机巧也。淫,谓巫史之淫声也。午施者,布算于中而横也。旁竖者,布算于边而直也。鞠者,推也。规者,圜也。燬者,日也。魄者,缺也。渊者,月也。日者,火之精,故曰燬。日无缺,故曰规燬也。月者,水之精,故曰渊。月至望后生魄则缺,故曰魄渊也。万荧者,星也。盖天地之列位有幽阴阳明之别而已,乌有所谓隈隅旁角也哉!谓之有隈隅旁角者,机巧淫瞽之言,欺诳云尔。天运之推移,有昼而明、夕而曛而已,乌有所谓十二辰之定名也哉!谓之有十二辰者,卜筮之人折竹施布以推究昼夜者之强名自取云尔。然则隈隅之数,十二之名,岂天之作为哉!是皆非天之所作为,则屈子以此问天,天亦何以告屈子也?故曰「非余之为,焉以告汝」。余者,天也。汝者,屈子也。至于日月安属,则有所属焉,太虚是属是也。列星安陈,则亦托于太虚焉,故曰「咸是焉托」。
问曰: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兔在腹?
汤谷、蒙汜,日出入之所也。夜光,月也。汜音祀。汤音旸。
对曰:辐旋南昼,轴奠于北。孰彼有出次,惟汝方之仄。平旋旁运,乌有谷、汜?当焉为明,不逮为晦。度引久穷,不可以里。燬炎莫俪,渊迫而魄。遐违乃专,何以死育?玄阴多缺,爰感厥兔?不形之形,惟神是类。
辐以喻天体,轴以喻天极,天运而极不动。日之行溯天而旋以成画者也,彼孰有所谓出,孰有所谓次也哉!惟人见其方之仄而东,则谓日出于东,见其方之仄而西,则谓日次于西。彼未始有出次也,平旋旁达,亦未始有旸谷与蒙汜也。当日之所及则为昼而明,不当日之所及则为夜而晦。历家引三百六十五度之说为日之行者,其说久则亦穷矣,又岂可以里而计哉!日之炎也,可违而不可并也。月迫而并焉,则月之光不胜日,是以魄而缺,乌有所谓死?月违而远焉,则月之光得以专,是以明而盈,乌有所谓育?月之阴也,以缺为体也。以阴咸阴兔者,阴之类也;以缺咸缺兔者,缺之形也。
问曰: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
王逸云:「女岐,神女,无夫而生九子」。
对曰:阳健阴淫,降施蒸摩。岐灵而子,焉以夫为?
岐女既曰神灵,则不夫而子也宜。
问曰:伯强何处?惠气安在?
王逸云「伯强,疫鬼也。惠气,和气也」。
对曰:怪㳽冥更,伯强乃阳。顺和调度,惠气出行。时届时缩,何有处乡?
㳽,犹弥也。更,去声。怪而弥怪,冥而更冥,弥怪与更冥合,此伯强之所以生也。和顺既调,则惠气行矣。故伯强缘疠气而届,惠气以疠气而缩者也。惠气以和顺而届,伯强缘和顺而缩者也。莫非一气也,又乌有伯强居处之乡?
问曰:何阖而晦?何开而明?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角,东方星。曜灵,日也。
对曰:明焉非辟,晦焉非藏。孰旦孰幽?缪躔于经。苍龙之寓,而廷彼角亢?
旦之明不得不明,非有所开而明。夕之幽不得不幽,非有所藏而幽。谓之有经躔者,传者之缪也。彼日之出于苍龙之东,特寓焉耳,岂真以角亢之宿为日之廷者耶?故激其词曰「苍龙之寓,而廷彼角亢乎」。廷,犹太微三光之廷。
问曰: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答何忧,何不课而行之?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纂就前绪,遂成考功。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洪泉极深,何以窴音田之?地方九州,则何以坟之?应龙何画,河海何历?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王逸云:「汩,治也。鸿,鸿水也。师,众也」。尧放鲧于羽山,飞鸟虫曳衔鲧而食之。三年不施,谓不舍其罪也。鲧很愎而生禹,禹何以变鲧之愎?洪水之渊泉极深,禹何以填塞?坟,分也。九土禹何以能分别?禹治水时,有神龙以尾画导水径焉。万里曰:汩,谓乱。不任汩鸿者,谓鲧之才不能任治水之事,故于鸿水反汩乱奔溃而益甚也。《书》曰:「鲧堙洪水,汩陈其五行」。王逸东汉人,时古文《尚书》未出,故误尔。
对曰:惟鲧譊譊(音铙。),邻圣而孽。恒师厖蒙,乃尚其圮。后惟帅之难,矉頞使试。盗堙息壤,招(音翘)帝震怒。赋刑在下,投弃于羽。方陟元子,以胤功定地,胡离厥考,而鸱龟肆喙。气孽宜害,而嗣续得圣,污涂而蕖,夫固不可以类。胝躬躄步,桥楯勚踣。厥十有三载,乃盖考丑。宜仪形九畴,受是玄宝。昏成厥孽,昭生于德。惟氏之继,夫孰谋之式。行鸿下隫,厥丘乃降。焉填绝渊,然后夷于土?从民之宜,乃九于野。坟厥贡艺,而有上中下。胡圣为不足,反谋龙智?畚锸究勤,而欺画厥尾!
鲧很愎而譊譊,故近尧舜之圣,而其孽不移。师言推之尚之,盖众人之蒙而不知其圮族故也。「后惟帅之难」,「帅」疑当作「师」。谓尧难于违众,不得已深矉蹙頞而使试焉。鲧乃盗堙上帝之息壤,以招上帝之震怒,故刑而弃之于羽山。尧于是升其子禹以嗣其功。以鲧之孽而生禹之圣,此如污泥之生芙蕖,夫岂以类云乎哉!鲧之昏,禹之昭,何害于姒氏之继?岂有所谓厥谋之不同哉?行鸿水而下倾之,此所以降丘宅土也,初无所谓窴洪泉之说也。从民之宜而分九土,此本于禹之圣而勤也,初无所谓龙尾画之说也,为此说者皆欺者为之也。《左氏传》「国武子好尽言以招人过」,所谓「招帝震怒」与此「招」同。柳子《息壤记》云:「昔之异书有记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帝乃令祝融杀鲧于羽郊」。
问曰:鲧何所营?禹何所成?康回冯怒,地何故以东南倾?
冯怒,见《左传》。冯犹盛满也。冯怒者,盛怒也。王逸云:「康回,共工名也。共工与颛顼争为帝,不得,怒而触不周之山。天维绝,地柱折,故东南倾」。
对曰:圜焘廓大,厥立不植。地之东南,亦己西北。彼回小子,胡颠陨尔力!夫谁骇汝为此,而以慁天极。
圜焘,天也。天谓屈原曰:「天之廓大者亦立于虚而无所植,则地之立岂有植乎?地之东南倾亦犹吾之西北倾也」。己者,天自谓也。是地之东南倾莫知其然而然也,岂康回小子之力所能触而折绝乎?谁为是说以骇汝,而汝以此说慁扰天听也(《陆贾传》云「毋久慁汝为」。)。
问曰:九州何错?川谷何洿(音户。)?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洿,深也。
对曰:州错富媪,爰定于趾。躁川静谷,形有高卑(音髀。)。东穷归墟,又环西盈。脉穴土区,而浊浊清清。坟垆燥疏,渗渴而升。充融有馀,泄漏复行。器运浟浟,又何溢为!
水涸者,地脉之收。水流者,地脉之行。燥则收,衍则流。人见其常显流而穷于东也,不知其已阴渗而环于西也。人之气血降而不升,则人死矣。水者,天地之气血也,东而不西,流而不收,则天地有不死乎?然则水之穴于土区也,如运行于一器之内,浟浟焉尔,积而不运则溢也,运而不积,则又何溢为哉!富媪,后土神也。《前汉书·礼乐志》云:「媪神宴娭」。趾,下也。归墟,海也。浟浟,水流貌,音攸。
问曰:东西南北,其修孰多?
修,长也。
对曰:东西南北,其极无方。夫何澒洞,课校修长。澒,音胡孔切。
问曰:南北顺㯐,其衍几何?
㯐音妥。狭,长也。衍,广也。
对曰:茫忽不准,孰衍孰穷!
问曰:昆崙县圃,其尻安在?
昆崙山在西北,其颠曰县圃。县圃上通于天。尻,古「居」字。
对曰:积高于乾,昆崙攸居。蓬首虎齿,爰穴爰都。
乾,西北也,是昆崙居之方也。蓬首虎齿,西王母也,西王母居于昆崙。
问曰: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淮南子》:「昆崙之山,其高万五千里」。
对曰:增城之里,万有五千。
「五」又作「三」,未详。
问曰:四方之门,其谁从焉?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天地四方之门。
对曰:凊温燠寒,迭出于时。时之丕革,由是而门。辟启以通,兹气之元。
春夏秋冬,气之出者,即四方之门也。
问曰: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王逸曰:「天之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
对曰:修龙口燎,爰北其首。九阴极冥,厥朔以炳。口燎,谓衔烛也。
问曰: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羲和,日御也。若华,若木也。
对曰:惟若之华,禀羲以耀。
若水之光华,受日而后光也。
问曰: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对曰:狂山凝凝,冰于北至。爰有炎洲,司寒不得以试。
凝音嶷。北有冰山,故夏寒。南有炎洲,故冬暖。
问曰:焉有石林,何兽能言?
石山无木,猩猩能言。
对曰:石胡不林,往视西极。兽言嘐嘐,人名是达。
西极有不木之山。
问曰: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王逸云:「角曰龙,无曰虬。有无角之龙,负熊兽以游」。
对曰:有虬蜲蛇,不角不鳞。嬉夫玄熊,相待以神。
言有此二物相须而为神怪也。
问曰:雄虺九首,倏忽焉在?
王逸云:「虺,蛇也。倏忽,电光也」。
对曰:南有怪虺,罗首以噬。倏忽之居,帝南北海。
《庄子》:「南方之帝曰倏,北方之帝曰忽」。王逸以为电,非也。
问曰: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王逸云:「《括地象》曰:『有不死之国』」。长人,防风氏,又长狄。
对曰:员丘之国,身民后死。封嵎之守,其横九里。
防风氏,身长九里。
问曰:靡萍九衢,枲华安居?
萍,水草,而生于九衢之路。枲,麻也。王逸云:「九交道曰衢。言萍草有生于水中,无根,乃蔓衍于九交道。又有枲麻,垂草华荣,何所有此物乎」?
对曰:有萍九歧,厥图以诡。浮山孰产?赤华伊枲。
旧注:《山海经》多言其歧五衢,又云四衢。衢,歧也。王逸以为生九衢中,恐谬。又浮山有草焉,其叶如麻,赤华,即枲华也。华即「花」字。/问曰:一蛇吞象,厥大何如?/《山海经》:「南方有灵蛇,吞象,三年然后出其骨。」/对曰:巴蛇腹象,足觌厥大。三岁遗骨,其修已号。/足见其大,称其长也。号,称也。/问曰:黑水玄趾,三危安在?/玄趾、三危,皆山名。黑水出昆崙。/对曰:黑水淫淫,穷于不姜。玄趾则北,三危则南。/不姜,未详,盖地名也。/问曰:延年不死,寿何所止?/仙也。/对曰:仙者幽幽,寿焉孰慕?短长不齐,咸各有止。胡纷华浸汗,而潜谓不死?/名生而实死也。/问曰:鲮鱼何所?鬿堆焉处?(鲮音陵,鬿音祈。)/王逸云:「鲮鱼,鲮鲤也,四足,出南方。鬿堆,奇兽也。」/对曰:鲮鱼人貌,迩列姑射。鬿雀峙北号,惟人是食。/旧注:「《山海经》:鲮鱼在海中,近列姑射山。『堆』当为『雀』,鬿雀在北号山,如鸡,虎爪,食人。」王逸误注。/问曰:羿焉弹日?乌焉解羽?/《淮南子》:「尧时十日并出,尧令羿射,中九日,日中九乌皆死,堕其羽翼。」/对曰:焉有十日,其火百物。羿宜炭赫厥体,胡庸以枝屈?大泽千里,群鸟是解。/旧注:「《山海经》:大泽千里,群鸟之所解。《问》作『乌』字,当为『鸟』,后人不知,因配上句改为乌」。/问曰: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于台桑?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胡维嗜欲不同味,而快晁饱?启代益作后,卒然离蠥。何启维忧,而能拘是达?皆归射𥷤,而无害厥躬。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启棘宾商,《九辩》、《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嵞音涂。晁音招,早也,与朝同。离,遭也。蠥音孽,忧也。台桑,地名也。拘,隔也。射,行也。𥷤音鞠,穷也,谓有扈氏之所行皆穷恶也。棘,陈也。宾,列也。商,宫商也。《九辩》、《九歌》,启所作乐也。屠,𤗚剥也。王逸云:「禹𤗚剥母背而生,其母之身分散竟地。」(朱熹曰:「启棘宾商」当作「启梦宾天」,如秦穆公、赵简子梦上宾于钧天,九奏万舞也。古篆书「梦」字似「棘」,「天」字似「商」。)/对曰:禹惩于续,嵞妇亟合。胈离厥肤,三门以不。呱呱之不衋,而孰图味!卒燥中野,民攸字(一作宇。)攸暨。彼呱呱克臧,俾姒作夏。献后益于帝,谆谆以不命。复为叟耆,曷戚曷孽!呱勤于德,民以乳活。扈仇厥正,帝授柄以挞。凶穷圣庸,夫孰克害?益革民艰,咸粲厥粒。惟禹授以土,爰稼万亿。违溺践垍,休居以康食。姑不失圣,天(一本无圣天。)胡往不道?启达厥声,堪舆以呻。辨同容之序,帝以𧵍嫔。禹母产圣,何副厥旅?彼淫言乱噣,聪馘以不处。/禹惩创于无嗣,故亟娶于涂山尔,岂以欲哉!彼股无胈而不恤也,三过门而不视也。眩,即视字。启呱呱而不伤也,而孰图于世味之欲哉!惟禹之用心如此,故卒能援天下之湿而置之于燥,字天下之民而置之于安。暨,犹塈也。塈者,安也。「彼呱克臧」者,呱,谓启也。启能为善,故使姒氏为夏国,而不使伯益得以代夏国。且禹之荐益于天,非不至也,而天谆谆之命不归于益者,以启之克臧故也。益虽不受命,然不失为夏之老臣,益又何戚于己,何孽于夏哉!启既受命,而勤于德,故民得以乳活也。且启之德正也,有扈氏不正也,以不正而雠正,天之所以授启以征伐之柄以挞之也。凶之必穷,圣之必功,天之理也,孰能害圣哉!庸,功也。且夫伯益革民之艰食,而使之粒食,虽益之功也,授天下以平土而得以稼,出天下于既溺而践履于圣土,彼息天下之居而康裕天下之食者,实禹之功也。垍者,坚土也。食者,食廪之食也。禹之圣如此,而启又且不失禹之圣,则天命胡往而不导之哉!姑者,且也。道者,导也。「启达厥声,堪舆以呻」,谓启能作《九辩》、《九歌》以达乐之声,而天地之间莫不歌吟之也。呻者,吟也。「辨同容之序,帝以𧵍嫔」者,何也?容者,和也。大乐与天地同和,启之《九辩》、《九歌》能分别其与天地同和始终先后之序,则启之乐大矣,故能与天之和相𧵍易而易地皆和也,与天之和相媲配而无不齐也。𧵍者,易也。嫔者,配也。帝者,天也。「禹母产圣,何副厥旅」,言禹母之产禹也,初无腷剥母背之怪。《诗》曰「不坼不副」副与副同音柏遏切。旅者,背也。旅与膂同。谓禹生之怪者,淫瞽之言,出于妄乱者之口而已,聪者割耳而不听此语也。噣音画,口也。馘,音馘,割耳也。聪馘,犹曰洗耳云。/问曰: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羿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冯珧利决,封豨是射。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者,言天降后羿以篡夏革命,而为夏民之孽也。「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者,河伯化为白龙,羿何射眇其左目也。羿又梦与雒水神宓妃交。「冯珧利决,封豨是射」者,冯,侍也。珧,弓名也,音姚。封豨,神兽也。言不德惟恃其弓,以射神兽为田猎之娱也。「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者,言无德以事天,献封豨之膏以祭,故帝不顺不飨也。「浞娶纯狐,眩妻爰谋」者,羿之相寒浞娶于纯狐氏女,眩惑爱之,遂与浞谋杀羿也。「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者,言羿以射革命,宜其强也,何为寒浞辈交起而吞灭之?/对曰:夷羿滔淫,割更后相。夫孰作厥孽,而诬帝以降!震皓厥鳞,集矢于皖。肆叫帝不谌,失位滋嫚。有洛之嫭,焉妻于狡?夸夫一作矢快杀,鼎豨以虑饱。馨膏腴帝,叛德恣力。胡肥台舌喉,而滥厥福!寒谗妇谋,后夷卒戕。荒弃于野,俾奸民是臧。举土作仇,徒估身弧。/《虞人之箴》曰:「在帝夷羿,冒于原兽。」羿既滔淫荒怠,割绝夏后相而更代之,此羿之自作孽也,柰何诬以为天降之乎?「震皓厥鳞,集矢于皖」者,言河伯化为白龙,其鳞皓皓,不深居而妄出,自取矢之集其目也。皖者,明星也,谓龙之目如星之明也。《左传》云:「集失于其目。」「肆叫帝不谌,失位滋嫚」者,言河伯为羿所射,上诉天帝,乞帝杀羿,而帝不允。盖诉之不诚,故帝责河伯曰:「汝深守则羿何从而犯也?」河伯失水之位而妄出,宜乎遭羿之嫚侮也。「有洛之嫭,焉妻于狡」,嫭,美也,音户。言洛妃之美,焉肯妻于羿之凶狡也。「夸夫快杀,鼎狶以虑饱」者,言羿自矜其以杀为快,故射封狶,为鼎实以自饱也。「馨膏腴帝,叛德恣力,胡肥台舌喉,而滥厥福」者,谓羿以豨膏腴之香而祭天帝,无德而恃力,故帝不飨之。帝若曰:「何肥甘我舌喉,以僭滥求福也。」台,音怡,我也。「寒谗妇谋,后夷卒戕,荒弃于野,俾奸民是臧」者,言寒浞伯明氏谗子弟也;而夷羿以奸民为善人,信其谗而相之,宜浞与其妇谋。羿归自田,杀而烹之,弃骨于野者,以奸民为臧之故也。「举土作仇,徒怙身弧」者,举率土与羿为仇,而羿不知,方且徒恃其身之力与弧矢之能而已。恃身而不恃民,恃艺而不恃德,此其亡也。/问曰:阻穷西征,岩何越焉?化而为黄能,巫何活焉?咸播秬黍,莆雚是营。何由并投,而鲧疾脩盈?/「阻穷西征,岩何越焉」者,言尧放鲧于险阻穷荒之地,使之西行而度越岩险也。「化而为黄能,巫何活焉」者言,化而为黄能,入于羽渊,虽有巫医不能活也。能,音奴来切,三足鳖也,见《国语》。「咸播秬黍,莆雚是营」者,言禹能平水土,使民得播黑黍于莆雚棘茨之地,变芜为田也。「何由并投,而鲧疾脩盈」者,由,用也,投,弃也。言何用禹而弃鲧耶?岂以鲧疾恶脩长而贯盈耶?/对曰:鲧殛羽岩,化黄而渊。子宜播殖稚,于丘于川。维莞维蒲,维菰维芦。丕彻以图,民以欢以都。尧酷厥父,厥子激以功。克硕厥嗣,后世是郊。/稚,《玉篇》云:「幼禾也。」子,谓鲧之子禹也。莞蒲菰芦之地,皆大彻去其芜秽,以图农功,民欢悦而美之也。都,美也。尧酷其父,而禹能愤激以成功,用能硕大其后嗣,以有天下,而鲧乃得配上帝于郊祀也。/问曰:白蜺婴茀,胡为此堂?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天式从横,阳离爰死。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蜺,云之似龙者;茀,云之似蛇者。白蜺与茀气相婴,胡为在此祠堂乎?此原之所见也。「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者,崔文子学仙于王子侨,子侨化为白蜺,而婴茀持药与崔文子,文子惊怪,引戈击蜺,因堕其药,视之,则子侨之尸也。言得药不善也。「天式从横,阳离爰死」者,言天法阴阳从横,阳气去则人死也。「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者,崔文子取子侨之尸,覆之以弊筐,须臾化为大鸟而鸣飞而去,言文子焉能亡子侨之身也。/对曰:王子怪骇,蜺形茀裳。文禠操戈,犹懵夫药良。终鸟号以游,奋厥篚筐。曶漠莫谋,形胡在胡亡?/「文禠操戈」者,禠,音斯,福也。又禠祁,宫名。二义皆与此句不通,「禠」恐当作褫,音直尔切,夺衣也。谓崔文子见子侨蜺形茀裳,而魂魄惊怖,褫夺,遂操戈以击之也。「曶漠莫谋」,谓明爽昏黑,莫得而究也。「形胡在胡亡」,存亡亦不可得而推也。/问曰:萍号起雨,何以兴之?/萍,萍翳,雨师名也。雨师号呼则雨兴,何以然也?对曰:阳潜而爨,阴蒸而雨。萍冯以兴,厥号爰所。/阴阳蒸炊而雨尔,彼萍翳特冯藉以起,而号呼其所也,非号而后雨也。/问曰:撰体协胁,鹿何膺之?/天撰十二神鹿,一身八足两头,何以受此形?/对曰:气怪以神,爰有奇躯。胁属支偶,尸帝之隅。/气怪且神,故生此奇怪之身。胁合为一,而支分为八,以主天之方隅也。/问曰:鳌戴山抃,何以安之?释舟陵行,何以迁之?/鳌,大龟也。击手曰抃。巨灵之鳌,背负蓬莱山而抃戏于海,何以能安?龟负山若舟,使龟舍水而行于丘陵,何能迁徙此山乎?/对曰:宅灵之丘,掉焉不危,鳌厥首而恒以恬夷。要释而陵,殆或谪之。龙伯负骨,帝尚窄之。/丘,即蓬丘也。宅于巨灵之背而不危,且恬安平夷也。欲释水而陵者,天若谪谴以居陵,何不可之有?龙伯国人,一钓而连六鳌,帝尚以为窄而不足夸也。/问曰:惟浇在户,何求于嫂?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女岐缝裳,而馆同爰止,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浇多力,《论语》曰「浇荡舟」。至其嫂之户,佯有所求,而遂淫其嫂。少康因猎放犬,逐袭浇而断其首。女岐即浇嫂也,假缝裳而同室也。少康初以夜袭得女岐头,误以为浇,故言易厥首。/对曰:浇嫪以力,兄麀聚之。康假于田,肆克宇之。既裳既舍,宜咸𡏇厥首。/浇淫且力也,故曰「嫪以力」。/问曰:汤谋易旅,何以厚之?覆舟斟寻,何道取之?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妺嬉何肆,汤何殛焉?/汤谋变夏众以从己,何以恩厚之而得其从也?少康灭斟寻氏,易若覆舟,何道以取也?桀伐蒙山之国而得妺嬉,肆其情意而殛之。/对曰:汤奋癸旅,爰以伛拊。载厥德于葛,以诘仇饷。康复旧物,寻焉保之?覆舟喻易,尚或艰之。惟桀嗜色,戎得蒙妹,淫处暴娱,以大启厥伐。/汤之奋兴而变夏众,以喣伛拊摩而得之,自葛始以诛仇饷也。少康复旧物,故斟寻安得而保其国?其易如取如携尔,以覆舟喻之,犹为难也。汤之殛桀,非汤也,桀自淫自暴以启之。/问曰:舜闵在家,父何以鳏?尧不姚告,二女何亲?厥萌在初,何所意焉?/舜忧其家,而其父何以使舜之鳏?尧不告舜父母,故得相亲也。/对曰:瞽父仇舜,鳏以不俪。尧专以女,兹俾胤厥世。惟蒸蒸翼翼,于妫之汭。/瞽不可告,故尧自专而女焉。女,去声。/问曰:璜台十成,谁所极焉?/纣作玉台十重。/对曰:纣台于璜,箕克兆之。/纣初作象箸,箕子叹之,知必至于玉杯,必盛熊蹯豹胎。则璜台之兆,箕子知之久矣。/问曰:登立为帝,孰道尚之?/天子之登立,谁开道而崇尚之?/对曰:惟德登帝,帅以首之。/德则为帝,天下相帅而推以为元首。/问曰:女娲有体,孰制匠之?/女娲人头蛇身,一日七十化,其体如此,谁制匠而图之?/对曰:娲躯虺号,占以类之。胡日化七十,工获诡之。/相传其蛇身,则以蛇占之而图以类之也。岂有化七十之说,皆画工诡异而为之尔。/问曰:舜服厥弟,终然为害。何肆犬体,而厥身不危败?/舜卑以服事其弟,而象欲害舜,肆其犬豕之心,而不能危败舜之身也。/对曰:舜弟视厥仇,毕屠水火。夫固优游以圣,而孰殆厥祸!犬断于德,终不克以噬。昆庸致爱,邑鼻以赋富。/舜之弟视舜如仇,浚井则屠之以水,焚廪则屠之以火。象如犬之自龂龂尔,乌能祸舜?而舜尽其兄之道,用之为诸侯,以致其爱,邑之于有鼻,以富其给。/问曰:吴获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两男子?/自古公之子有吴太伯,而太伯采药南岳,止而不还,以让周于王季。两男子谓太伯、仲雍。二人皆去吴,孰相期而使之去也?/对曰:嗟伯之仁,逊季旅岳。雍同度厥义,以嘉吴国。/太伯之仁,逊王季而羁旅于南岳,仲雍实同此高义,以成吴国之美。度,音铎。/问曰:缘鹄饰玉,后帝是飨。何承谋夏,桀终以灭丧?帝乃降观,下逢伊挚。何条放致罚,而黎伏大说?/后帝,汤也。伊尹因缘烹鹄羹,饰玉鼎以事汤,汤贤之,以为相,遂承用尹之谋而谋桀,桀遂灭亡。又云汤出观风俗而逢伊尹,遂放桀于鸣条,而黎民大说。/对曰:空桑鼎殷,谄羹厥鹄。惟轲知言,瞷焉以为不。仁易愚危,夫曷揆曷谋?咸逃丛渊,虐后以刘。降厥观于下,匪挚孰承!条伐巢放,民用溃厥疣。以夷于肤,夫曷不谣!/伊尹生于空桑,负鼎于汤,羹鹄以谄,此皆妄说也。惟孟子知言,视之以为不也。瞷,视也,音胡涧切。不音方鸠切。汤之伐桀,以至仁而革易至愚至危之桀,又曷用揆度而计谋哉!桀之于汤,为丛驱爵、为渊驱鱼者也。民皆逃鹯獭而归丛渊,此虐君之所以为汤虔刘也。刘,杀也。汤观于天下,未有如伊尹者,非尹孰承用哉!伐桀于鸣条而放之南巢,如为民溃其身之疮疣而平夷其肌肤也,曷不悦而歌哉!/问曰: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致贻,女何喜?/简狄,帝喾妃也。简狄侍帝喾于堂上,有燕堕卵,吞而生契。/对曰:喾、狄祷禖,契形于胞。胡乙𪃟之食,而怪焉以嘉!/言契以禖而生,不以燕之怪。/问曰:该秉季德,厥父是臧。/对曰:该德胤考,一作孝。蓐收于西。爪虎手钺,尸刑以司慝。/少皞氏之子熙为玄冥,该为蓐收。言该之德能嗣于父,故列于神,以主天地之刑,以司天下之恶也。/问曰: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有扈,浇国名也。浇灭夏国相,相之子少康为有仍牧正,典牛羊,后杀浇灭扈,以复夏。/对曰:牧正矜矜,浇扈爰踣。/少康以戒惧兴有扈,以骄淫亡。/问曰:干协时舞,何以怀之?/对曰:阶干以娱,苗革而格。不迫以死,夫胡狃厥贼?/舞干羽以格有苗,不在于干羽也,缓其死而开其生,则苗民何狃于为盗而不怀?/问曰:平胁曼肤,何以肥之?/纣宜忧亡者也,忧则臞矣,而肥何也?/对曰:辛后騃狂,无忧以肥。肆荡弛厥体,而充膏于肌。啬宝被躬,焚以旗之。/不忧,故肥。以贪,故自焚。纣衣其珠玉,赴火而死,武王斩之,悬其头于大白之旗。/问曰:有扈牧竖,云何而逢?(一作「其爰何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夏启时有扈氏本牧竖,何逢而得侯?及启攻之,亲击杀之于床。/对曰:扈释于牧,力使后之。民仇焉寓,(一作宇。)启床以斮。/扈以力而侯,故失民心,而无所居。/问曰: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汤能常秉契之末德,出猎得大牛之瑞。汤猎而还,以禽遍班禄惠于百姓,不但往还田猎而已。/对曰:殷武踵德,奚获牛之朴?夫惟陋民是冒,而丕号以瑞,卒营而班,民心是市。/汤能踵契之德,以得天下者,实也。班禽而获牛者,非也。此陋民蒙冒而称其瑞,小惠是班,以市民心,汤岂在是哉!/问曰:昏微循迹,有狄不宁。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晋大夫解居父聘于吴,过陈之墓门,见妇人负其子,欲强暴焉。妇人引《诗》刺之曰:「『墓门有棘,有鸮萃止。』独不愧鸮乎?」言循闇微之迹,而有夷狄之行,不可以宁其身。/对曰:解父狄淫,遭悫以赧。彼中之不目,而徒以色视。/以解父之强暴而遭陈妇之正言,安得而不愧赧乎?此解父不见陈妇之心,而见其色者也。/问曰: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后嗣而逢长?/象眩惑其父,以危害其兄,而子孙久长,君有鼻,何也?/对曰:象不兄龚,而奋以谋。盖圣孰凶怒,嗣用绍厥爱。/象不恭其兄,而谋危其兄,此象之凶也。然舜之圣,岂怒其凶哉!不藏怒而亲爱之,此象之嗣所以继绍而久长,皆舜之亲爱所延也。/问曰:成汤东巡,有莘爰极。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滨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汤出重泉,夫何罪尤?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汤巡有莘而得妃,有莘恶伊尹生于空桑,故使之送女也。重泉,地名也。桀拘汤于重泉,何罪也?汤不胜民心而伐桀,桀自挑之。/对曰:莘有玉女,汤巡爰获。既内克厥合,而外弼于德。伊知非妃,伊之知臣,曷以不识!胡木化于母,以蝎厥圣。喙鸣不良,谩以诡正。尽邑以垫,孰译彼梦!汤行不类,重泉是囚。违虐立辟,实罪德之由。师冯怒以割,癸挑而雠。/伊尹之圣智,岂待汤之妃而后达哉!以伊尹圣智之臣,汤何以不识?言汤自识之也。伊尹母妊身,梦神女告之曰:「臼灶生蛙,亟去」。母走,其邑尽为大水,母溺死,化为空桑。有儿啼,人取养之,即伊尹也。柳子曰:或者为是说以蠹伊尹之圣也。为是说者,不良之人欺谩以害正道也。尽邑皆溺,果孰传此梦哉?其诞也必矣。汤之行不类于桀,故桀囚之。众怒桀之囚汤而割夏,实夏癸自挑之以致雠尔。/问曰:会晁争盟,何践吾期?苍鸟群飞,孰使萃之?到击纣躬,叔旦不嘉。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争遣伐器,何以行之?并驱击翼,何以将之?/武王将伐纣,纣遣胶鬲视师,胶鬲问曰:「欲以何日?」武王曰:「甲子。」还报。会大雨,道难,武王曰:「吾甲子日不至,纣必杀胶鬲,吾欲救贤者之死。」苍鸟,鹰也,言武王之将帅如鹰之群飞,此孰聚之者。白鱼入舟,周公曰「虽休勿休」,故曰「叔旦不嘉」。「争遣伐器」者,伐纣之器争先也。「并驱击翼」者,三军争先,奋击其翼也。/对曰:胶鬲比漦,雨行践期。捧盎救灼,仁兴以毕随。鹰之咸同,得使萃之。颈纣黄钺,旦孰喜之。民父有釐,嗟以美之。位庸庇民,仁克莅之。纣淫以害,师殛圮之。咸逭厥死,争徂器之。翼鼓颠禦,欢舞靡之。/漦,浨也。纣将杀胶鬲而为沫矣,故武王如期而往,如捧盎水以救焚灼。颠禦,未详。釐音禧。/问曰: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惟何,逢彼白雉?穆王巧挴,夫何为周流?环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衒,何号于市?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周昭王南游,以越裳氏不献白雉,亲往逢迎之,为楚人所沉。挴,贪也。妖夫者,周幽王前世有童谣曰:「檿孤箕服,寔亡周国。」后有夫妇卖此器者,以为妖,执而曳,戮之于市。夏之衰,有二龙止于夏庭而言曰:「予褒之二君也。」夏后布币糈而告之,龙亡而漦在,椟而藏之。至周厉王之末,发而观之,漦流于庭,化为玄鼋,入后宫处,妾遇之而孕,生子,弃之。被戮之夫妇闻啼声,哀而收之,奔褒,褒人后献此女,是为褒姒。挴音每。/对曰:水滨玩昭,荆陷弑之。缪迓越裳,畴肯雉之!穆懵《祈招》,猖佯以游。轮行九野,惟怪之谋。胡绐娱戴胜之兽,觞瑶池以迭谣!儒贼厥诜,爰檿其弧。幽祸拿以夸,惮褒以渔。淫嗜蔑杀,谏尸谤屠。孰鳞漦以徵,而化鼋是辜?(儒一作孺。)/《祈招》之诗,见《左传》。西王母虎骨戴胜,觞穆王于瑶池之上,为王谣,其诗曰《白云》,见《列子》。「儒贼厥诜」,诜音参,疑作「说」。言幽王以侵渔其民而亡,以淫于嗜欲而亡,以轻杀谏臣而亡,岂有归咎于龙漦化鼋之说与夫檿弧之谣哉!此世儒缪说害之也。/问曰: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齐桓九会,卒然身杀。/齐桓一人之身,而始乎九合诸俟,终乎一身不保,天命之佑与罚,何不常也?/对曰:天邈以蒙,人么以离。胡克合厥道,而诘彼尤违?桓号其大,任属以傲。幸良以九合,逮孽而坏。/天远而幽,人小而散,何可以合天人而论之,又从而责其罚佑之不常哉!齐桓之事,皆自取尔,天何与焉?挟其大以号令天下,而忽于属任之人,故幸而得良臣,则能成九合之功,及不幸而遭嬖孽小人,则坏矣。皆人事,非天命也。/问曰: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何恶辅弼,谗谄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沉之?雷开阿顺,而赐封之?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梅伯受醢,箕子佯狂。/雷开,纣之佞臣也。圣人,文王也。梅伯,梅音浼。/对曰:纣无谁使惑,惟志为首。逆图倒视,辅谗以宠。干异召死,雷济克后。文德迈以被,芮鞠顺道。醢梅奴箕,忠咸丧以丑厚。/纣谁使之惑哉,志使之尔。志使之惑,故倒行逆施,惟谗是宠。比干以异己而死,雷开以同恶相济而侯也。文王行德以被天下,故虞芮之讼顺之。纣以醢梅伯之直,奴箕子之忠,故忠良皆丧而丑德愈厚。/问曰:稷维元子,帝何笃之?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伯昌号衰,秉鞭作牧。何令彻彼岐社,命有殷之国?迁藏就岐,何能依?殷有惑妇,何所讥?受赐兹醢,西伯上告。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师望在肆,昌何志?鼓刀扬声,后何喜?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志一作识。鞭,喻政也。)/「殊能将之」,谓后稷有将相之才也。帝,谓纣也。武王承稷之业,诛纣而切激,数其过也。伯昌,文王也。纣号令既衰,文王执政,以为州牧也。「彻彼岐社」者,武王诛纣,彻去邠岐之社,而为天下太社也。「迁藏就岐」,言文王徙其宝藏,来就岐下也。「受赐兹醢」者,文王受纣所赐梅伯之醢,以祭告于上天也。师望,吕望也。在肆鼓刀,文王问之,对曰:「下屠屠牛,上屠屠国。」文王喜,载与归也。载尸者,武王载文王木主以伐纣也。冯音凭。/对曰:弃灵而功,笃胡爽焉!翼冰以炎,盍崇长焉!既岐既嶷,宜庸将焉。纣凶以启,武绍尚焉。伯鞭于西,化江、汉浒。易岐社以太,国之命以祚武。踰梁橐囊,膻仁萃蚁。妲灭淫商,痡民以亟去。肉梅以颁,乌不台诉!孰盈癸恶,兵躬殄祀!牙伏牛渔,积内以外萌。岐目厥心,瞭视显光。奋刀屠国,以髀髋厥商。发杀曷逞,寒民于烹。惟粟厥文考,而虔予以徂征。/「易岐社以太」者,易一国之社为天下之太社也。「踰梁橐囊」者,《诗》所谓「于橐于囊」也。「膻仁萃蚁」者,文王迁岐而民从之,其仁如膻,其萃者如慕膻之蚁也。膻议,见《庄子》。「乌不台诉」者,台音怡,我也,我者,天自谓也。言纣肉梅伯以为醢而颁诸侯,诸侯乌有不诉于天者哉!大抵屈原《天问》,原之问天也;柳子《天对》,柳子代天而答原也。「孰盈癸恶」者,言纣之恶盈于夏癸,故兵其躬而殄其祀也。「牙伏牛渔」者,姜子牙隐伏于屠钓,非真屠钓也。其隐德于内而见于外,惟文王能见其心甚明,故太公乐为之用。屠商如屠牛之髋髀也。髋髀,见《贾谊传》。「发杀曷逞,寒民于烹」者,武王之杀纣,非有愤悒而逞也,出民于烹熬之中,而置之寒凉之地而已。「惟粟厥文考」者,「粟」当作「栗」。武王曰:「予克纣,惟朕文考无罪。」武王祗栗文考之灵,故伐商也。「而虔予以徂征」,予,亦天自谓也。武王之伐商,下畏文王,上畏天命,故徂征尔。又栗者,文王之木主也,以栗木为主也。「虔予」一作「虔子」,言虔其子道以徂征也。礼,小祥以栗为主。/问曰:伯林雉经,维其何故?何感天抑地,夫谁畏惧?/伯,长也。林,君也。晋太子申生雉经也。地,古地字。/对曰:中谮不列,恭君以雉。胡螾讼蛲贼,而以变天地?/恭太子为骊姬谮之于内,而不得列陈也。死者如蚓之讼,谮者如蛲之贼尔,此安能感天地?柳子之论,大抵以天人为不相关,以天理为漠然无知,皆愤怼很忮之所发,非正论也。/问曰: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天命王者,何以有易姓?/对曰:天集厥命,惟德受之。胤怠以弃,天又祐之?/德则畀,怠则夺也。「天又祐之」,言不祐也。/问曰:初汤臣挚,后兹承辅。何卒官汤,尊食宗绪?/汤初臣伊尹,后乃师承之,何卒使汤官天下而垂绪?官天下,谓王天下也。/对曰:汤挚之合,祚以久食。昧始以昭末,克庸成绩。/臣之兹谓昧,承之兹谓昭。/问曰:勋阖梦生,少离散亡。何壮武厉,能流厥严?/吴王寿梦生诸樊,生阖庐。少放在外,及壮而厉其武,以流其威。/对曰:光徵梦祖,憾离以厉。仿偟激覆,而勇益德迈。/惟其憾于离散,是以厉其威武。/问曰: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彭铿,彭祖也。进雉羹于帝尧,寿八百岁,犹自悔不寿,恨枕高而唾远。/对曰:铿羹于帝,圣孰嗜味!夫死自暮,而谁飨以俾寿?/其死自晚尔,岂有飨其羹而使之寿者!/问曰:中央共牧,后何怒?蜂蚁微命,力何固?/牧,草名也。中州有岐首之蛇,争共食牧草,自相啮。/对曰:螝齧己毒,不以外肆。细腰群螫,夫何足病!/螝,胡对切,蚕蛹也。/问曰:惊女采薇,鹿何祐?北至回水,萃何喜?/昔有女子采薇,惊而走,至回水之上,止而得鹿,家遂昌,有福喜也。/对曰:回祸偶昌,鹿曷祐以女?/其昌偶然,鹿何为焉。/问曰: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两,卒无禄。/秦伯有犬,弟针请之。百两,谓车也。鲁昭公元年,秦针奔晋,其车千乘。坐车多故出奔。/对曰:针欲兄爱,以快侈富。愈多厥车,卒逐以旅。/以多车而卒为旅人于晋也。/问曰:薄暮雷电,归何忧?厥严不奉,帝何求?伏匿穴处,爰何云?荆勋作师,夫何长?悟过改更,我又何言?吴光争国,久余是胜。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长,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王逸云:屈原放逐,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及古贤,楚人因论述之,故其文义不次叙云。「薄暮雷电」者,原所问略讫,日暮欲去,天雨电也。「厥严不奉」者,楚王之威日堕,不可复奉,虽求福于天,无如之何也。「伏匿穴处」者,原将退伏岩穴,复何言也?「荆勋作师」者,言楚先王之功与楚之众将亡而不长久也。「悟过改更」者,言楚王能悟而改,则又何言也?「吴光争国,久余是胜」者,言楚尝为阖庐所胜,不可不戒也。「穿闾爰出子文」者,原见楚将亡而无贤人以救之,故思得如楚先王时贤臣令尹子文也。「吾告堵敖以不长」者,楚人谓未成君而死者曰敖,堵敖者,楚文王兄也。原哀怀王将如堵敖不长而死,以此告之也。「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者,言原何敢尝试其君,自号忠直之名,以彰于后世乎,诚以同姓,义不能已也。/对曰:咨吟于野,胡若之很!严坠谊殄丁厥任,合行违匿固若所。咿嚘忿毒意谁与?丑齐徂秦啖厥诈,谗登狡庸咈以施。甘恬祸凶亟锄夷,愎不可化徒若罢。阖绰厥武,滋以侈颓。于菟不可以作,怠焉庸归?款吾敖之阏以旅尸。诚若名不尚,曷极而辞?/言原之咨吟于野,何其很然愤懑而不释也。楚之威将坠而谊将殄,自有当其任者。道合则行,道违则匿,固其所也。原之咿嚘忿毒,意欲与谁合哉!楚与齐久交而绝之,与秦宿雠而往朝之,𩚵于秦之诈而不自悟也。谗者登之,狡者用之,楚之政所以逆理咈众而施也。祸凶且至而甘于处,锄灭不远而恬于玩,此其愎谏固不可化矣。原之忠恳忧怛徒自汝疲而已,何救于楚之亡哉!阖庐以武而强,以侈而颓,而况楚哉!于菟,子文也。原之思子文而子文死矣,不可作矣,原其谁与归也?款,告也。阏,夭阏也。吾敖,谓怀王也。告怀王之祚将短矣。怀王卒以客死于秦。旅,客也。尸,死也。「诚若名不尚,曷极而辞」者,言汝之忠名诚不足尚,何以穷极汝之忠愤之辞如此乎?所以深言忠名之足尚也。(《诚斋集》卷九五。)/者:原作「百」,据四库本改。/母:原脱,据四库本补。/奏:原作「秦」,据四库本改。/险:原作「脸」,据四库本改。/有苗:原作「苗有」,据四库本乙。/儒:四库本、《柳集》均作「孺」,四库本注云「孺一作儒」。
山居记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四、《诚斋集》卷七六、《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一四、《古文集成》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山居者,待制、侍郎霅川沈公宾王之居也。宾王之居,不于其山于其郛,而曰山居者,癖于爱山也。人各有癖,武子癖于马,宾王癖于山。郛居而名以山居,以见爱山之意,无适而非山也。宾王胸次洒落如风棂月牖,韵致清旷如雪山冰岳。身居金马玉堂之近,而有云峤春临之想;职在献纳论思之地,而有灞桥吟哦之色。家本道场,何山之麓也?而世居吴兴之郛,非其好也,爰即其居小筑一室,其广三楹,署以此名。客有过之而笑者曰:「君子之宅有二:有晏子之宅,有庾信之宅。庾于林,晏于市也。今子之宅晏也,非庾也,而曰山居,嘻,甚矣子之爱山也!抑亦居则有矣,恶睹所谓昆仑哉!问其户外,则康衢之埃也,那得青壁之倚天?问其墙东,则唐肆之区也,那得千岩之秋气?问其极目,则黄公之垆也,那得飞泉之漱玉?昔羊叔子有鹤,尝矜其能舞。一日客至,求观,公为出之,竟氃氋而不能舞。今子之山居,将无类羊公之鹤乎」?宾王笑曰:「子知笑吾之无山而有山,不知吾亦笑子之有目而无目也。吾尝仕于江西章贡之宪幕矣,又尝守天台矣,又尝守会稽矣,翠浪玉虹,丹丘赤城,若耶云门,千岩万岳,至今磊磊皆在吾目中也。今吾此室之前怪石相重,松竹相友,泉流相晖,其巉然者非崆峒天台乎?其森然者非云门禹穴乎?其泠然者非瀑布廉泉乎?吾居无山,吾目未尝无山。子目无山,吾居未尝无山」。开禧乙丑六月既望,诚斋野客庐陵杨万里记。
僖负羁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江湖长翁集》卷三二
晋文过曹,曹不之礼,僖负羁妻曰:「公子必得志,盍早自贰」。于是馈飧置璧。文公果伯,而厚为之报。人皆贤其事之先见,而是负羁之从善。然居其国而外交以邀后福,君子所为,固若是乎?既而文公入曹,亦以不用负羁责之,而报其施。魏犨、颠颉怒而爇之。陈子曰:负羁过也,公亦何为喜于此而遽贤之耶?卫绾不见太子而景帝悦,文公之喜负羁,一己之私耳,亦非贤君之度也。负羁图报而得祸,文公喜而厚之,适以祸之。魏犨幸免,而颠颉被诛,一举而起三恶。妇言之不可听,其效如此哉!
答君举书 其三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六、《浪语集》卷二四、民国《瑞安县志·文徵》卷六
林伯顺过东关,属已还鹊林,恨不得见。书辞宜荅,而未有端便可寄。旋闻上庠中补,喜之不寐。此于君举盖不足道,然而顺流扬帆,千里起于足下,有可为英材乐者。仲可还里闬,方襞幅具书,忽石应之见访,出前后两示缄墨,慰抃何已!审知诸公固相縻以学职,诚典学者善意,不知我者且有积薪之诮,受之无益。闻牢辞之,正合鄙意,诸公相知,当不强也。示喻语小万法悉备,语大一毫不立,兢业之心,平荡之道,盖非一非二、知言知德,诚有不可载且破者,要须默而成之,始得大小一二。涉乎计校之语,孔门汾上言不如是,如何一言而尽?古人言之久矣,王文中论司马谈善论九流,知其皆原道德之意,而各有所蔽,自非明了之见,殆未易易。王、魏一代人杰,尚有愧于礼乐之事,《周官》见疑后世,何足讶邪?复雠法虽不具,然今律文犹有轻重相明之法。用论讨贼,当于左宫之时;事切救焚,奚暇士师之告?书于士者,谓应复雠之法耳。先王作法,凡绝无而仅有者,一皆大为之防。士师得人,安可预必?用刑又须阅实,审非推刃之道,而后释之。逸贼一端,未之尽也,学者要在优柔,使之自得,博约之至,欲罢自不能矣。此事固有立谈而辨者,曾非一朝之积。言于未及,宜不受命,切祝自今谨之。崇释次儒,自是井中之见,其所从游常讶。某于此罕道,然却不敢横议是非,从彼间来此,攻之且不入,异时当付此老,使自针之。全真尝所与游,门墙峻甚,每以白眼视天下士,闻于全真特厚,或可介而见之。如闻意乡,我辈未暇从之。宋老志名以全真,欲见故录,与之岂无渗漏?然所期于若士者本不及此,当以度外容之。舅氏幸同舍真淳,固尽其人,就成其材,乃所赖于朋友。滕推官颇闻其名,似已之所任,俟到城郭,图一见之。张侍讲旧为九重知遇,加问学日富,自宜有所悟,合从此虚纳,天下大幸,然而事久多变,又未知乡去如何?某前此辞命,盖妄意当然,惧人不谓深婉,知复何恨!诸公之意甚厚,非所望也。前既无效,今而轻举,可乎?四三哥已因景元寓书,五三哥亦已通问,但未闻其母讣,方因仲可吊之。应之趣向已若老成,真大可畏,能琢磨之甚善。儿子固愿受教,然其母有女子之爱,病未全已,姑留后图。下踰谆谆,知感知愧。《军志》名已前见,牧之所引,不类武侯之言,然八阵图从此推演,有如见于武侯之集,前辈何以不能识之?自李卫公引志说图,方知八阵所出,反复其语,与孙武子所称军政,殆皆司马法欤?阵法旧来口授,只以《军志》、《握奇经》、马隆、李靖、裴绪之说,参伍以变,忽卒未易图之,姑自详复为佳,不然,请俟它日。《州图》纳去荆州、南交二纸,抄毕蚤希寄示。扬、冀草具未补,梁州、和夷未曾释地,幽、雍都未下手,《幽经》却备,幸而不为事夺,一两月间莫可成矣。《诗说》所以不欲出者,乃可为知者道。四三哥尚不谓是,故不欲复示人,苦欲得之,不敢隐也。已自略去训故之说,须于言外逆之。参之《楚辞》以见其训,伍之《乐府》以尽其情,订之《左氏》以致其思,正之《礼记》以通其说,又断之以孔氏之学,《孝经》《论语》之所引證,乃知非妄作耳。纸札非佳,毋令损败为祝。得侄子象先问,未欲经说之广,切在加意。伯顺莫已还里,曩蒙诿以其父名志,黾勉承命,不可用则收之。
挽郭丈彦邹 宋 · 陈良祐
五言律诗 押阳韵
谁起相如疾,空悲武子亡。
平生有高志,属意在诸郎。
梦断驹过隙,风高雁折行。
莫陪千乘送,妙选愧东床(清厉鹗《宋诗纪事》卷五一引《石洞遗芳集》)。
表兄陈安行迁右司仲兄迁大理丞余迁太府丞寄诗为贺次韵 其二 南宋 · 楼钥
七言律诗 押庚韵
为亲敢说宦情轻,公退委蛇懒自营。
朝路一时偕寸进,适斋新句已先成。
圉师况复今同里,武子非惟爱外生。
旧日阿重今欲冠,此恩更欲到弥甥。
代求范氏婚书 南宋 · 廖行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省斋集》卷六
武子之德在人,流光甚衍;仪父之贤有国,遗俗仅存。敢徼福于高门,愿请婚于下执。伏承某人令女闲七篇之女诫,早闻抑抑之仪;而某子某守一卷之古书,方谨譊譊之习。惟臭味相同之契,且话言前定之坚。初其占之,既谐懿氏之卜;谓可妻也,遂依夫子之门。将照临于衰宗,抑抚有于而室。其为幸会,莫既敷宣。
易论 南宋 · 崔敦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宫教集》卷七
《易》者卜筮之书乎?曰:非也。圣人惧天下之人蔽于卜筮之学而为之也。以《易》为卜筮者,假《易》以为怪者也。曰:《周官》之筮人、太卜,皆言掌三《易》,何也?曰:《周官》非周公之书,战国阴谋之书也。唐虞之典谟,箕子之九畴,三代之诰誓,皆言卜筮,未尝假《易》以为怪也,此有以见《周官》非吾圣人之书也。曰:夫子赞《易》,或以卜筮以蓍龟为言者,何也?曰:原圣人作《易》之本也。古者《易》之初兴,何为兴也?以卜筮而兴也。卜筮之兴何为而兴也?天以此与圣人也。天不与天下而与圣人者,何也?曰:天之与圣人,将与天下共之也。天生灵蓍,与草木等尔,乌知其可筮也?惟圣人则用之以四十有九,而天下之数无遗算。天生灵龟,与鳞介等尔,乌知其可卜也?圣人则灼之以七十二钻,而天下之象无馀蕴。天下之象数举尽于蓍龟,则吉凶祸福之几藏于兆朕,人之智识思虑所不能到者,举可得而知之也,此圣人意也,亦天意也。然圣人忧天下深,虑后世远,惧天下之民蔽于卜筮之说,朝灼龟,暮揲蓍,规规然惟枯茎朽骨之求,而不知修德以致福、为善以避祸也,于是不得已取蓍龟而则之以为《易》。《易》之有象,以龟之象而定之也;《易》之有数,以蓍之数而揲之也。蓍龟之象数既寓于《易》,圣人于是因其象数之所寓而系之以辞,如是而为君子,如是而为小人,如是而可以趋吉,如是而可以避凶。事有可以行则告之以征凶、征吉之辞,事有不必行则告之以征吝、利贞之辞。剪剪斩斩,如绳曲直,不可移易。是蓍龟之灵而先知者,圣人以取而寓于《易》,所谓蓍龟者,已为刍狗,已为筌蹄矣。人能玩其占于方册之上,动静取舍,惟《易》之听,圣人以为吉从而趋之,圣人以为凶从而避之,是亦蓍龟之最灵者也。不然,揲蓍以为筮而求其数之衍耗,灼龟以为卜而观其兆之阴阳,如是而验其吉凶,而于圣人之《易》无或拟议焉可也。圣人既取蓍龟以作《易》,后世不当以《易》而听于蓍龟也。后世不得已而以蓍龟占事可也,不当假《易》以为怪也。「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圣人释《观》之六四,人臣进而得君之辞也,而周史筮之,以为有土之兆。「困于石,据于蒺藜」,圣人因《困》之六三居非其所,自取危辱之辞也,而武子筮之,以为淫乱之占。「公用享于天子」,圣人择《大有》之九三,以大臣而膺君宠之辞也,晋侯筮之,以为战则克之祥。斯皆假《易》之辞,委曲迁就而信其说者也。至于卦爻之辞,有不委曲而迁就,则又自为一说以饰其意。毕万筮仕于晋,遇《屯》之《比》,曰「合而能固,安而能杀,公侯之卦也」。圣人《屯》《比》之辞有是乎?成季之将生也,筮遇《大有》之《乾》,曰「同复于父,敬如君所」。《大有》《乾》之辞有是乎?卦爻之义果如是,则圣人必言之于辞。圣人不言之而自为是说以强合其事,不可也;圣人有其辞又委曲迁就之,不可也。斯皆假《易》以为怪者也。故曰圣人既取蓍龟以作《易》,后世不当以《易》而听于蓍龟也;后世不得已而以蓍龟占事可也,不当假《易》以为怪也。
问答(下)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三○、《陈亮集》卷四
义利之分,孟子辨之详矣。而赏以劝善,刑以惩恶,圣人所以御天下之大权者,犹未离于利乎?有所利而为善,有所畏而不为恶,则其入人也亦浅矣。尧舜之治天下,不赏而民劝,大怒而民威。故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岂亦知其效入人之浅乎?然皋陶之陈谟,以典礼赏罚同出于天,而非有轻重之别也。苟无所事乎其用,则赏罚亦自外来耳,安在其为天乎?三代之用赏罚,大概犹法唐虞,而记礼者载其先后之用甚详,又以为至周而穷。岂世变之极,而赏罚之用始重乎?抑其出于天,而三代始赖其用也?《春秋》圣人经世之志,而独以代天子之赏罚,则圣人起而治天下,必不能以易此矣,亦何怪于汉宣帝之专恃赏罚以为治乎?「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洛书》之所明载,而儒者终以为治天下者不取必于赏罚,亦知夫劝惩之效浅也。谓赏罚不取必于劝惩,则无以御天下;谓其为惩劝而设,则赏罚亦利耳。利者,人道之末也,则皋陶之所谓天者岂诬乎?
耳之于声也,目之于色也,鼻之于臭也,口之于味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出于性,则人之所同欲也;委于命,则必有制之者而不可违也。富贵尊荣,则耳目口鼻之与肢体皆得其欲;危亡困辱则反是。故天下不得自徇其欲也,一切惟君长之为听。君长非能自制其柄也,因其欲恶而为之节而已。叙五典,秩五礼,以与天下共之。其能行之者,则富贵尊荣之所集也;其违之者,则危亡困辱之所并也。君制其权,谓之赏罚;人受其报,谓之劝惩。使为善者得其所同欲,岂以利而诱之哉!为恶者受其所同恶,岂以威而惧之哉!得其性而有以自勉,失其性而有以自戒。此典礼刑赏所以同出于天,而车服刀锯非人君之所自为也。天下以其欲恶而听之人君,人君乃以其喜怒之私而制天下,则是以刑赏为吾所自有,纵横颠倒而天下皆莫吾违。善恶易位,而人失其性,犹欲执区区之名位以自尊,而不知天下非名位之所可制也。孔子之作《春秋》,公赏罚以复人性而已。后世之用赏罚,执为己有以驱天下之人而已。非赏罚入人之浅,而用之者其效浅也。故私喜怒者,亡国之赏罚也;公欲恶者,王者之赏罚也。外赏罚以求君道者,迂儒之论也;执赏罚以驱天下者,霸者之术也。
肉刑之兴,说者以为起于苗民,而尧参取而用之。「报虐以威」,盖将以戒小人,而非出于圣人之本心也。故舜多为之涂以出民于刑,祇以施诸怙终者;而穆王之训刑为尤详。然则虽圣人欲去之久矣,安在其为孝文姑息之仁也?而世儒之道古者,必以为井田、封建、肉刑皆圣人之大经大法,不可废也。治天下而不用肉刑,徒以启小人犯法之心耳。故曰:肉刑之刑,刑也。汉魏之际,往往数议复之而不果,以至于本朝,而刑轻于三代矣。法家者流以仁恕为本,惟学道之君子始惓惓于肉刑焉,何其用心之相反也?推之天理,验之人事,而要诸古今之变,究其所从始,极其所由终,必有至当之说。
昔者圣人别人类于禽兽之中,而去其争夺戕杀之患。盖必执生杀之权,而后谓之刑政也。则肉刑固已草具,而未有其法耳。苗民始多为戕人之具以淫用之。尧惧其为世训也,故取而次第品节之,使必若苗民者然后罹此刑耳。故曰:「报虐以威」。舜又多为之法以出之,而夏于赎刑为尤详。商人执刑罚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盖严其所当用者耳。夫既多为之涂以出之,而不严其所当用者,是教人以轻犯法也,岂圣人制刑之本意哉。文、武尤谨于庶狱,而成、康措而不用至于四十馀年。穆王耄荒,而训刑以诘四方,使知刑者圣人爱民之具,而非以戕民也。汉兴,承秦之馀烈,先王之法度尽废,而肉刑块然独存。文帝感一女子之言而慨然除之,于是可与语变通之道矣。井田封建,自黄帝以来,极十数圣人之思虑,所以维持而奉行之者,惟恐其一事之不详而一目之不精也。至于肉刑,则多为之涂以出之,惟恐其或用耳,岂可同日而语哉。圣人之恐其一事之不详而一目之不精者,今既尽废而不可复举矣,独惓惓于圣人之恐其或用者,纵使可用,无乃颠倒其序乎!使民有耻,则今法足矣;民不赖生,虽日用肉刑,犹为无法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四达而不悖,则王道成矣。吾闻诸圣人者如此。
郦食其教高祖以示诸侯形势之制。方天下未定之际,形势固不可以授之人,盖惧其自伐也。天下已定,固当以天下为家,以四塞为形势。而萧何方惓惓于壮宫室,娄敬方劝据秦地以临制天下,何其狭也!高帝宽仁爱人,念天下汹汹数岁,本不敢轻用其力;豁达大度,欲示天下以至公,而庶几于周家之义。然卒为宗臣所移犹可也,而竟移于羁臣之说,何哉?岂三代公天下之道,后世真不可复行乎?抑人心多自疑,而其流遂如此也?不然,则在德不在险,是真书生之谈耳。
万物皆备于我,而一人之身,百工之所为具。天下岂有身外之事,而性外之物哉!百骸九窍具而为人,然而不可以赤立也,必有衣焉以衣之,则衣非外物也;必有食焉以食之,则食非外物也;衣食足矣,然而不可以露处也,必有室庐以居之,则室庐非外物也;必有门户藩篱以卫之,则门户藩篱非外物也。至是宜可以已矣。然而非高明爽垲之地则不可以久也;非弓矢刀刃之防则不可以安也。若是者,皆非外物也。有一不具,则人道为有阙,是举吾身而弃之也。然而高卑小大,则各有分也;可否难易,则各有力也。徇其侈心,而忘其分不度其力,无财而欲以为悦,不得而欲以为悦,使天下冒冒焉惟美好之是趋,惟争夺之是务,以至于丧其身而不悔。然后从而告之曰:「身与心内也,夫物皆外也。徇外而忘内,不若乐其内而不愿乎其外也」。是教人以反本,而非本末具举之论也。二帝三王未尝不择形势而居之,而周公于宫室之制,闳大端丽,欲用以为万世之法。夫岂以形势为德之辅,而宫室为德之华哉,此帝王所以备人道而与天下为公也。萧何娄敬盖亦知天下之势而已,而未知圣人本末具举之道,故使论者犹有疑焉。且谚有之:「衣则成人,水则成田」。此岂有内外轻重之异哉?世儒之论所未及也。
帝、王之号名殊,而其道一也。然学者知称尧、舜、禹、汤、文、武,而名号与谥终不可得而别。以「尧」、「舜」、「禹」为名,则汤、文、武独以谥举,可乎?通以为号,则咨尔舜禹者,必非号也。汤之子孙,以「甲」、「庚」、「丙」、「壬」为号,则「汤」不得以谓之谥,然而所谓「予小子履」者,则汤既有其名矣。后世之言谥法者,遂次尧、舜、禹、汤于其中,夫岂其然乎?文武之子孙各以谥显,而善恶一付之天下之公论,虽孝子慈孙不得加私意于其间也。《春秋》之公侯伯子男,其卒葬例以「公」书,又何所贵于圣人之笔削乎?亦无怪后世之孝子慈孙因得以致其隐恶之义也。圣人酌古今而裁之中道,必有俟百世而不惑者。
自风气初开,人极肇建,于是有君臣上下之分,而为之号以尊异之,未有名字之为别,而文物之可观也。及其久也,有号而后有名,有名而后有字,有字而后有讳,有讳而后有谥。上则追王其先祖先公,下则施及其文子文孙,旁则庇其本支族属,推其姻连亲党,隆于朋友,不遗故旧,以广亲亲之道于天下,然后为忠厚之极则,人道之至文,此周家所以独备于三代也。孔子作《春秋》,既已品节而尽用之矣。然名之曰「幽」「厉」,而国恶不讳,无以致君父之敬;列爵各从其实,而直情径行,无以尽臣子之心。故《春秋》兼隐恶之义,从尊君之文,而人文于是大备,后世无以复加矣。过是以往,则人心无穷,不可以尽徇;而天下至众,不可以文欺也。故尧、舜、禹、汤循而至于周道之文也。《春秋》之义,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后世之欲行恩义于《春秋》之外者,徇人心而欺天下者也。
吕不韦市子楚以为奇货,此战国策士朝暮反覆之谋,君子之所不道。而汉文立未数月,乃脩代来功,宋昌既封侯,而六人者皆官至九卿。宣帝惓惓旧恩,至侯五人而未止也。天之立君,本为斯人计,犹不以逸豫其君之身,顾何有于平时自结于其君以觊非望者乎?将相大臣以天下之义迎立代王,犹逡巡而不敢进,既已立矣,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领南北军,而张武实行殿中,将相大臣今犹未足信耶?昔者王代而今为天下主,必自代来者而后足信,何其示天下以狭耶!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宋文帝能忍于徐羡之、傅亮、谢晦,而王华、王昙首之徒自是而用事焉。使后世反覆多诈之人常觊天下之有变,以幸一日之富贵,其必自宋昌始矣。汉高帝用其私心于丰沛,而生长之地亦有异恩焉,是纳吾身于一邑,而教天下以侥倖,岂所以为天下主哉!南阳之恩虽小杀,而此义卒不可废。人主一时之私恩,又可为万世之常法乎?裁恩义而中持衡焉,使开国承家者有所据以为常行之道,揆之以《春秋》之义,则必有以处此矣。
晋文公在外十九年,从亡者非一,而三士称焉。及其反国也,郤縠实当国政,狐偃、赵衰盖始为卿,而贾佗、臼季之徒未有列也,郤縠死,先轸以下军之佐代之,当时以为上德,则从亡之劳不论矣。颠颉就诛,魏犨几不免,而介之推不及禄。荣辱可否,与众同之,幸不幸一归诸命,不以亲疏厚薄为等降也。《易》曰:「君子知柔知刚,知微知彰,万夫之望」。自古圣贤之举事,与夫后世英雄豪杰,必寄腹心于同起共事之人者,彼其察事见情常先乎众人,非以其为故旧而特亲之也。至于左右亲昵,讵肯以得国有天下而任之以政哉!富厚安荣,不欲以天下国家而俭其素所亲耳。《春秋》之义,所以重君臣恩义之始终而不及其私者,固所以防人心之流也。文帝裁绛侯以大义,而卒不任宋昌张武以国政,彼其轻重浅深必有以知之矣。丙吉之端简厚重,虽微旧故,是可不任之以政乎!宣帝忍于霍光,而惓惓于五人者,非但亲疏有以蔽之,而权利所在,固争之端而怨之府也。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此圣人所以裁恩义而中持衡者,其诸《春秋》之所不废欤!丰、沛、南阳,以生长之地而沾异恩,雨露之所被,日月之所照,近而易入者常先得之。此亦天下之公义,而厚薄之殊绝则为私心耳。夫人心之正,万世之常法也。茍其不役于喜怒哀乐爱恶之私,则曲折万变而周道常如砥也。唐太宗惓惓于天策学士,而秦府旧人则与东宫、齐府均其用舍,盖亦庶几于恩义之平矣。呜呼!安得皇极之主而共叙之哉!
圣人以常典卫中国,以封疆限夷狄,明其不可参也。然民命之所在,不当以夷狄、中国为别,故兼爱之说兴而通和之义行。甚者至欲以女妻之,冀以舅甥之恩而获一日之安。彼惟不习于礼义也,故谓之夷狄,而可以人伦而縻之乎?暗哉娄敬之智也!一日作俑,而其流至于不可胜言矣。然合中国而君之,既不能却夷狄于塞外,又不能忍一日之辱,坐视民生之涂炭而莫之救,是诚何心哉?此齐景公所以涕出而女于吴也。孟子之所不敢废,则娄敬岂得为过乎?略其事而取其心,虽宋虢之息民,圣人不得正色而诛之也。
有中国必有夷狄。待夷狄之常道莫详于周,而其变则备于《春秋》矣。方舜禹之时,蛮夷猾夏,则命士以明刑而已。至汤有来享来王之事,而未有其礼也。周公相成王,朝诸侯于明堂,而列四夷于四门之外;分天下为五服,而以周索、戎索辨其疆,盖不使之参于中国也。宣王伐猃狁,至太原而止,而蛮荆使之来威而已。此周道之所以中兴也。幽王之乱,而中国、夷狄混而为一矣。其后楚始僭王,以夷狄之道横行于中国;吴越奋自南方,以与晋楚争伯,而晋楚不能抗。此商周而上夷狄未有之祸也。圣人有忧焉而作《春秋》,其所以致夷夏之辨亦难矣。戎狄之种类不一,而杂出于中华,以致其猾夏之祸。圣人一切以周道治之,而不使参中国之事也。诸侯与之会盟则讥之,伯主穷追远讨则黜之,要使各安其疆则止矣。至于吴楚,则非周道之所能尽治也。方其始之僭窃也,固已斥而弃之于夷狄矣。及其能从中国之会盟,则人之;能行聘礼,则爵之;能正中国所不能正之罪,能讨中国所不能讨之敌,则酌轻重以许之。及其行诈谋,用狄道,则斥而弃之如故也。然而窃伯可也,分伯可也,专伯则不可;人可也,子可也,公侯则不可;而况于僭王乎!是圣人于中国、夷狄混然无辨之中而致其辨,则所以立人道、扶皇极以待后世也。吴楚之祸极矣,圣人岂不知后世必有夷狄之尤猾者,踵其辙以抗衡于中国,庶几《春秋》之义尚可覆而行也。汉之匈奴,唐之回鹘吐蕃,本朝之契丹,岂可以待夷狄之常道而待之,徒曰不可参于中国而已乎!彼固越疆而来参,窃中国之文以自尊异,逞夷狄之威以自飞扬矣。然而妻之以女则不可,藉其力以平中国则不可。盖惧夷狄、中国之无辨也。汉唐之已事可以鉴矣。本朝去是二祸,而岁以金缯奉之,不复至于交兵,则既享其福矣,独使之并帝,则汉唐之所未有也。专中国之祸,岂一朝一夕之故哉!是皆当时之廷臣不讲《春秋》之过也。今中原既变于夷狄矣,明中国之道,扫地以求更新可也;使民生宛转于狄道而无有已时,则何所贵于人乎!故扬雄之言曰:「五政之所加,七赋之所养,中于天地者为中国」。王通之言曰:「天地之中非他也,人也」。盖「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次武子韵 南宋 · 张镃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宇内张夫子,诗如孟浩然。
安心从太末(武子旧从天台宏智师游),借屋近平泉。
眼里弹冠手,生来种芋田。
相投忽离席,佳月恋𦨻船。
武子得监左帑归甬东待次 南宋 · 张镃
七言绝句 押侵韵
看湖初过月阴阴,同望灯廛话夜深。
帆向西兴人便远,再来华近莫相寻。
点绛唇 其四 庆江王之武子新居 南宋 · 郭应祥
押词韵第十一部
甲第初成,持杯酌酒来相庆。
棣华辉映。
相对开三径。
小巧规模,百事都相称。
年方盛。
从容啸咏。
不碍青云兴。
寄刘小山武子老丈 其一 南宋 · 韩淲
七言律诗 押真韵
秦淮东畔得诗人,踏尽前朝陌上尘。
寺外残阳见光宅,苑迷芳草忆临春。
空馀王气金陵古,犹带歌声玉树新。
羸马倦童应独往,旧时明月恐伤神。
寄刘小山武子老丈 其二 南宋 · 韩淲
七言律诗 押支韵
翠微秋影浪吟时,一片才情杜牧之。
不望上天容此老,只忧无地著群儿。
岁华荏苒疏音信,人事凄凉有别离。
日暮江东云合处,小山丛桂是吾师。
挽仙尉黄公诗 宋 · 虞俦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平生怀抱欲凌云,元祐名家盖有君。
况是生儿胜武子,何须不第叹刘蕡。
伤哉未作河西尉,已矣还空冀北群。
从此太湖风月夜,一声渔笛不堪闻。
题定武兰亭帖 宋 · 詹阜民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一、《兰亭续考》卷一
庆元戊午,詹阜民子南,赵师夏致道,与武子以是日脩故事于此地,武子出示同观。相望八百四十有六年矣,怀想风流,为之慨然。
州学所塑陆文安公服色判 南宋 · 叶提刑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二五、《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三
以德诏爵,为之等列,本为生者设。近世固亦有死后追封之制,然与谥法自不相关。谥法起于周人,以讳事神,生名之,死讳之,必有以易其所称,故节以一德,取其行之大者而为之谥耳,于爵无干也。今据彭学谕缴到简子,大纸乃谓得谥者皆称公,即是公爵,欲用冕服加之文安之塑像。若尔,则当璪九旒,服九章。今朝廷赐谥,不赐爵也,生六品服,死而以是加之,使文安有知,其肯当否?且所称公者,如温国文正公、荆国文公之类,有公爵而称公者也;如胡文定、朱文公之类,无公爵而亦称公者,盖尊称之耳。公者,男子之尊称;子者,男子之通称。如古之大夫文子、武子、正惠文子之类,岂皆子爵邪?今所塑文安像,宜有银绯,如罗主簿之议,最为惬当。切不可用冕旒,如彭学谕所云,深恐贻笑识者,他日像成,难改也。帖报主簿,仍请备榜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