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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铭 北宋 · 张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张子全书》卷一、《张子抄释》卷一、《皇朝文鉴》卷七三、《近思录》卷二、《东莱集注类编观澜文》甲集卷一五、《古文集成》卷四九、《事文类聚》别集卷八、《古文真宝》后集卷六、《濂洛风雅》卷二、《宋史》卷四二七《张载传》、《永乐大典》卷八二六八、《性理群书句解》卷三、《文章类选》卷一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七、《文章辨体汇选》卷四四九、《宋史纪事本末》卷八○、《宋史新编》卷一六一、《古文渊鉴》卷四六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之;「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颍封人之锡颊。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王禘篇第十六 乾称篇第十七 北宋 · 张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张子全书》卷三、《张子抄释》卷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二○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唯肖者也。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颍封人之锡类。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女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气之性本虚而神,则神与性乃气所固有,此鬼神所以体物而不可遗也(舍气,有象否?非象,有意否?)。
至诚,天性也;不息,天命也。人能至诚,则性尽而神可穷矣;不息,则命行而化可知矣。学未至知化,非真得也。
有无虚实通为一物者,性也;不能为一,非尽性也。饮食男女皆性也,是乌可灭?然则有无皆性也,是岂无对?庄、老、浮屠为此说久矣,果畅真理乎?
天包载万物于内,所感所性,乾坤、阴阳二端而已。无内外之合,无耳目之引取,与人物蕞然异矣。人能尽性知天,不为蕞然起见,则几矣。
有无一,内外合,庸圣同。此人心之所自来也。若圣人则不专以闻见为心,故能不专以闻见为用。无所不感者虚也,感即合也,咸也。以万物本一,故一能合异;以其能合异,故谓之感;若非有异则无合。天性,乾坤、阴阳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万物,所受虽不同,皆无须臾之不感,所谓性即天道也。
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体(在天在人,其究一也。)。惟屈伸、动静、终始之能一也,故所以妙万物而谓之神,通万物而谓之道,体万物而谓之性。
至虚之实,实而不固;至静之动,动而不穷。实而不固,则一而散;动而不穷,则往且来。
性通极于无,气其一物尔;命禀同于性,遇乃适然焉。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然有不至,犹难语性,可以言气;行同报异,犹难语命,可以言遇。
浮屠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遂厌苦求免,可谓知鬼乎?以人生为妄,可谓知人乎?天人一物,辄生取舍,可谓知天乎?孔孟所谓天,彼所谓道。惑者指游魂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大学当先知天德,知天德则知圣人,知鬼神。今浮屠极论要归,必谓死生转流,非得道不免,谓之悟道,可乎(悟则有义有命,均死生,一天人,惟知昼夜,通阴阳,体之不二。)?自其说炽传中国,儒者未容窥圣学门墙,已为引取,沦胥其间,指为大道。其俗达之天下,致善恶、知愚、男女、臧获,人人著信,使英才间气,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长则师世儒宗尚之言,遂冥然被其驱,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学而知。故未识圣人心,已谓不必求其迹;未见君子志,已谓不必事其文。此人伦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乱,异言满耳,上无礼以防其伪,下无学以稽其弊。自古诐淫邪遁之词,翕然并兴,一出于佛氏之门者千五百年,自非独立不惧,精一自信,有大过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间,与之较是非,计得失!
释氏语实际,乃知道者所谓诚也,天德也。其语到实际,则以人生为幻妄,以有为为疣赘,以世界为荫浊,遂厌而不有,遗而弗存。就使得之,乃诚其恶明者也。儒者则因明致诚,因诚致明;故天人合一,致学而可以成圣,得天而未始遗人,《易》所谓不遗、不流、不过者也。彼语虽似是,观其发本要归,与吾儒二本殊归矣。道一而已,此是则彼非,此非则彼是,固不当同日而语。其言流遁失守,穷大则淫,推行则诐,致曲则邪,求之一卷之中,此弊数数有之。大率知昼夜阴阳则能知性命;能知性命,则能知圣人、知鬼神。彼欲直语太虚,不以昼夜阴阳累其心,则是未始见《易》;未始见《易》,则虽欲免阴阳昼夜之累,末由也已。《易》且不见,又乌能更语真际?舍真际而谈鬼神,妄也。所谓实际,彼徒能语之而已,未始心解也。
《易》谓「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者,谓原始而知生,则求其终而知死必矣,此夫子所以直季路之问而不隐也。
体不偏滞,乃可谓无方无体。偏滞于昼夜阴阳者,物也;若道,则兼体而无累也。以其兼体,故曰「一阴一阳」,又曰「阴阳不测」,又曰「一阖一辟」,又曰「通乎昼夜」。语其推行故曰「道」,语其不测故曰「神」,语其生生故曰「易」,其实一物,指事异名尔。
大率天之为德,虚而善应,其应非思虑聪明可求,故谓之神,老氏况诸谷,以此。
太虚者,气之体。气有阴阳,屈伸相感之无穷,故神之应也无穷;其散无数,故神之应也无数。虽无穷,其实湛然;虽无数,其实一而已。阴阳之气,散则万殊,人莫知其一也;合则混然,人不见其殊也。形聚为物,形溃反原,反原者,其游魂为变与!所谓变者,对聚散存亡为文,非如萤雀之化,指前后身而为说也。
益物必诚,如天之生物,日进日息;自益必诚,如川之方至,日增日得。施之妄,学之不勤,欲自益且益人,难矣哉!《易》曰「益长裕而不设」,信夫!
将修己,必先厚重以自持,厚重知学,德乃进而不固矣。忠信进德,惟尚友而急贤,欲胜己者亲,无如改过之不吝。
戏言出于思也,戏动作于谋也。发乎声,见乎四支,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己疑,不能也。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缪迷其四体,谓己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己从,诬人也。或者以出于心者归咎为己戏,失于思者自诬为己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归咎其不出汝者,长傲且遂非,不知孰甚焉。
按:以下一段即《西铭》文,《张子全书》因将朱熹所注《西铭》独立为一卷,故此处删去。今为保存原貌,仍据章校本补入。
送交代倅车晏十一鲁望 宋 · 张伯玉
五言排律 押寒韵
鲁望江南客,风骚猎将坛。
高吟得意处,清韵逼人寒。
场屋声华旧,襟灵渤澥宽。
闺门尽羔雁,庭野列芝兰。
僶勉来新定,淹留就小官。
酒论浩劫饮,山欲上天看。
待月高峰寺(自注:高峰寺在郡东绝顶。),听猿七里滩。
入云移翠簜,凿石引鸣湍(自注:鲁望疏北山泉于后阁,为玉泉轩。又闻余好竹,特徙数百本,尤为清绝。)。
一日交符去,芳风善继难。
红尘久离阔,白首此相欢(原校:缺两句)。
留方医鹤膝(自注:池边二鹤久病,遗方医之,鹤即愈。),贶别遗渔竿(自注:鲁望常于严濑自作钓竿,尤得其妙。既去,持以贶余。)。
虎杏宁知用,松筠幸未残。
路长分骥騄,火烈辨琅玕。
沙际多平仲,鸰原有谢安。
卷舒知自得,不用苦弹冠。
谢神宗御集表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五、《彭城集》卷二五
伏惟宸章下贲,蔀室为荣,祇荷宠灵,不任荣抃。伏以神宗皇帝圣繇天纵,道隆日新。受命穆清,飨国之历绵永;储思参两,稽古之事著明。亦犹唐尧之焕乎文章,夏禹之躬于律度。睿藻奋发,圣谟精深。写河汉之昭回,暴阳秋之和粹。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孝惟善继,文极化成,明发徽猷,继承祖武。不独秘河图于东序,严策府于春山,乃眷具赉,锡之副本。承宣室之顾问,尝耳训言;畏轩台之威令,恪遵遗法。感慕往遇,炫耀新恩,企耸怔忪,罔知所措。
辞免殿中侍御史表(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净德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官有其责,实系纪纲。材非所长,徒累名器。方睿明之善继,惟听纳之处先。宜任忠纯,以司献替。如臣者生而孤远,学则迂疏,不通治道之本原,安能论政;未熟朝廷之典故,何以绳愆?愿回拔擢之恩,慎委端良之士。庶使言能适用,官不备员,圣君有得于谋猷,愚者获安于分守。所有告命,未敢祗受。
贺宰执启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净德集》卷一一
伏审中扆畴庸,外廷申命,爰咨旧德,入正冢司,一发宠章,交流善政。窃以明王席盈成之势,所急任人;大儒怀康济之才,乃能致治。圣贤胥会,海宇均欢。恭惟某官体合道原,用该皇极,敷为远业,茂对昌辰。以经纬之文,发挥三代之风;以疏通之智,酬酢万事之变。如君陈之孝友,务适厥中;若山甫之将明,不迁其守。盛矣,垂裳之善继;著哉,衮绣之来归。股肱良而庶事康,允为社稷之镇;阴阳理而四时顺,兹见天人之符。凡属群生,率依洪化。陶幸承符竹,获守近邦。铃阁深严,阻闻名于将命;台躔炳焕,徒延颈于平阶。蹈咏之诚,敷宣罔既。
送贾春卿宰尉氏(侍中之子) 北宋 · 范纯仁
七言律诗 押寒韵
相君勋业冠朝端,爱子犹居字俗官。
道德相传家有法,功名善继古为难。
清平足使群情化,谈笑能令万室安。
千里远途今日见,愿当仁政勿盘桓。
谢给事中表 其二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五、《范忠宣公集》卷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八
琐闼要官,经帷异选,自唯衰晚,猥玷详延。既辞命以靡从,遂冒恩而居次(中谢。)。伏念臣受材迂拙,临事阔疏,祗由门户之相传,得与衣冠而并进。谬更烦使,寖步清涂。志敢望于有成,言以狂而无补。谤虽不免,宠亦继来。知无后效之可图,每愧先朝之再造。及陛下重明委照,丽泽旁流,方悉力以乘边,敢萌心于处内。既升要近,复赐召还。新政方行,已喜朝闻之道;旧游如梦,更分夕拜之荣。俾入讲于金华,将亲承于玉色。其为幸会,远绝寻常。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圣道生知,孝思善继。绪正朝廷之大体,述成祖考之遗谋。布政之初,以人为急。如臣不肖,被眷尤深。父子遭逢,虽在一门之内;君臣际会,凡叨四圣之知。施及衰年,并蒙殊奖。内惟白首,殆种种以无堪;顾有赤心,尚惓惓而自奋。臣无任。
两浙提刑谢皇帝表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九、《无为集》卷一一
守符未久,报政无闻,叨被圣恩,就移使指(中谢。)。窃以先王明罚,期弼教以化成;君子尽心,必求生而参听。遣使诸路,自我盛朝。狱无非辜,人浸馀泽。以至完甲兵以禁其寇暴,积仓廪以济其困穷。惠民为深,领职尤重。如臣蹇拙,适用寡能,拜命战兢,以荣为惧。兹盖伏遇皇帝陛下道周庶物,德被万方。尧帝好仁,于变可封之俗;成康善继,寖隆几措之风。敢谓渥恩,致加微品。臣敢不详其枉直,约以重轻,仰酬钦恤之诚,敬奉丁宁之训?誓捐顶踵,图报乾坤。
乞慎择讲读官奏(元丰八年六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五、《忠肃集》卷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六、《续资治通鉴》卷七八
臣窃以圣人之德,其聪睿神智,固天性之所自有。然孔子曰:「吾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孟子亦谓人皆有是四端,犹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在乎充之而已,苟不充之,将失其本然之性。则虽圣人,方其始也,学问以达之,范围以成之者,其可少哉。昔者周成王幼冲践阼,其师保之臣,傅之德谊,道之教训者,周公、召公、太公其人也。夫左右之人既如此,则成王虽幼,其耳目所入,盖无有不正者矣。我仁宗之初,亦以盛年嗣服,用李维、晏殊为侍读,冯元、孙奭为侍讲。惟兹数人,皆名儒宿德,极天下之选。是时方亲庶政,听断之暇,每于双日召使入侍,讲说经典,或读祖宗故事。盛明之政,庆泽无穷。恭惟皇帝陛下绍膺天命,传序统业,夫以异禀之资,夙成之善,而又上有太皇太后陛下之至仁厚德,保护开佑,所以成就者,罔不备至矣。然方春秋鼎盛,在所资养,左右前后,宜正人与居,语默见闻,宜正事是接。所以起善养源,保微慎始,尊德美而长智习,致广大而熙光明,则劝讲、进读辅道之官,其可不慎择也哉!伏见兼侍讲、给事中陆佃、蔡卞皆新进少年,越次暴起,论德业,则未试,语公望则素轻,使在此官,众谓非宜。伏请罢其兼职,以允公议。仍欲望圣慈于内外两制以上官内,别选通经术、有行义、忠信孝悌、淳茂老成之人以充其任,遇非听政之日,便殿燕坐,时赐延对,使之执经诵说,陈天下之义理、古今君臣父子之道,以广睿智,仰副善继求治之意。臣不胜愚款,取进止。
谢赐资治通鉴表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六
今月日进奏院附到《资治通鉴》一部共一百七十七册赐臣者。来事之师,莫如稽古;作者谓圣,嘉此成书。思前训之共由,敕有司而申锡。敢期孤浅,曲被宠荣?窃以帝王之道虽同,治忽之时不一。史惟广记,欲俾后世之多闻;书不胜繁,常患当年之莫究。简则易治,统之有纲。恭惟先朝之缉熙,遂诏名儒而论次,网罗乎数千载之事,洁齐于三百篇之中。类集群书,刘邵上《皇览》之要;发明旧典,谯周成《史考》之篇。秘以名山之藏,进于华光之读。今期传信,更及分颁。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圣学日新,孝思善继,亦既省观于座右,又将训迪于臣工。曾是衰愚,预叨恩礼。学如皇谧,方兴表借之心;能愧班游,遂有家藏之幸。臣敢不玩篇籍之载,求臣子之宜。考终始以择是非,因成败以昭劝戒。庶见古人之大致,少副盛德之万分(《忠肃集》卷二。)。
自「今月」至「臣者」,原无,据文津阁本补。
乞罢英庙神御殿奏 宋 · 刘述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国朝诸臣奏议》卷八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
臣闻治天下者,礼义而已耳。礼义之于人,犹绳墨之于曲直,盐梅之于和羹,适于正与和而已。舍正与和,君子弗由也。先王之道,能垂法于后世,而治天下不及于乱者,其礼义行于其间乎!礼义之大原,莫先乎宗庙。宗庙之制,自天子至于士,皆有隆杀之辨。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此万世不易之道,而唐虞三代之所隆也。《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易·观》之辞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閧若」。下观而化也。说者曰:「王道可观,莫盛于宗庙」。其可观者,庙貌云乎哉?以其尊祖奉亲之道备于此,则人将观而化之矣。《诗》曰:「于穆清庙,肃閖显相」。传曰:「清庙茅屋,昭其俭也」。是皆不贵乎庙貌之隆,而在乎恭庄清洁之至也。故《春秋》书立武宫丹楹刻桷之类,孔子恶其僭奢渎乱之甚,非所以交神明也。奈何两汉而下,事不师古。孝惠惑叔孙通之言,而遂立原庙。宣帝之庙,各于郡国陵旁立之。是时天下之庙,合一百七十馀所。迨及东汉,则每帝即位而各立一庙。繇汉而下,何其臆说之纷纷,而制度之不一也?原其所以乱礼之由,盖叔孙通率一时之意,以售其谄,遂置孝惠于有过之地,而通亦不免为万世之罪人。噫,宗庙之设,将以致孝思而风天下,今乃以不经之制紊乱先王之礼义,以渎祖宗之神灵,袭而行之,何不思之甚邪!今国家有天下百馀年,太平之日可谓久矣,历代沿袭之弊固宜革矣。宗庙之制,固当求合于尧舜三代之礼,然其间尚有因循未革之弊,而使尊祖奉亲之义,未尽合于古者。臣伏见祖宗以来,宗庙之外,皆别立神御殿于国中,又于陵旁置会圣宫。稽诸尧舜三代之礼,则无闻焉。迹其所起,盖由当时佞谀之臣及宦官女子之辈,援汉唐侈谬之说,赞成其事耳。今国家崇奉宗庙非不严,而四时之荐享非不备,又何必区区循汉之遗敝,务竭府库有限之财,以成不经之事乎?以至穷奢极侈,错以金璧,类如浮屠氏之所居;岁时车驾朝谒,用僧道威仪、教坊鼓吹杂陈于其间。朝廷之意,盖欲罄尊奉之礼,而极追慕之心。然而观其所以奉先追远之道,有戾于古,适足以渎慢祖宗之神灵,紊乱先王之礼法,何所益哉!汉儒尝奏罢郡国庙,引《清庙》之诗,言交神明之礼,无不清静,「今衣冠出游,有车骑之众,风雨之气,非所以为清净也。祭不欲数,数则渎,渎则不恭。宜复古礼,四时祭于庙」。可谓确论矣。祥符初,国家夷夏谧宁,公私赡给,可谓全盛矣。不能于此时讲求阙典,追复尧舜三代之盛,以遗子孙万世之谋,而乃右尚释老,营造宫观,穷天下之力,而不能厌其誇大之心。曾未三二十年,化为煨烬,而仅有存者,天意之所儆戒,顾弗明著耶?盖当时癚邪得君,忠镈结舌,遂致人主有此过举之事耳,可不惜哉!孔子在齐,闻周先王庙灾,曰:「此必矨王之庙」。齐侯曰:「何以知之」?曰:「夫矨王变文王之制,而作烦黄华丽之饰,宫室崇峻,故天殃所宜加其庙焉」。皆是古今已事之验也。嘉祐癸卯,仁庙弃天下、今兹不幸,先皇厌世,丧礼山陵之费为不少矣。虽陛下哀闵元元,率遵遗制,而务从俭约,然五年之间,两经大祸,国帑匮乏,民力凋困,祖宗以来,未有甚于今日也。臣今切虑朝廷将循祖宗故事,复立先皇神御之殿,此议一举,费以亿计。今天下财赋耗削,公私疲病,加以水旱虫蝗之灾仍岁不绝,两河流民相属于道,朝廷尚患无粟以振瘤之,不过卖祠部牒,诱民鬻爵以躬之耳。戎狄倔瞗,边不弛备,盗贼啸聚,所在为患。万一饥馑之灾绵地数千里,不识将何以济之乎?言之可为寒心。乡者仁庙一殿之费,无虑八十万缗,今若为之,当不减是。奈何违圣王之礼,循不经之说,以渎先帝之神灵,以竭县官之财用乎?有难臣者,谓祖宗以来皆有此制,而于先皇独不然,为人子、为人臣者,忍遽废之乎?此前所谓佞谀之臣,宦官女辈之所见耳。盍以先圣王之道,天下至公之议,为陛下开陈之?臣切观陛下天姿英睿,懋昭大德,始议修奉厚陵,则面戒执政,以奉承先志,节省浮费,天下必不以我为不孝。大哉,圣人之孝德,可谓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陛下能以大孝之心,钦若先帝之志,臣敢不以大忠之言为陛下开陈之乎?孟子谓景公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非臣愚戆,不识忌讳,不敢为陛下建此谋,非陛下圣德天纵,超迈今古,不能行此事。欲乞以臣此状下两制、台谏、礼官同共详定。如有可采,伏乞断自圣心,以复尧舜三代之典,以为子孙万世之法,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天下幸甚。
公主行舅姑礼诏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一、《宋大诏令集》卷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九
朕尝侍先帝左右,恭闻德音,以本朝旧制,士大夫之子,有尚帝女者,辄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习行既久,义甚无谓。朕常念此,寤寐不平。岂可以富贵之故,屈人伦长幼之序也!可诏有司革之,以厉风俗。朕开喻之始,钦仰称叹,至于再三,不幸先帝后婴疾疹,其议中寝。朕躬承遗旨,敢不遂行。中书门下议降诏有司,以发扬先帝盛德。诏曰:「盖圣人制礼,造端乎夫妇,所以正人伦;先王立教,莫善于孝悌,所以厚风俗。王姬下降,旧典有仪,其于舅姑,当行盥馈。然历代相沿,习为矜汰,至于乱昭穆之序,废长幼之节。是为作法于凉,何以使民?先皇帝暇日,尝以为言,欲加申饬,俾成礼顺。旋属违豫,未遑著于令也。末予冲眇,肇服休命,德音在耳,曷敢昏逾?率循大卞,盍先遗志?岂曰善继,用彰我昭考垂宪,足以贻谋后世者。其体兹旨,令有司案典礼奉行」。仍令陈国长公主行舅姑之礼,王师约更不升行。
上英宗皇帝书 其一 北宋 · 陈舜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四、《都官集》卷四
具官臣陈某,谨惶恐昧死上书皇帝陛下:臣尝闻,古者天子即位,上卿进曰:「如之何忧之长也,能除患则为福,不能除患则为贼」。授天子一策。中卿进曰:「配天而有下土者,先事虑事,先患虑患。先事虑事谓之捷,捷则事优成;先患虑患谓之豫,豫则祸不生。事至而后虑者谓之后,后则事不举;患至而后虑者谓之困,困则祸不可禁」。授天子二策。下卿进曰:「恭戒无怠,庆者在堂,吊者在闾,祸与福邻,莫知其门。豫哉豫哉,万民望之」!授天子三策。夫宝位至贵也,天下至大也,四海至富也,臣妾至众也,是何古之圣贤不以为乐而以为忧,君臣相戒,虑患求福之意如此其重邪?然天子者,上为天之所子,下为天下之父母。父爱其子,有不扶持而安全之者乎?子孝其亲,有不奉养而严尊之者乎?要在侧身于寅畏之际,履道于渊冰之外,上所以承乎天之心者,著见而明白,下所以得乎人之心者,渐渍而洋溢,则可以消祸于未萌,享福于无穷耳。臣不远言方册之陈迹,窃常伏观先皇帝始终冲妙,享有神器,涵育天下四十馀年,自三代以还千有馀年之君,夐乎无有安乐长久偕于此者,何邪?由先皇帝圣性至孝,帝心至仁,天德至容,服御至俭,礼容至恭,而天人之助昭格旁达之验也。臣请得别白而言之。昔者先皇帝悼痛章懿皇太后不及享四海之养,言念每至,涕泗随之。其后奉册祔入庙奠享,未尝不感哀动容。然所事章献明肃皇太后甚谨,两宫制政,不失子道。陛下谓先皇帝孝德如此,天人有不助乎?基祚有不长久乎?先皇帝深恶惨酷之吏,吏部考课,虽有罪,笞挞犹恐为痕累。故自临御四十馀年,未尝轻杀一夫,狱疑奏书,因悉缓死。陛下谓先皇帝仁德如此,天人有不助乎?基祚有不长久乎?先皇帝时,有诬大臣将废立者。然则将如何哉?大则宜族死,次则诛其人也。先皇帝虽信乎始,犹不加以法,次疑于中,未尝少其任,使卒辨于终,亲信而大用之。然则诬罔者又宜何如哉?先皇帝犹弗穷治而保全之。《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正谓此也。陛下谓先皇帝容德如此,天人有不助乎?基祚有不长久乎?先皇帝不好游畋,台苑禁籞无所增葺。皇祐中,违豫,宰相近臣因入见宫寝,帷幄施青碧,黄褥素裹,木器无文。当时叹颂之声,群口一舌,且知愧奢而变约矣。陛下谓先皇帝俭德如此,天人有不助乎?基祚有不长久乎?先皇帝荐享郊庙,斋宿拜立,虽礼文极烦,不以为劳,而恭益加。入浮屠老子之宇皆尽容礼,宴遇臣下无有大小,天颜玉色,威严若神,四十馀年不闻有所狎侮。陛下谓先皇帝恭德如此,天人有不助乎?基祚有不长久乎?匹夫庶士,诚于一德,人与令名,神与祥报。况夫履高明而抚广大,一躬而众德,安行以久之,不懈以终之,如此其至者乎!恭惟皇帝陛下天资睿圣,雷声渊默,龙潜宫闱,克享眷命,日丽宸极,赫然大明。谓非天所启耶?则臣见乾坤清宁,象纬昭烂,瑞物荐至,风雷弗迷矣。谓非人所归邪?则臣见宫禁无哗,冠剑鼓舞,边鄙勿耸,梯航驰走矣。陛下之道德可谓美矣,陛下之得天人之符可谓久矣。然天无常亲,答之以善则吉,不善则凶;人无常心,应之以德则治,不德则乱。臣伏愿陛下既善其始,必善其终,以位为忧,不以为乐,上则念祖宗创业之艰难,次则体先帝之所以享国长久,思其所奉,慎其所行。臣又闻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故父作子述,记美文王无忧;尽循尧道,史以虞舜为圣。伏愿陛下体先帝之至孝,以奉先帝之法度,以执长乐之子道,则纯心达乎宗庙矣。体先帝之至仁,以赦过宥罪,钦刑慎罚,则恩泽洽乎万物矣。体先帝之至容,以信遇勋贤,包纳臣庶,则朝廷无间言矣。体先帝之至俭,以损节服御,矩法万事,则可以化天下淳朴矣。体先帝之至恭,以祗事鬼神,宴见臣下,则福祥日来,忠力乐尽矣。况今生财匮而国用不足,兵力屈而邻敌内侮,陛下先事虑事,先患虑患,天下之计无大于此。伏惟陛下奉安陵庙之后,听览万几之馀,延问左右大臣、文武旧德,以何术流衍财赋,而国有九年之蕴?以何策教养兵力,而天威畅于四夷?断用施行之宜,不为茍简之习。如此,则中国日尊,奠枕而治,为善继于四圣,不惭德于百王,太平之祚无疆,微眇之祸不作矣。臣再惟陛下含光蓄德,天下倾心,临朝践祚,不闻失德。至于法先帝所以保天下之美,讲古人所以忧天下之心,必皆陛下之所能,左右勋贤之所可道。而微臣身在疏贱,言发狂妄,盖欲以广陛下纳谏之圣,为陛下启天下之言。若陛下赦而不诛,收采一二,臣将见草茅有致国之论,布韦陈经世之策,不绝于上前,陛下不出户牖以收天人之助,以成帝王之功,岂不美欤!如以臣言狂惑,赐以斧钺,臣亦既报国,死无所恨。惟陛下念之。臣谨顿首顿首。
贺谢交代钱殿丞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九、《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三
右。某伏审光膺宸命,荣贰郡条,将辱交承,尤深慰抃。恭惟交代通判殿丞,智谋通敏,器识优长,望耸仕途,声飞朝著。外补尚淹于半刺,骤迁行擢于全材。某自顾拙疏,幸亲契好。及瓜而代,预喜于吉音;解弦而调,更繄于善继。方恳诚之欲贡,遽缄翰之先贻。愧感所多,叙陈罔既。
谢荆公配飨表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王魏公集》卷五
服劳王室,懋昭一代之宏休;配食庙廷,钦承百世之殊报。宠加既往,燕及方来。臣(中谢。)窃以明主能录人之功,孝子善继人之志。凡预宗祊之大飨,实维社稷之元勋。伏念臣兄某,顷荷裕陵,召从江介。精神胥会,不殊肺腑之亲;声气相求,有若符节之合。明道术之微于将坠,饬政治之蛊于已形,事功攸崇,岁月遄迈。鼎湖龙去,忽号弓剑之遗;蒿里露睎,遽毕崦嵫之景。时适丁于多故,业始至于无传,嗣遘重光,首蒙追贲。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复有圣德,灼见俊心,率昭考之攸行,念先正之不贰,眷怀前烈,从祀无疆。岂唯窀穸之衔恩,抑亦搢绅之知劝。再念臣弟兄遭遇,终始两朝,存殁哀荣,超踰千古。傥忠义之可报,誓生死之弗渝。臣无任。
论给田募役状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四、《文献通考》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七、《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一四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丰八年十二月□日,朝奉郎、礼部郎中苏轼状奏:臣窃见先帝初行役法,取宽剩钱不得过二分,以备灾伤,而有司奉行过当,通计天下乃及十四五。然行之几十六七年,常积而不用,至三千馀万贯石。先帝圣意固自有在,而愚民无知,因谓朝廷以免役为名,实欲重歛,斯言流闻,不可以示天下后世。臣谓此钱本出民力,理当还为民用。不幸先帝升遐,圣意所欲行者,民不知也。徒见其积,未见其散。此乃今日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所当追探其意,还于役法中散之,以塞愚民无知之词,以兴长世无穷之利。臣伏见熙宁中尝行给田募役法,其法亦系官田(如退摊户绝没纳之类。),及用宽剩钱买民田,以募役人,大略如边郡弓箭手。臣知密州,亲行其法,先募弓手,民甚便之。曾未半年,此法复罢。臣闻之道路,本出先帝圣意,而左右大臣意在速成,且利宽剩钱以为它用,故更相驳难,遂不果行。臣谓此法行之,盖有五利。朝廷若依旧行免役法,则每募一名,省得一名雇钱,因积所省,益买益募,要之数年,雇钱无几,则役钱可以大减。若行差役法,则每募一名,省得一名色役,色役既减,农民自宽,其利一也。应募之民,正与弓箭手无异,举家衣食,出于官田,平时重犯法,缓急不逃亡,其利二也。今者谷贱伤农,农民卖田,常若不售,若官与买,则田谷皆重,农可小纾,其利三也。钱积于官,常苦币重,若散以买田,则货币稍均,其利四也。此法既行,民享其利,追悟先帝所以取宽剩钱者,凡以为我用耳,疑谤消释,恩德显白,其利五也。独有二弊,贪吏狡胥,与民为奸,以瘠薄田中官,雇一浮浪人暂出应役,一年半岁,即弃而走,此一弊也。愚民寡虑,见利忘患,闻官中买田募役,即争以田中官,以身充役,业不离主,既初无所失,而骤得官钱,必争为之,充役之役,永无休歇,患及子孙,此二弊也。但当设法以防二弊,而先帝之法,决不可废。今日既欲尽罢宽剩钱,将来无继,而系官田地,数目不多,见在宽剩钱虽有三千万贯石,而兵兴以来,借支几半,臣今擘画,欲于内帑钱帛中,支还兵兴以来所借钱斛,复完三千万贯石,止于河北、河东、陕西被边三路,行给田募役法,使五七年间役减太半,农民完富,以备缓急,此无穷之利也。今弓箭手有甲马者,给田二顷半,以躯命偿官,且犹可募,则其馀色役,召募不难。臣谓良田二顷,可募一弓手,一顷可募一散从官,则三千万贯石,可以足用。谨具合行事件,画一如左。
一、给田募役,更不出租。依旧纳两税,免支移折变。
一、今来虽以一顷二顷为率,若所在田不甚良,即临时相度,添展亩数,务令召募得行。但役人所获稍优,则其法坚久不坏。
一、今若立法,便令三路官吏推行,若无赏罚,则官吏不任其责,缪悠灭裂,有名无实。若有赏罚,则官吏有所趋避,或抑勒买田,或召募浮浪,或多买瘠薄,或取办一时,不顾后患。臣今擘画,欲选才干朴厚知州三人,令自辟属县令,每路一州,先次推行,令一年中略成伦理,一州既成伦理,一路便可推行,仍委转运提刑常切提举,若不切推行,或推行乖方,朝廷觉察,重赐行遣。
一、应募役人,大抵多是州县百姓,所买官田去州县太远,即久远难以召募。欲乞所买田,并限去州若干里,去县若干里。
一、出榜告示百姓。卖田如系所限去州县里数内,仍及所定顷亩(或两户及三户相近共及所定顷亩数目亦可。),即须先申官令佐,亲自相验,委是良田,方得收买。如官价低小,即听卖与其馀人户,不得抑勒。如买瘠薄田,致久远召募不行,即官吏并科违制分故失定断,仍不以去官赦降原减。
一、预先具给田顷亩数,出榜召人投名应役。第二等已上人户,许充弓手,仍依旧条拣选人材。第三等以上,许充散从官。以下色役,更不用保。如第等不及,即召第一等一户,或第二等两户委保。如充役七年内逃亡,即勒元委保人承佃充役。
一、每买到田,未得交钱,先召投名人承佃充役,方得支钱,仍不得抑勒。
一、卖田入官,须得交业与应募人,不许本户内人丁承佃充役。
一、募役人老病走死或犯徒以上罪,即须先勒本户人丁充役,如无丁,方别召募。
一、应募人交业承佃后,给假半年,令葺理田业。
一、退摊户绝没纳等,系官田地,今后不许出卖,更不限去州县里数,仍以肥瘠高下,品定顷亩,务令召募得行。
一、系官田,若是人户见佃者,先问见佃人。如无丁可以应募,或自不愿充役者,方得别行召募。
右所陈五利二弊,及合行事件一十二条,伏乞朝廷详议施行。然议者必有二说,一谓召募不行,二谓欲留宽剩钱斛以备它用。臣请有以应之。富民之家以三二十亩田中分其利,役属佃户,有同仆隶。今官以两顷一顷良田,有税无租,而人不应募,岂有此理。又弓箭手已有成法,无可疑者。宽剩役钱,本非经赋常入,亦非国用所待而后足者。今付有司逐旋支费,终不能卓然立一大事,建无穷之利,如火铄薪,日减日亡。若用买田募役,譬如私家变金银为田产,乃是长久万全之策。深愿朝廷及此钱未散,立此一事,数年之后,钱尽而事不立,深可痛惜。臣闻孝子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武王、周公所以见称于万世者,徒以能行文王之志也。昔苏绰为魏立征税之法,号为烦重,已而叹曰:「此犹张弓也,后之君子,谁能解之」?其子威侍侧,闻之,慨然以为己任。及威事隋文帝,为民部尚书,奏减赋役,如绰之言,天下便之。威为人臣,尚能成父之志,今给田募役,真先帝本意,陛下当优为武王、周公之事,而况苏威区区人臣之孝,何足道哉!臣荷先帝之遇,保全之恩,又蒙陛下非次拔擢,思慕感涕,不知所报,冒昧进计。伏惟哀怜裁幸。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苏文忠公全集》卷二六。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一三之一(第六册第五○二○页)、食货六五之二七(第七册第六一七○页)。
故朝请郎直秘阁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副使赠徽猷阁待制胡公行状 北宋 · 李之仪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二六、《姑溪居士后集》卷一九
本贯常州晋陵县。曾祖㝝,故赠太师、沂国公。曾祖妣,沂国太夫人李氏。祖宿,故任枢密副使、赠太师、魏国公,谥文恭。祖妣,蜀国太夫人吴氏;祖妣,魏国太夫人何氏。父宗盾,故赠少师。妣,平原郡太夫人施氏。
大观元年,妖人张怀素谋叛,蜀人范寥诣阙上其事,有诏置狱。既伏诛,乃迹其昔所经行之地,以赏以罚,而得其常寓苏州通判吕渊家。寓时能以其术自晦,而莫之谁何。独两浙运判胡公察知其事状,将取以付狱。既觉,即转徙他州。公命劾渊,捕获素,邂逅得罪去,辄已。以故就起公为提举两浙常平等事。俄还公旧物,或谓旧物不足以劝功,又进公一阶,贴直秘阁,迁转运使。先是公措置两浙盐事有劳,复东南岁计,方有所因革,而总其事者,久难其人。朝廷知公为可任,遂以公总六路,为制置发运副使,而虚其所共事者不除,意若责成于公,而不欲分其权。续又命公兼六路茶盐事。公固强敏,至是愈感慨砥砺。会两浙转运、提点刑狱、提举学事、提举常平、提举市舶、提举澳闸等司、知杭州事,皆阙官,诏以公权杭州,仍兼领诸司。其地当天下舟车之所聚,又复上方营缮,凡数局泛遣须索,接武而至,冠盖旁午,宾客满门,词诉参萃。四方人物,情伪多歧,證逮散漫,门阶陛户,骈肩累足,率待命于公。而公耳受目应,口酬手画,无不满足而去。才一顷久,而其迹如扫。早时狴犴充斥,至有累数年不能予夺者,公一语而决。未几,三院、诸邑狱遂空,迄公去,无一囚之系。风闻诸路,不畏则恐,文移会应,交驰于道,毫发不敢隐,亦不敢踰晷刻。于是六路事巨细无不举,而东南所至,如公实临之。朝廷益知公才,而上亦屡对辅臣称奖。已而公去吴越,东南事非公所当领者,多特旨委公。公奔走抵命兼昼夜,惟恐有所不及,寝食几废,而不知有寒暑风雨之避。俄得疾,遂请致仕。未报而卒,享年五十一,大观二年八月九日也。上闻报,为之叹悼,庙堂尤以东南之计未知所托而嗟惜之。赠徽猷阁待制,常赙外加赐三百匹,敕所葬州具襄事。诸孤以大观三年四月十七日葬公于常州宜兴县善继乡金钟之原。公讳奕脩,字叔微。平原君梦异人降其室而生。右股有黑痣,秀眉明目,表表群儿中,能自警拔。文恭曰:「是必能世吾家」。因命名以训其意。既就学,尤激昂奋勉。文恭每退朝,延诸孙列下坐,背诵所授书,而亲为策试。间摘其义以问,精而不失对者,设特榻置酒,相与劝酬如宾客,用以为别。公多在所别。胡氏中表,遂不敢以常儿待公。以文恭恩,守将作监主簿。官制行,换承务郎,十迁而至朝请。起家监秀州税务。姻党有为部使者,绳州县甚急,既到,公迎见曰:「州守固长者,然务宽大,任僚属,皆得其所长,以举职事。愿使君少留,不惮毛数而发推之。有一不如理,请以欺罔受责」。使者曰:「少年得无以姻契故,绐我乎」?公曰:「度使君必不暇遍及」。即具曹目,邀其□而按之。使者笑指税务曰:「姑以是观君之能,亦以验君之说」。又曰:「第前往,行且至矣」。公曰:「幸得从使君以往,庶几知我,不取具于临时也」。比按视,得自公到官后岁课生增三倍,簿书纤悉如律,使者叹息久之,固劳其守。而行监洛南稻田务,未行,改太府寺勾当公事,管勾出卖枢密院封桩物帛,就差刬刷两浙大礼上供钱帛。先是朝廷每有事于郊庙,则有司预选官分遣,多因其人以私之,姑取文具以复命,至有冒请给至踰年不报者。公在太府封桩局,迁就贸易,屡奏成效,上信其能,下不为扰,乃以命之。公据籍诘索,无一毫得隐,徐为区处,取其所馀而不夺其常计,欣然得其要领。遂先诸路以归,而所得之数辄倍之。河失故道,议者谓其流或东或北,□□以利害相乘,亦交相兴役,务胜其说,其费不赀,而至累年不能会。朝廷欲知数,而会者未知所命,佥谓非公不可。即命公以往,不踰时而上其实。监城南炭场,公因请不外,执政曰:「不欲君稍远,姑以是为命之地尔。第少安之」。仪銮公帐之籍,名存实亡,后故闇不足以备行在,乃以公兼领。公曰:「积弊殆不容钩致,少验之,则主于役者皆当坐重辟,愿舍其旧而新是图,请自今日为之正」。既报可,才两月,藏贮有地,出入有经,近以颜色增浣,而灿然无一物不类创造者。下卸之役常不给,而雇募夫力以足其数,朝廷患其费而不能革其弊,又命公兼领,仍兼京东排岸司。阅籍,核得以贿免者数千人,寘吏于法,而自是不复雇募。排岸狱系一舟兵至二年,晛晛械问且死矣,公见之,恻然涉其案,盖已三会赦矣。但官未尝省,而吏不以告闻,故如是,急命释之。迁司农寺丞,执政不悦公者,改公监进奏院,又以公通判延安府,然终以公议,不敢出公于外,而留公措置开封府界、京西上供柴炭。异时白波辇运司以所漕舟应他用,漫不收还,亦不能增置以登其额。省曹吏谨五日一催,而不责其报上,至禁廷从京邸高价旋市以应用,内外相持久之,莫之察。公上其弊,收散补坏,罢冗占兵三之一,于是舳舻衔尾,而岁计沛然有馀矣。崇宁初,上意以谓先帝政事屡变,更致祖述宪章之志,狃于异同之论,乃相今太师而置讲议司,讨论润色,简寘僚属,首以公为检讨文字。以公练达盐事,而东南为重,吴越之地利尤为重,乃以公提举措置两浙盐事。公以法坏之久,非家至而户晓之,则无以达上意,辄身自履之,山行水迹,虽人迹罕到之地,亦不舍。乃严封宇,谨出纳,歛散以时,火伏以限,贾贩不得而私,而亡命皆转为良民矣。山谷间有至老不得盐食者,亦皆沾足。岁中羡课,以缗计得数百万,捕私贩赏,至不支一钱。杭州已停配军颜巽,元祐中为州校,主秋仓输租,专览输户米为代输。一日监官以其米恶甚,不为输。巽怒,集不逞数百辈,即所输地欧之。前为守者黥隶他州,御史希宰相旨,论守为不法,诏释之。自尔益无忌惮,广收请盐钞,以药涂之而用,既毁抹,贿主者,洗去药而再用,虽老于其事者亦不能辨。积累年,其欺数至不可计。人或知之,而终不敢发。公因会已毁抹数,得其奸而上之,特旨黥岭外,尽没其家财,以偿所欺。有司第课,以公为诸路冠。就迁转运判官,仍兼盐事。睦州遂安县胥造大宅,豪佔民地,民屡诉,州县惮其豪,不为之直。公命拆屋,迁其地。苏州吴江令操下严而察,胥徒病之,求所以去令之策不可得。有杨姓者,伪作书,留别其家人云:「令遣我造舟,怒不倍备,而楚毒备至,我江死矣」。其子诉于州,州以闻部使者。展转上彻,一路喧传。运司具奏牍请公连书而上,公曰:「苟欲就死,必不告人。且死,其尸讵可掩耶?遂以是罪令,则奸得以售,而官与吏将抗矣」。檄其县,多至购赏以捕之,果得于他处。公以职事当见上以禀,诏促公入觐。忌公者乘间起事,胁言路交章。公腹背受敌,力不能解,遂坐废于家中扬州,杜门绝宾客几二年。或曰:「公胡不自直,使朝廷知为仇人所酝造?况曲折如立五指,不待数而后知也」。公笑而不答。俄有诏起公,感激称谢曰:「非陛下因事加察,则草木蝼蚁之微,岂得至此地?况亲承顾问,披眷奖之重耶」?具言怀素辈不足以况狐鼠,但久在江淮间,知我无披,故尔狂率。遂陈天下承平久,但留意西北,而不复备东南。山川屈折,风涛出没,啸聚得以为险,当知因循为害甚大也。上又曰:「东南习俗獧狡,因缘为吏,而又家世相资,在官者何以制之?吏强官弱,非痛惩之,则法令在其股掌间矣。方且图之,卿宜审察此患」。后有诏开帅府,置望堠,修完城壁,教习水战,公实有助焉。既又尽逐监司州县胥,募等第人户充,而公亦入境,首取苏州二吏素为怀素、吕渊囊橐者奏黥之,以隶远恶处。昔之号为强狡者,多谢所事以去,至有更门户以避者。朝廷以怀素事,初有旨,申男女结社念经不茹荤之禁,不觉察者增其罪名。州县畏或累己,凡持数珠,偶同坐者,悉逮捕。吴越雅相习,至汹汹不相保。公令必夜聚晓散,十人以上,逾旬不罢者,先告而后执,下遂安。有恃荫暴横闾巷间,目之而不敢校者,适至庭下,公号之曰:「尔非伏路虎耶?吾在此,正欲得尔以肃众人。苟能更心退悔,不害为善良。不然,必不以常法寘」。尔后公过其家,呼出,果自闻令悛省刻约,不敢辄出。配军因思乡而归,邻人每持之以取货,又欲强娶其女。方犹豫中,遽欧之,反诬以杀己。逻者执与俱,公得其情,贷配军而杖诬者。兄弟争田,县不能决而讼于公。公呼使前而告之曰:「吾君方以八行旌誇,而乃夺天伦之戚,犯圣时之教,不期赏劝而务快私忿,是何意耶」?即相持挥涕,罗拜而去。富人三兄弟,其季已死,二兄欲并其资产,诬季妇以义绝,罪而出之,累诉不得理。公喻其父,使诉而还之。即分所有为三,命探于庭下,妇果得所欲者。闻者以手加额曰:「阴其可欺耶?特烦胡公生之尔」。狱囚有连逮至百馀人,以情未明,故淹久,而瘐死过半矣,在者亦仅存视息。公促具狱,有司执以为不可,公叱曰:「推数年而不行,尚何待耶」?即出以待之,请于朝,俄报可。方时禁小黄钱如束湿,至有投隙伏之,以诬夺人物者,猖狂日炽,行旅几绝迹,而北阙为甚。公捕其魁,黥隶千里外,馀皆籍为军,道路乃通。群盗白昼公取人物,相夸为能,号白日鬼,人不得安居。公召至庭下,命与逻者结为保任,令曰:「一有窃发,并坐尔曹,而先簿其资储,偿失物主,而后责其同捕贼」。用是屏息,居人至外户不闭。无赖辈以赌博为名,诱陷良家子,往往至破产,俗呼松子量,鲜衣美食,自相为曹,在处有之,而杭繁盛,故特甚。入其中者,初不自觉,计所得随手分散,以钤众口,而把持之,号分子钱。公张榜于市,立赏讦告,犯者给例物招刺为军,用是遂绝。昔被诱陷者,与其父兄出拜于道间,以谢公德。钱塘有善水者,结为私渡。所载可取,则至江中,故为覆溺,而取其物,岁以水死者甚众。公增置官渡而绝之。青龙之大姓陈晊,故司农卿倩之子,有官不出仕,凭所恃,畜凶悍辈为厮仆,结连上下,广放私钱,以取厚息。苟失期会,则追呼执系,峻于官府。至虚立契券,没其赀产,甚则并取其妻女。间分遗所亲厚,远至广南、福建,至死不得脱。公请于上,诏取晊编管湖外,而黥诸仆以配恶弱之地。又索其所遗,虽远必致,移所在,因使人护之以归。狂人赵天启阴刺人长短,造为飞语,以幸中伤人,以是入官,亦以是所至事之如权要,又随其处题写窗壁,动摇讥讪,天下皆恶之,而无与对者。公密疏以闻,诏窜广西。杭人既德公甚,相率击登闻鼓,请公即真。亘浙东西,多画公像于浮图而立祠之,或香火于其家,每食必祭。其去也,扶携涕泗,或遮道,或挽其车,不得出。公绐为暂出巡按,当复来,乃得登舟。而又争其舟,不得发,至安夜,间关方能出。所过壶浆花红夹两岸,老者执手炉,少者顶柈,香烟相随不间断,呼曰:「愿公无久于外,卒为我父母也」。公治杭,其政日有可纪,而其著者如此。大抵不为姑息,不立畦畛,不邀声誉,一切以身任之,而只知有是事而已。虽家世荣显,履践如寒士。自少喜周人急,闻人有难处之事,必委曲营度,而期必于济。胸中无留物,人有不及,未尝不忠告,或护前文饰,则面折之,虽取怒不已。其归盖主于爱人之深,而惟恐其不返,以蹈悔吝也。事亲孝笃,于兄弟朋友,凡宗族乡党,一以诚意接之。方其盛时,遇之或有间;及其沦落,仓卒之间际,则周旋所之,无不尽力。不营生事,不侈长物,在杭尤谨,日给饮食外,锱铢不及。有托于公者,亦以是谢绝。视其外若甚封殖,而家人仅免饥寒。兄弟有无相通,后举公葬,诸孤力不足,而兄弟亦出力以相之。从叔父修简公欲以恩例及公,公推与其长兄。平居盛冬雨雪,里巷间告饥,则必计供家外,尽散以给之,所活前后无虑万人。里人朱思之子死,无以敛,公为买棺仍葬之,思之死后,如之。包孝肃公子绶与公进奏为代,后以罪去,贫不能举,皆取给于公。所善曹百礼寓京师,欲赴官而妻病,且方就蓐,至衣食不继。公日过其家,物物应之,而又助其行。辟召徽问、李俨为盐香司属官,徽问夫妇相继卒,子幼方病,公力办其后事,仍资其子而遣之。俨病几废,公兼其职事,第使食其俸,而俨固未尝去衽席。其卒于扬也,公时在迁责中,亦为之买棺具舟。贵人子以非嫡出,役于一庸僧,且殍矣,公为收养如子。女奴既售,知其家世,且犹处也,呼其父母,捐所直而厚遗,使嫁人。盐法既新,前日盘载脚乘之费,责偿于主,枚举其家所有,犹不足于偿累,然相系出入官府,而无可免之期,公为奏而免之。再过其州,聚千馀老幼妇女,相杂夹道,焚香迎公以谢。公在朝廷,改当五钱为当三,以制私铸,市肆尽闭,民间几至绝食。公曰:「良法而不能奉行,恨我不在其事也」。适有米斛,尽出以救之,井市交易如初。杭之公帑费倍他处,责卖醋之息尤甚。故事,绕以数十羸老之卒,巡门比市,日额不登,则治之甚酷,至卖妻女以足之。公曰:「钱塘酒课,岁以三十六万为数,人食醋多于饮酒,而区区近取给于有限之力,又复强所不能,徒使之坐困,而无以取盈。若募人买扑,则所得何翅此数」?即具以闻。村落间追呼,多州县承帖家人,三五为曹,被酒夜叩人门,驱曳叫呼,民不能堪。公曰:「募役之法,盖朝廷之美意,人不得以横议者。特节外害之,而不知禁也」。公命立赏擒捕,而请疏为令。二议皆未报,而公捐馆舍,后无继请者,人皆恨之。发运司藏百馀艘以备奏计,每出则延袤数里不绝,平时兵坐食,所至为困,而所遇无异螟蝗入境。县镇之类,仓库几至一空。公计合用数外,才取十馀艘而已。朝廷以转盘迂绕,命转运司直达,而上计所用舟多不足。公前期刷诸路积欠钱,尽以造舟,得千艇,公济其乏。江宁界接真州,江面充阔,而多暗石,风涛一作,无可避之地。前人开李家漾为备,而岁久淤涸,虽渔舟亦不能进。公首命浚治,不十日而巨舰可藏,到者无不感叹。公以先见之明,晚方进用,常若惜分阴以济所事。间语人曰:「知无不为,臣子之分守也。既委质而仕,则身非我有。若天假吾年,庶几不愧所遇」。不谓公随地抑扬,大小施设,卓然一时之所难者,才见于杭州数月之政,此上自人主,所以叹息不已,而赠恤至于绝俪也。疾已革,犹若语人曰:「王事虽暑毒,岂敢惮劳」?闻者皆为之出涕。讣闻,钱塘人相与命即僧舍发哀,受吊于生祠地,仍集众力度僧以荐冥福,岁以为常,濒海盐户有为之服丧者。娶郑氏,封仁寿郡君,尚书右丞雍之子,有贤行。四子:绩、纬、绅、维。公为笃信因果,平生未尝杀活物。在杭时,因其人喜食鲜,多细碎水类,日不下千万,公谆谆诱劝,食者遂绝,而业者为改。喜建立丛林,请有名行僧住持。吴越号六伽蓝,主之者多公所命。大通禅师迁化,公以私力致供,邀其僚属,即其虚焚香作礼,戒诸禅刹,次第荐严。特表其素,诏加谥号,赐塔名,岁度一僧以专洒扫。少尝得一疾,医不能工,日以为虞,默有所祷,期遇人以收其功。忽于通衢中逢一窭者,鬻纸撚,人争市之而不与。偶见公,独授之,比开,乃公姓氏年甲。公异之,遂约同过酒肆。追其步,相去才一尺许,逾时不可及。既饮,告公曰:「汝有病,吾为汝治之必效」。出丹一粒,公服之立愈。酒阑,又语公曰:「此去二十年,当再相见。非申年得申姓人,不可说」。果至申年,得申姓人,公始与语而遂传。比疾革,实二十年矣。又尝梦有所授,既得疾,有二青衣如童子状,侍公左右,时有见之者。后因追荐,家人具黄箓,醮于所结生天,堂上得甘露数斗,乡人多取而食之。呜呼,非自信不欺,积累深远,其报也可复如是耶?胡氏自文恭以清德懿学奋身遇主,方在位时,以一物不得其所为己忧,每推以教人曰:「必以是为本」。故其子若孙,各能行其所闻,则其阴功在人者可知矣。至公又能格以至诚不苟,虽不得年,不得极其用,而四子端静敏克,森然平相发挥,则其所钟,固可表见矣,亦足以为学士大夫之劝也。谨状。大观四年三月十五日,赵郡李之仪状。
英宗皇帝挽词五首 其二 北宋 · 朱长文
五言律诗 押真韵
英断能承祖,慈襟善继仁。
诗书教宗室,体貌待元臣。
损己迟徽册,恭天彻步茵。
昔年平水患,尽力在斯民。
汝州谢上表(绍圣元年四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九、《栾城后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平顶山市临汝镇
臣辙言:伏奉诰命,差知汝州军州事。臣已于四月二十一日到任上讫者。论事非宜,本虞于大谴;承命出守,犹荷于宽恩。臣辙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性本迂愚,学非练达。顷值时乘之始,偶同汇进之馀。由一邑之栖迟,历九年之侥倖。遍尘侍从,未闻毫发之劳;久处庙堂,滋见斗筲之陋。疏拙日惭于君父,满盈每诮于友朋。贪恋宠光,不知引避,愚而自用,言之不疑。寡虑直前,初独任其狂斐;干时妄作,信自取于颠隮。尚赖深仁,黜临善地。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尧舜相受,常怀善继之心;父母兼容,深照不逮之实。稍宽宪法,特许省循。收去干之魂,虽知甚幸;若丧家之犬,私窃自怜。恐惧未忘,寝兴何暇?有民与社,永知愧于明时;使过与愚,冀或收于异日。臣无任瞻天荷圣惶惧战越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臣辙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