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释斯受” 相关资源
诗文库
观经疏刊正记序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闲居编》卷四
予禀受法师奉先尊者讳源清
撰记二卷解此经疏曰《显要》者,学者盛传之。
师尝患未尽善也,而更事补削。
其功未就,无何山颓梁坏,一十七载于兹矣。
予窃追念往事,黯然感怀。
遂考文责实,刊而正之,义门之壅者辟之,观道之莽者芟之。
非苟见异于前人,盖欲成其先志尔。
厥或来者舍而不由,非予罪也。
大宋大中祥符八年,龙集乙卯二月朔,于西湖崇福寺讲院序。
东岳庙(奉敕撰)1101年10月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二、《曲阜集》卷四、《文章正宗》续集卷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兴百三十有八年,海内乂安,符瑞毕至。
哲宗皇帝推功神明,报礼上下。
既作齐宫于南北郊,以追述神考亲祀天地之志,乃谓山川之神,五岳最巨,而岱为其宗,面命守臣,往视庙貌,彻而新之。
京东路转运司给其工费,以转运使判官一员护作。
先是,鲁人相率出财,为正殿重门,颇极壮丽,而它殿若门若廊,制度庳隘,不足以称。
虽有囿游而无亭观,以待神御。
乃因旧益新,南为台门一,曰太岳
为掖门二,曰锡符、锡羡;
太岳为重门二,曰镇安、灵贶;
东西北为门各一,曰青阳、素景、鲁瞻
中为殿三,曰嘉宁、蕃祉、储祐;
旁为殿堂二十有三,为碑楼四;
后为殿亭五,以临池籞,殿曰神游。
飞观列峙,修廊周施,总为屋七百九十有三区。
缭以崇墉,表以双阙。
积工五十四万有奇,用钱六千八百万有奇。
改作于绍圣四年六月,至今皇帝即位之明年,实建中靖国元年十月告成。
前诏翰林学士臣肇为之记,臣肇皇恐奉诏,既书其本末,乃拜手稽首而言曰:自昔帝王,受命告代,必于泰山
功成,道洽,符出,刻石纪号,昭姓考瑞,必于泰山
岁时巡守,会诸侯,协制度,秩群神,必自泰山始。
其著于诗书,载在史官,杂见于传记,岂独高明俶诡,瑰杰秀异,为天下之奇观哉!
盖其位则东,其德则仁,其气则生,肤寸之云,泽及万国。
功利之博如此,固非它山可望。
而其威灵烜赫以惊动祸福于人者,亦非众神所得而侪。
故虽作镇一隅,而万乘之君莫不尊礼,四方士民虽荒犷悖傲,咸知敬畏,岂苟然哉!
本朝自太祖太宗继诏有司增大神宇,逮真宗朝,修饰礼乐,怀柔百祥,而山为效符命、出醴泉神芝仙禽,前后万计。
天子亲奉玉检登封,降禅礼成,临拜岳祠,犹以为未足,又加天齐王以帝号,庙制祠具,与次俱升。
厥后三宗,崇奉祗恪,不懈益虔。
至于斯宫,则先皇帝经其始,今皇帝发其成。
士木采章,极其轮奂,以重神威,以壮东夏,可谓盛矣。
虽然,祖宗所以绥万邦、和兆民,国家所以安富尊荣、蕃衍盛大者,岂专以神事为哉?
盖出于己者尽其宜,施于人者致其厚,然后接于神者无所不用其极。
故声色所乡,号令所加,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
况于鬼神乎?
今皇帝仁孝聪明,格于上下,薄海内外,无思不服。
方且严恭寅畏,以交神祇,卑宫菲食,以崇庙祀
率是道也,行之不已,德日新又日新,则岂惟草木虫鱼,罔不咸若,雨旸寒燠,各以序至哉?
将有贯胸跂踵之长不约而咸宾,泉舆丹甑、昭华延喜之珍不求而自至。
然后增封广禅,以侈先烈,驻跸新宫,以答神贶。
于斯时也,则有儒学宗工,作为声诗,如吉甫周,史克颂鲁,被之弦歌,勒之金石,昭示万世,与诗书俱传。
顾如臣者,乌足与此哉?
若夫今日之事,臣职也,不敢以浅陋辞。
谨为铭曰:
岩岩泰山,群岳之长,岂止齐鲁,四方之望。
维昔帝王,是宗是仰。
告代勒成,百灵咸享。
图书所记,七十二家。
增高广厚,匪以为夸。
降及秦人,矜功变古。
驱车中途,则窘风雨。
岂伊崇高,人莫敢侮。
有神司之,惟德是辅。
阿阁石阙,维神之居。
金箧玉策,维神之符。
崇朝之云,遍雨天下,非神之力,孰能为者?
周商之前,视秩上公
至于有唐,王爵是崇。
孰帝其号,自我真宗
维我真宗,乘时治平
櫜弓束矢,奠枕于京。
雨旸以时,百谷用成。
航浮索引,万国来廷。
仁兽一角,灵芝九茎。
应图合谋,不可殚名。
天子曰嘻,维天锡予。
何以报之,封禅是图。
升中告成,幽显来相。
回舆庙廷,以答神贶。
备物典册,往崇号谥。
栋宇衣冠,罔非帝制。
焕乎文章,愈久益备。
成此新宫,维今天子。
百常之观,万雉之墉。
黼扆龙章,巍然殿中。
神既安止,人斯受祉。
岂惟一方,燕及四海。
维今天子,仁孝俭勤。
缉熙光明,德艺日新。
荒遐暴骜,奔走来臣。
上帝所怙,匪惟尔神。
寿而臧,俾昌而炽
俾我子孙,本支百世。
延及动植,有生咸遂。
授我神策,周而复始。
神亦万年,为宋望视。
谢解魁启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四八、《龙云集》卷一二
邯郸故步,失已弥年;
赤水遗珠,得之此日。
遽超伦等,载灼心颜。
窃以学将为人,仕贵得路。
兼籋云之敏者,志何有于伏枥;
资运海之击者,势不存乎抢枋。
在物则然,其谁无意。
虽抱关不肯碌碌,而载质盖尝皇皇。
经纶暂屈于壮图,翰墨决然于下策。
三府辟召,汉士知名;
十上苦辛,唐人相吊。
洪惟睿圣之吁俊,参以声律而张科。
主司熟视其中程,郡守力为之劝驾。
一一之天球在东序,纷纷之振鹭集西雍。
黄卷素心,青云馀事,谓为独拔,宜属兼该。
如某者懵昧性资,阔疏人品,事焉无所苟而已,学也亦孰知其他。
越自丱年,粗知笔气。
箕裘爰绍,不意李公之复生;
头角颇惊,皆谓柳氏为有子。
终南之仕,涂径虽捷;
少室之山,人价徒高。
无补蹉跎,殆成落魄。
惩是取踬,勉哉应书。
鼓胸中之气而仅盈,积后来之薪则居上
独惭高固之鼓馀勇,谁若票姚之再冠军
前抗第旌,邈飞凫舄
伯兄仕路,已捷先鸣;
季弟英躔,仍陪逸驾。
遗耻就刷,迷魂顿还,众口揶揄,一朝粉泽。
董生之赋《仕不遇》,初若可怜;
元亮之歌《归去来》,亦其自审。
敢意叠双之巧,遽成借一之功。
兹盖伏遇某官采葑盛时,推毂多士,山玉移润,秋阳借辉。
尚大而无所不容,行中而归则斯受
遂令孱琐,辄冒甄收。
某敢不瀹汰智源,剔𠞭学薮,回春于律,取敌以勍,高谢倦游,聊作勇往。
不类雷门之鼓,徒有虚声;
庶为陶壁之梭,使之速化。
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苏公1072年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七、《鸡肋集》卷五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古文集成》卷二○、《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六七、《八代四六文钞》第三一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
古先哲王之世,士无贵贱而道同,国无远近而俗均。
王公大人服冠剑而坐庙堂,握图印而临海县,所以宰制万物、役使群动者有道;
而穷岩深林、长啸远引之人,所以为藏迹而不耀,闭口而不传者,亦是道也。
邹、鲁之郊,洙、泗之间,老幼叙于席,男女别于涂,乡饮时祭,执笾献豆之容不阙于堂,而家塾党庠,鸣琴击磬之声不乏于耳,流风善政,相渐成俗,以波及夫宋、卫、燕、晋、秦、楚者,亦是俗也。
世衰道微,诸侯错立,而国自为治,家自为法矣。
德礼之所全,刑政之所厚,山川之所产,风气之所习,故其民思虑不纯而趣舍异向,不幸而小道异术群起而乘之。
驾徜徉之文,张诡怪之事,而使人动目骇耳,而为列禦寇庄周
诋前言往行以自大,尊礼法刑名以为贤,而为荀卿韩非
峨冠博带,高谈乎九州之外,闳大而不经,文具而难施,而为邹衍邹奭
微辞隐语,滑稽不穷,其混迹若高,其蒙恶若卑,而为淳于髡、稷下学者;
伏车结驷,东奔西驰,而使楚兵不得合临菑,秦甲不得下函谷,而为苏秦张仪
左手把人之袖,右手揕人之胸,义不返顾,计不旋踵,以快一时之忿,而为荆轲聂政
盖先王之道披猖磔裂,此其极矣。
而秦汉已降,则又有山东出相山西出将之说。
平原广野,土厚而水深,故民朴而少文
齐北有渤海,南有琅琊,鱼盐货利之与俱,故其民险而多诈。
晋介齐秦之面,搏燕、楚之胁,其道四平,舟车之所交会,甲兵之所驰突,故其民危而好乱。
燕土确,北迫匈奴,马羊水草之所聚,故其民健而少虑。
秦倚华山,阻函谷,膺击韩、魏,垂头中国,一夫当关,百夫莫前,故其民勇而轻斗。
楚接吴、越之封,杂荆、舒之地,故其民剽而难恃。
其馀穷邦小国,不可殚数。
要之,天下荡然,无复先王之民矣。
由汉历唐,虽贤君相望,异人间出,慨然太息,有忧天下之心,而卒之道不同、俗不均者,其来有渐也。
某不佞,尝切叹此。
夫有盖天下之名,而后可以服天下之心;
有服天下之实,然后可以望天下之化。
阁下布衣单车,崎岖出蜀,一日而声振四方,四方之士拱手而来降,向风而交驰,可谓有盖天下之名矣。
横身当职,不肯碌碌,出辞吐气,无所阿避,可谓有服天下之实矣。
然则天下之所为望而化者,非阁下何以哉?
昔者文翁一入蜀,而蜀之民虽县邑小吏,皆知文雅之可好。
常衮一治闽,而闽之人感厉读书,颖脱而出者相望于途。
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便捷而多能,轻清而好奇,阁下亦既知之矣。
阁下之入也,吴人固已有随舳舻于末流,望冠盖于后尘者。
使阁下少借之以貌,薄诱之以言,彼孰不油然喜、翕然变哉?
补之将首为吴人庆,而次为天下有望于阁下而化者庆也。
济北之鄙人,生二十年矣。
其才力学术不足以自致于阁下之前,独幸阁下官于吴,而某亦侍亲从宦于吴也,故愿随吴人拜堂庑而望精光焉。
盖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
某非能贤且善也,而方其盘辟俯偻,从众人之后,以幸君子之知而不自慊,补之虽不能,亦阁下所宜容而矜之。
《传》曰:「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
辄敢进其说,以累执事者,伏惟幸恕而少进之。
春秋左氏传杂论二 其六 舒鸠叛楚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
人为楚舟师之役故,召舒鸠人,舒鸠人叛楚。
楚子师于荒浦,使沈尹寿与师祁犁让之。
舒鸠子敬逆二子,而告无之,且请受盟。
二子复命。
王欲伐之。
薳子曰:「不可。
彼告不叛,且请受盟,而又伐之,伐无罪也。
姑归息民,以待其卒。
卒而不贰,吾又何求?
若犹叛我,无辞,有庸」。
乃还(注:明年,楚灭舒鸠。)
右襄二十四年。
舒鸠实叛楚,楚责之急,伪逆二子,欺言无之。
楚王欲伐其欺,亦可矣。
而子冯不可,其意曰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彼以不叛来请盟,斯受之而已。
如是而复叛,楚虽灭之,楚可无罪。
《易》曰:「田有禽,利执言,旡咎」。
子冯以之。
永州到任谢表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九、《斐然集》卷六
诞敷德意,播告疲民。
虽江山千里之遥,如观阙九重之近。
非惟良而共理,斯受宠以若惊中谢。)
伏念臣道学弗深,吏能更浅。
致身事主,尝闻大训于趋庭
中孝显亲,徒负深悲于过隙。
馀生虽在,诸念颇颓。
敢谓恩私,再加褒用。
仕宦至二千石,载籍称荣;
前后才六七年,除书屡降。
矧是永州之古郡,实惟平楚之中流。
蜀相受知,社稷早推于重器;
唐人谪宦,星芒独耀于高文。
虽穷陬乏金谷之饶,顾雅俗有弦歌之盛。
辄蒙委寄,何以堪承?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保固邦基,简求师帅
不泄迩而忘远,同周武之用心;
欲讼理而政平,迈汉宣之图任。
俯怜羁琐,曾侍睟严,庶能宣恻怛于遐方,固可责循良于薄技。
而臣比缘久役,增重宿疴。
巨擘无强,岂有人功之指画;
灵台易震,未还神观之精明。
少效微劳,再干洪造。
黄庭紫府,奉香火以周旋;
赤箭青芝,燮筋骸而康济
遂起将深之疾,进输无隐之忠。
钦宗论择相书靖康元年二月 宋 · 雷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一
二月初五日太学生雷观谨昧死百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生三十六年矣,自十五总角为学校诸生,执经之暇,喜引古以论天下事。
当是时,擅权之臣新钳天下之口,臣父兄师友闻臣小有激昂,则必深戒力止,以谓宁结舌以保身,毋多言以取祸。
臣亦自知远方寒士徒譊譊,实无益,惟不信权臣能绝人言,以蔽人主聪明也。
岁在戊戌,例贡辟雍,复移太学,首尾九载,具知一二权臣果能以身塞言路,恣其奸恶。
台谏官徒备员以进身,閒或有言,非己所不利,则是必为人之鹰犬,不然摘细故以塞责耳。
呜呼!
祖宗纲纪法度,埽地殆尽,使天下之民咸不得其所,饮恨宿怒,无所告诉。
至使夷狄猖獗,兵连祸结,成今日之事者,皆言路不通、上下蒙蔽之失也。
言路不通,而微臣因以杜口二十年矣。
顷为宰臣者建言置局,讲议天下之事,聚十数辈亲附之人,观望阿谀,所论皆毫末之细,议罢一事,夺于权倖,则朝言而暮复旧矣,何尝有一大利害及于生民哉!
善乎,臣之友生高阅之言曰:「天下之利害,当使天下之人议之」。
阅因对充讲议司策,而为此言,诚至言也。
何者?
天下之广,岁月之深,事之利害不可殚举,苟非身受其害,岂能尽得其实,今日张官置吏,文书往来,而欲为天下除害兴利,岂不缪哉?
是故古先哲王求谏纳善,惟恐其不广也,置敢谏之鼓,植告善之旌,垂殷戒之鼗,立司过之士。
犹惧其未也,又设官制,以言为常。
由是史有书,瞽为诗,工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
尚恐其怠也,每岁孟春,遒人以木铎徇于路而振警之,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其或不恭,邦有常刑。
其所访闻,不甚广欤?
夫如是,则王之身、国之政,其有不善欤?
天下之利害,其有不达欤?
兹所谓当使天下之人议之也。
天下之人得以利害之言尽闻于上,则当言之人虽欲缄默取容,不可得也。
官已尽其职,则执政之臣虽欲取容为人,不可得也。
言路通而辅相得人,则太平之治,岂难致哉?
恭惟皇帝陛下孝友之性、恭俭之德、仁民爱物之心,本于生知而行,以至诚格于上下久矣。
临御之初,臣已知天下利害从此必得闻于上,而下情无有不通者。
未几,求言之诏果下,旨意丁宁。
臣伏读感泣者累日,且语诸友生曰:「前日之言,固以为恨。
今而不言,岂不负愧?
咸宜罄所闻见以报吾君焉」。
然诏下踰月,上封事不减千数,而未闻晓然有求言之实,臣窃疑之。
岂求言之诏徒为文具邪?
抑献言者皆猥冗,不足取耶?
无乃付之有司,而执事者尚徇前弊,沮遏而不行耶?
不然,何故惟闻陛下每勤乙夜之览,而未闻缘某人言某事实为利,令行之,缘某人言某事实为害,令罢之?
此献言者不能无疑也。
《说命》曰:「非知之难」。
传曰:「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
则求言者斯受厥咎。
今日求言之诏徒为文具,或执事者沮遏不行,天下之人复钳口结舌如前日矣。
臣将见夷狄盗贼之祸未易扑灭,天下必至于大乱矣。
倘其所言皆屑屑细故,不切时务,则当再下明诏以申谕之,不可谓其言无足取而遂已也。
臣恐士大夫尚以前时直言掇祸为戒,未能披赤心以仰承陛下求言之诚,此臣所以首陈之也。
臣素愚直,敢以切至之言上干冕旒,观陛下果能行与否焉。
诏旨之所询朝廷之阙失、政令之僻违、保邦御俗之方、安边禦戎之策之数,言者固皆国家之所急也,而当今之务,有急于此者,止一言而已,陛下知之乎?
已知则当不待微臣之言,若犹未也,臣谨为陛下言之。
所谓一言何也,论相是也。
盖人主无他职事,惟在乎论一相,得人则百官皆贤,百官称职则庶事咸理,否则乱矣。
商之衰,中国失道,四夷交侵,高宗卒能伐夷狄,治中国,成汤孙之绪,致中兴之基者,其本在于得傅说以王命居冢宰之任,总百官之职,进言乎王,陈为治之本,亦曰惟治乱在庶官而已。
何则?
庶官得人则治,庶官失人则乱,天下之治乱系乎庶官之得失。
庶官之得失,系乎一相之贤否。
宰相者,天子之职;
进退百官者,一相之事。
高宗以命为急,傅说以庶官为急,此商之所以中兴也。
国家崇宁以来,毕张治具,欲饰太平,而天下靡靡日入于衰乱者,皆由相非其人也。
相非其人,庶官以类而进,私昵者官之,恶德者爵之,贤能之士乃斥逐不用,惟用奸党。
其治乱不待今日而后见,识者已分于崇宁之初矣。
虽欲正刑明辟,严误国之诛,固自无及,言之复何益乎?
然不极其为乱之阶,则莫知其拨乱之道。
臣为陛下略摭前朝宰相奸术之大者言之:假「绍圣」二字以行己之诈,假「国是」二字以售己之奸,假「享上」二字以充己之私,进直言者概以狂妄斥之,立正论者概以邪说禁之,善阿谀者乃以纯正用之。
奸术既行,无所忌惮,故败坏法度,紊乱纲纪,无所不为,莫可胜举。
致使黠虏几危社稷,而陛下受莫大之屈辱者,皆相臣非其人之故也。
陛下即位已来,见于施为者,慨然有求治之心,而论相之职亦未为称。
此臣所以为当今之急务也。
白时中老缪无用,罢相之日,公议称快,咸谓陛下必能择贤而相之,中兴之治可立待也。
翼日宣麻,但递迁李邦彦张邦昌尔。
士民大失望,皆言邦彦邦昌亦前朝辅相之无状者,未能罢黜犹之可也,其可遂相之乎?
以臣观之,邦彦邦昌虽未若前者数辈为大奸恶,察其操术,亦不过持两可以固位养恩而已。
前日辅相之无状,姑置勿论,第自陛下即位以来一二大事,邦彦邦昌会有慷慨一言乎?
肯以身徇国,自当一面乎?
邦昌康王入虏营为质,不得已也,至无耻也,贤者必不肯当宰相之任而甘心为此行也。
邦彦邦昌于无事之时,妄有除授,召收亲党,以为强助。
及多事之际,假使命散遣亲党,以送妻孥,其何以率百官为国藩捍乎?
闻播迁之说则乐从,画效死之计则退缩,其何以安百姓、为国柱石乎?
虏所言者从之,虏所欲者与之,不闻有忠义一言,奋然以折敌人之心,其何以威抚四夷,而使之畏服乎?
蠹国害民、启戎招盗,实为巨奸,天下之人思食其肉不餍,而邦彦邦昌初不敢谁何,致因人言,稍稍罢黜,讵能不畏强禦而退不肖乎?
当此纷扰,其所进用尚皆亲党,抡选百官或不当职,能以公灭私,进贤者乎?
总统百官,安堵百姓,威抚四夷,进贤退不肖,皆相事也。
邦彦邦昌疏谬如此,决不可当今日之危急也。
陛下知求言从谏,而未知论相,何先后缓急之失序也?
使中外臣寮士庶诚如诏旨,尽言所询利害,上闻之日,陛下独能行之,抑须付之辅相能行之耶?
独能行之,非人主无为之道;
付之辅臣,如邦彦邦昌无能为也
陛下知以是为急乎,亦未尝以此访之群臣乎?
窃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天下安,注意相;
天下危,注意将。
今日金人逼城,宜以命将遣师为急,馀事姑缓可也」。
此殆误国之尤者,臣以为不然。
天下安危皆在注意于相,相得其人,则将必成功,相非其人,则将必败事。
盖将之出入谋画,必须以相为腹心,将虽良而相不贤,则谋画有画饼之讥,临敌有掣肘之祸,几何不误其事哉!
裴度为相,李愬淮西之功;
杨国忠为相,哥舒翰潼关之失。
此事之灼然者,其鉴不远也。
前朝自蔡京为相,遂以童贯为将,兴西北边事二十馀年,西北之良将劲兵所丧失者莫知其几矣,竭天下之力给二边之费者莫计其数矣。
今日之事为利耶,为害耶?
此目前之监也。
陛下以邦昌身在虏营,未可遽罢,则邦彦何为久留也?
陛下若不急罢邦彦,则虽有贤将,必不成功,祇益取辱尔。
臣闻道路之言,谓邦彦与二三党类坚主割地之说。
阃外之事,未能一切付之将帅,割地一事系国家之利害,臣知建言者已熟计备陈矣,臣不复缕缕。
臣惟知邦彦罢则庙谋必振,将权必专,割地之说必不行,丑虏之势必灭亡矣。
臣又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邦昌邦彦曩在政府,亦常以燕云之事不可图,童贯不可再遣。
今果如其说。
正当相之」。
臣以谓不然。
邦彦邦昌政府日,果知如此,则当力陈其未可状,至不见听,则以死继之;
纵未能以死诤,则宜求去职位亦可。
其如邦彦邦昌卒持禄不诤,致此危急。
其心不过畏童贯之祸也,岂有持禄畏祸之人而能为相乎?
臣又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用则为虎,不用则为鼠,人才顾用之何如耳。
邦彦邦昌在前朝未能信用,姑试之可也」。
臣以谓不然。
人臣起自布衣,致身政府,其宠禄亦可谓盛矣,其职位亦可以有为矣。
邦彦邦昌立朝以来,曾建一言、行一事,有当于人心者,今相之可也;
而二人所为,不过凭附权势,交结宦官,希旨道谀,以速显仕而已,岂复有他学术乎?
今天下之势甚于倒悬,纵之惟患其不疾,又岂可以相事而复试无能之人也?
臣又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邦彦邦昌不矜智能,以任群材,乃得为相之道」。
臣以谓不然。
甄天下之才而用之,使之各当其位,各尽其职,以治庶务,为之相者坐享其成功,如柳宗元梓人之说,此非真有相才者不能如此。
邦彦邦昌以私害公,所引用者多非其人。
或因他荐得一贤士,则又处之非其宜,用之不尽其才,贤者多自引退。
若久在相位,必不能为陛下进天下贤才,真成相业也。
臣又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宰相之任不可轻付,须于贵臣中选擢,难以骤用」。
臣以谓不然。
今日之祸,皆由肉食者之过,正当择人而用之。
或有功于社稷者,或士民所望者,虽小官可升任,虽商议皆可起而用,不必拘于资格。
傅说版筑之贱,高宗立之为相不疑,而中兴之业仰成于,此岂素贵乎?
东汉陈龟曰:「三辰不轨,拔士为相;
四夷不恭,拔卒为将」。
今何等时,递迁贵臣耶?
臣又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今日金贼直犯京邑,亦天数也,非人力所能止也,不独辅臣之罪也」。
此尤奸之甚者,臣以谓不然。
自前朝失谋,与北虏结好,人皆知其必为中国患。
邦彦少宰踰年,邦昌政府又久,何不为国家长虑却顾,预为之备,致令猖獗,直造于此?
前日边臣以虏必败盟为言,邦彦邦昌曾莫之省。
传曰「颠而不扶,危而不持,焉用彼相」,其可归之天命耶?
臣又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金贼之祸,乃邦彦邦昌辈阿谀所致,必使之任其责,不可于扰攘閒听其求去」。
此乃妾妇愤懑之,非为国之道也,臣以谓不然。
知贤而不能用,知不肖而不能去,此最有国家者之大患。
邦彦邦昌既无智虑谋之于其微,必无计策禦之于其后,逐之而专任贤者可也。
世有为人之佣工者,取其直食而败其事,则主人必去之,岂有谋吾之国既已误国,复固执而责成耶?
二人党类为之地者,臣言之极矣,不识陛下曾受此等先入之言乎?
若有一端之尝误圣听,则可以概察其馀,而邦彦邦昌不可相决矣。
二相如此,其馀在政府者尤多不才,不足论也。
《周官》曰:「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
又曰:「官不必备,惟其人」。
茍得其贤者一二在位足矣,阘茸之人虽布满朝廷,顾何益于事,而必优容宽假之,不略加沙汰哉!
太宗皇帝尝谓侍臣曰:「国家若无内患,必有外忧;
若无外忧,必有内患。
外忧止不过于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
帝王用心,常须慎此」。
呜呼,圣训不其切至欤!
今日金贼犯顺如此,可谓外忧矣,若用非其人,更为内患,则陛下如何为国,臣所以寒心也。
愿陛下稽考太宗皇帝之圣训,而蚤加慎焉。
然则,当今论相如之何而可?
臣愚以谓必智虑忠纯,学术正当,德足以服人,才足以应变,通知祖宗以来典故,而于进退百官之閒能以公灭私,不畏且怯者,然后可以锄去奸恶,汲引贤能,革极弊之事,而布惟新之政,以济生民,以保国家,则中兴之业,陛下成之易矣,金寇何足虑乎!
自祖宗以来,相臣多以言官论列,直指某人可相,某人不可相,无非天下之公议,此最为我宋之盛典。
比来台谏一蒙时相拔擢,则多怀私恩,无有直言者矣,此亦不可不察也。
今日之相,莫若陛下诚心广求,虚己任用,不可听厚诬之言,谓天下无其人也。
仁宗皇帝至和中陈执中相,而并用文彦博富弼二相,久有人望,正衙宣麻,朝士相贺。
仁宗皇帝密遣小黄门于百官班中探其论议,闻有相贺得人之语,喜谓欧阳修曰:「自古人君用人,或以梦卜,茍不知人,当从人望,梦卜岂足凭耶」?
兹事著之宝训,传之士大夫,至今为甚盛之举,不诚韪欤。
陛下求贤,必能用仁宗之操柄,探缙绅之公言,从中外之人望,不待愚臣之喋喋也。
臣伏目睹陛下诏书求言,便欲少竭愚衷,以伸二十年区区之志。
窃念臣人物至微,若论细事则不如不言之为愈。
前草大利害书未及上,而陛下先已施行,恐成观望,遽即寝罢。
今乃辄言二相非人,深若僭越。
然臣尝谓郑子产不毁乡校,犹使议及执政之善否,况天子建大学,以取士论政为本,而又有求言之诏,且申诫曰:「毋曲隐以溺于导谀」。
茍若畏祸而不陈其愚,臣实耻之。
干冒天威,臣无任战慄待罪之至。
按:《三朝北盟会编》卷三五。又见《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八,《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一,乾隆《汀州府志》卷四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四○。(李文泽校点)。
陈守小简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三
某一暌撰屦,忽焉夏秋,向往德宇,邈若山河,雅舂馀迹,不敢非时奏记,必辱体解。
令弟都统家问过齿录,自惟琐琐者,曷以得此,诚量洪包荒,不遗弃物也。
佩刻眷顾,何日忘之。
镌喻江夏往来,仰服规诲。
渠子弟执经相从,固辞不可,孟氏所谓「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
仆顷位于朝,日对清光,一时同寮,半作两府戊午仪员省闱及殿试官所得士为两府侍从者不少(如巫伋参政王之望黄公度侍讲魏师逊侍御史。),其馀同官为监司帅守者皆是也(如陈璹方滋刘昉沈昭远黄南强陈橐薛弼、裴宋元、许子礼之类。),至如同年及乡曲为监司帅守者亦不乏人(如陈经略田察院是也。)
此数公皆契分不浅,未尝辄摇尾乞怜,饰词干利。
今乃谓仆与江夏往来深熟,当涂亦闻之,不知仆与渠通贿赂乎?
借权势乎?
若通贿赂,则令弟及此邦之人必能言之;
若借权势,则何不乞怜假誉于前所云数公之门,而顾屑屑媚于一小郡知军乎?
所以与之往来者,岂得已而不已哉!
此盖《易》云「见恶人以辟咎」者也。
寂照老人尚不免李望毒手,东坡犹俛首于詹使君,况仆乎哉!
可与知者道,难与毣毣者言也。
素辱台照之深,辄索言之。
正臣言安抚、宗臣通守有言,亦望以此告也。
谭思顺小简 其三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三
某叠辱宠示《春秋》题,不知诚有意乎遗经之微旨,抑且慕遗经之名,而不既其实也?
仆为此学三十有馀年矣,虽投遐荒、窜海岛,往返四涉鲸窟,百经鳄渊,自古逐客险阻艰难极矣,然圣人心法与笔削之旨,未尝一日不根著于心,往来于怀也。
至于集百家之善为之训说,成一家学,凡五十馀万言,其勤已至矣,然犹首尾蹐驳,是非多谬,况慕其名而不既其实乎?
孟轲有云:「苟以是心至,斯受之」。
又曰:「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
今吾友以学《春秋》而来,是以是心至也,虽慕其名,得非以爱兄之道来耶!
爱而喜之,虽孟轲不能废于其徒,而况予乎?
前所示题,已各依经为断,以塞来意;
后所示题,姑留此俟续遣。
匆匆,聊见区区。
淳祐祭海神十六首 其三 迎神用《延安 宋 · 郊庙朝会歌辞
四言诗 押词韵第十七部
(徵一曲)若稽有唐,克致崇极。
祝号既升,爰增祭式。
从享于郊,神斯受职。
我祀肇新,式祈阴骘。
按:徽一曲
夷坚支丁序庆元二年三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九六七页
稗官小说家言不必信,固也。
信以传信,疑以传疑,自《春秋》三传,则有之矣,又况乎列禦寇惠施庄周庚桑楚诸子汪洋寓言者哉!
夷坚》诸志,皆得之传闻,茍以其说至,斯受之而已矣,聱牙畔奂,予盖自知之。
《支》、《丁》既成,姑摭其数端以證异,如合州吴庚擢绍兴丁丑科,襄阳刘过淳熙乙未科,考之《登科记》,则非也。
永嘉张愿海山一巨,而蕃商与钱五千缗;
上饶朱氏得一水精石,而苑匠与钱九千缗,明州王生證果寺所遇,乃与嵊县山庵事相类。
僧智则代赵安化之死,世安有死而可代者?
蕲州四祖塔石碣为郭景纯所志,而景纯亡于东晋之初,距是时二百馀岁矣。
凡此诸事,实为可议。
予既悉书之,而约略表其说于下,爱奇之,一至于斯。
读者曲而畅之,勿以辞害意可也。
庆元二年三月十九日序。
老子解略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六、《九华集》卷二三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者,无状之状也。
人欲状之则过矣,故无名者天地之始也。
自然者至矣极矣,盖未始有夫物也。
俄而有物矣,有物则可命也。
虽然,有物则可命之,以有未可命,以众有也。
故有名则为万物之母也。
尚贤,使民不争。
贤者国之器也,如不用贤,大则削,小则弱,不用斯可乎?
曰:乌可哉?
圣人能以贤治天下,不能贵天下以贤。
能以贤治天下,是以用贤;
不能贵天下以贤,是以不尚贤也。
盖尚者争之端,伪之首也。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故不贵难得之货。
我好静而民自朴,故民不为盗。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一三未肇,则犹有一而未形者,吾不知谁之子也。
物生有象,吾因而象之;
帝出乎震,吾因而帝之。
而其始也荡荡默默,吾无能名焉,字之曰道,强名曰大而已矣。
多言数穷。
言之赘,则言之不时也矣。
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是以不穷也。
天长地久
天地虽大而未离于形数,则其长久盖有量矣。
老子之言长久极于天地,盖以所见者言之耳。
若夫长久之至,则所谓天地始者是矣。
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或曰:天地不自生,孰生天地耶?
意者其诞也欤?
曰:此予老子之妙也,盖自托云尔。
人之生也,以生生之厚也,故卒累于生;
彼无生之累,则不自生矣。
此不亡之道也,盖有托云耳。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圣人之寓我也,寓我于物。
寓于物则无境,无境则无心。
至于无心矣,不知物为我乎,我为物也,此之谓无我。
夫无我,则忘身之至也。
忘身,无欲无门无毒,何患之蓄?
颜回曰:之未始得使,实自也;
得使之也,未始有也。
之得使而实自,则犹有身也。
今未始有遗其身矣,故人不堪其忧,则也不改其乐,此之谓无患。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见吾之所见,则众人之所见也。
离娄之见,则必视于众人所不见者也。
而其见可盖乎?
此之谓夷。
闻吾之所闻,则众人之所闻也。
师旷子之闻,则必听众人之所不闻者也。
其闻可一乎?
此之谓希。
众人竞力于搏,乌获无攫焉,乌获以搏之而实无得也,此真搏者也,此之谓微。
故道无可闻也,无可见也,无可执捉也,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所谓士,则事道者也。
微者,道之心也。
妙者,微之极也。
玄者,妙之门也。
通者,玄之用也。
其来无旁,其去无迹,退藏于密,盖知矣,故不可识。
容乃公。
无所不容,则融彼我。
彼我内融,安得而私乎?
荒兮,其未央哉!
方其隅而央其中也。
吾道至大,故无门无旁,则四达之皇皇,何必央也!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
众人盖味太牢矣,非味于无味也。
游于春台矣,非游于至游也。
是故其卒无味,其终不游,以其知至味至游也。
真人之实其腹者,淡乎其无味。
真人之游无方者,视之不可见者也。
曲则全。
木之拳然,其末枵然,不为匠之所材,不为野人之所薪,则终其天年而已矣,曲则全之效也。
庄子曰「直木先伐」。
枉则直。
嫂溺而援,斯枉乎?
曰直也,所谓枉而直也。
其父攘羊而子證之,斯直乎?
曰枉也,所谓直而枉也。
洼则盈。
惟其洼也,注焉则满。
敝则新。
《剥》而《复》次之,《蛊》而《临》次之,《坎》而《离》次之,《蹇》而《解》继之,《既济》而《未济》终之。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岂惟是哉?
日盈则昃,月满则亏,陵迁而谷,土竭而水。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或曰: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君子故可救矣,小人如之何而可也?
曰:非谓是也。
以圣望人,众人也;
以人望人,圣人也。
小以成小,大以成大,譬诸草木区以别矣。
故救君子,君子学道而爱人;
救小人,小人学道而易使也。
此之谓无弃人。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经曰:天下之交,天下之牝。
其交也归,斯受之而已矣,故谓之溪。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者,吾见其不得已。
汤武之事是已。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古之取天下者,常以无事。
及其有事,则不足以取天下。
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好杀者不祥之事也。
持凶器,行逆德,试其不祥之事,有道者不处也。
孔子曰:「军旅之事未之学也」。
孟子曰:「焉用战」?
其事好还。
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
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孟子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不失其所者久。
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
不迁怒,不贰过,终日不违,不失其所矣。
若夫三月不违仁,何其久也!
死而不亡者寿。
物壮则老,老于不道者也。
吾师乎,吾师乎,长于万古而不为寿,岂其死矣乎?
曰:虽死矣,有以不亡也。
大道汎兮,其可左右。
用之无不可,故可左右。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过客之止以其饵也,道淡乎其无味,过客何利焉?
故味乎无味者,真人之独也。
柔弱胜刚强。
惟天下之柔,足以驰骋天下之至刚。
常枞将老,谓其徒曰:「吾舌在乎」?
曰:「在」。
「齿在乎」?
曰:「亡矣」。
曰:「齿以刚故亡,舌以柔故存」。
柔弱胜刚强之效也。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传曰:擅国之谓王,能利害之谓王,式而执之,王名亏矣。
故王者以其器而示人,则人并与其器而盗之。
器盗则名移,无国而不可亡也。
故居齐者,闻齐之有田氏,不闻其有王也。
居秦者,闻秦之有穰侯,不闻其有王也。
此以利器示人之罪也。
《易》曰:「丧其资斧」。
此之谓也。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
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为贞而贵高,将恐蹶。
一之义难知也,一之时义大矣哉!
圣人之至于斯也,吾不得而知也,今以意穷之,则一之义,其犹水乎?
水实无分于东西,而水未尝不分于东西也。
一虽非欲以致用,而致用未尝非一也。
水之导也,浩浩汤汤,激而四出,由是而为江为河为海,放而为沟为渎也,而水之不异焉,则一之效也。
君子之欲致夫一也,修身焉所以穷理也,穷理焉所以尽性也。
尽性者诚之至,诚之至则一之至矣,致一则万物未始不得而一也。
传曰:其一也,一其不一也。
一,圣人于此必有以贯之矣,是则穷致一之用者也。
致一之用,则天下无一之不知;
不能致一,则天下无一之或知。
得之冥冥,用之昭昭,以此知幽明之故,知死生之说,知鬼神之情状,潜天而天,潜地而地。
呜呼,斯岂外铄之所为哉?
君子知夫一之大也,不容言也。
阴阳未分谓之一,道之始生谓之一,是皆不可以一名也。
圣人姑寄之一,于此尽乎万化之用也。
故天得之而清,地得之而宁,神得之而灵,谷得之而盈,万物得之而生,侯王得之为天下贞,以其致一也。
不如是,则或裂、或发、或歇、或灭、或蹶。
子思子曰:「自诚明谓之性。
自明诚谓之教」。
诚明之始非异器,子思中有以一之,非外铄者也。
仲尼曰:「吾一以贯之」。
夫子有以贯之者,皆难言者也。
经曰:「抱一为天下式」。
彼一之所谓抱者,不随世而迁者也。
呜呼,原孔、老自得之始,岂亦流同而源异者乎?
然诸儒缘其波流,则指孔、老之为异。
孔、老之本异乎?
不异。
然老氏专以形言者也,孔氏专以器言者也。
孔氏自器而达形,卒入乎形;
老氏自形而达器,欲不囿于器,此孔、老终始致一之辨也。
传曰:「通于一,万物毕」。
彼诸儒于此何知焉?
反者道之动。
诚乎道则虚,虚则明,明则神,神者妙万物而为用也。
反身而诚,诚乎吾道也,所谓动之至者也。
庄子曰:「精之又精,反以相天」。
此之谓也。
弱者道之用。
刚强者死之徒也,死之徒岂预闻大道哉?
故不弱不足以用道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通乎物之所造道,有无者也。
始也无有也。
俄而有气,有气也而又有形,形变而有生也,生变而有物也,是四时之相禅也。
吾能反道之动,弱而用道矣,则忘物也。
忘物则无生也,无生则无形与气也。
故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明道若昧。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
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此无状之状也,故若昧。
进道若退。
众人以进为退,孟子谓其进锐,其退速是也。
颜渊以退为进,孔子谓「终日不违如愚」是也。
夷道若类。
庄子谓以不平平其平也,平,故若类。
德若谷。
得一以盈,圣人得一即至德之德也。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谷梁子曰:「独阴不生,独阳不生,三合然后生」。
所谓三合,曰阴、曰阳、曰冲气也。
一三五七则抱阳,二四六八则负阴。
不五则四不具矣,不十则九不立矣。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盖五用事,脾得五以和众腑,音得五以和众乐,味得五以和众物,冲气系焉,是以和也。
故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得与亡孰病?
众人曰:「是为得也,是为亡也」。
真人曰:「亡亦得也,得亦亡也」。
是无损益于得也,得与亡孰病?
多藏必厚亡。
孟子曰:「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矣。
学可学也,不可致;
道可致也,不可学。
夫不可致,则人亦不知谁何矣,莫若自反而缩也。
自反而缩,故日损。
损之又损,则缩之至也。
如是以至于无为,盖至于无为,致其所自致也,然后无思也,无为也。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所谓无为而无不为者欤!
故取天下者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寒暑,冬夏之积者也。
人之论夏者则曰曷为暑之之暴也,论冬者则曰曷为寒之之冽也。
不思夫之寒也、之暑也,迭为无用而之有用,乃其所以为大冬大夏也。
故居寒暑于有用,不足以为冬夏;
取天下于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人之役物,物谓之然也,故然于然。
庄子曰:「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
此必有以夺诸外矣,故有以不然也。
虽然,物固有所然,固有所可,物不胶我,则我有以齐物也。
我有以齐物,则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道者,万物之母也。
德者,道之光也。
物者,德之器也。
势者,物之理也。
其母可以生,其光可以养,其器可以形,其理可以成。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庄子曰:「有始也,有未始有者也」。
未始者无名也,天下有始矣,斯有名也。
经曰「有名万物之母」也。
故天下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
既知其子,复守其母。
母失其子,子失其母则世道丧矣。
世道丧如之何其反也,故我独异于人哉!
吾贵求食于母。
没身不殆。
知子母斯足矣,没身不殆何谓也,以其无死地也。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兑,悦也,自外入也,故真人塞之。
庄子谓开天之天,不开人之天,则欲塞其兑,闭其门也。
谓开人之天,不开天之天,则开其兑,济其事也。
开天者德生,故终身不勤。
开人者贼生,故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
为象箸,箕子惧。
楚不设醴,穆生乃去。
赵杀鸣犊,仲尼不遇,故曰见小曰明。
守柔曰强。
汤囚夏台夏桀蹶。
文囚羑里,商氏灭。
句践洗马于吴,十世有越。
故曰守柔曰强。
子孙以祭祀不辍。
刘子政曰:「君子留精神,则吉祥及子孙矣」。
修之身,其德乃真。
修之家,其德乃馀。
修之乡,其德乃长。
修之国,其德乃丰。
修之天下,其德乃普。
《记》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善建善抱,则正心者也。
故修之身,其德乃真。
齐其家,其德乃馀。
修其乡,以治其国,其德乃丰。
卒明明德于天下,其德乃普。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神内静则天和固,天和固则葆缘虚,是纯气之守也。
故曰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经曰:「能如婴儿乎」?
庄子曰:「能儿子乎」?
此之谓也。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葆缘虚则动静神矣,动静有神,变化有常,万物御矣。
呜呼,是非神之所为乎?
故兕无所用其角,则所谓毒虫不螫也;
虎无所措其爪,所谓猛兽不据者也。
人兽不乱群,所谓攫鸟不搏者也。
大国若烹小鲜。
鱼欲安于釜,治欲安于国。
鱼数挠于釜则无全鱼,治数挠于下则无治国。
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以道莅天下者,其鬼不神。
道莅天下,则民皆知天乐也。
庄子曰:「民知天乐者,故无人」。
非无人,无鬼责也,是以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传曰:民,神之主也;
神,依人而行者也。
人安职则彼依而行矣,伤其主者未之有也。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解老》曰:「民犯法之谓民伤上,上刑民之谓上伤民」。
民不犯法,上不任刑,谓之上不伤己,犹鬼之不厉乎民,民之不暴乎鬼也。
两者皆无心矣,此盛德之事也。
故两不相伤,则德交归焉。
大国者下流。
水无不下,此江海所以为百谷王也。
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老氏之所以救物也,矫世而言之也。
故曰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昭昭生于冥冥,有伦生于无形。
昭昭也,有伦也,吾不及辩矣,由辩之不早辩也。
天下之难事必兆于易,天下之大事必兆于细。
是以圣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
欲先人,以其身后之。
是以圣人处上而人不重,处前而人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人亦持其说,我亦持吾说,非说之不敢,说不胜敌也,故吾宁去吾说以全其说。
夫去吾说而全其说者,此吾有以来天下之说也。
天下乐推且不厌矣,虽吾行亦犹是也。
管子曰:「以贤临人,未有得人者也;
以贤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
此之谓也。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
经曰:「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
此其似不肖。
圣人于此何得焉,得其似不肖也。
故辩之不必惠,博之不必智,用之则不既。
彼何人哉,彼何人哉!
则传所谓媒媒晦晦,无心而难与谋者也。
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道无形,故无肖,肖则囿于形矣。
非所以囿形也,不亦小哉!
我有三宝,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此德经之别,老氏之所躬行也。
慈之实,仁德是已;
俭之实,晦德是已;
不敢为天下先之实,谦德是已。
夫慈故能勇。
有不忍人之政者,文王之慈也。
王赫斯怒,则卒对于天下,故曰仁者必有勇。
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天下大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
我无为,而不役役于是器,故能为长器,所谓后其身而身先也。
善胜敌者不争。
《易》之《师》曰:「地中有水,师」。
师以众正者也,盖水利万物而不争,胜敌之利,善之善者也。
善用人者为之下。
孟子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
何敢与之齿也?
汤臣伊尹文王臣望、武臣周公、桓臣管仲,善虽为之下,而受命焉,盖不屑也。
其在后世,莫非君也,而不能用臣;
莫非臣也,而不为君用
此无他,君好臣其所受命,而不好臣其所以受命也。
是谓不争之德。
传曰:争者事之末也,故天道不争而善胜,圣道无为而不争。
今谓之德者,出道则入德故也。
是谓用人之力。
我无为而用天下,天下孰为我用哉?
由用人之力也。
是谓配天古之极。
尧问许由:「齧缺可配天乎」?
曰:「彼方尊知而火驰,彼方且为绪,彼方且与物化,夫何足以配天乎」?
然则不竞不争而善用人,以是配天则至矣。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
不敢为主而为客,毋乃太懦乎?
曰:是何言也!
君子惟能下人也,是以见下于人,此其在《易》之《师》乎!
《师》之六三:「或舆尸,凶」。
以阴乘阳,刚之罪也。
进无所成,罪不当也,为主不为客之过也。
《师》之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
以柔位刚,不敢唱也。
往即获禽,有攸利也,为客不为主之义也。
然则用兵为主之害如此哉,故曰吾不敢。
攘无臂。
必有忍,其乃有济。
扔无敌。
夫惟不争,天下莫与争能,天下莫与争功。
执无兵。
无兵则无伐也,奚其战?
曰太上战无为,帝战德,王战义,何执兵之有?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者几丧吾宝。
兵者不祥之器也。
观则玩,玩则骄,骄则无振,故祸莫大于轻敌。
无振则败,败则弱,弱则乱亡仍之,故轻敌者几丧吾宝。
抗兵相加,则哀者胜矣。
仁者有不忍人之心,非嗜杀也,以杀止杀也。
抗兵相加,语人曰「我善为阵,我善为战」,大罪也,则哀者胜。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大道甚夷,夷之为言,易之之辞也。
道者甚夷之物,而至简之器也。
夷则易知,简则易行,故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
凡夫妇之愚,可与知焉;
夫妇之不肖,可与行焉。
其始卓然,其卒溘然,非夫妇之过也,民之迷其日已久,故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夫惟无知,是以不我知也。
圣人观于神而不累也,出于众而不谋也,故心听于气,气听于神,神听于道。
其出也,其入也,不得而知也,此其为真知也。
彼不知之,是以不吾知也。
虽然,彼不吾知,吾何病焉?
庄子曰「谓我为马,吾亦与之为马;
谓我为牛,吾亦与之为牛」也。
彼其知我耶,其不知耶?
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文豹之鞟,其文炳也;
肤士之言,其文蔚也。
文蔚,故世无全士;
其鞟炳,故野无完豹。
吾有悲乎尔也,二者何为而免乎?
曰岌岌乎殆哉,其文为之灾也!
故圣人龙见而尸居,扫影而去迹,其不欲见贤耶?
是谓被褐怀玉
知不知尚矣。
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
暴虎冯河,勇于敢者也,死而无悔,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不立乎岩墙之下,勇于不敢者也,恐伤其正命,则足以活其身而已矣。
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老氏之叹,盖叹时也。
上失其道则尚权谋,尚权谋则督责必,督责必则民无聊而轻犯法。
故诛死者相枕也,何自而畏死?
去权谋则无督责,无督责则贵清净,贵清净则民自定而无刑可犯矣,而况死乎!
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民畏死矣,而有为奇者,此欲振奇于民,且乱民也。
然则奇之乱民,亦莠之乱苗者欤!
故去莠则苗蕃,去奇则民靖,吾执而杀之。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也,是以饥。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有粟米之征,有力役之征。
君子去其一而用其二,则民有殍。
使民重死而不远徙。
反是则暴君污吏之罪也。
或老弱转乎沟壑,则民轻死。
壮者散而之四方,则民轻徙。
虽有舟舆,无所乘之。
山无蹊隧,泽无舟梁,至德之世。
邻国相望,鸡犬之音相闻。
庄子曰:万物群生,连属其乡,故邻国相望,禽兽成群,故鸡犬之音相闻。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道无问,问无应,善者不辩也。
无问,问之是无穷也;
无应,应之是无内也,故辩者不善也。
汪王庙考实 其六 纳款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六
愿尝以王庙食此邦,踰五百年,而民爱敬之,久而愈新者,不惟能出云雨,禦灾厉,亦由其起不失正道,始终出于靖民。
故天下方乱,则以身蔽六州之人;
及其粗定,闻真王而遂归之。
事合天心,为天所相,是以生享其祚而没食其土,以能悠久。
然则不斗一民,不烦一旅,间关自托于唐者,乃王之大节本意,不可以不白也
武德告命具存,所以褒表者,其语明甚,而《旧书·本纪》不著归唐月日,《新纪》虽于武德四年九月甲子书降,至列传杜伏威王雄诞来伐,又不著其已受唐命,反更追书称王时事,遂使览者徒见纪传所书皆在四年,因指为一事。
意王负固累岁,而伏威雄诞以天子之命来讨,力穷势蹙,至是始降尔,则与告命所谓远送款诚者,岂不相戾邪?
雄诞来伐虽亦以此年,然王送唐款实先之。
所谓九月甲子者,月九日也,告命以此月二十二日下,则款之至唐与其封拜,皆不出九月中
雄诞之来,乃在是
谨案《资治通鉴》,王遣使归唐载于九月,而雄诞来伐别载于十一月,则是归唐之后已受封拜,而伏威雄诞自以私意伐之尔。
是时伏威之于唐未为纯臣,王之归唐也必思以忠自列,耻因之以成事,故籍其土地兵民,遣使间道越伏威之境以归之天子。
伏威之党相与窃议,疾王归唐之事不出于己,因袭之以为己功,此淮阴击已降之类,初不害王之先识也。
若夫王之屈于伏威,虽出于不得已,然彼方以行台自名,而雄诞实左右之,吾为唐行台屈尔,肯遽出其下哉?
说者又以雄诞既战之后,唐室以其前后功亦除歙州总管,管歙睦衢三州,疑若右雄诞者。
不知唐于此时亦未能全制东南,来者斯受之尔。
王既以六州自归,则因以六州畀王,逮伏威自以行台而袭王为己功,唐亦不得而却也。
此正淮阴之事也,岂天子亦欲见王而为之遣代邪?
故未几遂朝于京师
尝试考王归附之初,高祖以大国重使见处,与其一时褒崇之语,及贞观之间宿卫者二十年,太宗远伐,委之筦钥,非夙嘉其节而深信其心,何以及此?
告命所表虽汉甲令称忠,殆不若此之明也。
不考此而云云,岂不误哉!
王丞相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三、《缘督集》卷一三
五月日,具位某谨斋沐献书于丞相下:仆岁在丁酉,执贽进谒,虚廑蜚翰,招入东阁,相与语差款,首及人才。
方是阁下参大政未几也,已为人才计,则经国之道得矣。
明效大验,当于久焉责之。
仆又怵于归,未遑进区区也,语离去。
及今凡六年转徙之迹。
后以秩满至吏部,窃窥效验隐隐然矣,未遽至明且大。
岂人才之命,万犹有一郁耶?
敢吐固陋,少裨高明。
西汉二百年,儒者为相,公孙弘始。
其后蔡义韦贤玄成匡衡张禹翟方进孔光平当、子晏马宫相先后当国,俱被阿谀不胜任之讥。
魏相一人传赞无贬辞。
或者推原其故,以为神雀、五凤之间,士之通经术、善词章者,多获进用,无乃阴有力耶?
仆考之,宣帝朝士以经术书于史者,《易》十一人,《书》八人;
《礼》四人,《春秋》八人;
其他不指名而混言明经者,又不与也。
虽其声华未必同于当国时出,要岂无半在焉?
半之中,固未必皆可与有为。
王吉萧望之王佐才也,明荐而用之,姑毋责,但于琅琊之归,望之平原、左冯翊之出,曲为致力挽留之,亦足见为人才计也。
乃恬然坐视,全不相关。
词章之士王褒九江枝公、刘向、华宠、章子侨,虽幸以赋颂、歌诗、楚词相继召见,又徒以待诏处,馀子不足道也。
其间学力忠概如刘向盖寓意词章耳。
今也例处以待诏之贱,岂丞相权人物之轻重,分职务之高下所宜然哉?
赵定龚德不过善鼓琴,视三君子相什百不翅也,辄明荐而明用之。
设心倒置类如此,故传赞幸无贬辞,而识者之论莫贷焉。
夫汉大抵用他流,求其肯持正务为经术词章之士主盟者,茫无所望。
幸而吾党自公孙弘而后间焉,士犹望一二于什百也;
适诸公者皆持禄保位,士将绝望矣。
又幸而吾党有得君肆志如相者踵焉,士犹望一二于千万也;
复不顾,则士竟绝望矣。
故当时所守固如刘向王吉,则甘沉下僚;
所守不固如王仲翁,则移附他类。
或谓丙吉将死,荐三人自代,皆彼类也,而始乃荐吾党仲翁望之,岂其性哉?
仆思此固矫为美事者,抑亦见吾党不自主盟,尝试荐一二相形耳。
呜呼!
当为者不为,至使他人矫为以相形,独不可惜哉!
仆持此论久矣,未尝敢闻于人,幸今当两公,其次枢密公,又其次参政公,率其党可与言者;
于阁下又有雅故,宜言也,故首以闻焉。
如仆自揣质非受大道者,如耽为文字,久则成癖矣,极其所到,不过王褒诸子而已耳,不足动两公念。
王吉致君之学,阖朝百执事虽未可量,仆恐投閒置散之中,犹有更高者。
汉鉴不远,伏惟两公公吾心,恢吾量,张吾胆,凡士之可与有为者,逸斯访之,来斯受之,去斯挽之。
吾党有以慰,他类无以相形,清议归而太平还矣。
仆所敢为赋颂歌诗,虽自负留他日文太平可也;
而所以太平之事,非高见远虑之相所喜为,盍卷而归,更养之,自王褒充而至刘向,仆虽屈犹信也。
故今之所望于两公者轻,抑之扬之,姑退听焉。
不备。
通添干裘司直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七、《铁庵集》卷八
计台庀属,自疑忝窃于鲰生;
督府设罗,奚至牢笼于鹓序。
在仆则诚赘甚,如公亦屑为之。
得师僚寀之中,执礼之敬。
某官纯以学力,充其道心。
梦寐濂溪伊川之门,去百年而得所入;
周旋考亭象山之席,会二老而融其归。
岂不登名于一科,亦尝委质而三仕。
与其歛板而劳州县,不若篝灯而对圣贤。
方聚蚁扰扰以幕膻,独高鸿冥冥而避戈。
延登之故府,申命以理庭。
世所谓稽古之功,公曰不动心之力。
属谋乡帅,就借宾僚
宁辞尊以就卑,若有感而后应。
虽执笏而奚害西山之拄,使过庐者不失东都之居。
寄居本府西山
顾今多虞,宁不动念?
未雪国家之耻,最关性命之微。
能折其冲,谈笑问筹于幄内;
更持此论,从容借箸于上前。
某入俗未甘,为学不苦。
讵强仕之岁,尚可三年读书;
生寒远之乡,不得四方求友。
此行寘之幕辩,或又蚀于吏氛。
傥朱墨丛中碌碌因人而成事,则碧油幢下拳拳考德以问疑。
呐乎其言,归则斯受
荆湖陈制帅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三、《梅野集》卷九
十国为连,赐履久勤于王室;
一行作吏,曳裾未造于公门。
威名虽草木之知,位分殆霄尘之隔。
不虞凌躐,僭布依皈。
窃以先进者后进之所师,小人者大人之斯受
故愿韩荆州之识,在谪仙而亦然;
上于襄阳之书,以昌黎而犹尔。
或以负天下之望,而思显于当世;
或不为他人之归,而期效于微躯。
以今观之,自昔久矣。
盖以处身于贫贱,讵无借势于王公?
傥不假之语言,将莫通其名氏。
辄缘斯义,用致由衷。
恭惟某官清庙鼎彝,明堂柱石。
功可以凿龙门而拯溺,道可以立鳌极而补天。
治事边防,体用得胡门之旧;
《极图》《易传》,源流为洛学之宗。
故其推而议论,发而文章,形之政事,著之功业,皆本六经圣人之正,见谓三代王佐之材。
早际会于昌辰,即发舒于贤蕴。
贵名日起,怒翮风培。
访秦人之源,不惮牛刀之荐试;
临郧子之国,共誇骥足之难淹。
适当天顾于汉关,爰俾地分于荆户。
上方意属,公以最闻。
歌皇华,遣使臣,乃绣衣而持斧;
中军,谋元帅,即玉帐以运筹。
郎星随陟于粉闱,卿月晋升于金掌。
南宫献纳,继膺荷橐之华;
东璧图书,峻寓阶之直。
宠光所被,睿眷可知。
盖闻道路之言,妄议藩垣之迹。
惟时南国,实控北门。
强敌数入边,自公而无惊沙犯塞之警;
向民罔乐业,自公而有聚庐托处之安。
莫重于城守,而设险固国之交修;
莫急于军饷,而因田致谷之馀裕。
以至声色不动之顷,坐销肘腋未形之忧。
无非信足以服奸,与夫静足以制动。
投机之会,间不容发;
先物之明,甚于龟卜。
凡此章章之效,岂有浅浅之规!
陆逊仁人,斯不为于吴患;
杜预儒者,恐未免于晋忧。
兹历岁之既深,为累朝之未有。
方叔,出召虎,宁久淹鈇钺之征;
伯禹,右皋陶,行即正钧衡之拜。
伏念某挈瓶智小,窥管材疏。
俗容非药之可医,凡骨虽丹而莫蜕。
室弗肯堂,菑弗肯穫,漫袭前修;
弓必为裘,冶必为箕,已荒初学。
徒久缀家庭之役,曾未更州县之劳。
盖自儿童,已知颂君实之德;
亦有父子,皆获出庐陵之门。
虽人品之不侔,而志向之则一。
许攀鳞翼,誓竭驽骀。
百年几见,以身亲逢;
千里一来,惟公所命。
湛辈于羊岘,傥令置奔走之后尘;
燕台,期仰副作成之大造。
谢春牛启 其二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巽斋文集》卷二三
土牛以送寒气,喜花县之先春;
学稼不如老农,感莱田之非昔。
赐之斯受,牵此何之。
用子游刀,既许小人之学道;
陈相耒,更请一廛而为氓。
感负实深,融鉴幸甚。
回诗秘书送物启 宋末元初 · 方逢辰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二、《蛟峰文集》卷三
某无功受素餐之禄,方惧河漘之贻讥;
君上白玉之堂,乃许瀛州之随步。
未由贽庆,先辱贻笺。
馈我生鱼,既有化天池之便;
酌之浮蚁,又欣回冰谷之春。
玉莲深契于苦心,绣瓜可托于永好。
粲然之文,驩然以相爱,得之若惊;
长者之赐,少者不可辞,归之斯受
尚须面白,以控心丹。
水龙吟 其九 戊申寿八窗叔 宋 · 李曾伯
 押词韵第十二部
归来三见梅花,年年借此花为寿。
八窗轩槛,月边竹畔,数枝开又。
姑射肌肤广平风度,对人依旧。
把离骚读遍,兰荃,奚敢及、众芳首。

幸与岁寒为友。
任天公、雪僝霜僽。
香名一点,西湖东阁,逊逋曾有。
金鼎家毡,玉堂椽笔,傥来斯受
且巡檐、管领先春,林外事、付卮酒。
代曾衢教秀峰上梁文(居香城,初任衢教日,永新欧阳楚方自其邑买见屋,除拆浮江而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二、《文山全集》卷一二
儿郎伟!
香城拔地,为庐陵之名山;
大厦连云,新广文之甲第。
结庐在人境,幽居近物情。
窃以买宅买邻,元号千百万之价;
有庐有屋,或待三十年之勤。
未有不崇朝之间,而能使二美之具。
谁为之地,乃有此奇。
一片乾坤,澹庵先生之里;
隔墙钟鼎,文昌兄弟之家。
况方其何蕃之在齐,已有为戴公而起宅。
至今日归之斯受,亦有数行乎其间。
川浮陆运以无遗,水到渠成而甚易。
移彼置此,换旧添新。
疑半天之飞来,忽平地而卓起。
寻引绳墨规矩,曰用旧人;
丹雘涂塈垣墉,特其馀事。
多助之至,不日而成。
彼有室筑而道谋,此则事半而功倍。
我府博才高一柱,胸洞八窗。
大学馆中,飞黄腾去;
大成殿下,释褐归来。
安能郁郁居乎,是以汲汲如也。
向时荼垒,曾写千万间之心;
此日规模,便作十二楼之样。
柯山而径上,溯水天而横飞。
何官不为,馀地甚绰。
青山如许,聊且号工部草堂
绿野后来,以此为大祝厅事。
辄陈韵语,共举脩梁。
东,穹秀峥嵘华盖峰。
卓笔云霄天下独,避诗锋。
南,翡翠英中碧玉篸。
一抹罘罳生画色,府中气象已潭潭。
西,邻有文昌瑞色齐。
乃祖绍兴光价在,重嘘真气磔鲸鲵。
北,山腰带曳清江曲。
沧江历历现双鱼,彷佛黄金系横玉。
上,一朵红云只寻丈。
琼楼高处不胜寒,轇轕乾坤凌万象。
下,不是求田问舍
要令突兀眼前,俯拾八荒归广厦
伏愿上梁之后,阀阅增高,室家向用。
堂前龟鹤,亲见金
天上麒麟,联辉玉树。
大耐官职,自立门庭。
以无愧于前脩,用永传于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