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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国主书景德元年十月丙午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宋大诏令集》卷二二八
密迩封壤,遐慕声猷。
未申与国之欢,讵适亲仁之愿?
所念胜残去杀,邦国之永图;
偃武修文,人君之盛美。
顾惟凉德,恭绍庆基,八载于兹,群生是恤。
至于保乂疆境,禁戢兵烽,止令守备以安边,不以交侵而为事。
今者殿前都虞候王继忠,远达封章,备兹陈述,睹息民之深旨,寔致治之嘉谋。
将导欢盟,议通信使,言如可复,理固悠长。
所期清净之风,同安亿兆;
往来之礼,永奉岁时。
修玉帛以伸诚,指丹青而著誓。
成二国睦邻之事,契冲人守位之心。
固以深衷,乐闻高义。
郊野之次,气候方严,善保兴居,式绥戬福。
聊驰一介,径达单函。
遐想音尘,伫承报命。
河东先生集序 北宋 · 张景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柳开《河东先生集》卷首、《皇朝文鉴》卷八五、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一二、《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二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二
一气为万物母。
至于阴阳开阖,嘘吸消长,为昼夜,为寒暑,为变化,为死生,皆一气之动也。
庸不知斡之而致其动者,果何物哉?
不知其何物,所以为神也。
人之道不远是焉。
至道无用,用之者有其动也,故为德为教,为慈爱,为威严,为赏罚,为法度,为立功,为立言,亦不知用之而应其动者,又何物也?
夫至道潜于至诚,至诚蕴于至明。
发蕴,其至而不知所至者,非神乎哉?
之揖让,汤、武之征伐,周公之制礼乐,孔子之作经典,孟轲之拒杨、墨,韩愈之排释、老,大小虽殊,皆出于不测,而垂于无穷也。
先生生于晋末,长于宋初。
五代之横流,扶百世之大教,续韩、孟而助,非先生孰能哉!
先生之道,非常儒可道也;
先生之文,非常儒可文也。
离其言于往迹,会其旨于前经,破昏荡疑,拒邪归正,学者宗信,以仰以赖。
先生之用可测乎?
藏其用于神矣。
然其生不得大位,不克著之于事业,而尽在于文章。
文章,盖空言也,先生岂徒为空言哉?
足以观其志矣。
今缉其遗文,得共九十六首,编成十五卷,命之曰《河东先生集》。
先生名氏、官爵暨行事,备之《行状》,而系于集后。
咸平三年夏五月己亥,门人张景述。
宋故翊卫功臣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泾原仪渭州镇戎军驻泊马步军副都部署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使持节端州诸军事端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御史大夫骑都尉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孙公神道碑铭(并序皇祐五年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山右石刻丛编》卷一三、乾隆《虞乡县志》卷一一、光绪《山西通志》卷九四
公讳继邺,字元嗣,其先金陵人
世任侠,以财勇闻。
曾祖讳恽,祖谦,仕伪吴为显官。
考承睿,机警有胆量,始署小校李昪识之于行列间,□从征□有劳,为左右所忌,叹曰:「此安足委质耶」?
变姓名,徙淮、楚,渐游于京师
久之,以策干太宗皇帝,一命授左班殿直,累官至左藏库使,年七十□终焉。
公即左藏之长子。
年十九,以门调补三班奉职,巡□以□府马递铺转运使奏监岑阳酒税。
会广獠叛,濒湖郡县大扰,朝廷命将讨捕,辟公为前驱。
象州北,贼党据大乌岭,伐木塞道,人马不得进。
公选骁勇二军,分东西部伏沟涧,去岭尚数里,约曰:「□□□即出战,当并进速击,时其不意」。
诘旦攻之,伪不利,走,□倍道争逐。
俄而伏左右发,追者困,不能斗,俘斩仅以万数。
以功超左侍禁,护端州兵,移监永宁寨。
有诏壁天水之洛门谷,以遏寇隧,命公□其□西□□以不时□募徒以继焉。
边蕃有谋□告从者遣丁夫数十辈,伪持畚锸至,公觉之,勒兵防按,奸人执作,怗怗不敢仰视。
已而堠者报曰「寇入境上,及河,闻有备,乃溃」。
改□头供奉官,伴西南夷使者,故□□□方在□□□学士,上坐长春东厢,暮召封□道公姓名,特授閤门祗候、知保安军
按刑南服,未行,属谯国武穆公玮西府,举为鄜延路兵马都护,加内殿崇班
岁馀,改承□制知环州,兼一路安抚。
今上即位,除崇仪副使
方渠以修洪德堡,与□司□议不协,□官于中冀。
台臣有辨公理直者,起知保安军
天圣初,移临泾
羌面纳岁赉缯絮夥甚,公曰:「是何异持粱肉以快鹰鹯之吻,饱则翔去矣」。
因请□□□□□□□□□□□种以牵其势,朝议多疑之,寻使契丹
曹襄悼公典密命,抗疏两宫间,称公有将帅才,可任大事,宜擢领中都兵,严徼卫,捕奸盗,徐□进用之渐。
辞意激切,上□□亦素知是人□□□□□□□□□天子延问踰刻,恪退,又目送之。
公出□□亲曰:「曹公都贵仕,怙宠利而不知进退去就之分,祸至无日矣。
吾安能锢名徼禄,受权臣所累乎」?
遂引病告退。
章三上,乃□。
自是筑室华下,杜门□□□□□□□□石□然晏然若初,无游宦之意者。
关陕士人,至今谈其操尚。
无几何曹被罪谴死,优诏召公仍力本道孜遣,正授供备,再为北廷贺新君副使,历作坊、如京,石州、□州二太守,以较劳□□□□□□□□□□□□进西上閤门使
雄即九河故地,南屏澶、魏,西北压燕、易及诸遗族帐,于今号曰极塞。
其居民往往闻风言溃匿,守吏不能镇抚,遂以失业。
公开示威令,远为密使,事之纤悉,必□□□□□□□□□□□骇□寇至,左右以白,公顾知不问,人始而疑,终而信,且安居二岁,卒无虚扰者。
端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泾原仪渭镇戎军马步军副都部署
西陲迩羌,诸路号为险阻,□□□□□萧关故道,前控大川,地宽□,有善水草,贼骑所从而出。
堡外杂居曰熟户,平时禀州县教,与编民同,小遇警急,辄反覆不一。
公奏言:「此党类宜绥怀而制有之,若轻为俸赐,以给酋首,侧□□感以恩□□□□□□□绳以法,彼当感恩畏法,数年自可倚为籓篱矣」。
后□如公算。
步军都虞候,封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翊卫功臣
趁召还阙,既行而疾作,上遣中贵人挟太医驰驿往视,□□□□□以不起闻,时景祐四年丁丑五月四日也,年五十九。
是冬柩自回中归厝于中条山之北原,从左藏之域也。
公之母张氏,以公贵赠安定郡太君
凡三娶:朱氏、郑氏及今夫人曹氏,皆出右族奉德礼□□公之子五人,曰宗旦,□毅□□,有伟人称,今为崇仪副使
曰宗望,曰宗亮,曰宗奭,曰宗信
二孙,曰仲达、曰仲举,并署右职。
公性沉爽,有器虑。
年十五,左藏诗示之,不喜诵,且曰:「大丈夫当读□□求□□披坚,陷锐犯锋,为国家攘戎狄、靖边塞,安能诵一联诗句,与童子辈为伍乎」?
举族称异之。
及起家从仕,晓韬略,善总领,尤好诸葛亮节制之法,每战斗,步伍旗帜、进退前后,无一越轶者,诸将服其严整。
连典郡垒,率劭风绩,晚□稔□知不大用乃已。
呜呼,命矣夫!
君子谓公以军功起,以政事显,以帅名终,勤劳王家,出处一德,宜其有后也。
崇仪君于抃为宗盟,且兄弟行。
皇祐壬申夏,淫贼反,南方绎骚,君从今西枢孙公进兵诛殄,既平而还,谓予曰:「先人葬凡十七年矣,而平生事状,缺然亡所志。
兄方执史氏笔,能书其实以示子孙乎」?
抃曰「唯唯」,遂铭曰:
土德陵夷,南方割裂。
公之祖先,仕至旄钺
圣治初格,荒氛未销。
公侍父乘,归于天朝。
乃详兵书,乃隶武籍。
刚□外孚,勇敢中激。
伏戎乌岭,枭斩逆徒。
按甲洛门,坐靖奸谋。
疆民事轻,诬语相骇。
□示粹严,群疑以解。
杂户观望,反覆不诚。
公推威惠,□戍以军。
不阿权臣,不嗜利禄。
拜章而还,于涧于谷。
弗抗异行,弗沽清名。
闻召乃起,载簪载缨。
荐分军符,多典郡垒。
既经平□,风绩伟伟。
天子器之,诏书西飞。
曰趋来觐,吾须汝毗。
戒行之初,沉厉亟底。
嗟嗟彼苍,胡不憖遗?
寿兮中谢,勋匪大成。
条山峨然,藏公之铭。
皇祐五年十月二十□日建。
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御史大夫崇仪副使、权梓夔路兵马钤辖提举梓夔两路诸州军巡检兵甲公□、骑都尉男宗旦等立。
乞毋收禁刘平家族奏康定元年三月 北宋 · 贾昌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六、《宋史》卷二八五《贾昌朝传》
汉杀李陵母妻,不得归,而汉悔之。
先帝厚抚王继忠家,卒得其用。
平事未可知,而先收其族,使平果存,亦不得还矣。
禦戎论 其五 篇之五1053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河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定州市
客曰:「敌人负其众,中国常为之屈,将天运乎?
亦人谋有未至耳」?
臣曰:「儒者不可舍人而言天意者,谋有未至耳。
祖宗事,太守不及知,直以庆历时验之。
敌人乘西鄙方扰,裒众叩境,作谩言,求关南十县。
时议臣仓卒,直以十县岁赋才二十万为对,故岁益金币二十万与之,因欲塞求地之请。
敌由是得自大,谓不遗镞缺刃而成功,妄言以夸示其下。
由是县官用度益急矣。
殊不知与敌二十万,则其地固其有也。
彼且缘为辞曰,吾不取赋而还吾县。
即是朝廷植今日之祸根,取他年之乱实,已失吾财,又亡吾地,尚谓国有谋乎?
故曰有未至焉」。
客曰:「不然,是时不许其求则战。
我兵未合,必为敌乘,故为一切之权,以乱其谋,子何昧焉」?
对曰:「等为之权,不如直以百万赂之,使罢兵。
既不为无穷之馈,又使他年绝旁缘之辞,不犹愈乎」?
客曰:「敌人得朝廷之赐充足其欲,然常以虚计摇边,何耶」?
对曰:「契丹君臣合谋,以为取二十万于我为无名,谓我且尝胆以图其国,刷耻取偿焉。
是以岁阅马料众,治桥路邮舍,以自张大。
外又挟汉为重,制服诸戎。
太守固知虚憍而实衰也」。
客曰:「如此,何计而宜」?
对曰:「莫如自治,所谓思患而豫防者也。
今朝廷英俊林立,岂谓无人?
但莫适任患,故功不立。
粮可广入也,而便籴日改,法下不信,则塞下之仓庾空。
财可豫积也,而有司辞以用乏,吝而不出,则塞下之帑库空。
马可孳养也,议者媕娿,日推月引,茍安其任,终不肯尽力,则塞下之牧厩空。
不止三空,又有五可诮。
骑军多马少,三分其人,马才居一。
士既不可为步,是畜无用之兵,一可诮。
河决澶、滑,横流不制,坏陂障,破漕渠,失国所恃以为防者。
又破沧州,岁赀七十万,朝廷玩之,不为塞,二可诮。
河北义勇且三十万,著令岁一大习,尽一月止,用古一时讲武之义。
而州县避事,或岁未稔,民且困,即罢之。
又惜数万石之廪,岁为此言,虽有教阅者,不为部伍行阵,如小儿戏即止。
又流亡物故皆不补,十耗三四。
自谓便民,民之便,国之不便也,三可诮。
缘边守将,轻授而重任之,重任而轻易之。
众皆知不肖,而朝廷谓之能。
见效无状,而历任累其年。
一日警急,是辈巽愞奔走,败军损国者也。
若乃公忠材猷、崭然风采士,不肯衮衮雷同,欲卓尔自立,时或有之。
但一失意于衔命小臣,则飞奏朋毁,使内不能自明,上有以为惑,一纸诏移他路矣。
是以不材者在,而材者去,四可诮。
近年议边臣公用钱尤急,剖粒析毫。
探候间谍,无赀募召。
萧德、吴湛等告西人之和,足及藁街,尚未得其奉使意。
此乃所责小,所失大,五可诮。
故曰,三空宜早实,五诮宜速除,居安虑危之至计也。
然朝廷每得敌人一好言,便释然高枕,至边戍奏请,罕复报下;
得一妄语,焦心不终日,督切边臣,宣敕纷然,此似未尽其情。
夫用兵以狙诈为本,凡不足示人以有馀,强示人以弱,兵家常策也。
景德时,敌人穷兵深入,豕突澶渊
先时令王继忠累表乞和,兵益急,表益来。
会伏弩射杀其将,敌大惧,因遂讲好。
先帝不穷其奸,而与之盟,此已验之效也。
故得敌好言,可听而不可怠;
得敌恶言,可防而不足惧。
不惧谓何?
自治有素矣」。
备北狄议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
夫戎狄为患,厥惟旧矣。
自黄、虞而降,迄于隋、唐,与时盛衰,寇盗中国。
盖以生知骑射之方,俗钟贪悍之性,乐于战斗,不知仁义,故弱则降附,强则侵叛,为国者审其驭之之术而已。
驭之得其道,则陵犯之谋寝;
失其道,则陆梁之心生。
秦、汉专尚武功,生事荒外,不较利害,交相侵伐,戎狄虽衰,而中国亦困矣,未为策之善也。
夫善御戎狄者,在乎任将帅,训士卒,积金谷,利器械。
无事则守,有警则战。
故守则有威,战则必克,无他道也,重威严备而已。
汉宣帝之朝呼韩唐太宗之擒颉利,皆俟其政令昏错,上下乖乱,然后取之,未有无事而兴兵,时安而去备也。
太祖皇帝以神圣之姿,承五代之弊,僭伪之国棋布天下,中州之地才方千里。
西疆秦陇,南封江汉,北不过潞,惟东暨于海。
太祖委任将帅,奋扬武德十七年间,未尝有戎狄之忧。
因之系庸蜀之君,开荆衡之域,东平建邺,南拓番禺,廓海县之祅祲,振皇纲之解纽。
太宗缵服,吴越请吏。
乃亲总六师,问罪三晋,一戎衣而天下大定。
于是览《禹贡》之旧疆,悯幽陵之污俗,屡遣良将,龚行吊伐,而北戎方炽,师出无功,卒不能焚老上之龙庭,按榆溪之故塞。
厥后继以潘美失律,杨业捐躯,继迁投隙,又扰灵、夏。
由是虏势益悖,凭陵赵、魏矣。
朝廷命李继隆康保裔傅潜王继忠王超辈为上将以禦之,未尝有尺寸之功,皆相继败北。
先皇帝忿獯鬻之恣睢,悯士民之迁劫,亲驾戎辂,载临澶、魏,俄而挞览授首,大振天声(挞览,虏之大将澶渊之役,为石保吉部将伏弩所杀,即民间所谓统军者。)
虏众震慑,乞盟请退。
先皇帝志在安人,诫深黩武,乃命单车之使,申金黎之盟,抗敌国以礼之,赐圭币以安之,疆埸无虞,几四十年矣,有以见圣人屈己爱人之深也。
夫戎狄者言语不通,政教不及,无耕织之业以厚其生,无邑居之固以安其俗。
故前古虽得其民,不可臣也;
得其地,不可垦也。
赵武灵王欲开榆中之地,则先变胡服。
唐太宗既灭突厥,卒不能有,遂立李思摩为主,而遣还河北
异乎方今北虏之为也,习礼仪之事,讲君臣之容,有诏令诰誓之文,有冠冕衣裳之制。
又闻自虎口之北,有京曰大定府
合环千里之间,有城壁皆以郡县为名,有民人皆以耕桑为本。
虽引弓辫发,未尽格于汉仪;
而纪号设官,殆有殊于戎俗矣。
意者岂皇天将使臣属于我,俾自变其俗耶?
抑其君臣将革其政教,谋为害于我耶?
且国家自雍熙端拱之后,迄于澶渊之盟,未尝得志于北虏。
今又其俗方改政令、作法度,窃观其意,似有贪汉之心焉。
夫北虏者易以威制,难以德服,其所由来尚矣。
而今之继好弭兵,逾三十载。
彼岂知仁义之方,保盟誓之重哉?
正以国家太平,四方无事,又岁贪金帛之厚赐耳。
西戎不庭,师旅未息,不幸年谷凶歉,民力虚困,则虏必伺隙乘便,留我信使,拥其腥膻之众,加以幽、蓟之师,暴犯边陲,必为深患矣。
夫备豫不虞,武之善经也,国家得不豫为之备者乎?
既思为备,则宜讲求将帅之材,制定兵戎之法,利器械,储积金谷。
俟其蔑弃信誓,侵盗边鄙,奉辞则我直,以战则我壮。
是以邀士卒之心,折丑虏之势,然后鼓之以圣德,临之以兵锋,复全燕之旧疆,述神宗之先志,无易于此矣。
谨上(《河南先生文集》卷二三,明抄本。又见《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九。)
卢杞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臣确论》卷八四
尝读唐史,见德宗信卢杞,知大癚有似乎忠,大佞有似乎贤。
深心厚貌,外不可知;
巧邪善谄,君不能察。
使览袁高之奏、谏官之疏,虽幽厉之蒙蔽,桓灵之昏暗,犹将有以发寤,而德宗曾不少释其惑,待遇益厚。
盖有以左道蒙其君也,结君之心已深也,固君之宠已坚也。
死,而天下为之快,德宗思之不已者,信其大癚大佞有似乎忠贤,而能蔽君聪明,至于宗社崎危而莫之悟也,海内怨嗟而莫之觉也。
任人之际,可不察与!
观其行括率、税间架、算除陌,銂天下之怨,贾祸于国家;
拒怀光之朝,茍一身之安,遗忧于宗社,千载之下,人犹愤惋。
请观卢杞之邪、德宗之蔽塞,可为后世之炮矣。
赐耶律宗信袭衣金带诏乾兴元年八月辛酉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九
枢密院每岁送契丹礼物,耶律宗信亦以袭衣、金带赐之。
为秦王楚王立后事奏熙宁三年六月十四日 北宋 · 陈荐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宋会要辑稿》帝系四之二一(第一册第一○三页)
秦王楚王之后,各无嫡子、嫡孙及同母弟亦无庶子传至庶孙,诏依令敕详定。
臣等谨按令文:诸王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
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立庶子
庶子,立嫡孙同母弟;
无母弟,立庶孙。
曾孙以下准此。
窃以国朝近制,诸王之后,皆用本宫最长者封公继袭。
今来新制,稽古改正,祖宗之子并令传嫡袭封。
按令文传袭之法,莫不以嫡统为重,若不幸无嫡子及有罪疾,始许立嫡子同母弟。
无母弟事不获已,乃立庶弟,然亦不离本统。
其言庶者,别妾子之称,故下言嫡孙同母弟,次言庶孙,是别本房妾生之子,与上文庶弟之义同也。
夫兄弟一体,同父异母,不序长少继祢,与祖不离本统,是重嫡之义也。
若无庶孙,则曾已下准此,令文之明据也。
以礼传言之,为后者四:有正体而不传重,嫡子有罪疾是也。
有传重而非正体,庶孙为后是也。
有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
有正而不体,嫡孙为后是也。
然皆不敢舍本统而及旁支也。
晋范宣议:「嫡孙亡无后,则次子之后乃得传重」。
由此言之,须嫡房已绝,方许次子之后承之,况嫡房自有曾孙者耶?
以《五服敕》言之,凡为后承嫡者,虽曾孙元孙与孙同,则庶孙包于其中矣。
后总言为庶孙者,谓正服也,岂可通入别房之庶孙,而谓之承嫡耶?
若以行尊而属近者为当立,则令文何以先母弟而后庶,不以长少为序?
若以恩亲等者为当立,礼传何以受重者不以尊服之?
借使本房有曾孙而立别房之庶长,则是嫡统无故而废之也,于义安乎?
推情求理,宜以本房之庶孙继祢与祖,无庶孙则下传曾孙,不离本统而袭封,于礼为是。
臣等今定夺到秦王楚王各无嫡子,无嫡孙,无嫡子同母弟,无庶子,无嫡孙同母弟,无庶孙,无嫡曾孙,无嫡元孙,无嫡曾孙同母弟。
秦王之后,合立庶曾孙克继。
楚王之后,合立庶曾孙世逸。
其克继、世逸,祖父皆嫡。
封诸王后议熙宁三年七月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三
窃详圣人制礼之意,必使嫡长世世承袭者,所以重正统而绝争端也。
古者诸侯生立世子,死则袭爵,故令文称诸王、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
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
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
无母弟,立庶子
庶子,立嫡孙同母弟;
无母弟,立庶孙。
曾孙以下准此。
皆谓始薨之时,应袭爵之人也。
其无后者则国除。
自唐末以来,王公以下不复承袭。
本朝故事当封本宫最长者一人为国公,陛下以为非古,故诏宣祖太祖太宗之子,皆择其后一人为宗,令世世封公。
又诏祖宗之子并濮国公,并令传嫡袭封。
臣等详观诏旨,皆欲复古礼而重正统也。
礼院越王德昭曾孙世程、鲁王元份孙宗肃、韩王元偓孙宗缋、吴王元俨孙宗绛传袭,已如礼
昭成太子元僖、陈王元杰蔡王元称皆无后,宗保、仲合、宗达以旁支继袭,乃是特恩为之立后,绍封其国,自应礼典。
秦王廷美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克继,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承亮;
楚王德芳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世逸,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从式
魏王元佐之后,众礼官皆欲立其庶孙宗惠。
臣等看详,三王自有正统,而承亮、从式、宗惠皆旁支,若此三人袭封,则子子孙孙常居环卫,世袭爵禄,与国无穷。
其正统子孙袒免以外,更不赐名授官,数世之后,遂为布衣。
如此,旁支何幸而封,正统何罪而绝?
不惟与礼之意乖违,亦非圣诏所谓为宗传嫡者也。
所以然者,盖缘礼,据初薨之时,定为嗣之人。
今日于数世之后,议当为后者,专执令文,不原礼意,所以龃龉难合,异议纷纭。
忠彦等以为令文之制,与古稍异,臣等案令文皆约古礼为之,安有与古不同之理。
借使不同,朝廷方宪章稽古,亦当舍令而从礼,岂可弃礼而就令也!
况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言嫡子嫡孙相继不绝,虽经百世皆应传袭也。
不幸而绝,则有立嫡子同母弟以下之事,非谓有嫡曾孙舍之不立,而立嫡子之母弟也。
晋庾纯云:「古者所以重宗,诸侯世爵,士大夫世禄,防其争竞,故明其宗也」。
吴商云:「案礼,贵嫡重正所以尊祖祢,继世之正统也。
夫受重者,不得以轻服服之,是以孙及曾、玄其为后也者,皆服三年,受重故也」。
王敞云:「君为祖三年。
既为君而有父祖之丧者,谓父祖并有废疾不得受国而己受位于曾祖者也」。
范宣云:「嫡孙亡无后,则次子之后乃得传重」。
以此观之,明嫡统不绝,则旁支无继袭之道。
然则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自嫡曾孙以下皆包之矣。
所以更言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者,嫌人无嫡子即立嫡子之母弟,或嫡子有罪疾并其嫡孙废之故也。
又言曾孙以下准此者,谓庶孙以上皆无,即立嫡曾孙之母弟;
无母弟,则立庶弟之类是也。
若令文之意但以行尊属近者为嗣,则无嫡子便应立嫡子之母弟及庶子,何为更立嫡孙也?
必若忠彦等所云,则国家故事取本宫最长者一人封公,已是行尊属近之人,便当遵行,何必更有改作也?
彼《五服敕》所载丧服之制,事理各殊,岂可引丧服之庶孙,證传袭之庶孙也?
且造令之时,王公以下薨则传袭,故少有立曾、玄者。
诸王之薨已历数世,乃更追议当为后之人,则不应舍正统而更取旁支也。
今欲使合于古而适于今,则莫若推自国初以来,于其人薨没之时,以令文定当为嗣者,以至今日,则于礼不失而亦不离正统矣。
秦王廷美雍熙元年薨,于时适长子德恭当立;
德恭景德三年卒,嫡长子承庆当立;
承庆以宝元二年卒,无嫡子,有庶子六人,长曰克晤,先卒,无子,次曰克继,当立。
楚王德芳兴国六年薨,嫡长子惟叙当立;
惟叙以大中祥符四年卒,嫡子从煦当立;
从煦以庆历五年卒,无嫡子,有庶子之后世逸一人,当立。
魏王元佐以天圣五年薨,无嫡子,有庶子三人,长曰允升,当立,允升景祐元年卒,嫡子宗礼当立;
宗礼治平二年卒,嫡长子仲翘先卒,无子,次母弟仲髦亦先卒,次母弟仲苍当立。
以此考之,其当为后者,岂不明白?
秦王楚王后,宜如荐议。
魏王后,宜以仲苍嗣。
贾昌朝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华阳集》卷五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一七
治平二年七月戊寅观文殿大学士尚书左仆射、魏公薨于京师
始公得疾甚,英宗命中贵人挟太医昼夜调护,所以念之甚厚。
及讣闻,是日休吏群司,乘舆趣临其丧,为之泣下。
乃诏辍视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其赙物加等。
将敛,又赐龙脑、水银以纳其柩中。
八月甲寅,上成服于苑中。
于是其家条具功状,上于太常谥曰「文元」。
熙宁元年八月庚申,葬于许州阳翟县大儒乡元老里之原。
公讳昌朝字子明姓贾氏
其先汉长沙王太傅谊之后,至唐仆射、魏国公耽,复以儒学相德宗,而世为沧州南皮人,后徙真定获鹿
太祖纬晋,中书舍人追封鲁国公
皇祖琏,太子左赞善大夫,追封齐国公
皇考注,秘书省著作佐郎追封晋国公
皆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曾祖妣崔氏,封吴国太夫人
氏,封韩国太夫人
祖妣胡氏,封周国太夫人
妣史氏,封燕国太夫人
自公之皇考,始去获鹿,而葬于开封,今为开封人
初,晋公一夕梦使者奉貂冠玉简于大箱中,拜而受之,以告燕国夫人
明日,公乃生。
公少孤,母日教诲之,自经史图纬训诂之书,无所不学。
天禧元年真宗祈谷于郊,献书车驾前,赐同进士出身,补常州晋陵主簿
引对便殿,以为国子监说书,即除江州德化县
孙宣公判监,命学官各讲一经,独称公所讲有师法。
一日往谒宣公宣公遣人示唐相路隋、韦处厚传。
公读已,宣公乃出见公,曰:「后当以经术进如二公,愿少勉之」。
天圣元年,兼颍州郡王院伴读,迁大理寺丞,以殿中丞常州宜兴县,徙知龚州
以母老辞,得监在京广济仓。
翰林学士徐奭知开封府,举公知东明县,迁太常博士
是时宣公且老,数辞讲禁中,乃荐公为代。
召试中书,而参知政事陈文惠公与公有亲嫌,言公年少,未可入侍经筵
宣公复言:「先朝用晏殊宋绶知制诰,皆年未三十,朝廷用人,可悉限以年邪」?
文惠终抑之。
通判绵州,又以母老,得监在京永济仓,明道元年,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复为国子监说书
章献皇太后称制,诏避彭城郡名,公言:「在礼,母之讳不出宫中,今天下为太后讳其父名,非所以尊宗庙」。
初不报,及太后上仙,乃用公言罢。
景祐元年,擢崇政殿说书,俄加直集贤院判尚书礼部
子方文学,每授经之际,多询质疑难。
公因请以圣问所及政教道义之言,令讲读官悉缀录之,以上史馆,于是作迩英延义二閤《注记》。
三年太平兴国寺灾,而议欲复修。
公言:「比年京师观寺屡灾,此天佐兴王者,故数下灾异以诫告之。
愿陛下侧身念愆,以思答天之实」。
于是遂止不修。
再迁司封员外郎天章阁侍读判太府寺、为史馆修撰
天子每祠南郊,必先谒景灵宫,乃斋太庙。
公言躬享景灵宫,初用唐朝太清宫故事,事出一时,不足以为法,请须郊祠还,然后行谒谢之礼。
下议有司,不合,乃寝。
赵元昊叛,延州总管刘平败于北川,或言平实降贼,朝廷以兵围平之第。
公言:「王继忠陷贼中,先帝遇其家反厚。
契丹约和,继忠与有力。
今计岂遽降,而先收戮其家,使平果存,亦不得还矣」。
即诏弛围兵。
既而果得战没之状,乃厚恤其孤。
礼部郎中
康定元年三月丙子,大风,昼冥,诏罢春燕。
公言:「今灾变屡见,初莫不恐惧,已则泰然谓无事。
切考灾异之所从,固不虚发,愿陛下修饬五事,以当天心。
虽罢春燕,恐未足以塞大异也」。
居数月,权知制诰、权判吏部流内铨,为馆伴契丹使。
河北旱蝗,为体量安抚使
既还,条所以制边之策甚备。
其言择守宰、习乡兵、治塘泊、纾繇役、缮甲垒之类,皆当时施用之。
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权知开封府
有禁卫卒告军中歛率缗钱,本属以其事移府,众皆伏府门,惴恐不自安。
公止诘其告者不实坐之,馀置不问,仁宗大然之。
为南郊顿递桥道使,时西疆未宁,诏公护行在,以察奸非。
知开封府不侍斋祠,自公始。
庆历元年,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充理检使侍讲如故。
自唐群臣见谢辞,皆过天子正衙,五代草创,过衙乃在其后,公始釐正之。
未几,判国子监
诏公与三司官吏减省浮费。
前此公上疏言:「国家用度素广,而民力不足。
日者屡诏有司省节浮费,未闻卓然施行。
陕西用兵,而无先事之备,窃为国计忧之。
愿较景德以来,讫于景祐,财用出入之数,约祖宗旧制,其不急者一切省之」。
至是,内自宫掖,外及权贵而下,岁省用凡数百万。
驸马都尉柴宗庆前在郑州,纵其下扰民,及遣使问状,而托疾不即应,更请出为郡。
公劾奏宗庆托国肺腑,而所为不法,乃复使为郡,恐益为民患,于是诏留宗庆京师
侍讲林瑀上《会元纪》,且言推帝王即位,必遇辟卦,而真宗乃得卿卦。
公奏瑀所学不经,不宜备顾问,遂绌之。
契丹遣使求关南之地,且议和亲,复为馆伴使。
公言和亲辱国,而尺地不可许。
议者又欲以金缯啖契丹,而使平夏州
公言:「吐蕃尚结赞欲助唐复京师,而宣公数谏止之。
后得谍者,乃朱泚吐蕃,欲使阴为之援。
契丹元昊叛,有求于我,未必遽肯出兵。
就使兵出而小有胜,何以塞其进取之心」?
时方命公使契丹,于是力辞其行。
又言:「艺祖有天下,收方镇之权,当时以为万世之利。
太宗在位,将帅多姻旧之臣,而戮不逮恩。
然犹仗神灵,卒刬暴海内,自时用武之势乃衰。
近岁恩倖子弟,非有横草之功,而坐取武爵。
乘边隅无事,犹以自容,一旦西方用兵,以千万卒之命,为庸人驱之死地,岂不愤哉?
愿思所以修内治外之术,以销难未然」。
复陈备边六事,凡数千言,帝嘉纳之。
三年,遂参知政事
明年,以检校太傅尚书工部侍郎枢密使
明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才两月,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提举编修《唐书》。
陕西既罢兵,公遂还枢密使
因言:「近岁国马耗而河西蕃部马不至,请枢密使群牧制置使,如先朝旧制」。
从之。
会诏有司议章献、章懿章惠三后升祔之礼,令中书门下考详其事,而礼官或援古不同,公乃酌群议而奏曰:「恭以章献皇后母仪天下,章懿皇后诞育圣躬,宜如祥符升祔元德皇后故事,配食真宗室,以称陛下追孝之意。
章惠皇后于陛下有慈保之恩,义须别祠,伏请享奉慈庙如故」。
于是命公摄太尉,奉二主行升祔之礼。
已而将下德音,内出密封,中外文武官皆迁官,诸军皆特支。
公独匿其事,即奏以为不可,虽同列莫与闻者。
明日,惟在京诸军与特支。
又诏二府特迁官,公又以为不可,乃已。
七年春大旱,公引汉灾异册免三公故事,愿上丞相印,意甚确,遂拜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事、河北安抚使
及帝谢雨西太一宫,而公独不从,诏下閤门吏开封府以其事即报公。
公既辞,赐燕国太夫人银饰肩舆,士大夫以为荣。
贝州妖卒王则叛,初则约连河北京东数州之兵,欲南断浮桥,以据大名
事未及发,会有白衣遮公马首,自言少游泉山,能言国家休咎之事。
公疑而诘之,乃得所挟书,实贝州叛逆也。
其党知事觉,于是婴城自守。
公命高阳关路总管王信大名府路钤辖郝质真定府路钤辖孟元将六部兵二万趣城下,并遣穴城匠作车洞,距闉以攻贼。
公亦屡请行,朝廷赖公威名在大名,不许。
及破贼,以功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检校太师进封安国公
其年日官言太阴犯毕距星,又掩其大星。
公因言:「毕昴之间为天街,其阴,外国也,其阳,中国也。
顾其警必在季秋之分」。
因考历代所占凡十二事上之。
会岁饥,民大疫,公为置病方给养之,全活九十馀万。
契丹募亡卒之勇伉者,得五百馀人,号「投来南军」,驱以战西羌。
边法虽归亦殊死,公乃檄边郡,凡投还者一切贷之。
后有还者,公更迁补之。
贼闻,遂除其军不用。
边民之贫者,多避赋繇,以其地质贼人,因而寖为贼所侵。
公为设法,听旁近户之有力者赎之。
岁馀,悉复其地。
契丹使来,每道公境,必歛服自饬,且戒其徒御毋得有所犯。
公尝言:「河自横陇之决,分流德、棣、恩、沧数州,而岁为害滋甚。
按九河既湮,惟行漯川之道,历代虽徙决不常,然不越濮、郓之北,魏、博之东。
今其道历朝城蒲台入海者,此禹、汉遗功也,请复河故道」。
不报。
明年,河决商胡,水环大名,公乃绘漯川、横陇西、商胡为一图,复条其利害以闻。
诏遣三司副使郑骧行视其地,还言,功大不可就,乃止。
皇祐元年,以燕国太夫人春秋高,愿徙郑州
及入觐,乃以为祥源观使
公不敢以将相京师,屡请还节,除观文殿大学士尚书右仆射判都省,再提举编修《唐书》。
其冬,以右仆射复除山南东道节度使检校太师、兼侍中、判郑州
凡六上章,乞罢仆射侍中,复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诏公子四人皆迁官,固辞之。
使相初无中谢之赐,其赐自公始。
明年丁母忧,会大雨,奉丧徒行数百里。
诏屡起之,公恳蕲终丧。
给以宰相俸之半,辞之。
给以仆射俸,又辞之。
于是赐黄金三百两。
服除,判许州
仁宗召公迩英閤,问《易》之《乾》卦。
既讲陈之,翌日又为手奏曰:「夫《乾》者,天刚健之德。
当天下久盛之时,柔不可以济;
然亢而过刚,又不能久。
惟圣人外以刚健决事,内以谦恭应物,不敢自矜为天下首,乃获吉也」。
帝面出手诏以宠答之,仍以所陈卦义藏之史馆
又言:「汉唐都雍,置辅郡以内翼京师
国朝都汴,而近京诸郡皆属它道,制度不称王畿
请析京东曹州京西之陈、许、滑、郑州,并开封府,总四十二县,置为京畿」。
遂兴行之。
公将行,命侍读学士以下饯于资善堂。
五年,徙判大名府,复为河北安抚使
是时,博士李仲昌建议开六塔河,欲断大河东去,以杀金堤之患。
既而水怒溢,堤狭不能禁,败民庐舍,不可胜计。
公复请疏河故道,且言故道土沃饶,多为权右占耕,使者妄言功大不可就。
于是又诏河北都转运使董沔行视之。
遂欲决濮阳埽,下郓之锢城,导河使东,而言其地皆趋下,亡壅塞之患,俟调丁夫,远不踰三月,可就。
然朝廷终不报。
嘉祐元年进封许国公
未几,加兼侍中,再任大名,寻拜枢密使,辞侍中
三年,以镇安军节度使右仆射、依前检校太师、兼侍中,为景灵宫使
其年,复出判许州
七年,以保平军节度使、陕州大都督府长史复徙大名,为本路安抚使
英宗即位,拜凤翔节度使左仆射、凤翔尹,进封魏国公
治平元年,自言「臣老矣,不任事,愿得徙閒郡,且还凤翔节度侍中」,诏不许。
明年春,复徙许州
及入觐,上以先帝大臣,益尊遇之。
公亦从容言天下事甚众,因固请还凤翔节度侍中,卒不许。
京西大疫,特诏公候乃行。
公既被病,召诸子谓曰:「势且革矣,尚欲尸重禄邪」?
于是复请,乃复以为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
踰月公薨,享年六十八。
公为人外端重而中裕,虽燕居,未始见愠喜。
然于临事,其色不可夺。
少好学,至显贵未尝一日废书不观。
其于古今治乱、天人灾祥之学,无不该贯,故指政言事,切而不迂。
其为政乐易而不苛,前后累镇许、魏,民皆见思,图其像学舍而生祠之。
为文粹衍有法度,字画尤婉奇。
公在外,仁宗尝特遣使赐三朝御书凡百八十七轴。
其历崇政殿说书天章阁侍讲观文殿大学士,皆仁宗为公特异之。
初奉诏刊修《广韵》为《集韵》,因请修《礼部韵略》,其窄韵凡十有三,听学者附近用之。
又请修《唐书》及复《礼记》郑氏所注《月令》,以李林甫所解《唐月令》别行。
著《本朝时令》十二卷、《群经旨辨》十卷、《春秋要论》十卷、《通纪》八十卷,《奏议》三十卷、文集三十卷。
公初娶王氏,尚书兵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轸之女,封莒国夫人
再娶陈氏,武信军节度使、康肃公尧咨之女,封魏国夫人,后公二十九月而薨。
六男子:章,终太常博士集贤校理
圭,尚书比部员外郎
田,终尚书驾部员外郎
青,尚书司门员外郎
太子右赞善大夫
炎,太常寺太祝
三女子:长适尚书比部员外郎程嗣弼封寿安县君
次适太子右赞善大夫惠国封崇德县君
次适尚书都官员外郎庞元英封寿光县君
孙男十八人:公祚、公路、公定、公弼,并光禄丞
公度大理评事
公裕、公盛、公述公望,并太常寺太祝
公孺,太常寺奉礼郎
公靖,太庙斋郎
公秩、公密、公咏,并未仕;
公正、公亮、公迥、公向,早卒。
曾孙男一人。
始,公葬晋公开封,以其地下污,将改卜于许而公薨。
今迁晋公而偕葬之,以成公志云。
铭曰:
维贾氏先,出长沙
有唐公,又移厥家。
自公皇考,始去获鹿
公又食魏,不遐以续。
公昔尚少,其滀中闳。
献书路旁,乃发厥声。
始为学官,终日默如。
逮其授经,听者群趋。
卒用所学,入讲殿中。
帝曰汝来,有发予聪。
遂相仁宗,左右经术。
岂无众訾,其势不屈。
公于出处,以靖以夷。
魏、许之政,而民思之。
再管枢衡,越岁又迁。
维是嘉谋,有来上前。
天清日华,圣子有作。
魏公来朝,犹陈旧学。
间不见公,遽不能起。
乘舆即临,泫然出涕。
公位将相,不为不荣。
矧曰黄发,道德之英。
曾谁如公?
笃其终初。
以示万世,维实维孚。
宗室袭封议(时在学士院,朝廷以为非是。两制议者各赎铜三十斤,礼院各追一官。)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八、《司马公文集》卷四二、《司马温公年谱》卷五
臣等窃原圣人制礼之意,必使嫡长世世承袭者,所以重正统而绝争端也。
古者诸侯生立世子,死则袭爵。
故令文称:「诸王、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
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
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
无母弟,立庶子
庶子,立嫡孙同母弟;
无母弟,立庶孙。
曾孙以下,准此」。
皆谓始薨之时应袭爵之人也,其无后者,则国除。
自唐末以来,王公以下不复承袭。
国朝故事,常封本宫最长者一人为国公
陛下以为非古,故于去年十一月十一日降敕,节文称:「宣祖太祖太宗之子,皆择其后一人为宗,令世世封公,补环卫之官,以奉祭祀,不以服属尽故杀其恩礼」。
又称:「其非袒免亲,更不赐名授官」。
太常礼院寻奉检详国朝近制,诸王之后皆用本宫最长一人封公继袭。
今来新制既言祖宗之子皆择其后一人为宗,即与自来事体不同。
本院参详,合依礼传嫡承袭。
闰十一月五日,奉圣旨:「祖宗之子,并濮国公,并令传嫡袭封。
所有见今诸宫院已封公者,令依旧,将来即更不袭封」。
臣等详观两次诏旨丁宁,皆欲以复古礼而重正统也。
今据礼院所定,诸王后合袭封人内,除越王曾孙世程、鲁王孙宗肃、韩王孙宗缋、吴王孙宗绛,并依礼当传袭外,其昭成太子、陈王、蔡王皆无后,国当除。
宗保、仲合、宗达,以旁亲继袭,乃是朝廷特恩为之立后,绍封其国,于礼典亦无乖违。
所有秦王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克继,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承亮;
楚王之后,陈荐等欲立其庶曾孙世逸,韩忠彦等欲立其庶长孙从式
魏王之后,众礼官皆欲立其嫡孙同母弟宗惠。
臣等看详三王见今自有正统,而承亮、从式、宗惠皆系旁支。
若此三人袭三王之封,则子子孙孙常居环卫,世袭爵禄,与国无穷。
其正统子孙,袒免以外更不赐名授官,数世之后,降在皂隶。
如此,三人何幸而封?
正统何罪而绝?
不惟与礼之意乖违,亦非圣诏所谓「为宗传嫡」者也。
所以然者,盖缘礼据初薨之时定为嗣之人,今日于数世之后议当为后者,事体有殊,而专执令文,所以参差不合而异论纷纭也。
臣等按忠彦等以为令文之制与古稍异,若无嫡孙而有嫡曾孙,则舍曾孙而立嫡子母弟,若无母弟,又立庶子
以此知亦许推及旁支,常以亲近者为先也。
今令文称「无嫡孙同母弟,则立庶孙」,以《礼典》与《五服敕》言之,诸子之子,除嫡长外皆为庶孙。
既云立庶孙,则当于诸房庶孙内择其长者一人立之。
盖王视孙恩亲等也,庶孙比曾孙行尊而属近也。
臣等按令文皆约古礼为之,安有与古不同之理?
借使不同,朝廷方宪章稽古,亦当舍令而从礼,岂可弃礼而就令也?
况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言嫡子、嫡孙相继不绝,虽经百世,皆应传袭也。
若不幸而绝,则有立嫡子同母弟以下之事,非谓有嫡曾孙舍之不立而立嫡子之母弟也。
晋庾纯云:「古者所以重宗,诸侯世爵,士大夫世禄,防其争竞,故明其宗也」。
吴商云:「按礼贵嫡重正,所以尊祖祢,继世之正统也。
夫受重者不得以轻服服之,是以孙及曾、元,其为后者,皆服三年,受重故也」。
王敞云:「君为祖三年,既为君而有父祖之丧者,谓父祖并有废疾不得受国而已,受位于曾祖者也」。
范宣云:「嫡孙亡,无后,则次子之后乃得传重」。
以此观之,明嫡统不绝,则旁支无继袭之道。
然则令文所谓「子孙承嫡者传袭」,自嫡曾孙以下皆包之矣。
所以更言「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者,嫌人无嫡子,即立嫡子之母弟,或嫡子有罪疾,并其嫡孙废之故也。
又言「曾孙已下准此」者,谓庶孙以上皆无,即立嫡曾孙之母弟,无母弟则立庶弟之类是也。
若令文之意,但以行尊属近者为嗣,则无嫡子,便应立嫡子母弟及庶子,何为更立庶孙也?
必若忠彦等所云,则国家故事取本宫最长者一人封公,已是行尊属近之人,更当遵行,何必更有改作也。
彼令文所指者,传袭之人,《五服敕》所载,丧服之制,事理各殊,岂可引丧服之庶孙,證传袭之庶孙也。
且造令之时,王公以下薨则传袭,故少有立曾、元者。
诸王之薨,已历数世,乃更追议当为后之人,则不应舍正统而更取旁支也。
今欲使合于古而适于今,则莫若自国初以来,于其人薨没之时定当为嗣者,以至于今日,则于礼不失,而亦不离正统矣。
秦王雍熙元年薨,于时嫡子德恭当立。
德恭景德三年卒,嫡长子承庆当立。
承庆以宝元二年卒,无嫡子,有庶子六人,长曰克晤,先卒,无子。
次曰克继,当立。
楚王以某年薨,嫡长子惟叙当立。
惟叙以大中祥符五年卒,嫡子从煦当立。
从煦以庆历五年卒,无嫡子,有庶子世逸一人,当立。
魏王以某年薨,无嫡子,有庶子三人,长曰允升,以某年卒,嫡子宗礼当立。
宗礼治平二年卒,嫡长子仲翘先卒,无子,次母弟仲髦亦先卒,次母弟仲苍当立。
以此考之,其当为后者,岂不明白矣。
所有承选虽是德文之嫡子,其父元非嫡长,自不应承袭。
盖因今来承亮以庶孙得承袭,故从承选有辞。
先王制礼皆本诸天地,酌之人情,譬如四支百体,不可移也。
移之则纲纪纷乱,争端并兴,于承选可以见其验矣。
臣等谨依古礼及令文,并去年十一月十一日敕命、闰十一月五日圣旨指挥检详属籍,重行定夺到秦王之后,合以克继袭封;
楚王之后,合以世逸袭封;
魏王之后,合以仲苍袭封。
其馀并如众礼官所定。
司空兼侍中文元贾魏公神道碑熙宁元年八月1069年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六、《能改斋漫录》卷四、《文章正宗》续集卷三、《文章类选》卷三○、《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既薨之明年,皇帝篆其墓碑之首,曰「大儒元老之碑」,有诏造文赐公子,使之并刻。
臣某昧死序列,再拜稽首以闻,曰:公讳昌朝字子明姓贾氏
秘书省著作佐郎、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晋国公讳注之子,皇太子左赞善大夫、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齐国公讳琏之孙,晋中书舍人史馆修撰、皇赠太师中书令鲁国公讳纬之曾孙。
其先南皮人,中徙获鹿,今葬开封而为其县人者,自公皇考始。
公少则庄重谨密,治经,章解句达,老师宿学誉叹以为贤己。
天禧元年,献文章,召试,赐同进士出身,除常州晋陵主簿国子监说书,又以江州德化县颍川郡王院伴读
当是时,孙宣公领国子,一见听语,待以公相,数举公学问当在人主左右。
大臣有以亲嫌者,故久弗用。
以知常州宜兴开封府东明两县,监在京广济永济两仓,又召置国子监说书
景祐元年,积官至尚书都官员外郎,乃始置崇政殿说书,而以公为之。
公于传注训诂,不为曲释,至先王治心守身、经理天下之意,指物譬事,析毫解缕,言则感心。
仁宗即位,大臣或操法令断天下事,稽古不至秦、汉以上,以儒术为疏阔。
然上常独意乡三代,得公以经开说,则慨然皆以为善,而公由此显矣。
于是上所质问,多道德之要,公请悉记录,岁终归之太史
诏以章献太后故,为彭城郡讳其名,公言母之讳,礼不得以出于宫。
太平兴国寺灾,公以《易》、《春秋》进戒,因言近岁屡灾寺观,天意盖有所在,独可勿缮治,以称陛下畏天威、爱人力之意。
西域僧以佛骨铜像来献,公请加赐遣还,毋以所献示外。
上皆从之。
直集贤院天章阁侍讲史馆修撰判尚书礼部判太府寺
天章侍讲自公始。
故事,亲祠郊庙,燕游慢戏之物皆在仪卫,公奏除之。
无几,遂以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权判吏部流内铨,权知开封府
又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兼判国子监,而侍讲如初。
公之为铨也,河北虫旱,以公安抚,公举诎奸,于利害多所兴除。
异时县令奉钱满万二千乃举令,公以为法如此则小县终不得善治,乃请概举令,而与其奉如大县。
其在御史刘平赵元昊所得,边吏以降敌告,议收其族。
公言:「汉杀李陵母妻子,不归而汉悔。
真宗王继忠家,后赖其力,且平事固未可知」。
乃不果收。
侍讲林瑀者言:「天子即位当步其日,占所得卦以知吉凶」。
公奏瑀所言不经,不可用。
上即为公罢瑀。
又奏劾驸马都尉恭僖公,夺其州,人以为宜。
初,元昊反,公言:「兵事起,财不赡,宜及今度经费,罢减诸不急」。
至是,诏与三司合议,一岁所省,率缗钱百万。
庆历二年契丹来求地请婚,公主其使,责以信义,告之利害,客诎服不能发口。
执政议使契丹元昊,公曰:「契丹许我而有功,则必骄以弱我,而责报无穷已,不且以我市于元昊矣。
且唐中极衰时,听吐蕃朱泚陆贽尚以为不可,后乃知吐蕃阴与合,而阳言助国,今独安知契丹计不出此」?
乃言所以待夷狄者凡六事,上皆行其策。
三年,遂以本官参知政事
四年,以尚书工部侍郎检校太傅枢密使
五年,以集贤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
居两月,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议祔章惠太后太庙,公言其非礼。
及祔献、懿二后,密敕迁文武位一等,赐外内诸军特支优给,公又独奏罢之。
既而敕迁两府官,公又不从,乃已。
元昊石元孙,议赐死,公争言自古将帅被执归,多不死。
元孙以不死。
七年,上以旱避正殿,贬食自责,公因稽首逊位,章六七入,乃除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河北安抚使
妖人王则谋举大名,反河南、北,使其党挟书妄言,冀得近公。
公疑为奸,考问具服,则惶恐不及会,独婴贝州以反。
公即使部将王信孟元郝质驰兵操攻具往,且请自出搏贼,不许,终贼所以擒灭,功居多。
移镇山南东道检校太师赐爵安国公
公因请宽诸吏民为则所胁者,而捕河南、北妖人治杀之,无所漏。
河决商胡,方暑,公暴堤上,躬亲指画,出仓廪与被水百姓,舍其流弃,接以医药,所活九十馀万口。
契丹诱亡卒,号为南军,以战夏人,而边法,卒亡自归者死。
公变其法,有归者故拔擢超其伍,于是归者众,因以知契丹国事,契丹亦因拒亡卒,黜南军不用。
边人以地外,公请重禁绝,主不时赎,人得赎而有之,地则尽归,边以不争。
皇祐元年,徙郑州,从公求也。
至见,留为祥源观使,既而以尚书右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朝会宰相,视其仪物。
岁中又求任外,除山南东道节度使右仆射检校太师侍中、判郑州,固辞仆射侍中,乃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又欲迁公四子各一官,亦以公辞而止。
二年,母燕国太夫人薨,命以故官,不起,赐书宠慰,从之。
公事燕国以孝闻,上尝赐银饰肩舆,士大夫以为荣。
及薨,自归葬,扶舁苍然,肩足皆胝,行路瞻望,悲哀叹息。
四年,除故官侍讲
居顷,出治许州,将行矣,仁宗问《易》之《乾》卦,公既讲解,又作书以亢龙为戒,手诏褒答,以公所献藏太史
五年又涖大名,安抚河北中书议塞商胡决,以公异论,故使建言者专其事,公犹争不已。
河果不可塞,建言者得罪,而澶、魏、滨、棣、德、博多水死,公乃请使抚巡赈救,人用归息。
嘉祐元年进封许国公,又兼侍中,方避未听,而以枢密使召,卒罢侍中,而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
三年,以镇安军节、右仆射检校太师、兼侍中,充景灵宫使,又出许州
七年,以保平军节陕州大都督府长史大名,兼安抚。
公凡三至魏及许、郑,皆以宽惠为治,人安乐之。
将相赐公使钱,多使牟利,公度所赐为用,故在所尤不扰。
皇帝即位,改节度凤翔,加左仆射、凤翔尹,进封魏国
治平元年,求还使、侍中许州,至六七,终不许。
二年,乃授许州,入见又辞,不许。
使抚谕,须秋乃发。
六月告疾,中人、太医问视相属,又力求解将相,乃以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
七月戊寅薨。
上亲临哭,发涕,为不听朝二日。
赐龙脑、水银以歛,制服,出司宾祭吊,别赐黄金给葬。
司空兼侍中谥曰文元
九月甲申,葬开封汴阳里晋公墓次。
公年六十八,散官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号推诚保德崇仁守正忠亮佐运翊戴功臣,邑户万五千,实封五千六百。
公所著书,有《春秋要论》十卷、《群经音辨》十卷、《通纪》八十卷、《本朝时令》十二卷,又奏议、文集各三十卷。
元配王氏,尚书兵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轸之女,追封莒国夫人
继配陈氏,武信军节度使康肃公尧咨之女,封魏国夫人
六男子:章,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早卒;
圭,尚书比部员外郎
田,尚书驾部员外郎
青,尚书司门员外郎
大理寺丞
炎,未仕。
三女子,国子博士程嗣弼大理寺丞惠国太常博士庞元英,公婿也。
其后天子以炎守将作监丞,又官公内外族亲凡九人。
贾氏自谊及耽,傅王相帝,皆以儒学。
至公又以经术致将相,出入文武,有谋有功,当中国治安,四夷集附,宠禄光大,始终褒荣,君臣相遭,于是为盛。
铭曰:
于皇仁宗,时宋之隆。
奠此中国,四夷来同。
孰夹孰承,有宰魏公。
帝曰询尔,群公卿士,朕欲考古,以求乱治。
有博六艺,使熙朕志。
魏公乃来,锡帝之求。
进于殿中,登阐沈幽。
乃尹开封,治民不絿。
乃丞御史,督制庶尤。
膏泽在下,熏烝在上。
参国政事,遂都将相
帝巡大涂,公帝之车。
帝御广宫,之屏之墉。
文条武鬯,具献肤功。
终徂在天,公则随迈。
廷丧元老,隐加问赉。
有铭太史,有谥太常
次诗不诬,斲石墓旁。
初卜葬公阳里,以水故,改卜。
熙宁元年八月庚申,葬许州阳翟县三峰乡支流村。
奉敕改乡名曰大儒,村名曰元老里。
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赐紫金鱼袋王某谨记。
毕文简神道碑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丞相文简毕公,既以景德三年郑州管城马亭卢村之原,而隧道之碑未果立。
后八十馀年,公诸曾孙从周仲达等,乃相与经治纪刻,而使仲游抵书叙其故,以铭见属。
某视公之时良已远,然考其事迹,有门生故吏之状,幽宫之铭,太常有议,国史有传,家有谱集,又杂见于他书传记,与夫章章在士大夫者,类非一事,参验可信,皆合不诬,于是独掇大要而论次之。
惟毕氏出于姬姓,周文王子高封国于毕,后以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之五世孙曰众庆,为兖州中正
又五世曰憬,仕许州刺史
憬二子,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
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曾孙諴相懿宗
构五世孙稹,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积生宗昱,是为公之曾王父,为代州云中
王父球,本州别驾
考乂琳,澶州观城
及公贵,袖赠云中而下三世,为太子太保太傅太师,追封曾祖妣吴氏邓国,祖妣史氏韩国,妣药氏代国,祝氏郑国,并太夫人。
上世始居云中,太师既终,祝夫人谓公曰:「学必求良师友」。
乃相与如宋,又如郑,得韩丕刘锡、杨璞,使公与游而卜居焉。
今为郑州人
公讳士安字仁叟,以学行为名进士
乾德四年王晋公祜知贡举,第公甲科,辟邠宁幕府
开宝三年,为济州推官太祖皇帝召对,廷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改大理寺丞,领三门发运事。
吴越钱俶入朝,选知台州
既至,言:「钱氏上图籍,有司皆张侈赋数。
今湖海新民始得天子命吏,宜有安辑。
且州县文书具在,愿一用旧籍,以示惠泽」。
诏从之。
明年,以治最迁太子右赞善大夫,徙饶州,改殿中丞
归朝为监察御史
乾州以便亲,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中诸王出閤,召为左拾遗、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蕃,迁尚书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上所为文,帝问近臣曰:「文吾既知之,其行孰优」?
皆以公对。
帝喜曰:「是也」。
以本官知制诰
淳化二年,召为翰林学士
大臣以张洎言,帝曰:「视毕某,词艺践历固不减,但履行远在下」。
遂为学士
于时宋兴四十年,中外几平,文学、政事、言语侍从之臣辐辏朝廷,至论德行,则常以公为称首。
明年知贡举,转主客郎中,以疾请外,改谏议大夫、知颍州
真宗皇帝寿王开封也,召充府判官
皇太子,以兼右庶子,迁给事中
及帝践阼,即日拜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权知开封府,以严正称。
凡官府常从授庭职而补外任者,必遣至公所受戒饬。
时近臣有怙势为不法,强买民家定婚子者,公请对,白其横,夺还之。
而公亦以礼部侍郎罢府。
还为翰林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寇,公首疏五事应诏,陈选将、饷兵、理财之策甚备,常多纳用。
于是中书宰相,乃进公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入谢,曰:「未也,行且相」。
公顿首辞谢。
曰:「朕倚卿以辅相,岂特今日。
然方多事,求与卿同进者,谁其可」?
公复顿首谢曰:「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
臣驽朽,实不足以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善断大事,此宰相才也」。
曰:「闻其刚使气」。
对曰:「资方正,慷慨有大节,忘身徇国,秉道疾邪,此其素所蓄积,朝臣罕出其右者,第不为流俗所喜。
今天下之民,虽蒙休德,涵养安佚,而西北跳梁为边境患,正若者所宜用也」。
曰:「然当藉卿宿德镇之」。
不阅月,拜公本官平章事
寇公实并命,而以公监修国史,位在上。
既而契丹益犯边,北州皆警,二公始合议请帝幸澶渊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契丹统军顺国王挞览引兵分掠威虏顺安北平,侵保州,攻定武,数为官军所却,益东驻阳城淀,遂攻高阳,不得逞,转窥贝、冀、天雄,兵号二十万
帝坐便殿,问策安出?
公与寇公条所以禦备状,且言澶渊之行,当在仲冬
寇公谓当亟往不可缓。
卒用公议。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为敌人奏请议和。
大臣莫敢如何其事,独公以为可信,乃赞帝当羁縻不绝,渐许其成。
帝谓:「契丹凶悍如此,恐不可保」。
公曰:「臣尝得降人,言今虽深入,屡挫不甚得志,阴欲引去而耻无名,且彼宁不畏人乘虚覆其穴?
此请殆不妄,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帝喜,乃手诏继忠,许其请和。
时已诏巡幸,而议者犹鬨鬨,二三大臣有进金陵成都图者,公亟同寇公请对,力陈其故,坚定前计,帝乃幸澶渊
军数十万,契丹大震,然猖狂乘众,犹掠德清,至澶渊北鄙,会官军伏弩发,射挞览死,众溃遁去。
曹利用使还,亦具得要领,与其使者姚东之俱来,讲和之计遂定。
呜呼!
朝廷惟无大事也,事一动,利害系其中而人蔽所见,甲曰如此,乙曰如彼。
方是时,非沈几达识以定其是,真忠大器以任其决,一反乎为全躯保妻子计,其成败之机,亦曰殆哉!
观景德之事,所以威灵抗于上,和好成于下者,公本精于策画,排纷决疑,力引寇公故也。
初,帝严兵将行,太白昼见,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或言大臣应之。
公适卧疾,移书寇公曰:「屡请舁疾从行,而手诏固不许,今大计已定,惟在君勉之。
某将以身当星变而就国事,所愿也」。
已而少间,追至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还兵罢,乃按边要,选良守将易置之: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昭
他所择用,各得其任。
令塞上得境外牛马类者悉还之,以示信,遂通互市,除铁禁,招流亡,广储蓄。
未几,夏州赵德明亦款塞内附。
二方既定,中外略安。
量时制法,次第施行。
如榷酤毋得增额,平反已决死罪录为劳,讼不干己者坐以重,至今不易。
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科,以广取士。
每对,必为帝言崇俭息民,近忠直,远谀佞,是为政要。
故未几天下无事,号为至治
公素羸多疾,岁中求去位,章至七八,皆不许。
二年十月十二日将朝,至崇政殿庐得疾,诏问络绎,帝不俟辇,步至公所,敕太医及近侍随护肩舆还第而薨,年六十八。
帝即日临奠,哭之恸,赠太师中书令,废朝五日。
制服发哀,以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治葬,有司给卤簿,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资端重,伟仪观,少以名节自厉,贯于夷险,白首不易。
平生无一语过差。
虽贵,奉养无异平素,未尝殖产为子孙计,故天下称其清。
而其亡也,帝谓寇公曰:「毕某君子人也,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慎行,有古人之风」。
晚年益观书,所藏经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正
其文章典雅,以古为法,集为三十卷。
平生慎交游,无党援,为王晋公吕公端见引重,王文正公寇莱公杨文公亿相友善。
王翰林禹偁陈彭年皆门人也。
公既引寇公同政,而寇公守正疾恶,小人多不便,日思所以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告其交通安王元杰,寇公惶恐,莫知所自明。
公力辨其诬,下宗古吏,具得奸罔,斩之,寇公乃安。
禹偁济州白屋子,尝以事至公官舍,阴识其非常童,留之教以学。
诲育奖进,学业日显,后遂登科,进用更在公前。
及公继知制诰,其命乃禹偁辞也。
公去潞州,州事连禹偁,亦谪黄州
公犹厚资其行,人称公知人为有终始者。
王文正公为相,尝面奏曰:「陛下前称毕某清慎如古人,在位闻之感叹。
仕至辅相,而四海无田园居第,没未终丧,家用已屈。
今其妻有贷于臣家者,其清可见。
真不负陛下所知。
然使其家假贷为生,宜有以周之者,窃谓当出上恩,非臣敢为私惠时也」。
帝闻叹息,赐白金五千两。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二子:曰世辰,公薨时为太子中舍,终于卫尉卿
曰庆长,时为大理寺丞,终于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光禄寺卿
从古,驾部郎中
从厚、从诲,检校水部员外郎
惠州博罗
从道,殿中丞
从范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太常寺太祝
并亡。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曾孙仲达而下若干人,官多至郎、大夫,入文馆省寺,或出为郡守使者,世以为盛。
公以雅望耆德,被遇三圣,出入禁省,庄靖慎密。
及在大位,知贤能荐,谋虑国事,惟几惟深。
辅政虽才逾年,而克有勋烈,中外乂安,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忠清之德,有始有卒,天下至今称为名相。
铭曰:
真宗允文,考慎相臣。
孰以德进,毕公其人。
帝曰毕公文考之锡。
尹正于京,予曰羽翼。
束闱左右,忠孝子迪。
景德之始,旄头腾芒,戎马空国,尘我北方。
公来相予,赏罚纪纲。
公拜稽首,臣朽不胜。
有大忠义,以茹斯征。
协于一德,引宫应商。
图上吴蜀,彼谁弗臧。
两公谔谔,驾言观兵。
六飞绝河,于桥之阳。
威既远加,乃锡之平。
帝还曰咨,釐我庶治。
材钜守方,审政张驰。
惠经中国,底定四裔。
公在相位,时无几何。
有事有劳,有成可歌。
逝也胡亟?
帝恸而嗟。
三师正令,禭赙有加。
溱洧之右,既葬既久。
立碑墓旁,龟趺螭首。
铺张清风,以诏不朽。
孰究孰营,公有孙曾。
清白之祉,百世之承。
疾闇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七、《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八
唐贞元之二十年关中夏旱,德宗以为忧,以问京兆尹李实,庶几有宽民之请。
罔上,谓谷田甚盛,外拒民诉,内希恩眄,歛益急,督益严,穷庐困氓,至有彻屋木、卖麦苗以供赋者。
伶人成端辅摭其疾苦辞而讽之,则曰:「一顷麦苗硕伍米,三间堂舍二千钱」。
意可以传达而蠲其租耳。
奏以诽谤,德宗信而杖杀之。
夫始忧而问,所得者诬对,借曰不能他辨也,及闻端辅之辞,其诬可白矣,何复然其奏而杀之乎?
端辅岂欺于道路哉!
人固有闇于事者,可欺以类,常苦其无所质耳。
夫既质焉而又信之,是诚何心哉?
且敢欺宜杀,能质其欺宜舍。
舍所宜杀,杀所不宜,君人者其若是欤?
君子谓人尝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
呜呼,奉天之后其犹然已。
史不纪之而传于《实录》,予为愤焉,作《疾闇》。
王楚王合以庶长孙袭封议熙宁三年六月 北宋 · 韩忠彦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宋会要辑稿》帝系四之二三(第一册第一○四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二
古者袭封之法,子孙承重,皆以嫡相传。
今详令文之制,与古稍异。
若无嫡孙,而有嫡曾孙,则舍曾孙而立嫡子之母弟;
若无母弟,又立庶子
以此知亦许推及旁支,常以亲近者为先也。
今令文称:无嫡孙、同母弟,则立庶孙。
以礼典与《五服敕》言之,诸子之子,除嫡长外,皆为庶孙。
既云立庶孙,则当于诸房庶孙内择其长者一人立之。
盖王视孙恩亲等也,庶孙比曾孙,行尊而属近故也。
今若专以嫡房妾子为庶孙,则别房子孙当以何亲名之?
窃详当时立法之意,若专主嫡房妾子,则必曰嫡孙庶弟,不应统云庶孙也。
既指王而统言庶孙,则通于诸房明矣。
今庶孙见存,偶因嫡孙房兄弟皆亡,遂弃庶孙不立,而下传曾孙;
或不幸又无曾孙,只有别房庶孙,岂可便作无后国除乎?
不惟人情未顺,切恐深违法令之文。
况续奉旨依令敕详定,臣等谓诸房之孙合依《五服敕》通为庶孙;
既无嫡孙、母弟,依令文立庶孙传袭。
秦王长孙承亮、楚王长孙从式定袭封。
丞相文简公行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西台集》卷一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四、《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毕氏出自姬姓,周文王第十五子高封于毕,以国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居东平,遂为东平人
谌之五世孙曰众庆,兖州大中正
众庆之五世孙曰憬,仕司卫少卿许州刺史
憬生构与栩。
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之曾孙諴,懿宗朝为宰相
而构之五世孙桢,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桢生宗昱,仕至云州云中赠太子太保
娶吴氏,追封邓国太夫人
宗昱生球,仕至本州别驾,赠太子太傅
娶史氏,追封韩国太夫人
球生府君义林,尝以策干汉高祖太原高祖深悦其言而不能用。
相国扈彦琦、司空苏禹圭数以府君太原策中事言于朝,欲召用之而亦不果。
卒于澶州观城县,赠太子太师
娶药氏、祝氏,追封代国、郑国太夫人。
太保郑国,皆文简公贵之赠典也。
文简公讳士安字仁叟太师之子也。
太师而上,世居代之云中。
太师卒于观城,公才二十岁,奉祝夫人居丧以礼闻。
祝夫人取太师手自抄书数箧授公使读,及出太师所撰《清白规检》使行之,夫人曰:「澶之士人,吾略知之矣,孺子无可与游者」。
乃与公之宋。
宋犹澶也,夫人未知所适。
或言郑多士大夫,子弟有贤者,乃自宋复与公之郑,果得处士杨璞及韩丕刘锡从游。
公于是博综群经,通诸子百家之言,究极古今治乱得失、君臣父子、忠孝仁义、治民行己之本末。
祝夫人乃喜曰:「吾固知孺子之可教也」。
乾德四年公举进士,而故晋公王祜方知贡举,见公文大喜,遂以公为第三人。
开宝三年选授济州团练推官,州民王禹偁为磨家儿,年最少,数以事至推官廨中。
禹偁貌不及中人,然公阴察禹偁类有知者,问:「孺子识字乎」?
曰:「识」。
「尝读书乎」?
曰:「尝从市中学读书」。
「能舍而磨家事,从我游乎」?
曰:「幸甚」!
遂留禹偁推官廨中,使治书学为文。
久之,公从州会后园中,酒行,州守为令属诸宾客,竟席,对未有工者。
公归,书其令于壁上。
禹偁窃从后对,甚佳,亦书于壁。
公见大惊,因假冠带,以客礼见之(原注:州守令「鹦鹉能言争似凤」,禹偁对「蜘蛛虽巧不如蚕」。)
由此禹偁寖有声,后遂登第,进用反在公前。
及公除知制诰禹偁先已为舍人,其词禹偁所行也,世以公为知人。
公在济州二年,太祖皇帝闻公名,诏赴阙,面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擢大理寺丞三门发运事。
吴越王钱俶入侍,选公知台州
公至临海上言:「钱氏籍其土地、民上之于有司,而赋入之数倍于其旧,盖欲张大以自纳于朝廷。
然濒海之民新得天子之吏,收养安辑,务从便省。
苟徵倍称之赋,恐失民心。
今州县文书具存,宜明诏有司,一取钱氏旧籍为赋入之理,则上之惠泽可以下究,濒海之民亦欣得天子之吏,宜不失职」。
诏下有司行之。
至今浙右之赋有轻者,因公言而用旧籍也。
明年,上遣使采访吴越官吏治状,公居最,以名闻,迁左赞善大夫、知饶州(原注:事见公集《题国清寺诗序》。),改殿中丞,归朝为监察御史,知乾州
祝夫人已老,治家益严,公与陈国夫人事之益尽孝道。
辨色即往问安,因侍侧,食焉而后敢退。
盖尝新其室,墙圬未坚,问安未退,或倚以立,至隐之成迹,而不自知。
至是从京师乾州道远,非祝夫人所便,辞乞下迁,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二年诸王出阁,以左拾遗召公兼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赐袭衣、银带、鞍勒、马,迁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献所著文章,上读累日,谓近臣曰:「才则吾自见矣,行孰优乎」?
有以公对,上言曰:「卿之言,朕意之所属也」。
遂以本官知制诰
冀王入见,顿首再拜,愿留,上曰:「朕不以爱子而妨用贤也」。
卒不许。
是时宋兴四十馀年,中外几平,文学侍从言语政事之臣辐辏上前,至论德行必以公为称首。
淳化二年冬,上欲召公翰林学士,而执政欲用张洎,因对言:「文学资次不在毕某下」。
上曰:「剧知文学资任不下毕某,第以之德行不及毕某尔」。
执政乃退,公遂为学士
明年,与苏易简同知贡举,拜主客郎中学士如故。
以疾辞职,授右谏议大夫、知颍州
会岁大饥,公发仓廪以赈济,且上言:「州界民转徙逃去者甚众,申诉失时,无以为赋租,故逃。
乞不问有状无状,复额经检未经检,一切赐当年田租,以安流亡」。
书奏不报而被召,乃以状上中书,力言之。
上始诏有司从公请,公虽去,而所活与安存盖千万数(奏疏与上中书状及三司牒见存。)
真宗皇帝将为皇太子,先以寿王尹京
公由谏议大夫开封府判官,及置东宫官属,诏兼太子右庶子,迁给事中
其出入辅导,咨访谋画,从容与皇太子议论,阴为天下之赐者甚众。
而慎重周密,世莫得而闻也。
真宗皇帝即位,遂授尚书工部侍郎秘书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公自为他官时,以严正称。
及为京尹,上亦知人以严正惮公,故宫府常从为廷职授外任者,必遣至公所戒敕而后使行。
会有贵人以攀附居近职,放恣不法,民家子既定婚,辄强买之。
公请对,具言放恣无状,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婚。
公之请对也,事连翰林学士王禹偁,故其人日夜诉公、禹偁于上前。
久之,公罢开封府,以礼部侍郎复入翰林学士
请出,遂以尚书兵部侍郎潞州
禹偁亦罢职知黄州,岁满,召入为翰林侍读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边,上以御劄诏百官言事。
时中外久安,承太祖太宗休养生息之后,府库廪庾充实,财赋赡足,虽有边难,而兴造建设恩赐如平日。
公预以为忧,乃言五事应诏,四事论遣将、用兵、使命、转饷,一事指言财用。
大略以「国家谷帛金钱储峙遍于天下,观之平日常若有馀,军旅既兴则虞不足。
盖俄顷之费或至万金,半夜传餐即须千数,散亡抄掠尚未敢论。
臣若不极言其理,则兵未罢而财先匮,何以枝梧?
乞申言有司,惟英雄才武筹策之人,或陷阵摧坚、执俘折馘,与夫疮残死事有功,朝廷并厚其禄廪,丰以货财,府库囷仓无所爱惜。
其如贵近恩泽,僧佛施利,技巧糜蠹,土木修营,左右无厌之求,后宫靡曼之费,愿一切罢去,以赡军需。
非惟事之当然,因可得人之死力」。
书奏,上纳用之。
公善谈论,美风采,疏眉隆准,望之如冠玉。
常写九经子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校,日以为常,无复出处之虑。
而耆年厚德,上益尊礼之。
李沆卒,中书宰相,上欲用公为相,乃先以公为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公入谢,上曰:「未也,行以卿为相矣」。
顿首辞谢,上曰:「朕以卿为相,岂特今日?
然国家多事,谁可与卿并为相者」?
公复顿首辞谢曰:「宰相者,非可以假人也,必有宰相之器,然后可以寄宰相之事。
如臣驽朽,岂足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临事不惑,此宰相器也」。
上曰:「固朕意所在,而人言其性刚,使气难用,奈何」?
公曰:「尝自任以重,复尚气节,不为流俗所悦,或致人言。
然方今中国之民,蒙陛下圣德,耕桑戮力,安乐无事。
而西北搀枪,独未有宁岁。
器识,朝臣无出其上,通达善谋,能决大事,此正宜用准之也,臣窃以为无难者」。
上曰:「虽然,当藉卿宿德以镇之」。
不三旬,公遂以本官平章事寇准亦同日为相。
而公监修国史,位居上,盖上意也。
契丹入边,北州大略皆警。
公既与莱公为相,始议请上幸澶渊亲征,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莱公欲遂治兵请行,公议犹有所待,与莱公不同。
上一日御便殿,公与莱公议于上前,曰:「累得边奏,契丹已谋南侵。
国家重兵多在河北,若不深策其事,则边防之患盖未息也」。
公曰:「陛下已命将出师,委任责成,议戎辂亲行,驻跸澶渊,以见武节。
澶州郛郭非广,难久聚大兵,设或轻动,则反失机会。
时巡早晚,当俟仲冬」。
莱公曰:「大兵在外,故须陛下亲行澶渊
车驾之发,不宜缓也」。
上乃召二府具所议以状闻,卒用公议。
其后契丹统军顺国王达引兵压境,从骑掠顺安,攻北平寨,侵保州,遂合势以攻定武,所至为官军击却,乃益引兵东驻阳城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自契丹附奏请议通和,大臣皆莫能任其虚实,上令莫州石普以书答之(原注:上令石普以书答继忠,见王沂公《笔录》。)
而公独以为可信,力赞上羁縻不绝,渐许其通和。
上曰:「自古獯鬻为中原强敌,非怀之以至德,威之以大兵,则犷悍之性讵能柔服
继忠之奏虽至,而敌情不可测也,何以任之」?
公对曰:「陛下以至仁抚天下,德冠古今。
臣尝闻契丹归款之人皆言其国聚谋,以陛下精于求理,军国雄富,常虑一旦举兵,远复燕境。
今既来寇,封略锐气屡挫,虽欲罢去,且耻于无名,故兹勤请,谅非妄也。
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上于是始以手诏赐继忠,许其通和。
契丹之众遂击王超大军,超等按兵不动。
乃引兵攻瀛州甚急,瀛州拒之不得入。
欲乘虚抵贝、冀,天雄兵犹二十万。
当是时,已诏随驾诸军赴澶州,用雍王元份留守,而朝论汹汹不定。
公与莱公请对,力陈于上前,上乃驾幸澶渊
契丹之来也,亦知上欲幸澶亲征,不信。
后闻车驾之发,大军会城下,与驾前诸军合数十万,大惧,悔其深入。
然业已南,遂掠德清,寖至澶州城北。
及车驾次卫南,其帅顺国王达出行军,伏弩自发射杀之,其众宵遁。
莱公从上卒至澶州观兵,而曹利用使契丹,得其要领,亦与使人姚东之俱来,遂定通和之约。
至今九十馀年,北州生育蕃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见干戈,多出公计议,及荐寇准同为宰相之力也。
先是,上已言兵备未发,太白昼见,有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当姑止;
或言大臣应之。
而公适有疾病,欲舁疾从行,真宗手诏固止之。
公乃移书莱公曰:「虽病宜行,上不听许。
大计已定,惟公勉之。
某病非所忧,得以身应星变而就国事,固其愿也」。
数日疾少间,追及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上还,兵罢,乃择要害,因河北诸将易置之。
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朗,与他守将皆各当其任。
遂通互市,除铁禁,招复流亡,使得契丹牛马皆还之,以示信。
北方稍安,乃广畜积,蠲逋负,因当时之务而为法制,如诸道榷酤之额不得增益,囚已论死而雪活者为劳,与诉不干己事特以重论之类,相次行于天下,至今守之。
而小人多不便莱公,有欲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伐登闻鼓,告莱公安王元杰通谋,朝听大骇,莱公皇恐,未有以自明。
公徐起论于上前,请治宗古,具得其诬罔,遂斩之,莱公复安于位。
未几,夏人赵德明亦款塞内附,西北二方皆定。
于是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数科取士。
而公每见上,惟言去佞谀,近忠正,要在天下无事,人给家足。
故公居位未逾年,而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江南惟袁有二盗,馀皆狱空。
上下晏然,称为至治。
而公素羸多病,一岁间凡四在告,数上章求去位。
真宗皇帝遣使谕公至于七八,公不得已,起视事。
一日将朝,公复自占上台有变,因召家人约束家事,且曰:「吾将得出矣」。
家人不喻。
及至崇政殿门庐,与他执政论所条奏事甚悉。
未入对,疾作。
上闻,使中贵人络绎致问。
及疾甚,上不俟舆辇,步出至殿庐视之,殆不知人。
太医治疗不及,诏内侍省副都知窦神保肩舆送公归私第,薨,年六十有八。
上即日至其家,临哭之恸,赠太傅中书令,废朝五日,制服,百官奉慰。
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监护丧事。
发引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薨,上谓寇准等曰:「毕某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励行,有古人之风。
今其亡矣,深可痛惜」!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生二子,长曰世长,公薨时为太子中舍,后终卫尉卿
次庆长,公薨时为大理寺丞,后终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终光禄少卿
从古,终驾部郎中
从厚,早卒;
从诲,终检校水部员外郎
从简,终惠州博罗县
从道,终殿中丞
从范,终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终太常寺太祝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曾孙十八人。
公丧,代国夫人事继母祝夫人至孝,以孝闻于当世(原注:王禹偁作公知制诰词,其略云:「文炳国华,行敦天爵。老于儒学,久次周行。且事继母以孝闻,典郡符而治最。谨厚周密,博达谦恭。求之古人,未易多得。」而史传亦载公事继母以孝闻。)
自束发即知修饬为忠臣义士君子长者,而身行之。
至为辅相,终身操行未尝有玷,谈吐未尝有过失。
其谏说人主至切,不为曼词,发言十数,中理而解。
景德中崇文院镂《晋书》百三十卷,板成,欲印赐辅臣宗室。
或上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
上疑,欲罢之。
公曰:「恶以诫世,善以劝后。
善恶之事,《春秋》备载,岂特晋史」?
上以为名言,遂即印赐。
其他进对开发,多此类也。
平生奉养至自贬约,而赈赡宗族,赒恤故旧甚厚。
未尝问家事,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日,所馀俸禄无几。
比过殡葬,家遂贫。
其丧未终,陈国夫人使人问王文正公家假贷,是时文正已为宰相,乃见真宗皇帝面奏之,且曰:「陛下尝谓毕某清德,有古人之风,群臣莫不闻。
今毕某任官至宰相,而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后,家用不足,则陛下所谓清德,有古人之风者可信矣。
毕某,先臣祜所举之进士也,素与臣通家。
今丧未终,其妻陈国夫人骆氏使人至臣家假贷。
臣备位宰相,所得俸赐有馀。
然毕某之清德,陛下所素知。
其家至假贷为生,窃谓陛下之所宜恤,非臣敢为私惠之时也」。
真宗皇帝闻之,叹息者良久,遂赐钱五百万。
天禧中,陈国夫人卒于家,上念公未已,因诏终其孤俸,使终丧,仍加赐缯帛缗钱,非常比也。
公在朝廷,惟吕端王祜相引重,与寇准王旦杨亿及少所从游韩丕刘锡、杨璞友善,而王禹偁陈彭年乃公门下士也。
公既力荐寇准为相,德公,两女皆嫁公之次子。
韩丕刘锡禹偁彭年遂皆为名臣,惟璞数徵不起,有高节,世人谓之「徵君」,他无妄交者。
开封之对,禹偁黄州,公亦罢职守潞州,人皆咎禹偁,公曰:「元之家贫,安能遽之任乎」?
乃致白金三百两赆禹偁禹偁乃能为黄州之行。
其后济人作堂,绘公与禹偁之像,岁时礼之,号曰「二贤堂」。
公为冀王记室,宫中谓之毕校书
及后为宰相,宫中因事犹以校书名之。
庄献明肃太后垂帘,问毕校书之子孙安在,当时辅臣对:「公有二子,皆在外为郡守」。
太后曰:「毕校书有德行,先帝疾革犹思之,宜善视其子,与迁官」。
二子素不事干谒,闻太后言,亦竟不请问。
执政避匿殊甚,未尝迁也。
仁宗皇帝时王文正之子素作谏官上言:「澶渊之役,寇准之劳居多。
之为相,毕某之所荐也,有功,愿录用其子孙」。
而公之次子为光禄卿十年,不自言,有司迁官。
乃特迁少府监而已。
公多藏古书,博览无所不记。
著为文章诗篇,皆辩丽宏远,指物见意,有古风,不用当时文体,景德中陈彭年次为三十卷。
尤善议论,其论朝廷事议奏甚众,然退辄毁其稿,今稀有存者。
毕氏自居代云中时,贫无产。
及公遭遇,又不治产。
其子去丞相未远,仕宦亦至九卿,尤贫不肯问生事,诸孙亦然。
故毕氏自太师而上,丞相而下,可记者盖七世无田园云。
邠学三友堂记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六、《永乐大典》卷七二三八
天子巡守而引高年,临雍而行老老。
诸侯之政,遗老失贤则有罚。
诚以老者人之所敬,贤者治之所宗。
敬老尊贤,为国乎何有?
河东李公子长为邠之守,乃得其要。
下车之初,采访人物,得善士者三人焉。
其一曰朝奉郎致仕李舒,其一曰国子助教李展,其一曰宣义郎致仕张舜仪。
是三人者皆邠之士也,耆老惇德,言行有常,为乡人之所宗信
暇日,公询考风俗,参验政事。
又与之遨游登览,陟观南冈,泛舟北湖
酌玉峰之泉,临泾水而钓。
歌舞以侑醉,赋诗以写怀。
皆鹤发之叟,精力敏劭。
篮舆野仆,褐衣鸠杖,与金佩相辉。
千人之骑,双旗六纛,错摩于庄逵之间,公以是为未足也。
又图其象于学馆,名其堂为「三友」。
以当年鼓箧之地,为后进式瞻之表。
邠之好事者相与乐成之。
无贤愚,无大小,咸相语曰:「彼皆吾少小乡人也,以何能致是哉?
不以学乎,以其有德也。
我虽民,宁不为善?
顾尝犯法以辱公之廷。
我有子孙不俾之学,顾为游手末技」。
邠自是犯法者少,而学者为多。
于时好贤尚德之风,蔼然见于西土,予闻而贺之,公及三友曰「吁」。
是三人者,生长同乡里,学同舍,仕同籍,老同归。
幸而优游晚节,又得贤太守发明乎素,以风劝乡人。
仕虽不达,要其报亦可得不谓之充矣乎?
心同迹异,后作者之七人;
官小家贫,望洛中之九老。
虚堂东国,方隆礼于盖公;
解榻南州,岂独贤于孺子
风流可绍,纪述何惭。
论镇冀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丹阳集》卷七
宪宗再驾成德,出入十年,叛涣之臣讫不能羁致阙下。
问罪之师方兴,含糊之诏已行,偷安留毒,纵蛇豕而勿之搏。
元和史策未尝书某日克赵,而司农赋入,卒无镇、冀之半菽焉。
论者皆以厌兵纵敌、威令不振归过章武,愚则以为群臣谋算乖失,谤有所分矣。
丁未诏书赦承宗而班师者,谋失于白居易
庚辰诏书赦承宗而受地者,谋失于田弘正
初,承宗拒命,劫囚薛昌朝,拒却景宗信
于是诏削官秩,遣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兵进讨,时元和四年冬十月也。
吐突承璀非制将之才,郦定进有丧师之悔,然精兵剽帅,云翔电合,张茂昭有木刀沟之胜,刘济饶阳束鹿之捷,高霞寓多获铠仗,田季安自办饷亿,卢从史逗挠顾望,阴相啸结,又已缚送京师矣,贼势困蹙,上书请罪,譬釜鱼喘息,势不支久。
朝廷诚能遣名将督战,以代承璀,则削平逋寇,咳唾间尔。
居易反谓不亟罢兵且有四害,其说与李绛权德舆相表里。
呜呼!
居易风节挺立,唐名臣也,至此则不得无罪。
其后承宗益桀,谋援兵,燔河阳仓,断建陵戟,杀丞相,伤御史,于是绝其朝贡,出河东、义武、卢龙、魏博之师进讨之,时元和十年秋七月也。
时虽营屯杂置,主总不一,然诸镇锐兵凯捷踵至,燕人败之于武彊,魏人败之于南宫,郗士美兵锐整,最有功,帝以为能办我事,于是殷侑招谕而听命,柏耆胁说而承宗已破胆矣。
于时齐、蔡既平,而贼无唇齿之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迎刃而解。
朝廷诚能遣一乘之使,缓颊钩说,使籍地自效,不听则举兵剿灭之,临淄渤海之地可全有也。
弘正反因其请救而表于上,欲效三军、质二子而缓兵,朝议不欲忤弘正而猥徇其请,于是十三年四月诏罢兵而赦承宗矣。
呜呼!
弘正去污效顺,唐功臣也,至此则不得无罪。
机会一跌,百年不复。
承宗得完首领宪宗有失刑之议,成德之地终唐不能有,不于二子而谁责乎!
帝之讨蔡也,沮议百出,钱徽萧俛之徒交请罢兵,惟韩愈谓持之不坚,伤威捐费,毅然致诛,由是师出有功。
成德之役,则摇于浮议而志不坚决,所谓师老力惫,而讫无成也。
成败异变,功业相反,无他,断与不断而已。
唐李元素按令狐运狱事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六、《北海集》卷二一
《唐书·李元素传》:仕为御史
东都留守杜亚大将令狐运,会盗劫输绢于洛北,运适与其下畋近郊,疑而讯之。
幕府穆员张洪靖按鞫无状,怒,更以爱将武金掠服之,死者甚众。
斥运丑,上诏监察御史杨宁覆验之,事皆不雠。
怒,劾罔上,抵罪。
又自以不失盗为功,因必其怒,傅致而周内之,若不可翻者。
宗信不疑,宰相难之。
元素刑部员外郎崔从质大理司直卢士瞻驰按。
迎,以狱告。
元素徐察其冤,悉纵所囚以还。
大惊,复劾元素失有罪。
元素还,帝已怒,奏狱未毕,帝曰:「出」!
元素曰:「臣言有所未尽」。
帝曰:「第去」!
元素曰:「臣以御史按狱,知冤不得尽辞,是无容复见陛下」。
帝意解,即道运冤状。
帝感寤曰:「非卿,孰能辨之」?
然运犹以擅捕人得罪,流归州,死于贬所。
武金流建州
后岁馀,齐抗得真盗,繇是天下重之。
给事中
后美官缺,咸冀元素得其处。
臣观《唐书》之赞德宗,谓其「猜忌刻薄,以彊明自任,耻见屈于正论,而忘受欺于奸谀」。
是以用刑失之寡恕,而处事蔽于所执。
先语已入,则确然不回。
朱泚之乱,务行姑息之政。
凡方镇守将有所论奏,不暇详其是非曲直,一切从之。
杜亚敢以私意所疑恶,变令狐运之狱。
顾其不听幕府按鞫之实,更使爱将掠服之,又自以不失盗为功,则其事亦可察矣。
方傅致周密,而德宗信之。
既遣御史覆验不雠,御史,而不疑亚之欺也。
元素等按治,能辨其枉,悉纵所囚而还,为帝言之。
不恤前御史之罚,不避人主之怒,再却再前,终寤帝意。
向使元素依违顾望,一毫之私萌于胸次,则事将不敢固争,运与其下冤坐者几何?
然运犹不免流窜,而亚之罪乃置不问,德宗之用刑其已颇矣。
荀卿有言:「公生明,偏生暗」。
以彊明自任而不能公其心,卒归于暗蔽,如此可胜叹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