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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庵元丰八年冬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四、《无为集》卷一○
同庵,前睦州江令尹家圃,元丰八年冬钱塘净慈本禅师为题其名,又请余铭。
云:
宫令尹,结庵桐庐
泯绝一致,森罗万殊。
纳须弥,像入明珠。
窗壁户牖,几杖屏盂。
动静语默,夕寝朝餔。
可卷则卷,可舒则舒。
孰得而亲,孰得而疏?
其小无欠,其大无馀。
强为之名,圆同大虚。
刘宜翁使君109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一、《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九、山林经济籍·卧游录、古今游名山记、《古今尺牍清裁》卷五三、《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二一七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轼顿首,宜翁使君先生阁下:秋暑,窃惟尊体起居万福。
轼久别因循,不通问左右,死罪!
死罪!
愚闇刚褊,仕不知止,白首投荒,深愧朋友。
然定命要不可逃,置之勿复道也。
惟有一事,欲谒之先生,出于迫切,深可悯笑。
古之学者,不惮断臂刳眼以求道,今若但畏一笑而止,则过矣。
轼龆龀好道,本不欲婚宦,为父兄所强,一落世网,不能自逭。
然未尝一念忘此心也。
今远窜荒服,负罪至重,无复归望。
杜门屏居,寝饭之外,更无一事,胸中廊然,实无荆棘
窃谓可以受先生之道
托里人任德公亲致此恳。
古之至人,本不吝惜道术,但以人无受道之质,故不敢轻付之。
轼虽不肖,窃自谓有受道之质三,谨令德公口陈其详。
伏料先生知之有素,今尤哀之,想见闻此,欣然拊掌,尽发其秘也。
幸不惜辞费,详作一书付德公,以授程德孺表弟,令专遣人至惠州
路远,难于往返咨问,幸与轼尽载首尾,勿留后段以俟愤悱也。
或有外丹已成,可助成者,亦望不惜分惠。
迫切之诚,真可悯笑矣。
夫心之精微,口不能尽,而况书乎?
先生笔端有口,足以形容难言之妙,而轼亦眼中无障,必能洞视不传之意也。
但恨身在谪籍,不能千里踵门,北面抠衣耳。
葛稚川以丹砂之故求句嵝令,先生傥有意乎?
峤南山水奇绝,多异人神药,先生不畏岚瘴,可复谈笑一游,则小人当奉杖屦以从矣。
昨夜梦人为作易卦,得《大有》上九,及觉而占之,乃郭景纯许迈筮,有「元吉自天祐之」之语,遽作此书,庶几似之。
其馀非书所能尽,惟祝万万以时自重。
不宣。
同庵绍兴十五年 南宋 · 耿延禧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成都文类》卷三九
禅老然心以同名庵,常携其榜随所居而揭焉。
盖师佛家流也,而游戏于篇章翰墨之事,出入乎公卿󲦤绅之间,以儒世同于一法。
师,西蜀人也,而泛江湖,涉岭峤,不鄙夷瘴疠蛮獠之俗,以远近同于一乡。
虽然,此殆见其小者尔。
方其晨而升堂,暮而入室,皆杨岐、圜悟之密旨也,而与钟鱼鼓板同为一音。
以衣冠来周旋应对,及可阇梨合掌问讯,皆随缘世谛之馀事也,而与万象森罗,同为一印
是犹五百大阿罗汉各解内外,中间之言不当佛意,而皆本乎佛之正理。
又如众大菩萨谈不二法门,各随所乐,而不出乎维摩之一默。
盖饼盘钗钏,吾见其为金,而查梨橘柚,吾知其为味尔,恶睹其异耶?
或问儒与老庄同异,阮瞻对将无同
或问儒与释迦同异,罗浮生对以直则同。
咄哉!
曲不失其为同,直何足尽同?
有同何伤,乃必曰无同为贵乎?
是未可与言同也尔。
时太秀居士说是法已,重说偈曰:彭殇秋毫太山齐,举筵与楹厉西施
一指一马无两岐,此语太粗师所嗤。
含裹十方真学知,观十方空手所持。
一切有物皆菩提,此涉言诠师所离。
肇法师空怪奇,南泉庭花示全机。
要知觌面当机提,如麻三斤时所疑。
语默不犯离与微,江南三月鹧鸪啼。
大同无我大音希,言语道断绝百非。
世人未识同庵师,欲识同庵参语辞。
绍兴乙丑记。
四明尊尧集序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五
「臣闻先王所谓道德者,性命之理而已矣」。
王安石之精义也。
有三经焉,有《字说》焉,有《日录》焉,皆性命之理也。
蔡卞蹇序辰邓洵武等用心纯一,主行其教。
其所谓大有为者,性命之理而已矣;
其所谓继述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
其所谓一道德者,亦以性命之理而一之也;
其所谓同风俗者,亦以性命之理而同之也。
不习性命之理者谓之曲学,不随性命之理者谓之流俗。
黜流俗则窜其人,怒曲学则火其书。
故自等用事以来,其所谓国是者,皆出于性命之理,不可得而动摇也。
臣昨在谏省,所上章疏尝以安石比于伊尹
伊尹圣人也,而臣乃以安石比之者,臣于时犹蔽于国是故也。
又臣所上章疏,谓安石神考之师。
神考尧舜也,任用安石止于九年而已矣。
初用后弃,何尝终以安石为是乎?
臣以安石神考之师者,臣于此时犹蔽于国是故也。
臣昨者以言取祸,几至诛殛,赖陛下委曲保全,赐臣馀命。
臣感激流涕,念念循省,得改过之义焉。
盖臣之所当改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
孔子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又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性命之理,其有以易此乎?
臣伏见治平中安石唱道之言曰:「道隆德骏者,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宾主」。
安石唱此说以来,几五十年矣,国是之渊源盖兆于此。
臣闻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定则不可改也。
天子南面,公侯北面,其可改乎?
安石性命之理,乃有天子北面之礼焉。
夫天子北面以事其臣,则人臣何面以当其礼?
臣于性命之理安得而不疑也?
传曰:「君之所以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祭主,则弗臣也;
当其为师,则弗臣也」。
师无北面,则是弗臣之礼也,岂有天子而可使北面者乎?
汉显宗之于桓荣,所以事之者可谓至矣,而所施之礼亦不过坐东向而已矣。
若乃以君而朝臣,以父而拜子,则是齐东野人之语,庞勋无父之教,以此为教,岂不乱名分乎?
乱名分之教,岂可学乎?
臣既误学其教,岂可以不悔乎?
《易》曰:「不远复,无祗悔,元吉」。
臣于既往之误,岂敢祗悔而不改乎?
臣昔以安石神考之师,是臣重安石而轻神考也;
臣昔以安石伊尹之圣,是臣戴安石而诳陛下也。
臣为陛下耳目之官,而妄进轻诳之言,臣之罪恶如丘山矣。
臣若不洗心自新,痛绝王氏,则何以明臣改过之心乎?
臣之所以著《尊尧集》者,为欲明臣改过之心而已矣。
周曰:「明此以南向,尧之为君也;
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
周之道,虚诞无实,而不可以治天下,然于名分之际不敢不严也。
飞蜂走蚁犹识上下,岂可以人臣自圣,而至于缺名分哉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安石北面之言,可以谓之顺乎?
崇此不顺之教,则所述熙丰之事何日而成乎?
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谓寒心,孰大于此?
臣请序而言之。
昔绍圣史官蔡卞专用王安石《日录》以修《神考实录》,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压宗庙。
臣居谏省,请改《裕陵实录》;
及在都司,进《日录辨》。
当是之时,臣于《日录》未见全帙,知其为私史而已,未知其为增史也。
自去阙以来,寻访此书,偶得全编,遂获周览。
窜身虽远,不废讨论。
路过长沙,曾留转藏之语;
待尽合浦,又著垂绝之文。
考诋诬讥玩之言,见蔡卞伪增之意。
尚谓安石趣录,皆可凭据,之所增,乃有诬伪。
当是之时,臣于《日录》考之未熟,知其为增史而已,未知其为悖史也。
盖由臣智识昏钝,觉悟不早,追思谏省奏章,乃至合浦旧述,语乖正理,随俗妄谈,既轻神考,又诳陛下。
若他时后日,陛下以此怒臣,臣将何以自救,敢不悔乎?
《日录》云「卿,朕师臣也」,乃安石矫造之言;
又云「督责朕有为」,岂神考亲发之训?
既托训以自誉,又托训以轻君。
轻君则讪侮讥薄,欲弃名分;
自誉则骄蹇陵犯,前无祖宗。
其语实繁,聊具一二。
其《日录》云:「朕自觉材极凡庸,恐不足以有为,恐古之贤君,皆须天资英迈」。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朕顽鄙,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得闻道德之说,心稍开悟」。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卿初任讲筵,劝朕以讲学为先,朕意未知以此为急」。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卿莫只是为在位久,度朕终不足与有为,故欲去」?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矣,形故不足累卿」。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讪侮轻薄,欲弃名分,可以略见于此矣。
《日录》又云:「王安石造理深,能见得众人所不能见」。
此托词以自誉也。
又云:「如安石不是智识高远精密,不易抵当流俗。
天生明俊之才,可以庇覆生民」。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卿无利欲,无适莫,非独朕知卿,人亦尽知,若馀人则安可保」?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卿才德过于人望,朕知卿了天下事有馀」。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朕用卿岂与祖宗时宰相一般」。
此托训以自誉也。
骄蹇陵犯,前无祖宗,可以略见于此矣。
圣上以奉先为孝,群臣以承上为忠,明知其诬,谁敢覈实?
则可以钳塞众口,可以荧惑圣听,诳胁之术,莫工于此!
始则留身乞批,以胁制于同列;
终则著书矫训,以传述于后人。
诬胁臣邻,何足缕道,上干君父,可不辨乎!
自到阙以来,至为参政之始,不录经筵之款对,但书七对之游辞。
神考降问之咨词,无一问仰及于三代。
神考但慕魏,谓厥身不异皋伊。
仍于供职之初辰,首论理财之不可,恐宣利而坏俗,陈孟子之耻言。
凡他人极论之辞,掠为己说;
彼所献管商之术,归过先猷。
神考之谦辞,则曰「以朕比文王,岂不为天下后世笑」;
太祖之征伐,则曰「江南李氏何尝理曲」。
恣挥悖躁之笔,尽假烈考之词,矫诬上天,孰甚于此!
祖宗之威灵如在,圣主之继述日新,若不辨托训之诬,何以解在天之怒?
而况托训之外,肆诋尤多。
神考小心慎微,彼则曰「好察细务」;
神考畏天省事,彼则曰「畏慎过当」;
神考欲除苛细之法,彼则曰「元首丛脞」;
神考欲宽疑似之狱,彼则曰「陛下含糊」;
神考体貌勋贤,彼则曰「含容奸慝」;
神考嘉纳忠直,彼则曰「不惩小人」,又谓「奸罔之徒,陛下能诛杀否」。
比忠良于元济,责神考宪宗
谓不可以罢兵,当必杀而后已。
神考守祖宗不杀之戒,以天地好生为心,厌弃其言,眷待寖薄,先逐邓绾,次出安石
至熙宁之末,而安石前日之所怒者复见收矣。
至于元丰之末司马光等前日之所言者复见思矣。
等不遵神考末命,但务图己之私,以专绍安石为心,以必行诛杀为事。
请于哲宗而哲宗不许,请于陛下而陛下拒之。
人心归仁,天助有德,遂使奸谋内溃,逆党自彰
既不敢居金陵,人亦不复圣安石,悔从王氏,岂独臣哉?
朝廷缙绅,协心享上;
庠序义理,士所同然。
科举艺能,孰肯遽陈其所蕴;
有用之士,亦将先忍而后为。
变王氏诬君之习,合《春秋》尊元之义。
济济多士,何患无人?
又况安石所施,其事既往,若不自述于文字,后人安知其用心?
著为此书,天使之也。
安石著书之意,岂是便欲施行?
所安排,非无次序。
自谓举无遗策,何乃急于流传,宣示远近,不太速乎?
然则流传之速,天使之也。
天之右序我宋,而不助王氏,亦可知也。
如臣昔者妄推安石,谓之圣人,如视蚁垤以为泰山,如指蹄涔以为大海。
易言无责,鬼得而诛;
驷不可追,齰舌何补!
圣人,人伦之至也,傲上乱伦,岂圣人乎?
圣人,百世之师也,教人诬伪,岂圣人乎?
孔子,集大成者也,尚以不居为谦;
光武,有天下者也,犹下禁言之诏。
岂可身处北面人臣之位,而甘受子雱骄僭之名乎?
雱为安石画像赞曰:「列圣垂教,参差不齐。
集厥大成,仲尼」。
蔡卞书之,大刻于石,与雱所撰诸书经义并行于世。
臣昔以答义应举,析字谈经,方务趣时,何敢立异?
改过自新,请自今始。
于是取安石《日录》,编类其语,得六十五段,釐为八门:一曰圣训,二曰论道,三曰献替,四曰理财,五曰边机,六曰论兵,七曰处己,八曰寓言。
事为之论,又于逐门总而论之,凡为论四十有九篇。
合二门为一卷,并序一卷,共为五卷。
臣以忧患之馀,精力困耗,披文索义,十不得一。
加以海隅衰陋,人无赐书,神考御集,无由恭录。
又《日录》矫诬,与御批、日历、时政记牴牾同异,无文可考,欲校不得,但专据私书,略分真伪。
虽不能尽究底蕴,亦可以窥其大槩矣。
凡臣之所论,以绍述宗庙为本,以辨明圣训为先。
盖所述在彼,则宗庙不尊,诬语未判,则真训不白,何以光扬神考有为之心?
何以将顺陛下述事之志?
凡今之士,学古入官,身虽未试于朝廷,心亦不忘于畎亩,戴天履地,宁忍同诬?
日拙心劳,徒唱尔伪。
犯古今之公议,极典籍之所非,阴奉窾言,显违格训。
安石欲置四辅神考以为不可;
神考欲建都省安石以为不然。
今则四辅成矣,都省毁矣,道路为之流涕,圣主能不痛心?
人皆独罪于一京,安知谋发于蔡卞
至于宿卫之法,亦敢更张;
变乱旧规,创立三卫
用私史包藏之计,据新经穿凿之文,以畏惮不改为非,以果断变易为是。
按书定计,以使其兄,当面赞成,退而窃喜。
京且由之而不悟,他人岂测其用心。
事过而窥,踪迹乃露。
赍咨痛恨,虽悔何追!
在私家何足备论,于国事岂宜如此?
谓塘泺未必有补,可以决水为田;
河北要省民徭,可以减州为县。
至于言江南利害,则曰州县可析;
论民兵将领,则曰奖拔豪杰。
四海本是一家,何为分彼分此?
大法无过宿卫,安得率尔动摇?
弃旧图新,厥意安在?
昔元祐更张之始,方安石身殁之初,众皆独罪于惠卿,或以安石为朴野,优加赠典,欲镇浮薄。
司马光简尺具存,吕惠卿责词犹在。
深惩在列,曲恕元台
凡同时议论之臣,无一人指黜安石,往往言章疑似,或干裕陵。
以窥伺为心,包藏而待,润色诬史,增污忠贤。
凡愠怼曾布之言,与怒骂惠卿之语,例皆刊削,意在牢笼,欲使共述私书,将以济其大欲。
等在其术内,计无一不行。
良由议赠之初,不稽其敝;
若使早崇名分,何至横流?
司马光误国之罪,可胜言哉!
臣闻熙宁之初,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诲一人而已矣。
熙宁之末,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惠卿一人而已矣。
吕诲之言曰:「大奸似忠,大诈似信。
外视朴野,中藏巧诈。
骄蹇傲上,阴贼害物」。
吕惠卿之言曰:「安石尽弃素学,而尚纵横之末数,以为奇术。
以至谮愬胁持,蔽贤党奸,移怒行狠,方命矫令,罔上要君。
凡此数恶,莫不备具。
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
平日闻望,一旦扫地,不知安石何苦而为此也?
谋身如此,以之谋国,实无远图。
而陛下既以不可少而安之,臣固未易言也」。
又曰:「陛下平日以何如人遇安石安石平日以何等人自任?
不意窘急,乃至于此」。
又曰:「君臣防嫌,岂可为安石而废哉」!
又曰:「臣之所论,皆中其肺肝之隐」。
臣某窃谓,元祐臣僚于吕诲之言则誉之太过,于惠卿之言则毁之太过。
此二臣者,趣向虽异,至于论安石之罪,献忠于神考,则其言一也,岂可专誉吕诲而偏毁吕惠卿乎?
偏毁惠卿,此王氏所以益炽也。
祐之偏,可不鉴哉!
臣窃以天下譬如一舟,舟平则安,舟偏则危。
臣之以言取祸,初缘此语,然臣自视此语,犹野人之视也。
切于爱君,又欲贡献,前日之欲杀臣者必益瞋矣。
然臣之肝脑本是报国之物,臣若爱吝此物,则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矣。
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则人臣之利美咸在矣。
为我宋之臣,岂可以不思乎?
乃者天子幸学,拜谒宣尼,本朝故臣,坐而不立。
跻此逆像,倡之也。
辅臣纵逆而养交,礼官舞礼而行谄。
僭自内始,达于四方,万国寒心,外夷非笑。
鷩冕夷俟,载籍所无,履加于冠,何以示训?
自有中国以来,五品不逊,未有此比。
然则观此一像,而八十卷之大槩可以未读而知矣。
蔡氏、邓氏、薛氏皆塑安石之像,祠于家庙。
朝拜而颂之曰:「圣矣!
圣矣」!
暮拜而颂之曰:「圣矣!
圣矣」!
国学风化之首也,岂三家之家庙乎?
臣故曰,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为寒心,莫大于此。
尊主爱国之士,孰敢以此为是乎?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极天下之所非,而可以谓之国是哉!
呜呼,讲先王之道,而以咈百姓为先;
周公之功,而以僭天子为礼。
咈民岁久,蠹国日深;
僭语为胎,遂产逆像。
以非为是,态度日移,废道任情,今甚于昔。
昔者初立国是,使惇行之;
惇既窜逐,移是于
又窜逐,移是于京。
三是皆发于谋,三罪同归乎误国。
然则果国是乎?
是乎?
若以是为是,则操心颇僻,赋性奸回,如邓绾者,不当逐也;
若以是为是,则以涂炭必败之语诋诬神考,如常立者,不当窜也。
神考,可以见悔用安石之心;
哲宗窜立,可以见斥绝安石之意。
两朝威断,天下皆以为至明。
陛下光扬,亦以去为先务。
扫除旧秽,允协人心;
布泽日新,上合天意。
乐于将顺,󲦤绅所同,梦阙驰诚,各恨疏远。
元祐元符之籍虽渐纵弛,而人未见用;
应诏上书之罪虽已释放,而士犹沮辱。
沮辱者不可复问,未用者自当退藏。
其馀虽在朝廷,或非言路,明哲之士,又务保身,纵有彊聒之流,自无私史之隙。
惟臣因论私史,祸隙至深,得存馀命,全由独断,臣之所以报圣恩者,敢不勉乎!
兼臣年老病多,决知处世难久,与其赍志于殁后,宁若取义于生前?
义在杀身,志惟尊主,故以臣所著《日录论》,名之曰《四明尊尧集》云(《宋文选》卷三二。又见《四明尊尧集》卷首,《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四原注,《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三。)
天竺住持同庵法师塔铭咸淳三年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一、《鬳斋续集》卷二一
钱塘上天竺,诸教寺之冠冕也,位置其人,亦犹五山之双径焉。
况是六龙驻跸,大士之奉尤严,主席之来,必有宸命,畴咨声望,畀予不轻,故先后相承,多其宗大尊宿。
同庵,则其一也。
师讳允宪,暨阳刘家子。
母杨氏梦僧入室而师生,以为再来人也,少即缁之。
初游育王,有老衲具眼,曰「子缘在台宗」,且教以乡往。
遂从逸堂某于西山,又从北峰某于超果。
精勤十载,洞造其微。
于是学侣奔趋,争就炉锤,名山虚席,迭求致焉。
自台大龙,历秀广福,与台白莲,遂由鄞之延庆擢主上竺,乃探名于大士得之。
师尝两为座元,一众心服。
居八载,轨行之化,私淑门徒;
有为之功,遍新堂宇。
淳祐一再明禋,随祷随应,两迁左右街穆陵特旨也。
初成杰阁,以超诸有,海赐名「宸奎昭回」,亦惟师是宠。
丁未季夏朔,祝香甫毕,就与清众语违,人皆骇之。
翼朝书偈趺化。
留龛旬浃,危坐如生。
报年六十九,夏五十三。
葬寺之东。
其徒以师没二十年,塔未有志,介古源清来请。
余曰:佛学莫难于顿悟,台宗尤妙于讲明。
苟获造其玄微,岂必离于文字?
能穷玄辩,何钞疏之俱焚;
既悟此心,宁法华之自转?
即师所学,观其终始,岂非双修之全功、圆位之极致欤!
遂为铭曰:
南北互兴空有汩,龙胜之传佛陇出。
二溪而上肃也述,玄珠相付同一佛。
上竺自唐为法窟,累朝妙选多人物。
同庵八年玉柄拂,见地光明语剞𠜾。
往来如蜕没不没,书以传之镵崷崒。
千载宗传指可诎,来者伊谁觅灵骨。
易规 其三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
《系辞》谨于爻而略于位,盖爻有变而位不变也。
吉凶悔吝无咎者,皆自爻而出也。
故曰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又曰爻者言乎变者也,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
是故列贵贱者存乎位,位有贵贱而无吉凶悔吝无咎也。
故又曰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
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位皆不与焉。
学者既说初四、二五、三上之应,又谓以阳居阳、阴居阴为得位,得位者吉;
以阳居阴,以阴居阳为失位,失位者凶。
圣人又亦不道也,然则九五、九三、六二、六四俱善乎?
六五、六三、九二、九四俱不善乎?
圣人何必区区焉!
《系辞》以断其吉凶,不遗拇指之微,不讳豕鬼之怪,研极之不已乎?
《系辞》论位之详且明者,曰二与四,同功而异位,其善不同,二多誉,四多惧,近也。
柔之为道,不利远者,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
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其柔危,其刚胜邪?
夫六五、六三谓之危可也,讵皆凶乎?
六二、六四俱不利远者,而学者以六二为善,则无过矣,何必用柔中而补过邪?
学者不以四为中,则六四永不能用柔中而补过邪?
《谦》六四「无不利撝谦」,《大畜》六四「童牛之牿,元吉」,《颐》六四颠颐之吉,何邪?
《系辞》又论位之为重者曰:「圣人之大宝曰位」,即继之「何以守位曰仁」,盖位为虚,而仁为实。
位也,苟得其人,虽《谦》之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升》之初六「允升大吉」,宁论以阴居阳之四二乎?
虽《大有》之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鼎》之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宁论以阳居阴之三五乎?
《蹇》之六二、九三、六四、九五号俱得位,乃一于《蹇》而危,何也?
《解》之六三、九四、六五号俱失位,乃一于《解》而安,虽六三之「负乘致寇」,亦吝而已焉,何邪?
《蹇》之四爻既俱得位,独六四《象》言当位,何也?
《解》之四爻既俱失位,独九四《象》言未当位,何也?
《困》之九四号为失位,《象》乃言「虽不当位,有与也」,《需》之上六号为得位,《象》又亦言「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又如《归妹》六五号为失位,而《象》言「其位在中,以贵行也」,《旅》之九三号为得位,而「旅焚其次,丧其童仆」,九四号为失位,而「旅于处,得其资斧」,《噬嗑》《彖》言虽不当位,「利用狱」也,至六五,《象》则言「贞厉无咎,得当也」。
《既济》《彖》言「刚柔正而位当」,《未济》《彖》言「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参差反复如此,则有得失,初不系于位之当否,果何足论哉!
借如彼学者之论,则位之不当者众矣。
《象》之所言才十有三,《履》、《豫》、《临》、《噬嗑》《、震》、《兑》、《中孚》、《未济》之六三,《解》、《夬》、《萃》、《小过》之九四,《大壮》之六五是也。
位之当者亦众矣,《象》之所言者才七,《比》、《兑》、《涣》、《节》、《中孚》之九五,《临》、《贲》之六四是也,不知果何谓邪?
呜呼,圣人之告人亦明矣,其义必在爻位者,则兼爻位而称之。
《大畜》「六四元吉,有喜」,「六五之吉,有庆」之类是也。
有爻位之义兼在卦者,则又亦兼卦著之,《比》之初六「有它,吉」,《大有》初九「无交害」之类是也,顾弗明乎?
学者乃倡之,喜于自昧而已。
叶元吉1218年 南宋 · 杨简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元吉三更非鼓声,慈湖一夜听鹅鸣。
是同是异难声说,何虑何思自混成。
炉炭几番来暖热,天窗一点吐圆明。
起来又睹无穷景,水槛澄光万里清。
司马温公庙记绍定三年八月 宋 · 叶祐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九、雍正《河南通志》卷四八、乾隆《光州志馀》卷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七六
太师文正司马公光山,实天禧三年十月十八日
其祠于郡不知何岁月,或云自嘉祐。
盖公之名德不独重于熙、丰、元祐,其在神宗之时固已如日星之昭垂矣。
中兴,祠凡屡易。
绍熙壬子,始建于郡东堂,水心为之记。
庆元己未,又移于郡学讲堂之西序。
朔望,邦侯率僚吏诸生致敬,春秋有事学宫,与从祀等。
然以其在堂序也,三岁试士,移徙再三,而像亦往往非公之旧矣。
吴郡何侯为守,乃辟祠宇,稍令崇深,复求画像于公之曾孙仓部郎中述之家,仲夏己酉,行释菜之礼,奉公新庙,以示瞻思焉。
夫公之履道迪德、周舍重轻,水心既详论之,而明谟赞道化,诚心贯宇宙,三代以下无几矣。
行可一乡,名传一时,固亦鲜矣,若夫自一身而达于朝廷,自朝廷而推于天下,自中国而及于九夷八蛮,人无异词,士有定论,虽有私意指擿疵毁,而道德之实,终于不可掩没,百世之下,至即生育之地,尸祝而俎豆之,非甚盛德,孰能与于此!
何侯为郡,不独考协典礼,尊尚先贤,而喜直恶佞,摧奸护善,一言之出,断断可复,一令之行,期期可久,理财不侵下,敷政必自上,昭揭公事,非其有概于中,不能若是拳拳也。
昔苏公疑韩公没,必不眷恋于潮,遂为焄蒿悽怆之论。
焄蒿悽怆,固也。
《诗》曰:「凫鹥在泾,公尸来燕来宁」。
祐之尝因是诗悟《中庸》之旨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掩」。
慈湖夫子叹曰:「千载不传之妙也」。
夫子没,绝齿不敢道者五年于兹。
亦夫子之门人也,因公之祠,乃复诵之。
又刊公《传家集》,且表废田专给祠费,尝以岁十月修生初之祠云。
名元寿
绍定三年八月记。
叶元吉妣张氏墓志铭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二、《慈湖先生遗书》卷五
某之至契叶元吉祐之之母孺人张氏,讳景昭,故将作监丞允恭之女。
孺人孝敬明悟,自幼不独治女工,常亲书史,事亲竭情备养,有孝女之称。
后归司农寺簿讳大显字仲谟,有异质,尝亲薛士龙郑景望,官居守正民悦。
湖海群寇,仲谟每有韬略,用事者虽不行其策,而舆论谓善。
孺人以夫家司计者倜傥广费,孺人长虑,亟出玩服,治田太湖上。
厥后祖业果告罄,而孺人所治之田遂为祭祀伏腊之需。
祖姑适台倅孙君,老而无子,女子之子曰「传」,或疑其名,孺人曰:「是出乐天之诗『留与子孙传」』。
孙君大惊,他皆类此。
平居亦不切切,读诵过目辄记。
元吉谓其虚明静一,如鉴中象,自然毕照。
未尝作文章,曰:「非妇人所当为」。
寺簿历官中外,言不及政,曰:「非妇人所当为」。
太湖之田虽不多,孺人铢积寸累,调度有方,日需不阙,醯醢殽核备具。
宾客至,不知其为。
事姑如母,惟所欲,不问难易。
常储以供,而自奉甚约。
岁时佐寺簿羞馈,祀必躬以严,必丰以洁,如是者二十有四年。
姑殁,独春秋之事勤劳怵惕如初,他皆付幼子。
米盐靡密则二女为之。
曰:「他日为妇人亦所当知」。
孺人言必端庄,事必谨审,高明而色柔,严正而气和。
尊者不以贫贱废礼,卑者不以贵盛降意。
奴婢不笞,困乏必恤。
二女择配甚严,或以为太过,曰:「不然。
是家故尝有了斋陈公为婿,不可使俗坏其素风」。
士之有愿学请者,令诸子与之游,而远其张皇虚矫者。
虽或以科第进,每以为戒。
元吉曰:「祐之由是不敢苟专试业,闭门不妄交」。
某至吴,元吉来访,执礼甚恭。
自言:「弱冠志于学,而未得其方。
凡先儒所视者依而行,所诃者必戒,如是者十有七年,然终未相应。
中间得先生《子绝四》碑一读,知此心明白广大,异乎先儒缴绕回曲之说,自是读书行己不敢起意。
后寐中闻更鼓声而觉,全身流汗,失声叹曰:『此非鼓声也』。
如还故乡,终夜不寐。
夙兴,见天地万象万变,明暗虚实皆此一声,皆祐之本体。
光明变化,固已无疑,而目前若常有一物。
及一再闻先生警诲,此一物方泯然不见」。
元吉弱冠与贡,孺人不以为喜;
闻声而大警悟,孺人虽喜,而未至于甚。
元吉见某后归,道某言,且谓「若不见先生,止于半途」,于是喜甚。
某访元吉孺人已疾病。
命二女听于屏间,尽记某之言以告。
孺人举手曰:「幸甚,吾儿得此于先生也,吾死无憾矣」。
垂绝,神气清明,无一语之差。
时嘉定十有一年十有一月乙未,终于正寝。
卜以明年正月庚午祔于吴县至德乡陆公原寺簿之墓。
子五男:祐之、辅之、涣之,二夭。
四女,二夭,其一许嫁迪功郎、新台州宁海县尉陈自牧。
孙男一:潜。
元吉泣血请志铭于某,遂为之铭。
铭曰:
孺人张氏,识高行懿。
孝敬至矣,众善兼美。
子顿悟觉,常情大喜。
孺人虽喜,以其微蔽。
逮其蔽除,始不胜喜。
精明若此,古今鲜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