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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丹棱彭君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丹棱彭百川始欲以绍熙之元葬其亲于墓之左,其宗人洋川通守亘尝为之铭。寻牵于阴阳拘畏之说,乃改卜。逮嘉定之二年十二月壬午蔡始食,月日既与铭牾,则俾予识其末。呜呼!自义理不竞,封竁大事乃尽操之巫史,鸿生学士岂无尚论古制、习闻儒先者?而人所共疑,稍独异则纷然以为是阔于人情,往往以缓者为审,速者为间。彭君之葬自庚戌迄今,一为所怵,动至二十年,亦以不敢独异耳。彭君饬身嗜学,卒老布韦,百川之通赡,当有以卒其志者。
蔡文懿公百官公卿年表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六、《南宋文录录》卷一六、民国《瑞安县志》卷八
古者王朝五史,凡典法策书之事掌焉。若诸侯之有史,仅见于封康叔、封伯禽,而他国无所改。自晋有乘、秦有记、鲁有史,皆私史也,或者其周之东乎?史之纲要以编年为本,而汾王以上诸侯有世而无年。至于共和,则国各纪元。逮其甚也,不禀正朔,而年历益紊。仲尼因鲁史而修《春秋》,绳以五始之文,不得已也。粤战国而后,则侯国之史藏在周室者又荡于秦火。司马子长网罗放失,创为纪、传、世家,自成一家之言。念无所总壹,以寓其经世之意也,则年表作焉。刘杳识之,谓得法于周谱。崔鸿后亦仿其义例,著为《十六国春秋》。乃自东汉魏晋七代以来,史之表俄阙,惟我圣朝欧阳公脩为唐、五代立表。司马公光复取宋兴以来百官公卿为之表,断自建隆,讫于治平。近世李公焘因文正公之旧而增修之,讫于靖康。二书亦云备矣,而永嘉蔡公又自治平以讫绍熙,不相袭沿,自为一表,不惟近接文正公之编,亦以远述太史公之意。其子范出是书,属叙所以作。予尝妄谓子长之表厥义弘远而世鲜知之,以刘知几之博通,犹曰表以谱列年爵,则馀人可知。近世惟吕成公独识此意,其说盖曰:《三代世表》以祖宗为经,子孙为纬,以见五帝三代皆出于黄帝也;《十二诸侯表》以下详列诸侯,以世为经,以国为纬,以见亲疏之相辅也;至于《高祖功臣侯表》以下,以国为经,以年为纬,则即异姓同姓始封之多寡、后嗣之兴绝,而勋戚之薄厚又可槩见。姑以惠、景间侯者言之,大小凡九十馀,距建元、太初而后,曾几何时,而始封之裔率已国除。而以宰相封者一,以边功封者七十,则勋旧至是宁复有存,而穷兵黩武之事著,分封子弟之议起矣。《百官公卿表》取古策书遗法,大事主于上,而公卿百官之进退附焉,一时君臣之职分,不加一辞而得失自见。呜呼,如成公所言,则子长之表也,岂徒以记谱谍、书官名而已哉!身幽道否,有郁弗祛,托诸空言不若见诸行事,以明理乱得失之实,此子长忠爱之心而人不及知也。班孟坚亦子长之亚也,其分同异姓二表,已不识汉初并用亲贤与子长阴寓美刺之意。《同姓侯王》废年经国纬之制,《王子侯》以下废国经年纬之制,徒识谱系,无关世变。《百官表》则仅以识沿革拜罢,而大事咸无所考。惟《外戚恩泽侯表》稍有微意,至《古今人表》则又多舛缪。甚矣,载笔之难也!今蔡公首摘大事以附年历,即熙、丰、祐、圣、崇、观、政、宣之事以为经,而上意之好恶、人才之消长,皆可坐见,与仅书拜罢而不著理乱者盖有不侔。此非深得古策书之意,畴能及此!惜其中兴以后大事未及记也。昔人谓作史者必有才学识三长,才学固不易,而有识为尤难,用敢以旧闻于先儒者识诸篇首。公名幼学,字行之,以明经为南省进士第一,官终于礼部尚书,谥文懿。《表》凡二十卷,《质疑》十卷。
跋罗文恭公后省缴駮稿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三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
祖宗虚己尽下,一政令之出,自始进拟已有中书、三省、密院分班同班之别,人得以自靖自献,不嫌于异同。迨其既行,则给事中、舍人或书或否,各行其志,不关白长官。或谏官有言,台臣不及知,台臣有谓不可,谏官或是之,盖台谏官平居未尝私相往来也。台谏偶已同是,侍从以次至于臣民或持以为不可,此事甚众,不暇枚举。自京、桧用事,恶异喜同,士大夫始以是为惊怪。乾、淳涵育之久,积而至于绍熙,然后此意仅仅有存。今观文恭公后省谏稿,明逐臣之冤,斥台臣之诬,乃其一事也。谨书稿末,以识世道升降云。
谢曹公 北宋 · 郑侠
蝼蚁有统治,羽鳞知所宗。
是知君臣初,直与太极同。
子之于其父,成性天所钟。
因其亲爱心,以养日益恭。
平居竭勤瘁,患难忘厥躬。
不择艰与易,那知通与穷。
至于事其君,是乃孝之中。
未闻君父间,诚敬有卑崇。
孔子故有言,移孝斯为忠。
谷黍不离草,蚕鱼其类虫。
皆能衣食人,生世曾不空。
矧乃备万物,阴阳资粹冲。
学问必唐虞,侪辈皆朱熊。
于世乃无补,将何辨蟊螽。
五帝道尊极,三王化醇醲。
皆由诸大臣,汲引相追踪。
惜哉物伪炽,慧巧为心蓬。
谗邪丑正直,党与交讥攻。
上者以翕訾,下焉滋鞠讻。
鸾凤远遁伏,鹰隼摩苍穹。
人神共愁叹,寒暑迷秋冬。
一人念忠直,百志怀兵戎。
利口锐戈矛,危机峻临冲。
贤正欲自保,孤羊豢狼丛。
邦家欲常宁,西驾而求东。
圣宋会明良,盈成绍熙隆。
寖寖逾百年,稍稍追古风。
嘉鱼烝罩汕,凫鹥在亹潨。
中间忽纷更,新进争锋铓。
岂顾君与民,致身惟穹窿。
己酉乙丑间,群类何梦梦。
有蔽过重云,其毒如虿蜂。
谁敢正一议,洒兹谋犹邛。
公诚社稷臣,识见何瞳瞳。
端方屹以立,千峦一危峰。
幽林馥猗兰,雪霜茂长松。
侠以疏拙身,趋时良戆舂。
向者有所陈,狂言几怙终。
所犯斧钺诛,宽仁赖天衷。
未几遽昭雪,还归禄更丰。
毫釐未裨报,已愧羔羊缝。
矧乃素鄙贱,无阶望门墉。
未委何所长,能如粲投邕。
星车未鞅脱,鹗荐俄天通。
朝廷嘉谠言,固已可公奏。
秩满裨再陈,推恩非独后。
盖以历任浅,欲进难为骤。
譬如升阶梯,等级言无缪。
且以罪累人,顿此无愆咎。
有禄幸及亲,非徒养体口。
端然坐屏序,无复事奔走。
虽曰去亲膝,曾不远廛亩。
坦途五短驿,安问连旦昼。
如此奉温凊,不殊居左右。
平生最知幸,获附诸儒后。
学问虽不深,是非幸无瞀。
知心在所养,禦欲如禦寇。
耳目诸玩好,常如对尘垢。
惟有学问心,终年忧不售。
今兹足优游,永日诗书囿。
人固有通塞,誉亦随美丑。
惟有片纯诚,于身可长久。
平生所游历,昭如认星斗。
吉凶系行违,成毁由慵懋。
于心既不疑,人来为明剖。
十中一二悟,亦足长福祐。
况兹山水清,人物多奇秀。
加以托下风,长如饮醇酎。
人之于子弟,亲爱关慈友。
至于力维持,未必能再复。
乃知大贤心,生成即高厚。
知其远方归,偏亲已皓首。
不忍重违去,誓甘老藜糗。
又以家素贫,无田事耕耨。
四弟三云亡,若身无足肘。
聚指几四百,居前半孤幼。
委曲为之虑,过其自营构。
士之所大患,志与时不偶。
时与志两得,百中而一有。
盖以世惑深,真伪相纷纠。
簧丝在口舌,巧令工迎凑。
攘臂视听下,非明孰能究。
门下无寸武,踪迹非素狃。
一旦荐论拔,如射之有彀。
惟以向所为,期以劝绅绶。
天下本无事,欲治多纷揉。
惟是举措颠,嘉苗不如莠。
履舄以尊戴,冠簪斯践蹂。
助天系宠绥,宜民惟在宥。
人如公用心,劝不由赏购。
有冽甘井泉,清深玉其甃。
未观繘长绠,大施如川溜。
区区一方部,不几幕其收。
于嗟郁舆望,无路达旒黈。
作诗道尊光,庶几传不朽。
题李行中秀才醉眠亭 其二 北宋 · 苏棁
七言绝句 押先韵
趁阳渴鹿背清泉,之子名亭取性便。
适意中间却无事,期君忘醉亦忘眠(宋杨潜《绍熙云间志》卷下)。
成都府录事厅题名壁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六
录事参军之官始于后魏,隋唐以来名号不一,或曰东、西曹掾,曰司录参军,或又为录事。国朝沿唐旧制,府为司录,州为录事。乾兴元年复参军之号,政和疑为行军之称而更名为掾,逮建炎又复其旧。虽郡州异置,牧守异长,辟除选调,因革靡常,而大抵皆以总录众曹,紏绳违失,虽长吏有过亦得举弹,号纪纲掾,其任至重而不轻。乃自近世,虽仅为狱市帑廪之司,然所关亦不小也。成都为西南大都会,制置安抚司所治六十州,讼狱听之录掾,所掌则视他郡尤为剧寄。况所事者牧伯监司之官,分位阔绝,传受论鞫之事,往往吏不能自达,录掾持谒请问乃得关白。其遇宽明易事之长,从容开说,色受气许,此亦易易耳。脱宣骄长傲之人,盛气凌压,则非健特自立者,鲜不回挠,于此又可以观人之所存。考之于史,唐人杜景佺尝为州录,逆折司马之不视事,一时高风,人所钦叹。厥后仕武后朝,毅然独立,使淫虐之毒不能彗,罗织之焰不得煽,卓然为一代名臣。究其事业,实权舆于是州。淳化中,忠定张公知益州,又以秋光山色之诗得一纠曹,而史佚其名。是虽无杜君之赫赫,而从容自得于挫揠不伸之日,亦足以廉顽而立懦。乃知官无崇卑,士无穷达,随其职分,皆足以行己及物也。陵阳邓君某尝谂予曰:「录旧有廨,岁久摧剥,吾撤而新之。堂序庖湢,既皆涂塈,而尝仕于此者,吾将求其氏名,考其才劣而加警省焉,乃漫不可得。访诸宿齿,参诸象魏,得谯公师弼而下若而人。公自绍熙十四年四川类省试以《易》学冠同经生,明年赐第,又十年来居是官,则予之伯母之父也,有德在人。今将以为题记之首,盍为我志之」?予义不得辞,则摘夫尝仕于此而风节之著、志尚之冲者以备壁记之阙。呜呼!人生海内,一气聚散曾不百年耳,而人之美恶,一书其氏名则皆得以目击而心论焉。至其有大美恶者,则人人得以口诵而指数之。人心之灵昭昭乎其不可欺者盖若此。然则以其昭昭于人者,而见贤必思齐焉,见不贤必内自省焉,是记之所以告新淑后,不既多乎!
华亭县重修学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六、《绍熙云间志》续八、康熙《松江府志》卷一九、《江苏金石记》卷一六
华亭县故有宣圣庙,自庆历后郡县皆有学,于是县立学官以附于庙。绍兴、绍熙虽加缮治,又数十年矣。今令会稽杨君墐始至,戢奸惠柔,剔纷起废。一年而撙节浮蠹,储米三千石,为平籴仓。又一年鸠材僝庸,修大成殿,前门后阁,左右二翼,而馆乡贤于夹。又东甃泮水,建讲堂一,斋庐八,令佐之款谒有次,诸生之公养有廪,通为垣以宫之,翼翼沈沈,邃严靖深。伻来以图,请记成事。予惟论学校者未有不伤教法之坏,议科举者未有不叹辞章之靡,经生学士尚论比闾之法、庠塾之教,则悼王制之不可复。呜呼!侯封井牧去籍二千年矣,是未可以骤复也。虽然,治古终不可复与?曰:不然也。天命流行,发生万物,虽五行异质,四时异气,而仁义礼知之性、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则古今同此民也;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顺,则古今同此心也。古之为教,非彊其所无也,亦惟即射乡之会而正齿位,所以养其尊贤敬老之良知;即岁月之吉而读教法,所以发其尊君亲上之深省。逮已事而竣也,则反诸闾塾。所谓家有塾者,合二十五家之子弟于闾门之左右,而父师者为之左右师以教之。民生其间,无习而非正人,无行而非正道,无间而非正言,志壹心臧,不见异物而迁,故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自乡治废而民散,朝夕无闾塾之教,岁时无庠序之属,死徙不相知,出入不相友,缓急不相赒,而为民父母者沈于簿书期会之冲,矹矹晨夜,救过不赡。于是奸胥乱民缘绝为欺,吏以官为市,民以吏为仇,违其常心,以陷于辟。是虽曰世降俗敝已非一日,独不思古今一宇宙也,而今之民顾不古若,岂诚不古若哉!而况吴中族姓人物之盛,自东汉以来有闻于时。逮魏晋而后,彬彬辈出,左太冲所谓高门鼎贵,魁岸豪杰。虞、魏之昆,顾、陆之裔,虽通言吴都,而居华亭者为尤著。盖其地负海枕江,平畴沃野,生民之资用饶衍,得以毕力于所当事。故士奋于学,民兴于仁,代生人才,以给时须。自陆士衡、士龙以至唐宰相元方、象先、希声,犹曰随世以就功名。至敬舆,则岿然三代人物也。涵养作成,此岂一旦之功?先正朱文公谓三代而下,惟董仲舒、诸葛孔明、陆敬舆俱有王佐气象。自今观之,其论谏数百,如推诚、散利等疏,无非圣贤之明训;其所辟邪说如「宁我负人」、「反经合道」,凡后世丧邦之说,一绳以正。呜呼,斯不亦间世之大儒乎!乃自近岁,遽以华亭为不易治,令不具官,胥横民肆,簿书漫漶,狱讼繁滋,铨曹注拟,往往有望望然去之者。吁,何至是哉!《记》曰「凡释奠者必有合也」,或谓合他国之先贤而祀之。然则是邦有如宣公,自可为人物之标准。地灵人杰,千古不磨,作而兴之,则非守令事邪!唐人诗称宣公为县人而志不书,其何以为行善化俗之助?杨君建学之初,揭堂曰「明善」,合子思、孟子相传之要指,在诸生发明为己之学,冠佩林立,听者皆竦。呜呼,千万人之心一也,上以诚感则下以诚应矣。予既嘉杨君之为,又叹宣公钟美是邦而人未之或知,为表而出之。其自今父诏师传,斯游斯息,玩圣贤之所学何事,以无忘贤令尹之德,安知如敬舆者不数数遇也!
饶州刺史赵郡李府君墓志铭 唐 · 顾况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三十
粤考春秋叙事之实。赵郡东祖。源流甚长。卫州刺史嘉祚曾孙。荣州刺史璿孙。赠尚书郎铦子。讳端。字公表。官由台省兴元少尹少府监出泉饶二州刺史。参佐不书。略也。贞元八年秋七月。终于郡署。年六十一。明年八月庚申。窆于凤山之东原。呜呼。神明无质。君子能通其意以为教。本仲尼阐教微言。七十子扬大义。去圣虽远。其七十子之季孟乎。至于饶礼将驱俗经以道俗。饶之人始有讲睦之声。上员不吊。歼我渠哲。昔桐乡啬夫。犹葬桐乡。桐乡之人皆祠之。今饶之葬如此。呜呼。列章载云。精神天之久。骸骨地之久。此言骸骨灭。其精神不灭者何。从心上变起而生展促。常读众圣之书。上于释典。如川及海之无翻流。蘧庐久处。奋迅泥滓。宜诸精爽。黜陟幽明。亦由是也。夫人赞皇郡清河崔氏。从其子拭。尽力哀敬。记石陵谷。永质天壤。铭曰。
兰桂有丛。以薰其风。邯郸旧氏。厥祖惟东。吁嗟府君。其命不融。精神本天。不在乎地。旧国飞魂。新茔掩隧。逝不可止。哀何不既。
教授彭君子远墓志铭(得之于乃子桂芳)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故长宁军军学教授、通直郎致仕眉丹棱彭君子远,将以今兹绍定五年十二月丁酉,葬于县之至孝乡麻谷之原。前期,二子孝友、孝安踵门而泣请,愿有文以识其藏。余窃惟念于子远为同年进士,其后持节东川,又尝为寮,于其请也,奚敢不诺,乃志而铭之。志曰:子远名运成,唐末有讳充者,为汉州金堂令,时称循吏,僖宗入蜀,加侍御史、柱国、锡绯衣银鱼以旌异之,拾遗钱诩志其墓,则子远之十世祖也。大王父讳彬,王父讳骘。父讳符,从政郎,赠通直郎;母王氏,赠孺人。是生九丈夫子,子远居其八。少力学为文,务崇大体。年三十有二始与乡贡,旋丁外艰,又三年类省试奏名,又明年赐第,调荣州应灵县主簿。秩满,调嘉定府府学教授。秩满,又调雅州州学教授。雅之学宫颇修而士廪稍不给,则请于州,授田分财以助之。秩满,调隆州仁寿县丞。既而堂差潼川府府学教授,筑高风堂、续《进士题名记》以激厉后进。郡有江碛,岁久化为沃壤,豪室擅其利,至交诉于讼庭,有司夺而鬻焉。子远雠以学廪之馀用,以其租挈增置弟子员。田既入于学,则相与殽乱疆理以售其欺,子远躬行阡陌败其邪谋。秩满,又教授长宁。学故湫隘,士肄业无所,于是营宫室、设筵几以妥安之。郡有淯井监,旧以卤水币馀资养士之费,郡将掩以自封,子远白诸提举学事司,复归于学。郡将反以是敬礼之,致之幕下,郡事多所裨益。举者及格,敕二子浮家西归,身诣转运司白事。宝庆元年正月庚辰,终于遂宁客舍,年六十有二。死之日旁无亲人,同年友应文父懋之时为转运判官,同郡任传父处厚知遂宁府事,具棺衾以歛。乌呼,可哀也已!元妃祖氏,继室史氏,皆赠孺人,先卒。祖氏已葬,今以史祔。子男三人:孝先、孝友、孝安。先为伯父后。孙男二人:立祖、通祖。孙女一人。余尝谓士生一世,当以千载自期。本之以五事,事者有事于斯五者是也;成之以五品,品者品节于斯五者是也。行之而著,习矣而察,由之而知,其道达则见之于治国平天下,茍不达矣,修身齐家以淑诸人。一或怠废,是为自弃。若子远者,幼学于家,以父为师,以诸兄为师友,烝烝乎一家之和。长而策名,虽未究其用,而四为郡文学,孳孳然以师道自任,凡所以渐摩淬厉以至馆粲委积,靡一不问,是岂有他哉,亦曰行吾职分所当为者耳。充是心也,达而师保万民,吾知其必不负其生矣。铭曰:
居家訚訚,涖官恂恂。淹速在天,知不知在人。怀忠迪纯,以终其身。
朝散郎主管华州云台观彭侯墓志铭(绍定元年十二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共惟乾、淳之盛,封殖士气,积而至于绍熙之季,异材辈出。时惟吏部侍郎忠肃彭公,以正学直道羽仪禁列。孽韩柄国,趋和者立致通显,公见上辩遏坚恳,既又拜疏极言其奸。虽繇是挫揠不复信,而风烈言言,垂芳简册,清江彭氏遂为江右名家。忠肃之祖愈,不仕。父文通,赠朝奉大夫。忠肃之元配敖氏,赠信安郡夫人;继赵氏,赠新安。生三子男,其冢子即侯也,名钦,字仲恭,一字仲敬。以父任为承务郎,监兴化军莆田县涵头盐仓。忠肃作《初筮箴》勉之,其目曰处事必公、举职必勤、御吏以正、抚民以仁、诚以事大、和以接人、唯俭与廉、治家及身。公受命如将弗胜,凡职所当问,如覈登耗、时出纳、检奸盗、戢谰辞,访求宿敝,敬恭夙夜。先是,以税户运盐,岁十三运,运献白金十二两,凡盐丁出入,谩不敢孰何,侯立罢之而宪禁于衢。又移书转运司,极陈收耗盐、减脚费及上官敷配亭户、强市海物之弊,使者皆行其言,且以廉谨是褒。前执政郑公侨亦闻而举之,知武陵县,以新制改差佥书荆门军判官。未上而忠肃薨。嘉定元年四月,翰林学士楼公钥上忠肃奏稿,乞加命襚,录用子孙,诏与侯升擢差遣。十一月,差主管湖北安抚司机宜文字。十二月,诏与寺监簿差遣,寻除太府寺主簿,改大理寺,以新安卒皆不及拜。四年三月,除军器监主簿。五年八月轮对,其略曰:「人才者治功之本,学术者人才之本。今贪冒奔竞,欺罔苟且,为害极矣。古人幼学壮行,本诸仁义忠信;后世专以科目取士,所学非所行,所行非所学。宜明示好恶,风厉四方,时于科举之外,表显实行以激昂之」。其次论兵器不中度,宜程工时材,勒年名以诏赏罚。遂上忠肃事潜邸、事初政日所得上语,参以事实,名《圣德记》,诏付史馆。初,忠肃辑祖宗家法为书,名《内治圣监》,绍熙四年上之。至是东宫官欲得之,疑有触忌讳,摘数条谓公削之,公持不可而归诸策府。请外,添差通判嘉兴府。满二岁,移通判潭州,所至方伯监司表其廉平。岁孟夏,上降祝册,遣吏祠衡岳,侯为定祭式,勒石斋庐,今用之十三年。京西制置使赵公方白时宰,谓侯有实才。十月,差知峡州,节缩浮费,广籴丰储为缓急备。又以州控上游,练军实,葺寨栅,阅乡卒,寨置甲乙历往来,因以讥伺间谍。戮强盗五人,境内肃清。社稷坛久圮,寓祝亭驿,侯命树封如仪。且谓社不宜仅视小祀,建乞下礼官议崇祀典。州临大江,使客上下,贾人冯依避征。侯曰是郡计所赖,吐刚茹柔,非吾志也。繇是有以飞语中伤者。长阳令久阙,前后辟置者不旬月辄以计去,侯尝言上,请善去者得命秩,或减举员,以劝愿仕。会又有挟印出境者,公白诸台正其罪,而帅阃劾侯,罢去。侯居郡秋毫无妄费,去之日视始至增缗钱万,廪给未入者千。帑人白郡贰,以廪给归公,公以为校官养才与贡士续食之助。侯既去,部使者冤之,乃与劾郡僚以直前谩,侯亦未尝几微见词色也。十七年,差主管华州云台观。绍定元年再任,五月己卯以疾卒,年六十有五。呜呼!祖宗丰芑之积、山川神气之会,是生忠肃,而权燄所㧖,弗尽用以遗侯,侯以生长见闻,修身刑家,使推其所挟得施于时,必有以异乎人,而仅行于职业之间,又不合以退。士不遇则亦已矣,所惜者非才也,时也。侯尝采前言往行,目曰《澹斋自镜》,又取切于宦学者,曰《爱莲堂官箴》,又书坐右曰:「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迁善如风之速,改过如雷之烈」。其自律之严如此。至于忠肃遗文、奏稿、《家训》、《圣德记》、《训蒙》,裒稡刊锓,靡所失坠。友爱二弟,官其从子之孤者,字而教之,凡皆人道之当然,而侯油然发衷,华皓不渝。元配同郡强氏,先十八年卒,继室丰城孙氏,先一年卒,赠、封皆安人。男子一人,滋,以祖任为将仕郎。女子二人,长适文林郎、黄州军事判官赵括夫,次适从事郎、新威武军节度推官李义山。先是孙安人葬郡之西山,前直三桥,襟抱平衍,公尝有乐哉斯丘之叹。卒后数月得之,滋乃卜十二月庚申,奉侯之丧窆焉。以义山之状求铭,铭曰:
烈烈名卿,蹈义秉方。责名揭日,帝用不臧。谓帝不臧,而世其良。于何其臧,亦罔克长。皓皓易污,物理之常。莫荣无愧,不遇奚伤。
果州流溪县令通直郎致仕宋君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某少闻诸父兄,曰:「吾乡蒲江其俗质实而近本,以除塾馆士、教子务学竞相标尚。高、魏氏所馆多贤,屈指姓名,尤称彭山二宋君」。某避席请曰:「其略可得闻欤」?曰:「元发名蕴,绍庭名希祖。元发未冠即有声乡曲,经史百家,触手成编,为文尚体制,耻华靡,里父师折辈行与交。父久客梁、洋,元发奉母持家,训诸弟,人不知其为贫。绍兴二十九年,朝廷以四科取士,元发在选。乾道四年,与季弟元璧及从游者又联与宾贡。淳熙五年,与绍庭及前东关令华祖,皆元发从父弟也,同举进士。其后元发终流溪令,绍庭终石泉军教授,士论惜之」。「其教曷以」?曰:「使人精讲力践,不专以语言文字为利禄计。流溪君又尝馆于同郡之杨、崇庆之成,得其师法者后多可称」。予时闻而识之。流溪君卒之年而予始仕,不及与君接也。嘉定十二年五月庚申,君之二子少章、秉国以治命葬君于彭山县鼎鼻乡安东里考君之墓侧,裒稡行实,将求铭于予。会少章即世,厥十年,秉国造庭待问,道荆州,以书抵靖曰:「先君之葬也缓,不肖孤无辞于罚,必子之诸父群从也知先君者,墓道之铭,故惟子请,傥有以自赎」。予追感前事,不复以晚陋辞。宋氏系出微子,为京兆大姓。隋末有讳远,以直谏谪隆山,则今眉之彭山也,墓在县北十里。子孙散处于蜀,而彭山之名数日蕃,别为五院。五院之后曰为善,赠中散大夫,则君之五世祖也,始卜居县之西郊曰翠微庄。四子,仲曰岳,举进士,官朝散大夫、秘书丞。绍圣中,安、章用事,以台官荐之,固辞。知嘉州,未满秩,致其事里居。自中散后,世举进士,翠微宋氏由是为眉之闻家。曾大父周士,宣教郎、成都府郫县丞。大父亘古。父煇,以恩授迪功郎致仕。妣杨氏,封孺人。生三子,君为长,逮事大父左右无违,即以迪功郎主应灵县簿。祖考妣犹在殡,君食息弗置,将谒告归营宅兆。迪功曰:「是能养志矣。虽然,家事也,第居,吾归视其成」。凡亲所欲为,率先意成之。县仰给鬻井,民有逋课莫能偿。君摄令,问故,则曰「井堙已久,徒系我于此,故积负益多」。君纵遣,听自为约,皆如期毕输。民有怙赀数犯法,君至,亦以瓜果尝试,君笑却之,由是无敢一毫恣肆。迪功卒,解去。服除,主射洪县簿,以才选摄户曹,兼佥厅,前后守勾龙公佃、朱公时敏皆异席咨之。邑有录民男女于神祠,曰舍身,君白刑狱使者厉其禁。踰年定差不报,改赤水县簿。司农卿杨公经与君居同乡,学同舍,时为川秦茶马使,视君谒入,愀然曰:「如吾元发而官不遂,朋友之责也」。即以上诸朝,于是三仕为簿正。前后荐书皆不请而获,升从政郎,调果州流溪县令。未上,户部郎官冯公震武总蜀计,以同年进士招君为属。君条蜀利病,其一曰:「今疆埸不警而激赏绢者科歛如故,此何为者耶」!冯公感其言,节末用,定经费,岁免绢三之二。果之诸邑旧无经界,民并缘贸易为奸,流溪负钱帛万计而业亡税存者无以输。君讨论发擿,宿逋尽入,贫者得释。俗嚣于讼,取其险健者折之。部使者戒诸县毋以役人入乡督赋,倚之保正,小不应程辄笞掠,君听令以庸代役。常平司委君发廪救荒,郡欲以七分粜而三分赈,君反而行之,郡弗能诘。尝以酺羡为县创谯楼,或请刻石纪之,君谢曰:「吾职当尔也」。去官,中道感疾,明年病,致其仕而卒,实庆元六年三月丙寅,年六十有五。寻转通直郎。配刘夫人,朝请大夫讳高之孙,石泉军录参讳况之季女,家世宦达,闲家谨俭,上恰下顺。后君一年八月癸卯卒,合葬于君之兆,视夫爵当封孺人。二子:长即少章,次秉国,举绍定三年进士,授迪功郎。三女,长适杨行之,次程文仲,季侯森,皆业儒。适程与侯者皆卒。孙男五人,曾来、申之、曾显、坤之、曾贤。孙女四人,外孙男女九人。君襮严而里夷,家俭素而赒恤弗吝。常曰:「士非无贿之患,不能行其志之忧」。临终戒二子曰:「吾自幼立学不妄语,不欺暗,教人子如己子,理官事如家事。虽忧患困踬,然所为无不可语人者,一夕之枕晏如也。以是遗汝曹,勉之哉」!遗文有《论语略解》二十卷、《尚书讲义》五十卷、《膴仕编》十卷、《翠微编》以亲友酬唱合八卷,藏于家。铭曰:
一心存存,万善攸集,岂惟子孙赖之,使国人弟子咸有所矜式。宋氏之祀,其永永无极。
故秘书丞兵部郎官潼川府路转运判官张公墓志铭(绍定六年八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开禧二年秋,予以言事忤权奸,与范少才子长、赵全道大全相继补外。明年参知政事李季章壁荐士二十以实其处,而召者仅四人,唐安张公钧其一也。公自泸州通判对便殿,言曰:「陛下初即位,刘光祖尝以《五箴》进,读至《思箴》,陛下作而曰:『当从原头上理会』。大哉王言,真天下国家之大本也」!遂上三疏,其略曰:「陛下之所谓原者,皆为一权臣所湮,故使天地人之愤塞乎宇宙之内,抑郁不得伸,以兆其变。因祀隐丧而礼乐之原湮,以臣掩君而忠孝之原湮,杀贤进奸而威福之原湮,废经反常而学术之原湮。相恐以权,相招以利,而命义之原为所湮矣;主窃于前,仆货于后,而爵赏之原为所湮矣。湮法度之原而本朝美意多废,湮廉耻之原而人才良心几坏。陛下即其所湮者以为规摹之要,其序有六:一者体乾而总万化之目,二者法祖以还旧制之良,三者用礼乐之实以破曩日之馀氛,四者修仁义之实以瀹曩日之乖气,五者救活生灵使与权臣棓戮生灵之祸等,六者振厉士夫使与权臣斲丧士夫之心均。则原之湮者彻,何物骄虏,安能胜陛下澄原进德之力哉」!二曰:「今日之最急者,莫急于活百姓。蜀自绍兴末年以来,一尘不警,百姓岁输赡军近二千万缗。洎权臣忽开边于大饥之后,用度繁兴,内郡廪庾取之无镪粒之积,调夫繁夥,倍于常赋,激赏畸零既减又复。陛下赤子或死于馁,或死于兵,可谓已极。若非陛下以爱肌肤之心爱百姓,以畏夷狄之心畏百姓,使此念充塞弥满,以起天地悔祸之心,则国家岂不岌岌!然今亦不过取之天,取之人,取之地,以为吾用而已。取之天者,欲使实德散为雨旸,雨旸结为百谷;取之人者,当散权臣之家赀,以拯百姓之穷困;取之地者,欲举郑刚中营田之法,为蜀民除对籴之害,推之荆襄,以及两淮,无不可行」。其三曰:「天地之间,惟忠义二字。以之经天文,使三光不失其序;以之纬地理,使岳渎不失其宗;以之立人极,使彝伦不失其道。惟陛下力行君师之职于一身,以起忠孝之心于天下,茍欲更化,莫此为切。不然,何以谓之化也」!夏六月旱,诏求直言,公上书谓:「陛下当求之一己,不可求之天地」。又条更化之说一,更弊之说六,辞颇剀切。嘉定三年九月,轮当面对,有「仰观俯察而见天心未复,近采远取而见民情不宁,溯大计所自而货源欲穷,听四方动息而寇忧难置」,率人所难言。予尝妄谓直道而行,宇宙间同此民也;正学以言,士大夫同此心也。自非豪杰之士,则屈信消长未有不系乎时之昏明治乱者。自乾淳至绍熙,人才辈出,一挫于孽韩之凶焰。至泰、禧开边,大官喑哑,小臣退缩,无敢矫其失者。人谓士气销铄尽矣,而嘉定之初,勉而行之,忠言谠议,尚班班再见。呜呼!使常如嘉定之初,则未戾之民尚有夷届乎!公奉使东川,予与之为代。居数年公卒,予再仕王朝,以言事徙湖北之靖。蒙恩西还,其孤猷子状公之行,泣授使人以抵予曰:「吾父之友今其存者无几,将葬矣,墓前之石非执事谁宜铭」?会予被命渡泸,未皇也。猷子请不已,则为志其事曰:公字子和,氏张,其先自文纪葬武阳,至唐大中有名祺者,徙名数于江原。曾祖父弼,以八行遗逸应聘,登政和五年进士第,终宣教郎、怀安军教授。祖浚,早有声上庠。父珣,赠朝散大夫。妣何氏、丘氏,俱赠宜人。公生九年而何宜人卒,事继母以笃孝称。绍熙四年登进士乙科,授迪功郎,主洋州西乡县簿。再调隆州州学教授,改宣教郎知汉州什邡县事,通判泸州。召赴行在,除太常寺簿,迁国子监丞,擢太常丞,兼权兵部郎官,除秘书丞。请外,除潼川府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等事,改转运判官。罢踰年,复元官,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以卒。公自幼藻厉名行,不为凡儿。少长,直欲尚友古人,一时钜人元夫率从请益,而得于孙公岩老、范公文叔为多。出语辄惊人,不袭前迹,才壮意新,自成一家。光宗初政,公上书论国家大耻踰六十年而不复,其末又谓古有四祸,中宫、外戚、阍寺、朋党,而夷狄不与,其论事皆若素官然。迨对策集英殿,首论举朝克己而后可以触一人进德之机,末言皇子万世攸系,岂可以世间学者之事责之。有司第其文为举首,寻尼于异论,然自是声誉籍籍荐绅间矣。始仕西乡,复故侯所废堰,疏洋原木马之水以溉民田凡二百馀顷,糗粮用充。修县学群秀民而教以礼节,人嘉其知务。及兼饷属,粹财赋源流为八十一门,门各有序,有编年,有丛志,又有大序,使长冯公震武甚器重之,今其书传于世。教授三嵎,留意公养,士之升堂者每以六学相讲切。尝举张忠献公《四勿箴》为劝,不专厉以科举之习。什邡县大事剧,始至,大书治事之所曰:「奉公如奉上帝,克己如克勍敌,爱民如爱赤子,防吏如防馁狼」。雨旸少愆,诣社稷精祷,必躬必诚。在泸,会贼曦为乱,公思所以拒伪帅王钺、守川陆以待王师者,朝思夕厉,得疾几殆。丞太常,丞秘府,所陈皆君臣父子夫妇之大伦,虽敌己所难受者,皆为上精言之。逮使梓部,哀矜审克,至论决死罪,或至泣下。常谓人不死于刑狱,率死于水旱,亟请于朝,丐度僧牒以为常平籴本。先是绍兴间田晟领西师驻鄂,岁徵银绢于东西蜀以充犒赐,公以例遣而部运官吏为欺,朝廷以罪公。其事虽卒暴白,然里居数年,公不复斯世志矣。元配李氏,通直郎瑰之女,继室费氏,迪功郎洪之女,俱赠宜人。又继以王氏,封太恭人。有子五人:存老、端老、持子、满觉、骥子。二女子,长适承直郎、泸川军节度判官范充孙,次适从事郎、资州资阳县监酒税务杨崇之。存老、端老、骥子先夭,满觉、持子及二女后亡。孙一人,顺孙。外孙男女四人。猷子则弟某之子,公谓是大夫之嫡孙,兄弟之子也,命之曰猷子。王恭人推本先意,遂以猷子为后。将以绍定六年八月丙申,葬公于县之犍为乡清阳仟大夫之墓之侧,公所自卜也。铭曰:
磊磊乎德而度也,荦荦乎忱而裕也。滋滋乎善之慕也,颛颛乎守之固也。微主之弗顾也,微命之弗遌也,绌信安于所遇,不以易吾素也。
朝奉大夫知巴州常君有开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三
始予守潼川,常君子先有开宰涪城,颇有惠爱心,实嘉之,列诸朝曰:「刬除苛政,抚字疲氓,曾未期年,已见成效」。盖承贪虐之馀而能抚摩燠休之也。又十有馀年,君再转而丞吾州。予返自南迁,君辱临焉。里之父兄子弟又能道其调护火井夷情,予益知子先之行浮于词也,言于制置使李季允𡌴,辟知巴州。予守泸而君寓是邦,又得亟会,于是端平改元,年七十有七,精神爽伉,发目烱炯漆黑,如五六十也。八月庚午,忽以疾终于家,其孤南强兄弟卜二年八月丙申葬巽山之原。予承诏入觐,道泸,而南强、南金乞铭,谢未皇也。行李追至京,请益恪。予阅其状,系出唐宰相衮之后。六世祖惟简,银青光禄大夫、监察御史兼散骑常侍,寓居于蜀。曾祖拱,忠翊郎。祖扬,修武郎,徙名数于富义。父仁,绍熙五年以庆寿恩授迪功郎,及君升朝,累赠朝奉大夫。妣蒲氏,赠宜人。君幼而就傅,授书过目成诵。修武谓「是子也,大吾门者」。两与宾贡,举庆元二年进士,调宜宾县主簿。尝摄令,究心职业,刑狱使者王勋廉知之,会宁囚毙于圉者,多檄君换理曹临鞠得实。使者交举之,调荣德县令。名室「廉勤」,朝夕服念公。井盐为吏衰减,行旅不通,则抑配齐民,君检抳吏奸而除其害。岁馀,丁父忧。免丧,授潼川府录事参军。居民失火,有疑纵燎者,凡被执诣府,立斩以徇,人利赏相诬。君白府,请俟讯爰得实乃辟,民用弗冤。复调渠江县令。安沂公丙宣抚全蜀,有嫠妇挟公书以求直,而妇之辞妄,君一折诸理,两造咨异,沂公亦不以为忤也。改宣教郎知涪城县事,劝分以救饥,编竹以楗水,民用奠居。通判重庆府,先是黔以盐籴米,久之而弗给盐,更以免钱役之半,米既入而役钱之歛如故,君受台檄覆视,请并以夏秋役钱对给,且减蠲籴十之三,著为定式。再通判邛州,会雅边有警,帅阃遣君阅关隘,招土丁。君条陈防守之要在牛口,且乞官备器械,县储廪糗,尉差右选以任训练之责,悉见听用,夷不敢犯。君前后四十年,书十五考,积官至朝散大夫,巴州之辟报可而君不及拜矣。呜呼!理道不竞,士罢愞不才,与吏为市,视民如仇者,此无以议为。号健决有能,往往敖狠贪黩,以私喜怒肆于民上,其害甚于不才。若君之谨饬和平,终始弗渝,而不得乘一障以没,是可悲也。娶杨氏、勾龙氏、先氏,皆赠宜人。子男三人:南强,以明堂恩补将仕郎;南金,将以君致仕恩补官;幼子申。女一人,适眉山进士孙嗣勋。铭曰:
秉德兮静渊,居官兮饬虔。恂恂兮,呐呐兮,如不能言,所居而称焉。已矣乎,常子先!
显谟阁学士特赠光禄大夫倪公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三、乾隆《浙江通志》卷四二
开禧二年秋,了翁以馆职论事忤韩侂胄,补外。吴兴倪公召为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公上疏辞曰:「臣乃者尝为御史徐楠所劾,楠言而是,臣不当召;臣而可用,楠不当留」。廷论伟之。于是申诏趣发,以九月入见,首言今宗祀孔迩,乞用皇祐故事,以光宗参侑,尽尊祖严父之礼。次言修君德,求直言,用正人,行公道,明赏罚。三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屏,穿窦而入,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今无往而不称,且加以恩府、恩使、恩父之目,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上虽优容,而侂胄得之大怒。其间所谓「恩父」者,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时谒侂胄者率鞠躬歛容,公视之亡如,且曰:「人言公有骑虎之势,非也,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耳。若进退裕如,必以诸葛武侯、先忠献王为法」。侂胄愕然,明日谓参知政事李壁曰:「子尝言倪正父之为人,今始至即立异」。李曰:「配帝之议,谓前之礼官者不知及此,则亦以仆为不然矣」。遂上疏争辩。了翁时自馆职请外,谓李曰:「执政与从官争辩,未问理之曲直,从官必不胜,是执政逐之也」。李三疏而止。自知之父宪为监察御史,劾公罢,予与公偕至国门外,数款语,气劲而词直,心窃壮之。至金陵,与永嘉叶正则从容道前事,因谂叶曰:「颇闻倪公不见知于周益公,又忤赵丞相,今又大忤于韩。且韩与周、赵诸贤人品不相侔也,今日之忤是,则前日之忤非」。叶曰:「善哉,子之问也!虽然,皆是也。方周公为相,公无所附丽,事赵公又不合,朱公入朝,士倾心归之,公见之如他日,人始谓其不然。逮周公罢相,赵公为执政,朱公说书崇政殿,公当制诏,称奖优厚,人已异之。迨庆元元年五月,公自温陵召归,侂胄方排拫异己,意图节钺,以公非赵党,且尝与陈君举、章茂献不咸,将使再掌内命,先遣弟仰胄从容伺公意,公赩然曰:『上初即位,当惟贤是用,以消朋党之祸,不当问其何学也』。既而刘德秀又榜公,公正色叱之曰:『从赵公者皆一时之杰,吾犹不肯轻附,尚尔之从邪』!侂胄知公意乡不回,乃以节度使制属傅伯寿,俟答诏既毕,然后公直学士院。至是人始知公之心,盖不苟于随者」。予闻叶公之言,瞿然兴敬。厥明年十一月,侂胄既殛,公复进用,以连拄史弥远不得久居中,出公知镇江府,改福州。治事踰月,见弥远拜右相制,叹曰:「昔董贤为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其中』一言,萧咸以为尧禅舜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今制词所引『昆命元龟』,此舜禹揖逊语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不大骇乎」!乃上书请贴改麻制,上付词臣陈晦条具。弥远惧,拟晦殿中侍御史,于是劾公轻侮朝廷,落职镌二秩罢。予时以君命召,辞不行,闻公之风而窃高之。人之称苏文忠者,谓其在熙、丰不容于熙、丰,在元祐不容于元祐,在绍圣见黜于绍圣。呜呼,如吾倪公,其无愧于此矣!圣人明《随》之义,如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其象曰「弗兼与也」。盖既附小人,必失君子,其是非至易决也。六三「系丈夫,失小子」,可谓得所随矣,而圣人犹戒之曰「利居正」,则虽亲附君子,亦不可以苟随也。此较之六二,其失已难知矣,若九五之「孚于嘉」,则所信者皆嘉善矣,而圣人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而先儒程子曰「随以得中为善」,乃知随小人者固不足论,而随君子者亦贵乎居正得中。如倪公者,其真有得于《随》之三五乎!端平三年,予召为春官,公之子祖常过予言曰:「我先公以□□□年□月□□日葬于某县□□乡□□山,今十有□年矣,而墓道之铭未立。子也吾先公所畏也,敢以请于子」。予与之道前事,祖常慨然曰:「蒋起居重珍尝状吾先公之行,亦犹是矣」。明日再拜,以徵前诺,乃为约良贵之文而叙之曰:公讳思,正甫字也,湖州归安县人,湖今为安吉。曾祖豫。祖湜,赠承事郎。父(犯秀安僖正讳)任承议郎,行太常寺主簿,后赠少师。从横浦先生张公九成游,举某年进士。公少师第三子也,器质凝重,少师深爱之。擢乾道二年进士第,授遂安军节度掌书记。丁少师忧,再调筠州军事判官,明谨据正,不为苟从。辩庐陵冤狱,为刑狱使者辛弃疾所知,自后旁郡疑狱率从公决。淳熙五年,中博学宏词科。七年,除国子正。八年闰月,迁太学博士。六月,丁王夫人忧。服阕,再入太学,阅七月迁太常博士。寻召试馆职,除校书郎,兼魏惠宪王府小学教授,进秘书郎。十三年秋大旱,公封事累数千言,主于罢苛歛,察冤狱,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避殿减膳,明示畏天之实,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拱默充位者斥之。次言台臣职事官以言补外,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逻者尝以仓库事上闻,虽颇得实,然百吏各有统察,监司台谏皆耳目也,焉用此辈为。上皆是公言,立见施行。初,孝宗锐意规恢,迎合者往往至大官,言多不验,久亦厌之,更用谨嘿之士。公对延和殿,言往时虚诞,今者软美,胥失之。上顾谓公曰:「卿奇才,论事详当可行」。翌日,谕左相王淮曰:「倪思敷奏可嘉,朕欲擢为二史」。宰相以未有阙对,乃超迁著作郎,公之自结主知始此。十六年正月,上问丞相曰:「学士院阙人,谁可者」?周文忠公进拟数人,公与其一,然意主陆游,上特以命公。公以内制不可兼名表,因尽辞兼官。尝内直召见,公言旌廉吏以律贪,广集议以审令。光宗即位,公言:「光尧揖逊,父子无间言,今陛下承迎,尤当过之」。又请日引职事官轮对,如寿皇初政。除权侍立修注官,直前言事,以虏雏新立为忧,且请增置谏员,又请召将帅访问,以知其才否,皆见纳用。五月,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公言速进寿皇《圣政》,按为成规。又言覃恩赏格之滥。七月,除将作监,兼权中书舍人。公言皇太子府翊善宜用老儒,上以命黄裳。八月,论吴瑊不可为兵部,诏瑊改知广德军。未几,上侍重华宫,瑊入辞,孝宗问上:「倪思今何官」?上曰:「权中书舍人」。孝宗曰:「犹为权邪」?十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兼实录同修撰。时《会计录》成,凡锡赉皆三分减一,适重明节,特诏伶人依旧,公言不可。吴琰知衢州,公又言之。绍熙二年,兼侍讲。其春以大雪震电求言,公谓大臣苟且,给谏缄默,讲读官阙员,节钺遥刺轻滥,内廷好赐无节,燕饮亵溺,版曹州县迫急,商农愁叹,《会计录》条具镌减未十一,而群言未已,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疆埸之备不修,缓急必误事。初,孝宗以户部经费之馀财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公谓实给他费,请毋发。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而所出之馀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稍有节矣。上尝语公边事,公曰:「若史院《乱华编》载海上之盟与北狩等事,陛下岂容不观」?上命经筵取索。韦璞以后侄孙为焕章阁待制,公引马季良、孟忠厚故事及建炎诏书「后族勿任侍从」以争之,璞坐改观察使。谏臣论吴端不当除带御器械,给事中缴孙珰观察使,上遣使谕给谏。侍御史刘文节公光祖争之,上怒,左迁刘太府少卿,中外沸腾。上谓外府之除乃以省闱拆号差讹,不因论事,公言迁除之命不在自劾之时,而在论事之日,终无以释天下之疑。刘公请外,端亦报罢。祖宗旧法,凡遥郡至观察使乃落阶官,转正任防禦。谯熙载以潜邸旧恩,自遥郡观察使径除正任,中书舍人莫叔光三疏,不报。会熙载辞免,上令学士院降诏,公封还词头,卒如旧法。左司谏邓驲以论潘景圭结近倖袁佐、李蔚宗,迁将作监,公力陈不可。上批「匠监之长,乃是超擢」,公争之益力。又言姜特立诸人恃恩干请,上为出特立浙东副总管。明年,景圭知湖州,卒缴罢之。王士廉以皇后之姊之夫请佃平江府官田,以内小臣杨爱卿、袁佐宣谕漕臣,公言:「此自陛下出批中宫邪,是乃斜封墨敕之渐」。秘书监杨万里求去,以直龙图阁转运江东,公留行不报。六月,除礼部侍郎。先是,黄贵妃薨,上忽忽不乐,乘舆过重华宫,已驾复辍。冬至日晏,不视朝,中外莫敢谏。公四疏开陈,会上召嘉王,公言:「寿皇之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上为动容。时宫闱颇与外事,公因进讲「姜氏会齐侯于泺」,极论家之不齐,至于阴阳易位,甚则离间父子,汉吕氏、唐武韦几至乱亡,不特一鲁庄公也。胡晋臣、尤袤、夏执中卒,上不以为信,公因鲁僖公十六年二大夫卒恳恳言之,且曰:「陛下大抵因疑致疾,疑愈深疾愈甚,遂使父子之间、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上竦然。四年正月,兼权吏部侍郎。公以饮酒过度为谏,上喜曰:「卿能尽言如此」。是时留丞相请罢政,待放于范村,久不获命。廷臣谓上欲专相葛公邲,陈起居赞章司谏击之。公于葛虽同郡人,实未尝附丽,而陈疑之,谋于执政,命公为金国贺正使以间之。明日待次重华宫,语与陈忤,公请纳敕,更选他使。会报金虏郑王允蹈叛于河南,谋劫使者,公嫌于辞难,遂行。因言:「陛下屡愆问安之期,中国犹知有疾也,脱虏酋以为问,臣将何辞」?上悟曰:「旦夕便当过宫」。公尝援仁宗故事,请书《孝经》四章与《无逸》并寘左右,至是章司谏劾公以虏事胁君,以《孝经》讥讪,不报。公出关待命,上不得已畀以近郡,差知绍兴府,主管浙东路安抚,令朝辞之任。未行,六月孝宗升遐,宁考受内禅,改婺州,辞不行。七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会求言,公条十二事:曰兢畏,曰敬天,曰法祖宗,曰奉先,曰安亲,曰正心,曰勤政,曰任外庭,曰亲君子,曰纳谏,曰节用,曰谨终。起知泉州,未上。庆元元年五月,召为吏部侍右侍郎。二年,同知贡举。监察御史姚愈承侂胄风指,文致试闱事劾公,出知太平州。新学校,修社稷,坯城郭,缮器械,练卒伍,浚河渠,造桥梁,葺候馆,立养济院,百废具修,民不知役。邦交之馈以掩骼埋胔,嫁贫女之失时者。刘德秀劾公,嘉泰元年复提举兴国宫。俄差知泉州,以所治当涂者治之。留丞相始知公有政,以用公不尽为叹。同郡李澄与德清令朱钦则俱求荐于公,公不从,后澄以韩婿骤用,钦则为监察御史,朱遂劾公罢郡。侂胄久执国柄,稍弃前怨以收士望,于是彭子寿、曾无逸复官,林和叔宫观,徐子宜放自便,吕子约量移,公提举玉隆万寿宫,皆三年七月也。四年,知建宁府,察官徐楠劾免公。数月,楠进殿中,又言公纵己害民,再削一秩。开禧二年,又奉兴国宫祠。其秋入春官,直禁林,仅十馀日复食兴国之禄,盖至是已五奉宫祠矣。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入见便殿,请遵用故事,命东宫参决政事,以杜权臣之专,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令词臣候对,以备批旨,谕大臣以容受直言,饬朝列以砥厉名节。嘉定元年,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同知贡举。三月,给事中许奕使虏,公暂摄其事,内侍李枢、符澄、李益、徐考叔久窜得归,公执不行。盖是时斥宦寺之党韩者,甘炳再图知省而惧不获,使其子宗茂首以四珰尝外庭,闻公之风而寝。公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请追削爵秩,夺从官恤典;陈自强罪侔侂胄,不可异罚,乞用丁谓、王黼故事远窜,簿录其家。皇子薨,赠太师、尚书令,公言子为父师,名不正,宜改赠极品。史弥远在枢庭,将以兄弥宁为春坊,公持不可。娄机代公为给事,卒予之。公尝曰阳城脱不遇裴埏龄为相,终无以自白,故在琐闼一百六日,虽小事必言。五月,进礼部尚书。许奕使还,中书议表贺,二府将以和戎迁秩,公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密院待罪,今屈己盟戎,奚以贺为」?乃止。飞蝗蔽天,公言不可诿之用兵遗孽,宜修君德,惩权臣,弭盗贼,察奸贪,以求弭灾之实。弥远以枢廷造命除从官,宰相钱公象祖数请去,公请勿偏委任,寻又言咨访宰执不可独召一人。上曰:「前日赵彦逾亦如卿说」。弥远衔之。章良能将除御史中丞,公进《台谏论》三篇,上以付中书,章见之滋不悦。七月,公请禁绝苞苴,又请察小人之交缔,遂力请外补。上谕留再三,公曰:「侂胄以台谏为私人,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亦以小舆见弥远矣。侂胄盗权擅国,专行执奏,所称圣旨,类杂己意,今弥远亦独班奏事矣。侂胄未败,犹望旧人,今旧人出矣,而拯救无术,臣恐宗社之不堪再坏也」。越二日,除宝谟阁学士知镇江府。未上,改福州。治事踰月,又以贴麻镌免。二年,陈晦黜,复公元官,奉玉隆祠。五年瑞庆节,虏乱不能遣使,公陈备边十事,谓虏亡则鞑靼之强我独当之。执政不乐曰:「倪公尚云云,以阶太中大夫耳」。未几,御史石宗万论公,降二官,永置閒散。八年,复元官奉祀。于是公年七十矣,连疏请老,不听。十一年,除华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又请老,不听。公尝言从臣自休致外,皆不可陈乞,故自玉隆祠满不复请,十年间亦未尝乞磨勘。至是吏部检举,转通议大夫。十二年宗祀明堂,进爵国伯,又请老,不听。十三年十月,以病乞骸骨,不允。再请未报,屏医却药,自志其墓,命诸孤丧事从简。诏特转一官,进职四等,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学士、归安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是月丙子卒,享年七十有四。其孤上公所定遗奏,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张礼义廉耻之四维,闻者感涕。特赠光禄大夫。后诸子升朝,该累恩进少保。上亲政之明年,诏有司谥公文节。妻淑人沈氏,吏部尚书虚中之女,赠福国夫人,先十一年卒。男六人:祖仁,朝奉大夫、前通判南剑州;祖义,朝奉大夫、前充江南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祖礼,宣教郎、知抚州金溪县事;祖智,承直郎、前监行在赡军激赏西酒库;祖信,承议郎、新通判袁州。公薨后相继卒。祖常,通直郎、监行在都进奏院。祖礼以后兄知建平县愿,祖智以后弟承务郎惠。女子子二人,适宣教郎沈铎、免解进士周侗。孙男四人:兴公、承公,皆将仕郎,馀二人尚幼。孙女壹人,许适将仕郎徐椿年。公少孤,事继母以孝闻。仕五十年,官二品,而奉身清约如一日。先世田宅以推诸兄弟,卜室城东之月河。归自当涂,始辟小圃,以「逍遥」名亭,作屋三间,扁曰「齐斋」,左图右史,朝吟夕讽。尝语诸子:「吾生平素慕乐天」。盖乐天直道屡黜,而于牛、李之党终无所附,居数郡有实德在民,晚岁委命无求,与公出处相似。然乐天未七十已苦风痹,公晚而益强。善乎良贵之言曰:「方柄臣初相,震赫中外,公独折其角而夺之气。末流之弊,至于避柄臣名讳,以诏为诰,以照为證,以远为邈,登之朝廷文书,无所忌惮,纲常倒植,所不忍闻,而在廷莫敢言其非,至此而后知为曲突徙薪之功也」。又曰:「国朝最重台谏,所以彻壅蔽而强主威也。弥远把握言路,输款而后除,纳稿而后奏,目谕意嗾,剪伐忠良,浊乱海内者二十有六年。观公《台谏论》之作,可谓知祸本矣」。又曰:「淳熙之士不变于庆元党祸者鲜矣,再坏之开禧,三坏之嘉定,公刚方质直,不尚苟同。以周、赵之贤犹不肯微受尔汝,则其奴视权孽固宜」。呜呼!予早闻叶公之言,今又获观良贵之状,公之纯忠表里、全节始终,烂乎简策,予无所措词矣。所著《齐斋甲稿》二十卷、《乙稿》十五卷、《兼山小集》三十卷、《兼山四六集》十卷、《词科旧稿》五卷、《翰林前稿》二十卷、《后稿》二卷、《翰林奏章》一卷、《掖垣词章》二十卷、《缴论》四卷、《银台章奏》五卷、《南宫集》一卷、《奏议》二十六卷、《历官表奏》十卷《、承明集》四十卷、《丙寅录》一卷、《更化奏对录》一卷、《台谏论》二卷、《昆命元龟说》一卷、《北征录》七卷、《合宫严父书》五卷、《南征南辕诗》二卷、论著三十卷、《近体乐府》二卷《、些章》二卷、《易章》三十卷、《易说》二卷、《中庸集义》、《大学解、》辩颜子、子思子、续曾子各一卷、《论语义證》二十卷、《孟子问答》十二卷、《老子原旨遗事》六卷、《刀笔集》十五卷、《家传》六卷、《经锄杂志》十卷、《马班异辞》三十五卷、《马史删改古书异辞》十二卷,藏于家。铭曰:
士放于利,不有厥躬,视人作辍,随俗介通。维文节公,怀诚秉忠。相维周、赵,且不苟同;况于韩、史,尚肯尔从?嶷立孤耸,如千丈松。无依而立,无托而容。虽隮台省,而不久中。八为郡守,八领祠宫。位既弗称,用亦罔终。彼滥贵者,浮云飘风。公之大节,吴嵩比崇。史官博士,策名诔功。我铭申之,勒荣丘封。
灵石铭 唐 · 郭英干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五十七
此石应圣帝明王。时和年丰则见。晋义熙三年已有记矣。今继故事云。
帝有道兮契无情。天降祉兮石应灵。万国欢兮仰太平。五谷丰兮贺圣明。戢干戈兮罢练兵。晋垂记兮唐勒铭。
太常博士知绍熙府朝散郎王聘君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六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上元年恭默遵养,权凶伺间窃弄威枋,丑正仇善,是与比周。予友人王万里时为博士,应诏言事,其略有三。一曰:「厚风俗必本于明人伦,人伦之目则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所以弥纶天地,扶植人极,使不为禽兽夷狄之归者,以有是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俗之不厚未之有也。《书》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违上所命,从厥攸好』。今天下风俗可谓薄矣,化薄即厚,在陛下一转移之顷。陛下设廉耻以厉臣节,明听断以强主威,赫然如大明正中,万物毕照,而君臣之义立矣。陛下以四海之欢心为孝,而不以一己之用劳为孝,念遗大投艰之托,思继志述事之重,而父子之恩隆矣。陛下致严丧纪,不迩声色,俟三年终丧,求昏士族,礼备而后聘,而夫妇之道正矣。陛下之于兄弟,不幸而居人道之变,然友爱素深,神人所共知也。若垂念于死丧之威,致厚于恤终之典,而兄弟之爱笃矣。陛下日御经幄,亲近友臣,惟正人是亲,惟切己是务,毋徒诵说以备故常,而朋友之化行矣。凡此五者,陛下既躬其厚,谁忍复趋于薄」?二曰:「尊朝廷在于聚贤才。汉梅福谓孝武时淮南王安缘间而起,所以计虑不成而谋议泄者,以众贤聚于本朝也。孝成之世,蜀郡山阳亡徒布衣乃窥国家之隙,见间而起者,此皆轻量大臣,无所畏忌,国家之权轻,故匹夫欲与上争衡也。贤才聚散足以为国轻重者如此,然所以聚之则必有道。盖天地冲和之气钟而为人,贤者尤其气之清也,利禄不能诱,威势不能压。惟虚心忘我,用其人而行其言,则贤者乐为吾用,天下士皆悦而愿立于朝。士至于悦且愿,则自靖自献,惟恐其后,宁复有迟回偃仰、召而不至、知而不言者哉」?三曰:「崇学校在于养士气。士者,国之元气而天下之精神也,故可杀可贫而不可辱者谓之士。京师者,首善之地也;太学者,贤士之关也。士相与聚于閒宴,岂徒诵说词章、攫取声利而已哉,盖将讲明义理,涵养气质,以成其才而待国家之用也。上之人宜婴以廉耻不可恐以戮辱,宜闲以礼义不可绳以刑辟。今朝廷并建长贰,所当专其职任,勿烦以它职。博士正录不徒以课试为事,日进诸生,相与讲论经术,陈说古今,以作其气。万一如有挑达不检,则成规具在,长贰以次举而行之,其谁曰不然?今乃郡吏得以绳之,下走得以辱之,殆非所以章好示俗、风厉四方也。世之论治者鲜不以城郭甲兵、田野货财为有国之先务,而孟轲独以礼坏学废为忧,非阔于事情也。而况揆诸今日之事,三边风寒,赤子露立,非无城郭不修之患;客强主弱,诲盗纳侮,非无兵甲不多之忧;兵荒之馀,屯垦未就,非无田野不辟之虑;币轻物重,十室九空,非无货财不聚之叹。而臣区区惟前三者是急,亦曰人伦薄则世道废,贤才散则主势孤,士气索则邦国空,此轲之所谓『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者,此臣之所为大惧也」。时有济邸之狱,有蜀边之扰,有山阳之变,有郡吏卒系捕弟子员之辱,故万里及之。所引蜀郡山阳、轻量大臣等语,切中时务,尤为权凶所嫉。其秋,万里轮对,又上疏略曰:「乃者中外之臣矢谟献议,指陈得失,此皆激扬圣化,鼓舞纶言,愿忠于陛下之职分也,而在廷之臣已过忧其沽激,逆虑其朋党。夫留班伏閤,封章扣匦,此在先朝常常见之。今以降诏求言,久而后应,尚曰沽激云乎?内外小大之臣动以千百数,而言事者无几,尚曰朋党云乎?今天下议论大槩有三:劝陛下以崇孝道、厚天伦、笃意儒学以养圣明之资,亲近正人以杜邪佞之口,此爱君忧国之论也;愤主威之挠夺,伤国体之抢攘,疾贪暴如疾仇雠,恶谀佞如恶恶臭,此愤世疾邪之论也;听其言汪洋汗漫而可乐,察其意避就回曲而不根,此模棱两可之论也。爱君忧国者其言恳恻,愤世疾邪者其言激切,模棱两可者其言依违。臣愿陛下以其恳恻者施行之,激切者奖借之,依违者斥绝之,则朝廷是非即天下之是非也,何忧乎沽激,何虑乎朋党哉」!其二论蜀之利害,谓:「任阃寄者闻命勇往,慨然以功名自任,然政令峻急,人情惶骇;任总饷者承命算计,奋然以了办自居,始谓不以累公上,今乃有七百万缗之请,既上欺朝廷,又苛取州县。陛下端拱穆清,亦知数千里外有叹息愁恨之声矣乎」!时以郑损制阃四川,李景翱总饷,故万里及之。上反覆顾问,万里随事条析,语音琅琅,陛楯者愕眙曰:「此蜀人也」!了翁时充员柱下,窃窥天颜甚怡,而权凶滋忤,蜀之用事者咸不悦。会朱端常论予不食周粟,并及真希元与万里,于是一时同志者皆得罪,而蜀人无一立朝者,盖先是未有也。万里既忤权凶,又忤蜀阃,人谓持此安之,万里浩然归田,翠筱碧流之间,于焉逍遥,若将终身,于是又有以见万里所存之实矣。万里名万,家邛之蒲江,曾祖祖某。考某,赠宣教郎;妣赵氏,赠安人。予昔志宣教墓,世系已详。万里之生也淑,之学也笃,博通经术,尤善戴氏《礼》。嘉定三年类省试,以第一人充赋,历官资州教授,以母丧,后改叙州,四川宣抚司辟准备差遣。召赴都堂审察,除吏部架阁文字,迁太学录,又迁太学、国子、太常博士。出五年,起通判成都府。未上,知广安军,又知绍熙府,积阶至朝散郎。平生自儆有《心铭》,申儆其子若从子有《淡斋规约》,皆善言也。为学官时,教循循不倦,凛不可干以私。在安沂公幕府,争辩不可夺。为郡牧,视民如伤,束吏如湿。绍熙府胥强于官,君黥而籍之,郡人股栗。躬俭节用,察狱必以情,皆善行也。云闿日明,旌淑简修,赴阙奏事之命下而万里不及行矣,惜夫!予尝观五三盛时,相天子者居位久则贤之积也必厚。伊尹相商馀五十年,招俊求哲,列庶位以辅后嗣。其后微子、微仲、箕子、比干、胶鬲之俦,犹足以迓续灵承。其忠臣义士历武王、周公、成王、君陈、康王、毕公,播告深浃而爱商之心不衰。后之相者居位久则日迈月慆,销刓锲磨,贤之厄也滋甚,蔡、秦、韩、史之效今可睹矣。万里不幸而不行于寿皇之时,事还理明,已不及见,非命也夫!端平元年三月某日,终于治寺。明年四月某日,安厝于善何乡坎山之原。娶同邑赵氏,赠安人;继资中杨氏,与予之元配兄弟也,今封安人。子男子二:述,升于国子;遵,贡于乡。女子一人,尚幼。述、遵状其事来乞铭,万里吾徒也,义不可辞。铭曰:
丰草之敷,嘉谷之瘏,既薙既诛,亦断而殊。呜呼天乎,呜呼天乎!
奇尚书退食斋八咏(并引) 其一 退食斋(命予名斋。其馀皆公所榜。) 金 · 李奎报
七言绝句 押歌韵 出处:东国李相国全集卷第二
玉京南脉。绮里西偏。搜品物之菁华。启乾坤之扃鐍。地相接于龙首岭。缥气上浮。天正分于鹑尾墟。朱芒下射。是造化儿之所未到。非仁智者则熟能居。昔之草径苔庭。今则歌台舞馆。灵泉恒涌。纤壒不舛。奔流駮柱之间。泻落青珉之底。波潋潋兮不蓝而绿。声冷冷兮勿弦而鸣。既能园囿蓬瀛。又作衣冠巢许。数丛凉竹。依稀风雨之天。一片落英。漏泄神仙之境。牡丹有三萼。菖蒲生九花。于是。轩盖骈阗。杯盘狼藉。酌琼樽之九酝。罗玉俎之八珍。戒门下无留郑司农之好客。曰座上恒满孔大夫之喜宾。丽日舒长。好风摇飏。倚青松而岸帻。环流水以浮觞。慕兰亭稧春之游。追河朔避暑之饮。谢篇韩钺。主人是令狐相公。孔思周情。坐客皆昌黎儒老。新荷出水。垂柳低轩。红衣锦羽之禽。浮沈玉沼。缃觜绿毛之鸟。嘐唳金笼。移真定之甘梨。莳房陵之缥李。如迎如醉如达如跂。木党伍于杜牧园。若行若骤若动若跧。石骈罗于奇章。野讶入藏春坞里。似游自雨亭前。弯弓一百斤。壮矣猛夫之角力。落笔三千字。蔼然才子之摛华。虚阁先秋。深林自籁。仰飞甍而悸魄。俯碧井以澄神。云鬓玉颜兮艳斗春花。鹍弦铁拨兮声飞晴雹。人生行乐耳。美景不饮何。吾闻太白竹溪。虚作清时之逸老。裴公水榭。暂为晚节之退居。何如名教之场。亦有逍遥之乐。自公而退食。好事者从游。仆幸接芳邻。屡尘清会。梁燕来往。纵依厦屋之阴。海鸟眩悲。徒费大牢之飨。欲一染其柔翰。恐厚辱于名园。虽然奇花异草兮丹青我心。明月清风兮。冰雪我眼。物亦厚人多矣。吾将阙诗可乎。若使胜阁欠落霞之篇。谢池无春草之句。则青山骋绝交之议。芳树含献笑之容。聊费一吟。恭呈八咏。
酷着林泉妨庙算,久缠簿领损天和。
唯公别占风流地,朝退时时载酒过。
代亲征行营使李纲预撰出师大捷露布 北宋 · 方元若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七
臣闻天生五材,自古无去兵之理;武有七德,圣王以保大为先。盖中国之抚四夷,犹上穹之统群物,必春生而秋杀,当仁育而义正。故黄帝神灵,爰亲征于涿鹿;高宗嘉靖,尚远克于鬼方。夏禹舞干而格有苗,周宣饬车而伐猃狁。著在前籍,蔚为显庸。矧当真人之勃兴,端慎昌时之全盛。蠢尔羯寇,干于天诛。猛将如云,愤四郊之多垒;元甲耀日,赫一怒以安民。爰铺张于洪休,以明示于德意。恭惟皇帝陛下勇由天锡,圣本生知。挺表正万邦之资,擅冠带百蛮之势。《春秋》书王者大一统,会兹御极之年;夷狄闻中国有至仁,盍效充庭之贡。顾肃慎之末裔,为女真之小邦,宜修献楛之恭,自甘张革之陋。乃连叛将,共纵野心,始盗燕云之七州,旋陷浚邢之两郡。敢踰天险,径窥日畿。负上皇不赀之异恩,恣其悖侮;意天朝久安而弛备,可以凭陵。骤驱羊群,辄攻雉堞。注飞矢以如雨,仅此射天;倚长梯而侵云,难于超海。尽矣豺狼之技,屹然金汤之雄。少却阵以暂休,假请和而骄索。求五府巨储之金帛,割三镇难捐之土疆,且质宰臣,仍要帝弟。惟兼忧外夷之生命,深轸渊衷;而曲从近弼之远猷,勉徇溪欲。其金贼谓我怯懦,愈怀贪婪。歛重赂而弗厌,散轻兵而益骋。蹈籍我郡县,惊扰我辅邑,虏掠我人民,敚攘我牛马。发冢取货,增盛怒于田单;髡发为兵,渺长思于管仲。神夺其魄,肆耽荒淫;罪通于天,决取殄灭。特游魂于死地,似绝命于归途,可破之形,有识共见。臣恪遵睿训,大整军容,近越三旬之间,式备六师之众。威名有素,敢期草木之能知;号令所加,庶几旗帜之改色。数出精锐,分据要冲,拥旄之宿将鼎来,勤王之勇士雾集。正月某日,某官种师道统若干人来;某日,某官姚平仲统若干人来,某官种师中统若干人来。各怀义概,愿净妖氛。奋不顾身,古之名将弗过;前无横阵,誓难与贼俱生。驰逐习而进止闲,约束明而申令熟。御得其道而咸作使,虑善以动而惟厥时。以战谁能禦之,有礼其可用也。筹运玉帐,无亡矢遗镞之劳;气吞沙场,断匹马奇轮之返。二月一日,计议已定,部分最严,是夜子时,遣范琼领二千骑衔枚而西,斫营以入。致群贼之自扰,引大兵而夹攻。杀气干霄,呼声动地。臣于是时躬帅禁旅,嗣承德音,出荣德门,至班荆馆,既亲行阵而督战,亦度缓急以济师。蜚廉效灵,鼓疾风而向敌;回禄助顺,扇烈火以燎原。天道甚明,人心争奋。埽窟穴之盘结,变灰烬于须臾。臣又分兵以解范琼之围,遣骑以助平仲之进,疾如破竹,顺若建瓴。日逐、温禺,已示染锷衅鼓之状;单于、行说,将罹系颈笞背之刑。观获丑之继来,信犁庭之可待。其金贼道穷矢尽,粮绝人饥,走未□于白驼,斗犹同于困兽。三日卯时,出师而载战,围贼垒者数重。士怒益张,马逸不止,竞执讯而折馘,纷蹀血而履肠。其日午时,某人先遣卫兵三百,易皇弟康王从行之人,出金贼不意,挟康王上马,由某门以归。众智同符,神谋间发,全棠棣之爱,副鹡鸰之求。子仪见虏之诚,斯焉可拟;平原归赵之计,彼若亡奇。其日申时,某人手刃金贼太子,某人擒获叛将药师。剿厥渠魁,垂街张不漏之网;生致反虏,下吏责未酬之恩。凶徒溃而冰消,馀众惊而鸟散。亟加追蹑,宁俾逋逃。宝货具存,荀息讵惭于马齿;武威方用,苌宏未议于虎皮。遂收十全之功,何谢八先之略。臣载惟上帝以儆晋佑宋,睿主以昌唐应天。日表龙姿,夙膺神与之异;风声鹤唳,助成师至之威。岂容小丑之迷昏,未知初政之精厉。临事而惧,虽有在庭之合辞;惟断乃成,尽出当阳之独运。果因多算,遂奏肤功。挽天河以洗甲兵,裂属国而夷坑谷。受命清庙,方定谋以出征;饬喜端门,俄大献而奏凯。火通甘泉而启文帝,骑至渭水而激太宗。故知王业之难,允发天颜之喜。折随何而置酒,效岂专于用儒;贺小白而举觞,请无忘于在莒。臣猥参迩列,愧乏长才。圣谟洋洋,上禀新书之妙;虎臣矫矫,旁资群策之良。不敢贪天以为功,正欲与众而偕乐。臣无任瞻天望圣踊跃庆快之至,谨差某官奉露布以闻。
按:《玉照新志》卷五,学津讨原本。
代外舅谢丞相转官启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六、《西山文集》卷三九、《启隽类函》卷三○、《南宋文范》卷三○
上印归田,已就休官之列;赏功试邑,遽升元士之班。不自意于退閒,尚徼荣于采录。恩惟天造,感极涕○。某忝绍熙太学之诸生,溷庆元奉常之一第。自徒劳于州县,顾何有于智能!妄学弦歌,丁时凋瘵。以官民之交病,将革弊端;若谷禄之不平,孰为仁政?新版籍于片纸不存之后,复经界于历年久废之馀。精神方耗于一身,怨谤已腾于众口。逮小缀觚棱之迹,而荐分江海之麾,除目虽频,骇机俱发。青油谈笑,暂容觅句于杜陵;乌府纪纲,又俾挂冠于神武。归逃空谷,细数流年。朝拄笏以看山,暮脱巾而漉酒。欸乃和渔翁之唱,扊扅听桑妇之歌。得与幸民,共陶圣化。俄坠隰鸦之字,下流罗雀之庭。谓二九年前,首效均赋度田之役;于十一人后,可无赐褒增秩之恩?遂令还辕之馀,亦拜衍租之宠。丘山施重,渊谷惧深。恭惟某官躬不世出之资,佐大有为之治。杜群枉,开众正,将驯致于太平;恢长治,建久安,已坐销于外侮。惟公则无所不取,惟大则自能有容。必能起斥逐以风四方,讵肯守拘挛而废一士!某宦情已薄,爵齿未盈。把镜频看,敢仍有功名之志?踞鞍自请,幸庶几躩铄之翁。或可以使过而使愚,亦粗能效忠而效死。收桑榆于短景,傥容吹晚节之芗;出芝菌于枯株,重有赖大钧之赐。
句(一作崔仰之诗) 其四十三 北宋 · 释惠崇
押庚韵
山色临巴迥,江流入汉清(送人牧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