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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祖先遗事 南宋 · 李吕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七、《澹轩集》卷八
李始光泽,有二说,今并录于左。
尊长所传,初祖仕,刺建州以卒,葬于上洲。
今冢塼见存,每塼志云「咸通五年二月卒葬」。
其左一冢塼文云「咸通二年某月葬」。
或有「李家冢」三字,或以为始祖之配而不详的。
伯祖宣教尝申县出据,称初祖员外而不名,伯祖寺丞及先祖之志则云讳颖。
考之《唐史·文艺传》,都官员外郎李频大中间尝为建州刺史,死官下,有遗爱,州人庙祀于黎山。
大中继改咸通,以其时考之,讹为颖,容或有焉。
但本传载归葬寿昌而丘垄在,此为不合。
故某往尝为文以谒黎山,有曰:「意其为公支庶,或兄弟之后」。
此一说也。
度支仲权之族居于云际之紫溪,皆言其家旧谱初祖公达南剑人,与弟公远偕来光泽干蛊。
有高公者,夫妇独居乌洲,馆之,奇公达,纳以为婿,因家焉。
生四子,名皆从走。
度支之曾祖名超,超生朱,朱生德荣德荣生巽,是为度支
乌洲派别之祖讳起。
此一说也。
往时从叔兴祖为某言,尝于族祖恩州天常乱帙中获片纸若家谱,已不全,载户曹之父大公、祖十公,二祖母皆危姓。
仲权之世数,视户曹为小功伯叔父,故太博仲权孙判官序兄弟,盖是时昭穆犹未泯也。
等而上之,则户曹之祖十公即讳起者是也。
又吾家有祖坟在北溪旁,号公墓,头人以为户曹之祖,四围埋石为记,某年幼时犹及见之。
庚申辛酉,为水侵啮,墓既破,惟棺木二片在外,漆犹鲜,朱地黑花,岂当时所尚然欤?
登仕、删定二叔合族迁奉于溪东,曰上栏。
夫人之葬不及知其处。
族中除夕门祀上代十二叔公,相传应役死于兵,世祀不绝,或恐为十公之弟。
户曹之父葬浮际,诸叔云:伯祖宣教初幼,侍太博,犹往拜扫,亦不言有夫人墓,自是无能知者。
今所存惟上洲两冢最古,历年滋久,坟土圮落,冢室暴露。
己丑十一月某率亲属增益其封,环以垣墙。
茔旁元有乌臼数株,移植使蕃,岁取其利,以为修盖之费。
户曹十四公讳泰,有乡行,王氏承制,命以为官,葬县南塔浆。
夫人黄氏,葬上栏,在今罔极庵小八伯坟右。
司空二十一公讳建中,手写五经,国初勤王死事,太博卜葬衣冠于溪东曰黄岭。
夫人上官氏二十九娘,葬上栏之大窠。
元有小相思木环列墓侧。
廷评三十八公讳铎,开宝乙亥生,文行甚高,有诗句行于世,享年七十九。
光泽太君黄氏十五娘,江陂黄延之长官之女兄,太平兴国辛巳生,享年七十,皇祐庚寅七月二十四日卒,其年葬杭头
太博生于祥符甲寅,迨庆历壬午登第,起家为象州司理参军,以知州王益冲奏公士行清修,颇有学问,敕兼象州州学教授
庆历七年广南西路转运使杜杞、提点广南西路刑狱公事李永德奏公决狱详平,临事干敏,保举堪充县任使,就移黄州黄冈县
丁母忧皇祐五年服阕,有举主九人,注昭信军节度掌书记
丁父忧至和三年服阕,授夔州奉节县
嘉祐五年,以夔州路转运使马仲甫等六人奏公素能自洁,实有可称,保举堪充京官亲民任使,敕改著作佐郎,差知江陵府公安县事。
八年,转太常博士
治平二年,差知兴化军莆田县事,转屯田员外郎
未拜,卒于任,时治平丙午八月二十九日也。
归葬廷评墓次,后以伯祖提举赠至左朝请大夫
仁寿县君高氏,爵里卒葬具于忠肃陈公所为墓志。
先祖父母之葬,李太师斯和、从叔知县实志其墓。
先祖妣不肖嗣某,尝自为行状,求黄待制为之铭,许而未作。
户曹五代时王氏承制所命,向记三七叔父云:尝于二十伯祖家见其命词,有「乡行素高,为众推服」等语。
户曹公生颇优裕,咸平间有产钱一十六千,乌程塘石多其世业。
家居乌洲之北,号后坊,时比邻有乐姓者,以赀相高,今正在李举陂。
埂外仙子岗廪石,乃洲上人汲步。
户曹性嗜驴,人居希少,傍溪皆其畜牧地。
司空公手写六经在门里,十七伯家为水所漂。
司空县君上官氏二十九娘,后晋天福八年癸卯生,至大宋天圣三年乙丑,年八十三,感风疾,以家事戒子孙,后不知弃养岁月。
廷评公善饮酒,既醉益庄谨,乡人戏之曰:李公收足盖㼭,正酒坛耳。
廷评公暇日必挟册徜徉田野,尤乐邑西之徐原
时人稀多虎,一日散步山径,虎自林中奋迅横出,公少避道,誓曰:「业畜,吾夙生傥无负于汝,汝宜好去」。
略无怖容。
虎亦妥尾,徐若化伏者。
廷评公自后坊水患,初徙车边,后一夕遗火,焚其庐,得前坊危氏旧居焉。
有恶邻李燥者,膂力绝人,被酒过门,必拔柱以示勇。
公明日则起而筑之,未尝辄校,率以为常。
太博公既得第归,公一日杖策将度溪西,素苦足重,一足才及船舷,燥从旁推之,船离二三丈,公偃仆水际,同渡者扶掖以归,公以自跌语诸子。
明日,燥踵门愧谢,自此不复失礼云。
廷评公作诗琢句甚工,有送子入京诗云:「父子相传世业儒,只将笔研当耕锄。
尔今应诏趋丹阙,我且贪门守敝庐。
酒酌十分须酩酊,途登千里莫踌躇。
明年二月三日,好报平安及第书」。
又有「圃摇雀舌,岩草坠龙须,池阔鱼容婢,堂幽木养奴,啄食鸡呼伴,逢膻蚁报王」等句,惜不见其全篇。
太常公少时与河源在仙花院读书,寒月坐夜,必预设冰水一盆,才觉睡思,遽投足其中,或至通夕不寐。
中年右足致疾,遂偏小云。
太博公常告光泽县曰:「闻庐山藏书甚当,某也欲往,传诵所未见者,但获一鞋钱则可去矣」。
光泽君如言赀遣之。
盱江,好事者争来致馈,尽以所获附还为甘旨之奉。
南昌,谒太守公路,时以其头方,号吴大帽,投所业,守候留便厅,见其子斋郎,公退复与语,乐甚。
闻其能饮,连酌数巨白,饮之皆尽。
徐出平昔所难赋者凡十题,题注韵脚,且问有曾经灯窗牢笼者否,曰二题盖尝为之,他则未暇也。
因授公,使悉赋焉。
公还所寓,一夕草具缮写。
既成,天已辨色,走之郡宅上谒,太守未知赋就,将拒之。
谒者复曰:「赋就矣」!
吴公惊起,迎揖就坐,他客皆未暇及也。
每读一赋,韵韵称赏。
命驾至上蓝浴院,复礼,群僧骇焉,已而群僚皆至。
于是辞往庐山传书。
次年入京补中,裹粮之费,皆南昌所办。
太常、河源二公友爱如古人,每入京,弟负书箧,兄步随其后。
河源足力健,率先数里,太常公至,投店食寝毕备,时人歆艳之。
尝约曰:兄弟四十不得禄,当推一人任家责。
后太常公年二十九入仕,河源每来省,则仁寿君迁处别室,兄弟必同榻卧起。
后太常公在公安,河源过四十未第,请践前言。
公聚清俸得二百千,曰:「汝事济矣,但未可遽行」。
日复一日,欲别不忍,如是复阅数月。
河源一日致恳于仁寿君,君为馔具,醉太常公以酒,河源始得去。
太常醒,求河源,曰:「去矣」!
太常大怒,为之不怿者数日。
凡二公友爱之道,非世人所及者甚多,惜子孙所知止此。
飞步亭 南宋 · 霍篪
七言律诗 押删韵
杏花岩左斸东岩,驱使淮山指顾间。
招信□□总□赴,僧伽孤塔正湾环。
今来古往皆陈迹,衰草斜阳祇惨颜。
走马看山真懡□,□□拾得片时閒(元陈世隆《宋诗拾遗》卷二二)
秋大阅呈月湖先生 宋 · 邓深
七言律诗 押豪韵
将兵还似将风骚,军帐从容自不劳。
鼓角悲风肃人马,旌旗蔽日闪弓刀。
折冲正自烦樽俎,急檄宁闻借羽毛。
洗眼临淮新号令,凭谁挑战醉挥毫。
明堂礼成贺表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一、《后乐集》卷七
王者之堂行王政,绍讲弥文;
天子之孝事天明,丕承灵贶。
一纯所格,四表交䜣。
臣某窃以圣朝遵三岁之祠,古制复九筵之秩。
皇祐合祛而肇始,绍兴间举以为常。
肆参述于闳规。
凡四行于宗祀。
恭惟皇帝陛下遹光骏命,祗迪燕谋。
之德之纯,茂建中和之极;
我将我享,允通精祲之交。
对越灵心,告成熙事,更旁流于霈渥,用敷锡于嘉生。
臣心拱阙庭,身栖农圃。
想多士奉璋之盛,莫缀骏奔;
同斯民击壤之安,共陶鸿律。
宋故显谟阁学士左太中大夫汪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四、《浮溪文粹》附录、《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一○、《楚纪》卷五五、《骈语雕龙》卷二、《新安文献志》卷九四
建炎绍兴閒,大盗据中原,群恶啸亡命相聚为寇,于是环四海为盗区矣。
天子慨然仗一剑出入兵閒,禁暴除残,拯溺吊凶于戎马喋血之馀,以建中兴之烈。
当是时,显谟阁学士左太中大夫新安汪公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一时诏令往往多出公手。
凡上所以指授诸将、感厉战士、训饬在位、哀悯元元之意,具载诰命之文。
开示赤心,明白洞达,不出户窥牖,而天威咫尺,坐照万里,学士大夫传诵,以比陆宣公
居亡几何,权臣树党,除不附己者,公亦抵罪,斥居永州
积十二年,更四赦,不得还。
閒遇胜日,幅巾履,登西山,循钴鉧潭,入愚溪,并湘流,沈文以吊古人,而自肆于山水。
年益高,文益奇,诗益工,笔妙精深,与柳仪曹相望于数百载后,文章格力与之相上下,何其盛也!
公既没,诸孤护丧归葬,且致公治命,属余铭。
余与公游四十年,知公为审,乃序而志之,系以铭。
公讳藻,字彦章姓汪氏饶州德兴县人
曾祖震,太常丞,赠光禄卿
祖宗颜,尚书都官员外郎,赠中大夫
考谷,奉议郎,赠少傅
妣越国夫人、陈国夫人,皆陈氏。
公自童幼已卓越有大志,学举子业既成,得《春秋左氏》、《西汉书》读而好之,锐意欲与之并。
年甫冠,徒步游太学,有司第其文,屡出诸生上。
崇宁二年进士乙科
琼林锡宴,酒半,上方赐冰,状元霍公端友公表谢,授纸笔,立就,如素习,一坐叹惊。
婺州观察推官
方待次,除宣州州学教授丁少傅公忧。
忧除,官制行,授从事郎、荆南府掌书记,不赴,改江南西路提举学事司干当公事。
代还,至京师,会徽宗亲制《君臣庆会阁诗》,群臣和进,喜事者集录为一大卷。
公适见之,拟和一章,属词用韵,句法清新,出众作之右,即日传布,诸公喜称之。
除九域图志所编修官,改宣德郎
陈国夫人之丧,免丧,除秘书校书郎,迁著作佐郎,再迁符宝郎,是岁政和八年也。
故相王黼顷与公为太学同舍生,不相中,比当国,黜公通判宣州
州将俗吏,公益不乐,上书请宫祠,得提点江州太平观。
寓家晋陵八年,终之世不用。
累转朝奉郎
公博学强记,自六经、百家、太史氏之籍,先儒笺疏、传注之书,兵家、族谱、方言、地志、星经、历法、佛老之众说,与夫万里海外蛮夷异域荒怪之序录,靡不记览。
山阴贺铸方回,知名士也,亦寓晋陵,聚书万馀卷。
公日从之游,多得所未见者。
凡伏腊衣食所须,尽以供笔札而录藏之。
其为词章,明于道德,达于世务,指事析理,引物托谕,驰骋古今,贯穿经传,该备众体,盖数十万言,自成一家。
公在江西徐俯师川、洪炎、洪刍有能诗声,自负无所屈,一日,师川见公诗于僧壁,唶曰:「此我辈人也」。
率二洪诣舍上谒。
既去,公曰:「骚人墨客,撚须琢句以鸣其不平耳,乌足尚已」。
至是数年,卒以大手笔称天下。
金华劝讲,石室䌷书,典册施之朝廷,乐歌荐之郊庙,鸿文硕学,暴耀一世,人知其名,家有其书。
而诗律高妙,兴寄深远,亦非近世诗人之所能及。
渊圣登极,召为尚书屯田员外郎,旋改礼部,进太常少卿起居舍人
今上践祚,转朝请郎
召试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大驾狩维扬,诏中书后省潭州进士何烈,烈对策称「臣」,台疏论列非所宜言,公与滕康、卫肤敏三舍人俱罢。
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
明年,复召为中书舍人,擢给事中兵部侍郎侍讲直学士院
公草高丽答诏,上顾辅臣,称公得代言之体。
久之,丽人谢表至,上复称公。
真拜翰林学士,以所御白团扇亲书「紫诰仍兼绾,黄麻似六经」十字以赐,󲦤绅荣之。
累转朝议大夫
公自登侍从,属时多故,感怀恩遇,凡所建请皆当世要务。
尝论诸大将拥重兵,高位崇秩,子女玉帛,已极富贵之欲,而根据盘互,浸成外重之势。
陈所以待诸将者三事,后十年,卒如公策。
又言:「宣和诸臣交通贵倖,一时误恩,官有至银青光禄大夫者。
台谏极论,方就镌褫,诏墨未乾,而建炎恩宥又当甄复。
盍依祖宗法,至中大夫而止」?
论駮数人,国论以为允。
又言:「太上皇元符以来,至上建炎之元,并无日历,可谓阙典。
古者有国必有史,有史必有官。
汉法:太史公位在丞相上,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
自唐至本朝,亦以宰相监总国之重事,愿留圣心」。
上欣纳。
翌日,辅臣请择所付,上曰:「无以易藻矣」。
寻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湖州,领日历如故,公蒐揽阙文,参稽众论,远至闽蜀数千里外,近在寓公寄客之家,或具公移,或通私书,旁搜博采,远近毕至。
分设科条,以类诠次,才十二三,移知抚州
岁馀,罢为提举江州太平观
翰林侍读学士范冲疏言:「日历国之大典。
比诏汪藻纂集,更涉岁月,稍见功绪。
书未成而中止,积久散逸,后人益难措手矣。
今方就閒,可降诏令依旧纂集为一书,裨三朝文物著在方册,非小补也」。
于是有旨复命公,许辟官属二员,赐史馆修撰
餐钱辞不受。
书成,凡八百册,上之。
上遣使赐茶药二银合,进官二等,加中大夫,除显谟阁学士、知徽州
公前后典六州,先惠爱,重名教,有古循吏之迹。
唐颜鲁公尝为湖州刺史,公建言:「昔章圣皇帝幸亳,次睢阳,亲屈尊,临见双庙,旌巡、远异代之忠,以风厉天下。
颜真卿叱叛臣李希烈而死,庙食吴兴,距行殿不能百里,宜蒙褒异,以增忠臣义士之气」。
诏从之,赐号忠烈
诏下,公大治祠屋,书榜揭之。
郡有籍录朱勔窗户数十种,丹漆之光可鉴,寮吏请为州治楼观之饰,公曰:「吾葺鲁公,可用也」。
轮奂一新,州人大说。
徽州学舍敝小,方议改筑,公尝为文记镇江府学之成,州将程迈以白金致馈谢,公报曰:「比葺郡学,费无所从出,而饷金适至,已付诸生
今拜赐矣」。
又斥公帑之赢续之。
落成,为一方壮观。
左太中大夫
十二年,知泉州
殿前司大校蒐,选禁卒之伉健者,移州具资粮遣送,公曰:「州并海,宿兵数百,所以备非常」。
留不遣,驰奏驿闻。
大校怒,以语侵公,免符下,乃已。
移知宣州
阅月,改镇江府
镇江自经建炎之乱,岁输上供米率不如数,转运使按视,计仓粟之在存者尚负数万,尽扃钥而去。
军食不继,官吏忧窘,不知所出,而公适至,命破鐍给之。
诒书使者曰:「官军张颐待哺,米在廪中而不予之食。
群黔饥饿亡聊,虽锢南山犹有隙也。
辄以便宜开发,老守重得罪,不敢辞」。
会言者谗公而罢。
论奏不已,落职永州居住。
更七八年,感风痹,乞致仕,不许,竟卒于永州寓舍,实二十四年六月癸未也。
享年七十六。
积官至左太中大夫,爵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实封一百户
公没后二年,诏复显谟阁学士,官其二子。
公性乐易,不事藩饰,以峙声名。
至居官任职,则矫矫然不轻为然诺者也。
不喜殖财利,荣贵三十年,无屋庐以居;
有田阳羡,亦不足以卒岁。
而嗜书学古,老且病,犹不去手。
大珰梁师成用事,小人朋附,目为隐相。
武人吴可者,师成许以能诗,至出入卧内。
公罢符宝,可过公,致师成意曰:「闻名久矣,幸不鄙过我,禁从可拱而俟也」。
公谢不往。
客曰:「吾曹望隐相之门如在天上,召而不往,何故」?
公曰:「若使我辈与可辈为伍耶」?
守湖日,朝廷和籴米六万馀斛,公视六县民力所堪,镌三之一,而上书自劾。
诏勿问。
居岁馀,户部被旨,降本钱复籴数万斛,岁适大稔,物估相当,如数而办。
例进一官,公曰:「吾尝以减籴待罪,幸蒙恩贷,今岂可复受赏耶」?
三辞,卒不拜。
海船次泉,阇婆国王附送龙脑数百两为公寿,公却之。
或曰:「异国之王,因舶商致方物,修故事,不可却也」。
公饬送公帑,一铢不取。
公于辞受类如此,亦以故,遂多龃龉于世。
始,公在太学,与王黼有纤芥,后入相,嫌恨不除,竟坐废斥,而言者指公为党,黜居永州,累赦不宥,卒厄于穷裔以死。
虽然,朝愠暮喜,乍贤乍佞,初若一鬨,然曾未转盼,已如潦水之归壑;
而高文大册,垂世传后,与古作者并列于图书之府,圣主亲揽,追录故侯,复还旧物。
得丧相除,孰与公多?
公之文,有《浮溪集》六十卷行于世,《后集》若干卷,《裔夷谋录》三卷,《青唐录》三卷,《古今雅俗字》四十四篇。
公尤工大小篆,得李斯、阳冰用笔意。
元配淑人赵氏,今配淑人庄氏,皆前卒,葬于常州宜兴县阳蔡后坞。
二十五年十二月乙酉,诸孤奉公之丧,合葬于二淑人之墓。
子八人:男曰恬,右从事郎
曰悟,右宣教郎、新差知婺州金华县丞
曰恪,右承事郎
曰憺,曰懔,曰憘,并右承务郎
曰愇,未仕。
女适右迪功郎庄圭。
孙男女十三人:男曰文举、岩举、皋举、伯举、贤举。
女适左奉议郎严康朝、进士庄霆、庄霈,馀尚幼。
新安汪氏之徙鄱阳,盖已久矣。
自曾祖至公,四世皆以儒学中进士第,而公遂以文章大显于时。
德兴田园悉推予其兄,以郊祀恩任其弟之子怡,而公子至今有未仕者。
元丰己未少傅公为泉之晋江丞,而公生后六十三年,公刺泉,入竟,恍然悲喜,太息曰:「城郭是矣」。
陈秀公生于镇江,后建镇江节,筑大第居焉;
泉实公始生之所,山川之灵,钟为人英,古今所传,不可诬也。
铭曰:
赫赫我宋,崇雅右文
藩饰万物,如岁之
治具炳然,监于二代。
儒先酋酋,光明硕大。
伟欤汪公,德配先民!
学窥圣域,文媲皇坟。
芸省雠书,螭坳珥笔
论经石渠,坐五十席。
言西掖,视草北扉
涣发大号,雷动风驰。
持橐剖符,出使入侍。
今之名臣,古之循吏。
风流儒雅,慈惠之师。
六州之氓,途咏而思。
谁私党雠,乃谗乃逐。
投畀荒裔,一斥不复。
斗野之南,光气烛天。
埋藏不没,至宝在焉。
扰扰万生,趋死一轨。
百鍊之英,有化无死。
巍巍昂昂,命世之儒。
流传海内,公有遗书。
铭公于石,石磨可磷。
公名下磨,为万世准。
寿崇节本州贺皇帝表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文山全集》卷四
天子有亲,备四海九州之奉;
封人圣,同万年亿载之期。
凡属照临,举同呼舞(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刚建中正,缉熙光明。
烛六合而耀八纮,功参天地;
跻三皇而轶五帝,道御家邦。
绍巍巍荡荡之勋,尽尊尊亲亲之养。
怡愉诞节,光大前闻。
臣获布宽条,幸逢盛际。
鹓鸾阻缀,莫旅贺于东朝
蝼蚁倾忱,惟仰瞻于南极。
郑择可辨属字书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九、《澹斋集》卷一○
某愚陋不学,掌教大邦,日从瑰伟杰特之士游,虽未熟接语言,然观其文词,觇其状貌,盖平生历游名胜之场,耳目所未闻见者,固已心服而意降。
又蒙时出规诲,箴其不逮,尤所叹佩。
如日者「属」字之误,遽欲指摘,以为讳字。
久谬积讹,一朝泮解,此则哲父察兄教其子弟者,顾某何以得此,宜亟奉教无异词矣。
然顽鄙终有不自释者,盖非好胜求以盖其失,亦问以辨之之义。
是以前日尝援引律文并考證经史音义以丐指南矣,退而思之,疑卒不解。
盖自有文章以来,未有若东坡先生者也,其人非特雄于翰墨,忠义之节、劲果之气,横绝古今。
观其立朝尊君亲上之心根于天性,然独在神庙、哲考时,其所为文章喜使此字。
盖是时固讳之久矣,而公独不避。
且以燕閒之作,歌诗记引,或在所略犹可也,乃今皆用之君上,施之朝廷,垂之典策者,此何理哉?
将尽数之不能悉,试举其概。
其作《赵清献神道碑》云「州郡以酒食相馈饷,破家相属也」。
《温公碑》云「官其亲属十人」。
《范蜀公碑》云「令宗室属疏者补外官」。
又云「时公已属疾」。
夫二三公皆元老大臣,其碑之成必经乙夜之览而后著之金石,公以肆然落笔,何哉?
又其自《上皇帝书》云「陛下诚欲富国,择三司官属」,又云「广置官属」,又云「贾谊请为属国」。
元丰中《乞疗病囚状》云「若无亲属,虽有而在远」,元祐中《缴楚建中词头》云「近者起文彦博,天下属目」,又《奏巡捕郑永崇状》云「并来帘前告属」,又《述灾沴及脩河事》云「举酒以属群臣」,又《论周穜擅议宗庙事》云「无非天下公议所属」。
且自敌以下,名人之先,为之子孙者犹且不堪公以人臣纳忠于君,垂绅󲦤笏,成诵于冕旒之前,乃斥其祖考之讳,至于六七而不少忌,此则甚矣,然又有甚焉。
其在词林,作《温公祭文》云:「社稷之卫,中外所属」。
又《赐韩绛诏》云:「卿德望之重,中外所属」。
又《赐大辽人使口宣》云:「属此方之旦」。
又《赐孙固乞致仕不许诏》云:「属任之意」。
又《赐皇叔生日口宣》云:「卿属尊望重」。
又《奉安神宗御容导引词》云:「肠断属车音」。
夫制词乃王言,词臣特代之耳,如上所云,乃是天子自称其祖考之讳。
夫以祖考所讳而号令天下,于理顺乎?
东坡先生非不学者也,非不辨字之音义者也,非素悖慢犯上者也。
今若此,愚诚不知其说,岂其偶失于此,当时淹该博辨者所不敢正,留以待后之若足下者乎?
此未敢以为然也。
东坡不见正于当时之淹该博辨者,传几百年而得足下,虽东坡先生亦旷然发蒙,而况仆乎?
愿卒闻金玉之音,以幸诲我。
不宣。
王制置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澹斋集》卷一一
窃谓斯文神物也,然自中智以下,恃而取败者有之,故或指为一伎。
嗟乎文乎,未可以一伎名之。
盖自书契以来,圣君哲辅,建立设施,其微至于具道德之要眇,其博至于应事物之繁沓,用而为谋谟策略,陈而为典章品式,著而为勋庸德业,与夫高人贞士、淑女令妇、峭节伟行,可以轨世范俗,岩岩若玉雪者,非有文焉传而述之,彰其幽隐而侈其炜奕,使千百世之下,焯然如观目前,则视无知之氓,饱腹暖躯,冲冲而活,泯泯而灭,则何以异耶?
又况一人之尊、九州四海之广、群吏百僚之众、蛮夷荒服之远,敷号布令,以誓以戒,以训以告,而无以达其欲言之意,宣畅其彰善瘅恶、惠利养生之心,则上下漠然犹禽犊之相视。
嗟乎文乎,未可以一伎名之。
尧舜三代之治,至今赫然,《诗》与《书》之力也。
浑沌既殒,道之微指不可见,伏羲氏以象画之,世未尽知也。
文王、周公以辞,孔子以彖、象,又以《文言》,又以《大传》,人始得因其言以索其意,而道托以不泯。
夫以文文治可也,以文文道,道之奥亦固藉于文乎?
而数圣人必用之,则文之不可已固若此。
汉、唐以来,非复古之所谓文,然当时之人亦必用以济于事。
唐德宗泾卒之变,狼狈跳奔,藩侯环守而不赴,将帅恬视而不惊。
当此时人情涣离,国势彫削,天下若无唐矣。
奉天一诏,武夫悍卒为之流涕。
彼亦舍宗庙社稷之奉,去宫阙陛卫之尊,蹈兵戈战伐之危,历奔迸凌逼之辱,未尝一悟,及读于公异露布「钟簴不移,庙貌如故」,则泫然泣下。
李德裕武宗,平泽潞功第一,至谓无官可酬,一时锡赉之渥,除拜之宠,贵震天下。
德裕不以自矜,读封敖之词「言皆予同,谋不他惑」,则喜形于色,亲解玉带遗之。
韩退之《平淮西碑》,推原破贼之本旨,识宪祖任人之意,专美裴度
他将负战伐,哗然不服,虽扑其石,然度之功竟由碑以显。
奉天之诏,不烈于李晟诸将之兵;
建中之幽辱,不减于异露布之悲楚;
泽潞之功,无封生之词固自若;
淮西之碑不出退之,亦必传于世。
然数君子皆汲汲于是,若真不可少者,岂其发明事情,披剥物理,足以动悟观听,震辉古今,其用果于是急乎!
然则名之伎,亦云过矣。
虽然,致斯言也,亦有由矣。
浅夫獧子,内无所持,畋渔书传,窃其糟粕,如闺窗弱女,粘缀缯翠,联绩绣组,璀烂目睫,而诳欺童儿,因偃然自以为文,忘其据坎之陋,肆行无忌,以之矜己,以之物,甚至诬天而渎神,干纪而乱法,而人始不堪之,乃深排痛击,曰文皆如是。
呜呼,疾其人并及其文,人则罪矣,而文何罪,又况其文非吾之所谓文哉?
使是文也而出于君子,文其可废乎?
恭惟某人以高文擢上第,如董如晁,继而代王言,司帝制,浑浑噩噩,有三代之风,而如常如杨者,殆未足数。
虽其自得于圣贤阃域之妙,天人精祲之微,以之位两仪育万物者,固不在是。
然妄论之,阁下试于廷而后如董如晁者,始足暴其学于多士;
用于王言帝制而后浑浑噩噩,所以追三代者,流布散传于天下。
是文章于阁下不为无助。
文固助阁下矣,然阁下以笃实之资,高明博伟之学,器量如海岳,声名如日月,大夫士因阁下之文重其人,而文亦贵于世,则阁下之助文章亦不少矣。
虽然,阁下既以文自显矣,今以牧伯之重,卧护诸将,金城一面,又且旦夕进而坐庙堂,握魁柄,泽及天下,然则于文也,其可少乎?
愚谓使阁下勋业炳焕,闻望流溢,腾光流响于鼎彝竹帛之间,其为牧伯也不愧古之方、召,其为宰相也不下古之夔、卨,自非能言之士,有笔有舌,大书而侈传之,恐亦淟汩于时。
故愚谓阁下既以文自显于今,又当以天下之人之文而显于后也。
某之先人以文名于蜀,而行实称之,故教其子孙以文亦必以行。
某不肖,窃袭箕裘,于缀缉之工未也,特不敢用是废其行已。
孝友于家,退让于乡,诚信于朋友,仕而勉于职业,勤于事上,庶几操履之实,毋愧其先,为斯文羞,使诋之者号曰一伎
异时获厕夫道古今、誉盛德、入耳而不烦者之列,尚足与四方英隽驰骋于门下,岂胜幸甚!
邹道卿先生墓有感 元末明初 · 谢应芳
 押词韵第十五部 出处:龟巢稿卷二
忠公天下士,夙学能慎独。
平生寸心赤,耿耿照黄屋。
元符引裾谏,痛甚贾生
上言正中宫,下言斥当轴
直道时不容,除名窜荒服。
建中崇宁,宠辱手翻覆
炎蒸岭南地,文章散清馥。
晚岁归故山,林庄竟埋玉。
向来望佳城,郁郁暗松竹。
今为禾黍区,春雨耕觳觫。
翁仲知何归,云仍困无告。
嗟予佔毕生,斯文赖私淑。
愿言理侵疆,重植宰上木。
愚公将移山,自谓计已熟。
精卫欲填海,可奈力不足。
伤心复伤心,残碑卧荒麓。
通金人使副书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九八、《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三、《续资治通鉴》卷一三六
迈等咨目顿首再拜:国信骠骑、国信侍讲,服德誉之久,南北阻绝,无缘良会,下情但切钦仰。
即日春寒,伏惟台候动止万福。
迈等自去冬扈跸至建康,前月被令旨迎候使节,已至淮西奉候数日矣。
承泗州蒲察移文,知大旆且至符离,有上禀事宜,已令泗州守关报。
今又得指挥,令通书。
盖自古以来,邻邦往来,并用敌国礼
向者本朝皇帝上为先帝,下为生灵,勉抑尊称,以就和好。
而贵国无故兴师,长驱涉境,欺天背盟,神怒民怨,曾不旋踵,自取夷灭。
既已两国交兵,则是大谊已绝。
窃闻大金新皇帝即位,有仁厚爱民之心。
本朝皇帝亟谕将帅,止令收复外不许追袭。
贵国师归,方议遣使别修誓好,乃蒙贵朝首拜信使,举国欣幸,无以为喻。
但一切之礼,难以复仍旧贯,更候惠顾,曲折面闻。
唯界首一事,旧以淮为境,至中国取接。
泗州临淮虹县之北,迤逦迎候,乃随宜排办宿顿矣。
迈等礼合至界首,但泗州之北更无人烟,馆舍难以容众,只候近䚽,当至临淮上谒。
想惟高明,必能洞察。
今遣使臣特浼记史,瞻望不远,预以为慰。
更祈保护,以副愿言。
不宣。
奏荐龚敦颐王称劄子淳熙十四年三月十八日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四
臣切谓国家史册,虽本于金匮石室之藏,然天下遗文轶事,散落人间,实赖山博洽之士,广记备言,上送有司,以为汗青之助。
臣比以猥琐下材,承乏四朝史院,玩岁引日,仅能奏篇。
既蒙圣恩,策其裒粹寸长,褒进崇秩。
于此有人焉,盖尝展施功绪,卓然成劳。
臣若隐而不言,掠人之功以为己力,揆之心颜,安所置愧?
敢以龚敦颐、王姓名冒闻宸扆。
敦颐者,和州布衣也。
其曾祖原,昔为泰陵实录院官,故其家藏书。
念元祐党籍诸臣及建中上书雅等人,多表表立名节,经崇宁禁锢,靖康流离,子孙不能尽存,平生施为,漫不可考,故慨然属意,访求阙遗,遂成《列传》、《谱述》一百卷。
凡名在两籍者三百九人,而书于编者三百五人,其不可得而详者四人而已。
之父赏,在绍兴中亦为实录修撰。
承其绪馀,刻意史学,断自太祖,至于钦宗,上下九朝,为《东都事略》一百三十卷。
其非国史所载而得之于旁搜者居十之一,皆信而有證,可以据依。
臣之成书,实于二者有赖。
敦颐进士不第,今为不理选限登仕郎今以承议郎龙州
欲望圣慈鉴二人铅椠之勤,特加甄录,以为学士大夫之劝。
臣不胜昧死皇恐俟命之至。
取进止(《东都事略》卷首。又见《宋会要辑稿》崇儒五之四一。第三册第二二六七页)
忠孝泉记 南宋 · 周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景定建康志》卷一九、《虞邑遗文录》卷一
马军行司公宇在建业西门之里,东距冶城伊迩,前人规模殊未易及。
惟西北一隅,独无潴水之地,郁攸之戒,每用惴焉。
暇日,因续西园四望亭之北为轩三楹,即檐之沥凿池,方十有六丈,以受众溜,以备不测。
穴地不四五尺,偪于地心,得泉津津。
从而深之,则泓纡随溢,清冷而甘香,以之瀹茗涤烦,颇胜他水,亦可异也,思有以名之而不得。
一日,引睇冶城之颠,有屋孤起。
诹之,则将军卞壸望之墓傍之舍,所谓忠孝亭者是已。
嗟乎!
忠孝之于人,与生俱生,夫人固有之,卞氏一门顾得擅此名于天地间耶?
方典午不竞,官爵自尊,品流自高,纷如也。
至俯首一意,惟国之忧,惟君之徇,死生祸福,不复吾计,如望之者凡几人?
父死国难,子死父难,盖六朝以来旷未之闻,则谓父忠臣,谓子孝子,可无愧裴母之言矣。
路有贪泉,行道之人耻而不饮。
虎也何幸,虽得官台麓,而食息起处,乃邻英灵于千载之上。
新泉之出,与忠孝一亭下上适相近,可不挹望之之高风,仰望之之遗烈,托忠孝之美名,复皇皇乎他求哉?
于是乎遂名其泉曰「忠孝」,庶后之饮此水者不怀行道之疑,而望之之流芳汲之则在云。
嘉定岁庚午冬十月临淮周虎叔子记并书。
崔丞相二帖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五、《文山全集》卷一○、《宋丞相崔清献公全录》卷九、文山题跋
菊坡翁盛德清风,跨映一代。
归身海滨,当相不拜,天下之士以不得见其秉钧事业为无穷恨。
今观两帖,所称规模意向、局面话头者,则文武之道具是矣。
一朝践其位,固皆举而措之者也。
后书论边计尤切。
是时楚叛矣,而公以不得盱眙为忧,若不可终日者。
呜呼!
宁知三十年后,楚之馀烬复然,而涟水之迫乃有过于盱眙者乎!
考引昔今,为之永叹。
代人上杨节使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六、《莲峰集》卷九
两府节使太尉钧座:某尝谓有国家者,不可使威重之臣一日无于天下。
威重之臣,其功效不特见于纷纭多事之时,而尤见于治平无事之世。
盖多事之时,其为功也显而易见;
无事之世,其为功也隐而难知。
方其犯烟尘,冒矢石,以摧难挫之锋,鼓行于大敌之前,以取百胜之利,如震霆,如破竹,如转圜石于千仞之山,以捍社稷,以救生灵于累卵阽危之中,此为功,人孰不见?
及夫事已而兵休,养安而务閒暇,然其威灵之所震荡,气焰之所慑服,使奸宄陆梁窥伺之人望而畏之,破胆折气于冥冥之间,盗贼寇敌之患潜消暗伏而不敢作,譬如湍悍之水,巉险之山,神龙之所宫,猛斗之所宅,若不可得而犯,使社稷固于泰山不动之际,此其效尤为至大,而世莫之知也。
自非威勇胆气之奋发,智术方略之运动,忠诚节义之激烈,有以绝出于众人之上,而高视于一世之表者,孰能至于此哉?
以是知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以有威重之臣而已。
唐有天下三百年,多事居其半,然其所以立国者,以有威重之臣可恃而已。
是以天宝至德之世,所恃者汾阳王子仪临淮王光弼也。
建中大历之际,所恃者侍中韩洪仆射愬、司空光颜也。
夫岂必安史之变、朱泚之变、淮西之变,而后见此数人之功哉?
其平定之后,内之诸镇,外之四夷,有所忌惮帖服,而不敢为变者,以有此数人而已。
然则唐之有天下,岂非以有威重之臣为固哉?
由是观之,其为用于天下也大矣。
恭惟两府节使太尉执事知勇忠义,卓出当世。
方敌国深入,四蜀震动,奋然一身,转战百斗。
上以槔朝廷,而下以保吾蜀,其功固已大矣。
爰自讲解之后,环数千里之间,百万生灵安于田亩农桑之乐,无有烽燧桴鼓之警,全蜀晏然,乘间窃发之盗不作,而朝廷得以尊安,所以如此者,非执事之赖而安归哉?
夫为天下威重之臣,功盛业大,吾蜀恃以无恐者方且深,执谦德,降以下士,此当今之士所以愿归依于门下而不敢后也。
唐杜黄裳元和间宰相也,而实出于汾阳王郭令公幕府
韩退之,百世文章之士也,而常游于北平王马燧之门。
以是知威重之臣,其勋业盛大,可以垂万世而不朽,虽杜黄裳、韩退之之贤,犹愿出于其门以托其光耀,而况于他人哉?
某虽一介无用之人,然自少亦欲有所建立于当世者。
窃服执事之威重二十馀年矣,尝愿一出于门下以望见光采,托勋名以垂不朽焉。
然寸禄之所迫,遑遑奔走于四方,终不得一遂其愿。
今者莅官而适庇身于旄钺之下,此天实赐之。
使夤缘幸会,以副其平生之区区,不胜踊跃,进伏墙屏。
伏惟执事幸进之,徐察其所能,将有尺寸可以备使令,不碌碌而已者,惟所裁幸。
不宣。
第一山 南宋 · 蒋介
七言绝句 押尤韵
第一山前万里秋,野花衰草替人愁。
中原好在平如掌,莫把长淮当白沟(《舆地纪胜》卷四四《淮南东路·盱眙军》)
黄莘任道赴扬学序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四
人有长冠伟裾、气敦色舒、白而轻躯、伛而善趋者,岂士之谓耶?
曰:非也。
士岂独以此,而或者士以此耳。
人有穷穷虔虔、徽挛纆牵、抓肌出精、磨灭日年、黏毛续丝、错会朱丹、终年求其名能、一朝以之入官者,岂学之谓耶?
曰:非也。
学岂独以此,而或者学以此耳。
人有行肩相差、坐肱相支、茍论其同、不论是非、转圆而旋、恶方不然、好恶出己、去就以焉者,岂友之谓耶?
曰:非也。
交岂独是,而或者交以是耳。
敢问何谓也?
曰:始吾而先千百年,古人有为此者,吾不得而见之也。
始吾而先千百年,古人有恶此者,吾不得而见也,而吾得与稽焉。
昔之人尝有奇衣妇饰者矣,闻有荀子者非之曰:「是非士之道也」。
昔之人尝有雕虫篆刻者矣,闻有扬子者非之曰:「是非学之道也」。
昔之人尝有小人成群者矣,闻有诗人者愠之曰:「是非交之道也」。
或问士恶乎宜?
曰:仁义是言也,仁义是行也。
学恶乎宜?
曰:迁善而远过。
交恶乎宜?
曰:今人与居,古人与稽,好贤而进不能。
然则恶从来?
曰:源于经,流于人。
或问人,曰师也。
士之不相师也久矣。
自三代而降,圣贤者久不作,天下之弊,为日远矣。
凡一民之有不获如古,一事之有不宜于今者,皆学者所宜焦思苦心,以取古而副今。
于此时而士如此士,学如此学,交如此交,而不知求所师,其为不仁亦大哉!
国家自庆历已来,诏书屡以育材养士为志,而郡县多立学,学益弟子员。
然锐精之士,野不减少而学不加多,或者聘师之道未广耶?
前日,稍稍闻扬官有学议,既而起县主簿黄任道先生以主之。
令谓其人也,尝往贺之。
任道语余曰:「教育非我所愿当也。
然我将起州之信有道者与之俱,而河南建中粹翁者,乃人也」。
令闻之喜而忧之,退而思之曰:粹翁贤者也,岂特一州善士哉?
然投藏蔀隐者久矣,扬之士谁为知者?
请诵其一端。
昔令尝居扬矣,扬之士往往见之,而独粹翁闻而未尝见也。
尝徵于人,曰:「某宜佳士,舍曰不之识,则吾言为过矣」。
他日就见之,则色温而言厉,其为则大不与吾同。
令凡心与去就争者,久之未乐也。
既而决学之,进而视其礼、退而复其言者,三年而后尽信之。
故令尝师处之,而粹翁许我则友也。
虽然,尝试思之:先令而学于粹翁者,令尝问之矣,而未之闻也。
后令而学于粹翁者,令宜见之矣,而未之见也。
夫学者更三年,犹不肯一就见之。
粹翁任道来,假有如令而从粹翁者,肯直三年而待尽信耶?
使令之不自逢粹翁,则今日之学,前所谓学也;
今日之交,虽邻亦觌耶?
以我而计人,粹翁岂易知之?
此令之所以当喜而忧也。
令尝视任道之为,则甚哉多似吾粹翁也。
所为似之,则令之忧于人者同矣。
如其不然,则将见扬学之成也,师师而友友,坐者让先,行者避后,居之家而祥,处之乡而直,登之朝廷而才,风而示天下,则环千里而慕以来,呜呼盛哉!
虽然,固在学者也。
于其行,为之歌曰(歌编在古诗中。 《广陵先生文集》卷一五。)
「吾不得而见也而」七字,原脱,据明钞本补。
南郊赦天下制治平二年十一月壬申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二、《宋朝事实》卷五、《宋大诏令集》卷一二一
门下:朕承祖宗之休,托王公之上,缵嗣丕业,诞隆庆基。
我仁考体道诚明,率仁高厚,躬履纯俭,天俾寿臧。
熙然亿兆之怀,隆于父母之爱。
礼乐明备,制作成于百年
书轨大同,欢心达于四表。
宪度著明而可则,轨迹夷易而可遵
肆朕冲人,遹当大宝,祇先训,仰繄母慈。
永念继体之艰,居有涉水之惧。
日慎一日,三岁于兹。
曷尝不究皇极之建中,顺乾刚之正命。
登吁贤俊,监循典刑。
未明以求衣,中昃不暇食。
宫室苑囿之好,或弛以便民;
钟鼓管弦之音,固不以足欲。
前日文武多士,中外群臣,连上封章,求荐称号。
朕以继志述事,未有以扬缉熙;
持盈守成,未有以彰休烈,下之方以厎百室之富,上之方以接神人之欢,义所未安,抑而不受。
岂自以得勤民之意,盖将以洪修己之诚。
深惟就国阳郊,肇禋吉土,振古盛节,本朝上仪。
储精迓釐,欲止不敢。
惟孝能飨,庶几与焉。
是以因黄宫之气升,迨南极之景至,躬执圭币,洁修粢盛。
祼荐清庙之廷,燔燎泰坛之奠。
侑以烈祖,对越上穹。
于时祥景晏温,大圆精粹,和气充塞,积曀肃清。
兹皆诸神受福于怀柔,有昊眷顾而飨答。
发祥降祉,岂独朕躬之敢专?
洗心自新,嘉与海内之均庆。
可大赦天下(云云。)
于戏!
崇大报之礼,有以达于诚心;
覃涣汗之恩,是用孚于至信。
期尔阜安之俗,既臻耻格之风。
尚赖忠荩扬庭,明谟在服,共励敕天之志,永厎无疆之休。
主者施行。
乞赈济泗州盱眙军隆兴元年七月 宋 · 周淙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五、《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九之三八(第七册第五八五七页)
泗州盱眙军去岁虏人惊移,不曾耕种。
淮北流移之民稍多,米价顿长,极边之地贩运不通,已将本军米斛比市价减半置场出粜,每日粜及五十石
去秋成稍远,而本军米斛已尽,乞支拨三千石广行赈济。
败蕃贼马军劄子隆兴二年五月 宋 · 周淙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五、《宋会要辑稿》兵二九之一二(第八册第七二九八页)
泗州五月八日有蕃贼马军约四万馀骑前来攻新店寨临淮知县同神劲右军把隘,官兵迎敌,败之。
汤文孔子闻知如何论 南宋 · 黄镛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六、《论学绳尺》卷二
吾道有不可传之妙,于其不可传者而独得其传焉,非圣人不能也。
夫道之在天下,有明晦,无绝续,有古今,无存亡。
人之由乎是道者,孰不可以与于是道之传?
可传矣,则有耳者莫不闻,有闻者莫不知,而何圣人独得其传哉?
盖道之大原出乎天,而其用散于事物之间,是其流行著见于天下者,有此心则具此知,孰不可得而闻也?
然其体之微妙,不惟不可以意见知,而亦不可以口耳闻,况可得而传之乎。
必有圣人者为之先,而后有以得乎斯道之原;
又必有圣人者继之于其后,乃能闻而知之,以传其不可传之妙。
是则闻者众人之所同,而知者圣人之所独。
此汤、文、孔子之所以为圣人,而天下不能皆汤、文、孔子也。
汤、文、孔子闻知如何?
请得而绎其说。
斯道也,何道也,天下所共由之谓道也。
道之所以得名,既曰天下之所共由,则亦天下之所共闻。
既曰天下之所共闻,则亦天下之所共知也,何圣人独闻而独知之欤?
吁!
道费而隐,费者用之广,而隐者体之微。
用之广者,众人之所共闻;
然体之微,不离乎用之著者,非圣人其谁能知之?
何谓用?
所当然而然者,道之用也。
何谓体?
所以然而然者,道之体也。
吾道之用,散于天下,其教仁义礼智,其端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其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
此其当然之用,虽匹夫之愚,可以与闻而与知之也;
而其所以然之体,则非可以苟闻而苟知之也。
仁之所以恻隐,义之所以羞恶,礼智之所以辞逊而是非,与夫君臣之所以敬,父子之所以亲,兄弟、夫妇之所以有序而有别,必有真闻而后有真知也。
昔者谈虎伤人者,闻者莫不惧也,而真知虎之可畏者,神色独异于众。
是其所闻虽同,而惧不惧之有异者,以其知之有真有不真也。
然则欲观汤、文、孔子之所以独得乎闻知之妙者,其以是求之欤。
且自尧舜五百岁而后有汤,汤五百岁而后有文王文王五百岁而后有孔子
天之生圣人如是其不数也,世数之相去如是其久也,固不幸而无汤、文、孔子见而知之,以亲得乎斯道之传,犹幸而有汤、文、孔子闻而知之,以独得其不可传之妙。
然其所谓闻者果何所闻,其所谓知者果何所知欤?
将求道于无在欤,则微眇芒忽,不可以执而传;
抑求道于无不在欤,则流散无统,不可以泛而传。
又否则求之言语文字之间欤,则尧之命舜,自「允执厥中」之外,窅无闻焉;
舜之命禹,虽益之以「危微精一」之三言,而所可闻者仅止于是,吾道亦仅足于是欤?
是数语者书之于简册,传之于万世,天下之人盖无不闻而无不知也,何独于汤能闻而知之欤?
何独于汤而得其不可传之妙欤?
毋亦尧舜之道,其所当然之用虽天下之所共闻,而其所以然之体,乃汤之所独知欤。
至于文王之于汤,孔子之于文王,亦犹汤之于尧舜也。
汤不能以建中,则汤为不知尧舜
文王而不能顺则,则文王为不知汤;
孔子而不一以贯之,则孔子为不知文王
今而曰建中也,顺则也,一以贯之也,此其所以为汤、文、孔子闻知之妙欤。
古往今来,世代辽绝,先圣后圣,心若符节,其所闻者岂影响之闻,而所知者岂形似之知乎!
子贡谓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必如是而后谓之真闻。
子思谓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如是而后谓之真知。
彼道听而涂说者岂真闻,而行不著、习不察者岂真知欤!
世之欲知圣人之道者于道体之所以然者而求之,然后可以得其不可传之妙也。
不然,董子之言三圣,则曰相授守一道;
韩子之论尧舜孟轲,亦曰以是而相传。
其所授者果何说,其所传者果何事哉?
孟子之言又曰「由孔子至于今」,其致意尤深焉。
所谓「然而无有乎尔」,虽若托之不居,而其自任之实可见;
所谓「则亦无有乎尔」,虽若叹其将绝,而所以启夫万世无穷之传者,又未尝不在斯也。
孟子之言者以是终篇焉,岂无见欤?
《鲁论》之作《尧曰》一章,历述乎尧、舜、禹、汤、文、武相传之道,其意亦犹是也,愚故表而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