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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臣除授监司郡守等赴在四年之外赴行在奏事诏乾道八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四四、《宋会要辑稿》仪制六之二八(第二册第一九四七页)
已降指挥,文武臣已授监司郡守、诸路釐务总管钤辖都监应赴在二年之外,阙到半年前赴行在奏事之人,令展作四年,馀依已降指挥
郊祀前一日朝飨太庙祖宗帝后册文乾道九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四八、《中兴礼书》卷三二
天祚炎德,神器有归。
以圣继明,宜有世祀。
属兹寡昧,寅绍丕基。
霄旰靡宁,未知攸济。
建用皇极,思念永图。
维时仲冬,躬执圭瓒。
先见清庙,爰昭紫坛。
来顾来歆,曾孙之庆。
郊祀前一日朝飨别庙懿节皇后册文乾道九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四八、《中兴礼书》卷三二
富有天下,必宁其亲。
永言孝思,别庙是享。
彤管有美,徽音如存。
三岁而郊,以反物始。
情与文称,祼献宜先。
笾豆静嘉,牲牷丰洁。
乐以象德,礼备祲容。
神其顾歆,降以遐恩。
除放淮东应募力田指使借支钱粮诏淳熙四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五七、《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三之一五三(第七册第六○六三页)
淮东安抚司:将昨应募力田指使内不愿开耕缴纳付身人未还纳借支钱,并口食稻子一千七百二十四石四斗,并与除放。
存恤浙东西阙食人户诏淳熙十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九、《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九之六六(第七册第六三六二页)
浙东、西提举司各行下所部,如有阙食人户,仰依条支常平、义仓钱米,措置存恤,毋致失所,及有流移。
条约堂除添差诏淳熙十四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七五、《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之六六(第三册第二三六二页)
宗室岳庙已曾裁减,立为定额。
自今堂除添差,须是年高或病患久闲无差遣人方与,不应与者,一面告示。
郊祀前一日祭太庙七祀祝文乾道九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二、《中兴礼书》卷三二
迎长圭景,蒇事郊丘。
将咸秩于百神,用载严于七祀。
庶格明荐,辅辑嘉祥。
郊祀前一日軷祭嘉会门祝文乾道九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二、《中兴礼书》卷三二
天子万乘,将即于郊丘;
门九重,初临于阊阖。
爰稽祀典,庶格神休。
诚斋朝天诗集序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一、《诚斋集》卷八○
予游居寝食,非诗无所与归。
淳熙壬寅七月,既婴戚还家,诗始废。
至甲辰十月一日,禫之徙月也,大儿长孺请曰:「大人久不作诗,今可作矣乎」?
予蹙然曰:「三年不为礼,礼必坏。
三年不为诗,诗必颓。
善如尔之请也」。
是日始拟作进士题。
后二十七日拜除召之命,后十日就道入京,道涂仅仅得二十馀诗,然自觉其捍格不如意,盖哀未忘故也。
既至中都,就列庀职。
明年二月,被旨为铨试考官,与友人谢昌国倡和,忽混混乎其来也。
至丁未六月十三日,得故人刘伯顺书,送所刻《南海集》来,且索近诗,于是汇而次之,得诗四百首,名曰《朝天集》寄之云。
诚斋野客杨万里序。
建康府新建贡院1192年2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二、《诚斋集》卷七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金陵六朝之故国也。
孙仲谋宋武文之遗烈,故其俗毅且英。
王茂洪、谢安石之馀风,故其士清以迈。
钟山石城之形胜,故其地为古今之雄盛。
长江秦淮之天险,故其势扼南北之要冲。
地大才杰,而官府事物独庳且隘,顾可谓称?
矧是泽宫,古以择士,公卿大夫是之自出,而为屋才百其楹。
岁陁月隤,至者千人,项背骈累,至纬葭为庐,架以苍筤,雨风骤至,伛偻蔽遮,仅全文卷。
绍熙二年春三衢余公自刑部尚书焕章阁学士,寔来居守
幕府肇启,一新百为,劬躬疚怀,于夙于夜,仁声义实,允洽氓庶,文令武竞,兵戎载肃,靡政不葺,靡敝不革,孚于九郡,水顺雪释。
一日,庠序诸生秦晋等若干人充庭,果以为请。
公即命驾,率属往而相攸,则见藩拔级夷,栋折榱倾,廪廪将压,顾谓治中廖君俣曰:「斯邦斯士,而延以斯庐,不湫隘否?
不简陋否?
其宜称否」?
乃彻厥旧,乃图斯新,意匠是断,画堵是度。
栋杗崇崇,柱桷奕奕,率视旧贯益四之一。
考官有舍,揖士有堂。
爰廓四庑,爰拱二掖,可案可几,可研可席。
堂之北堧,中闑以南,前后仞墙,内外有闲。
自闑之表,缄封之司,写书之官,是正之员,左次右局,不殽不并。
会为门关,启闭维时,职谁何者,于此攸宅。
凡二百一十有二楹。
自堂徂庭,自庭徂门,自门徂裔,皆甓其地。
士之集者,霁则不埃,霖则不淖。
经始于是岁冬十一月八日明年春二月二十三日落之。
公属予记其役,予谂于诸生曰:「公之于诸君不薄矣,今兹岁当大比,诸君来试于斯,盍亦𣂏长江以为泓,操三山以为觚,以写胸中王、谢康济之长策,以答钟山草堂之英灵,毋挠毋谀,毋谖毋怃,以毋负余公延伫之至意」?
公名端礼,字处恭
具位庐陵杨某记并书。
朝请大夫将作少监赵公行状1202年4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一、《诚斋集》卷一一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曾祖承锡,颍川郡
祖克家,崇信军节度使、安康郡
考叔贙,通议大夫
公讳像之,字民则秦悼王之六世孙也。
今居高安
稚齿嗜学,至忘寝馈,痛扫绮襦,钻砺萤雪
年未冠,洞视经训,贯综太史公班固书,属文立成,风踔川达。
小试郡博士馆下,每蹴寒士于下风而立其上。
与其仲氏俨同登绍兴十八年之乙科,年二十有一,为宗子第三人,授修职郎抚州司户参军
有异县令以苛政免者,部使者下二尺木书诡他官摄之,皆移疾不行,诸公合议,差择命公,公不辞。
于是用仁涤苛,以廉铲污,佳政惠化,滂被四达,民誉雷出。
诸公荐之,升从事郎、郴州军事判官
溪徭出掠,汉民靡宁,部使者郡丞往尉安之,惧不敢往,公请代行,丞感泣。
公单车罙入蛮巢,召其酋长,谕以朝廷德意,即日听命。
三十一年,逆亮寇边,王师征之。
朝廷下虎符发诸郡材官,兵不满三百,不发则违诏,发之则郡无备。
公为太守草奏,请勿发。
免符下,州民守谯门呼舞,为贺且谢。
守曰:「此赵判官草奏力也」。
他日有诏,赉中外诸军餐钱,而无其数,郡欲请而俟报,士哗于庭,守惧不出。
公往叱之曰:「而辈人不过得数十百钱尔,今欲何为」?
遂白守用郊赉故事畀之。
众定,公阴求其倡者,白守先诛之,而后自列于朝。
有诏下郡国缮甲,郴小州也,而其数视潭府,官吏莫知所措。
公曰:「此易办尔」。
先是,境内有官军禽盗既去而弃其甲者,居民或藏去之,公令求之以应焉。
再转潭之攸县
宜章县兵李金倡蛮数千人起为盗,张甚,声震湖广
孝宗皇帝特命中书舍人刘公珙长沙,诡以平贼。
刘公入境,公与县令御之境上。
刘公以公知名士也,送客独留,诹以平贼之策,且问郴城坚瑕之状。
公曰:「城小而坚,然不可守」。
曰:「既坚,曷不可守」?
公曰:「城中有三井尔,受围五日,不待战死,已渴死矣」。
曰:「为之奈何」?
公曰:「此贼非湖南材官所能了也,非鄂渚羽林不可」。
刘公遂用公言以闻,朝廷遣一将谷青者来,贼即伏诛。
刘公首荐以改秩,且请擢以不次之位。
后帅张公孝祥至,得公笺记,手之不释,以示幕下士曰:「吾当荐士,无出赵令右者矣」。
即剡荐书,且招公入府,为十日饮
侍讲张公栻侍讲朱公熹相与讲习,皆与公游,文名诗声焯于朝野。
左宣教郎、知鄂之蒲圻县
会诸道大侵,流殍相望,蒲圻邈在湖山之外,地荒民贫。
公劳来安集,振贷有方,境内安业,旱不为灾。
部使者太守交章上其最,诏与中外升擢之职,除知汉阳军
见上辞行,时孝宗方锐意恢复,公进言曰:「鸷鸟之击,必匿其形。
举大计而使敌人有备我之心,非策也。
愿陛下晦其强以骄其心,使不我备。
修政刑,广储积,砺兵甲,选将帅,观衅而动,待机而发,使如雷霆不及掩耳」。
又言:「召见多士,许其尽言,此盛德事也。
然人怀希合之心,好立新奇之论,闻之若可喜,行之则无实。
愿审于听言,而谨于出令」。
上皆称善。
鄂之一军,其舟师蒙冲视诸营屯独雄且精,每岁夏潦孔殷则舣于鄂之西浦霜降水落则舣于汉阳之刘洲,明年复如初。
岁中在鄂者四阅月,在汉阳者八阅月,而守舟者不满百人。
公之未至,一夕火延其涯,焚其四艘。
公至,访其利病有五,亟言于朝,请移一军随舟次舍。
事下军帅,帅未尝以火事闻,怒公发之,竟格不行。
沔之与鄂相望于大江之南北,故事,沔守未尝踰境至鄂。
比十年间,始有謟事诸部使者而越江者。
其始曰庆朔望,其后曰受约束,遂旦旦而往。
公至之初,典谒以近比白,公曰:「先是有不往者否」?
曰:「无之」。
公为书与诸公曰:「守臣出境,非令甲也」。
因不复往。
诸公间有以公为傲者,来索钱谷簿书,冥搜出入,以求公罪。
见民无横歛,官无罅漏,吏俸兵食给无虚月,而公之俸不自与者馀一岁,于是敬叹。
诸公复表其治状,公因上章极言守臣渡江之弊,孝宗大喜曰:「所未闻也」。
有诏继今敢有谒与受者抵罪惟均。
改守全州丁通议公忧。
服除,贫甚,有房州别驾虚位,公欣然诣曹受署。
房陵与公所居相距三千里,公留孥以侍母太硕人宋,而匹马之官。
守缺,兼行府事,勤恤远民,专务惠养。
境内告旱,公精意雩禜,不崇朝而雨,民皆欣然曰:「此赵公雨也」。
丁太硕人忧,服除,将造朝。
一日孝宗垂拱殿,见文武俊乂盈庭,天颜有喜,因问班缀中属籍在列者若干人,则曰:「无之」。
于是愀然不怡,即诏侍从举宗室文学政事可为中外之用者各二人。
吏部尚书萧公燧首以公应书,除知郢州
公见孝宗,论事剀切,上喜曰:「观卿议论,非茍者。
非所以处卿,卿当为朕卿士」。
即日除军器少监朝士相庆,以为得贤。
同年进士官于中朝者七人,一日有陈郎中之丧,七人致奠,其一人参政萧公也。
萧公以祭文属公为之,其文一日传都下云。
在列未满岁,白丞相,丐补外。
丞相以闻,上留之不可,乃除湖南常平使者
辞行,上首问公曰:「何求去之力」?
又曰:「湖南去朝廷远甚,一路部使者之寄非轻。
卿宜广储积以备旱,戢鹾茗之私鬻」。
公对曰:「储积一事,臣敢不钦承天子休命?
地非近盐、非产茗,然戢之亦当以渐」。
上喜曰:「卿言是也,急则激之使乱矣」。
朝士惜其去,置酒饮饯。
踰月公不得行,又皆赋诗以咏歌其退勇守坚之节。
所部利病,公至之日亟罢行之。
岁适小歉,公与连帅潘公时讲求荒政,发廪移,民不流徙。
江东常平使者,未上,改西外知宗
宗司有学,有教授官,然有夫子庙而无祀事,宗盟子弟无所观礼,春秋上丁附拜于郡庠
公进诸生学政之未周密者,首谂之曰:「学奉先圣而不祀,可乎」?
或曰礼器未具,公计费召匠制冕弁,绘藻火,斲俎豆,冶尊爵,列磬管,洁秬鬯,卜牲牷。
明年服器既成,先期躬率诸生致斋直庐。
夜漏未尽十刻,公夙兴,盛服将事,陟降拜起,沃盥奠𢊃,礼文于粲,盛于一时云。
未几,即拜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
建台之始,风采一新。
浦城县狱有以平民为大辟者,其人诬伏。
具狱来上,公平反之,劾其,免所居官,一路詟服。
又劾帅属王次春于遏密中呼营妓歌舞饮酒,其人甚口,人皆为公危之,公不顾也,竟随其语阱而去。
未几请为祠官丞相京公镗遗公书曰:「官有似祠官而禄差丰者,帅司参议官是也。
公肯俯而就乎」?
乃俾食江西添差参议之禄,以便其里居之适焉。
公少无宦情,年未三十即治别墅,号曰南畴,花木成列,造天,皆手植也。
一觞一咏,左琴右书,飘然有违世之想。
不治生业,老而益贫。
有问者,公曰:「居闲食不足,从事力难任,吾故未能以此而易彼也」。
嘉泰二年四月二十三日,以疾终于正寝。
官至朝请大夫赐紫金鱼袋,享年七十有五。
配任氏,太平州通判望之女也,封宜人,先一月卒,年七十。
子四人:公抡,迪功郎赣州左司理参军
公括,迪功郎吉州司户参军
公哲,将仕郎
幼未名世。
女四人:长适从政郎向士充,先公而亡。
次适儒林郎王瑊,次适进士某,次未嫁。
孙男二人:长彦沄,次未名。
孙女二人,并幼。
公性渊静,不见澄挠,遇物倾豁,洞见表里。
然刚而不襮,介而不崖,虽贵介公子而臞然退然,若寒酸焉。
故其为诗平淡简远,如清泉白石,苍松翠竹,初无钩章棘句之苦心,而有绝尘拨俗之逸韵。
其文尤长于论事,上前敷奏,坦明练达,灼然可行。
孝宗恨见之晚,方登进而浩然去之,使上有用不尽之叹,天下贤之,士大夫惜之云。
诸孤得卜,以是岁十一月八日葬公于高安县来贤乡云居山中主冈之原,以宜人祔焉。
将辟,公括移书且录公之言行来请行状。
公,某之乡举明有司也,状之为宜。
门人通议大夫宝文阁待制致仕、吉水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杨万里谨状。
宋故左丞相节度使雍国公太师谥忠肃虞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二
自昔立国者,不幸当强虎狼之敌,非得天下之大势,国未易立也。
大势一得,则万亿年之基可定于一日,不然百战万举,何益于成败之数?
是故吴以赤壁,晋以淝水,吾宋以牛渚,皆以一日之大势定基而立国者。
赤壁淝水之役乘其方锐之初,君子以为易,牛渚之役振于娄败之后,君子以为难。
客有问者曰:「事难而功反易,何也」?
曰:「我高宗皇帝知人如尧,善任使如汉高祖而已」。
其人受任使者为谁?
丞相虞公
公有勇力乎?
曰否,儒者也。
公非,公焉得力?
公有机数乎?
曰否,公德人也。
公非孙吴,公焉得数?
然则曷济登兹?
曰忠诚而已。
方诸将皆遁,而我师大溃,公身先冒死以激怯懦,不以忠乎?
方虏酋遗吾元帅书,以行惎间,公昌言其诈,以安危疑,不以诚乎?
夫大忠可以贯日月,何人不感?
至诚可以动金石,何人不怀?
感一而万从,怀一而万顺,惟吾所向,何敌不克,何难不济,何功不成哉!
故曰公之成功忠诚而已。
客曰是矣,然君子以谓尧之知人,犹失之鲧;
汉祖之善任使,犹失之绾与濞。
今我高宗一举而得公,一战而定国,故公之功难于周公瑾谢幼度,而高宗之圣贤于尧与汉祖远矣。
呜呼盛哉!
呜呼盛哉!
公讳允文字彬父隆州人也。
系出周虞仲,在六国曰卿,在唐曰世南
世南七世曰殷,守仁寿郡,即隆州也,因家焉。
曾祖昭白,祖轩,父祺,皆赠太师魏、秦国公。
秦公仕至左中奉大夫德阳县潼川府路转运判官
初,秦公未有子,祷于梓潼神,是夕梦入一官府,见一大官衮冕迎秦公,执客主礼甚敬。
主人忽指其侧一人介胄而立者,曰:「此为而子」。
秦国夫人娠,公将生,户外有异光云。
六岁暗诵六经,十岁赋诗,有惊人语,诸老知其远器。
未冠属文,有能名。
初不欲以门子进,秦曰:「汝薄吾泽耶」?
公乃拜命。
锁厅试凡四荐名,至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竟如志。
初仕监成都府榷茶司卖引所,又监雅州名山县茶场,权四川都大提举茶马司干办公事四川总领所辟差干办,行在分差户部粮料院
既登第,转左奉议郎通判彭州
未赴,制置司檄权黎州,改知渠州
召除秘书丞,兼兵部员外郎,兼实录院检讨官,兼国史院编修官,除吏部员外郎,兼权枢密院检详,又兼检正,又兼右司员外郎,除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
工部尚书使虏,归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兼侍讲
江淮督视府参谋军事,拜兵部尚书,川陕宣谕使
孝宗即位,徙知夔州
未上,召除敷文阁学士、知太平州,改兵部尚书湖北京西宣谕使
就升制置使,改显谟阁学士、知平江府
徙知潼川府,未上,再知平江府
召拜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改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未几,以端明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召拜知枢密院事,又以知枢密院事四川宣抚使
召拜枢密使,进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兼制国用使济国公,迁左丞相枢密使华国公
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雍国公,以少傅致仕。
薨,赠少师,又赠太傅谥忠肃
今上庆元元年,赠太师
茶马司,使长贾思诚议增茗课,公力谏不从,谒告引去。
渠州,地埆民窭,而常赋之外又行加敛,流江一邑尤甚。
公亟除之,然后上闻。
岁减缗钱六万五千有奇,远民呼舞。
考试类省,所得多知名士。
宰臣沈该荐公于高宗,召见,公献言谓君道有三:曰畏天,曰安民,曰法祖宗,时论韪之。
显仁后崩,百官入临皆吉服,公独变服。
有非之者,公不改,俄诏百官易服。
西掖秦桧妻王赠希妙先生富民金鼐以奴事而累官至阁门宣赞舍人给使元君实以结宦官而超除枢密副承旨,公皆封还诏书。
吏部侍郎汪应辰出知衢州,公请留之。
时诸军帅皆以宦官承受,公奏罢之。
绍兴季年,和戎既久,虏情叵测,而朝廷玩愒,晏然无虞。
公因见上,力陈虏必渝盟。
寇来之道有三:曰川陕,曰荆襄,曰淮东
彼必不出于此,必以正兵出淮西,奇兵出海道,宜为之备。
时上方在显仁谅闇,太息,深以为然。
未几公使虏,馆公者与公实射,一发破的,君臣惊异。
公见虏中倅倅挽刍粟,肄舟师,归见上,再申前言,请备之。
上继使徐度使虏,还言虏无变意。
三十一年五月,虏使来贺天申圣节,因索将相大臣,割两淮地
上始悟公前言,乃以刘锜淮东制置使京畿河北路招讨使,军于建康王权侄汜副之。
九月,虏以重兵出淮东刘锜禦之。
完颜亮自将大军自寿春渡淮入寇,众号百万,王权禦之。
既而二将望风遁还,而以伪退诱虏为辞。
公料必渡江南奔,白执政未信。
十月丁巳,谋报果渡江,中外大震。
上避殿减膳,面谕宰臣,议散百官浮海避狄,宰臣陈康伯曰不可。
于是上始闻公料必败语,谓公知兵,心倚重焉。
急召李显忠淮西大将,命知枢密院叶义问督视江淮诸军事,以公为参谋洪迈冯方俱入幕府
庚申,公辞行,上曰:「卿词臣,不当遣。
以卿洞达军事,姑为朕行」。
公泣谢曰:「主忧臣辱,臣愿尽死力」。
辛酉,公出脩门,闻王权尽失淮西刘锜尽失淮东亦托疾过江。
戊辰京口,问兵败状,抵谰曰:「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
曰:「虏席卷两淮,直窥江表,今日用兵为得已乎」?
建康告急,公与义问倍道而进。
十一月壬申,刘汜又大败于瓜洲。
以兵向来石,即牛渚也。
甲戌,公与义问建康
是夜有诏,罢刘锜,以成闵代;
王权,以李显忠代。
于是义问檄公如池州,招显忠领西师,且犒师来石。
乙亥,公行。
是日逆已次来石,刑白黑马祭天,期以诘朝渡江。
丙子,公未至来石十五里所,已闻江北鼓声震天。
公见官军十十五五坐道旁,盖王权败军也。
公念已去,显忠未来,若坐待显忠,国事去矣。
呼而问之曰:「逆在江北,汝等何乃在此」?
从者皆劝公还建康,曰:「事势至此,皆他人坏之。
督府直委公犒师耳,非委督战也。
彼自有将帅,公奈何代人任责以速辜」?
曰:「吾位从臣,使虏济江则国危,吾亦安避?
今日之事,有进无退,不敌则死之。
等死耳,退而死不若进而死,死吾节也」。
策马至来石,趋水滨,望见江北虏兵连营三十馀里,不见其后,号七十万,马倍之,而王权溃兵止一万八千人,马数百而已,诸将已为遁计。
公召其将时俊、张振、戴皋、盛新、王琪劳问之,曰:「虏万一过江,汝辈走亦何之?
今前控大江,地利在我,孰若死中求生乎?
且朝廷养汝辈三十年,乃不得一战报国乎」?
众皆曰:「岂不欲战,谁主张者」?
觉其可以义动,因诵言曰:「汝辈止坐王权之谬至此,今朝廷巳别选将将此军矣」。
众愕立曰:「谁也」?
曰:「李显忠」。
众皆曰:「得人矣」。
曰:「今显忠未至,而虏以来日过江,我当身先进死,与诸公勠力决一战,何如?
且天子出内帑金帛九百万,给节承宣、观察使告身,今皆在此,有功即发帑赏之,书告授之。
若有遁者,我亦归报某用命,某不用命」。
众皆曰:「如此则我辈效命有所付矣,请为舍人一战」。
公即与时俊等谋,整步骑为阵,分戈船为五,其二上下东西两涯为游军,其一载精兵于中流以待战,其二伏内港以备不测。
号令甫毕,复上马至水滨,见北岸有一高台,其上立大朱绣旗,左右各二,环立侍者
中张一大黄盖,有一人被黄金铠,据胡床坐其下者,逆也。
忽虏众大呼,声动天地,亲秉一小朱旗,麾舟数百艘绝江而来。
一瞬间七十馀舟已达南岸,其登岸者与官军战,我师小却。
公乘马往来阵间,顾见时俊,抚其背曰:「汝胆略闻四方,今可作气否?
若立阵后,则儿女子耳」。
俊回顾曰:「舍人在此耶」?
即手挥双长刀,出阵奋击,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俘斩略尽。
其中流者,船小而卒众,又自争舟,兵刃隔塞,运掉不俊,而我之蒙冲往来如飞,横突乱刺,虏舟破,溺死者数万,顷刻江水为丹。
虏引馀舟遁去,公命强弓劲弩追射之,虏兵多伤。
至夜师还,数尸四千有七百,杀万户二人,生得千户五人,女真五百人。
是夕公具捷奏以闻,椎牛酾酒,大飨将士。
公谓虏明日必复来,乃与诸将再往水滨,整列步骑戈船,出海䲡船五之二,以其半直北岸上流杨林河口,以遏虏舟之所自出。
丁丑,虏众如墙而进,我师射之,应弦而倒,死者万计。
舟来未已,海䲡逆击,虏舟大败。
顾见我师扼其归路,即纵火自焚。
我师举火尽焚其馀二百艘,逆遁去。
扬州,留遣一骑移书招王权,其辞若与权有宿约者。
公观其书,将佐变色。
公虑生变,即顾诸将曰:「此反间也,欲以携我众耳」。
诸将拜曰:「赖公之明,当效死以报」。
是日李显忠至,公谕之曰:「京口无备,我今欲往,公能分兵见助否」?
显忠曰:「惟命」。
即分李捧军一万六千人及戈船百艘会京口
庚辰,京口,谒刘锜问疾。
执公手曰:「疾何必问?
朝廷养兵三十年,我辈一技不施,今日大功乃出于一儒者,我辈愧死矣」。
京口止有战舰二十四艘,会李显忠戈船亦至。
公与杨存中成闵谋曰:「虏弃来石来此,欲出我不意,我宜反出其不意」。
庚寅,大阅舟师,大而蒙冲,小而海䲡,皆外垩板城,中运机轮,但见舟行,不见有人。
三周金山,沂洄往来,矫如白龙,怒飞水上,风涛掀天,江水尽沸。
北岸诸酋凭垒纵观骇愕,皆以为神。
亟遣人报至见之,笑曰:「此纸船也,欺我哉」!
因列坐,诸酋前跪曰:「南军有备,未可轻进」。
震怒,拔剑数其罪,命斩之。
哀谢久之,曰:「姑赦汝,宜率诸将,五日必绝江,违命先斩」。
诸酋退曰:「南涯必不可往,往即死。
不可谏,谏亦死。
盍先诸」?
龟山寺乙未夜,诸酋伪效南军劫砦,直至幄前,阍曰:「何为者」?
曰:「欲奏事」。
既入,即乱射幄中,被箭呼曰:「汝南人乎?
吾人乎」?
皆应曰:「吾人」。
遂连射殪
十二月己亥,公与杨存中等具奏以闻,公寻诣阙奏事。
甲辰至,上见公,慰籍甚渥。
公谢曰:「此庙社之灵,陛下之英断,臣何力之有」?
公因奏曰:「来石之役,张振等以偏裨胜逆,今止赏以三官,臣愿貤臣官以赏扼等」。
上曰:「曩者江上事势,此何等危事?
如此宣力,功其可忘」?
即除扼等正任承宣观察等使,于是刘锜致仕,王权、刘汜削籍流岭表。
上命公往经理两淮,公请以兵断虏归路,徐发京口之师袭之,为进取计。
比至淮上,诸军先已过江,尽复两淮矣。
戊申,东驾幸建康,于是有宣谕川陕之命。
三十二年春,公自襄汉而西,开幕府兴元
初与大将吴拱、李道会于襄阳,既又与吴璘会于河池,又与会于秦州,前后博议经略中原之策。
董庠淮东,郭扼守淮西赵撙信阳,李道进新野吴拱王彦合军于商州吴璘姚仲以大军出关辅,因长安之粮以取河南,因河南之粮而会诸军以取汴,则兵力全而饟道省,至如两河,可传檄而定。
初以此策闻于高宗,又以闻于孝宗
经理有绪,关河响应,旌旃所指,军民归附日以万计,且争出刍粟牛酒以迎王师。
遂复泾、原、熙、巩等十六州。
而蜀士杨民望者媢公,沮挠于中,谓宜弃新复州郡,而退守蜀之故封。
言者信之,大臣史浩主之。
公娄争不能得,乃请入见而陈便宜,诏许焉。
既见,孝宗问弃地得失何如,公以笏画地,具陈形势险要,如是而固吾蜀,如是而基进取。
上慨然曰:「史浩误朕」。
公既忤时宰,于是有当涂之命,时隆兴元年春也。
明年春襄阳有警,召归,于是有宣谕湖北京西之命。
未几,进制置使
公开幕府襄阳,与大将王宣赵撙等会议攻守之策,以为荆襄藩篱实在唐、邓,然胜势在唐州、方城,其次樊城,其次光化军,而唐、邓无城,难以据守,乃先城新野,次城邓州,次城唐州,又开泌河以通漕运。
藩篱既固,则襄汉久安,此守策也。
王师进取之路,出蔡以睨陈,出襄郏以袭许,出汝以逼洛,出嵩、虢以震河东,出商以图陕西,此攻策也。
部分已定,累奏以闻,而宰臣汤思退欲速和戎,议弃唐、邓。
既而二州之民虏皆孥戮,上亦悔之,召公诣阙。
未至而有姑苏潼川之命,旋又有召归之命,公参辞不获。
参知政事王之望忌公,请少须政成,召用未晚,上可之而召公益急。
既至见上,即除签书枢密院事,而之望未之知也。
命下,之望失色。
初,虏议和,其约曰:「俘虏两还,叛亡则否」。
至是并求所否,公执不与。
未几,有参知同知之命。
适议母后戚畹恩泽,公请视旧差增,视今损半。
蜀军请谋帅,或荐王权,公执不可。
虏使来聘,故事,大臣躬与除馆,公独不行;
虎贲给其厮役,公请易以材官;
使者骄惰,公请斩之,不果。
识者韪之。
湖寇李金颇炽,潭帅珙请济师,曰鄂将可用而与某州将不相下,即遣鄂将,而以某州将继之。
鄂将闻之,力战禽贼。
时久不置相,有两参预,会蜀人李宏中书除官,同列欲与之。
曰:「是富者子,吾曹可不避谤」?
同列不悦,言于上曰:「虞某李宏玉带,将除以职」。
御史章服附其说以弹公,请付廷尉
丐罢政,于是有太平兴国宫之命。
狱成,有司怀二奏以候伺上意。
上迎问曰:「带自虞某家出否」?
对曰:「否」。
于是同列亦罢政,李宏新州章服贬秩绌,中外詟服。
召公,于是有知枢密院之命。
未几,吴璘卒,于是有四川宣抚之命,上辍所御履及黄金甲胄赐焉。
公开幕府利州,时军政久蠹,民力愈凋,曰敝之攸兴,兴于大将之贪与私也,于是首劾大将任天锡剥其下以为苞苴,又劾幕掾王槐孙以战功官其亲族,又劾守令刘洪、宋琛等十一人之病民瘝官者。
首荐员琦为西帅,吴珙为东帅,又荐可将材者三人,又荐其次者五人,又进退偏裨二百馀人。
大将得人,后进获伸,诸军驩呼,四蜀交贺。
于是开公正,绝请谒,缮营垒,修器械,明劝沮,甄窳良,拔智勇,绌奸贪,戢裒克,禁子本,杜私役,训技击,汰老癃,刊窾籍,核赝名,一日罢浮食者一万有七千馀人。
乃辟蒐庭,乃试射侯,今之挽弓一石有五者,昔之减于一石者也。
今之蹙弩五石有五者,昔之三石者也。
至是军政修矣。
请择使者,厚贾胡,简权奇,却罢驽,设监牧,广騋牝,至是马政修矣。
又请捐公钱一百万缗,代民补输,自是一岁军须减钱谷九百万有奇,四路郡县除逋负缗钱三百四十三万有奇。
又禁两税之豫索者,又禁鹾酒之豫输者,又减常赋之虚额者。
适邛蜀等十四郡告饥,则帑廪,除年租,活流民数十万口,至是民力裕矣。
法行之初,谤讟盈路,或谓召变,公不为动。
既而下无异论,蜀民顿苏,军政一新,实自公始。
公引疾丐祠,一再愈力,上优诏召公,降诏者一,锡宸翰者二,遣中使迎劳趣行者五,公固辞者八。
特命北门草麻,除枢密使
未几,有右辅辨章兼官枢廷、国用之命,时乾道五年八月戊子也。
右相陈公俊卿龚茂良宜在本朝,有诏补外,陈公见上,上愠。
见上震怒,陈公退,丐罢政。
上不留行,恩礼顿衰。
公泣入见上,为陈公摧谢,且言愿全所以进退大臣之礼。
上怒未怠,公百拜于前,始授陈公观文殿学士、知福州
汪应辰曰:「虞公所谓范尧夫佛地位中人也」。
闻者一辞。
上自即位,再郊见上帝,皆以两望祀于斋居之宫。
六年卜郊,及期又雨。
公忧形于色。
是夕公雨立沾衣,焫芗吁天,引咎责己。
丙辰开霁,上登坛成礼。
公感上不世之遇,深思所报,每曰:「宰相无职事,旁招俊乂列于席位而已」。
怀袖有一小方策,自曰《材馆录》,闻人一善必书。
一再谕蜀,首荐汪应辰赵雄黄钧梁介、范芭、章森
前后居中及为相,首用胡铨张震洪适梁克家、留正、郑闻周执羔王希吕韩元吉林光朝林枅丘崇晁公武吕祖谦、张珗、杨甲王质辛弃疾汤邦彦王之奇尤袤王佐王公衮
又用吕原明司马康故事,荐张栻经筵,又荐布衣李垕制科,一时得人之盛,廪廪有庆历元祐之风。
先是,浙民岁输身丁钱绢,细民生子即弃之,稍长即杀之,公闻之恻然。
访知江渚有场,其利甚厚。
而为势家及浮屠所私。
公令有司籍其数以,请以代输民之身丁钱绢,以缗计者至一十三万七千有奇,绢以疋计者一十六万三千有奇。
免符下,九州之民呼舞,始知有父子生聚之乐。
会庆圣节,燕群臣及虏使。
酒半,上起更衣,使者密诹傧曰:「侍坐孰为虞丞相」?
观者以,上命傧与之见公于幕次,叹曰:「真汉相也」。
上大喜,召公见曰:「卿能重中国如此」!
七年,建储,公言于上曰:「皇太子宜日闻正言,日见正行,以养成其德,必与正人处」。
乃荐王十朋陈良翰詹事刘焞李彦领为侍讲侍读
会庆节,虏使乌林天锡来贺,见紫宸殿,既跪进其主遗上书,因跪不起,要我以故事所无之礼,左右失色。
公请驾兴,上入内,天锡色沮。
公遣閤门官传宰相之令,云:「使人好礼,有诏放仗」。
使介还馆,更相谯责,乃因傧者恳祈,诘朝朝见上寿,遂极恭顺,朝论称快。
公下其事于边郡,令檄虏中。
天锡归,果获罪。
上遣使使虏请陵寝地,虏不可,而荆襄羽书报云,虏以三十万骑奉迁陵寝以来,中外恟恟。
于是荆、襄大将韩彦直帅臣张栋请发兵禦寇。
公料虏决不敢动,戒边臣勿妄动,已而寂然,中外大服。
其后书赞称公「镇物如嵩岱,决事如蓍龟」者以此。
一日,有报国门外海舶数百艘,将及岸者,中外恍骇。
上召问公,公对当是外夷贾舟风飘至此,果高丽贾胡也。
上志克复,尝手笔付曰:「朕必欲用武臣为枢密曹勋如何」?
公执奏不可,上勉从之。
未几,复用张说签书枢密院,廷臣极谏,上怒甚。
公力救解,皆授以郡。
上蒐讲官制,欲正左右丞相之名,于是有左丞相之命。
八年,公引疾求去,不许。
御史萧之敏弹公移帝城骑兵一军于建康,非是。
上曰:「丞相有大功,勿移弹文之副」。
公伸前请,祈致其仕。
三请不许,强起视事。
之敏外补,公上疏留之,不报,朝论归重。
寻力祈解政纳禄,其词危苦。
上察公意不可夺,于是有少保节度使宣抚四川之命。
锡宴禁中,上赋诗饯行,有云:「归来尚想终霖雨,未许乡人衣锦看」。
又诏奉常赐公家庙五室祭器,其后大臣不复有此矣。
公开幕府汉中,建请蜀军口众者微增其廪,于是诸军大悦。
又请关外四州之民,凡养马者复其赋役,于是马数岁滋。
大将以边头六军兵将散漫,地势回远,公请随地易置左右前后中军之部分,以便缓急。
于是军势首尾相应。
商、虢之间有寇邻者拥众数万,尝输款于我,公不轻纳。
虏中捕之,或请增兵,公不为增,虏卒自退。
契丹之使曰六彪者,潜请合力于我,俟命于西和州上,久不遣。
会其属疾,公请遣还,无致后悔。
青羌犯边,制司请发兵,公止调绵州兵三百留屯成都,声言击羌而实不进,羌自散。
上锐意大举,密诏趣迫,公不奉诏,复于上曰:「机不可为,但令机至勿失耳。
植根本,图富强,待时而动可也,安敢趣师,期为乱阶乎」?
公注意将才,偏裨行伍寸长必录,延见慰荐,人人得其驩心。
幕府再招人士如韩晓、王元、李昌图韩炳陈季习陈损之李舜臣,后朝廷皆赖其用云。
公念属任至重,益务修军政,裕民力,储财用,戴星秉马,冰满鬓髯,人不堪其劳,公不顾也。
竟以此得疾而薨,实淳熙元年二月癸酉也。
享年六十有五。
是日大风扬沙,前两夕大星霣于军前,太史奏将星坠云。
讣闻,上大恸,辍视朝,于是有赠少师太傅之命。
公娶王氏,成都甲族,累封蜀国夫人
三子:公亮奉议郎,直秘阁,前四川制置司参议官
著,朝散郎、知开州
杭孙,奉议郎馀杭县
女枢娘,从事郎、黎州军事推官张熠
孙八人:易简,承议郎,前枣阳军使;
刚简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
方简宣教郎、知泸州江安县
宣教郎、知眉州青神县,夷简,宣教郎、知成都府郫县
普,承奉郎
曾、泰,未奏官。
公事秦公、秦国夫人至孝,宅夫人忧,哀毁柴立。
既葬,伏哭墓前,僵仆不能起。
阡中有枯桑,是夕两乌巢焉,里人赋诗颂其孝感
秦公尝疾笃,公惊惧,书默祷于天云:「愿移父之疾加臣之身,减臣之年,为父之寿」。
秦公即瘳。
后一星终,乃薨。
绍兴隆兴间以忠孝文武名德望与魏国张公浚相颉颃,孝宗尝称公曰:「今阃外能类魏公者,独有卿耳」。
然二公以身徇国,皆不免于谗口。
赖上圣明,其言不行。
魏公尝遗公书曰:「自昔任事于外,鲜获安全;
优游不为,率有后福」。
公尝以,且言于上曰:「一天下舆图易,一朝廷议论难」。
然公天资宽厚,每以德报怨。
王之望公所荐,冯方公所厚,而每排公,章服与公无怨而附他执政弹公。
及公为相,念之望以罪废,请授以资政殿学士
以水死而禄不及嗣,请官其一子;
久远窜,请贴职授郡。
或问曰:「圣人谓『何以报德』,何如」?
曰:「圣人不曰『以德报怨,宽身之仁』乎」?
有以明哲保身规公者,曰:「仲山甫之明哲,不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乎」?
公之经学绝人如此。
公性廉介,虽君赐亦固辞。
初除签书枢密,赐白金及缣疋两各一千,力辞得请乃已。
最后谕蜀辞行,赐钱一万缗,至蜀以市国马。
大将有献附子,之金也。
有献家酿,珠也。
公笑曰:「是宜一劾,劾之近名」。
却之而已。
公颀而长,山立玉色,之如神仙中人
其音如钟,杰魁俊伟,慷慨磊落,内无城府,外无边幅,好士如好色,视军士如视其子,待内外族亲如待其家人。
家居雍容,无疾言厉色,不訾饮食,不詈臧获。
乡郡太守,出入不由戟门。
自秉政至谕蜀,退食必观书。
为文立成,不雕而工。
尝注《唐书》、《五代史》,有诗文、奏议若干卷。
诸孤以年月日葬公于所,后二十八年,不远八千里,遣一个行李来庐陵请铭。
万里尝待罪太史,于职宜书。
铭曰:
南国,以江为壁。
维宋中兴,以人为城。
孰为其人?
虞姓雍公
玉立长身,岩岩岱嵩。
谅我高宗,殪彼羯戎。
匪公则贤,高宗睿聪。
揠而将之,万英之中。
绍兴辛巳,彼羯暴至。
其来冲风,其速如鬼。
我师既溃,彼锋益锐。
公奋孤忠,转败为功。
羯酋射天,岱嵩压之。
羯駓饮江,岱嵩跲之。
跲之则毙,压之则殪。
赫吾天声,濯吾王灵。
风鹤弗鸣,彼自震惊。
草木弗兵,彼自割烹。
在昔典午,有导有安。
曷尝帅师,与敌周旋。
武哉雍公,儒衣据鞍。
矢石纷前,对之夷然。
弗色弗声,弗麾弗旃。
笑谈之间,一清腥膻。
乾坤再安,神人重驩。
赤子晏眠,今四十年。
公事高宗,尽节尽瘁。
万事不理,维理一事。
公相孝宗,端委庙堂。
旁招俊乂,寘彼周行。
维宋中兴,两社稷臣
前张后虞,皆蜀之人。
相望有伟,与宋靡已。
作颂以纪,太史万里(《诚斋集》卷一二○。)
呜呼盛哉:原脱,据四库本补。
绍兴采石大战始末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九、《九华集》卷二五
金主亮竭其国兵财南侵,其身先出汝州京西道。),示欲出襄汉上流,朝廷果从三司发精兵五万人,合荆鄂之兵凡十二万。
先是虞侯作天官属,上殿先论敌异时为南牧之计,必为五道,出蜀口,出荆襄,止以兵相持,淮东之地沮洳,非用骑之地,他日正兵必出淮西,奇兵必出海道庚辰年劄子是。)
是年冬奉使,又明年十月回,具言敌必南侵,盖已授甲造船,必为南渡之计,申言前轮对之语。
上曰:「记得卿此言,极是极是」。
是年五月十九日,敌使上殿有奏,言欲得两淮之地,欲得将相大臣。
朝廷骇愕,议所以发兵。
是时金主以兵驻淮阳汝州。),以避暑为名,作计渡汉江,从上流以窥吴会
朝廷发成闵领禁槔五万人来戍襄汉,上出金使语,宰相都堂,命侍从谏议所以备敌之策。
时宰相宣上语云:「今日更不尚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
庙论欲遣成闵全领禁槔兵禦襄汉上流,虞侯说不须得发兵如此之多,敌必不从上流下,恐发禁槔则兵益少,朝廷内虚,异时无兵可为两淮之用。
兵行未几,旬日得报,金主回汴京
虞再白堂,金主已去,乞留五千殿后兵(五万中。),约止江、池之间,欲留此为用。
若上流兵盛,自江、鄂间应援;
淮西兵盛,便出大信口池州采石近。),可以援淮西
是时无人为虞侯之助,其说卒不用。
至九月间,敌以五万重兵出淮东刘锜拒之于楚州青江口。
金主自提重兵号五十万,皆精甲,自寿春寿州。)渡淮,王权拒之。
二将不敢战,望风奔遁。
敌才与南兵相接,王权退自安丰(属庐州。)合肥合肥又退至石杆,而中军已退至濡须和州大江口。)
虞侯见事急,知二将必退回,遂率四五侍从,又同白宰相,说王权退师已临江口,必败国事。
诸公云:王权申云,此退所以导敌深入,身当其冲,令邵宏渊出其右,李显忠出其左夹攻之。
虞侯率四五侍从辨其不然,此必为走计。
朱倬杨椿犹不以为然。
明日得报,果渡江,朝廷震骇十月十七日白宰相十八日王权申。)
十九日,上命叶枢密义问。)督视江淮军马,因命虞侯参谋军事
二十一日陛辞,上慰劳甚渥,云:「卿本词臣,不当遣,以卿谙军事故也」。
二十二日临安,是日得报,刘锜兵走,自楚州走至瓜州,尽弃淮东之地,敌追骑至皂角林(瓜淄之前。)之将员琦小捷,乃托病过江。
十一月初四日兵大败于瓜州(刘汜之役。)江淮之间,民皆奔逃。
是时金主以重兵临采石已数日,知建康张焘屡遣官来催督府措置。
虞侯叶枢密初六日建康是夜被旨,罢王权,以李显忠代之。
督府诈以檄召来府议事,夜遣虞侯持檄走池州,唤李显忠分付人马,令会于采石,盖权兵在采石未走。
初七日建康初八日早去采石,馀路十五里,闻鼓声振野,问道傍人,云是金主临江,昨日刑白黑马各一祭天,取今日过江。
虞侯见道傍坊酒店官军閒坐,虞侯呼之,其说与道路之言合。
虞侯又问云:「既是金主今日过江,因甚却只在这里」?
众兵皆言:「王节使淮西,每日只打锣,不打鼓,未尝得接战。
我辈皆是马军节使令我弃马,徒步过江,如今已无马,我辈不会步厮杀,随行官吏多欲回」。
虞侯云:「须要江上看兵势,盖上遣我来,当进不当退」。
有进言者云:「事败至此,舍人与人一担担,何也」?
虞侯不听。
虞侯至采石,诸将皆无战意。
公方会合诸将士,诘之曰:「我闻王节使淮西,每日打锣不打鼓」。
众曰:「果如此」。
虞侯慰劳曰:「不战,教汝辈不成事。
令汝辈半死半活」。
众皆唯唯,虞侯曰:「虽然,王权已罢兵权,管汝辈不得。
我是朝廷官,官家差我担银来犒设你懑。
今有节度观察副校尉官诰,皆担来,汝辈食官家禄,官养汝辈三十年,不审能戮力一战否」?
众曰:「我懑也要战,但无人主此事」。
虞侯与说:「我今日只办两眼随你懑,成得功大,与你填大的官诰;
立得功小,填小的官诰。
若死于此,则当同死于此。
若你懑走,我亦随你去。
你懑道我走去甚处,我便去见官家,说某人通制已下,某人肯厮杀,某人不肯」。
诸军大欢曰:「今日有分付,大家去厮杀」。
于是方布阵摆戈船,是时江北敌兵甚厚,极目望,上下流二三十里不绝,鼓声震地。
虞侯即跃马至岸口,见北岸一高台,台上有大红绣旗黄旗各二,左右立,中有大黄盖,有一人服金甲,据胡床,坐其上。
众云,此金主也,兵号四十万,马数倍之。
虞侯遂与诸将议,统制官张振王琪、戴皋、时俊、盛新,列马军步军为阵,静以待之,分戈船为五,以其二傍东西岸,行东护岸,西裹敌船;
其一驻中流,载精兵以待战;
其二藏小港中,以待不测。
摆布仅毕,或闻敌中发喊,金主亲执小红旗,麾百舟绝江而来。
未顷间,有数十舟达南岸,敌登岸与官军战,公往来行间。
公谓时俊,俊先登,军皆死斗,斩敌过半,岸上之敌皆投拜战于江中,死以万数。
天色晦,敌犹未退。
会官军在淮西有溃散者三百人,自光州路转江而至,虞侯抚劳之,授以旗鼓,设为疑兵。
敌果以为援至,鼓声乃已,却打梆子声,敌引馀舟遁去。
或欲引水军掩其前,断其归路,虞侯以为不可,所谓归师勿遏是也。
倘或官军一伤,我军少,何以继之?
敌万里入寇,如此之盛,今日必欲战,则官军少,而明日何以为敌?
但以强弩袭其后追射之,敌兵多伤。
至夜师旋,计岸上之尸二千七百馀人,射万户一人,生获千户五人,女真三百馀人,馀皆正军健者,星夜遁去。
即夜具奏,旧将去,新将未至,决不敢引去。
是夜椎牛设酒以劳军,有说舍人宣赞者,及见枢密院人吏,在虞侯前甚恭,问之,云:「乃中书舍人,非武官舍人也」。
将辈乃尽礼致恭,至夜半,仍令布阵,再与将士待敌。
敌兵已稍希,至辰时以来凡再鼓,公举旂挥出海船五之二,分其半向北岸上流直杨林河口,诸将或问公何故,遂说与诸将,当时只合将船守杨林河口,不合放敌船令出。
统制盛新引船直杨林河,于江心下泊船,度敌前所不到处,戒之曰:「若敌船自杨林河出,即齐力射之,必争与死,无令一船得出岸。
如河口未有船出,即以克敌神臂弓射北岸」。
于是盛新于江心驻船,齐力射敌,应弦而倒以万数。
敌见船无归路,即时从下流放火自焚,官军亦于河口上流以火船焚其馀舟凡一百八十馀只。
亮陆遁去,至午间遣一小舟,令张千持书至,书意似与王权有约,察其策出于用间,亟以已发遣王权之事报之,以绝其意。
又遣探马渡江,至暮初九夜。),说金主焚龙凤舟宫人所乘。),斩船作头二人(责船致败。),鞭梁大使一百名球,引亮来采石者。),连夜往瓜州,与金主书意合。
虞侯却与李显忠商量,令移时俊军于马家渡,辍李捧一,全军一万六千人,又分戈船百艘来会京口
是月二十三日习水战,耀兵。
亮唤万户渡江,万户说江口阔如采石三倍,不可渡。
亮遂拔剑数万户罪,万户涕泣以告,释之。
十二月初一日离杨门,初三日建康早饭。
金主上马去,众议共谋杀之。
夜即其所居帐中,连发三箭,射中。
又挟弓欲射,已而问曰:「你是江南人,是自家人」?
万户答曰:「自家人」。
金主曰:「我自去年煞做无道理事,今日饶我也得由你辈,杀我也得由你辈,不若早早快脆」。
万户一人直入,即其帐中杀之,并及其帐中妃侍五人,并杀梁大使、郭副留、(药师之子。)马钦李参政共四人,盖皆为金人谋来南者,尽焚其尸焉。
是月初二日虢州签军雷政来告,虞侯即日同杨存中成闵渡江,至瓜州措置。
后二日,金之大将檄来请和,公是日往行在奏事,两淮之民自镇江平江,见公船过,焚香投拜甚众。
初六日奏事毕,初十日车驾幸建康明年二月十八日临安
节次差公吏收籴并拨钱下赈粜场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一○
军资库钱共二万一千三百六十二贯八百九十六文。
四千贯文省,差刘京手分卢文彬管押,于去年七月十六日前去隆兴府管下常池市收籴到米二千三百一十六石九斗六升,于八月二十一日到建昌县交卸赈粜。
四千贯文省,差衙前杨发手分朱涭于去年七月十八日前去隆兴府管下进贤县收籴到米一千九百二十一石八斗一升,并谷一百五十八石五斗。
至十月初九日回军,城下省仓交量米七百九十石。
都昌县交量米八百二十一石三斗一升。
星子县交量米二百一十石五斗,谷一百五十八石五斗。
一百七十一贯二百文省,揍依折帛钱共四千贯,差衙前吕祺手分熊瑜管押,于去年七月二十九日管押前去收籴。
二千贯省,差衙前吕祺往隆兴府管下奉新县收籴到米七百四十九石六斗,于三月十一日回军。
九千八十二贯一百一十九文省,于去年八月二十五日已后,节次支付在赈籴场收籴米,系在后项声说。
正支钱二千七百一十二贯文。
转支收到公吏籴米剩到钱共六千二百七十贯一百一十九文。
四百八十贯七十七文省,系转支籴米回纳钱,付杨发收籴。
其米在后项声说。
一千贯文省,支付朱彦俊籴米,其米在后项声说。
二千六百二十九贯五百文省,揍折帛钱共四千贯,付衙前谢安道、职级高宗选管押,于去年七月二十九日往下项去处收籴,共一千八百二十六石一升五合,于十一月初八日回军。
隆兴府奉新县籴到米一千一百六十九石五斗六升五合,淮南蕲州籴到米六百五十六石四斗五升。
折帛钱共二万八千九贯二百一十文省,系淳熙五年六年钱。
一千三百七十贯五百文省,系六年分支付谢安道、高宗选收籴米。
其共籴到米已在前项声说。
三千八百二十八贯八百文省,系六年分钱,付吕祺、熊瑜收籴米。
其米已在前项声说。
四千八百八十九贯九百一十文省,付在军赈籴场收籴米,系在后项声说。
五千贯,系七年分钱,差衙前孙焘、职级江彦和管押,于十一月二十五日隆兴府拿湖收籴到米二千二百九十七石一斗六升,于今年正月二十三日回军。
五千贯文省,差职级朱彦俊管押,揍前项共六千贯文省,于十一月二十三日江西吉州收籴共二千八百五十石,于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回军。
差拨乳香度牒、糯米本钱共八千八百九十二贯二百七十三文省。
四千贯,差衙前王邦翰手分蒋安礼管押,于八月十五日隆兴府管下常湖收籴米一千九百三十二石八斗九升,至十一月二十四日回军。
四千四百二十九贯二百七十三文省,揍作前项钱共四千九百九贯三百五十文省,管押于十二月初一日隆兴府奉新县收籴二千三百(下缺)赈济孤老残疾不能自存(下缺)大人二百三十五口,□小儿一十(下缺)
陆子静1189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周濂溪集》卷二、《性理群书句解》卷八、《古文集成》卷二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五、《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一、《太极发明》卷一、《文章类选》卷一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四、《朱子年谱》卷二、《宋史纪事本末》卷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十一月八日,熹顿首再拜,上启子静崇道监丞老兄:今夏玉山,便中得书,时以入都,旋复还舍,疾病多故,又苦无便,不能即报。
然怀想德义与夫象山泉石之胜,未尝不西望太息也。
比日冬温过甚,恭惟尊候万福,诸贤兄、令子侄、眷集以次康宁,来学之士亦各佳胜。
熹两年冗扰,无补公私,第深愧歉。
不谓今者又蒙收召,顾前所被已极叨踰,不敢冒进,以速龙断之讥,已遣人申堂恳免矣。
万一未遂,所当力请,以得为期。
杜门窃廪,温绎陋学,足了此生。
所恨上恩深厚,无路报塞,死有馀憾也。
前书诲谕之悉,敢不承教。
所谓古之圣贤惟理是视,言当于理,虽妇人孺子有所不弃;
或乖理致,虽出古书,不敢尽信,此论甚当,非世儒浅见所及也。
但熹窃谓言不难择而理未易明。
若于理实有所见,则于人言之是非,不翅黑白之易辨,固不待讯其人之贤否而为去取。
不幸而吾之所谓理者或但出于一己之私见,则恐其所取舍未足以为群言之折衷也。
况理既未明,则于人之言恐亦未免有未尽其意者,又安可以遽绌古书为不足信,而直任胸臆之所裁乎?
来书反复,其于无极、太极之辨详矣。
然以熹观之,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
孔子赞《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
夫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
若于此有以灼然实见太极之真体,则知不言者不为少而言之者不为多矣,何至若此之纷纷哉?
今既不然,则吾之所谓理者,恐其未足以为群言之折衷,又况于人之言有所不尽者,又非一二而已乎?
既蒙不鄙而教之,熹亦不敢不尽其愚也。
且夫《大传》之太极者,何也?
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先,而缊于三者之内者也。
圣人之意,正以其究竟至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
犹曰「举天下之至极无以加此」云尔,初不以其中而命之也。
至如「北极」之「极」,「屋极」之「极」,「皇极」之「极」,「民极」之「极」,诸儒虽有解为中者,盖以此物之极常在此物之中,非指「极」字而训之以中也。
极者,至极而已。
以有形者言之,则其四方八面合辏将来,到此筑底,更无去处;
从此推出,四方八面都无向背,一切停匀,故谓之极耳。
后人以其居中而能应四外,故指其处而以中言之,非以其义为可训中也。
至于太极,则又初无形象方所之可言,但以此理至极而谓之极耳。
今乃以中名之,则是所谓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一也。
《通书》「理、性、命」章,其首二句言理,次三句言性,次八句言命,故其章内无此三字,而特以三字名其章以表之,则章内之言固已各有所属矣。
盖其所谓「灵」,所谓「一」者,乃为太极;
而所谓「中」者,乃气禀之得中,与「刚善」、「刚恶」、「柔善」、「柔恶」者为五性,而属乎五行,初未尝以是为太极也。
且曰「中焉止矣」,而又下属于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之云,是亦复成何等文字义理乎?
今来谕乃指其中者为太极而属之下文,则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二也。
若论「无极」二字,乃是周子灼见道体,迥出常情,不顾旁人是非,不计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令后之学者晓然见得太极之妙不属有无,不落方体。
若于此看得破,方见得此老真得千圣以来不传之秘,非但架屋下之屋、叠床上之床而已也。
今必以为未然,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人言之意者三也。
至于《大传》既曰「形而上者谓之道」矣,而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此岂真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哉?
正所以见一阴一阳虽属形器,然其所以一阴而一阳者,是乃道体之所为也。
故语道体之至极,则谓之太极;
语太极之流行,则谓之道。
虽有二名,初无两体。
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以为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
以为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阴阳之中;
以为通贯全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
今乃深诋无极之不然,则是直以太极为有形状,有方所矣。
直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又昧于道器之分矣。
又于「形而上者」之上复有「况太极乎」之语,则是又以道上别有一物为太极矣。
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四也。
至熹前书所谓「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
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根本」,乃是推本周子之意,以为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说破,则读者错认语意,必有偏见之病,闻人说有即谓之实有,见人说无即以为真无耳。
自谓如此说得周子之意已是大煞分明,只恐知道者厌其漏泄之过甚,不谓如老兄者,乃犹以为未稳而难晓也。
请以熹书上下文意详之,岂谓太极可以人言而为加损者哉?
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五也。
来书又谓《大传》明言「易有太极」,今乃言无,何耶?
此尤非所望于高明者。
今夏因与人言《易》,其人之论正如此。
当时对之,不觉失笑,遂至被劾。
彼俗儒胶固,随语生解,不足深怪。
老兄平日自视为如何?
而亦为此言耶?
老兄且谓《大传》之所谓有,果如两仪、四象、八卦之有定位,天地五行万物之有常形耶?
周子之所谓无,是果虚空断灭,都无生物之理耶?
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六也。
老子「复归于无极」,「无极」乃无穷之义。
如「庄生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云尔,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
今乃引之而谓周子之言实出乎彼,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七也。
高明之学超出方外,固未易以世间言语论量,意见测度。
今且以愚见执方论之,则其未合有如前所陈者。
亦欲奉报,又恐徒为纷纷,重使世俗观笑。
既而思之,若遂不言,则恐学者终无所取正。
较是二者,宁可见笑于今人,不可得罪于后世。
是以终不获已而竟陈之,不识老兄以为如何?
郑尚书惠叔 见莆阳所刊《稽古录》后)1194年11月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三、《稽古录》卷首、《司马温公年谱》遗事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
匆匆去国,深荷眷存。
既行之后,又知榻前开陈之力,固知高明非私于某者,然不能不以为愧也。
区区舟行,冒寒阻风,昨夕始到三衢
一二日,始遂南去。
病躯幸可支吾,皆馀芘之及也。
乡在长沙,尝得温公《稽古录》正本,别为刊刻,殊胜今越中本。
欲俟成书奏御,未竟而来。
又欲面奏行下取索,则又未及而去。
每念此书温公所以愿忠君父之志,更历三朝然后成就,其论人君之德有三而材有五者,尤为恳切,不可不使圣主闻之。
不知可以一言及之,行下本州取索投进否?
然不必及某姓名,恐罪累之迹延及先贤,反致忠言不得闻达也。
中司已兼读官,幸更与议之,同君举子寿诸公共白之也。
赵清献公遗帖1194年11月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三、《晦庵题跋》卷二、《佩文斋书画谱》卷七六、《南岳志》卷一七、道光《衡山县志》卷四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
赵清献公清忠之节、孝友之行冠映古今,非赞叹之所可及。
今年自长沙趋朝,屡得见其遗墨,皆家问也。
此卷藏其族孙遵家,尤见慈祥雍睦之意。
独恨三亭芜没,不得追寻晚步遗迹,不胜高山仰止之叹。
遵温谨好学,能业其家,其必有以复之
绍熙甲寅中冬八日新安朱熹题于祥符方丈云。
卧龙庵1180年11月2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九、《方舆胜览》卷一七、正德《南康府志》卷八、《庐山纪事》卷五、《古今游名山记》卷一一、《名山胜概记》卷二四、《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四一、雍正《江西通志》卷四一、一二五、同治《南康府志》卷三、《南宋文范》卷四三、《忠武祠墓志》卷五、《庐山志》卷六、《庐山志》副刊之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卧龙庵庐山之阳五乳峰下,予自少读龟山先生杨公诗,见其记卧龙刘君隐居辟谷,木食涧饮,盖已度百岁而神清眼碧,客至辄先知之,则固已知有是庵矣。
去岁蒙恩来此,又得陈舜俞令举庐山记》者读之,其言曰:「凡庐山之所以著于天下,盖有开先之瀑布见于徐凝李白之诗,康王水帘见于陆羽之《茶经》。
至于幽深险绝,皆有水石之美也。
此庵之西,苍崖四立,怒瀑中泻,大壑渊深,凛然可畏。
黄石数丈,隐映连属,在激浪中,视者眩转,若欲蜿蜒飞舞,故名卧龙
此山水之特胜处也」。
于是又知其泉石之胜乃如此。
间以行田,始得至焉,则庵既无有,而刘君亦不可复见。
独其泉石之胜,不可得改。
然其壮伟奇特之势,则有非陈记所能彷佛者。
余既惜其出于荒堙废坏之馀,而又幸其深阻夐绝,非车尘马迹之所能到,傥可得擅而有也。
已上章乞解郡绂,乃捐俸钱十万,属西原隐者崔君嘉彦因其旧址缚屋数椽,以俟命下而徙居焉。
既又缘名潭之义,画汉丞相诸葛公之象寘之堂中,而故友张敬夫尝为赋诗以纪其事。
然庵距潭犹数百步,步乱石间,三涉涧水乃至。
至又无所托足,以寓瞻眺,或乃颠沛而反。
因相其东崖,凿为磴而攀缘以度。
稍下,乃得巨石横出涧中,仰翳乔木,俯瞰清流,前对飞瀑,最为谷中胜处。
遂复作亭于其上,既以为吏民祷赛之地,而凡来游者,亦得以彷徨徙倚而纵目快心焉。
于是岁适大侵,因榜之曰「起亭」,以为龙之渊卧者可以起而天行矣。
然予前日之请,迄今盖已屡上,而竟未有得也。
岁月飘忽,念之慨然,乃叙其作兴本末而书之屋壁。
来者读之,尚有以识予之意也。
淳熙庚子冬十有一月丙辰新安朱熹记。
赵丞相1179年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雪山集》卷八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石市阳新县
某伏以季春正时,恭惟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如伊尹之暨成汤,佑我烈祖,格于皇天,如傅说之迪高宗,明灵降佑,亿兆知归,钧候起居万福。
某伏读十一月八日制书,咨禹之辞亮采,惠畴之训甚切,命毕之辞正色,率下之谟甚勤。
某所知者神州之境将复,上道之日将行,其关诸度数,协诸阴阳,天之所为不可得而知也。
虽管窥蠡测,窃知其土苴绪馀,亦不能言也。
非独管蠡不能言,虽仪、秦之辩,深析万宇之情,亦不能言也;
虽庄、列之机,普观六合之表,亦不能言也;
虽佛祖之慧,洞照万劫之初,亦不能言也。
德山禅师有云:「穷诸玄辨,若一毫致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
考之吾儒,所谓太仓之稊米,大泽之礧空,此某所以不敢重缄叠幅,致赞咏揄扬之辞,自知其绘画之无益也。
然有一言敢述万分。
艺祖以来,与国同姓而登庸,举其尤彰明较著者凡三人焉:运属建隆时,则有忠献赵公,削平九牧,混一万殊,有宋之业开创灵长者由此之故也。
运属绍兴,时则有忠简赵公,扶颠持危,拨乱反正,有宋之业复兴再昌者由此之故也。
运属淳熙,时则有我公,有忠献公削平应变之略而守天下之大经,有忠简公元镇持正之操而达天下之大权。
有斯人,生斯世,遇斯时,宅斯地,此孟子所谓兴王名世者。
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其可谓非天乎?
其可谓非天乎?
窃独未知相公经纬错综四海九州之度,固已指掌于前,孰为先,孰为后,孰为缓,孰为急,孰为第一议,孰为第二议,熟为推毂,孰为合尖?
相公必有以处之矣,而某未之或知也。
兹事姑止,某有至危至迫至哀至穷之情,敢冀相公试垂听焉。
相公应期乘运,实在己酉,而老父生于庚寅,某生于乙卯,揆之常情,事相公之日甚长,事老父之日差短,兴念及此,莫知身世之所存。
迫世垂年,仕于遐邑,欲挽而留之,少安温凊之养,而老父之宦情未衰,欲胜而上之,稍进优清之位,而某之力不足,将若之何,将若之何!
丞相仙井虞公盖尝造化老父以湖北帅属,又尝造化老父以江南帅属,非独以不肖子而埏埴老父也。
虞公笃孝于老太师,某尝为之画赞,有云「五桂芬芬,流香如水。
今茂其一,尚馀其四。
三槐森森,成阴满庭。
其一属子,其二及孙」,大略云尔。
不独兴公之击节,又动公之伤神,所以某之肺肝及于老父之间,而公不忍拒也。
太师克襄大事之时,相公不鄙,状其行赐之,俾制挽章为灵輀之先驱,相公尚亦记之乎?
其词盖云:「叩阍凛凛疏三通,归社萧萧酒一钟。
龙卧南阳呼不醒,鹏飞北海去无踪。
无年及见安车召,有子能荒大国封。
想见功名心未死,亦随江汉去朝宗」。
其辞虽陋而已有验矣,可谓先见乎?
今老太师端居上清,俯视尘寰,未必慨然于功名之语也。
某辄敢凭此良缘,仰于洪造相公其动念于老父耶?
其不动念于老父耶?
虞公之旧恩可援以为例耶?
不可援以为例耶?
皆惟相公之命。
锡类之仁,圣贤之盛德也。
方相公期运未至,从容于红莲绿水之时,彼此为之嬉笑者弥日,今某可谓困矣。
呜呼,使之困者天也,使之不困者相公也,相公亦天也。
王仲淹云:「使如晦而得志于万民,其犹天乎」!
天下皆戴相公之天,而某戴之尤深,天未尝有私覆也,某之情私也,人之所欲天必从之,天未尝拒私情也,顾其情如何。
盖有似私而实公者,某之所陈,老父之辞是也。
相公哀之,相公怜之。
嗟夫!
仙凡之路异,云泥之分殊,可以目睹而不可以迹亲,可以声彻而不可以足至,惟相公厚护栋梁,永毗箕翼,伟绩塞乎鼎彝,茂勋溢乎旂常。
某未毕馀生,尚庶几见之。
无以报效相公者,独公之所不能形容,某能发而为文,著而成章。
徂徕庆历之诗所谓「维仲淹弼,一夔一契」,壮哉,崇二老之炜煜也。
某则不然,近取诸身则有「赓歌」之元首股肱,远取诸物则有《乾》之风虎云龙,参天两地而倚数,则有禹、皋陶五百岁之运,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则有傅说吕望梦卜之祥,庶合于圣人之遗意而为不负于相公也。
徂徕复生,傥以为然乎,相公裁之。
琅琊王公墓志 南宋 · 舒璘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三、《舒文靖公类稿》卷二
琅琊王氏,为江左著姓。
丞相导,十七世有秘书丞明州奉化白水岙,凡今族于邑者,皆祀焉。
又四世有曰融者,生处州文学仁干,厥后尤衍。
公,文学之七世孙也。
曾大父某,大父某,父某,皆隐不仕。
公在幼,诸父早世,伯母舒氏、母董氏俱誓守义。
公尝与从兄分财异居,已而从兄殁,伯母抱孤孙归于母家。
公慨念曰:「犹子不克侍养,咎将谁执,请合同爨焉」。
方是时,常产不自给,于是菲饮膳,敝衣服,冒寒暑,忍辱含垢,与内外同甘苦以治其生,粟聚缕积,而不竞于人。
岁久,资十倍,乃筑室侍养,事伯母如母,而尊敬有加。
暨孙长,析家赀之半与之。
公尝为亲得佳城,伯母殁,即其山请分兆域以葬,终始无吝焉。
淳熙己酉十有三年三月,公殁于正寝,享年七十。
娶赵氏,柔善且勤劳克相,其年三月八日先公殁,享年七十有一。
三年十有一月己酉,合祔于妣氏之墓。
男:士颖、士龙
女三人,皆嫁乡人士妻。
孙男:睎颜、睎甫。
女二人尚幼。
公伯母,我之从姑。
某自幼及长,闻姑道公戮力孝养甚备。
至是,士颖请志墓。
某曰:「俭,德之共也;
吝,德之贼也。
人皆曰予俭而甘于自贼者鲜,克知子之父约于己,勤于家,孝于亲,克恭厥德而无堕于吝,是可书也已」。
故为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