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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戊子粥局谢岳祠祝文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九、《漫塘集》卷二七
旧岁夏秋积涝,吾邑幸半熟,已而旁郡涝甚,籴价翔涌,丐贷无所,民不聊生。
某拟奉先考云茅居士遗志,辍糊口之赢,为糜以食之。
而神庙民居皆隘,不足集事。
仰惟大神之德与天地同,而祠宇之在吾邑者,广深足以容众。
乃用甲申故事,列釜鬵于后,而坐来者于前,别其老幼男女,更进迭食。
二月丁卯,期以既月止。
既月而民未食麦,邑之大夫朝奉郎新知建康府溧水县事王遂、国子监进士赵崇㞦、乡贡进士王虎文等复合众力以续,又郡太守冯侯特捐百斛以助,迄四月丙午乃止。
惟是神道贵幽而喧,祠宇贵洁而秽,来者贵敬而容不肃。
又某方事之初,怠不预告,宜神凭怒,因降大戾,而自始迄终,凡奔走执事之人,与凡薪水之用,无毫发之微有爽于常者。
是神哀民之滨于死,而略其他,不惟不加之罪,又克相之。
某之罪尤甚,其敢不德?
谨以讫事之次日,割牲酾酒,祗荐祠下,以昭神之灵,享神之大赐。
直前奏六未喻及邪正二论1225年4月7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愚戆少通,充员柱下。
乃者误叨诏墨,令得与讲读诸臣悉心启迪,无有所隐。
臣既倍入侍,复许直前,敢无一言以塞大问?
臣闻人性无有不善,而后世有性恶之说;
人情莫不欲安,而后世有喜乱之说。
非后之人不古若也,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言今此之民即三代之时,是以是是非非,公平正直,而无所回遹之民也。
然古而好善,今疑其恶;
古而欲安,今惧其乱,何也?
古之人垂宪象魏,属民读法,其明白洞达,日星垂而河汉流也。
登进而吁之,叙情以闵之,其真实恻隐,疾痛呼而家人谋也。
夫上以明白洞达、真实恻隐示其下,而下不以情事其上,则非人类也。
自后世而猜防日甚,涂其耳目也,而曰以神道设教;
恶其议政也,而曰不可使知之。
夫民至愚而神,决无可罔之理。
今罔之,祗所以扰之。
迨其哗然而不宁也,则疑其性恶,咎其喜乱。
呜呼,此民也独非三代直道之民乎?
而所习乃尔,则亦未有以通其志耳。
臣尝以是求之,而有未谕于今日者凡六事,敢为陛下历陈其目。
陛下自即大位,中外翘首跂足以望治于期月间。
而天心难谌,事变狎至,民不见德,惟戮是闻。
向也寝火于未然,今然矣;
向也枕蛟于未噬,今噬矣。
伥伥行迈,曾靡所臻。
有识之士,往往相谓,累朝初政,降诏求言,矧兹旰食之时,必首出此,而久未有闻,为惑滋甚。
尝诏侍从两省、台谏、卿监郎官,日轮一员面对。
意虽甚美,然践祚累月,方闻诏旨。
诏旨至今,又数月矣,而对者仅及十馀。
盖由一旬之间,双日不坐,御殿之日,止引一班,故对群臣之时稀疏寥阔。
若谓恭嘿不言,则便朝讲殿,固如平日,奚独于求言听言而用其简也?
祖宗盛时,受朝决事,或至日中,不遑暇食。
退食之后,再坐引对,或当假宁,犹御便殿,或引至四五班,不以为惮。
臣侍先帝殿坳几一年,是时将倦于勤,犹日御前后殿,班引至再,和颜屈己,靡有厌斁,此陛下之所亲见也。
今始初清明,顾在廷百执事且不得数望下风,则凡见辞奏事,封章扣匦,更无由至前。
夫生于深宫之中,不知稼穑艰难者,固有之矣。
陛下习知民间疾苦,今遽尔隔绝,臣窃惑之。
半年以来,都城之内但见屡捐赏金,以捕妄言之人。
夫以妄言获罪,虽其自取,然而未睹求言之诏,但闻戢谤之令,此非初政所宜有也。
昔人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盖言以宣意,使壅塞不通,则一旦溃裂,将不可复收。
故周以监谤之令削,秦以诽谤妖言之法亡,汉晋隋唐之季,大抵皆以灾异见于上而不悟,百姓怨于下而不知,变起萧墙,遄就衰替。
陛下所宜明白洞达,以是为鉴,而忽不加省,此臣之所未喻者一也。
陛下自即大位,宫壸行三年之丧,所以教民知孝;
帘帷侍五日之听,所以示民有尊。
矧又定省温凊,秉礼不违,饮食起居,禀命惟恪,厥惟子职,若既无毫发之憾者,而臣犹有疑焉。
天子之孝以安国家、定社稷为先,故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此大舜之孝也。
今内患外祸稠见叠作,而陛下未躬听断以弭豪萌,中外皇皇,未知陛下所以为宗庙子孙之计,而顾以承颜养体为足乎?
且姑举一事以明之。
陛下之于济王,锡之圭符,爵之茅土,居之辅郡,赞书旁午,恩意优渥,非特以全兄弟之伦,孔子所谓「父母其顺矣乎」,陛下盖深体此意也。
然而为之师傅既无贾谊始终梁胜之忠,谨视盗贼又无张敞保全昌邑之智,不幸而见污匪人,以殒厥命。
而陛下未闻有「愧谢袁盎,辍食哭甚哀」之意,自三日罢朝之后,其馀恤典虽略讲行,而人不尽知,使陛下所以孜孜爱兄之初心,亦未能尽白于天下,遂使讹言胥动,并为一谈。
济王之卒,凡有耳目,谁不睹闻?
而小民无知,妄相腾播,莫肯奠居。
近在畿甸间,犹不能家至户晓,远而荆襄川广,袭讹承舛,抑又可知。
万一有盗贼小人乘间伺隙,假托名字以为乱阶,虽亦终于自毙,而目前涂炭,无及于救。
臣恐古人所谓安国家、定社稷之孝,不若是也。
夫子曰:「断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
以来,其为一木一兽,不已多乎!
臣谓今日之所当明白洞达者,盖不止此,而此亦动摇人心之大者。
今若内出手书,深惟既往之悔,明谕圣志,而图所以厚其终者,使天下晓然无惑于浮言,则日月之明,其食其更,莫不咸仰,此所以通天下之志而销祸乱之本。
何疑何惮,而久不为此?
此又臣之所未喻者二也。
山东归疆,河北请吏,此百年所未有之机也。
然而不井牧其田野,不城地其郡县,而移其民人,使之乌合蚁聚于淮甸间,抏民之精,夺士之籍。
犹以未足也,听其剽掠境外,以自衣食,此前代之所不为。
李全分阃授钺,受任山东,而倏往忽来,靡有定镇,亦前此之所罕见。
然而尚有可诿者曰:「事无大小,禀命朝廷」。
至于辩谤请祠,以明君臣之义;
执杖庭拜,以伸制阃之威,而二月丙辰之变,人情愤郁不平,于斯时,复能引咎自劾。
徐晞稷赴镇,又属櫜迎拜,涕泣自陈。
此岂惟逆顺之理,晓然于全之心,有不可泯,亦以堂堂中国,德泽在人,小有陆梁,则自贻剪灭,此全之所必不为。
而况天下之恶一也,恶于朝廷而保于我,则出乎尔者,宁保其不反乎?
尔且主帅被害,而无以治之,则主帅,亦将无以令其下,此亦非全之利也。
以忠赤来归,名闻夷夏,虽其部曲,亦皆能以勋业自奋。
第功行赏,富贵方将,是岂肯芘一首恶以自隳前功?
若假以旬月,必有以自见。
臣谓若更自朝廷明白洞达,推赤心以喻之,使其速殄凶渠,以伸国宪,则名誉垂诸简策,禄泽及其子孙,全非木石,宁不乐为?
若其姑托空言,而终无以自见,则神人共愤,曲直有归。
如汉侯王,如唐藩镇,纵能以阻兵怙恶,假息于一时,终亦以违理乱常,覆宗于异日。
此在朝廷可以明谕此指,而久不为,此臣之所未谕者三也。
古今惟不次用人,如傅说吕望之俦,最非易事。
其次则莫若资望兼采。
董仲舒曰:「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
贤才虽未久,不害为辅佐」。
盖言不次用人必贤者而后可。
若以其小有才也,而遂当贤者不次之任,则不待已试而人固已逆知其必不胜任矣。
国家盛时,储蓄将帅,先自远路监司,渐擢京东、西淮南
俟其绩用既章,则擢任陕西河东、北三路及成都路
自三路、成都具有成绩,然后召为三司副使
或未可辍,则就理资序,遂升都漕,以备帅臣之阙。
夫其资历若此,则民情吏状、土风物宜、道路山川、甲兵财谷,皆已周知而悉察之。
历官既久,积伐已多,则中外知名,华夷信服。
如是举而付之方面,授以鈇钺,则未用而人期之,既用而人信之。
有所不为,为之可使事半而功倍。
今也不然,颐旨如意耳,不必资历;
侥倖尝试耳,不必誉望。
呜呼,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
人至于忠忱体国,真实任事,则图惟国事之济,言虑所终,事惟其是,而岂肯随声附和,以侥倖万一乎?
臣姑以淮东近事明之。
臣以嘉定壬午造朝,其于事始不及尽知。
但见应纯之之后为贾涉之后为许国,国之后为徐晞稷
见疑于纯之而代纯之,国见恶于而代晞稷见忌于国而代国,皆以前者为不善也,而后取其所不合者骤迁以救之。
然则宁保后之不非今乎?
美锦,微物也,犹不使人学制,岂百万生灵之命,尝试于数人之手,而恝然不以动其心乎?
窃窥庙算,本欲弥缝祸隙,镇安人情,而乘间伺隙者遂得以窃售其
前帅未败,则阴为倾挤之计;
不幸而言中,则显任弥缝之责。
故朝廷但谓别用一人,则不谙本末,未识意向,如臣所数,以冀暂安。
岂谓此辈徒务营私,宁暇体国?
况其涉历尚浅,智识有限,以乱救乱,安有穷已?
此当及今明白洞达,尽惩曩误,更用老成。
成之人惟欲行道救时,岂是好高立异?
姑未问其才略,但资威望,亦足镇安
金陵未谋帅,亦宜以是选择。
诸镇近辅未得人,亦宜以是更张。
此可以三隅反矣,而悠悠未决,臣之所未喻者四也。
古者国有大疑,则谋及庶人,谋及工商。
汉议已狭于前,李唐以降,又不如古,然而尚于相维之间,默寓交儆之意。
中书进拟,门下审覆,尚书奉行,而两省之属有给舍谏官尚书省之属有长贰、郎曹,一政令之行,经涉非一,使之得以迭为正救。
迨乎枢府,虽曰本兵,而同班分班,厥有深旨。
又使台臣得以纠察侍从得以献纳,百执事得以封章奏对。
盖以宇宙大物,非一人智力所能独运也。
熙丰以后,宰掾始繁,而三省之属有不得其职者矣。
中兴以来,务为省并,而三省体统有不能尽复承平之旧者矣。
至于近世,则愈观愈失,往往事之已行,虽侍从两省、台谏有不及知。
方其未然,常若不知;
迨其知之,则既无及。
中外之所指目,莫不曰食君之禄,而辕驹仗马曾不少伸。
岂知君臣上下邈不相接,有一事焉,中外沸腾,远近传布,而有位之士犹罔闻知,但见府城增卫,关市戢言,始从而访问焉,则知其为有警也。
然且莫名其为何事,问之同列,同列不知,藉曰知之,十不一二。
是故欲言而不得其要,虽言而无救于事。
《易》曰:「尊酒簋贰,刚柔济也」。
此言险难之时,君臣上下简易而相亲也。
今事势愈迫则上下之情愈疏,盖必曰博访则张皇,多言则漏泄,百司各举其职则多事,于是咨谋之道益狭,委任之才日卑,是不亦过忧之甚欤!
范纯仁尝曰:「今所用之臣多是老于患难,奖之使进尚恐心志不锐,思虑太周。
若是戒使远嫌,则顾避全身,自防不暇」。
此言最近人情,最切今日。
而况家国之忧,人人所同,亦欲各尽所怀,以图国事之济。
是岂张皇漏泄,洁身取名之时
若使上之人明白洞达,以总大体,以开忠益,以清中书之务,以尽百司之职,则合众智以为智,事简而虑周,何为不可?
而必欲掩匿覆护,智虑所不及,精神所不逮,则当断不断,常有后时之悔。
此臣之所未喻者五也。
夫国之恃以立者人心也,人心之所归则明白洞达,至公而无私也。
今平居无事,以官资崇卑,轩轾天下士,以意向异同,亲疏天下士。
士而可以轩轾,可以亲疏,则所得者寡廉鲜耻之人耳。
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今顾遏其欲而不得行,徒使之浮沉俯仰,充数备员。
夫充数备员而不能以伸其壮行之欲,其势必将以不得其职而去。
则又积岁累月,牢辞固拒,必使之邪正杂揉,心迹莫明,是坏于天子之庭而后已。
如此而欲以得贤士大夫,其决不然也。
八九年间,边不撤警,财殚力屈,十室九空,而贪暴之吏以苛征趣办为能,根刷积负,重催豫借,横科抑纳,靡所不有。
而以此欺朝廷曰:「吾能不费朝廷一镪一粒,而用度无乏」。
世安有是理?
然尚有可诿者曰:「此用之公家也」。
而又以丰溪壑之欲,又以供苞苴之馈,盖未偿前债,已迫后图,得失熏心,罔有艺极。
所谓饰厨传,营土木,事游观,求赢馀,又不与焉。
方币轻物贵,田里萧条,此何等气象?
而必使此辈肆于民上。
人不以贪暴者为怨,而归怨于其上曰:「世未尝乏才也,胡为选择至此」!
如此而望民心之不摇,又不然也。
夫士大夫同寅叶恭而后纪纲立,百姓尊君亲上而后根本固。
今皆无以得其心矣。
或者尚曰失士心民心,皆无损于事,惟不可失诸军之心。
呜呼,世安有士心民心胥失之矣,而犹可以立国也?
况又物价翔踊,廪稍不给,士卒常有饥寒之怨,功赏皋缓,升黜不明,士卒常有疾视之意,而又以贪将债帅,次第椎剥,三衙两淮,近且不察,襄汉梁益,呼叫莫闻,而尚以诸军之心为皆可恃乎?
三者之心既无一可恃,则陛下孤立于上,大臣孤立于下,臣不知何所恃以立国?
窃意所恃者惟数有天幸尔。
穰侯曰:「天幸多矣,今又以天幸自为常也」。
陆贽曰:「幸不可以常觊也」。
夫天命不显其符,俾有国者兢兢以自勉。
今不明白洞达,拓开规摹,兢兢然图所以固结人心之本,而恃天幸以为国,此臣之所未喻者六也。
臣既能极竭其毣毣之愚,条陈六者之所未喻,以冀陛下明白洞达,作新庶政,以振国势之久弱,以舒人心之积愤,尚虑知闻不广,包括靡竟,无以仰裨圣断,臣复定为邪正二端,以翼其,而陛下试终听焉。
臣尝闻之朱熹曰:「天地之间,有自然之理。
凡阳必刚,刚必明,明则易知。
凡阴必柔,柔则闇,闇则难测。
故光明正大,疏畅通达,无纤芥可疑者,必君子也。
回互隐伏,闪倏狡狯,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
臣尝以是为察言观人之鉴,而邪正之辨,了不可掩。
如谓人事有失,则天象谴告,此正论也;
谓天命不足畏者,邪说也。
谓宪章法度所当遵守者,正论也;
谓祖宗不足法者,邪说也。
谓丁宁恳恻可以感动人心者,正论也;
谓失在推诚者,邪说也。
谓正人端士可以扶持元气者,正论也;
谓卖直沽名者,邪说也。
谓政令之行当广谋博访者,正论也;
谓徒乱人意者,邪说也。
谓事变之来,当防微杜渐者,正论也;
谓亟当禁戢者,邪说也。
谓每旦视朝,孜孜访问者,正论也;
谓尊严渊嘿,使人不可窥测者,邪说也。
谓勤恤民隐,哀矜庶狱者,正论也;
谓峻法立威,使民莫敢慢易者,邪说也。
谓亲师讲学,以立政本者,正论也;
谓俗儒不达时宜,好古是今非者,邪说也。
谓敌国外患宜急于内修者,正论也;
谓虏无能为,贼不足忧者,邪说也。
大抵正论为阳,邪说为阴,阳开则为春夏,高明而发达;
阴阖则为秋冬,冥晦而歛藏。
臣愿陛下以臣前所陈未喻六条行之,以明白洞达为目前补偏救弊之策;
以后所陈邪正二端察之,于缭绕回互为自今考言观人之要,则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
《诗》曰:「天难忱斯,不易维王」。
惟陛下汲汲图之,臣不胜区区。
洋州天庆观圣祖殿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道家金石略》第三九八页
大中祥符元年十一月诏书,始以正月三日为天庆节,四月朔天祺节。
二年,遂诏郡县建天庆观
五年,增设圣祖殿。
由是著令,凡官吏皆有到谒罢辞之文。
既又因事建节,有天贶、先天、降圣之目,与正、至、元三日皆有朝谒。
二百馀年,郡县奉行惟恪。
洋之为州,夙号乐土,乃自比岁阨于寇抄,圣祖之象或寓佛宫。
临邛高侯始至,愀然曰:「是在令甲,而亵慢乃尔」!
即召匠计徒而更新之。
经始于绍定三年之二月,已事于明年十月,凡用工徒若干、缗钱若干,而移书某,命记成役。
某窃惟自昔受命之君,由秦而上,皆有始封之祖,受姓受氏,胄绪可考。
汉、唐以来,始费寻绎。
左丘明所书刘氏之始,虽一再见,而上下传文了不相属。
明帝时贾逵上疏,谓五经皆无刘氏为尧后者,惟左氏有此文,而孔颖达疑左氏为汉儒傅会增益之语。
李唐之先亦莫知所始,自乾封追崇老君之号,天宝而后则加名以圣祖,馆之新庙,太清、兴庆之祠,殚极钜丽。
盖世儒之说,谓帝王之生皆出神明之裔,郑氏至谓帝王之始皆感天而生,语虽神怪,大抵推世德以崇帝胄,神天命以弭奸觎,此圣祖殿之所为作也。
然而典礼之行有未及尽正者。
某待罪奉常日,尝欲条陈以请,亦未及言。
今摘其切于是殿者言之。
且官吏到谒罢辞与一岁十馀朝谒,此令也。
今大驾驻杭,杭之官吏朝谒如令,而朝之公卿百执事则否,行则皆行,已则皆已。
均为王臣也而异其事。
景灵宫前殿以奉圣祖,则用道家之仪,中后殿以奉帝后则行家人礼。
既曰始祖,则有庙祧之制,设谓天神,则有坛壝之典。
每月之吉,奉常官吏行告朔之礼于太庙,而景灵宫则天子以四孟月朝飨。
夫月必听朔朝庙,天子所以禀先王之命,大会群吏,听政决疑也。
今使有司行事则如勿行,如谓礼不可废则亲行之。
三岁将有事于上帝,则先二日告原庙,纯用俗仪;
先一日飨太宫,乃陈礼器。
二日之间,胡为而古今迭用焉?
议礼制度,天子之事,某职在宗礼而不及言,因侯命以记文,并识是说其后,以待有司之讲求云。
侯名稼,字南叔嘉定七年进士,某同产兄也。
太孺人赐冠帔黎氏墓志铭1209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开禧改元之夏,余官中秘书,青城王表民以进士造廷,始与倾盖而语,检履醇固,心寔期之。
嘉定明年春表民过余于里舍,拜且泣曰:「吾昔丧吾母,将以某年某月甲子祔诸导江县武骑乡吾父之兆。
昔者乙丑之会,表民尝辱察焉,识竁之铭,敢援此以托于子」。
则辞曰:「竁之有铭,非古也。
妇人名不出阃,子善自饬,使身立名扬,斯其为铭也大哉」。
曰:「子之教既闻命矣,抑表民之穷毒,人有不及知者。
吾父始居约时,自闑以内麻枲、饎爨、米盐、臡醢,吾母实躬其劳。
伯父宋杰两预贡籍,仲父宋乂登绍兴第,仕至石泉守,吾父独不偶。
吾母曰:『乖逢命也,毋多戚』。
除馆聘士,教授诸子。
大父所居为堂曰胜籯,石泉君质之以治庭对之装,吾母曰:『先训不可坠也』。
乃尽出橐中装以庚之。
堂既归而欹陋弗治,又勉葺之,盖十五年而复旧。
人缓急扣门,力所逮给,未始有爱。
吾父之宾客至,无留门者。
逮嫠居,持家益自力。
聚指日夥,至仆仆筥薄织衽组紃以佐衣食之阙,视己出若元配所出,拊育均一,人莫能以厚薄名。
淳熙十年,余兄子俊、达之充赋于永康、维川,各以词赋居第一,吾母差自慰,卒罔克寿。
绍兴三年,第三兄天民复举礼部,明年唱第庭中,阶迪功郎,主潼川府通泉簿。
吾母喜曰:『诗书之泽幸不坠于未亡人之手』。
方倚门待还而遽以赴闻。
余弟之在七者,曰宜之,以后叔父咨,用荫调巴州通江县,尝贡于某路转运司,俄又早世。
是数者皆人所叵堪,匪姿性明晤,畴以自释?
嘉泰改元,得重膇之疾,弗良于行。
表民当应进士举,重违膳药,吾母觞之曰:『尔饮斯!
吾尚能力疾以迟尔之得』。
表民悚然以釂。
少学《春秋》,觕通大指,有司误以冠乡举。
四月丁亥造榜,则吾母以壬午属纩矣。
免丧不死,始获齿开禧改元进士榜,调汉州绵竹
呜呼,尚忍言之!
人有子贵于终养表民之兄弟,其策名科举者率先卒,以重母戚。
其幸及豆区禄者,虽独后死而不获一日之养,不孝之罪上通于天,不铭无以识也」。
余瞿然警谢曰:「子之言及此,不敢曰不可」。
孺人华阳大姓,名道素
曾大父上行,皇太府寺丞
大父朝彦,皇秘书丞
父纁。
取王氏,封孺人朝奉郎仁之女。
是生孺人,以归于王君宋文。
生长见闻,熏习儒素,用能安贫笃践,具妇母道,而始终衷焉。
王君之元配魏氏,生男子即子俊、达之,女子曰松寿,嫁温江文舜中,皆卒。
继室以孺人,生六子,即天民、表民,次裕民,次秀民、宜之、顺民。
天民、宜之、顺民亦皆先卒。
内外孙男女十有五人。
孺人两遇庆寿恩,得初等封,赐冠帔。
铭曰:
士修于约,维逑之良。
浅泳深方,靡居匪康。
厥修弗显,厥报孔彰。
谓报则彰,卒负其偿。
或朝而披,或夕而芳。
譬彼场苗,既耨既秧。
虽有饥馑,亦有丰穰。
塴是铭章,后人之庆。
冠山再设碧玉醮词四月十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九
其雨其雨,乃有杲然出日之光;
苍天苍天,岂无矜此劳人之意。
虽渎陈而莫遂,欲终嘿而不能中谢。)
伏念臣缪政既足以奸阴阳之和,凉德不能以回天地之造。
十同所隶,一视维钧,云胡巡属之封,或被滂沱之泽,独耳目之所接,慨山川其如惔。
暝阴四垂,冻雨交集,忽飞廉之冯怒,即屏翳之遄开。
云尚往而无功,雷满盈而不发。
岂政令未平于郊关之内,岂烦冤无告于邦域之中,不然天疠之流行,奚独地封之孔迩!
省循及此,谴异晓然。
而违孽于吏躬,以移灾于农亩,吏则幸免,农其何辜!
用伸太一之仪,靡惮再三之祷。
尚冀荡除阳沴,蠲涤风霾。
三日为霖,无间乎远近郊之境;
百神受职,不难于翻覆手之间。
得请是期,蹐躬以俟。
居简会灵祠记嘉定七年四月 南宋 · 何松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八、嘉庆《松江府志》卷一八
秦时,邢氏三女子死而有灵,能役鬼工,各开湖泖,潴乱流,以弭水患。
淀湖之灵,其季也。
网罟之利,舟楫之益,民歌屡丰,灾害不生,一方之民均饫其惠。
嘉定七年孟夏大旱,奔走群望,有祷辄爽。
知县事李伯寿命主簿陆凤躬至岩扃,檀木始然,水立昼昏,溅沫飞涛,沮洳冠裳。
旁睨辟易,陆固自若,不衡不倚,若有相者。
得鱼得蛙,速雨之徵,必冀所求,不获不已。
白鱼既跃,蛙亦随至。
沛雨滂注,三日足用,岁大有
申闻朝廷,锡号会灵。
陆乃肃斋寅奉以行,以侈君赐,以答神贶。
观者如堵,震动山谷。
水天一碧,幽显咸若。
黄耇鲐背,叹未曾有。
为之歌曰:湖山兮苍苍,湖底兮天泱泱。
楼观凌空,虚突兀兮金银铛。
舳舻兮转输,粳稌兮绕湖,不知几千万年,寄丰凶于惨舒。
烟冥冥兮云淡,风萧萧兮葭菼,贝阙兮袭元窞,物不疵疠兮民不蹙頞。
焕兮榜题,雨露兮新滋。
神之灵兮听之。
天定录序开禧元年十二月 南宋 · 岳珂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八、《鄂国金佗稡编》卷二六、《岳庙志略》卷九
皇上再见圜丘之嗣岁,珂《吁天》之书始成。
九江,自春徂夏,以四月哉生明行在所,乃斋祓,治晋椟。
越四日庚子,再拜北阙下,奉书付登闻匦吏以入。
又八日戊申,诏出,下两省,俾给事、黄门紫微郎、左右记注杂议。
五月辛未,诏中书、门下,以大父褒嘉之典未称,俾相吉壤,裂而王之。
佥以大父尝莅军于鄂,实庙食其地,且至今民思遗爱,于封为宜,乃以鄂为请。
癸未,制可。
六月庚戌两省议始上,遂以珂奏篇付史馆
八月辛丑宰掾列珂所辨伯父云、部曲张宪同时之诬,请加旌异,复诏进赠一等。
明年,珂归自日边,抗尘南徐军庾,乃因朱墨馀暇,发故箧,得所上诸书、表,及庙堂施行次第,恩诏先后,凡启谢、公椟之属,釐为三卷,即摭为录,以《天定》名,复即其意而为之叙曰:呜呼!
事有诎于一时,而伸于万世,暧昧于六七十年之久,而昭明暴白于不崇朝之顷,是非人力之所及也,天实为之。
《传》曰:「人众胜天,天定亦能胜人」。
信斯言也,则天之与人,固迭胜而迭负,而群逞其私,虽天亦不能违之矣。
是不然,昔苏文忠公曰:「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
智可以欺王公,而不可以欺豚鱼;
力可以得天下,而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
绍兴间,奇谤中起,大臣称制专决,狼戾虎耽,劘牙摇须,搏猎公议之士,如驱狐兔。
而位中司者,首能为公议,一立赤帜,大而公族之长,枢筦之臣,与夫微而丞郎,亦有大声疾呼,以助明其冤者,往往窜徙系道。
登闻匦鼓,犹日以冤状闻,以布衣而抗卿相,甘蹈大僇,而公议之喙,卒不得而钳也。
不宁惟是,其在当时,城狐负恃,是非曲直,变乱错迕,虽揉五常,反四极,安之而不顾,而「莫须有」三字,吾犹知其胸中有隐然不可诬者存。
是人心之天未始不定,顾何俟于六七十年之久?
彼虽能以其私胜乎天,而不能以其私胜乎心,则亦同乎素定而已矣。
而珂顾犹以是名其编者,盖以天理之在人,虽胜也,而未始有负;
虽定也,而未始有变。
即人心之天,以合天理之天,则名编之意,盖在此而不在彼也。
呜呼!
千百世而下,有能哀大父之忠,而欲知圣朝追褒之始末,即是录也,不直为覆瓿,而所以名之意,尚庶几其有考云。
开禧元年十二月癸丑朔承奉郎、监镇江府户部大军仓岳珂序。
陈鲁山墓志铭124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鲁山少有能赋声,里中争传写。
他士惟工头场,独鲁山学通伦类,尤长策论。
然小试常得隽,大比辄遗材。
鲁山齿发方壮,不自沮挫,众中谈论,酒边感慨,掀髯摇足,若傍无人,顾屑与余游。
尝与郑子敬方孚若山行过鲁山所居上溪石竹峰下,鲁山年四十馀矣,刲羊沽酒止余宿,慨然曰:「场屋虽吾弃,幸山林不吾拒。
子谓吾结茅深谷,寂寂不堪乎?
吾桉有图书,足以授徒,不孤也;
园收足以充饥,不穷也」。
后三十年余亦归老,鲁山入城必相觅,其谈论感慨、掀髯摇足与昔无以异,然颜鬓苍皤,成一叟矣。
鲁山终其身不售,而上溪之居愈华,畬愈增,生徒愈盛。
鲁山同辈行策名历仕者,或先夭,或终窭,老寿温饱反不逮鲁山
盖其为人虽苦学工文字,至于奋拳成家,亦自以智力,非迂阔坐谈者所能致也。
淳祐戊申四月庚辰卒于家,年七十二。
配王氏,前卒,葬白虹
明年九月壬辰,以鲁山合祔。
子男一人,得济。
女二人,长适黄泳之,次适黄裕孙。
孙男二人。
兴化陈氏以员外公讳德为始祖,至鲁山之考讳师垣,传十二世矣。
其族多膴仕,鲁山之友若诸多闻人,鲁山内自负有以自乐,未尝傍人门户。
晚遇恩授初品,不足为鲁山书,述其大致而已。
鲁山讳弥高
铭曰:
惟古昔之交谊,贯穷达而与偕。
已致身于云霄,尚回首于蒿莱。
鲁山之终隐,实清朝之遗材。
惜山深而林密,莫绠汲而毂推。
余又退而老矣,奚所施余力哉。
托亡友于片石,昭故人之馀哀。
方景绚判官墓志铭1263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余少及与里中前一辈方子默柯东海游,皆喜称景绚为人。
子默之言曰:「景绚,吾宗英也」。
东海之言曰:「景绚,吾畏友也」。
景绚名武子,世居莆之龙井
两贡于乡,文战顿挫,去游江湖淮浙,所至交其贤隽。
庆元丙辰混补,以「周立九府圜法」命题,祭酒高公炳如擢冠诸经。
天下皆诵君赋,然君博极群书,他文字皆精妙。
辰倅叶公谦之爱其才,女焉,馆甥于辰。
既而中乙未第,历潮阳
某士谒索不厌所欲,适白石黄公景说将漕压境,士造飞语投谍。
漕见君题驿壁诗有「明月照齐州,玉龙楼欲起」之句,倒屦迎揖。
君乞辨诬,漕呼投牒者,则已遁。
由是重君,与仓、宪迭举关升。
秩满,谒南铨,注循州教授
君尝校艺于循,发策士不能对,至是口讲指授,文风一变,之衿佩有裹粮越境而来者。
守欲畀京削,君巽与族人长乐令世京,守高其义。
推官徐郯坐假前守荐牍为帅所发,疑君有力,媒蘖于他司,并免官。
诗境方公信孺漕广右,辟君博白,改梧州判官,与象州赵法曹俱延致幕下,宾主欢甚。
法曹后贵,所谓虚斋者。
属梧阙守,当次摄,君辞。
宪使曰:「梧凋弊,非方君不可」。
诗境不能夺。
君至,大蠲弛,痛节缩,补总漕逋纲,支兵吏积俸。
适宪行部,出迓,舟中得疾,舁君不起。
君生于绍兴己卯,卒于嘉定丁丑四月三日,享年五十九,阶至从政郎
配叶氏,继许氏,贤良□许公申之曾孙女。
叶氏以嘉定戊辰潮阳
子男四人:万成、万全、万福、万石。
女一人。
全、福并女皆已卒,万石今名汝玉
君之没也,许氏寡弱,万成方丱,汝玉未晬。
君平生惟一弟定子,虽后族父,然与君相依为命,自潮徒步至梧。
君后事萧然,惟旧书画、古铜数种,赖诗境赙金,爱弟护柩,自西徂东,不能返莆,与叶氏合葬于潮阳县常胜里白竹山
初,君祖秉机字枢甫、父凡字公孙,皆有月旦之誉,负霄汉之志,而老死不遇,再世四丧,皆菆西郭,君以暴露为隐痛,走四方无宁居。
既婚宦,竭旅橐奁赀,还里葬王父母于常太里毛竹山,葬考妣于丰成里高阳山。
先是,君季又表梦至菆所,四柩自举,再世相贺,寤而君捷旗至,一念之烈通于幽明如此。
又嫁四妹,皆得所从。
吴婿诹于送往事居尤尽力,诹亦善士。
君性至孝,见父抄手书辄泣。
汝玉襁褓不天,既长,访父言行,吴婿之子帝允年八十矣,历历以告,且出君遗墨数纸。
汝玉会粹为《家传》,来请铭,且泣曰:「墓师多谓白竹山不利,某弟兄以某年月日改葬于某山之原」。
许氏卒于绍定庚寅,并迁焉。
君世清贫,二子遂为潮人。
兄守坟墓,弟糊口四方,卖文以资身,而举足不忘其亲,必别营高燥而后已。
昔徂徕躬耕以葬百丧,至曼卿则不能无待麦舟之助。
余谓徂徕幸而有可耕之田,曼卿幸而遇高平公父子耳,若汝玉无田可耕,无麦舟之助,而迁祔之举不愆于素,父子皆巨孝矣。
念昔尝接诸老议论,今墓木皆参天拂云,余亦齿发残秃,见汝玉长身而髯,如见君面。
子默名阜鸣东海名梦得
乃为铭曰:
始君奏赋,逢掖歆羡。
咸曰若人,不日馆殿。
事乃大缪,霜颠栀面。
流落五筦,老未脱选。
易箦荒城,埋璧异县。
未晬之孤,耕君破砚。
相其伯兄,改卜新竁。
重趼求铭,言发涕泫。
国典旌孝,天道福善。
谓余不信,质之经传。
贡士徐君北壑墓铭咸淳六年闰十月 南宋 · 徐经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三、《徐文惠公存稿》卷五
君讳泳孙,字仲时,元名子中,姓徐氏,世居隆兴丰城之觉溪。
曾祖讳长孺号桂岩逸人
祖讳长,承仕郎,学者以觉溪先生称之。
父讳韡,登嘉定申进士第,历吉州安福县主簿、建康司法柳州司理,以通直郎致其仕。
仲时生而警敏,年十二三,通直公携之,客授于外,尝语之曰:「我以贫,故受人子弟之托,力暇及汝,汝宜自力」。
每授业,即时拱侍左右。
他生有未习,仲时转以晓之。
暨随宦四方,多识名人先达,所得前言往行尤多。
金陵陪都之形胜,湘南海外之风物,时时为人诵之,听者如亲见而身历之也。
通直公卒,仲时扶护以归。
既终丧,又改葬母饶氏夫人,礼无违错。
为文有气骨,以理致为主。
试庠序,辄出流辈右。
岁在戊午,偕计上春官
今上登极,又以潜藩恩试礼部,俱不偶,益自奋励。
孰谓天不假年,竟赍志以殁耶!
仲时生于嘉定戊辰五月甲子,卒于咸淳庚午四月三日,享年六十有三。
临川方氏,居士叔渊之女。
子男三人:思谅、思誴,皆向学;
思謜,尚幼。
女三人:长适承信郎赵大球,先仲时弟三年卒;
次未许嫁而夭;
次适同邑进士范坤载。
仲时事亲孝,处族姻以和,待朋友以信,尤笃于教子。
知己过从,觞咏连日;
人或以急难告,不以存亡有无为辞。
故卒之日,吊者甚哀,闻者悼痛。
思谅将以是年闰十月己酉,奉母命葬于所居水北山之阳,去家才数武。
呜呼!
觉溪先生五孙,先通议四子,通直一子,余最长,仲时最幼。
仲表、仲敬先后沦谢,余癸亥来归,惟仲正、仲时相聚。
仲正不幸以乙丑岁没。
好天良夕,杯酒从容,惟余与仲时尔,今又弃我而逝。
余读《昌黎集》,见其铭崔叔清曰:「朝之言嘻嘻,夕之言怡怡,不见而死,吁其可悲」!
呜呼!
昌黎于同官尚尔,况余兄弟之至情乎!
铭曰:
气吞馀子兮智可一官,清秋一鹗兮飞不尽
天既生之兮曷成之艰,年未中寿兮返其家山。
木之亭兮瀛洲之湾,精爽如在兮往来其间。
山明水秀兮面势平宽,后人之利兮宅兆之安。
我铭诸幽兮百世不刊。
崇禧陈吏部墓志铭咸淳三年四月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二、《鬳斋续集》卷二二
咸淳二年十二月二十有四日,崇禧提举、宫讲、吏部、开国陈公梦庚卒。
前三日,犹以手简至溪上,索余《考工口义》,曰:「吾疾少间矣,愿见此书,幸毋靳」。
余汲汲复命,而公之讣闻矣,以程度之,至才一夕。
余与公交三十年,此帖为绝笔也,呜呼哀哉!
其孤卜次年四月三日毕葬事,以国史武谕自斋之状来谒铭,且曰:「吾父生平酷嗜书,虽病不废卷。
得《考工传》,良喜,扶头翻阅,至疾革后已」。
公真生死文字间矣,呜呼哀哉!
公少以文名,年二十一拔胄解,三十三擢甲科。
教授潮州,秩满,堂除广西漕幕
人讶其远,谓庙堂抑名辈,公殊不屑意。
代还,安晚郑公当国矣,遂得干办浙西运司兼会子局。
校艺省闱房中,所得多佳士。
俄以考举如格,注庐陵县,郑曰:「非所以重科目也」。
创员提举会子库,比内职,以处之。
郑免相,除奏院,公以未试邑辞,改太社令
甫两月,台评去,以公安晚所敬,疑其为党,添差通判泉州
吏于泉,多以珠犀自污,公屹立如冰霜,大商豪姓敬远之,人目为古老通判
垂满,又以台评去。
公朝知弹者修同幕之怨,甚不直之
踰年,遂添倅庐陵,实文清李丞相当笔。
庐陵旧有督府卖盐箩钱,终岁,缗以万计,曰:「毋贻患他日」。
悉还州家
未几,漕台积等骤索,郡无见储,良窘,人服公远见。
董秋闱,与诸房以不重誊为约,遂洗累试鬻举之疑。
知和籴素病民,屏绝符移,但委揽家分劝,民不见吏卒而办。
诸司皆高其才,檄摄抚州
前将交头诸帑多虚数,留其缄钥,别为出入两簿,自领事日始。
比去,盈缩了然。
纲米敷船,岁扰且滞,公造巨艘十二,先半载出深潭以俟,徐以小舟运足之。
旧以秋期是年四月至,总吏以为六十年未有也。
其长于吏事率类此。
检院,免,得贵州,母丧止,知惠阳
至之日,有重囚,连逮在犴人二十九,前死者不计也。
曰:「韩必和,赣客也,去管下九年,而后韩达诉。
无尸无證,徒据黠卒陈猛一言,诘之,则曰传闻也。
见且疑,闻而信乎」?
改委贰车审鞫之,得其情,二十九人皆释。
前在抚,宜黄人有得罪于父而缢死者,县囚其父三月,公亦一阅而纵之。
仁而能断,闻者以为法。
便民奏上,列二事于朝。
其一曰:惠民苦赣商之害,名为贩负,实则暴客豪夺,空其庐。
忿激多死于斗争,而诬讼捕系尤扰。
若如淳熙守臣吴褒之请,乞令汀、赣二州团保伍,与凭由,入出稽诸,一人有犯,同保共坐。
其二曰:博罗石湾广、惠之间,海寇以为窟穴,出没如鬼。
虽尝置寨,籍缺而力微。
乞从经司拨水军三十人,部以一将,兼博罗巡检,生券州给之。
为惠政俱可书,此于虑民尤远。
议虽未行,识者韪之。
惠人像公,祠于丰湖十贤堂
归得汀州,除宫教,道除太府寺丞,就职,兼庄文府教授
对班,首疏言:「今天下固未乱,而乱之形已具,国势固未危,而危之證已成。
内外患交攻,公私储俱竭。
虽未有徐乐瓦解之虑,而有贾谊积薪之忧」。
又言盗贼夷狄之祸,曰:「盐禁过密,荻浦变,挜盐害滋昭。
夫啸聚在内,则有绿林相挻之虞。
整居宝峰,谋掩属;
板筑光化,意在图襄。
城亳邑以窥浮光,陷大理以摇广右。
在外则有日蹙百里之辱」。
皆当时讳闻者。
言官丁大全甚恶之,迁司封,即劾去。
穆陵知其非辜,玉音予祠。
时宝祐五年也。
大全败,前恶者皆召,曰:「吾倦矣,甘老林泉」。
四请祠廪
为诗示其子,以「铜臭不如书香」,「称善人,胜官呼」为训。
其始终操趣盖如此。
公尝自谓:「吾年七十七为厄岁,十二月为厄月」。
果如其言。
官至中奉大夫闽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所作诗文多不自珍惜,仅存者,《竹溪诗》一藁至五藁、《罗浮倡和小集》,摹传矣。
又有《笑林》若干卷,《竹溪杂藁》五卷,藏于家;
《坡诗会笺》若干卷,刊于惠。
《笑林》自志出处也。
娶刘氏,封令人,有贤操,白头相与如宾,先公一年卒。
葬所公自营,今合窆焉。
子攸,承直郎漳州判官
孙溶,将仕郎
孙女三,婿曰将仕郎林溶之,修职郎、新徽州绩溪县埴,一尚幼。
公伟人也,学问有源委,取舍义利明。
其在桂林,两幕皆以征黎受赏,经帅憾公护漕盐,独遗之。
有勉其致祷者,曰:「吾宁失两官,祷,辱也」。
其在京漕,卫公经诺以京
适有严陵宗姓争嗣者,卫决矣,公以理争之。
有疑掇怒者,曰:「吾宁失一削,争,职也」。
此其所以自立,亦其所以自困。
使能少贬以徇流俗,其达也久矣。
大资可斋先生实公从祖,辞荣高蹈,为今丞相所敬,屡谋起公,而公以知止告。
可斋曰:「景长能如是,吾家有二隐矣」。
初号竹溪,晚以隐名堂,盖取诸此,余所记是也。
公姓字居上流,嵚崎四十载,仅一刺郡、两登朝,通不及一考。
人皆以为恨,而公媚玉明,由由自适,寄所怀于声画,视退犹进也,是恶可与寡浅者道哉!
余初识公于京,计幕之廨邻余寓屋,每夕共坐烛影下,评谈古今文字。
公眼目最高,辨难往复,时中肯綮相握手欢笑。
夫人喜具觞茗,隔帘时曰掫者铮铮矣。
去岁秋,谒公里第,公虽少癯,眼光烁烁,剧谈纵饮如常时。
间及京华旧事,相顾怆然。
岂知幽明诀竟以此日,余又何忍为斯铭,又何忍而辞斯铭也!
自斋工于文,状公本末,详而有法。
余哀思涸,姑述其概云尔,因系畴昔所以相与者焉。
呜呼伤哉!
铭曰:
义江古灵,闽之夫子。
五传至禾,义山金紫。
良臣,理曹公祖。
宗仁太中,是为公父。
母也硕人,考谔林氏。
二李齐名,谔之昆弟。
中外两家,有文有道。
少长熏磨,所诣者奥。
既名于时,且翔且止。
胸中光芒,所吐能几。
藁虽可传,事虽可录,渊其渟涵,见者毫
岁晚自怡,更号一隐。
我散其樗,彼荣者堇。
是身如云,朝闻夕可。
矧味其腴,吟啸至老。
渺素绶横,孤翠笔耸。
千载不,一隐之垄。
郑宅心山居藁1246年3月1日 南宋 · 李昴英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二、《文溪集》卷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永泰县
乙酉与乡老进书郑君宅心由东广漕闱举,名始闻,未之面也。
嗣岁,识之于期集所邸,寓又相邻,日夜剧谈不休,盖博物而多艺者。
又十年四月,邂逅烂柯山,喜其诗益工,相与道旧,留三日而别。
未几,以死闻。
同榜中如斯人岂易得哉!
君之弟宅仁收遗稿,得数千首,将板传之,可谓笃友于之义矣。
佳士不可作,同年多凋谢,拊卷怅然。
淳祐丙午
浯溪题名宝庆三年四月 南宋 · 赵必愿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九、《金石萃编》卷一三六、同治《祁阳县志》卷五、光绪《湖南通志》卷二七七
赵必愿假守清湘,道出浯溪,拜二公之祠,敬观先君吏部遗刻。
整整一纪,岁月易流,不胜感慨。
竹洲洪□成同行。
宝庆丁亥四月三日
天池雪屋韶禅师塔铭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五、《无文印》卷五、《柳塘外集》卷四
曹洞诸老以真履实践与道为配,溢为语言,葩烨流丽,如花透春色,真积力久,机动籁鸣,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者。
雨洗淡红桃萼嫩,风摇浅碧柳丝轻,眼正句活,汔传洞宗正印。
甚矣,未易以语言观也。
嘉定间净禅师足庵之道于天童,惧洞宗玄学或为语言胜,以恶拳痛棒陶冶学者,肆口纵谈,摆落枝叶,无花滋旨味,如苍松驾壑,风雨盘空,曹洞正宗为之一变。
天池雪屋禅师时在侍傍,亲證是三昧,已而横点头曰:「吾宗不如是,吾祖不如是也,吾其绍述宗祖乎」!
宴坐天池十有八年,仰观俯察,谓道满天地间,阳舒阴惨,秋明媚,皆道之所存。
点染融化,活弄死语,精神百倍,而俗眼少有识之者。
师讳正韶,番之干越人
父谢母柴。
少从雄峰法慈祝发,游吴越,受心要于天童,历登诸老门以印其所得。
亲老,还江南
复侍香列岫,掌记疏山,声名猎猎不可掩。
文昌赵公必愿以天池请出世,山高云深,众不及百,而职分甚修。
居七年,寺燬。
师不亟不徐,寻复旧观,疏通玲珑,悉出心画口授,无或不强人意。
筑庵山阿,凿池引泉,环以幽花细,夷犹其间,以遂所乐,端明厉公文翁为扁曰「明月」。
景定元年四月庚子示寂,寿五十九,腊四十,度弟子若干。
其徒奉师灵骨舍利及火后顶骨、牙齿不坏者,塔于明月庵后。
若凤状师行,请予铭。
予行天下凡三十年,多交天下名尊宿,独欠识师。
东游海上,尝阅师《兔园集》,诵其语,想见其人。
自京还番,数交讯。
番去庐山不远,欲见莫能来。
开先可以一见,而师灭矣。
师萧閒凝远,有晋、唐人风味。
工歌诗,托物寄兴,陶写其胸中至乐,意在言外,观者不具眼,乃以诗家目之,是见师杜清机也。
道丧千载。
托于语言,纷纷末流能以语言发挥道妙者不多见。
仅仅有之,而世之识真者又绝少。
淡红浅碧,眼固正矣,句固活矣,使居今之世不目为诗家也几希,此予之所以为师太息也。
铭曰:
洞学玄旨,日行太空。
大于丹霞,盛于芙蓉。
大休足庵,扶持正续。
似地擎山,如石涵玉。
天童长翁,初无寸长。
无寸长处,万象耿光。
雪屋空寒,春行万里。
点染风华,散在百卉。
大痴小黠,萃于一门。
我行芳草,汝入深林。
所同者道,不同者迹。
捉象捉兔,各全其力。
为师灭度,指北为南。
精神照人,明月一庵。
知兴化军宫讲宗博汪公行状咸淳四年六月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黄氏日钞》卷九六
咸淳二年秋福建路安抚使兵部侍郎吴公革,与转运使尚书吴公坚提点刑狱□□刘公震孙,同以故知兴化军汪公得人心之事(阙)时惊传以为异。
盖公以是年四月二日领郡(阙)以病卒于郡,为郡才六十日,而郡之人爱之过于感百年渗漉之恩,甫病而户户为之祷,甫卒而军民无所泄其痛,一夕群起碎其医之家,卒甫三日而众为之立庙已屹若化成。
郡之寓公自后村刘公克庄以八十馀大老与凡名流达官及郡之人士以千百计,无一不为文以哭,郡之民罢市巷哭,极而至山崖海角,携老扶幼、焚香诵佛以报德者日填咽城闉,亦无不失声大哭。
及公灵輀之归,士之路祭者尚六七百人,细民书哀痛之词于帛拥送,哭不绝声者百数十里。
他时生太守得诏趋朝,声焰赫奕,献旗帐道旁以希赏者反不若是之多也。
于是一时既惊传以为异,又或从而疑焉,曰:「有是哉,何以得人心如此之速哉」?
未几,则闻公灵輀之方归也,众哀其贫,助之费,其弟与子相持而泣曰:「吾兄、吾父廉生死矣,死可反货取以污之乎」?
辞不受,众义之,且不忍复取其已助之金也,则以之入郡学,刻凡所哭公之文,如祭诔、如哀辞、如挽章、杂著成二巨编,名之曰《遗爱录》。
其文往往流传入京师,士无贤不肖皆惊传之以为异,且或以为疑者,始皆咨嗟叹息,以为至诚之未有不动,古道果未尝不可复行于今,而谓感应之机捷于桴鼓者,果非虚语。
余时官中都,闻之亦为泣下,非以其私,为公泣也,为人心之良易感如此,而流俗反厚诬人心谓不可复待以君子长者之道,因公之事,不觉重为之呜咽流涕,而百感生也。
嘻!
几无以致余此非恨矣。
太学应君浩然,公平生交也,忽一日过舍而谋曰:「公葬有日矣,将属子状其行,以求铭当世大手笔
而公性谦退不伐善,凡历任善政未尝为人言,虽子弟莫能知其详,当若何为状」?
余曰:「昔叶水心黄子由父鼎瑞之行,以鼎瑞晚年得官,而仕不尽其能,莫可状也,则举其教子由以忠,与上尝问其动息事,曰是则述之大者,以首于状可也。
今公之政虽不得尽闻,然其死之日得人心如此,其为可述愈大矣。
公生好水心文,死用其例,表其事以首于状,亦无不可也」。
公讳元春字景新庆元府奉化双溪人,世为望族。
霍丘县主簿汝宁者,其高祖也。
汝宁生偲,不仕。
偲生圭,亦不仕。
圭生文简,是为公父,以公贵封承务郎,累赠朝散郎
母戴氏,赠安人
公少颖悟好学,受诗于太学余先生正君宗学谕王先生贯道
二先生四明诗学渊源所自,从之游者常馀百人,公独每为称首。
嘉熙四年庚子,本府荐公第一人,明年进士第,调绍兴府上虞县,以廉直闻。
提点浙东刑狱赵公性之檄公入幕,事多倚决。
朝散卒,以忧去官。
服阕,调扬州司理参军,未行。
浙东提举茶盐司议置盐仓定海,而经始难其人,佥谓请从事浙东者莫公若也,辟公监官
公至,一新敖宇,民不知役而事速办。
凡所立出内,去后人皆可遵守,然犹曰:「此等岂我辈事也」?
甫补足前任考即去之。
以选辟沿海制置司准备差遣,又以选改辟浙东提举常平司准备差遣,俄又以选改辟提领户部犒赏所检察官。
自是声闻日高,中朝士大夫皆有引使自近之意矣。
犒赏属畿漕,公在幕裨民政为多。
所管酒库馀六十所,月有酒馈,独公不纳。
宝祐三年春,以考举改宣教郎
淮东制置使丘公岳辟公乌公宰,会裕斋马公光祖尹京,亟请于朝,易以宰钱塘
钱塘所谓赤县也,旧多阉宦,挟内庭修造称科率,吏因挟之以扰民,民讼率不时决,明曰:「将于是乎应科率也」。
令亦太息不敢言。
公至,独慨然首为申免科率,而讼至立断,吏不得售其奸,多散去。
昼静帘垂,焚香对圣贤而已。
僧有讼百姓负长生库息者,公谕明日偕头首僧以库簿来,来则阅其簿,示之曰:「然则取息已多,汝僧自号脱离生死,视世上为昨梦空华,何必乃尔?
汝僧自有忏罪法令,今为汝焚此簿,汝幸行道诵经赞献之,助汝成一善因缘」。
僧不知所对,即下阶行诵如公戒,而凡隶于簿者皆得免,不但被诉者一人也。
凡其用柔以理,不动声色类如此,而有刚不可回者焉。
县附京,凡在街郭者用坊正,吏自以其私人直达文书,外此则尽用里正如他邑,一旦富民惮充役之难,而吏亦幸文书之便,合谋自天府尽改为坊正。
公遍诣台省力争,谓果改则县不可复为,乡民亦将受无穷之扰。
庙堂是公言,得不改。
公因为之排里正一新,至今县厅立石记其事焉。
公虽吏师,而狱事有不可,公每力争,马公亦屈服。
四年十一月,以政绩擢提举行在杂卖场
时有武弁朱熠者,嬖倖也,与其后尝窃弄相柄、通国以俚语目之曰丁风者,同时辱台察,亦知慕公名,皆荐公自代。
公丑之,不谢,亦竟不往谒,遂转前日之慕为怨,劾公去国,实五年丁巳六月也。
明年添差通判台州
右司麋公弇守台,廉介而惠,公故人也。
旱歉,麋公极意赈恤,公援南丰为倅赈荒自比,借常平米先尽数赈粜,而麋公募富民籴广米续填,台以故虽旱而不饥。
提点刑狱何梦祥亦自诡知公,檄公决狱,公为剖决一清。
盐商有姓陈者与都司何子举夙有憾,梦祥观望,欲置之重辟,公争不可。
梦祥径逮至宪司,破其家,死者六人,众冤之,而叹公之不可屈。
明年改元开庆十一月丁母忧
景定三年,再添差通判宁国府,与守多议不合,惟诸司差决无虚日,常得尽心以救民。
且尝告仓司四弊:一曰专人搔扰之弊。
谓所至携狱具罗织,视货多寡为拘纵。
近到县狱,见一二推款皆贯索,专卒随之出入狱户,此不可不革也。
二曰摄职拿攫之弊。
借补白帖,冒被冠裳,赏罚无关,渔猎何极,此不可不革也。
三曰狱讼不决之弊。
民间久不得直于官,乃意自求胜于刀斧,此不可不革也。
四曰预借重催白纳之弊。
官赋之入愈亏,下户之害益迫,此不可不革也。
明年,除武学谕
是冬博士
五年三月轮对,谓:「端平柄臣不知扶弱而图骤兴,三京之只轮莫归,百年之储积顿竭。
戊己狂奸苛刻转毒,中外之怀怨滋甚。
浒黄之渝渡突如,是先戕国脉,而国势随之。
今欲转弱为强,惟在遴选牧守。
东南半壁,能几州郡?
憔悴之馀,能几生灵?
岂堪戕贼之无艺耶」?
十月,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咸淳元年五月轮对,时今上新御路朝,公言:「先皇帝四十馀年忧勤,仅收一战之功,遗大投艰,正在今日。
愿思天命之难谌,愿思人心之难保,愿思直言之难能,愿思财计之难裕,愿思纲纪之难正,愿法艺祖以共济艰难」。
又援真宗蠲免逋欠,乞宽民力。
六月,除宗学博士
十二月,丐外,差知兴化军
公在宗学凡二年,整规矩,严课试,诸生畏服。
又考覈财用之出入,知前此为吏所乾没者十馀万缗,至是不得欺,财用沛然,以修先圣殿及讲堂如新造。
其在兴化,妻妾不之官,惟一弟一子侍。
旧例免囊山寺岁输,留以充迎新,公至不入寺。
旧有例册,皆于赤历外取赢以自丰,公至却例册。
旧例,官买物与市异价,公至不许官买。
惟蔬饭一盂,终日坐厅事,事至即面问而立决之。
其政以教为先,有乖叔侄之分、睽夫妇之义而来者,皆化以天理人彝之正。
有百姓为势家夺渔利者,久不敢讼,闻公可告,告之,立得还。
有为挟势攘其田者,讼四年不得直,公为直于片言之下。
有挟亲戚势侵人田四十亩者,其人方诣戟门外欲诉,挟势者已追及,就归之曰:「毋使公知也」。
其他不可枚举,而其大要皆本于至忱恻怛以行之,故强与弱、胜与负若皆心惬焉。
郡有西陂久废,公至半月而修复如旧。
其他有可为久长利者,方次第搜举,人方欣若更生,而天已夺之遽,此所以千里之内群起相哭,真如赤子之失慈母也。
公英爽不群,刚正而能济之以和。
少刻苦自立,终身无所附丽,而人有片善寸长,推毂恐后。
为人谋尽忠,而委曲缱绻有情味,故时誉多归之。
公尝暇日从容谓余曰:「为人如流水,但务平平,偶遇湍激,为奇为变,亦惟行其所自然」。
呜呼,此公平生心事也,岂期有为卓绝过人之事哉!
及其死而得人心,乃不惟今之人无之,虽古之人亦无之。
盖为相数月而薨,举四方之内哭之者,古今惟一司马公;
为郡两月而卒,举千里之内哭之者,古今惟一汪公。
位不同而事同,皆发于人心之天,而不可强者,此非卓绝过人之事而何?
大中至正而行者,其效自有不可及耶?
呜呼!
向使司马公而不遇,亦不过乡曲一常人耳,此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公生于嘉定元年戊辰九月八日,得年五十九。
娶刘氏,知某州某之女。
子二人:长性存,太学生
次某,将授遗泽。
女一人,嫁邵森,将仕郎
汪虽双溪望族,而公独贫,至于无家,游学外方,授书养亲,备历艰难,以至入仕。
凡三任于越,因寓居于越
其孤将以咸淳四年七月某日就葬于越之某县某乡某原。
呜呼!
魄体归地,虽瀛、博之间可也;
魂气无所不之,则庙食将百世于莆,惟公为有之,岂不盛哉!
于公里下士也,亦登宗谕王先生之门,而公先一行不同时,仅识面耳。
公既达,宗谕亦下世。
以介僻,例不投人刺,别二十年不相闻。
丙辰省试,偶公为考官,批卷独褒,往谢之,省忆其为同门晚出也,甚欢。
自是与往来,每以出处大致相勉励。
公之出守兴化,送别浙江亭上,语以得朝廷科借零会即行,将藉以兑便流通一郡钱楮,且将减官盐价以收零会,使常不出郡境。
某所预计者仅此耳,馀事临期未前知也。
呜呼!
公之言犹隐隐于震之耳,讵料一别,遂至于泣视《遗爱录》耶?
与应君共辑公遗事而未多得,因并及其交际之私。
盖其言亦有可录者,不忍弃也。
虽然,公之大者不特此也,岂无太史氏特书大书,为千万世牧民者劝耶?
咸淳四年六月日,门生文林郎史馆检阅黄震状。
跋师濂堂记宝祐五年闰四月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五、《雪坡舍人集》卷四一
周君宣仲以师濂名其堂。
濂溪,万世师也,天下师也,而况派其宗者哉。
夫子为我朝正学之祖师,夫子取水初源也。
侯师圣程先生,语未彻,往见夫子,语三日,自谓如见天之广大。
再见程子,子程子曰:「是必从濂溪来」。
师濂之功如此夫。
虽然,侯生之言止可隔壁听,程先生终未深与之,何也?
受学之初,每使求仲尼、颜子处;
既得矣,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呜呼,是真师濂者乎!
故师濂者,当如程子。
宝祐五夏之晦,姚某书。
孔子集语序淳祐六年四月 宋 · 薛据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七
圣人之道至大矣,其犹天乎!
三光二气经其常,雷霆风雨霜露纬其变,斯人由之而不自知,知之而莫能尽。
子曰:「予欲无言,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
然则当时钻仰之渊骞,盖亦仅得之耳目所接耳,及夫逍遥曳杖之歌作,而金声玉振之响不嗣,则其一话一言之记载,尚左尚右之彷佛,转相授受,奚止百家!
汉承嫚秦灭学之后,逮景、武之世,其去孔子未远也,去曾子未远也,去子思孟子又未远也,董仲舒对策独推明孔氏,令学者知所统一。
方是时,有韩婴者与董生齐名,学《诗》,著《诗》内、外传数万言,多引孔子言行以为之證。
仲舒所引,悉与《论语》合,所载颇与《荀子》同。
又有曾子《大戴礼》、《孔丛子》,所取可谓备,而传之矣。
及长,读左氏、公羊、谷梁、荀卿列禦寇韩婴刘向等书,其所记者益众,惑滋甚焉。
设以为孔子没,诸弟子追思料简,止以《学而》以下二十篇为确耶?
则此非君子之言、东野人之语,当时盖择之精矣,岂传伪者哉!
遂取诸书所载,裒而聚之,日累月积,寖成篇帙,而见于曾子《大戴记》、《孔丛子》、《家语》四全书与夫载于左氏、庄周列禦寇荀卿者,皆不与,而错见于汉儒诸书者录之。
其草创也,订之丞相克斋游先生先生曰:「嘻,夥哉!
子勉成之」!
礼部侍郎蘧径、东圳二曹先生十馀年间列官秘府,遂得借书以阅
辛卯火,秘书之藏逸矣,古书有不得尽见者,属南宫下第,乃诠次此书为二十篇,题曰《集语》以毕其志,世有得而读之者,其犹兑之戈、和之弓、垂之,矢在金椟云。
淳祐丙午孟夏庚申朔永嘉薛据叔容父序。
按:《孔子集语》卷首,百子全书本。
再乞休致奏甲寅四月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二二、《可斋续藁前》卷三、《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九五
臣比具奏陈,乞令休致,四月初三日恭准三月十九日诏书不允者。
臣祗诵训辞,感深涕陨。
窃惟三边科琐,在臣子正合报图;
一介丐休,此君父所未矜许。
然念义所当为者,固不敢徇己;
力有弗逮者,又不敢隐情。
重惟衰庸之孤踪,早历艰难之多故。
周旋两阃,跨涉十年。
所至公上必收其利权,未尝封内不有于敌难。
率奋空而葺废,勉捍侮以支危。
赖国威灵,不至旷败。
然臣精力,则已殚穷,若方之古人,是讵能为役,欿然何恃,宁不自知!
兹愿为首丘之狐,庶免类东野之马。
抗疏盖屡陈于两夏,解严且又过于一春。
而况罔功叨荣,积虑成疾,事会无极,天幸岂常!
物理恶盈,人情浸玩。
亟去则可新上流之规画,倘留必将误两道之委令。
抑有过忧,不容缕述,用忘微分,荐渎睿聪。
伏望圣慈,俯鉴真悃,速图时髦受任之计,曲遂微臣知止之私,俾乞馀骸,少休晚节,实戴隆天厚地生死肉骨之造!
以病乞休致奏庚申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二七、《可斋续藁后》卷四
臣孤苦馀生,无堪为役,属南鄙之孔棘,勤当宁之顾忧,仰体隆知,重度瘴岭。
自去宿疾顿作,已费支持,迨,应接边务,心剿形瘵,屡苦头疼,国事多艰,身岂遑恤!
有失调理,荏苒日久,遂成痰厥之疾,于四月初三日眩晕不省,几致危殆。
今亲医药,将及一月,夜不能寝,昼不能动,呻吟苦楚,实不聊生。
重念防已迫之时,是岂养疴废事之日?
用敢沥忱,哀吁君父。
欲望圣慈念臣一生遍历疆埸,备竭犬马之劳,未尝避事,察臣年迈命蹇,罹此奇疾,纵使尚延残喘,亦是废人,特赐宣谕大臣速命阃帅,措置边防,从臣近奏,与守本官致仕,俾臣得保馀骸,获归旧里,实拜天地生全之造。
辞免召命奏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二七、《可斋续藁后》卷四
成命涣颁,拊躬震栗。
伏念臣重来二广,倏跨三期,值边腹之凭陵,几剥肤之危迫,仅全封守,实赖威灵。
正虞勤宵旰之忧,难以逭《春秋》之责。
自去腊已伸于投劾,蒙圣恩未忍于加诛。
属以忧虑积于中,岚瘴薄于外,倏贻危疾,大费医治。
自知愚分之满盈,愿乞馀骸之休致,屡撄渊听,上犯霆威。
正此忍命须臾,俟命允可,敢期天地之造,俯念犬马之踪,收召遽颁,陨越曷称!
载念二十年之去国,三四阃之捍边,若得一望日月之光,而遂丘樊之请,岂非至愿!
其如五旬卧病,四体不仁,修涂归役,犹未能保其生,向阙观光,岂敢复作此想!
兼臣自备戍之役,殊无横草之功,得宽谴苛,已为天幸,倏颁命召,恐骇众闻。
顾当此病废之馀,惟投之閒散则称,用伸危臆,上扣洪私。
伏望圣慈收回新命,检照累牍,俾守本官致仕,使臣傥扶残息,归返首丘,实拜隆天厚地始终生全之造。
〔贴黄〕臣自四月初三日抱病,整及五旬,兹蒙圣恩除代,已拜天地保全之造。
第以臣之疾虽无增减,奄奄微息,正恐莫保朝夕,见舆榇自随,未知所终。
靳帅赵秘撰见在隆兴,自彼至桂林约非一月程不可,深虑其起发迟缓,秋防在即,边阃不可久旷。
臣自病在告,即以制漕府三司职事劄佥厅取禀参谋丰提刑佥押区处,文割钱谷,首尾已攒结了毕,一一分晓,并无绾系。
伏望圣慈令臣不候新帅到司,先以三司之职交付参谋丰提刑时暂管干,以俟新帅之至;
仍乞催新帅前来之任,庶臣早得趁此夏涨,挈病骨碎累,登舟东下。
隆恩罔极,誓图结草以报。
伏乞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