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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批摺乾隆甲寅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齐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八十八
仲春下浣江右摺二月二十七日江西巡抚陈淮奏到南昌省城及瑞州袁州南安赣州等府俱于正月十七十九二十五六等日得有雨泽极为优渥等语该省南昌等九府于去冬十一月十二月先后频沾雪泽兹又得春雨优沾田丰稔可期揽奏深为欣慰),批揽并同前者题(朕于各省雪雨情形民食攸关无时不为缱念偶或奏报少迟当即驰旨询问令该督抚据实覆奏凡有奏到之摺多有即为题什以识慰幸者盖朕勤念民依先忧恒切而居常展阅诗本并可藉此少释廑怀近因畿辅春膏未为沾足每日盼泽殷切及召见地方官员详悉咨访又静念己身过愆心绪烦闷深恐有类于前岁壬子西巡五台往还待泽情形懒于拈咏是以湖北湖南广东广西浙江福建云南贵州江西各省先后奏到雪雨情形诸摺虽即披阅而皆未有诗在北地春膏本不若南省之易向来间望雨之岁十居七八幸而今岁陕西甘肃山西河南俱报雪雨优沾即山东之登莱青及迤南兖沂各府亦得渥泽惟济南以北与直𨽻之景州河间接壤尚未沾霈迩日巡幸津门途中连日阴云时作间有微雨惜皆未至深透忧怀日甚因捡前者九省奏报雪雨摺共题长句一律非以简括组织为工亦聊以排遣闷怀耳)
优渥早知湖南二月初一日湖广总督毕沅湖北武昌省城及宜昌荆州安陆等府各属于正月初二初四等日雨雪霏洒随落随消除融化入土外积地二三四寸不等又二月十一日湖南巡抚姜晟奏到长沙府省城并远近各属陆续报称正月初十十一十六等日雨雪兼施沾被优足现在二麦长发青葱等语),沾霏继奏粤东西二月初六日广东总督长麟奏到广州省城及韶州惠州肇庆等各府所属于正月初一日得雨四五六寸不等远近一律均沾春麦菜花俱获滋培又广西巡抚陈用敷二月十七日奏到临省城及各属于上年十二月十一十三等日先后得雪入土深透二麦得此滋润大有裨益)
浙闽深透穫可卜二月初五日浙江巡抚吉庆奏到杭州省城及绍兴宁波台州各府属于正月初四初五等日春雨优沾又福建巡抚浦霖二月二十日奏到福州省城及各府所属于正月初四初五及十一二十五六等日澍雨滂沱入土一律沾足二麦收穫丰稔可期),云贵悠遥种亦齐二月初一日云贵总督富纲奏到云南省城及各府属于上年十二月十二三四等日雨雪相间极为优渥一切荞麦杂粮得此甘膏长发菁葱又调任云南巡抚贵州巡抚冯光熊二月十三日奏到贵阳省城于正月初五初九等日得有密雪十一十六等日复得雪三四五寸不等十八二十五六等日复得透雨入土极为沾足其馀各府厅州县先后报到雨雪日期与省城约略相同现在二麦固巳畅茂即各色杂粮亦俱播种齐全等语)
独是目前望霖急,羞看喜色仰群黎(统计南北各直省已得春泽优沾之处甚多麦收有望固可慰怀独是此间盼雨焦急日甚一日几于不知所云而跸路水陆所经夹道村民老扶幼挈瞻仰爱戴之情实为真挚且有点缀景亭演剧以申衢祝之悃者似民间亦尚不至有刻不可待之势及询之地方大吏据称去岁不特直𨽻幸获上丰即邻近之晋豫各省亦皆稔收商贩流通粮价并末甚长是以民情俱觉宁帖然予究以春雨未得早沾为虞道旁跪迎黎庶虽尚欣喜恬舒绝无饥寒迫切情状而子对此益增调幕无能之愧惟冀愆速上苍鉴予为民祈泽区区之诚赦过宥霈甘膏耳)
西京左藏库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使持节晋州诸军事晋州刺史御史大夫广南东路驻泊兵马钤辖提举路巡检兵马贼盗公事上柱国太原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王公墓志铭(并序 庆历五年七月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河南先生文集》卷一六
公讳世隆字可久,其先自澶渊河南,今为河南人
少举明经上第,授洪州分宁主簿,累调泾州司法参军越州山阴县、秦州录事参军,迁大理寺丞
太子中舍殿中丞国子博士尚书虞、比、驾三曹员外郎,换左藏库使,改左领兵卫大将军致仕。
复为左藏库使,领晋州刺史
大理寺丞员外郎,凡历监台州酒税,知河南府寿安县事,徙知云安军通判邠、秦二州事,由左藏库使夔州事。
起致仕,知登州事,移广南东路兵马钤辖
行次南雄州庆历二年二月二十日,无疾终于馆,年六十七。
公性通明,其为吏事,虽细微,处之极精。
或事剧体钜,他人蓄缩不敢议,决之益不疑,卒无一毫差失,所至以材闻。
秦州,会曹公玮治兵捍戎,命主储饷。
公表公能办职,虽军事亦与谋议,遂力荐之。
明道中,岁大饥,公为坊州,出廪粟以赈民,僚吏固曰:「必待报」。
公曰:「民方徙沟壑,少缓之,困将日甚。
天子至仁,必不以加罪;
纵异此,吾任之无恨」。
公始缘曹公荐,世多知其有武略。
王丞相随典枢密,言公策略可试,遂领使职
及以疾致政还洛,而疾平,会张邓公留守入相,嘉公精力,且惜其材,乃复起之。
公重厚宽爱,不务峻刻,于治狱尤尚平允。
僚属有一善,孜孜称道。
御士卒亦随其所任,不强其不能,下亦乐为尽力。
剧饮,至醉不乱。
父应之,累赠屯田员外郎
母诸葛氏,追封永宁县太君
娶董氏,封金华县君
二男:沂,右班殿直
炳,河南河清主簿
两女,皆适士族。
庆历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沂、炳奉公之丧,葬于河南县洛苑乡司徒里。
铭曰:
君奋在初,才克有试。
由中历外,以功以事。
智识无伦,宜辅于治。
年胡弗延,葬则有制。
克振家声,在公之嗣。
吴宣抚论出征将士书1162年闰2月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一、《汉滨集》卷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二十日具手劄上贺,必已呈达。
自后腹疾再作,中脘疼痛,妨于语言。
今日只差减,殊羸劣也,少意拜禀。
大散、僧原已得,陕西无不下之理。
传敌人遁去,若非设计,必有内变也。
今则惟在慰安关中、以收人心。
切望戒戢将士,毋杀戮,毋剽掠,广宣朝廷德泽,以救遗民于死亡之中。
前所遣红巾本欲令扰劫贼寨,小人无知,闻间有作过者。
宜多出榜文禁止,令其速归,不归者听百姓剿杀。
诸将立功之人,若能不犯吾令,常赏之外,更特与优加犒劳,费三二十万引不妨。
本所虽用度至广,亦当那融应副。
若故违约束,虽有功者亦深治之。
如此,则威德盛行,人谁敢犯?
此皆钧虑所及,或已施行,何待他人之言?
其所以僭易者,盖同舟而济,休戚实均,深欲门下成此一段功名耳。
力疾,作字不谨,并乞照察,幸甚。
跋先吏部留题延福院诗1190年2月20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二、《晦庵题跋》卷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政和县
先君吏部三诗,以宣和辛丑留题政和延福院壁,至今绍熙庚戌,适七十年矣。
孤熹来自崇安,裴回其下,流涕仰观,虑其益久而或圮也。
里人谢君东卿、陈君克请为模刻,以传永久,熹因窃记其后云。
二月二十日敬书。
武成月日谱后1197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右以孔注、《汉志》参考,大抵多同。
但《汉志》「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为差速,而四月「既生魄」与丁未庚戌先后小不同耳。
盖以上文一月壬辰旁死魄推之,则二月之死魄后五日且当为辛酉壬戌,而未得为甲子。
此《汉志》之误也。
又以一月壬辰二月甲子推之,则《汉志》言「四月既生魄越六日庚戌」当为二十二日,而经以生魄居丁未庚戌之后,则恐经文倒也。
历法虽无四月俱小之理,然亦不过先后一二日耳,不应所差如此之多也。
宗庙内事,日用丁巳,《汉志》乃无丁未,而以庚戌燎于周庙,则为刚日,非所当用。
而燎又非宗庙之礼。
且以翌日辛亥祀于天位,而越五日乙卯又祀馘于周庙,则六日之间三举大祭,礼数而烦,近于不敬。
抑亦经文所无有,不知刘歆何所据也。
颜注以为今文《尚书》,则伏生今文二十八篇中本无此篇。
颜氏之云,又未知其何所据也。
按:按张霸伪书有《武成》篇,刘歆误以为古文,说见《书序》疏中。
邵武军光泽县社仓记1193年2月20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八、乾隆《福建通志》卷七一、光绪《重纂邵武府志》卷八、光绪《重纂光泽县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光泽县社仓者,县大夫毗陵张侯䜣之所为也。
光泽邵武诸邑最小而僻,自张侯之始至,则已病夫市里之间民无盖藏,每及春夏之交,则常籴贵而食艰也。
又病夫中下之家当产子者力不能举,而至或弃杀之也。
又病夫行旅之涉吾境者,一有疾病,则无所于归而或死于道路也。
方以其事就邑之隐君子李君吕而谋焉,适会连帅赵公亦下崇安建阳社仓之法于属县,于是张侯乃与李君议,略放其意,作为此仓。
而节缩经营,得他用之馀,则市米千二百斛,以充入之。
则损价而粜,以平市估;
则增价而籴,以备来岁
又买民田若干亩,籍僧田民田当没入者若干亩,岁收米合三百斛,并入于仓,以助民之举子者,如帅司法
既又附仓列屋四楹,以待道涂之疾病者,使皆有以栖托食饮而无暴露迫逐之苦。
盖其创立规模,提挈纲领,皆张侯之功;
而其条画精明,综理纤密者,则李君之力也。
邑人既蒙其利而歌舞之,部使者亦闻其事而加劝奖焉,于是张侯乐其志之有成,而思有以告来者,使勿坏,则以书来请记。
予读古人之书,观古人之政,其所以施于鳏寡孤独、困穷无告之人者,至详悉矣。
去古既远,法令徒设而莫与行之,则为吏者赋敛诛求之外,亦饱食而嬉耳,何暇此之问哉?
张侯者,自其先君子而学于安定先生之门,则已悼古道之不行而抱遗经以痛哭矣。
及其闻孙,遂传素业以施有政,宜其志虑之及此,而能委心求助,以底于有成也。
李君于予盖有讲学之旧,予每窃叹其负经事综物之才以老而无所遇也,今乃特因张侯之举而得以粗见其毫末,是不亦有感夫!
故予既书张侯之事,而又附以予之所感于李君者,来者尚有考云。
绍熙四年春二月丁巳新安朱熹记。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又见《永乐大典》卷七五一○,嘉靖《邵武府志》卷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九四、食货典卷九九、考工典卷六四。
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赠太保张公行状上之上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二
本贯汉州绵竹县仁贤乡武都里。
祖文矩,故不仕,赠太师沂国公
妣沂国夫人杨氏。
祖弦,故任殿中丞致仕,赠太师、冀国公
妣冀国夫人赵氏、王氏。
父咸,故任宣德郎,赠太师雍国公。
秦国夫人计氏。
公讳浚,字德远,本唐宰相张九龄节度使九皋之后。
九皋徙家长安,生子抗,抗生仲方仲方生孟常,孟常生克勤,克勤生𦅀,𦅀生纪,纪生璘,即公五世祖。
僖宗时国子祭酒,从幸蜀,因居成都,寿百有二十岁。
长子庭坚,以荫为符宝郎,后不仕。
符宝之子即沂公也。
沂公蚤世,夫人杨氏携三子徙绵竹依外家,遂为绵竹人
长子即冀公也。
冀公幼慷慨有大志,不肯屑屑为举子业,于书无所不通。
庆历元年,诏举茂才异等,近臣鱼公周询以公文五十篇应诏,召试秘阁报闻。
时西鄙方用兵,鱼公谓公曰:「天子以西事未宁,宵旰求贤,惟恐不及,子其可在草野乎?
仆当复率贤公卿共荐论,不敢隐也」。
遂与程公戡以公庆历禦戎策三十篇上。
公之策大抵谓唐之所患,节镇兵盛,今之所患,中原兵弱。
边鄙有警,无以禦敌,良由四方藩境无调习之甲兵,无亲信之士卒,兵以众合,将以位充,行陈部伍都无伦理,何异驱市人而战?
古者兵出不踰时,今五年矣,民困财匮,点科不息,生盗贼心,后患未可量也。
可不速有改更,图所以为靖民威敌久远之计乎?
今当以陕西四路、河北三路、河东一路割兵属将,公选其人,不拘官品,为置文臣通晓者二人为军谋,而使各得自辟其属,丁壮之目、财赋之用悉付之,勿使中官扰其事,勿使小人分其权。
而通置采访使二员,分部八路,提其纲领,紏其奸非。
如转运、提刑运判监军可悉罢去,庶几事权归一,戎虏可遏而人民可苏也」。
有旨下国子监详定以闻。
召试西掖
张公方平奏公论议优长,天子嘉之,授将作监主簿,实二年之冬,事载国史。
程公尤器重公,及帅泾原,辟公掌机宜事。
高阳,复辟焉,改秩知雷州
时黎人扰朱崖,朝命委公自四明遣兵数百,浮海道往镇海隅
公至,不鄙其民,抚绥安静,寇亦旋息。
管干都进奏院
公年踰六十,即浩然思归,致其事。
自号希白先生,筑希白堂,一时贤公卿皆为赋诗。
公亲教授雍公,雍公字君悦,中元丰二年进士第历官州县。
职事之外,覃思载籍,诸子百氏之说无不贯穿,而折衷于六经,其为文辞奇伟条畅。
元祐三年,自华州学官以近臣举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奏篇为天下第一。
比阁试,乃报罢。
太皇太后垂帘,哲宗未亲庶政,自宰相、百执事皆选用名彦,更张前日王安石政事之弊,排斥异议,沮抑边功。
公念明时难遇而内有所怀,思以补报,既不得对,无路上达。
宰相吕汲公大防方贵重用事,公作时议上之,大略谓今民和时雍,守成求助,而戒饬警惧不可以忽。
况大忧未艾,深患未弭,博祸未去:所谓大忧,戢兵之说也。
所谓深患,差役之说也。
所谓博祸,行法之说也。
戢兵之说,其忧有三:有损势耗财之忧,有沮军扰民之忧,有滋敌玩兵之忧。
差役之说其患有三:有贫富不均之患,有州县劳扰之患,有簿书侵挠之患。
而二者之本则在朝廷,惟朝廷之上去私意、公是非、明可否,一本于大中至正,法之可行,无问于新之与旧;
议之可用,无问于今之与昔,除目前之害,消冥冥之变,则所谓大忧者可转而为乐,所谓深患者可转而为安,所谓博祸者可转而为福。
今日之治,斯可维持于永世矣。
汲公不纳,而识者叹公先见之明且远云。
公归又六年,复召试,考官以公文辞杰出,寘高等。
宰相章惇览其策不以元祐为非,且及庙堂用私意等事,无所回互,甚不悦。
数日,公往谢之,嘻笑曰:「贤良一日之间万馀言,笔锋真可畏」。
因授宣德郎签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
人为公不满意,而公处之恬然。
于是奏罢贤良方正科而更置宏词科
,祖宗立制举,招延天下英俊,俾陈时政阙失。
天子虚己而听,得士为多。
熙宁六年用事大臣恶人议己,始令进士御试用策而罢制科。
司马丞相辅元祐初政,以求言为先务,遂复置焉。
至是恶雍公辞直,又废之而立词科。
词科之文,如表、章、赞、颂、记、序之属,皆习为佞谀者,以佞辞易直谏,蠹坏士心,驯致祸乱,而人不知其废置之源盖在此也。
公晚得异梦,若有告者曰:「天命尔子名德作宰相」。
未几而公生,故字之曰德远云。
公生四年而雍公没,太夫人年二十有五,父母欲嫁之,誓而弗许。
勤苦鞠育公,能言即教诵雍公文,能记事即告以雍公言行,无顷刻令去左右。
故公虽幼,而视必,行必直,坐不欹,言不诳,亲族乡党见者皆称为大器。
年十六入郡学,讲诵不间蚤夜。
同辈笑语喧哗,若弗闻者,未尝一窥市门。
教授苏元老叹曰:「张氏盛德,乃有是子。
吾观其文无虚浮语,致远未可量也」。
甫冠,与计偕入上庠
太夫人送之,拊其背而泣曰:「门户寒苦,赖尔立。
当朝夕以尔祖尔父之业为念」。
凡数十条,书之策以授公。
公去亲侧,常若在旁,无一言一动不遵太夫人之教。
京师纷华,每时节游观同舍皆出,公独在。
蓬州老儒有严赓者,时亦游太学,见公之为,咨嗟爱重。
赓尝学《易》有得,遂以《乾》《坤》之说授公。
公中政和八年进士第知枢密院邓洵仁蜀人也,与雍公有雅旧,谓公来见,当处以编修官
公竟不答,调山南府士曹参军以归,奉版舆之官。
山南大府事夥,帅重公才识,悉以委焉。
公为区处,细大各有条理。
治狱明审,务尽其情。
至狴犴木索,沐浴食饮亦必躬涖之,寒暑不废。
以故军民归心,讼于庭者,皆愿得下士曹治。
其受输尽去旧弊,使民得自执权概,人又便之。
公事罢归,即对太夫人读书,至夜分乃寐。
故同寮之贤者莫不亲之,其不肖者亦往往革面惮公,不敢为非。
蒲中孙伟奇父,名士也,时过府与帅饮,至夜分,帅命继酒于公所,公谓其使曰:「此为何时?
而欲发钥取酒酣饮乎?
郡人其谓何?
某不敢也」。
复命,帅未应,奇父整冠拱手曰:「公有贤属如此,某罪人也」。
问公姓名志之,即登车而去。
又兼权成固县事,秩满,郡人遮道送者以千计,画公像持以送公者至百馀。
转运使叹曰:「为小官得人之情如此,使得志于时,又当如何耶」?
褒城,辟熙河路察访司干办公事
到官遍行边垒,览观山川形势。
时犹有旧戍守将,公悉召,与握手饮酒,问以祖宗以来守边旧法及军阵方略之宜,尽得其实。
故公起自疏远,一旦当枢筦之任,悉通知边事本末,盖自此也。
有旨以夏人争地界事委察访司,命其属往视分画。
公以十数骑直抵界上所谓阳关者,夏人始张旗帜骑乘于谷中,意不可测。
及见公开诚,遂数语而定。
改秩至京师,调恭州司录以归。
靖康改元尚书右丞何㮚荐公,同胡寅召审察。
先是,中丞论事罢去,寓居郑州
调官归过郑,念蜀人,粗有时望,因见之,告以国事阽危,宜益自重,思经济之图,无为浅露,心重公。
执政,首荐焉。
公到阙,闻益轻儇,浸失人望,初见即以劄子规之,辞切厉。
不悦,不复使对,止除太常寺主簿
未几而虏至城下,公在京师,独与开封府判官赵鼎虞部郎中宋齐愈、校书郎胡为至交,寝食行止未尝相舍,所讲论皆前辈问学之方与所以济时之策。
时渊圣皇帝召涪陵处士谯定京师,将处以谏职。
以言不用力辞,杜门不出。
公往候见至再三,开关延入。
公问所得于前辈者,告公但当熟读《论语》。
公自是益潜心于圣人之微言。
二圣出城,公以职事在南薰门,有燕人姓韩者仕虏为要官,往来南薰,稔识公面。
一日,谓公曰:「大人辈(虏人呼贵酋为大人)京城之人不肯尽出金帛,翌日当洗城」。
指城一角曰:「至时吾立大皂旗于此,尔来立旗下,庶可免」。
公笑谓之曰:「公宜为大人辈言,京师之人若尽死,金帛谁从而得乎」?
姓韩人喜,若有得色。
他日复值之,谓公曰:「比日以尔言说诸大人,已罢洗城之议矣」。
此事世莫知也。
逆臣张邦昌乘时窥僭,公逃太学中,闻光尧寿圣太上皇帝即位南京,星夜驰赴。
至即除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员外郎
会上以履宝位,登坛告天,公摄太常少卿导引。
上见公进止雍容静重,心重之,即欲大用。
诘朝以语宰执,时中书侍郎黄潜善尝在兴元,知公治绩,因称述焉。
上简记,他日除公殿中侍御史
先是,宰相李纲以私意论谏议大夫宋齐愈,腰斩。
公与齐愈素善,知齐愈死非其罪,谓上初立,以私意杀侍从,典刑不当,有伤新政,恐失人心。
既入台,首论纲罢之。
驾幸东南,道途仓卒,后军统制韩世忠所部军人劫掠作过,逼逐左正言卢臣中坠水死。
公以虽在艰难扰攘中,岂可废法如此,即奏劾世忠擅离军伍,致使师行无纪,士卒散逸为变,乞正其罚。
有旨从赎,公重论奏,及乞追捕散逸为变者。
上为夺世忠观察使,上下始肃然,知有国法。
维扬,即劝上无忘二帝北狩,常念中原,汲汲然修德去弊以振纪纲。
每奏事,上未尝不从容再三问劳,泛及为治之方,辄至日昃。
公所论专自人主之身以及近习内侍、戚里,以为正天下之本在此。
乃奏崇、观以来,滥授官资,乞尽釐正;
戚里邢焕、孟忠厚不当居侍从,宜换右职;
驸马潘正夫不待扈从,先来维扬,请治其罪;
内侍李致道误国为深,不当引赦叙复;
尚书董耘独以藩邸恩夤缘通显,宜即退闲,皆蒙采纳。
时以藩邸旧宫锡号升旸,至维扬内侍占官寺为之。
公奏:「方时艰难,行幸所至,岂宜为此以重失人心?
此必从行官吏欲假威福,妄兴事,借御前之号,为奉己之私耳。
乞行罢止」。
上从之。
侍御史,赐五品服。
公感上知眷,益思效忠。
时车驾久驻维扬,人物繁聚而朝廷无一定规摹,上下颇觖望。
公奏:「近日军民论议纷然,彼得藉口为说者,盖二帝远在沙漠,而陛下乃与六宫端居于此,何怪人之窃议。
愿明降睿旨,以车驾不为久住维扬之计晓谕军民,仍乞朝廷早措置六宫居之地,然后陛下以一身巡幸四方,规恢远图,上以慰九庙之心,下以副军民之望」。
他日奏事,上谓公曰:「朕于直言容受不讳,近有河北武臣上书,不知朝廷事体,诋毁朕躬,亦不加罪」。
公请以所得圣语布告中外,激劝言者,庶几有补于国,上嘉纳焉。
又奏:「中原,天下之根本也;
朝廷,中原之根本也。
本之不摇,事乃可
愿降诏旨,敕东京留守司略葺大内及关、陕、襄、邓等处,常切准备车驾巡幸,及以今来行在所止不为久居之计,庶几内外和悦,各思奋励以图报国」。
宰相浸不悦。
又论御营使司属猥众,俸给独厚,资格超越而未尝举其职,乞行沙汰,使侥倖者无以得志,法行自近,军气必振。
又论无谓虏不能来,当汲汲修备治军,常若寇至,遂大咈黄潜善等意。
公以孀母在远乞外补,除集英殿修撰,知兴元府
公已登舟,候朝辞,有旨除礼部侍郎,日下供职。
召对便殿,上慰劳宣谕曰:「卿在台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将有为,政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者。
卿为朕留,当专任用张悫及卿」。
公顿首泣谢,不敢言去。
时为中书侍郎,未几而卒。
上一日复谓公曰:「郭三益可与卿共事」。
未几而三益亦卒。
公念虏骑必至,而庙堂晏然,殊不为备,率同列力为宰相言之。
潜善汪伯彦笑且不信。
公常以疾在告,独上眷遇益深,除公御营参赞军事,拨鲁珏、杨周等所部兵,令同吕颐浩教习所谓长兵者。
公亲往点阅,籍其乡贯、年齿与所习艺能。
复被旨同颐浩江淮措置。
未几,虏骑自天长逼近郊,公从驾渡江。
平江朝议东幸,诏朱胜非吴门禦贼。
问谁当佐胜非,左右莫应。
公独慷慨愿留,遂以本职同节制平江府、常、秀州江阴军军马,车驾遂东。
时建炎三年二月八日也。
公行平江四境,规度可控扼虏所来道,决水溉田为限,立烽堠,召土豪与议。
时禁卫班直及诸军溃归无虑数万众,乏食,所至焚劫。
一夕,知府事汤东野苍黄见公曰:「城四外焚庐舍,火光并起,柰何」?
公笑曰:「此必溃军之归,正当招集」。
问府藏银绢有几,即白胜非便宜出黄榜及旗于门,以圣旨招集,支赐银绢各若干,令结甲而入,且令市人广造食物以俟。
顷之,溃兵皆以次入,既得赐,又市食,无敢哗者。
明日,令依所结甲出盘门,赴行在所,违者斩。
如是数日不绝,而公旧所教习长兵至者亦近三千人。
二十日朱胜非召赴行在,公独节制。
三月八日东野忽复遽告公,闻有赦至。
公虑时方艰难,事变莫测,命东野先遣亲信官驰至前路,发封以告。
少顷,东野驰来曰:「事变矣,乃明受赦也」。
袖以示公。
时府中军民已知有赦,公谓东野令登谯门,宣有旨犒设诸军一次,内外乃
九日,有自杭持苗傅、刘正彦檄文来者。
公恸哭,念王室祸变如此,戴天履地,大义所存。
平江兵少力单而逆顺势殊,岂复强弱利害之足较?
便当唱率忠义,举师复辟,诛讨叛贼,以济艰难。
虽孀母在远,身无嗣继,而义有所不可已也。
亟召东野提点刑狱赵哲至喻之,且激以忠义。
二人感激愿助,因秘其事,夜召江为名,尽调浙西弓兵,令东野密治财计。
十日,得省劄,召公赴行在。
承宣使张俊领万人自中涂还,公遣问之,乃云等敕交割所总人马,赴秦凤路总管任。
公念上遇厚,而纯实,可谋大事,急使东野启城抚谕诸军。
立诣公所,公独留,握手语曰:「太尉知皇帝逊位之由否?
此盖、正彦欲危社稷」。
语未终,泣下交颐,亦大哭曰:「有辛永宗者来自杭,备为言。
喻将校辈,且当诣张侍郎求决。
侍郎忠孝,必有处置」。
公虑意未确,复再三感动之。
曰:「只在侍郎
若官家别有它虞,何所容身」?
公应曰:「某处置已定,当即日起兵问罪」。
大喜,且拜曰:「更须侍郎济以机权,莫令惊动官家」。
公给军衣粮并及其家,皆大悦。
公召辛永宗、正彦所与谋为谁,曰:「归朝官王钧甫、马柔吉。
旧闻侍郎尝识甫等,请以书先离间之」。
是夜,公发书约吕颐浩、刘光世兵来会。
颐浩节制建业,光世领兵镇江,公虑书不达,复遣人赍蜡丸从间道往。
公已再被赴行在之命,知为傅等奸谋,而兵未集,未欲诵言,戒东野、哲各密奏虏未退,靳赛数万众窥平江,若张某朝就道,恐夕败事。
公亦奏:「张骤回,平江人情震詟,臣不少留,恐生事」。
因命遣精兵二千扼吴江而奏曰:「俊兵在平江者多,臣故分屯,以杀其势」。
盖惧、正彦觉勤王之谋,先出不意,遣兵直捣平江故也。
十一日,附递发奏:「臣伏睹三月五日睿圣皇帝亲笔:『朕即位以来,强敌侵凌,远至淮甸,其意专以朕躬为言。
朕恐其兴兵不已,枉害生灵,畏天顺人,退避大位』。
臣伏读再四,不觉涕泣。
臣窃以国家祸难至此,皆臣等不能悉心图事,补报朝廷,致使土地侵削,人民困苦,上负睿圣之恩,下失天下之望。
今睿圣皇帝以不忍生灵之故避位求和,臣独有一说,不敢不具陈其详。
臣窃以当今外难未宁,内寇窃起,正人主忧劳自任,马上求治之时。
太母以柔静之身,皇帝以冲幼之质端居深处,责任臣寮,万一强敌侵凌,不肯悔祸,则二百年宗庙社稷之基拱手而遂亡矣。
臣愚不避万死,伏愿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特轸宸虑,祈请睿圣念祖宗付托之重,思二帝属望之勤,不惮勤劳,亲总要务,据形势之地,求自治之计,抑去徽名,用柔敌国,然后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监国于中,抚靖江左,如此则国家大计自为得之
如以臣言为然,乞行下有司,令率文武百寮祈请施行」。
贴黄:「臣契勘,伏睹睿圣皇帝方春秋鼎盛,而遽尔退避大位,恐天下四方闻之不无疑惑,万一别生它虞。
更乞睿断,详酌施行」。
并具因依申尚书省,「伏望朝廷率文武百官力赐祈请」,及具咨目报苗傅、刘正彦:「某久病无聊,日思趋赴行在,缘靳赛人马过平江平江之人各不安居,守贰日夕相守,不容出城。
朝夕事毕,即便登途。
迩者睿圣皇帝以不忍生灵涂炭之故避位求和,足见圣心仁爱之诚。
然当此多难,人主马上图治之时,若睿圣谦冲退避,上无以副宗庙之寄,次无以慰父兄之望,下无以厌四海之心。
某曩备员言官日,窃见睿圣皇帝聪明英断,意欲有为,止缘小大臣寮误国至此。
某叨窃侍从,盖亦误国之人,乃至过江,事出仓卒。
向使将相有人,睿圣岂肯轻发?
太母垂帘,皇帝嗣位,而睿圣乃退避别宫,若不力请,俾圣意必回,与太母分忧同患,共济艰难,中兴之业未易可图。
二公苟不身任此事,人其谓何?
当念祖宗二百年涵养之旧,今所恃以存亡,惟睿圣皇帝。
况皇帝天资仁厚,从谏如流,愿勉为之,再三恳请,睿圣宜无不允也」。
又与柔吉、钧甫书曰:「此事当责在二公」。
是日,公再被促赴行在之命。
进士冯轓(后更名康国。),与公为太学之旧,来平江相从。
公察轓慷慨气义人也,夜四鼓,呼轓具道所以,且云:「已具奏及移书,今若得一人往面悉此意,大善」。
轓激厉请行,诘朝即就道。
是日,再以书促颐浩、光世报所处分次序。
十三日,以所奏检报诸路,复督颐浩、光世速选精锐来会平江,而张俊再被赴秦州指挥,且命思恭总其兵。
思恭知逆顺,信用公言,奏不敢交兵。
十四日,公被命除礼部尚书,将带人马疾速赴行在。
公复奏不可离平江状。
十五日、正彦遣俱重赍诏书抚谕,且来吴江张俊
公召重至平江,重桀骜,以秘计恐之,重逃避。
既而公得请兼领兵。
有报韩世忠海船到常熟岸者,喜曰:「世忠来,事办矣」。
白公
公以书招之,世忠得书号恸。
十八日,见公于平江,相对恸哭。
世忠曰:「某愿与张俊身任之」。
偶甄援自杭来,诡称睿圣面令促诸军。
公使遍谕、世忠,及至镇江喻光世及部曲等众,皆号恸。
十九日冯轓至自杭,、正彦答公书皆不情语,柔吉、钧甫亦以书来。
是日,颐浩、光世报军行。
二十日,公大犒、世忠将士,令世忠奏以兵归行在,而密戒世忠急至秀据粮道,候大军至。
酒五行,公亲呼诸将校至前,厉声问曰:「今日之举,孰顺孰逆」?
众皆曰:「我顺贼逆」。
公复厉声曰:「若某此事违天悖人,可取某头归苗傅等。
等以观察使及金钜万求某,得某者可即日富贵。
不然,一有退缩,按以军法」。
众感愤应诺。
世忠军自平江舟行不绝者三十里,军势甚振。
是时逆党传闻,已自震慑,有改图之意矣。
公又恐贼急邀车驾入海道,先遣官属措置召募海船,亦甚集。
二十一日,复遣冯轓以书行,且令轓居中几事相应。
会得等书云:「朝廷以右丞侍郎伊尹、周公之任,非侍郎其谁当之」?
公不胜忠愤,度等已觉公义兵动,而我兵势既已立,遂因递报之,其略云:「自古言涉不顺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逊谓之震惊宫阙。
是以见君辂马,必加礼而致恭,盖不如是,无以肃名分、杜僭乱也。
立之事,非常之变,谓之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者,族矣。
凡为人臣者,握兵在手,遂可以责君之细故而议废立,自古岂有是理者哉?
炎皇帝春秋鼎盛,不闻失德于天下,一旦逊位,岂所宜闻?
自处已定,虽死无悔。
呜呼!
天佑我宋,所以保卫皇帝者历历可数。
出质则虏人钦畏而不敢拘,奉使则百姓讴歌而有所属。
天之所与,谁能废之?
况祖宗在天之灵岂不昭昭,借使事正而或有不测,犹愈于终为不义不忠之人而得罪于天下后世也」。
等得书,怒,遣赤心军及王渊旧部精锐尽驻临平,而韩世忠之军已扼秀州矣。
公作蜡丸帛书云:「不得惊动圣驾」。
募人赍付主兵官左言以下八人及知临安府康允之,皆达。
又作手榜遣人间道晓谕临安居民曰:「访闻前日睿圣皇帝逊位,军民掩泣,各不聊生,足见军民忠义之情」。
世忠既抵秀州,称病,日令将士造云梯,修弓矢器械。
、正彦震骇,亟除世忠、俊节度使指挥略云:「世忠、俊深晓内禅大义,不受张某诖误」。
二人皆不受命。
、正彦又令朝廷降指挥谪公,其词曰:「张某阴有邪谋,欲危社稷,责授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仍令平江差兵级防送,经由行在赴贬所」。
二十四日颐浩以兵至,公迓且勉之,握手嚱嘘。
颐浩亦曰:「事不谐,不过赤族」。
翌日,光世亦至。
二十七日,传檄内外,辞曰:「宋有天下垂二百年,太祖太宗开基创业,真宗、仁宗德泽在民,列圣相传,人心未厌。
昨因内侍童贯首开边祸,遂致虏骑历岁侵凌。
逆臣苗傅躬犬彘不食之资,取鲸鲵必戮之罪,乃因艰难之际,敢为废立之谋;
刘正彦孺子狂生,同恶共济,自除节钺,专擅杀生。
仰惟炎皇帝忧勤恭俭,志在爱民,闻乱登门,再三慰喻,而等陈兵列刃,凶燄弥天,逼胁至尊,苍黄逊位,语言狂悖,所不忍闻。
大臣和解而不从,兵卫皆至于掩泣。
诏书所至,远近痛心。
骇戾人情,孰不愤怒!
等揭榜阛市,自称曰『余祖宗讳名』,曾不回避,迹其本意,实有包藏。
今者吕颐浩金陵之师,刘光世引部曲之众,张某治兵于平江韩世忠、张俊、马彦溥各领精锐,辛道宗思恭总率舟师,汤东野、周杞扼据冲要,赵哲调集民兵,刘诲、李迨馈饷刍粮,杨可辅等参议军事,并一行将佐官属等,同时进兵,以讨元恶。
师次秀州,四方响应。
用祈请炎皇帝亟复大位,以顺人心。
今檄诸路州军官吏军民等,当念祖宗涵养之恩,思君父幽废之辱,各奋忠义,共济多艰。
所有朝廷见行文字,并是等伪命,及专擅改元,即不得施行。
敢有违戾,天下共诛之」!
二十八日张俊、光世相继行,闻行在已有复辟之议矣。
,公遣冯轓授以计策,、正彦闻平江之师将至,甚忧恐。
轓知动,即以大义白宰相朱胜非曰:「张侍郎之意,盖以国步艰难,政当马上治之。
主上盛年,乃传位襁褓之子,听断不出帘帷,天下恐有不测之变。
纵主上谦虚,固执内禅之论,此犹有一说焉。
主上受圣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今日当以渊圣为主,睿圣称皇太弟,依旧天下兵马大元帅,嗣圣当称皇太侄。
太母垂帘听政,大元帅治兵征伐于外,此最为得策」。
胜非令轓与二人议,轓反覆告之,、正彦有许意,遂与同议都堂
轓同、正彦、钧甫四人并引见,太后劳问曰:「卿等皆忠义之臣」。
轓遂奏曲折。
议定,乞赐、正彦铁券,诏宣百官,少顷毕集。
宣诏云:「二十五日苗傅、刘正彦等四人上殿奏事,奉圣旨,睿圣皇帝宜称皇太弟,依旧康王、天下兵马大元帅
皇帝宜称皇太侄」。
百官退,诣睿圣宫,上御殿引见、正彦,词色粹然,问劳有加。
等出宫,以手加额曰:「不意圣天子度量如此」。
既而、正彦归军,逆党张逵曰:「赵氏安,苗氏危矣」。
王世修尤大悖,三鼓胜非府变其事,复欲改正嗣皇依旧,而睿圣之名止称处分天下兵马重事胜非不能夺。
轓次日力争,胜非云:「勿与较,其实一也」。
轓遂归,而勤王之师已悉至秀州
三十日,公被命同知枢密院,亦不受。
四月二日,公次秀州,奉复辟手诏,而等大兵屯临平,公进发。
三日,次临平世忠当前,次之,光世又次之。
逆党立旗招喻世忠等,世忠与战,军小却。
世忠亲挥刃突前曰:「今日不为官家面上带几箭者斩之」!
众争奋,贼党苗翊等大败,、正彦相继逃遁。
是夕,皇帝圣旨除公知枢密院事
翌日,公与颐浩等入内朝见,伏地待罪泣下。
再三慰劳,宣喻云:「曩在睿圣,两宫几不相通。
一日,朕方啜羹,小黄门直趋前传太母之命曰:『张浚早来不得已安置郴州』。
朕不觉覆羹于手,今其迹尚存。
自念卿既被责,此事谁任」?
公呜咽奏:「臣蒙陛下眷遇之厚,久历台省,不能补助,致虏骑凭凌,祸变窃发。
臣之罪大,敢复论功」?
上再三称叹,独留公,引入后殿,过宫庭。
上宣喻:「隆祐皇太后知卿忠义,欲一识卿面目,垂帘见卿自庭下过矣」。
公惶恐,顿首谢。
上属意欲倚公为相,公辞晚进,不敢当。
盖公意以关陕为中兴根本,欲请行矣。
上曰:「顾无以见朕意」。
解所服玉带,命内侍覆去龙饰赐公曰:「此祖宗御府所宝也」。
公重辞元枢之命,诏书曰:「卿以小宗伯之职赞天营之事,乃能总合诸师,来赴行在之急,俾奸宄不敢辄肆。
威声既振,妖孽宵奔,致朝廷于安平无事之地,卿之功大矣。
宜勿复辞」。
、正彦既败走,与死党直趋闽中
公命世忠以精兵追之,并缚于建州,槛至行在所
及其党左言、张、王世修等,伏法建康市。
,公起义兵行次嘉禾,一夕坐至夜分,外间警备亦甚严,忽有刺客至前,腰间出文书,乃、正彦遣来贼公,赏格甚盛。
公顾左右皆鼾睡,见其辞色不遽,问:「尔欲何如」?
对曰:「某河北人,粗知逆顺,岂以身为贼用者?
侍郎精忠大节感通神明,某又安忍害侍郎耶?
特见备禦未至,恐后有来者,故来相报耳」。
公下执其手问姓名,曰:「某粗读书,若言姓名,是徼后利。
顾有母在河北,今径归矣」。
遂拂衣而去,其超捷若神。
翌日嘉禾死罪囚斩以徇曰:「此苗傅等刺客也」。
后亦无它。
公私识其人状貌物色之,终不遇云。
薛庆啸聚淮甸,兵至数万,附者日众。
公以密迩行阙,一有滋蔓,为患不细,且闻等无所系属,欲归公麾下,请往示大信以招抚之。
渡江而靳赛等率兵降,遂径至高邮,入垒,从行者不及百人。
出黄榜示以朝廷恩意,感服再拜。
始,公入贼垒,外间不闻公信,浮言胥动,颐浩等遽罢公枢筦。
及闻公讫事还,上叹息,即日趣公归,且诏就职。
公辞,上抚劳再四,复亲书御制《中和堂诗》赐公,有曰:「愿同越勾践,焦思先吾身」。
其卒章曰:「高风动君子,属意种蠡臣」。
仍题其后曰:「卿看毕密藏,恐好议者以朕属意篇什也」。
其眷待如此。
公素念国家艰危以来,措置首尾失当,若欲致中兴,必自关陕始,又恐虏或先入陕陷蜀,则东南不复能自保,遂慷慨请行。
诏以公充川陕宣抚处置使,便宜黜陟。
赐亲笔诏书曰:「朕嗣承大统,遭时多艰,夙夜以思,未知攸济。
正赖中外有位悉力自效,共拯艰危。
今遣知枢密院事张某往喻密旨,黜陟之典,得以便宜施行。
卿等其念祖宗积累之勤,勉人臣忠义之节,以身徇国,无贻名教之羞;
同德一心,共隆兴之业,当有茂赏,以答殊勋」。
公行有日矣,会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来赴行在。
自靖康围城与女真通,及京城破,逼胁后妃及渊圣太子宗室入虏中,又乘势剽略为乱,左右张邦昌,为之从卫,罪状非一。
至是闻二凶伏诛,始自豫章拥众入朝。
既陛对,恃其众盛,悖傲无礼,多所邀求,且乞贷、正彦逆党左言等死。
公奏大略云:「琼大逆不道,罪冠三千之辟。
呼吸群凶,布在列郡,以待窃发。
若不乘时显戮,则国法不正,且它日必有王敦、苏峻之患。
臣任枢筦之寄,今者被命奉使川陕,启行有日,乃心踟蹰。
若不尽言,乞伸典宪,死且不瞑」。
上深然之,公独与权枢密院检详文字刘子羽密谋,夜召子羽及选密院谨饬吏数辈,作文书劄榜皆备,锁吏于府中。
翌早,公赴都堂,召议事。
从兵溢涂巷,意象自若。
坐定,公数罪,愕眙,命缚送大理寺
子羽已张榜于省门外,亲以圣旨抚劳众曰:「圣旨罪止,馀皆御前军也,无所预」。
众顿刃应喏。
论死,兵分隶神武军。
自靖康后,纪纲不振,王室陵夷。
公首倡大义,率诸将诛、正彦,乘舆返正,复论正罪,而后国法立,人心服。
自武夫悍卒、小儿灶妇、深山穷谷、裔夷绝域皆闻公名,盎然归仰忠义之感,实自此也。
公辟子羽参议军事,遂西行。
独念上孤立东南,朝廷根本之计未定,蚤夜深思,苟有所见,不敢不纳忠,以身在外而不言也。
尝奏曰:「前日馀杭二凶鼓乱,彼岂真恶内侍哉,当此艰危,人情摇,欲为不顺,借此以鼓惑众听耳。
然在我者有隙指,其事乃作。
愿陛下谨之察之,于细微未萌之事每切致意,使奸逆无以窥吾间」。
又曰:「臣累具奏,谓前此大臣不肯身任国事,意谓事苟差失,众言交攻,取祸必大。
惟因循度日,万一得罪而去,亦不过谓庸缪,落职领祠而已。
此风误国有素,愿陛下临朝之际,不匿厥指,与大臣决议,继自今必使身任其责,脱或败事,诛罚无赦」。
又奏曰:「听言之难,自古记之。
《书》称先王之盛有曰:『侍御仆从,罔匪正人』。
夫仆从之微也,而亦必严择,盖其朝夕在君侧,浸润肤受,言为入。
苟使小人得售,将何所不至?
夫小人进谗说以快其私,经营窥测,投隙伺间,固不正名其事、显斥其人也。
或因献谈谐之说,或假托市井之论,夤缘附会,其甚微。
人君一或忽之,则忠贤去国,亿兆离心,其祸有不可胜言矣。
臣谓欲尽听言之道,莫若亲君子而远小人。
不然,虽有过人之聪明,而朝夕所狎近者既皆非类,渐渍以入,其能无过听之失乎」?
又奏曰:「自古大有为之君,未有不体乾刚健而能成其志者也。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人君法天,莫大于此。
少康氏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而夏后之业复振,盖其经营越四十年,向使其间一萌退缩之意,则王业无自而兴矣。
汉高帝困于鸿门,屏于巴蜀,败于荥阳、京索间,屡挫而愈不屈,终灭项氏以启汉基。
此二君者,岂非刚健不息而卒能配天乎?
今日祸变可谓极矣,意者天将开中兴之基,在陛下体乾之刚,身任天下而已。
愿陛下以至公至诚存心,恻怛哀矜,思天下之所以困穷,生民之所以涂炭,自反自咎,身任其责,便佞之惑耳者去之,美丽之悦目者远之,以至于衣服饮食,亦惟菲薄之务,淡然漠然,视天下无足以动吾心者,而专以宗社生灵为念。
苟言之非有益于宗社生灵者弗言也,苟思之非有益于宗社生灵者弗思也,持之以坚,行之以久,乾乾不息,则上可以动天,下可以格人。
由近及远,由内及外,民虽至愚,岂不感化?
少康、汉祖之事业又何难哉?
臣于陛下分则君臣,情则父子,故虽远去天威,而区区爱君之心不敢不思所以自效」。
上手书赐公曰:「卿自离阙,曾未几时,奇画深规、忠言谠论著之简牍,已三上矣。
虚怀领览,嘉叹不忘」。
时渡江大赦,独李纲以言者论列贬海外不放还。
公论奏逆党如吴幵、莫俦顾反得生归,虽轻疏,亦尝为国任事,乃不得叙,天下谓何?
上用公奏,得内徙。
始,公尝论纲罪,至是独为伸理,其用心公明,无私好恶类如此云。
大江东去 寿坡词 清末民国初 · 张慎仪
眉山秀拔,想公灵应与,山同不朽。
山外梅花梅外雪,正是春催三九。
重辩瑶情,斜传瑰句,引起台莱祝。
习成风尚,只今犹在人口。
翁毕觞咏而还,我来糜介,亦步人尘后。
玉版笋肥鸡粥美,更以水仙为侑。
心爇瓣香,图悬笠屐,肸能通否。
待春强半,还为同叔称寿腊月十九东坡生日,昔人偶有题咏,其风未畅。毕弇山、翁覃溪梁茝邻吴荷屋诸君子,相继开会寿苏之后,仿效者比比矣。又栾城一字同叔二月二十日生。见东坡诗注。)
龙学余尚书神道碑1268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景瞻,故左相忠肃公之仲子,世居衢之龙游县
生于绍兴壬午
幼受学于耆英刘靖君愚
国子生,尤专苦,虽同学儿不识其为贵介公子。
淳熙癸卯,侍忠肃出疆。
擢丁未第,调饶州安仁主簿
忠肃金陵,改监两浙运司华亭船场。
抵官未几,忠肃西府登庸,监西京中岳庙者再。
忠肃长沙,改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
擢第至是十有三载,惟华亭岁馀,馀皆侍忠肃临方面之日。
漕幕,为使者条十事,皆急政要务切当可行者。
嘉泰辛酉,改秩知岳州临湘县
忠肃再判长沙
忠肃薨,跣护归葬。
服阕,甲子七月,除籍田令
开禧乙丑考省试,得杭相李文清公卷,擢冠本经。
闰八月,除太府寺簿,剂局圆散一新,蠹毙清矣。
开禧丙寅二月,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四月,兼庄文府教授五月,除太府寺丞
七月,除枢密院编修官
时江氛甚恶,狂猘南吠,用事者无策,欲具海舟、浚水门河道以备南幸。
十二月,公轮对言:「应兵之道,气胜则兵振而敌慑,气衰则兵沮而敌骄」。
因援景德却近臣楚蜀之议、绍兴却或者闽中之议,当示欲进以作天下之气,示欲为以起天下之懦。
公虽以严见惮,然权臣外犹牢笼,使参预李公壁谕意,欲擢公紧官
公力丐外,嘉定戊辰六月,差知南剑州
七月陛辞,首言:「三边解严,睦邻继好,如疾疢甫瘳,既当防护周密以杜风寒之侵,又当从容恬养以散药石之毒」。
次言:「中兴以来,存留州郡十数阙,专充职事官补外,盖以人情无彷徨顾虑之忧,斯有雍容去就之美」。
九月合符南剑,首蠲诸色欠负,为缗钱二十六万有奇。
郡有拦河和籴,客舟过者率十籴一,公亟减其额。
又有随苗和籴七斗有奇,初给以直,继犹折盐,久乃白取。
公曰此与和买何异,又惧后来以乏事藉口,非可遽革,省缩浮费,度所积可支一岁,减所籴三之一,上其事于朝。
建守闻之,曰:「镡津岂独为君子乎」!
亦奏蠲减。
继至者又广公意,复捐其半。
龟山旧庐为巨室所得,交讼,公曰有司治此不过用交易法尔,以例卷钱百万赎畀其孙,且为立閟宫、访遗稿焉。
庚子八月,除知大宗正丞,兼权金部郎官。
辛未正月,除右曹郎官,面对,首言:「天下未治固当忧,其已安者不可恃。
自古智略高世,有以消弭变故,而大本不立,不能保其日后之无虞。
逆而察之,民心穷愁,士风消弱,权纲沮挠,法令废弛,人才衰靡,所恃以为国者无以为他日可久之道,是可畏也」。
次言:「以资格为守令,不问贤否,甚者罢软衰耄、贪刻骄惰之人扳联亲故,交结权要,肆其贪虐。
纵复败露,类皆舍大而问小,暂罢而倏起」。
四月转对言:「建炎南渡,权宜创置,增赋凡四千三百馀万,而供亿于三衙与科截于四总所者无虑三千六十馀万,其耗于养兵者几十之六七。
竭天下之力困于转输,谓宜士饱马腾,而连营菜色,刚心勇气销铄殆尽,何望其投石越距而慷慨激扬乎!
岂非形格势禁,彼此判截而揣摩利害,迄未得其要领耶?
臣尝观汉胡建援《兵法》曰:『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
注谓『军正不属将军将军有罪过,得表奏之』。
未尝不叹古人防虑之深密。
夫事从中御固非委任将帅之术,然颛倚爪牙而略无耳目之助,亦非维持统摄之道
唐置监军,法是人非。
厥今总饷,职非不重,顾王人之尊自有常体,戎务项尾似难尽究,不若别置一官,军事钜细咸俾与闻,此疏达壅毙之长策也」。
六月,充金国贺生辰使。
盱眙对境,澒洞接伴,对展词语加顺,馆舍饔饩,比旧尤整。
涿州定兴县,铃声迅急,驿马交驰,溃军累累,号泣言鞑靼宣德县,去此只三四百里。
群胡垂首丧气,马嘶车行夜不绝,吏卒相视失色。
公慨然以义命勉之曰:「国家大雠未报,天其或者假手外夷以毙此虏,若目见破败俘执,何快如之!
鞑靼于我无衅,宿昔旷隔难通之情未必不因是可达。
万一不幸,身沦异域,亦命也,安之勿忾」。
因裂黄缯为宋使旗藏之。
俄有使传虏旨遣回,公请留以俟,往复再四。
虏意惶窘,读才终纸,公借观,径夺置怀中,虏不能拒。
十月,公至阙下,面奏:「臣临淮而闻其纷扰之刑,过江而见其虚耗之实,调役骚动,公私无马,三节始尽用车」。
上曰:「马皆北边去」。
又奏:「今鞑靼坚锐,即女真崛起之初;
而金人沮丧销耎,有旧辽灭亡之势。
方雠虏疲惫之馀,适国家閒暇之日。
孝宗皇帝规恢之念无一日忘,自符离未捷,不复出师,盖无机会之可乘,初非委置而不问,此君臣上下所当痛心疾首、是究是图者也。
欲望陛下深诏大臣,讲求所以备边自治者。
汉有汲黯淮南为之寝谋,则人材不可不储;
唐有李绩突厥不敢南犯,则守将不可不择;
充国积谷破羌,则屯田不可不行;
晁错粟实塞,则积贮不可不广」。
富弼仁宗朝衔命使虏,既坚盟好,方且拳拳以修政备边为言;
公有《使燕录》一卷,纪金、鞑情状尤详。
十一月,公奏言:「财赋散漫无统,请置总计使一员,视仪签枢,宜择禁从中诸晓财赋、风力素著者居之,是亦国初三司使之遗意也」。
壬申二月,除军器监
六月,乞外补以便亲养。
七月,除浙西路提点刑狱
建台两期,五所行部,平冤决滞,锄击强梗,风采凛然。
甲戌八月,除大理少卿
时憸人有为沽激好名之说以倾善类者,十一月公论对,谓:「人之才品难一,多以疑似失之。
孤特者若崖异,谠直者若陵讦,老成者若迟钝,沉毅者若顾望,刚劲者若褊隘,凡此疑似,不可不察」。
复论棘寺四毙,深中事情。
乙亥三月,以越国疾丐祠,除知婺州
寻丁越国忧。
丁丑六月禫除,十月令赴行在奏事,首言战守大计,谓蜂锐者多轻举,玩愒者易苟安,战无必胜之形,守无可恃之势,同声附和,随事辄变,愿如古集议,使人得尽言。
秘书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十二月,兼权太常寺少卿
戊寅正月,除太常少卿
时科条繁兴,或归咎于绝币纳降,公为宰执言:「若论失计,节目尤多,使诸贤为之,必不至是。
今当一新规模,持以坚忍,庶几事尚可为」。
奏记庙堂数百言,略谓:「反顾根本,固当舍战而言守;
深察流毙,似未免因守而为和。
昔之善谋国者,立于万死百败之地以成隽烈;
今日之事未至于不可复为,何至销铄戚缩而甘就下策乎」!
都司或言今日甚得沈铎、季先山东一项人力,公曰:「向以纳降为非,今藉其力,正论终不可诬。
然此军他日必难制,要须有一项劲兵以控驭之」。
后卒如公言
六月,兼吏部侍郎
七月,兼国子祭酒
京尹方趋时好以沮士气,小司成因此去官,诸生空学出,庙堂欲以公镇之
公乞全小司成之去,惩府吏之罪,然后拜命。
庙堂初难之,公力争,庙堂出尹于外,且勉诸生归斋。
己卯二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兼祭酒
内帑监司守贰岁额登亏,中批或迁官,或削秩,或展磨勘
公言赏罚之权分于北司,末流之毙,不可救矣,为三说以缴还。
:「内帑岁入巨万,累朝所积,不知其几,陛下俭约无妄费,何为空竭至此?
借曰外郡逋负,亦帑吏受赂隐欺所致,今舍吏不问而先谴监司守贰,人其谓何」?
:「天下财赋悉有一定窠名,逋慢乃为旷职,供输岂足言功?
但此端既开,赏之不可胜赏,不赏无以酬劳,异时尚费处分」。
三谓:「赏罚之行,当在中书,今若悉由中出而中书但务奉行,岂盛世事」?
时某人方睥睨两地,诸生欲举幡攻之,其人祈公一言款诸生,公固拒,某谋遂寝。
六月,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三乞祠,十一月除集英殿修撰、知建宁府以归。
庚辰十月,改太平州
辛巳春,虏犯蕲、黄,沿江戒严。
八月,有旨以采石水军听守臣节制措置,公物色军中积毙,尽刬除之,修战舰,造戎器,阅射艺,旌旗壁垒,精采一新,有《须知》一卷。
又别创防江新营,以厢禁溢额衣粮别募精锐,纪律视大军。
拨钱二十万缗为防江库,以备赏激,有《条约》一卷。
壬午九月,除焕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公事。
公在当涂时,岁旱潦,皆一祷而应,至是江涨冒城郭,公精祈而潦缩。
选官吏视灾伤,家赈给有差,一如在当涂时。
具遣医疗疫,家至户到,全活尤众。
潦后苦饥,发廪平粜,又不足则蠲税招贩,无饥莩者。
以樽节钱十五万缗为循环籴本,名曰平止。
公经画阃事,亲至唐湾、靖安阅习舟师如采石军。
以三十万缗创防江备用库,他所兴修数十,有《事目》一卷。
自淮出溢口,何处发源,何处□江,委官相视,尽得南北要害。
行伍中人才多为管军所压,时时按行籍记,遇朝廷乏使,多以问,皆得其人。
京河帅许国惮山东降附之横,欲耀兵誇之,大合诸军阅山阳,移文沿江制司调发,公答以「千里赴教,且当冬寒,无故使士卒疲毙,恐军气不张,反为北人所轻」。
白于朝,不能止。
会久雪,教阅之期屡展,士卒暴露胥怨,而北军疑其将不利于己,卒致内变,人始服公远虑。
公虽鼎贵,而自奉萧然,如老书生。
陪京号佳丽地,公以清约倡诸司,未尝有夸嬉之宴。
十月,除显谟阁待制
宝庆乙酉二月提举安庆府真源万寿宫
公悯乡俗不举子,置局三所,各给钱米药饵。
又以火葬之俗近夷,为义阡四所,刻石表茔,种松成列,旁为厚俗庵,守以僧,买田赡之。
时宰与公同年,常言安得余景瞻来相助,公闻之不皇安。
里居四载,无寒暄一字,相忽专书问劳,欲公出当事任,公谢不能。
绍定己丑,除知潭州荆南路安抚使
时诸峒反侧,事变方棘,公不敢辞。
九月开阃,衡之酃县沙甫峒、郴之桂东县高垓峒相挻而起,已破酃县,犯茶陵
公察致寇之由,首罢黜贪虐吏,檄谕祸福,且奏调鄂兵以张威声。
沙甫寇欲降未决,宪司檄有「会兵讨捕」之文,寇愈惊疑。
公移书劝力止,宪不听,且设招格倍于帅司,寇愈玩侮,复破资兴
时鄂兵未至,寇张甚,公截留飞虎戎兵数百守茶陵,以属官王友莘、留子迈董之,又调苏洪飞往茶陵,以死争险。
兵适至,诸将连捷,沙甫酋领诣行司束身归罪,未高垓负固。
公遣鄂兵抵耒阳扼其前,檄王友莘、留子迈以飞虎军泊安仁掩其后。
明年春,高垓寇相率赴军前首降。
衡之常宁世忠峒素有忿,阋内相攻,县令偏有所主,遂犯省地。
公抚定之,且赈活酃、安仁耒阳资兴诸邑被寇祸者。
安仁浦阳富室闭粜,有啸聚强籴者,公遣古灵寨官率隅总收捕。
衡山孙家原永兴之大爻效颦蜂起,公立赏格,布方略,至忘寝食,以次荡平,部内肃清。
全守裒敛贾怨,营卒失伍,破吏家,掠市肆。
公先劾贪守,檄前全倅王梦弼摄郡,除首乱者,馀勿问,一郡帖然。
诏以梦弼知郡事。
辛卯正月,以平寇功除宝谟阁直学士、依旧任。
公每湖湘莽为盗区,郴、衡诸邑无城所致,请于资兴县秆子爻筑城以捍高垓之寇,茶陵县筑城以捍沙甫之寇。
计费钱十万缗、米万石,愿身任其费,不烦科降。
资兴宁县仍移县残煆改名就城
茶陵古城基址犹存,今但增筑二城。
皆以辛卯九月经始,壬辰九月落成。
城必有兵,宜以飞虎二百人戍茶陵,一百人戍兴宁,别桩钱四万缗以备三年券食。
其地控扼两峒咽喉,郴、衡诸邑可高枕而卧矣。
郡有惠民仓,前帅曾公从龙所创,丰歉不常,寖亏旧额。
公桩钱五万缗创库,收其息以补亏。
始至,师旅饥馑,军府赤立,而公平酃寇,缮城池,筑险要,防溪峒,事力沛然。
复以钱三十万缗置备用库,为缓急之防。
贡院、传舍、亭台之类,屡书不一书,若天雨鬼输者。
去日帑有馀积。
阅府县版籍,为下户畸○税代输。
旧委右选部餫,亏二万馀斛,缧系数十家,公为偿逋,且资其铨调,皆泣拜而去。
公尝自言,叨守四郡,非有生财之术,惟吏不得欺而无渗漏,己无苟取而不敢妄费。
他人管蠡小智,锥刀微勤,必誇诩铺说,公于国有大勋劳,其辞谦厚如此,故详著之。
端平元年正月,除敷文阁直学士、依旧任。
乞休致,四月,除华文阁学士、沿海制置使、兼知庆元府
六月进封信安郡开国侯
再乞休致,七月召赴行在。
公祈闲愈力,除宝谟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逾年,上命陈公卓移书问安否意向,且除公兵书。
公在长沙积劳,体中有微恙,然神明不衰,屡上免牍,陈义慨然。
上嘉叹,除焕章阁学士,依旧祠。
丙申十一月,御笔迁工书,累辞不允。
嘉熙丁酉夏杪,疾甚,七月戊寅晦,呼子孙戒曰:「我与忠肃世荷国恩,清约无厚蓄,汝等当强学继志」。
随阅遗表,更数字,释笔定而薨,享年七十有六。
上震悼,特授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赠恤如仪。
龙游之余,远有世序。
曾祖铎,赠太师、益国公
妣傅氏,益国夫人
祖绘,赠太师、蜀国公
妣虞氏,燕国夫人
端礼特进左丞相,赠太师封卫国公谥忠肃
妣叶氏,越国夫人
公娶徐氏,先四十年卒,继应氏,先二十二年卒,皆赠郡夫人
子男四人:道申、道永,早世;
球,奉议郎、知浔州桂平县,先公六年卒;
璨,某官。
孙男三人:垕,某官;
垓,承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军府事;
槩,登仕郎,早卒。
孙女一人,朝散郎、大理寺主簿王同祖其婿也。
初,公自卜葬于忠肃公墓域之侧石壁之原,孤璨以次年二月二十日奉柩安厝,从治命也。
余惟忠肃公绍熙顾命大臣,援立宁考,庆元相业,其保全定策国老、平亭伪学禁锢,功在社稷,号为南渡名宰
公接绪言而传心印,其告吾君必曰任贤去邪,其告大臣必曰开诚布公,其言财利必曰损上益下,其语和战必曰斩使焚币,其论纪纲必曰不可使中人政令,不可以中批行赏罚。
孤直行一意,终始持一说,立朝如阳城、孔勘,临边如羊祜、杜
近世名卿将,舍公指不多屈,西山真公、复斋陈公尤敬重。
公葬三十一年而垓奉木石尤公所作行状请铭于予,予先君昔与公同为枢掾,情好如兄弟,但姓不同耳。
某甫冠,受教于公。
先人弃诸孤,时公方奉使畿内,遣吏士抚孤嫠,使先君返骨首丘,而一门百口生还故里者,公力也,某终身不敢忘。
木石公亦余故人,昔俱被遇穆陵,同时为史官,为词臣
郑枢载伯之薨,某状其行而木石公铭之,今木石公状公之行而某铭之,不敢以荒落辞。
木石公所已载者,不复出也。
公所著书有《周易启蒙》、《毛诗说略》、《春秋大旨》、《戴记序发略》、《掖垣类藁》、《肯堂宾谈随笔》、《肯堂职业》及杂记录各若干卷,藏于家。
铭曰:
本朝名公卿,家庭俱貂蝉。
仲仪文正,子颐于忠宣
都事远矣,姑述近者焉。
福公有复斋紫岩南轩
皆以子淑后,岂惟翁拜前。
卓哉肯堂公忠肃之嫡传。
追怀庆元初,只手扶厦颠。
迓续天命永,矫揉国论偏。
色线用不尽,一券付象贤。
及雷输忠,授钺劳筹边。
平生仁义谏,丹青累百篇。
居中每不久,去若箭离弦。
防江垂四期,镇湘亦六年。
念昔坐春风,琅琅闻杂言。
长恸閟一丘,孰能起九原。
斯文属后死,虽耄犹勉旃。
幸与木石老,附名石壁阡。
宋故刑部侍郎蒋公圹志 宋末元初 · 尤煜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一
公讳重珍,字良贵常州无锡人
祖绍,祖端卿,父南式,皆隐德不仕,父以公贵赠奉议郎
嘉定癸未,公以进士第一人擢承事郎签书建昌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未上,丁太夫人顾氏忧。
服阕,除签书昭庆军。
莅官一考,引疾告归,改签书奉国军,需次。
绍定己丑,召除秘书省正字,入对,奏语剀切,执政者不悦,遂谒告还家。
就迁校书郎,力辞不拜,改通判镇江府,复以疾辞,遂以直宝章阁主管华州云台观
端平改元,上厉精更化,召为秘书郎庄文府教授,辞不得命,乃诣。
寻兼崇政殿说书,俄迁著作佐郎权司封郎官、权起居舍人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同知贡举
起居郎说书常如故。
以疾丐外,除集英殿修撰、知安吉州
当上病甚,屡请祠宫,不允。
召为刑部侍郎,趋朝甚急,而公疾不可为矣,请致其事。
诏特赠两官,守权刑部侍郎致仕。
积阶朝散郎,享年五十四。
公少以隽异闻于乡,踰壮以高文魁天下士,入朝以直言名震天下,由是受上异知,入侍讲席,晋拜柱石,密勿严近,知无不言,而期年遂退处于家。
盖平生侃侃自持,不肯诡随流俗,少不得其意,则必奉身而退,于名位利禄,常若浼己。
上思其忠荩,方倚以大用,而公遽殁,朝野莫不叹惜焉。
公生于淳熙癸卯三月己巳,殁于端平丙申十一月乙丑
次年二月壬寅,葬于当县谢堰先茔之后,从遗命也。
娶水邱氏,承务郎介之女,封恭人
子二人,长仪,次似。
女一人,适登仕郎赵与可
孙一人遂孙。
公之清名劲节,殁而不朽,自有名儒钜笔任是责者,兹谨撮出处大略,书而纳诸圹。
朝奉大夫、除直宝文阁、差知吉州尤煜述书。
按:《无锡志》卷四下,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锡山尤氏文存》。
寄澹和尚 清初 · 释今无
五羊仲春廿有一,韶阳又隔十四日。
安危山上知若何,悲凉此处苦已极。
平生几度逢剧乱,烽火每每烧颜色。
传闻六县亦多盗,钩连蛮峒如豺虎。
宛同水寇恣劫杀,不抢仁化抢下富。
梦觉关前虽未来,海螺岩上当先怖。
雷峰殿外筑层城,吹竹鸣金昼夜惊。
高挂蒲团无祖意,空令胸次有刀兵。
四郊城内人民失,月中盘米收不得。
半生精血已消磨,一掌祇园难建立。
我欲还披百结衣,近来公瘦或稍肥。
人行须便寄一纸,不久应同话翠微。
乞罢条例司常平使熙宁三年二月二十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七、《司马公文集》卷四一、《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一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八、《九朝编年备要》卷一八、《文献通考》卷二一、《宋史》卷三三六《司马光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右编》卷三三
二月二十日,具官臣司马光谨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臣蒙圣恩除枢密副使,仍屡遣陈承礼等趣臣就职,德泽汪洋,天隆地厚,非臣陨身糜骨所能报称。
然臣窃惟陛下所以用臣之意,盖察臣狂直,庶几有补于国家。
臣所以事陛下之心,亦不过竭其愚忠,以裨圣德之万一。
若陛下徒以禄位荣臣,而不取其言,则是以天官私非其人,臣徒以禄位自营,而不能救生民之患,则是盗窃朝廷名器以私其一身。
诚恐上累陛下之至公,下丧微臣之素守,此臣所以屡违诏命,不敢祗受者也。
臣伏见陛下天纵英明,励精求治,思得嘉谋,以新美天下。
而建画之臣不能仰副圣意,思虑未熟,讲议未精,徒见目前之小利,不顾永久之大害。
忧政事之不治,不能辅陛下修祖宗之令典,乃更变乱先王之正刑;
患财利之不足,不能劝陛下以恭俭节用,乃更遣聚歛之臣,诛剥齐民。
设官则以冗增冗,立法则以苛益苛,使四海危骇,百姓骚然,犹且坚执而行之,不肯自以为非也。
臣先曾上疏,言不当设制置三司条例司
又言天下之事,当委之转运使知州知县,不当别遣使者扰乱其间。
又尝因经筵侍坐,言散青苗钱不便。
自后朝廷更遣使者四十馀人,分行天下,以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相度差役农田水利为名,其实专使之散青苗钱。
臣窃自疑智识浅短,不足以知天下变通之务,又疑因臣之言激怒建画之臣,使行之更力,由是闭口不敢复言。
今行之才数月,中外鼎沸,皆以散青苗钱为不便,然后臣乃敢发言。
彼言青苗钱不便者,大率但知所遣使者或年少位卑,倚势作威,陵轹州县,骚扰百姓,止论今日之害耳;
臣所忧者,在十年之后,非今日也。
夫民之所以有贫富者,由其材性愚智不同。
富者智识差长,忧深思远,宁劳筋苦骨,恶衣菲食,终不肯取债于人,故其家常有嬴馀,而不至狼狈也。
贫者呰窳偷生,不为远虑,一醉日富,无复嬴馀,急则取债于人,积不能偿,至于鬻妻卖子,冻馁填沟壑,而不知自悔也。
是以富者常借贷贫民以自饶,而贫者常假贷富民以自存。
虽苦乐不均,然犹彼此相资,以保其生也。
县官乃自出息钱,以春秋贷民。
民之富者皆不愿取,贫者乃欲得之,提举官欲以多散为功,故不问民之贫富,各随户等抑配与之。
富者与债仍多,贫者与债差少。
多至十五缗,少者不减千钱。
州县官吏恐以逋欠为负,必令贫富相兼,共为保甲,仍以富者为之魁首。
贫者得钱随手皆尽,将来小有不登,二税且不能输,况于息钱,固不能偿。
吏督之急,则散而之四方。
富者不去,则独偿数家所负,力竭不逮,则官必为之倚阁。
债未毕,债复来,历年寖深,负债益重。
或值凶年,则流转死亡;
幸而丰稔,则州县之吏并催积年所负之债,是使百姓无有丰凶,长无苏息之期也。
贫者既尽,富者亦贫,臣恐十年之外,富者无几何矣。
富者既尽,若不幸国家有边隅之警,兴师动众,凡粟帛军须之费,将从谁取之?
臣不知今者天下所散青苗钱凡几千万缗,若民力既竭,加以水旱之灾,州县之吏果有仁心爱民者,安得不为之请于朝廷,乞因郊赦而除之,朝廷自祖宗以来以仁政养民,岂可视其流亡转死而必责其所负?
其势不得不从请者之言也。
然则官钱几千万缗已放散而不返矣。
官钱既放散,百姓又困竭,但使闾胥里长于收督之际,有乞取之资,此可以谓之善计乎?
且常平仓者,乃三代圣王之遗法,非独李悝、耿寿昌能为之也。
谷贱不伤农,谷贵不伤民,民赖其食,而官收其利,法之善者,无过于此。
比来所以隳废者,由官吏不得人,非法之失也。
今闻条例司尽以常平仓钱为青苗钱,又以谷换转运司钱,是欲尽坏常平,专行青苗也。
国家每遇凶年,供军仓自不能足用,固无羡馀以济饥民,所赖者止有常平钱谷耳。
今一旦尽作青苗钱散之,向去若有丰年,将以何钱平籴?
若有凶年,将以何谷赒赡乎?
臣窃闻先帝尝出内藏库钱一百万缗,助天下常平仓作籴本。
前日天下常平仓钱谷共约及一千馀万贯石,今无故尽散之,他日若思常平之法,复欲收聚,何时得及此数乎?
臣以谓散青苗钱之害犹小,而坏常平之害尤大也。
今国家每有大费,三司所不能供者,陛下辄取内藏库物以给之。
内藏库者,乃祖宗累世之所蓄聚,以备军旅非常之用也。
使其物常如泉源流出于库,无有穷竭之时,则可矣;
若本皆歛之于民以实之,有时而空矣。
汉文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
吾何以台为」?
太宗时兖王尝作假山,召僚属置酒观之,翊善姚坦独俛首不视。
王强使视之,曰:「坦唯见血山耳,不见假山」。
王惊问其故,曰:「坦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里胥临门捕人,父子兄弟送县笞挞,血流满身,愁苦之声不可忍闻。
此假山皆民租赋所为,非血山而何」?
是时上亦自为假山,闻之,遽命毁之。
今陛下令薛向江淮为贸易,以三百万缗畀之,又散青苗钱数千万缗,其馀五十万、三十万者,固不足数尔。
其为露台、假山之费,不亦多乎?
陛下聪明仁俭,固不减于汉文帝太宗,然而视弃财物如粪土者,盖未知其所从来皆出于生民之肌血耳。
陛下若终信条例司所言,推而行之,不肯变更,以循旧贯,十年之外,富室既尽,常平已坏,帑藏又空,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饥殍满野。
加以四夷侵犯边境,羽书狎至,戎车塞路,攻战不已,转饷不休。
当是之时,民之羸者不转死沟壑,壮者不聚为盗贼,将何之矣?
秦之陈胜、吴广,汉之赤眉、黄巾,唐之黄巢,皆穷民之所为也。
大势既去,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臣窃惟太祖太宗躬擐甲胄,栉风沐雨,跋履山川,蒙犯矢石,以为子孙成光明盛大之业如此其美也。
陛下试取臣所进《历年图》观之,自周末以来,至于国初一千三百六十有二年,其间乱离板荡,则固多矣。
至于中外无事,不见兵革,百有馀年,如国朝之盛者,岂易得乎?
此臣所以尤为陛下痛惜者也。
《书》曰:「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
臣窃观方今四夷亲附,边鄙不耸,五谷和熟,盗贼稀简,是宜为天下和乐无事之时,而中外恟恟,人不自安者,无他故也,正由朝廷有制置三司条例司,诸路有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争献谋画,各矜智巧,变更祖宗法度,侵夺细民常产,掊歛财利,以希恩宠。
非独此青苗一事而已,至于欲计亩率钱,雇人充役,决汴水以种稻及浇溉民田,及欲泄三十六陂水募人耕佃,若此之类,不可悉数。
道路之人共所非笑,而条例司自以为高奇之策,书以授常平使者,必欲行之天下。
恐其兴作之不已,皆如青苗为害于民也,故小大遑遑,不敢自安。
茍不罢废此局,则生民必无休息之期矣。
陛下诚能昭然觉悟,采纳臣言,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及追还诸路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其官员并送审官院与合入差遣
青苗钱已散者,令州县候丰熟日催收本钱,更不取利,未散者无得更散;
其常平仓钱谷依旧封桩,令提点刑狱司管句,则太平之业依然复故矣。
兹事明如白黑,易如返掌,陛下何惮而不为也?
如此,臣虽尽纳官爵,但得为太平之民以终馀年,其幸多矣。
茍言不足采,陛下虽引而寘诸二府,徒使天下指臣为贪荣冒宠之人,未审陛下将何所用之?
不胜慺慺狂愚之诚,惟圣明裁处。
昧死再拜以闻。
齐州北水门记熙宁五年1072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三、《元丰类稿》卷九、《曾文定公集》卷八、《永乐大典》卷三五二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二○五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南市
济南多甘泉,名闻者以十数。
其酾而为渠,布道路民庐官寺,无所不至,潏潏分流,如深山长谷之间;
其汇而为渠,环城之西北,故北城之下疏为门以泄之。
若岁水溢,城之外流潦暴集,则常取荆苇为蔽,纳土于门,以防外水之入,既弗坚完,又劳且费。
至是始以库钱买石,僦民为工,因其故门,累石为两涯,其深八十尺,广三十尺,中置石楗,析为二门,扃皆用木,视水之高下而闭纵之。
于是内外之水,禁障宣通,皆得其节,人无后虞,劳费以熄。
其用工始于二月庚午,而成于三月丙戌
董役者,供备库副使驻泊都监张如纶,右侍禁兵马监押怀德
二人者,欲后之人知作之自吾三人者始也,来请书,故为之书。
是时熙宁五年壬子也。
太常博士集贤校理、知齐州军事曾巩记。
江西路推行重禄奏绍兴二年闰四月六日 南宋 · 韩球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一、《宋会要辑稿》职官五七之九九(第四册第三七○一页)
本路筠、袁州兴国南安军狱讼至繁,旧为役钱不足,推法当司吏人不行重禄,有犯止依常法断罪,无以惩戒贪墨。
乞依崇宁四年二月二十日指挥,推行重禄。
太常博士杨君夫人金华县吴氏墓志铭(并序 嘉祐三年二月1058年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九、《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九、雍正《西湖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钱塘杨蟠将合葬其母,缞绖以走晋陵,而问铭于其守临川王某。
王某曰:古者诸侯、大夫有德善功烈,其子孙必为器以铭,而国之人必能为之辞。
越国而求铭,予未之闻也。
今杭大州,以文称于时者盖有,而也释其殡,千里以取铭于予,盖所以严其亲之终,而欲信其善于后世,如此其慎也,予岂敢孤其意,以爱不腆之辞乎?
于是为之序曰:故太常博士婺州东阳县事杨君讳翱字翰之之夫人金华县吴氏,世为婺州金华人
自其大父文顗始有籍于杭州之钱塘,而杨君亦自其父徵始去处州丽水而为钱塘人,而葬于钱塘之履泰乡龙井之原。
杨君之卒也,年六十七,以庆历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从其先人以葬。
而夫人后君十六年以卒,卒时嘉祐二年,年七十三,而以明年二月二十日祔于杨君之墓。
杨君少以文学进士甲科,而晚以廉静不茍合穷于世。
夫人有驯德淑行,协于上下。
内外无怨。
杨君有子十一人,其一人则孽也。
夫人母其孽子犹吴氏之甥,虽乡人之习于杨君者,不知为异母。
既杨君卒,教养嫁娶皆各不失其时,而子端、子同时以进士起家为密、和二州推官
邻里叹慕,以为夫人荣,然夫人不为之喜也。
至杨君之弟子完及进士第,乃喜曰:「吾姒老矣,此亦足以慰其心也」。
盖其仁如此。
夫人生男女十人,卒时,子辅国、子端与其女子七人皆已卒,而独在,为泗州军事推官
铭曰:
博士有家,夫人实绍;
博士有子,夫人实教。
游其门庭,弦诵之声,御其堂奥,宾祭斋明。
皇命淑人,维君郡县。
问名考德,夫人实践。
归哉万年,博士之丘。
铭以昭之,无有春秋。
仓场侍郎诺穆亲刘秉恬奏报新漕到通诗以志事乾隆壬子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七十一
回空早必到通早,漕务迩年实合宜。
日计不足月计速(据诺穆亲刘秉恬东省先进德州卫并豫省通州所及东省续进济宁前等共二十五帮自二月十五二十日俱䟎过津关今于三月初四日已陆续挽抵通坝即于初五日开斛起卸转运叉称上年虽于三月初一日开斛起卸系在春分后十三日本年遇开斛虽迟四日却在春分后六日以节气计之比上年较早七日等语近年漕务经理得宜回空粮艘既得早抵水次受兑开行抵通之期自应日见其早连岁比较已著成效惟冀日久益当遵守无懈耳),信哉凡事在人为。
北岳大殿增建引檐记 宋 · 王易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一、金石苑、光绪《重修曲阳县志》卷一二
方岳祀事,肇见有虞氏之典,加隆于《周官》之书,而尽美于本朝。
其位号尽爵秩,仪物尽度数。
佩服章采,睟穆俨□,以尽其容;
庙居体模,放于宫城,以尽壮丽。
所属守长夙兴朝服,奉甲令,日谒□庭,稽首兴頫,罔敢弗虔,以尽厥职。
岁时祝策,又自中出,皆天子著名于上,畀郡守奉策节事,而水旱祷禳,又躬遣近侍拜而授祝,既尽所以礼神示之道。
而庙有圮缺,得贸币献以营理之,务崇弗庳,以符诏旨。
有事上帝,肆眚下国,皆敕郡县加饬祠宫,而又岳在称首。
呜呼!
殆可谓尽美,无以复加矣。
方春始和,庶民来祀,祈田答蚃,巫觋牲牵,相望于道。
群千聚百,跨越千里,不约而会于祠下者,日以亿计。
蠲洁斋敬,务极诚悃,牲腯酎醇,务极丰好。
富人巨室,别极难得之货;
幻伎瑰诡,又极平生之术;
冕章褥履,名马金玉,奇禽异兽,又极耳目之玩,而词殆不能既也。
箫鼓隐春雷之声,族谈拟浙江之涛,牲牢多于燕𨜒之牧,芗燎郁于岱山之云。
馨膻杂触,肩迹相轧,护嚣纷错,师旷失其聪,离娄失其明,总率其费,巧历失其智。
而十三归于有司,受藏庙中,又以其半输郡为燕飨之用。
呜呼!
可谓甚盛,无以复加矣。
是宜神居邃严,庭坛爽垲,以称盛美之尽。
庶惟安天元圣帝祠,曲阳定武,相望一驿,不当孔道,凡诏使连帅将命间一来,礼成辄去,不一二问其弊。
邑令谨庶职,不遑凡目举制度,故祠宫略备而不大称帝者之居。
殿之南荣褊迫,不可周旋,每牲祭盛时,人相蹙压,体荐登籍,距座才咫尺尔。
臭腥酷烈,洁人掩鼻,况煌煌仙圣,与天为徒,肯复顾享!
帝意所藐,山川百灵,罔敢锡佑,故暵潦迭兴,公私告病
盖有官守者如前,而在下者断牲命,终献则饮福啖炙以归。
浸历期闰,无复广斥意。
绍圣丁丑岁,臣君寿令曲阳,琢顽輮枉,百废维新。
眷兹南向,弗崇弗严,弗称明天子敬神恤民之意,亦失予为令之职。
乃度址庀具,以侈檐楣,增衡袤丈有奇,纵高侔若于殿。
耽耽翼翼,究极华明,石楹镂蛟,金甲玉爪,蜿蜒躩拿,须鬣欲奋。
欂栌㮰橑,穷轮奂之美;
丹雘金碧,穷绘事之妙。
廉陛穷崇,窗户穷深,胶葛尊赀费亡虑百万计。
虽得以敕书从事,而来祠者谂有司愿有所输,或出其材,或出其力,或出其巧,各愿穷出其所有,令不禁也,乃得以成。
始栽于二月乙亥,毕塓于九月庚辰
属臣易记其事,故原本祀典而究其弊,且述令之志,以见致美之尽,敢系以诗曰:殚祝史兮丐有年,屏翳伏兮旱魃囚鞭。
庖六穗兮仓箱万千,箫鼓宴飨兮束带华轩。
牢醴洁丰兮我有嘉宾,春秋节事兮牲齐醪酸。
执事若忘兮以渎为虔,宫雉圮缺兮狼藉庭坛。
我有公事兮靡遑饬完,沴祲勃郁兮仪物载蠲。
谬为悃款兮雩禜降神,山鬼凭怒兮矧帝之尊。
十五恤荒兮繄吏弗敬,天假令尹兮为民锡命,靖恭厥事兮礼神以正。
致美帝居兮帝则顾之,风马云车兮肃然来斯。
潭潭疑旒兮秽冗绝綦,协气横流兮民恬以嬉。
令尹之德兮神人具依,凡百来者兮毋忘是诗。
晋国王易撰并书。
高阳许巽篆。
三班借职监酒税齐舄,三班借职、权县尉俊民右班殿直、监庙刘稷,主簿西门聿,宣德郎知县事赵君寿立石。
刊者杨金。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七六三五。
德安县彭氏墓志铭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摛文堂集》卷一四
宗室濮州防禦使叔干之夫人彭氏,左藏库使崇正之女,左千牛卫将军再问之孙,武昌军节度使、赠中书令睿之曾孙。
年二十一,归防禦封德安县君
夫人治家训子有法。
奉己虽约,至赒人之急弗吝焉。
岁时荐享,如见所祭。
喜诵释氏书,朝夕靡懈。
崇宁二年二月二十日终,享年五十有八。
大观元年三月二十九日,葬汝州梁县
子十人:勴之,右武卫大将军、逵州刺史,赠沧州观察使景城侯;
劼之,前右侍禁
助之,左班殿直
欣之、绩之,皆右班殿直,馀早卒。
女已嫁者二人,婿内殿崇班彭年右班殿直任仲述。
三人尚幼,八人早卒。
孙十有一人:公侃,右班殿直
公伟、公佐、公仅、公义、公顺,一未名,馀早卒。
孙女十人。
曾孙二人。
铭曰:
生宜厥家,殁安此室。
刻志同藏,惟德之述。
慈应大师政公之碑政和八年二月 宋 · 刘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二、《学易集》卷六
郓须城大谷山昭善崇报禅院住持、赐紫慈应大师文政姓令狐氏,生须城令狐村。
其家相传,彭阳公楚是其上世,再从父颂天圣中殿中丞,族子相如今为朝奉大夫
大师幼不戏弄,踰冠度为僧,护持戒律,以谨密称。
通大乘经论,入诸讲律,老师宿学善其咨叩。
丞相河间刘公葬三世大谷西山之阳,以恩置寺,赐额「昭善崇报」,度静人如令,历选于众,乃以大师住持为第一代。
披榛棘,立基址,种艺樵汲,惟日不足。
已而缁素信服,赴者接踵,寺娓娓向有成。
今林樾蔽亏,宇像辉焕,薰修供养,报国恩已,亦报佛恩。
又受乡人劝请,造天宁大像,建开元三门,赀皆千万,而施者乐输争付之,权衡称量,洞入纤介。
既成,咸欢然喜得未曾有。
性宽多恕,雅不忍言人过失,犯而不校,未尝以色加僮侍,议者谓恢然长者,众中举无与比。
乡人士大夫,下逮里巷老稚,皆爱之重之,一无间言。
凡住持二十七年,政和三年五月辛卯,示疾就灭,春秋六十九,僧腊四十五。
弟子崇能亦令狐氏兄子之子,实嗣寺。
八年二月壬申,与诸弟子新福等共二十八人归全身,建塔大谷东山下,去寺四百弓,占地纵横十有一肘。
乃勒铭石,永伸哀慕,其辞曰:
众稽首,慈应师,岁三九,获衣止。
天华姿,法泉涸,孰求我,觉导师。
爰结集,建兹塔,便时日,赴山谷
忽奋厉,如复生,又号慕,如始亡。
藐我等,怀謦欬,守护此,刹利罗。
维愿力,所加持,续慧命,永无尽。
大宋政和八年二月壬申立。
通仕郎晏宗武墓志铭政和元年十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七、《溪堂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始余未识宗武,叔父能言其为人。
金溪朱亮元,宗武婿也,其子从余学。
得朱氏父子,而知宗武之为人益详。
宗武既死将葬,其家以状来乞铭,余三复其言而叹曰:异哉,宗武之为人也,而人不知之,何耶?
古之所谓循吏者,奉法循理,不用威严,在位无显功,去而民见思。
宗武慕古循吏之风,不求人之知耶?
审是,则虽司马迁、班固为宗武作传,且无所施其才,况如余之固陋,又安能述难言之意于笔端,俾后世之人晓然知宗武之为人哉?
虽然,大丞相元献公宗武叔祖也,欧阳文忠公尝为墓碑。
宗武太夫人长乐郡吴氏,荆国王文公夫人之妹也。
文公尝命宗武名,又字而序之。
欲知宗武世次、迁徙,考文忠所作墓碑可也;
欲知宗武行己趋操,考文公所作字序可也。
余是以知后世之人决知宗武无疑也。
宗武抚之临川人姓晏讳防宗武字也。
曾祖讳郜,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祖讳融,任殿中丞,赠金紫光禄大夫
考讳昭素,任中散大夫
宗武中散恩补将仕郎,试将作主簿江州德安县
未满,丁中散忧。
服除,任抚州崇仁县主簿
秩满,南康军都昌县,未赴,丁长乐忧。
服除,任袁州万载县
闲罢,丁所生母忧。
服除赴调,客死京师,享年四十有八,大观四年二月二十日也。
宗武初任德安,同僚见其年少未更事,威仪简率,咸易之。
比其久也,察其行事无毫发挂吏议,皆叹曰:「无害吏也」。
崇仁时,部使者密授以计,俾伺庐陵不职事,且啖之以甘言曰:「君心无城府,必不我欺。
他日事有徵,当奏荐」。
宗武退而语人曰:「雉磔于鹰,兔毙于犬,人之所利也,鹰犬何得也?
吾纵不如古人,岂忍肉人以阅躬」!
于是覆其所短,而暴其所长,部使者亦不之怒也。
将去万载,先以书告其子曰:「仕而黩货,诛剥小民,墟落之间,鸡犬不得宁焉。
曹用以致富,吾不忍为也。
吾行罢去,而行橐萧然,子为吾遣家奴若干人,致米若干斛,然后吾得归焉」。
士大夫闻知,皆服其廉。
宗武虽生于公相之家,而恶衣菲食,执礼恭甚,不敢以门地骄人。
平居寡欲,无所嗜好,惟是喜玩简编,虚心以礼贤者,无事则帘阁趺坐,寂若无人。
幼从文公学,尝问修心之要,文公笑曰:「吾子亦能问及此耶」?
手书《七佛偈》以遗之,又常见东林照禅师总公,得「俱眠」、「竖指」之语,欣然若有所契。
晚年自沙河徙居侯门,山川清奥,喧嚣之音不属于耳。
宗武亦自肆于邱壑,日与渔父樵叟相嬉宕,殆不知世间有富贵之可乐也。
其柩归自京师,父老皆出境迓之,挽其绋以趋,哭声震市。
政和元年十月三日葬于长乐乡东陂山。
娶邹氏,朝散郎尚书度支员外郎讳极之女。
有女一人,元功妻也,又一人尚幼。
子友、子及,二男子也。
有《侯门集》十卷、《俱眠集》三卷,藏于家。
王怀祖性沈静,不求闻达,年三十未知名,人或谓之痴。
王导辟为中兵属,既见无他言,惟问米价怀祖张目不答。
曰:「王掾不痴,何人言痴也」?
呜呼!
名于朝,争利于市,乾没于名利之区,至于老死而不悔者,自以为黠矣,是乃真所谓痴者也。
宗武闻此言,当抃骨于九泉之下矣。
铭曰:
窭人之子,十旬九食,囊馀一钱,面有德色。
何元献之胄裔,而不骄稚于富贵;
文公之姻娅,而不凭藉其势力。
吾不知为何如人,岂其有常德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