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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七
学者之于《孟子》,能言则以诵,能问则以疑,及其老也,顾有所苦焉,此世所以不能无也。
盖先王之道德,其至虽存乎吾心,而其达必自乎吾求。
夫莫思则弗求,莫求则弗知,莫知则弗达,莫达则弗尽。
学者之大戒,常在乎此。
而此书语约而意深,易见而难穷,固夫未出于戒者,于苦乎何逃?
昔者三代之英,内无传注之害,而外不应科试,然则讲学不以一日置者,夫岂恶佚而愿劳,凡欲以明吾心而致尽焉耳。
士而出于三代,且不得志于讲学,而况出于秦汉以来哉?
解说之参差,甲信而乙疑,人莫必明焉。
我其能勿以定之,则夫讲学者果为今世之所赖。
赵台卿作传,其后既专行,然望其遂尽而无苦,果然其未然也。
日者士大夫往往善得其所未至,且纠其疏缪,然而必以逐赵于学,亦未之能完。
则为今之计,宁可以俟彼之显而缓吾之功?
问以辨焉,所以达也。
先生徐某老于道德之学,于此书致功良深。
今其税驾在郛,余偕诸君相与叩观其说,以庶几亡深约之苦,而心得以明,何善如之!
故尝为诸君道此,诸君倘不以余言为否,幸书之名,以见复焉。
曾内翰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内翰阁下:往在熙宁之初,阁下以令长进京官,遭值圣君贤相,留神至治,而阁下遂为参赞新美之腹心。
当是时,某再以举子绌于有司去。
十五年间,实见阁下历省寺,登禁近,用直被谗,出典雄藩,逡巡拥节钺,董百万貔虎士,为天子镇抚南蛮,扼制西羌,功名资致,秀茂显赫,与古贤将相上下。
穷山越海能言之类,莫不咏诵风烈,想望声彩。
而某幸以褐衣事笔砚丹铅,从诸生后,薄晓辞章,又有乡国枌榆,可为寒晚依归之号。
乃独至今偭然未识阁下颜面,盖常耿叹,以为士而志于道德,惟无外慕焉耳,若夫礼义之必行,则穷达非所以间之。
闻诸前言,三代之盛,法度之行,人才苟可以事上,未有不闻于家邦。
其所为道隆德骏之君子,位不止卿相其国,而进乎天子之所,则列国之臣,皆得因治王会以走职而承训。
其虽各仕一国,莫不有朝聘交相请觌之事。
盖不如是,则义不足于己,礼不足于人也。
孰有生长同乎四封之内,学云同师,行云同表,而自壮抵老,未相与者?
后世之道德不明,是或一蔽故居而未及仕,与仕而之他邦,有邻不觌者,维此之故。
穷则知有达者,而达则于穷者或不之知,乃势之常而情之不必怪者也。
昔阁下之自而北也,旗旌过故里,道路为之荣耀,巷儿闾妇毕出倾仰,而某不获伏谒导骑之前,则以阁下未尝还乡国,其于不敏宜不知。
今且莫有为穷困之先者,将以轻易得罪于行尘,故不敢也。
及阁下以哭亡来归,而某又不得速往,则以既未尝得见,而遽以贱吊贵,非礼之情,又不敢也。
虽然,某终愿一识阁下颜面,以慰岁久想咏之区区,以稍异于邻不觌之徒,以不尽废夫贱敬贵、少敬长、不肖敬贤之礼义。
而使阁下亦幸肯降意而导焉,以知乡国之寒晚,有可与言乎否也,是故来伏屏外。
窃以世俗之请见,必先之以高妙无底之谭辞,瀚漫沸腾,若应鲁门之问然。
夫未见颜色而言,孔子命之为瞽,而曹爽所以甚轻王弼也。
某则不敏,惟阁下幸肯降意,而终赐之见,则某将有自此之继承焉。
曾吏部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世所谓贤公卿大夫,天下之人莫不愿见之,意或不齐同,则不佞之区区谨未敢以众人自许。
尝观秦汉以来,功名之士往往成于激昂,或亦求而不得,得而无立,比之逆取顺守,有妄有直,其犹可议。
何则?
彼其内有欲行之志,又有可为之才,而外无乡闾书登之序以助其进,则其矫首引吭,岂不宜哉?
至如后世辟察有令,科举有司,而士犹争以躁竞熏驰,是则为肉借皮,苟求云尔,曾何足以居激昂之后哉?
无可议矣。
乃若某之所意,则以为富贵之亨否听之天,功名之有无视之时,充吾所养而无所待于物,不亦可乎?
然则所愿见者,道德文章命世之士而已,其于公卿大夫为不为,非所问也。
昔者食于逆旅盖十五年,尝再至京师,而未尝得见所谓巨公贵人,非无所见者也。
方天下之人皆得疑于借皮而已,则非借谁能覆按哉?
不如勿往,以使气焰之阍人,无我恶也。
夫读书而尚友古之人于悄悄之牖间,孰肯同于尘俗,致见恶之纷纷乎?
惟阁下兄弟,言成文而世莫能加,动成德而人莫能择,价满乎四海,可谓命世之豪杰。
而先墓高枌宛在此都,攀援映附,可以及识,而尚以隔远未及也,又况其他?
往岁舍人屈于洪州,实获一见,其后自福还朝又见焉,而翰林与阁下,至今未识也。
南丰为邑著于地志千载,而未有一人以文武勋名书之史氏。
至宋兴且七八十年,而后天下称曾子固
又至熙宁,而翰林与阁下俱鸣于时,而事业条绪,鬯伟光衍,特未艾也。
使异时载笔之士踊跃慰藉,如得夔、夷、而序之,一门三人,并驾方轨,何其盛也!
圣天子在上,所以图维缉治,方将跨轶三五,而阁下以太史选部,上之注待,其将尽得天下英材,以完万世太平之基,则阁下之所成就,可坐而知。
及今未也,乃使某得望风采于苫庐之次,岂非天也?
谨以穷贱姓名干诸将命者。
某求仕于科举而不得,则无所道矣。
去老于丘园,治田以饱煖残齿,耕稼暇日,尚能作为诗书,以歌咏太平君子之声烈。
百世之下或有传焉,则曰阁下之旧乡,农圃野夫乃有功于文字也,则今日之蒙赐见,或不辱焉。
韩退之负高世之文,已出身于科第,而三上书宰府,不得见。
其自序始来京师,拜马燧于马前,知李实匪人而溢言推美之,局局然作《释言》书,唯恐失三贵之意也。
窃尝为叹息。
伏惟阁下贤德,幸不责某以此,则既赐之见,又降意而导之,观其在众人中为可议乎否也?
则某老在下风,虽无元和侍从一官,而死见退之,可无愧色。
徐龙图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龙图明公阁下:夫势利俗成,而道义之交鲜复见也。
岂唯隐约者不安为士之分,而用谄失己,亦其贵显者之器识未必真贤,则骄渎不能忘也。
惟贤者乃有以大过人,而后能不以外荣殊其内得。
是其于天地造化也,师友之矣,略去傥来之富厚,曾何暇于贵贱而辨之?
山林之瓢褐,廊庙之章节,俱为寄顺之影迹,而未始以入其胸。
在我与人,易地一也。
夫然,故贫有以忘而卑有以化,视德之存焉耳。
若乃所知所至,未有以彷佛乎此,则亦众民而已。
其窍之所灵,习之所成,肌沦骨浃,动息觉梦,无非光华之慕,侈厚之羡也,则恶穷贱如污秽,好荣盛如云汉。
患未得则舍性命,犯礼律以侥求;
幸而得之,则满盈怠傲,谓显荣之极致具诸己也。
为下佞伪,为上难事,其于中扃,迥然戾矣。
夫惟天下之势,不能一土无民,则不能一日无事,而公卿大夫之位岂容或虚?
位不容虚,而贤人则不世出也。
而欲以大过人之事责于昧昧之众民,其将有可乎?
无可哉!
古之人固有倚于执政之门者矣。
其于人也,盖自知与我甚敬而不怠,有所不愿则趋而避之,彼诚知所以处择然也。
汉魏以来,贵显之名载于史氏,盖已不少。
考其行业之所就,自非有抱负不群,未易至尔。
然寻其初终之所践,则不涉谄屈者少矣。
即其终以缅其初,虽比之不堕泯泯辈流,而悼恨惭耻之踪,瘢瑕而烛映矣。
不知悼恨惭耻,而唯达之快,是亦众民而已。
呜呼?
诚有内得之真贤,而不幸在野,适无必异众民之公卿大夫,则亦忼慨老死于布韦之下,安能俯仰取辱于势利之尘哉?
某农圃寒绪,禀受孤耿,读书为文辞,不肯止于苟售,则探高究远以寻圣贤之阃奥,而笑讥谤怒,造次遭蒙。
盖尝随俗应科举而不以为嫌也,乃特以书姓名于富贵之门谒为羞。
岂曰能贤,亦以不负古人云耳。
京师之朱门小而多者,犹当列郡之旌戟,其大而有数者可知矣。
不以吾身之两掌周旋于彼,而纡回剌促愿见明公,某此来则非卒然者也。
窃以承平多士,三尺童子皆挟进身之学,而怀台衮之达,长养收成,往往遂心。
顾唯所以履藉,异于汉魏以来贵显者之步武,则几希也,其犹有负矣。
明公襟蕴博大,命世之豪,而三十未仕,优游下国,文雅辉光,泰然无不足之色。
一日抗言九关,不赖先容而直取万乘之知,遂与黄发宰相均承体貌,使四海含气倾想风采,倚以为,是真无负矣。
向非有大过人者,奚以致此?
若某之蹇拙,何足以言道义之存。
然而所操持不谄之区区,非日月而至者。
及今残齿未尽,一识特起之贤,可无骄渎之辱也,亦可以言平生不失矣。
虽然,尚有所患。
盖当天子未用明公之时,某既能少知贤人襟蕴矣。
而愿见之请乃伸于四海倾想之后,使势利题评,致疑于随俗纷纷也,此鄙心所为自怜。
伏惟明公肯赐亮察,知其未尝自轻于朱门,则明公今日之爵位,非能使某去彼而就此者也,如是而群疑息矣。
某著作未成,今所存者乃间常应用之作,适可观其言之工否。
明公以为可也,则献之屏墙,良有厚幸;
以为不可,则前所云云,悉出所虑之外矣。
杨次公 其一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某顷年同诸生乡先生王补之文,其中《送行序》一篇,道阁下于三《礼》之学,用力敏强,悉能考正崇义旧图,以成一家书。
最后又闻阁下作《极书》,以捃纠《太玄》之所不尽。
于是兴叹声,以为苟于学事短阙,安能遑暇于斯?
沾沾举人检韵商对,偶以临效进取之文,常若不及。
彼于先儒之业,是非乎何有?
夫二帝三王之治,嘿灭而复行于世,凡有心识,莫不知之。
然则陈迹馀文,存与不存,知与不知,于当今世用何所关碍?
况于汉人阴阳、星气、律历、推步之学,而足讨论,扬雄在时,笑者颊辅已疼,到今千载,士虽间有读者,而《玄》之道实无寸刻得行。
是以《太玄》、三《礼》之书,其度数是非,不为进取人贪爱,亦有由自。
但博闻多识,先王之所以贵夫穷理,则六合之内外,苟可以为说者,讵容不知?
韩退之称欲尽读人间所有之书,盖非偶然之意。
农翁之善蓄也,层藏累纳,有淹二十年不发售者,红枯自腐,童子知其不任炊煮,然而莫敢以不富谓翁。
则夫阁下之用心,纵不能助功勤于今,然亦足以对举人称富。
夫富,非家常人有之事也,则补之宁能不以言?
补之且不得勿言,则某之区区方阙然,而多识博闻能无赏叹?
日者会承阁下来掌敝邑之簿书,私怀喜幸,以为平昔之所听闻,正遂亲见,二书所至,冀将得以借读而就讲之,而不自知疏惰之因。
仍谒未及陈,而阁下已赴台符之选,愿往而莫之前,于邑何尽?
自车马之去邑且半年矣,虽不尝参奉神锋,而传览阁下之辩论文辞,亦既良多。
念二书已足传世,而士流所说复不止此,皆称阁下精达老佛之书,有底之论,以备咨诹。
嗟乎,阁下之富其遂不可极耶?
何其力之丰也?
昔者孔子门弟子,下及、扬、王诸公,皆无力于钩考继传数制之异同,与夫掩袭星官历伯之所失。
顾其有以易此,则亦未易言耳。
今阁下悉能诸公之所不能,而又收功于老佛,则夫未言者,某知乎哉?
知赏叹不忘而已。
自抚去洪,次舍不远,方以拘滞,不获亟造谭筵,二书之讲求,何时适愿?
况于老佛之论,而敢蕲于侧聆?
北望下风,钦悚钦悚。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某惟阁下之所有,足以从之讲学,以助多识博闻,昔者奉书言之具矣。
念之勤,谋之久,卒不得焉,命也。
自过钟陵,始获奉拜风表,而从容承论。
不克久次,北浮湖波,并到枞阳,私心叹慊,戚戚不自忘已。
近乃蒙达理者相宽譬焉,其言曰:「学非名数不立乎」?
应曰:「是宜知耳」。
「即杨秘书罢今官,遂高超远往,不可望见乎」?
曰:「未可量也」。
「吾子之乡人,事学者特吾子乎」?
曰:「五百人也」。
「知杨秘书为可贵者谁乎」?
曰:「罔不然也」。
「然则从之者寂无人乎」?
曰:「否,苞橐就洪而师事者四十人矣」。
曰:「若是,吾子可以勿忧。
以叟闻之,器不大者响不洪,求之诚者应必露。
未有拍麝而香不扬,涉涧而足不濡者也。
信以秘书之才俊温良,在秘监中不失知闻,可语士矣。
而子之乡去洪三百里,士五百人,并知秘书,而从之游者有四十人。
夫四十人者之为是行,岂悦其声容跪揖而从之耶?
必将有以求益矣。
彼知以益为请,则杨必有以应之,以克副求杨之道者。
自今满子之乡,子可以傍观窃听得之。
如其反是也,吾为子乎可吊矣,今何戚戚为也」?
伏惟阁下有乐育人材之志,又当推仰之资,开明道达,投迷以悟,则区区南城将多学者。
如某之愚,或亦有望,以不为达理人所吊,岂任幸甚!
谨布襟私,幸察幸察,不宣。
某顿首。
请见李宣义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今日宇内财赋充羡,中外帑积,贯粒朽腐,弥漫相因,宿史老府之所褒叹,以为承平以来未尝有之,可谓富也。
威械壮旅,云布营壁,且作且增,训练之精,诛赏之明,黠羌悍敌之所疑畏,以为和好之世何事尔也,可谓强矣。
然而丁黄之籍,月益户,日益名,比方盛古,曾不啻累十百倍,而晏安之俗未大成,憔悴之志未尽平,则是民安之未至也。
夫为天下如黄帝亦足矣,而书传其事不过国富兵强民安而已。
以今廊庙之吁俞精锐,十五年间该通委备,坐致富强如此,而民独未得其安,则惟贤才守令稀罕故耳。
无土不家民,无位不置官,西北徼乎夷汉,东南穷乎海峤,郡邑相望,如晴霄之星见,而咨访其人,求无屈恨,则百不一二焉。
以为高材美质,不容世出,则蔼蔼多士之时,其三光五行,将非今日之天地中间乎?
以为搜拣委任有所未至,则褒厉之玉音,荐扬之论牍,屡出交上,岂其皆虚饰伪报乎?
使善评理义之士,考镜于此,则亦有众人常多,君子常少云云焉耳。
盖尝闻之,古者道德郅明之代,其法度既立,则有以使人人自尽也。
其人之才有所不逮,犹得勉强以成其务,以不为旷瘝,使民有所依倚也。
后世此道灭裂,而士之所以自养与自期,莫非苟焉。
则入官之计,主于丰亨利达而已。
自非贤德异才,卓荦挺特,不淹于流俗之习,慨然以忠诚为己任,则休声和气,何以有见于聚落之苍茫乎?
于斯时也,有身有家,得一日滨近于休声和气之地,既可以庆幸,又况乎居游作息,三载于其部乎?
某困穷,无所可用者,独能推寻贤人君子之用心。
自阁下之屈于敝邑,于今盖垂两月,而私窃快忭,乃至居行梦寐之不能忘。
夫区区一布衣,亦何所不容哉?
以为四境之内,奸诈遂息,善良遂无患,则百里之安非细事也,固为廊庙之福矣,是以不自知其咨嗟慰悦之深也。
夫求阁下之所以贤,观阁下之所以得民,亦岂如天鬼之不可测度,必有一言可以尽之,则忠诚自许焉耳。
推行明智以听断于事物之际,而操心耿耿,未始以一邑为不足屈我,而蒂芥于胸次,此之谓诚。
古之人所以深山天下,无适而不自得,常不失为圣贤也。
夫道与之貌,天与之形,人与之名,其中不可掩者,至诚而已。
使阁下而得志,愈尊于此位,则民之庆幸愈广大而众多,岂唯一国,固将兼及四海矣。
盖贤才之所在,称慕于千载之上而不为久,重趼于万里之外而不为远。
南公之不佞,而卧于田庐,乃得与为阁下安静之民,岂可不一识贤人君子之颜面而闻其绪言乎?
非不知布衣分邦君之庭,为末俗之礼也,以为读书想象风采之不足,不若涉末俗之礼以遂识贤之志,为轻重有所措也。
夫是以朅来,谨伏署庑,唯所以命。
上知县书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士尝叹悲,以为见贱于世。
夫世亦安能必致贱于士哉?
顾忧所以为者,或非士而已矣。
道有内外而势有崇卑,此其所以为世。
今惟学而无所得于内,又何望贵我者于外?
而必欲有得,则望固不足以言之,而势之所居又自有常,何足叹!
孟轲子思穷为布衣,所过之国争馈而竞礼,直将以为君师。
而二子当时于馈或却,于礼或藐,此唯其负所贵于内故耳。
及其势在宜屈,则虽州闾之走吏,操檄而噪于门,其必悚遽摄袂而从之,岂不以我之所得不足以废彼势之所崇欤?
今夫以士自名,而其实或未有以仿佛昔人之毫末。
然而乌冠素袖,相望持谒,皆足以抗礼貌于势位之前。
夫专谓之不我贵,何哉?
特未之思此,而徒缩缩乎惭且病者,皆不足以语为士之道,而其叹悲,亦自苦耳,安能动世?
某不佞,少而愿学,长犹未之有成,是以未尝轻望于外,亦未尝不以为之依归。
昔者先人有户于此邦,而生是寄焉,则据之以为家。
方缘贫苦之故,未免随应举觅官之后,则虽食无田而栖无山,犹不可以舍而之他也,又况乎坟墓族亲实存此地哉?
伏承执事以贤来宰,而聪明详敏之器韵,方将发扬仁风德政于兹,思同邑氓均赖涵养之赐,不敢自匿而不参。
诸生以进拜堂下称庆,幸于为贤大夫之氓,于心实有戚戚也。
若夫叹悲之与见贵,皆所不以为意,惟左右亮之而进退焉。
傅公济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
公济足下:羁旅无恙,一别八年,无由会晤,思慕悬殊,音尘遂绝。
间者人自西归,能言动静,闻颇近利,伏惟庆快。
早岁参陪游集,得观辞诚,何尝不以名教自居,相期恳到,没齿以之。
不谓一客边方,遽丧本心,割徙情爱,轻忘坟墓,二亲白首,孩幼满室,只字不寄,逢人不问。
嗟乎公济,乃及尔乎!
庸众之人不讲文墨,不师圣贤,然其骨肉天性,各怀种类,抚循依聚,今古无变。
宁有齐鲁门徒,三试礼部,志取爵禄,临涖小人,而肯灭裂家累,了不顾省?
古人有言:「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冰生于水而寒于水」。
公济日交外蕃,辄亟过之,能为世俗之所不为青寒远矣。
公济岂以故园贫素,不足存活乎?
则父祖宗支,嗣庆绵衍,非不足也。
公济辞乡以抵今日,朋游零落,死亡过半,人老多慈,陌路犹悲,宁公济固无恳悯耶?
刘氏妇翁,夫妻继逝,尚无幅纸以申吊问,则于他人,不论可知。
嗟乎,公济亦四十矣,岂其未能不惑乎?
其亦放而知求乎?
身无李陵之罪,又无苏秦主父之怨,而甘心异域,如处清都,古人可作,公济孰与?
女当结缡,男可就学,公济弃之,谁宜收之?
祖夫人九十,尊公亦七十有六矣,父母之心养老送终,天下一致,公济非无五内而不以此念,是独何也?
客有诵公济矢死不还乡之语者,曰:「身可没,魂不可归」。
嗟乎,公济生于空桑者欤?
犹宜有抱哺之情也。
忍为此语,闻者酸鼻。
仆不佞,默观公济程躅,自惟不当更以故旧奉望。
然尊公相过,眷眷在谈,聊申憃言,以备切偲。
听之怒之,唯命而已。
公济勉之,吾言不再。
上运判书(代鲍久道作)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一
昨者再奉台符,督以进所著文上中书,备差择,充学官事。
自初承命至于今日,思之勤矣,而终不愿应者,未能无说于此。
盖闻士之所以善于行身也,以其能不近羞辱而已矣。
知夫羞辱之不可近,而求所以逭之,则誉不足得而咎无自来。
往者某惟势未容于不仕,而义又可以出也,则持诸生之业以干有司之见收。
干之日久,至于四上礼部而三黜,乃得一出身,为选人。
间尝内悲,以为虽趣时天下之所同,然自道而观之,则彼未之信而我尝请试,彼未之与而我欲以取,是皆得辱之道。
然则某之所近不已数辱欤?
数辱非所宜堪,此又惮恨平昔之无能少逭者也。
今夫庙堂之虑,将以致风化于同文,而推择贤才,司其教养,此其意岂不甚善?
顾被举之人犹有不宜轻动者,举未必信,而信未必用也。
合聚数百口之辞章,而待一二人之去取,此其与应试诸生,岂能异哉?
就如见取,或不足贵;
及其不取,则是三黜之辱复增为四,岂所堪耶?
幸沿下局,得居明公察临之下,禄以养亲,官以庇身,行法以俟命可矣。
践非所宜,以近旧辱,正恐一日自悲之不暇,所不愿也。
焉能知其馀,图所以行身不失于善而已。
伏惟仁明,当赐矜谅。
汪秘校论文书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五、《灌园集》卷一一
往者辱示勤勤之意,使以鄙文进礼几席。
承命既久,冗琐未能即呈,乃今不免献矣,犹愿以言尝于左右。
盖所谓文者,所以序乎言者也。
民之生,非病哑吃皆有言,而贤者独能成存于序,此文之所以称。
古之人以为道在己而言及人,言而非其序,则不足以致道治人,是故不敢废文。
以来,其文可得而见。
然其辞致抑扬上下,与时而变,不袭一体。
盖言以道为主,而文以言为主。
当其所值时事不同,则其心气所到亦各成其言,以见于所序,要皆不违乎道而已。
商之书,其文未尝似虞夏,而周之书,其文亦不似商书,此其大概。
若条件而观之,则谟不类典,《五子之歌》不类《禹贡》,《盘庚》不类《说命》,《微子》又不类《伊训》,至于《泰誓》、《洪范》、《大诰》、《周官》、《吕刑》之文,皆不相类也。
盖古人之于文,知由道以充其气,充气然后资之言,以了其心,则其序文之体自然尽善,而不在准仿。
自周之晚,六经始集,七十子之徒虽不以诵经为功,然其尊仰孔子盛于前世。
孟子荀卿相望而出,益复尊孔子而小众家。
故秦火既冷,而汉代诸生为辞,不敢自信其心,而曰我歌颂帝王盛德,与夫论述世故,皆出入六经,峻有师法,不可疵颣。
西汉文所以见高于世,而东京以下学士不易其说也。
虽然,亦其说如此。
刘向之文未尝似仲舒,而相如之文未尝似马迁,扬雄之文亦不效孟子也。
张衡左思等辈于道如从管间窥豹,故其所作文赋紧持扬、马襟袖而不敢纵其握。
自是文章世衰一世,几于童子之临模矣。
扬雄至元和千百年,而后韩柳作。
韩柳之文未尝相似也,而前此中间寂寞无足称,岂其固无人?
其患起于不知由道以充气,而置我心以视效他人,故虽劳犹不能杰然自立。
去元和至吾宋又数百年,而有欧、王之盛,宗其学者文辞往往奇特,然至今者又已少贬。
盖文之为道,由东京以下始与经家分两岐,其弊起于气不足以序言之,人耻无所述,因乃琐屑解诂,过自封殖,且高其言以欺耀后生,曰:文者虚辞,非吾所取,吾当释经以明道而已。
疲软人喜论销兵,是故相师而成党。
嗟乎,从之者亦不思矣。
夫扬、马以前文章,何尝失道之旨哉?
今之学士抑又鼓倡争言韩、柳,未及知道,不足以与明,不如康成王肃诸人稍近议论。
噫,又过矣。
夫所为知道者,果将何为?
必将善于行事而有益于世也。
不识康成王肃之行事有以大过人乎?
如以为行事因时,难相比责,则所以去取重轻者,无乃谓学经贯穿众说,难于立意成篇乎?
是又非吾所信。
且天下孰有能饮千钟而不能三爵者?
彼解诂章句,三爵之才而已。
陆澄非不能说经,而当时有书厨之讥,此足以见为文难于解诂。
夫使韩、柳为澄之解,而有不能乎?
彼韩、柳者,盖知古人之学不如此,是以略其不足为者,精于其可为者耳。
说者又云:吾不论说经为文之难易,但经术明则道可行,吾故趣于此。
此亦不然。
康成王肃之时,大乱数百年而后止,此时学者岂不知宗本王、郑经术耶?
道何以不行也?
以前学者未尝解经,而言治者每称三代。
且先王所谓明道者,岂解诂章句之谓乎?
后人欲追治古经,而按此以进焉,吾不知其与捕风者何异矣。
天下治乱有常势也,儒者之才不务见于事功,以助为国者之福,而希世沽名,苟为家说以乱古书,自称高妙,此何所补?
陆淳岂不明《春秋》,希声岂不明《易》,祝钦明岂不明三《礼》?
然此徒于当时治乱为有补乎否也?
而后生方倚此论功,不自信其心,以思自古文学道德之变,而更纷纷轻视文人。
且文章岂足为儒者之功?
即能之,固不必恃。
然解诂,人轻之亦错矣,是饮千钟者不自以为能酒,而三爵者反笑千钟之醉也。
某不佞,少年时浪事慷慨,欲以文学自立。
二十有馀,犹不得其绪,以为能事止于时文而已。
盖至于二十四五,然后克有所见。
于《列》、《庄》见道之书,于六经见道之训,于百家见道之所以文,而文之所以得,于十八代史见道之所以变。
沈酣而演绎之,窃以诚心自许。
私尝以为文学之事,虽使圣人复生,不得废吾所是。
而遭时不偶,有前之云云。
天下滔滔,未易同志,唯当勒成一家,俟之百世焉耳。
秘校才高而识敏,亟从时俊之列,超拔入官,而问学淹该,如不自足。
方用谦屈,乃以及于鄙文。
用某何敢爱哉?
但窃有所疑者。
当今文与经家分党之际,未知秘校所取何等之文耳。
以来,扬、马以前,与夫韩、柳之作,此某所谓文者。
若乃场屋诡伪劫剽,穿凿猥冗之文,则某之所耻者。
往时尝为之矣,然未尝以之比数于文也。
譬犹美女时花,细丽艳妖,朝盛而夕衰焉,目虽偶游,不足以为荣观。
必若黄河泰山,峻厚高简,浑灏奔注,与天地齐同,而日月不能老之者,此某之所以究心,未识所取亦在此否?
旅贫而力夺,心气有所不专,下笔超超,或未了意。
秘校取之在此,虽一言可以致亮;
如其取之于彼,则又何言?
谨录《书陈正事》以下若干篇以复盛德,惟试览其如何?
苦热烦汗,书不状心。
上时相书(代鲍久道作 一)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一
相公阁下:某窃惟之,天下有慰悦不在乎分之必得,而志之益通自足,以为难逢。
盖儒学之徒,吟思文字之间,识见经纶之方,而轩然欲以有为于当世者。
古今有志之士宜其不少,然而必得有为与为而克成者,抑几何人?
顾令有为而必成,亦自天下之福耳,于有为乎何有?
要惟帝相君公获任所在,当必如是,乃为得意而已,彼夫不在其位者何哉?
然士无用不用,皆知以太平为心,则虽草茅之身,岂能无意于当世?
自昔庙堂康靖而八表晏如,势有无穷之宁,而计无一日之患,可谓盛矣。
而于此之时,人怀一不急之言,野兴一自得之歌,有沮而止之,则悒悒不快。
夫志之各通者,果天下之慰悦欤?
而分何足以言之?
某顷以布衣诸生同波仕进之业,其于世道,亦何足以当损益之毫毛,而窃有志焉。
异时名忝一官,更从趋走之事,尘劳偃蹇,固应无所复望;
而于今日若有所喜者,岂非大人君子有为于上,而下之无用,亦犹斯志欤!
天开陛下,登倚相公,于四海喁喁之际,而兴除大计,一将刷荡有源之弊,而扶殖甚大之功。
若今制兵悯农,用义正恩,以材考官,察刑书,革贡举,皆先代名臣所不尽明,或虽明而不敢为者。
相公既果为之,为之且又垂成也。
但令当今剩有可大用之人,不过敛臂称是耳。
若某之不肖,力不能效戈殳,以助扬不战之威名;
智不能精计算,以翊弼制置之权宜。
故平时所工,唯在于先王之遗经与诸子之传言。
而今也,英奇辨正之士,又纷纷而众起,则某者果不足以当毫毛之损益哉!
然尚有言焉。
盖闻天下之治必成以岁月之久,而君子之行事,非持之以泰山不移则志不立。
唐太宗之明,而辅之以诸公,然终贞观之世犹有可恨处。
假如当时沮惑于封伦等辈之言,则安可知?
故今日之必致太平,不在乎有为之难,而在乎持以不移而俟以淹久也。
凡人之识虑多不得齐同,所以相为是非,往往未定。
汉武留心匈奴时,朱买臣、卫、霍之徒,九十其群,翕然赞之,而汲黯、公孙独知以为不韪。
及其拟议封禅,则倪宽诸人倾意称善,而卜式专以为非。
不识为当时人计者,许谁者是,且定谁者非耶?
毋亦各顺其识见所同而已矣。
晋武伐吴,吴主具舆衬,而廷臣犹有乞斩张华者。
宪宗取蔡,李愬已入元济卧内,而东方诸侯尚飞章请得罢兵。
故夫论议之异同何足据依,要当察夫事体如何而已矣。
今之天下治势垂及如此,而论者或以为言,愿相公之勿动,以就有为之福也。
且夫天地之间,五情所以不异者,唯人焉耳。
则小人臆虑,何尝出乎君子之所知?
然为某者必区区于斯言,盖亦愿通志者欤!
譬之不急之言,自得之歌,闻与不闻,曾何足道;
然而必欲者,幸上之人勿夺其慰悦而已。
伏惟赐亮。
上时相书(二)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一
某闻君子所学当博矣,而其要不出乎仁义。
仁义之本存乎人之心,而充积之盛得以立天下之道,大之为王者,小之为匹夫,无加损焉。
学之于仁义,岂不重哉?
自古圣君贤臣,其所以相吁谟暇豫,寘天下于熙平,而儒生亦以隐约之身扶持此道,使不灭绝者,其事业可谓神明矣。
然语其立政,皆不过广吾爱以立天下之爱,尽吾宜以厎天下之宜,如斯而已耳。
故夫仁义者,学士之心所当汲汲也。
自始学至于终身,自知之至于能行,百日放之,而一日由焉,则得为善士;
百日由之,而一日放弃,则又入于小人。
某之不肖,有闻于是久矣。
窃尝自思,以为道无所不可致,唯其得势者致之于天下为甚易。
势之所得行,无小大之间,惟其才全德备者为无难。
方今之时,有命世者出乎,则足以勿论尔矣;
必如势不在于命世,则我何能知,知求吾志于仁义而已矣。
自试于场屋,以至为法曹,旦旦以是诵之,而遭会亨嘉,亲见相公登庸,其经纶措置莫非治古之能事,而前王之难过者也。
则以书先容于阁下,且自道其慰悦,曰愿得持久以俟化成,勿为异议之所沮。
夫某岂专病谀者而然耶?
以为今天下之望,颙颙于熙平,而言者或无益于行,行者又无幸于成,则道何自而立,化何自而成?
我知慰悦与愿持久焉,所以志于仁义而已矣。
不虞事兴虑外,台阁诸公乃以固陋之名上闻,谓宜备员教学之一官,而诏旨下临,使陈所业,决可否于有司。
是举也,某所能堪耶?
德不足于有闻,才不足于有为,何修何仿而取名于师资?
名出乎此矣,实将焉责哉?
是固某之不能堪也。
盖惟学而不仕,则无以达乎义也,则某之所以在小官,而不自以为不宜。
至于仕而不学,则亦岂某之心?
唯其所言所行未之能信,而遽将仕以教人,则于义滋无以达之。
义无以达,则不敢苟进焉,某之志也。
伏惟相公道德全尽,当大有为之世,得不世出之君,周公以来所未之见。
若今辨材任官,各当器能,大者制权而小者役职,治化之序,凛凛于垂成矣。
若某之愚,尚何所效,尚何所论?
然而鄙心所汲汲知所悦愿,而知所不敢也,则犹不为放弃仁义之小人,以辱盛时。
使今天下之士其德优于某者被用而不得辞,则世已多士,其荒庸固陋比视某者,又不敢妄进,则庙堂风化之意,某或不为无助。
伏惟相公矜而勿罪,谨布区区,以尽愚忠。
执政(为人作)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一
相公阁下:某尝闻之,为士之道有二患,而罪恶不预其间。
唯其力不能学,而才又不适于用,则皆足以自患其身。
二患之不免焉,皆不足以践人之形,而充士之名,然则小人而已矣。
小人矣,则罪恶何足以少之?
故论之世,以观之士,则平学不力之患易,而平用不适之患难。
何以言之?
盖今之士,其学有非所以学,则或不足谓之学,此已甚矣。
而上之人又正因其术,而定宜收可弃之名于偶然忽尔之间,虽屡弃亟收,何足以标题彼此之是非哉?
平昔之空疏,一朝之合格,则得以陵厉资迹于显设之涂,虽知其学之犹非,亦不足患矣。
若夫效官揭职,则必有其状。
文不乱法而武不犯禁,大者知要而小者及务,无崇无卑,无久无近,无繁无简,壹当有以慰塞乎人之期望,是乃可耳。
十年领要任而利泽无影响,三月亲一局而理道得以称,此不亦才用之所露欤?
宜称而莫之称,名可任而实不足任焉。
使若人殊无心气襟灵,则姑置勿论;
必如未至于此,则慊恨愧耻,讵有已时?
某之所谓学不力之患易平,而用不适之患难平者,时固然也。
自某之少承父师之训,励日为求进之事艺,以幸于一时,既例荐于乡,久遂得第于廷,亦有年矣。
顾惟平素之所治已不必问,然由入仕之日,奉法律,祇教令,窥寻明天子、贤宰相所以缉熙经济之意,馀力习耕战书,相方略,谋利病,以辅养不敏之才,而备当途顷刻之指顾。
虽知浅特,不敢不勉,亦至于今者而犹不见取于在上之人,尚不自抑于无用之场,而区区更复有言于台屏之外焉,岂亦有说?
盖闻人之功业所就,虽各因其才智之小大,然唯其有事则愈足以见其所收。
譬犹丰宫巨室之已成,小大负畚帚、备洒扫,耄翁坐阃下、司谁何,便为安家。
于此之时,虽有工师百身,无补于参涉。
及其岁弥而舍久,有宜修必葺之势,然后匠石辨材,弟子运斤陶叟视覆,甓夫详甃,丹手漆人,交臂合声,各致其能,乃见所功。
故当天下之无事也,内外群司因循轨检,无不可者,虽至有大所负于功,或未易图;
至于治具不得不事更张之际,则寸片铢勺之能,其于入用,皆所庶几。
伏惟相公道德之望,朝野一心,倚之隆平。
周公以来,所不得拟。
方将器使才类,俾无不伸,代腐以坚,涤污以清,以烁前光,以尚后声,以还二帝三王之盛。
如某之鄙才,纵未能大,固亦有志。
纵不堪为之工伯,觊将备诸其徒,愿尝效焉,无状而后已。
功业之盛,岂敢言之?
至于或免不适用之羞,而少平为士之患,则相公之赐无有涯量。
伏惟高明,矜而亮之。
参政(为人作)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一
谏议阁下:夫知人与见知于人,古今莫不以为天下之至难。
而某则以为二者虽然,而未若知人而有其势,与夫见知而会其时之为难也。
何则?
夫所谓知人者,亦小人之事,顾必有君子然后可以责此云尔。
以君子之事君子,而曾以之为难乎?
彼小人者于己尚不自谕,奚暇致察于人?
若夫我未足以取知,而固以望人,此真不易。
但士之于世,其才能各有所适,则亦不必全尽,乃始必闻。
是则凡见知于人者,有以可知而知,则谓之以义;
有以未必知而知,则谓之以命。
有义有命,兼以俟焉,果不足以称难于天下哉?
昔者颜渊见赏于孔子,而生不免于贫贱,他日身死,则从之乞一车以为椁,犹不可许。
淮阴侯绍介萧何,一旦坐诸将之上,而人主莫之违。
夫四人之圣贤,文武虽不同,而其所以知之与见知,则不异。
然且一终穷,一速达者,孔子之势不足,而萧何之势足,颜不会时,而淮阴会其时故也。
夫势之与时其所系盖如此,谓之极难,岂不信然?
自某之得仕,于今十有八年,书吏八考,而犹未出于州县。
前年以常调诣铨,阶缘觖慕,望拜左右,则容显受提挈之赐于舄履之前。
内惟无状,岂足以上污高明君子之门?
身非韩侯、颜子之器,而承值赏拔,冀或似之,岂所谓以命者欤!
兢悚犹未定,会麾幢出向太原
盖尝自悲,以为区区之命,岂果无幸于吾公欤!
叹辞未几,而阁下既受召节。
及今之来,则阁下实坐东府
某是以欣愉夙幸,思复倚于门墙也。
窃以当今庙堂之论,一新天下之政。
政之纲维既尽举张,农刑士吏科任其职,职足其人,事且成矣,其尚奚言?
抑尝闻之,太平之用士,才无细大之择,唯各周其器之为宜;
任无始继之异,唯可其事之与委。
若今之大务,犹在二边蕲安,而未之全,筹谋指顾,利用感奋。
某诚不武,愿以犬马馀年尝展荒穷之力于有为之秋,庶亦自勤以不辱高明之知。
伏惟阁下德业之盛,方将形于久大,仁明所烛,隐不彻,微不彰?
若某之愚,岂俟陈说,乃以卜宜知与否之如何。
谓今阁下之势,正某所以取会之时,惮于极难,以重无幸之悲,是以不嫌于献款。
即蒙矜亮,望如之!
上提刑郎中(代人作)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二
某闻之,君子之道,有见于退而终无意于进,则虽天下之大,不以关乎己。
如其心未忘于有用之境,则一身之行止,尚不得不借资于人,亦何言天下哉?
盖尝观书,见唐虞之盛时,其世道已隆,其治具已张。
上之人孜孜以亮功若采为务,而百揆四岳亦既在善,而宜同矣。
之徒,方矫然以立异于是,背睨而掩听,疾走而避逃,以为是笑而可羞。
求若人之心,盖以箕山、颍水为无尽之乐耳,顾曾佥举之涉虑哉?
士唯识愿不必于均壹,是以咸熙庶绩,其必以人钦俞试命。
黜置之所系,则下之所扬,岂不重于上之所咨?
且以共、兜之无状,而不决于弃斥,虽以舜、禹之贤圣,非由众与,则未拔出于群工,又况乎碌碌之庶职欤?
举知之所以重轻甚乃如此。
世衰道隐,士稀勉勉之修,而盛佻佻之习,皆知奔向于进仕之地,而不思人之谓己何如也而已,果不为人所信。
求者不以思,而应者不以信,故举知之风,自此寂寞而无闻矣。
士而不幸出于寂寞无闻之后,其行若止,亦知奈何?
必能遂志于退藏,则嫌于未在中道;
将以区区于适用,则必进之助难容。
借之毋已焉,亦有端我以俟人而已矣。
凡今之在于下者,其路正轧,而其势甚惊也。
位与言乖,则事与力违。
唯乖且违,此简书察责之所为惴惴,而何暇望知己之人而举扬之?
虽然,犹有说焉,以为各占分所宜以自幸焉斯可矣。
盖仕而愿达,苟有名于禄籍,莫不念之。
使今仕而得愿之人尽已俊良,则无所复议。
万一不尔,则失所以蒙称而被荐者,尚非各幸于分所宜乎?
一人真可,而誉之者二焉,众犹未允也;
一人未可,而誉之者四,则众既服之。
夫某亦安识若人之为可未可哉?
姑以时世之所同占而言之耳。
某不佞,少而谬志于进,故为进士之学,诘曲于荐试者,先后十载。
盖四覆于礼部,乃克有成,缀名于选科,掌法于山川。
在众人中诚不自知某尝所蹈籍与今所莅领,为果如何。
方思端以俟焉,而幸出于不图。
前守张公与今守刘公及运使徐公,皆有言于甄借。
自惟孱陋,无所堪于进用,而获助于此,则始之以骇,而继之以喜,而中又自疑。
审以某之行身为真不足用欤,则三公者何为爱之而不至于失措?
三公之贤而措不容失,则今宪司之重如执事者,何特未以为怜乎?
是某之所为自疑也。
伏惟执事有才甚巨,有德甚明。
当庙堂咨吁讲求治道之时,思有以网罗器使,仿像二典之光英,而亲承注委,出振使者之权,以照耀于江表。
其神之所达,精之所察,十郡之休戚良窳,盖无不在术中者矣。
如某之鄙,必有所处。
即蒙嘘及始末,遂以成就,则何但使某不见笑于退藏之徒,必将扬厉庶职,以宜己分,使三公者皆免失措之讥焉。
敢布腹心,唯实处之。
运使中书(代人作)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二
某以下才,浪从诸生课试之后,幸备一官,守掾局于远方,而属当明公察临之下。
自以无状,恐不能胜称事任,而劳执事者之放斥。
乃不知大人君子惠顾所周,存细而容愚。
委此不议,已为厚赐。
而间更被以书教,以所不能而又责之以其所见闻,来访于左右焉。
嗟乎,此盛德事也!
顾虽不足以辱问,然区区之心,亦由是而兴感。
盖惟士之从于此世也,苟未居乎顽钝不灵之魁,则几乎而不有心于行事。
少而学焉,长且试之,夫孰不欲?
而禀今之法,则势有所制。
盖上之人将大有为,而欲尽宜于下,下之人喜于所逢,而思有以伸于上。
然或不能也,何者?
位望之有分,而崇庳之地辽,则幸夫言论之协符,事权之相与,亦已鲜哉!
今以某之荒庸,无所取类,虽亦有所怀,而志虑槃礴,曾何得于明公之意外而于此过蒙咨逮焉?
将奈何而复之?
毋亦因今所欲陈,而取鄙心之所谓尤足备用者,致下僚之忠,而不虚辱于明公之被及,冀高明亮之。
伏见今南城知县著作佐郎叶谊,端厚俊明,有巨人之器姿。
其当官所试盖未显,久而事业趣致,超然无流俗之风。
莅职以来,事日以简,而政日以优。
不察而详,不厉而肃。
乡奸势害,闻命而沮,熄蔽欺悖盗之伍。
藏怒于讼机,欲以犯死而不返者,初从庭所得,令一言而曲直醒解,舞踊谢退而不俟刑平。
至于申饬所加,未尝不本于仁义,而无依违顾惮之思。
方其有所弛张,虽有挟泰山疾雷之势,不能挠夺于毫发也。
南城故冗剧,盛有难宰之声,而某访之士民,政理尽善。
近数十年来,未见可与若人比者。
唯是往年苏秘丞缄及近去吴秘丞审礼,皆有能誉于此县,然犹各有短处。
盖苏君喜土木兴造,故或涉于烦苛;
而吴君之政,乃独不尽于理税、科徭二者,民事所先,而缺闭如此。
若叶君之治,则无得有是。
盖今时世所称为贤吏者,多以其能奉法而已矣。
然奉法而已者,果不足以尽吾叶君哉!
凡令之近民,威可以使其有畏,而爱不可以貌得也;
事可以心了,而政不可以言辞善也。
今坐公堂,临众务,恬声暇气,终日不形于喜愠。
而理道整整,使环境之俗欢荣戴赖,如倚父母。
非夫政以心化者,其何及斯!
比以吏格当移蜀官,既已拜敕,则郡之士民相与惊起,列牒愬于守公,且幸其飞章,请得终任,以悦餍编氓。
而或人怀其初,无阿谀顺旨之事,即遏沮之,到今叹者未已。
闻此邦之人,无富贵老小,皆拊髀怅惜。
譬犹严冬大寒,方温席快饮,而忽有欲禠夺其衣,碎其座,而覆其醪馔者,孰不懔懔乎其忧哉!
昼阳夜漏,修促以天,未有可淹而返遽者,今民之情牵于所爱也。
以吾令之行有日,乃恐其即去,以至于嫌恨景晷之不我迟留,嗟乎,何修而得此也!
某诚不慧,行于天下未尽极广,而所以见闻实无尚于此者。
且夫人才不易得,而君子之器能必见于事为难与之间。
今南城之贤出此,谁当赏之乎?
伏惟明公位任方振,当大有为之秋,公忠所达,朝野所为矜服。
盖将收引贤类,揄扬养导,以备辅熙朝之光。
如谊之贤,宜蒙省录。
且无使其居众人之后,则非独长茂明公之德,抑足以称咏于太平之时,拟之福禧。
古人有言,得地千里,不如一贤。
盖某之所以衔荷明公之赐也,厚矣富矣。
即图忠报效于左右,莫若称贤之为事,故辄以是举为之先焉。
虽区区所陈,或涉明公之已听闻者,于某之忠犹无害也。
伏惟加察。
傅亨甫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二
十七老丈秘书阁下:伏承车马至自北方,去国三年,称遂成名,得财得官,跋涉无恙,归觐亲庭,银发万寿。
井邑亲朋,无问愚智,莫不欢夸赞叹,迎拜捧拥,譬如买臣露绶季子腰金之年,伏惟君心亦在优慰。
某区区于老丈下风,知审颠末,自以为最深。
侧闻今段,喜与感并。
窃以往昔庆历皇祐之间,世路靖康,廊庙大臣以洗拔文人为先务。
布衣起茂材,因以至宰辅,其下或为列卿,至尤不幸,犹不失禄养。
于此之时,旴江之湄,辞学渠魁,声动天下者,有李泰伯,而陈汉郎与老丈为之流亚。
志气轩赫,掩盖褒博,物议钦悚,率以显达奉期。
而天不契人,都大落寞,泰伯晚蒙收召,俄亦死于郁郁;
汉郎不及脱布衣以早世;
老丈独存,而穷悴无双,艰危万态,险不自济。
比过五十,而羁游万里干戈戎马之地,辛勤暴露,乃蒙一命,补吏于海上。
此岂足以为老丈之福哉?
黑头公卿,秀发御史,回首恳然。
雄文好诗,填委箧衍,传满吟口,曾是劳神,殊不得力。
然则今日众人所以欢夸赞叹者,见老丈一旦辉彩,而莫知平素之襟蕴也。
孔子录诗有取于《淇澳》、《缁衣》,孟轲、《春秋》亟称彼善于此,不得于其卓卓,则次而又次者,亦所咸收,顾不为充尽而已。
老丈之贤,不得大行其志于当年,而迟晚绿衣初随趋走之后,较于汉郎则全胜,视泰伯则稍过之。
若向宰辅列卿论焉,盖欿然矣。
士之抱负出群而遭遇不优如此,虽世道有不相与,而亦区区所为感叹也。
河湟关陕旧事,每从纸上披见,恨不如太史公周流纵览故都遗迹,以快心目。
老丈留连其处,日月多矣,想无不熟于指画。
冬初去书社,且展谒高堂,以咨世变。
迩日惟冀自重,不宣。
某载拜。
傅商容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二
三十四丈秘书阁下:季夏极热,伏惟尊候动止万福。
往在城东,幸得参拜行馆,过蒙引接,至于忘年。
出示所著《易图》,口谈手点,不爱再三。
某虽愚未能悉悟述作之意,然恭敬德美,比之亨遇,不啻百感。
岁穷走洪都仲春却还旧山,到今困于多故,酬酢不支,因亦不得驰送尺纸,请问安否。
倾企愧负,交战无已。
秘书风谊峻洁,须向古人中求之,流俗卑污,知与不知,盖不足计。
某亦未超脱流俗,方且与之同波,而就中检校,尚能商订文行,不为众人好恶所蔽,此一直耳。
天下之人不限古今,皆以能贤望于儒者,而儒者亦高大其说,如必允蹈;
及察其迹,则不类市人者少矣。
农商鄙人眼不识字耳,不贮仁义之辞,然安其职分,贪不至墨,羡不敢窃,虽甚劳苦,不缘侥倖。
而布衣书生以士君子自号,乃由少壮至于老死,胸中扰扰,不离嗜利矜名,舍性命、犯礼律而为之。
一慕十,十慕百,百慕千,千慕万,万慕亿,亿慕句股夕桀。
力不必破虱,而自许回天;
智不必卫足,而自许穷神。
盖读书之徒,于六经之言未克躬行一句,而开口即骂老庄。
方其骂时,颇似不堕人短;
及察其迹,则「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此八字者,千万人中无一二人践焉。
此所谓稚子弄影,不知为影所弄者也。
一语骂老庄,尚系毁谤,况终身讪笑者哉!
夫少而求仕进,至垂白而不达,亦可以卜其身之穷矣。
顾乃撑衰扶惫,一步五喘,五步三息,趋涉长道,以冀或近于利名,此当世之人所同欲也。
于未必得者如此,而况于可必得者,谁肯舍之?
秘书三荐登科,补吏大县,一跌于冤诬,盛年拂衣归卧林野,不复动念。
亲旧敦譬,诏旨开示,一如不闻。
被服饮食,粗素薄淡,不啻屠酤俚儿,而安若八珍重锦。
鱼轻鳖忽,兔谗猘吠,相因而进,而蒙受理遣,不为之变。
考经论史,日作清诗,取次胜人,而不为时名。
此皆千万人中未易寻者也,而秘书以为士固当尔。
夫流俗何足以知哉?
不经仲尼评品,止于蹇拙饿夫而已。
李仲元见知于扬子,而人更置疑。
近者吴孝宗能为出众文辞,而邦人呀呀,谓之可怪。
至信都公以诗褒赏,然后笑者口吻乃敛。
士之蕴藉包蓄,惟求名实相副。
而外誉不惟其实,徒骛于名,故世俗纷纭如此。
秘书风谊,岂以有求于世而为之哉?
某所以叹嗟切切者,感古人而已矣。
亨甫新慰远归,想旦暮聚首,吟笑之乐,良不纤细。
漳浦三郎,久不见消息,不知有咨覆上左右否?
某坐山间,亦漫销日夙,闻东岩幽名,尚未投足。
冬初思一往,并得上谒。
户外起居,全望珍爱。
谨奉手记,不宣。
傅济道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二
许秀才经过,连得吾兄夏中两书,伏闻官下诸况平裕,太夫人寿康,不胜延跂之思。
所示古律体杂诗一轴,辞致良佳,如《白云村》篇,殊有作者之气,视今日之赋讽,胜前远矣。
方又屡进不止,则古人何必独能哉?
闻有解《周易》及《论语》、《孟子》文字甚善,虽未得借读,然观《答徐生书》,可见别来道学所造。
虽然,济道用此趋时,以致及物之功业则可,果以为儒者功业正在乎此,则吾恐未也。
古之人有大勋名不少顾,不必皆能解经,而善解经人亦未必利泽当世,汉以来学士可按矣。
盖古之所谓学者,非汉以来之所谓学也。
孔子所翻之经,天人而已,其言虽有详略,要之可以心通理察,非有虚荒诞幻,凿无出孔之致。
三千七十二子所以服膺不舍,而终无事于传注者,诚不以不晓期后人也。
孰知其后日解日昧,如淖涤块而为之者,转称第一难能,且争为者相望乎哉?
夫一经而数传亦已足矣,终之又有疏释,则滋足矣。
贤者虽不见此,当自晓之,愚者虽尽读焉,犹不可晓也。
然则汉以来经师,徒以口耳乱学者之性灵耳。
如使其言具当,则后人何必更言之?
如使吾道不失于圣贤,则何必专以说经为效?
此始为传者之过也。
今之人有心智可以通理义,犹昔之人也;
彼后之人,亦犹今耳。
今吾不尽信昔人所言,则后人不尽信吾言,盖可知矣。
不蕲力行诚身,而以唇舌纸劄相乘,此争为者之过也。
吾尝取譬解经之家,正如水乡渔户,方其垂纶合纲而有得也,轩轩然见喜色,似他人莫我若者。
不思自古习渔之人屡得此也。
及其挈而之市也,苟售而已,不计人之贵否也。
故有以昔人之陈说,为吾之新立者;
有以众家之同辨,为吾之自得者。
叫呼而逞诧,突梯而希誉,欲以厌服人心,而反自彰其寡见浅闻,其可怜如此。
往日宋咸注《周易》,自以无比,及欧阳永叔郭京说照之,然后论者笑为盗翁。
虽不笑者亦曰:「纵不盗,孰知非盗昔人者乎」?
是则宋、郭之所负,未有以变王、韩之解,而徒以取盗名于世耳。
士诚欲学经,用先儒所说而发我之神明,见于行能可矣。
先儒虽有短,何必力毁?
我虽有长,何必衒人?
不闻夫传注能致益乎哉?
则益宜不小矣,其书既多故也。
嘉祐中,诏求遗书,其解经家学名存而书亡者,每经数十家,而《新唐书·艺文志》所录解经之书,存者每经亦数十家。
夫未尝尽见古人书,而遽以我为独得也,其诬孰禦?
今日解经人极多,大槩不出于介甫之书,与皇祐以来《题府》、《韵类》无异也。
先时王补之解《论语》,众甚钦仰,俄而皆曰,是得之介甫云耳。
然则为补之者,孰若静坐熟眠,而听介甫自说乎?
介甫未尝不开说也,则天下之士苟已心服,介甫何必区区各鸣喉吭哉?
仆诚怪为之者不思也。
或人谓彼非不知可以勿为,然不为则无以合世。
故已显者以此示其可贵,未显者以此希其见贵。
呜呼,若是则滋惑矣。
夫今天下之待介甫不过如耳,周公至显而作六典,孔子至穷而翻六经,然当时无人效而作且翻者。
虽传解之文皆不为之,而何害其服乎?
如以为直希利达,则不必更称深知道德性命也。
济道未三十而得官在仕途,以材敏见知于上之人,地虽单平而势亦利进。
今所为书,特以抵当路大官,趣为教授直讲可矣。
如盛心初不为此,则吾儒功业当重思之。
济道不信吾言乎?
请约自今十年,远至十五二十年间,视今日解经诸书具传不熄,则吾饮墨甘罪可也。
萧统所集缪多而是少,如王俭任昉之作,秖以污人耳目,济道读而择之。
老氏师资之论,可以为喻矣。
新诗继有作,不吝寄及,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