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时相书(代鲍久道作 一)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六、《灌园集》卷一一
相公阁下:某窃惟之,天下有慰悦不在乎分之必得,而志之益通自足,以为难逢。盖儒学之徒,吟思文字之间,识见经纶之方,而轩然欲以有为于当世者。古今有志之士宜其不少,然而必得有为与为而克成者,抑几何人?顾令有为而必成,亦自天下之福耳,于有为乎何有?要惟帝相君公获任所在,当必如是,乃为得意而已,彼夫不在其位者何哉?然士无用不用,皆知以太平为心,则虽草茅之身,岂能无意于当世?自昔庙堂康靖而八表晏如,势有无穷之宁,而计无一日之患,可谓盛矣。而于此之时,人怀一不急之言,野兴一自得之歌,有沮而止之,则悒悒不快。夫志之各通者,果天下之慰悦欤?而分何足以言之?某顷以布衣诸生同波仕进之业,其于世道,亦何足以当损益之毫毛,而窃有志焉。异时名忝一官,更从趋走之事,尘劳偃蹇,固应无所复望;而于今日若有所喜者,岂非大人君子有为于上,而下之无用,亦犹斯志欤!天开陛下,登倚相公,于四海喁喁之际,而兴除大计,一将刷荡有源之弊,而扶殖甚大之功。若今制兵悯农,用义正恩,以材考官,察刑书,革贡举,皆先代名臣所不尽明,或虽明而不敢为者。而相公既果为之,为之且又垂成也。但令当今剩有可大用之人,不过敛臂称是耳。若某之不肖,力不能效戈殳,以助扬不战之威名;智不能精计算,以翊弼制置之权宜。故平时所工,唯在于先王之遗经与诸子之传言。而今也,英奇辨正之士,又纷纷而众起,则某者果不足以当毫毛之损益哉!然尚有言焉。盖闻天下之治必成以岁月之久,而君子之行事,非持之以泰山不移则志不立。以唐太宗之明,而辅之以房、魏诸公,然终贞观之世犹有可恨处。假如当时沮惑于封伦等辈之言,则安可知?故今日之必致太平,不在乎有为之难,而在乎持以不移而俟以淹久也。凡人之识虑多不得齐同,所以相为是非,往往未定。方汉武留心匈奴时,朱买臣、卫、霍之徒,九十其群,翕然赞之,而汲黯、公孙独知以为不韪。及其拟议封禅,则倪宽诸人倾意称善,而卜式专以为非。不识为当时人计者,许谁者是,且定谁者非耶?毋亦各顺其识见所同而已矣。晋武伐吴,吴主具舆衬,而廷臣犹有乞斩张华者。宪宗取蔡,李愬已入元济卧内,而东方诸侯尚飞章请得罢兵。故夫论议之异同何足据依,要当察夫事体如何而已矣。今之天下治势垂及如此,而论者或以为言,愿相公之勿动,以就有为之福也。且夫天地之间,五情所以不异者,唯人焉耳。则小人臆虑,何尝出乎君子之所知?然为某者必区区于斯言,盖亦愿通志者欤!譬之不急之言,自得之歌,闻与不闻,曾何足道;然而必欲者,幸上之人勿夺其慰悦而已。伏惟赐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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