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陈教授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二
府寺必有掌故,汉制也,后世无传焉。崇宁中,何正献公为天官常伯,念通官文书委吏手,多藏其家,顾金钱舞法甚不便,乃请立库庋置,除官临之,名曰「主管架阁」。于是六曹并建,而具员品格,财视仓庾督领,高士不肯为。乾道、淳熙以来,始重兹选,非庠序胜流若名占甲乙科莫得预。由是而之成均天禄,直拾级策足耳。然必栖身京华,食玉炊桂,次且光范门上书北阙,久或旬月,然后遂至于外。秩未竟而先出命以迟之,则自永嘉陈君蕃叟始。蕃叟用学业行谊表东国,分教鄱江,去而羽仪清华,识者由恨晚。南风标季,引帆上樯。予倦游屏处,不能沽酒买肉留连尽一觞,又不能折柳赋诗道别意,至登仙之羡,分付莺花与后生可也。绍熙二年六月十一日序。
送曹赣州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洪文敏公集》卷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赣州市
开封曹侯守赣三年有四月,乃得代去。去之日,代者番阳洪迈出祖于十里津亭上,举酒挹之曰:曹大夫仕宦至二千石,古称人生五马贵,陛下垂意方内,为斯民宅牧,地无小,官无卑,其去其还,必赐延英对。虽台寺要职更内外,非真守一郡不得入尚书为郎。苟以是官至造膝,正合上心,其联清骛华,直探物笥中耳。然郡国或荒寒不可治,积为长吏忧。今年天惜雨,自湘沔西江放乎彭蠡之滨,盖数百城皆莫得善岁。唯赣也独中熟,人人言侯治状昭卓可称道。天用畀之嘉祥,章明其功,持归报天子,用以足占侯之策,富贵不待證龟蔡也。为我竟此爵谢曹大夫。霜风鸣冬,万木僵立,黄鹤高遰,戛摩青云,鹪鹩啐啄空谷中,冀附翼而翔讵可得!于是船鼓三通,仆夫趣整驾,侯去矣。乾道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序。
送蒋司户之官饶州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一五
凡参军事于州者,率不减四五员,司户盖位法曹上而常与录曹通职连事,不颛决。故初策名者辄调焉。最閒且清,上官指为无所事。台符、府檄,交午道上,至局,局奔命不暇,敢宁厥居?以车为家,以官舍为传舍。士大夫平生数郡县吏能否,从二千石下洎尉,某贤于某若干,低昂卑尊,独不及司户。非择而议焉,实固然也。夫建置一官,非茍而已,司户虽不当位,然讼狱之平亭,仓庾之入出,库钱出自几何,或受奉于粮料者与实不相应,且当与闻之。是其在一郡不为薄,能敬吾职,亦足称善吏,指为无所事,可不可乎?丹阳蒋君别其亲大夫公于赣,将司户吾州。其为人清悫介彊,饱学问,自辅正,十此官犹办有馀力,前之云云,雅非为君设也。予家番城中薄西北边,有园可十亩,竹树池台,致足虞乐。再岁于是,归心日东驰,暇时傥一至焉,与君家三径虽良不侔,视他日局局道上时定如何也!
送梁竑夫通判江州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二、《洪文敏公集》卷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景德镇市
东平梁竑夫六世而下嗣以文鸣,为大龙甲。五世祖庄肃公相永昭陵,驯至高曾大父,身荣若庙告,咸都帝师,胙巨邦,信史景钟,垂徽迈烈。故竑夫以邃清学士子,年未壮,彻籍中朝,天子以监浔阳郡事。所凭厚矣,而窃窃然不得愿,今三十二年。诵诗读书,掇拾骚人剩残,自《两京》、《三都》、唐昌黎、河东先生以降,眼之而不置,手之而不释。既久且有得,则又设格诸子百氏,扬子云所摈不读者,兼而有之。厚积以富藏,饫览而腴中,务与瓮牖桑枢者牟,向所固然槩不录,视诡涂并辔,追尾儒先,不暇顾也,而予特幸友之。一日踵门告曰:「吾父母在是,吾朋从在是,吾愿朝夕焉。官之长迟吾来,厮舆之卒且至,吾不得留,今别子,子何以幸教」?予矍而语曰:今人之称士大夫者,子知之矣。道先王者传经谊,扳儒术,其蔽文而腐;业吏道者,熟法制,商功利,其蔽暴而刻。自游、夏之文学,圣人不以政事两之,而问宰于莒父,鸣弦于武城,虽有明者不能善其后,古君子大过人者职此。今之士起家一官,主簿、尉于某,令、丞于某,地计里以百,民数户以万,欣悴恬愉系焉,乃曰我以文进,此俗吏职耳。治中于某,守于某,地之侈,民之夥,视县且十,亦曰我以文进,此俗吏职耳。立县若郡者举不自效,数闻有以法制功利自予者,则圜拱而笑之,至使民重足引领,曰某郡有良二千石,某邑有贤大夫,胡不使我幸生此土也!由是学者敝民倍蓰于俗吏,不幸而相参会其祸,斯人也不少矣。竑夫侠于文,方将戛青冥,凌阆风,与瀛洲玉堂人曹游,愿先致志于所蔽。江干饶山之椒,可以望会,乃日申引导而丁可税也。举措之必闻,犹鸣鸡吠犬,然尚毋忘今日意。竑夫颔此言,则叙而送之。绍兴十二年二月五日序。
刘图南易卦解义序(绍兴二十年五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一
秦变古黜学,燔图书,独《易》用卜筮得勿毁,故授受不绝。更数十传至乎西京,□□名家而列博士者不可为数,他经比之,邈矣不至。至魏晋流而入于浮虚,曲士不识圣人之用心,而上之人莫或知其可用,其得而仅存者亦殆耳。若稽古上圣,以缉熙光明之学,实始取以决事,以养贤,以治天下。既书而刻诸石,遍赐郡国学校,学者靡然向风。独浦城刘君翔,固昔所从事,闻之喜曰,吾不可不献之吾君,悉取所为说整齐之以上。下之太学,博士、司业皆曰然。状闻,诏以福州教授换居之蕲春尉,而藏其书禁中。惟学《易》者之蔽在于饰新凿奇,为以辩肆取直;否则训诂窒缚,濒于浅下,二者均失也。今君之说或采至隐于先儒未悟,而议论不诡,或迹人事于前世已行而左据明白,人固喜读之。况又遭值天子,延其光荣,必传于世无疑矣。某顷得其书,前二年来官于闽,阅月而君至为同寮,相得驩甚。它日相从祛疑,启蒙振滞,如酾渠灌园,浸以渐渍,不可以诵说致也。君屡以序为属,愿之久矣,其何说之辞!绍兴二十年五月六日。
馆阁送胡正字诗序(绍兴三十一年二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六、《洪文敏公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前二年,诏起胡先生于建安以司直廷尉。先生辞曰:「臣宪老矣,春秋七十有四,居山林堇堇自足。官于朝非壮有力而材者不可,臣老矣,谊不得奉诏」。天子揽其章,换以中秘书官,使无累职事,益自养。先生不得辞,来。来数月,又请曰:「臣不能使老复少,今形容旅力又不逮在前时,而陛下留臣无为也」。于是宰相言胡宪半世为官,进不能以寸,愿加宠秩之,益广圣世贵老养贤之义。即日拜八品京官,予祠禄使归。归有日,馆阁之士八人举故事,载酒殽祖之于国东门之外,相属赋诗。番阳洪迈独拱手言曰:先生之去美,而其所以去则不可。夫翘关负乘,击剑驰马,加一日之老亦惫耳,况过七十者乎?至于雍容在廷,标榜后进,坐乎安车蒲轮之上,惧不能老而已。而先生去之,是使黄发皤皤之士终不一朝居也。且陛下择官以处,奉钱廪粟。岁时诸恩泽甚厚,非所谓无人子思之侧者;满朝贤大夫注意高仰,无公孙子侧目辕固之嫌;儒生文士执弟子礼,恐不得一解颜笑,无有骊驹狗曲之诮。而先生居之若不释然者,往来屑屑,不惮烦于道路。吾党之士未有所闻于先生,若之何?同舍生唶曰:「畴昔之岁,先生且对延英,以病告,上书公车,卓卓然五千言,今皆略施行。其有补于朝廷多矣,子之云云柰何」?迈竦然曰:迈有罪。酒阑以往,诸公诗且成,迈醉不遮,愧不暇诗,独序其所以然者。绍兴三十一年二月四日序。
夷坚乙志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
《夷坚》初志成,士大夫或传之,今镂板于闽,于蜀,于婺,于临安,盖家有其书。人以予好奇尚异也,每得一说,或千里寄声,于是五年间又得卷帙多寡与前编等,乃以《乙志》名之。凡甲、乙二书,合为六百事,天下之怪怪奇奇尽萃于是矣。夫《齐谐》之志怪,庄周之谈天,虚无幻茫,不可致诘。逮干宝之《搜神》,奇章公之《玄怪》,谷神子之《博异》,《河东》之记,《宣室》之志,《稽神》之录,皆不能无寓言于其间。若予是书,远不过一甲子,耳目相接,皆表表有据依者。谓予不信,其往见乌有先生而问之。乾道二年十二月十八日,番阳洪迈景卢叙。
按:《夷坚志》第一八五页,中华书局一九八一年点校本。
淳熙重刻夷坚乙志题记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一八五页
八年夏五月,以会稽本别刻于赣,去五事,易二事,其他亦颇有改定处。淳熙七年七月又刻于建安。
夷坚丙志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三六三页
始予萃《夷坚》一书,颛以鸠异崇怪,本无意于纂述人事及称人之恶也。然得于容易,或急于满卷帙成编,故颇违初心。如甲志中人为飞禽,乙志中建昌黄氏冤、冯当可、江毛心事,皆大不然,其究乃至于诬善。又董氏侠妇人事,亦不尽如所说。盖以告者过,或予听焉不审,为竦然以惭。既删削是正,而冗部所储,可为第三书者,又已襞积。惩前之过,止不欲为,然习气所溺,欲罢不能,而好事君子,复纵臾之,辄私自恕曰:「但谈鬼神之事足矣,毋庸及其他」。于是取为丙志,亦二十卷,凡二百六十七事云。乾道七年五月十八日,洪迈景卢叙。
夷坚丁志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五三七页
凡甲丁四书,为千一百有五十事,亡虑三十万言。有观而笑者曰:「《诗》、《书》、《易》、《春秋》,通不赢十万言,司马氏《史记》上下数千载,多才八十万言。子不能玩心圣经,启瞷门户,顾以三十年之久,劳动心口耳目,琐琐从事于神奇荒怪,索墨费纸,殆半太史公书。曼澶支离,连犿丛酿,圣人所不语,扬子云所不读。有是书不能为益毫毛,无是书于世何所欠?既已大可笑,而又稽以为验,非必出于当世贤卿大夫,盖寒人、野僧、山客、道士、瞽巫、俚妇、下隶、走卒,凡以异闻至,亦欣欣然受之,不致诘。人何用考信,兹非益可笑与」?予亦笑曰:「六经经圣人手,议论安敢到?若太史公之说,吾请即子之言而印焉。彼记秦穆公、赵简子,不神奇乎?长陵神君、圯下黄石,不荒怪乎?书荆轲事證侍医夏无且,书留侯容貌證画工;侍医、画工,与前所谓寒人、巫隶何以异?善学太史公,宜未有如吾者。子持此舌归,姑閟其笑」。他日,戊志成。
夷坚支甲序(绍熙五年六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七一一页
《夷坚》之书成,其志十,其卷二百,其事二千七百有九。盖始末凡五十二年,自甲至戊,几占四纪,自己至癸,才五岁而已。其迟速不侔如是。虽人之告我疏数不可齐,然亦似有数存乎其间。或疑所登载颇有与昔人传记相似处,殆好事者饰说剽掠,借为谈助。是不然,古往今来,无无极,无无尽,荒忽眇绵,有万不同,锱析铢分,不容一致。蒙庄之语云:「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又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能明斯旨,则可读吾书矣。初,予欲取稚儿请,用十二辰续未来篇帙。又以段柯古《杂俎》谓其类相从四支,如支诺皋、支动、支植,体尤崛奇。于是名此志甲支甲,是于前志附庸,故降杀为十卷。绍熙五年六月一日野处老人序。
夷坚支乙集序(庆元元年二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七九五页
绍熙庚戌腊,予从会稽西归,方大雪塞涂,千里而遥,冻倦交切,息肩过月许,甫收召魂魄,料理策简。老矣,不复著意观书,独爱奇气习犹与壮等。天惠赐于我,耳力未减,客话尚能欣听;心力未歇,忆所闻不遗忘,笔力未遽衰,触事大略能述。群从姻党,宦游岘、蜀、湘、桂,得一异闻,辄相告语。闲不为外夺,故至甲寅之夏季,《夷坚》之书绪成辛、壬、癸三志,合六十卷,及《支甲》十卷。财八改月,又成《支乙》一编。于是予春秋七十三年矣,殊自喜也,则手抄录之,且识其岁月如此。庆元元年二月二十八日,野处老人序。
夷坚支景序(庆元元年十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八七九页
岁二月支乙成,十月支景成,书之速就,视前时又过之。昔我曾大父少保讳,与天干甲乙下一字同音,而左畔从火,故再世以来,用唐人所借,但称为景。当《夷坚》第三书出,或见惊曰:「礼不讳嫌名,私门所避若为家至户晓,徒费词说耳」。乃直名之。今是书萌芽,稚儿力请曰:「大人自作稗官说,与他所论著及通官文书不侔,虽过于私无嫌,避之宜矣」。于是目之曰支景,惧同志观者以前后矛盾致疑,故识其语。庆元元年十月十三日序。
夷坚支丁序(庆元二年三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九六七页
稗官小说家言不必信,固也。信以传信,疑以传疑,自《春秋》三传,则有之矣,又况乎列禦寇、惠施、庄周、庚桑楚诸子汪洋寓言者哉!《夷坚》诸志,皆得之传闻,茍以其说至,斯受之而已矣,聱牙畔奂,予盖自知之。《支》、《丁》既成,姑摭其数端以證异,如合州吴庚擢绍兴丁丑科,襄阳刘过擢淳熙乙未科,考之《登科记》,则非也。永嘉张愿得海山一巨竹,而蕃商与钱五千缗;上饶朱氏得一水精石,而苑匠与钱九千缗,明州王生證果寺所遇,乃与嵊县山庵事相类。蜀僧智则代赵安化之死,世安有死而可代者?蕲州四祖塔石碣为郭景纯所志,而景纯亡于东晋之初,距是时二百馀岁矣。凡此诸事,实为可议。予既悉书之,而约略表其说于下,爱奇之过,一至于斯。读者曲而畅之,勿以辞害意可也。庆元二年三月十九日序。
夷坚支戊序(庆元二年七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一○五一页
《夷坚》诸志记梦,亡虑百馀事,其为谲恑朕验至矣,然未有若《吕览》所载之可怪者,其言曰:齐庄公时,有士曰宾卑聚,梦有壮子,白缟之冠,丹缋之䘩,东布之衣,新素屦,墨剑室。从而叱之,唾其面。惕然而寤,终夜坐不自快。明日,召其友而告之曰:「吾少好勇,年六十而无所挫辱。今为是人夜辱,吾将索其形。期得之则可,不得则死之」。于是每期与其友俱立于衢,三日不可得,退而自殁。予谓古今人志趣虽若不同,其直情径行者,盖有之矣。若此一事,决非人情所宜有,疑吕氏假设以为词。不然,乌有梦为人所凌,旦而求诸衢,至于以身死焉而不悔。所谓其友,亦一痴物耳,略无片言以开其惑,可不谓至愚乎!予每读其书,必为失笑。支戊适成,漫戏表于首,以发好事君子捧腹。庆元二年七月初五日序。
夷坚支庚序(庆元二年十二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一一三五页
起良月庚午,至腊癸丑,越四十四日,而《夷坚支庚》之书成,凡百三十有五事。稚子捧玩,跃如以喜,虽予亦自骇其敏也。盖每闻客语,登辄纪录,或在酒间不暇,则以翼旦追书之,仍亟示其人,必使始末无差戾乃止。既所闻不失亡,而信可传。又从吕德卿得二十说,乡士吴潦伯秦出其乃公时轩居士昔年所著笔记,剽取三之一为三卷,以足此篇,故能捷疾如此。聊表篇首,以自诧云。庆元二年十二月八日序。
夷坚支癸序(庆元三年五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一二二一页
刘向父子汇群书《七略》,班孟坚采以为《艺文志》,其小说类,定著十五家,自《黄帝》、《天乙》、《伊尹》《、鬻子说》、《青史》、《务成子》咸在。盖以迂诞浅薄,假托圣贤,故卑其书。最后虞《周说》九百四十五篇,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当武帝世,以方士侍郎称黄车使者,张子平实书之《西京赋》中。噫!今亡矣。《唐史》所标百馀家,六百三十五卷,班班其传,整齐可玩者,若牛奇章、李复言之《玄怪》,陈翰之《异闻》,胡璩之《谈宾》,温庭筠之《乾𦠆》,段成式之《酉阳杂俎》,张读之《宣室志》,卢子之《逸史》,薛涣思之《河东记》耳,馀多不足读。然探赜幽隐,可资谈暇,《太平广记》率取之不弃也。惟柳祥《潇湘录》,大谬极陋,污人耳目,与李隐《大唐奇事》只一书而妄名两人作。《唐志》随而兼列之,则失矣。予既毕《夷坚》十志,又支而广之,通三百篇,凡四千事,不能满者才十有一,遂半《唐志》所云。《支》、《癸》成于三十日间,世之所谓拙速,度无过此矣。况乃不大拙者哉!继有闻焉,将次为三志,而复从甲始。庆元三年五月十四日序。
夷坚三志己序(庆元四年四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
一话一首,入耳辄录,当如捧漏瓮以沃焦釜,则缵词记事,无所遗忘,此手之志然也。而固有因循宽缓而失之者。滕彦智守吾州,从容间道其伯舅路当可得法,而几为方氏女所败。一辅语曰:「更有两事,它日当告君」。未及而云亡。黄雍父在之馆时,说东阳郭氏馆客紫姑之异,不曾即下笔,后亦守吾州,又使治铸,申摅旧闻,云已访索,姓字岁月殊粲然,只有小不合处,兹遣询之矣。日复一日,亦蹈前悔,至今往来襟抱不释也。三志己编成,因遣书之,以渫馀恨,且念二君子之不可复作云。庆元四年四月一日序(《夷坚志》第一三○三页。)。
之馆:原校云:「『之』字疑误」。
今按:疑为「三馆」。
夷坚三志辛序(庆元四年六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一三八五页
予固尝立说,谓古今神奇之事,莫有同者。岂无颇相类?要其归趣则殊,今乃悟为不广。前志书蜀士孙斯文,因谒灵显王庙,慕悦夫人塑像,梦人持锯截其头,别以一头缀颈上,觉而大骇,呼妻烛视,妻惊怖即死。予尝识其面于临安。比读《太平御览》所编《幽明录》云:「河东贾弼,小名医儿,为琅琊府参军。夜梦一人,面齇疱甚多,大鼻瞷目,请之曰:「爱君之貌,愿易头可乎」?梦中许易之。明朝起,自不觉,而人悉惊走。琅邪王呼视,遥见,起还内。弼取镜自照,方知怪异,因还家,妇女走藏。弼坐,自陈说。良久,遣人至府检问方信,后能半面啼半面笑,两手各捉一笔俱书。然则此两事岂不甚同!谓之古所无则不可也。《幽明录》今无传于世,故用以序《志辛》云。庆元四年六月八日序。
夷坚三志壬序(庆元四年九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一四六七页
昌黎公《原鬼》一篇备极幽明之故,首为三说,以證必然之理。谓鬼无声与形,其啸于梁而烛之无睹,立于堂而视之无见,触吾躬而执之无得者,皆非也。世固有怪而与民物接者,盖忤于天、违于民、爽于物、逆于伦而感于气,是以或托于形凭于声而应之,其论通彻高深,无所底碍。又引「祭如在」及「祭神如神在」之语,以申《墨子·明鬼》之机,然则原始反终,灼见鬼神之情状,斯尽之矣。《夷坚》诸志,所载鬼事,何啻五之一,千端万态,不能出公所證之三非。窃自附于子墨子,不能避孟氏邪说淫辞之辨,其可笑哉!时庆元四年九月初六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