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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示容斋诗辄为五言仰续逸唱 北宋 · 刘敞
 押冬韵
达人与道运,投迹系所逢。
在治信若凤,处幽固犹龙。
外物纷屡变,中扃豁兼容。
乃知云梦区,未足婴其胸。
明公康济,兹世已陶镕。
优游就偃息,暇豫奏时雍。
高斋危舍字,数亩环崇墉。
虚轩便炎夏,奥室宜隆冬
采真混出处,造适观羲农。
玩名肆独乐,怙势轻万钟。
越人起丹穴,子房赤松
材为用见循,道以世难从。
古事何昭昭,斯民积颙颙。
独应甘棠,方使来者封。
权枢密院谢传宣入伏早下表 其一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二五、《苏魏公文集》卷四○
臣某等伏蒙圣慈特降中使传宣,枢密院入伏值无公事,商量早下者。
金火相乘,属炎威之方炽;
丝纶诞告,念官守之服勤。
俾夙退以少休,宸慈之弥厚。
伏念臣等揆材无取,被遇过优。
肉食寡谋,空预闻于国论;
台居甚宠,曾靡触于歊烝。
伏蒙皇帝陛下道运乾行,德恢天覆,循累朝之典则,顺时令之惨舒,侯属蕴隆,恩周近辅。
尧云在望,共分美荫之仁;
樊衮无裨,益念进思之效。
茍惟报称,敢惮捐糜。
臣等无任。
徽宗论豫戒六事 其一 体道 北宋 · 陈次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一、《谠论集》卷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三
臣闻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生;
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
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
不可为也,不可执也,无偏无党,而荡荡乎民莫能名。
是以先王揆才颁政,量能授职,设为宰辅,以经邦国,以理阴阳,以制卿士,以抚四夷。
而又使夫通世务、明治体、多识前言往行者,绳愆纠谬而议论之,故能垂拱无为而天下治
彼昏不知,或独任宰辅,或偏信诤臣,或尝推诚,为其所误而两弃之。
甚矣其惑也!
书史特详书,为万世诫者。
秦之李斯赵高汉之王莽董卓唐之李林甫卢杞,皆其君之所独任者。
至于奸佞满前而不见,大谋颠错而不知,名辱身危,覆邦绝祀,譬犹掩塞耳目而运股肱,其可济乎?
樊丰周广之于孝安朱异之于梁武裴延龄韦渠牟之于德宗,皆其君之所偏信者。
至于夺公辅之任,挫宰相之威,谗慝忠良,稔祸社稷,譬犹芟割其股肱而任耳目,其可济乎?
汉武以英雄之材,即位五六年间,号胜文、景
及其独任田鼢也,入奏事则语移日,所言皆听,养成其罪,遂致有吾亦欲除吏,何不遂取武库之怒尔。
后惟偏信,严助朱买臣吾丘寿王主父偃之徒,以辩论诎辱大臣,至于交私诸侯,潜蕴谮诉,劫杀亲王,讫未尝有得其死者。
汉武之志,岂以其尝独任宰辅者如彼,偏信诤臣则又如此,故两疏之耶?
由是诡诞之士、奇邪之术,乘隙而进,无正救者,故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邪怪,巡游亡度,哀痛之诏,由是作矣。
臣闻仁宗之御天下也,民到于今称颂盛美而不置者,岂有他哉!
不为不执,无偏无党,如天运之无积,故民心归而海内服也。
观其用言者以罪范仲淹之党,及翻然而悟,皆大用之。
唐介以弹文彦博贬,未几而复其官。
以众言黜欧阳修,因范镇一言而留之。
机圆术妙,可不务乎?
臣窃观陛下即位以来,独任宰辅,计行言听,莫之敢抗,汲引党与,沸腾于朝。
臣恐其窃弄威柄,而陛下厌之,以致辙改而偏信诤臣,以堕于汉武之失。
茍不出此,若或委心腹、寄耳目于近习,则祸愈亟矣,可不谨哉!
杭州南慧因教院晋水法师元祐三年闰十二月 北宋 · 曾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六
元祐三年冬十有一月庚午,中兴贤首祖教晋水大法师,示寂于杭州南山之慧因院。
是年闰月丙午茶毗,以舍利建塔于院之西北维,遵本教故也。
门人神鉴大师希仲等,永慕盛德,追纪行实,将刻之石,以信后世。
谓予尝从法师游,以为请。
予为之考于释氏之学。
昔者双林既灭,正法亦谢,一时末学,沦于邪小。
西竺马鸣大士应期而生,闵彼世迷,示之道要,为造宗论,明一切法,皆自一心。
探其本,则发一心二门之义;
穷其末,则尽三细六粗之相。
业之圣凡染净,教之权实半满,囊括而无所移,区别而不可乱。
故能会修多罗之旨,起摩诃衍之信,可谓有生之心镜,释门之义天者也。
译传中国,贤首师闻其风而悦之。
虽然,造论之缘,为化邪小,故一真之旨虽具,而十玄之义犹秘,随机示化,广略当然也。
逮夫根行淳淑,道妙乃发,则有帝心大士,探《杂华》之赜,集三重之观,而后心源究竟,论旨益著。
盖论发其蕴,观则成之、异时殊方,圣揆则一也。
贤首之教,约法义五重,则教类分齐之所由辨也;
穷法界三重,则心体相用之所自显也。
所谓集大成者欤!
是以通玄历疏十师,而独赞其妙;
清凉远在异世,而追踵其武。
圆融其德,于斯为盛。
自唐之季,道运亦否,学于此宗者,或得少分,莫究大全。
法统散离,二百年矣,道之将兴,必有所启,惟法师以高明之才、精微之学,兴于既坠,合于已裂,以为己任,殁而后已。
自非夙受记属,盖于此不能与也。
嗟乎!
化缘遽毕,法炬遂隐,性海浩渺,孰为导师?
此予之所以不得无述也。
法师名净源字伯长自号潜叟,本泉州晋江杨氏,故学人以晋水称之。
家世簪绅,幼传儒术,夙秉慧性,所学必达
既冠,肄业之暇,閒游禅林,海印师一言,顿悟心地,志操勇决,遂辞亲出家。
先是,法师母冯氏,尝梦梵僧宴坐其前,异光满室,因而有娠,即屏荤素茹。
弥月之夕,复梦神人曰:「是子非常,当为法器」,以是莫逆其志。
年二十三,依东京报慈寺海达大师,以泛恩得度。
明年,受具足戒。
自是朝夕佛事,无复异念,负笈求法,百舍重跅。
初受《华严》经观于华藏大师承迁,次受李通玄《华严论》于横海明覃。
自北还南,时长水大师子璿造《首楞疏》,道行浙江缙云仲希亲禀其义。
二师亦以《圆觉》、《起信》等诸经论,为人演说。
法师遍参兼听,本末全尽。
复传还源观于昆山清本,肇公《四绝论》于中吴秘思。
所诣讲席,闻一知十,得意象外,游刃无间。
旧德叹仰曰:「此教海义龙也」。
圆融一宗,经观论章,与其疏记钞解,凡数百万言。
名义既多,科条亦博,有终身不能卒业者,故近世总持者罕能该遍,讲《杂华》者则曰清凉教,讲《圆觉》者则曰圭峰教。
宗途离析,未有统纪。
法师于是推原其本,则教宗虽始于贤首,法义实出于《起信》。
乃以马鸣大士为始祖,龙树、帝心、云华贤首、清凉、圭峰,以次列之。
七祖既立,由是贤首宗裔,皆出一本。
又离合五教以数十,皆清凉、圭峰之遗意,其发明之,则自法师始焉。
道业既就,还乡省亲,泉人请住州之清凉县。
复出游苏州请住报忠寺之观音院
翰林学士沈公守杭州,又于大中祥符寺贤首教院以延之。
其后复住青塾之密印寺宝阁院,华亭之普昭寺善住阁院,皆秀州请也。
所涖道场,檀供遝至。
给众之外,悉以印造教,所以广法财之施也。
身衣布褐,自奉甚约。
或俗为致赐衣名号者,皆却而不受。
曰:「吾岂为世间名利恭敬者哉」!
《华严》證圣、贞元两疏,初与本经别行,艰于阅读,法师因准外典传注之比,合以为一。
文浩博,先后交互,非深其旨,未易科解。
经疏传合,学者便之。
尝谓忏悔发愿,佛事之始也,故制《华严》、《首楞》、《圆觉》三忏摩法,以严修證;
谓思亲隆师,人伦之本也,故制盂兰盆、贤首讳日二礼赞文,以严报事。
《华严》善财所参善知识凡五十四,《首楞》文殊所列圆通大士凡二十五,皆依经显相,施于绘事。
岁首陈供,法仪甚盛,阖境赞慕,常千馀人,化恶起善,教利尤博。
诸祖之教既已流行,法师又谓《妙法莲花经》,天台、慈恩各有疏解,性相二宗,惟吾贤首则能融通为一。
于是摭而会之,益之新意,作《集义通要》十四卷。
其笺他经也,则有《仁王护国般若经疏钞》。
其扶律宗也,则有《遗教经疏节要》洎《广宣记》。
其恢祖训也,法界观则有《助修记》,还源观则有《补解》,《金师子章》则有《云间类解》,《原人论》则有《发微录》,《肇论》则有《中吴集解》。
及今模钞,皆其手述也。
馀如《百门义海》、《一乘分齐》、《禅源诠序》等,皆与之定科刊误。
门人受之,教意者授疏转讲,故学者益劝。
凡门庭规范,多所建立。
教行中夏,声被异域。
高丽国王遥申礼敬,元丰中寓舶人致书,以黄金莲华手炉为
明州以闻,神宗皇帝恩旨,特听领纳。
彼国王子义天,出家号佑世僧统,以书致师承之礼,禀问法义,岁时不绝。
至元祐初,义天航海而至,有司自陈,愿礼法师,亲近承听。
朝廷从之,遣尚书郎杨杰将会引伴至法师足席下,坐则侍侧,不敢拘礼。
朝听夕请,岁馀而后归。
云华所造《华严搜玄记》、《孔目章》、《无性摄论疏》、《起信论义记》,贤首所造《华严探玄记》、《起信别记》、《法界无差别论疏》、《十二门论疏》、《三宝诸章门》,清凉所造《贞元新译华严经疏》,圭峰所造《华严纶贯》,皆教宗玄要。
五代兵火,久已亡绝。
至是,义天持至座下,咨决所疑。
既佚之典,复行于世,法师之力也。
法师立性方严,有质问者,茍所不合,则必直之,虽遇贵势,不少屈也。
尝曰:「直心不谄,趣道之本」。
未闻以法徇乎人者也,故名震他方,而当世士大夫罕能知之。
惟今镇南司徒吕公,与之为方外之契。
及义天之来,故尚书左丞蒲公镇杭,乃始识之。
叹其苦志佛学,行解高妙,奏改慧因禅院为教院,请师居之;
造祖师像,及绘圣贤相,并供具用器等,皆蒲公与在位者同力办之。
教藏诸部凡六百函,则义天所置也。
义天既还,复以金书大经三译本凡一百七十卷,象签金轴,包匦严饰,归之法师,以祝圣寿。
议者谓贤首之教,圭峰既殁,未有如兹日之盛者也。
法师享年七十八,为僧五十四
前大期一日,命知浴僧子常曰:「翌日为吾设众浴」。
是夕,俗徒浴罢,乃剃发澡身,更净衣,结跏趺坐堂上,召门弟子悉集,曰:「吾五十馀年,力兴祖教,愿心既满,今兹逝矣。
祖师止观,行境玄妙,宜各精进,同趣华藏」。
言讫奄然,如入深定者,坐踰浃日,颜色不动。
公卿士庶瞻礼悲慕,往来如市。
茶毗之日,有光如金线出火中,盘结虚空。
舍利无算,士庶求之,凿其地成坎,继日犹有获者。
明年十一月,义天遣其徒赐紫寿介等三人,赍持首楞圆通绘像,诣塔荐奠。
杭州以其事奏。
至次年正月,朝旨听许修建,仍以金塔请法师舍利以归其国。
法师所度弟子,曰广润大师昙真
昙真所度,曰晋侁、晋伦、晋仙、晋仁、晋仪、晋偕、晋儒、晋佺、晋修,凡十人。
学徒传讲四方,累百馀众。
甘露正味,乳乳成就,神鉴大师,实为上首。
熙宁末,予閒居吴中,始深求《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之说。
念古人之大体,散于百氏,更千馀年矣。
道无不在,则释氏之门,有所谓者,不得而废也。
始得《起信论》读之,考其说,则曰:「所言法者,谓众生心,是心则摄一切法」。
又曰:「依一心法,有二种门。
一者心真如门,二者生灭门」。
乃知天下之无二道也,信矣。
盖「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唯精唯一,允执厥中」,尧以授舜,舜以授禹者也。
「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孟子受之子思,子思受之曾子曾子受之孔子者也。
心真如,舜之所谓「微」,孔氏之所谓「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是也。
心生灭,舜之所谓「危」,孔氏之所谓「操则存,舍则亡」者是也。
《华严》四种法界,统惟一
老聃氏之所谓「常无欲以观其妙」者,理,法界也;
「常有欲以观其窍」者,事法界也;
「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者,理事无碍法界也;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则事事无碍法界者也,佛氏之与中国圣人,其异者,特在名迹之间耳,至其所同,则若合符节焉,予既得其说矣。
是时法师方以《华严》、《起信》之义为大宗师,乃从之游,以道相友,于释氏之学,启发为多。
神鉴,叙其本末,而系之以铭,其辞曰:
道在天下,其体不二。
本源于心,万法一致。
圣人之兴,殊世异地。
揆其所同,吻合无际。
惟佛《华严》,法界有四。
统惟一,超诸义谛。
良哉马鸣,融以法义。
如生灭,未始相离。
本末五重,方便显示。
译传中,康命世。
终南元孙,云华适嗣。
十玄交参,五教分齐。
和会论观,为一味。
半千相望,孰为义继?
晋水之生,体具正智。
神启其众,见谓法器。
出家从释,终达其志。
颇黎梵境,总摄一切。
帝网玄珠,迥绝拟议。
法师慧目,独与之契。
行境现前,发于文字。
笔舌之端,庄严佛事。
祖道中兴,教风远暨。
世缘有终,与化俱逝。
三昧光中,金毫显瑞。
异邦浮海,来分舍利。
观法师圆德备。
当知夙身,尝受密记。
运兹宝乘,拯彼生类。
勒文丰碑,以告后裔。
镇南军节度洪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司徒持节都督洪州诸军事洪州刺史、知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兼提举本路兵马巡检公事、柱国东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四百户、食实千五百户吕惠卿立。
按:《慧因寺志》卷八,武林掌故丛编本。
兵法奇正论 北宋 · 李廌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二、《济南集》卷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四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一、《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臣闻天下之事,有能以胜不能,有术以胜无术。
皆有能矣,能之精者又胜焉;
皆有术矣,术之多者又胜焉。
借以羿与般而譬之。
羿善射,般善工。
学射者有彀的,善工者有规矩,特其大略也。
般之所以巧,又有巧焉。
故学羿之射,能与羿之巧均,则有胜羿之心焉,必曰:吾与乃技相若。
羿不胜其忿而斗技,果相若,则为羿之过,失于尽其巧而传之。
故郤视般之教,示以巧而不尽其所以巧者,诚为自胜之计也。
兵始于黄帝,法成于太公。
黄帝而上,兵未设,以有兵胜无兵;
太公而上,法未备,以有法胜无法。
太公而后,何其纷纷耶!
用兵者既频,学兵者既众。
一定之法不足以相胜,故管仲、穰苴、孙武、吴尉缭留侯孔明李靖之徒始出,而论奇正。
奇正者,因古以御时,依体以立用,千变万化以制胜。
兵策用之之法可观也,而所以用之者不可见也。
战之理可谕也,而所以战者不可陈也。
胜之道可制也,而所以胜者不可传也。
彼用兵之书,布在方策,既已人人皆可习矣;
用兵之法,试于行陈,既已人人皆能布矣。
人人皆习,我亦习焉;
人人皆能,我亦能焉:是亦众人也。
以众人敌众人,尚何能必胜!
故奇正之理,古人议而不辩;
奇正之法,古人论而不议;
奇正之变,古人存而不论。
非不论也,不可论也。
不可论,故不敝而常新,以俟后世君子,俾因袭致用,可以神遇,而不可以智知;
可以道运,而不可以迹究。
法犹弈之局也,兵犹弈之棋也,奇正犹弈之智也。
智无一揆,棋无定形,观其黑白不相容,新故不相仍,咫尺数路,情状万变,胜负得失,在于一子。
然则奇正之形,所以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待,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扶,亦一二策而已。
故四为正,四为奇,黄帝握奇之文也。
一术为正,一术为奇,曹公新书之义也。
前向为正,后却为奇,太宗所以胜宋老生也。
先合为正,后出为奇,曹公所以辨孙武也。
方为正,圆为奇;
步为正,骑为奇;
受于君者为正,将所自出者为奇,固曰妙矣。
然人既用之,则为故智,不足袭蹈,何哉?
不惟世之人知之,而夷狄亦知之。
故当益为变化,以出意外。
所谓形人而我无形,致人而不致于人者,非陈迹相沿而能胜也。
苟惟止此,固亦觕矣。
能求奇正之义于意外,古今几人哉。
故学兵虽众,不足畏之,诚以胜之又胜者,犹在人也。
臣观唐太宗李靖论奇正之理,所谓无不正,无不奇。
又曰:奇亦胜,正亦胜,善夫能知变通。
故其论左右逢源,莫非奇正之变。
其言曰以奇为正,以正为奇。
吾之奇,使敌视之以为正;
吾之正,使敌视之以为奇。
因其汉长于弩,而蕃长于马,则为之法,使马亦有正,弩亦有奇。
变其号而易其服也,则为之法,使蕃而示之以汉为奇,汉而示之以蕃为奇。
方其阵之散也,以合为奇;
方其阵之合也,以散为奇。
触类长之,变而通之,使奇正相生,生生不已;
奇正相变,变变不测。
惟欲多方误敌,乖其所之,岂复胶柱哉。
郤视《孙子》所谓以正合、以奇胜,犹为胶柱矣。
李靖韩擒虎,以为能识正为正、奇为奇,不知奇正之相变。
知奇正之相变者,其知神之几乎。
故早晏者,天之阴阳;
左右者,人之阴阳;
奇正者,天人相变之阴阳。
相生也无穷如天地相因也,无竭如江河相济也;
终而复始,如日月相成也;
死而复生,如四时相代也。
味止于五,五味之变,不可胜食;
声止于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
色止于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视。
兵虽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巧历不能尽其数,圣智不能极其端,此之为兵妙。
或曰奇正固有宜,分合固有变,如之何以训偏裨,如之何以教士卒?
臣曰:简其节目,异其号令。
正为一法,奇为一法,或进或退,各以何别;
或分或合,各以何验?
吾以号令使之,号令所指,变亦随之。
既一吾之耳目,又变敌之耳目。
兵惟知有号令,不知为奇正。
车果何出,骑果何来,徒果何从,敌人虽知吾有奇正,不知奇正所在;
士卒虽为吾用,知吾以奇正取胜,不知奇正何先。
方料吾以正,而吾忽以奇;
方意吾以奇,而吾止以正。
不惟敌之不知,而士卒亦莫之知。
《孙子》曰: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也。
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也。
知吾有制胜之形,而不知吾所以制胜之形,非善之善,不足以与于此。
或曰:奇正之情何如?
臣曰:兵家之要,贵我专而敌分。
为奇正者在我,故专;
应奇正者在敌,故分。
以知吾之有奇正也则备我,备前则后寡,备左则右寡。
备我者,所以寡彼也;
无所不备者,无所不寡也。
我专为一,彼分为十,以十击一者也;
我专则安,彼分则扰,以安击扰者也。
胜负之理不可言喻,故能正不能奇,守将也;
能奇不能正,斗将也。
守将可以用奇劫,斗将可以用正老。
能奇能正,乃国之辅。
今夫以武为业,动累亿万,斗力勇而已,鲜知兵之法。
学兵之法,动累数千,分行陈而已,鲜知兵之理。
穷兵之理,动累数十,分强弱而已,鲜知奇正。
借或有人,但能知奇为奇,知正为正而已,鲜知奇正之变。
臣故曰:兵法贵胜。
胜之所以胜,以奇正法可传,而奇正不可传。
学兵虽众,不足畏者,以胜之所以胜者,犹在人也。
或曰:羊叔子之平吴也,不为掩袭之计,尅日而后战,奈何专论奇正哉?
臣曰:乃所以为奇正也。
偿米纵俘,归禽馈药,奇正之用也,以怀其心。
死,而王浚舟师东下,一举而俘其主,夷其社,孰知夫正在荆州,而奇在益州耶?
兹奇正之大者也。
人君俾贤将之用奇正,必若羊叔子,则成功必大矣。
策问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高峰文集》卷一四
问:圣人作经以遗天下后世,天人之道备矣。
君子以之修身,圣王以之为天下国家,犹之取方员平直于规矩准绳,天下之器悉出于此,而未有能废之者也。
洪惟圣朝以经图治,操验稽决,无非经者。
故养士以肄经为业,选士以通经为贤,课其功不略于胄子,程其能不废于武夫。
夫岂区区以是为得才之筌蹄也哉?
资以共治,实惟经术之明,故每重焉。
诸生蒙被教养之久,师友渊源所渐,宜无愧于此矣。
一日得其所知,若刺经以作王制,传经以断国论,求之古人,举能与之合乎?
抑道德性命之旨又臻其奥境,而功用不侔,曾汉、唐之诸儒不足道乎?
愿悉陈之,翼以得成才焉。
问:文武异事,而道本一致,犹人之一身,刚柔缓急,以时翕张,然后适得其平。
岂谓武则无与于文,而以文名者终无所用于武乎?
诸葛武侯之行师,见称天下奇才,而王通许以礼乐;
李卫公兵法,后世师焉,而考其始终,伟然为一代名臣,不全以战功显。
彼固曷尝以武之名为病耶?
有官君子以能文求试,盖奴视、卫、霍辈,若将浼己。
至若武侯卫公,宜所不辞也。
有如异日从子所好,不置子于旗鼓行阵之间,抑将何以报上之德,趋功名之会乎?
尝试言其所学所志,有司将幸以得才焉。
问:官不贵少,要使天下无废事;
士不贵众,要使天下无滞才。
盖事废则民告病,才滞则士告穷,二者均之不可。
然方承平熙洽之时,人材众多,理宜遴选,留滞之患,尚非所恤。
乃若日者诸路以阙官上闻,多至三数百员,事之不治,其弊可胜言哉!
且以为仕进者少耶,则铨部云集,率数十人而拟一官,果非不急于仕也。
且以为内重外轻,士多希进,迟迟去国,以幸免州县之劳耶?
则朝廷革侥倖之弊矣,尚何图哉!
岂铨选之吏容有玩法之奸,鬻阙而不以闻乎?
岂铨选之官每拘员少之文,留阙而不以示乎?
抑奔竞之徒方且引去而未及就职,一时之事有适然欤?
诸生学古通世务者也,尝试推原其故,有司将以复于上焉。
问:世人常患儒者不可使将兵,多以迂阔败事,观房琯用《春秋》战法覆师误国则然矣。
郤縠之阅礼乐,敦诗书,晋人独以为可帅卒佐文公成霸业。
杜元凯身不跨马,射不穿扎,研绎坟籍,自其所长,而平吴之功优居第一。
乌在儒者之不能邪?
于皇治朝,惟儒是任,峨冠接武,备文武之全才者不知几人。
借令一日边陲有烽燧之警,亦将取颇、牧于禁中而足矣。
虽然,前哲有言,天下虽安,战不可忘。
将不豫设,无以应卒,抑当今之务也。
在古兵法,使贪使廉,使贤使佞,故或拔于行伍,或奋于奴隶,而亟能成功,初不假于知书,又何邪?
宜有至当之论,可备采择,愿遂陈之。
问:边境之事,城池高深,器刃犀利,兵练而积,非不可以守也,而不可以恃。
所恃以制夷虏之命,在其有人而已。
若昔高唐之守,得朌子焉,而赵人不敢东渔。
彭城之守,得黔子焉,而燕人为之北祭。
魏尚之为云中也,以军市租给士卒,以私养钱飨宾客舍人,而匈奴于是远避,莫敢近塞。
段文昌镇西蜀,徙荆南也,驰一介靖黔中之乱,飞一羽解南安之围,至使彭濮大酋请石刊誓,愿脩贡献之礼。
数子不折一戟,不劳一旅,而其威信足以安边靖难如此,亦有道乎?
愿为之发明,以诏边吏。
问:昔人尝谓膏粱之性难正,故以求公族之大夫,必得敦惠者教之道艺,文敏者道其志行,果敢者验其得失,镇靖者脩其性情,要使餐和染教皆为善良,且进至于成德之君子。
今朝廷众建宗子之师儒,而朝夕之以诗书礼乐之习,意犹是也。
然则沐浴嘉泽,嚅哜至言,亦既有年于兹,若所谓温柔敦厚而不愚,疏通知远而不诬,恭俭庄钦而不烦,广博易良而不奢,诚有得于问学,晓然知经之所以为教乎?
春秋群公子,汉、唐之宗室,固多贤者,其间不负师傅之训,有如前所谓者,亦尝考诸传记而得其人乎?
幸并举而详说之,庶观所学。
问:文武之道,大中至正,无欠无馀,行乎万世之久而无弊者也。
自晚周以还,道衰以隐,民俗浇淫,性命之情荡而不复,异端邪说又从而簧鼓以惑之。
于是有老聃氏者,原道德之归,以返天下之迷;
释迦氏者,明空寂之真,以惊众生之妄。
盖二氏所以轧而盛行于后世者,势使然也。
惟圣有作,合三为一,以之道纳斯民于皇极,而浮屠、老子之教亦所不废,兹万世遇也。
然言必贵于可行,习常患于不察,敢问自周而上,无所假于二氏,而盛明之世,方且合而用之,何耶?
夫以圣人在上,不见排斥,则其无二致可知。
敢问其所以不异而圆融和会,殆将冥于无间者,果安在耶?
茂明之,庶观所学。
问:之道,载在方册,炳如日星,有目者之所共睹。
以治心脩身,以为天下国家,求之于心而合,推之于物而宜,无欠也,无馀也,无过也,无不及也,孰能抑扬增损于其间哉?
循之则治,拂之则乱,师之则正,背之则邪。
所谓稽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行乎万世之久而无弊者,其斯道欤!
自晚周以还,道术不明于天下,异端邪说簧鼓以惑天下之民者,其说甚众。
于是有老聃氏者,原道德之归,以返天下之迷;
释迦氏者,明空寂之真,以惊众生之妄。
盖二氏所以掩前芳而盛行于后世者,势使然也。
惟圣有作,合三为一,以道运天下于掌上,而以浮图老子之教陶冶其性命之情而助成之。
若异端邪说非此者,悉皆屏黜而不得用。
故学之徒虽青衿小子,抱膝而高谈者,无非性命道德之妙,兹万世一遇也。
虽然,言之要能体之,习之要能察之。
敢问自周而上,二氏未行于中国,之道果何所欠乎?
自周以还,二氏既盛于天下,之道果何所补乎?
夫以盛明之世,方且合而用之,则其无二致可知,敢问其所以一而圣朝之所以取者,果安在乎?
其详明之,欲以观诸君所到。
问:先王盛时,党庠遂序彬彬乎四海九州之间,礼义以兴,习俗以成,人材盛而国强,政事立而民富,盖无一不由于学也。
后世昧治之本源,学校徒取虚名,而不知所以兴之者。
皆是道之不行,岂无自而然耶?
洪惟我天子以尧禹高明之资,追述先朝之美意,教养之法粲然大备于今日,虽菁莪之乐育,未足拟其髣髴,兹万世之遇也。
然则士生斯时,所以励术业而图报称者,当如何哉?
涵泳服习,为日滋久,还视其中,果有以大异于失其所养者乎?
夫周贵秦贱,非特上之人有以贵之,而亦士知所以自贵。
厥今之士,皆知所以自贵,而无或丧其廉耻者乎?
道德资之以一,风俗资之以同,试言其所以美化善俗,一而同之者,以何道乎?
儒术诚行,则天下大而富;
敢问所以富天下者,术安在乎?
古者受成于学为,夫道者谋之所自出也,不识若仲尼所谓我战则克者,亦既学而得之否乎?
君宜无愧于此矣。
有司方以言取人,不得不详于设问。
其著于篇以自见,且欲以验士之无负于朝廷尔。
问:圣人作经以遗天下后世,天人之道备矣。
百家众技之说,譬若耳目口鼻,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
扬雄尝谓:「升东岳而知众山之迤逦,浮沧海而知江河之恶沱」。
善乎其能论经之大体也。
智足以知圣人者,以其所言逆知其所不言,以其所为逆知其所不为。
孟子于《云汉》不信「靡有孑遗」之语,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
善乎其能取经之意而遗其言也。
知经之体,则不裂其全而大理以明;
解经之意,则不拘于墟而大方可蹈。
之所以异乎诸子者也。
诸君从事于此久矣,之所论,于经何以见?
孟子之所疑,于经尚或有之乎?
其试广之说,推孟子之意,以见所学。
有司将幸以得才,愿无辞焉。
问:奔竞之风,从古所患,而近世为甚。
包苴竿牍,千里必致,乞怜借重,恬不赧颜。
夫岂薰习之久,遂莫知其非耶?
日者朝廷深惩其弊,罢堂选归之铨部,易格注精以较试,私谒不得通,创员不复置,彼将无所求,不得不循其分矣。
然而议者犹谓法徒行于中都,其在四方不见举之,故态尚自若也。
视职业为馀事,而朝夕所汲汲者每在于是,殆非穆穆清朝所望乎有官君子者也。
繄欲人人安于义命,不污以自营,不夸以外慕,宿道乡方,以追羔羊自公之美,如之何而可?
诸君试图之,有司将择以献。
问:仲尼没,传圣人之道者孟轲氏。
考七篇之书,要其离合会归,视仲尼如出一人,学者莫能以差殊观,亦称之曰云耳。
后之作者虽欲有继,曾若日月之不可参明,而世亦不以同年而语也。
天佑我宋,挺生真儒,实左右我神考,格于皇天。
一日配食元祀,与颜、孟同席,举天下之人翕然与之,不以为异。
呜呼!
岂智巧果敢所可得哉?
虽然,雷同趋和,中实不省,所以众人也,君子则当究知之。
之所以为,固未易以一言举,然集大成者乃其所以圣,而其制行则无可无不可是已。
承三圣者,乃其所以继孔子,而其制行则每以宾师自处,嚣然不可少贬者是已。
然则先正文公一皆与之合行,出处语默,固有所谓异而同之者乎?
世之相后数千百岁,而云实继之者,独果安在?
明经奥,殆其馀事。
必有所谓心传而默契者,愿闻其概。
庶观平日之脩习,非但摭其华而已也。
问:国以仁义为本,而善兵所以定功。
兵以节制为先,而出奇所以决胜。
周公为国,其制兵也,坐作进退皆有法,而孔子亦曰:「我战则克」。
是为仁义者未尝不知战也。
孟子游诸侯,每谈仁义之道,而鄙争城争地之非。
当时惟无人委国以从之,使或委国而从之,敌且至境而不战,是坐受其败也。
然则孟子果能勿用兵,独仗区区之仁义,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乎?
夫秦之锐士不足以当桓文之节制,故后世惟诸葛亮李靖为得兵法。
孔明已去,司马仲达观其行营军垒,不觉叹服。
李靖常以正出奇,未尝专用奇,此为有法制而不务侥倖者也。
韩信之军脩武,高祖即其卧内夺之印,易置诸将,尚未知,此与棘门、灞上之军何异?
乃能数数胜敌,世服其善用兵,又何耶?
试推孟子之可大用,而述其未施;
韩信之有大功,而究其所以不假节制之术。
庶兵之本末可以类得矣,愿与闻焉。
问:经以探道,史以覈事,内外并进,本末兼得,此事之所以裕乎为世用者也。
方今经术之盛,方领矩步泳游庠序间者高谈道真,秕糠百氏,既熟闻其语矣。
若乃诗书以降,时君世主所以致治之迹,可以参稽理乱于后世者,史尚多有之,岂独无可言者乎?
尝试举其一二。
汉文帝专务以德化民,几致刑措,而或者谓其以严致平
孝宣励精政事,侔德商宗、周宣,而或者以为实杂霸道。
考其治效终始,有可为之辨明者乎?
抑其言皆有谓而然乎?
东都之世祖唐之文皇,皆以不世出之资,削平祸乱,亟致太平,帝王之烈高矣,而史氏乃以永平之政比隆建武,永徽之美追风贞观。
然乎不然,亦论治者之所愿白也
诸生藏脩日久,载籍所传,宜无不考,其详为之说,庶观博古之识。
问:先王子惠之政,诏于尧,懋于汤,哀矜于文王艰阨疾苦之间,备官于成周。
盖圣人在上,化育万物,犹之一气之运,昆虫草木无细或遗,宁使匹夫匹妇有一不被其泽者乎?
恭惟我天子仁孝圣治,礼备乐成,宵旰兢业,犹惧德施之未周,乃诏郡邑究尽所以惠鲜困穷之方。
故居养有院,安济有坊,漏泽有园。
仁恩德意,渗漉洋溢,欢声和气,充塞天地。
年登俗阜,嘉祥荐臻,诸福之物,四方以其异来献者,史不停记。
呜呼盛哉!
抑尝伏睹诏令之勤渠,赒给区处之备善,与夫表异徵旷,赏罚察视之严明,盖帝尧、汤、文所未有也。
斯民之生,何其幸耶!
虽然,遐方万里,尚虑间有不足与共理者。
曰居养,而游手或因以窃食者,不敢拒其来;
曰安济,而羸瘠或至于濒死者,未必听其入。
然则负朝廷之意孰甚!
诸君久于庠序,以是圣政之所先,宜讲之熟矣。
伊欲任职之吏,亡拘文而失实,亡略法以幸免,率皆至诚恻怛,以一人之心为心,如之何而致其然耶?
幸究言之,有司将采择以献。
问:善学者,既其实不既其文。
夫惟尽心体性,自得于言谓之表,故言语事为不期于古先圣贤而已与之契。
自道术不明,揽英华而习步趋者,天下皆是,乌知所谓学哉!
洪惟我神考发天纵之蕴,以大学之道启迪天下之士。
上圣述之,益用敷阐道德,惟命之理,昭然在人心目,洋洋乎四海九州之内矣。
顾所期于天下学士,岂直要其能言而已哉?
盖自父子之仁充而圣人之天道可与,自可欲之善积而不可知之神可至,此学者所共知,而上之人所望乎下者也。
然则果亦有能进修于此而上达者乎?
诵夫子之言多矣,其能视富贵如浮云,安死生有命者乎?
皆读孟子之书矣,求所谓得志则泽加于民,不得志脩身见于世者,果谁是乎?
诸君藏脩日久,非口耳徒也,试言其所以自得而允蹈之者何如。
愿闻其崖略焉。
问:先王官人,先德行而后艺能,《周官》之书详矣。
惟我圣主稽古图功,自比年以来,诏令数下,以庠序宾兴为未足,又疏八行以搜扬遗逸,要尽复乡举里选,如先王之时而后已。
呜呼!
圣意亦可见矣。
盖真贤懿行,无世无之,前此求之,实未得其道耳。
世俗耳目狃常习,故易科举以庠序,则已为创见。
况行实之举,初不问艺文之优劣而遂官之意,宾贡之郡邑,荐列之里闾,尚不能无未喻之人也。
诚欲远近内外无贵贱小大,一皆至诚恻怛,以一人之心为心,无蔽贤而上蒙,无失实而下比,搜访推择,惟当是举,而不为文具以幸免于保任之责,如之何而致其然耶?
诸生试言之焉。
问:庆赏刑罚,人主驭下之术,而非下之所以享上。
盖居其官者必能其事,食其食者必利其人,犹之会计之必当,牧养之必息,亦将措己于无负而已。
待赏与罚而后劝惩,是凡民耳,何所贵于弁冕之士夫乎?
去古逾远,同寅协恭之风,化为贪懦无耻之俗,虽曰圣神继作,积习之弊丕变,有极难者,主上悯焉。
爰自临御以来,训迪戒敕,屡形恳恻之诏。
于斯时也,宜夫人成士君子之器,而清议无所容其喙矣。
然而朝廷适建一事功,则议赏必先,明罚必后。
如此而犹有冒取而计免者,况能不待是而自竭乎?
此其故安在?
圣王躬道德之化,远迈百王,而所以一二诲之者,又如此其至,何其匪躬尽瘁,公尔忘私者,尚或鲜耶?
诸生试原其所以,欲观忠嘉之论,可以上复吾君,毋专学谀佞也。
问:善用兵者,运奇无穷,千变万化,出没神鬼,而莫究其极,故战而每胜,玩敌人于股掌之上,而非侥倖于万一者也。
然则若孙子之败庞涓,令万弩见举火则俱发。
至白书下,不钻火烛之,或昼过马陵,则膑岂遂无以胜之乎?
韩信去国数百里击赵,使李左车之策,以奇兵从间道绝其辎重,成安君深沟高垒,不与之战,则且前不得斗,退不得还,计果将安出乎?
李广以百骑遇匈奴骑数千,乃解鞍纵马卧,以示无畏。
使匈奴知其去大军犹数十里,遂围击之,则广将奈何?
王霸之往视滹沱,诡言冰合,比光武至,冰适合耳。
使至河而流澌莫济,追兵且蹑其后,霸又欲何为耶?
数子皆古之善用兵者也,其料敌制变,必非黔驴之技。
试以兵法逆推其所谓应变不穷者各当如何,亦足见诸君之所学也。
问:文武异事,而道本一致,犹之二气之运,必相资然后乃能生成万物。
古之人其备乎?
太公望武王言兵,而王道之本,治国之要,天文地理,人事之纪,靡不贯通,上极乎道德,下周乎器数,盖非徒战胜攻取之事而已也。
诸葛武侯之行师,号称天下奇才,而王通许其能兴礼乐。
李卫公兵法,后世师焉,而考其终始,伟然为一代名臣,不全以战功显。
夫所谓将帅之才,不当如是耶?
诸君泳游庠序,素诗书礼乐之习,计所自期,奴视、魏、霍辈必矣。
方今之时,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有如异日终不置诸君于旗鼓行阵之间,则将报上之德,欲以何乎?
若以谓在吾术中,惟上所用,则是今日之所习者,真可以兼得圣人之所谓文者乎?
试为言之。
问:大江之西,沃壤千里,岁漕京师以百万计,官办舟船,十郡毕力,视他路数为最多。
盖濒川俯涧,往往长林巨麓,易于得材,而斤锯钉楔之工,略无停刻。
故虽江淮他郡之载,时取给焉,所济博矣。
然列樯衔尾,付之刑馀亡赖之手,累千百艘而无一返者,岂东南运漕之用广,岁造之数适足以给之欤?
抑其或为奸弊,既取所载,则毁舟以厚诬乎?
试究其利病而图之。
问:兵之法存于书,昔子房得其秘于下邳汉祖资之以成大业。
侯君集学于李靖,觉其有未尽之妙。
是兵法固可传也,然如、魏、霍辈,曾何所闻,而皆能料敌制胜。
赵括雅读父书,谈辩莫屈,而卒有长平之败,是何耶?
岂诵其书者不必善制变,而善制变者不必袭其法耶?
法贵以少击众,而王剪之伐荆,则曰非六十万人不可。
兵宁拙速无巧迟,而赵奢之救阏与,则留二十八日不行。
兵戒倍道趋利,而段纪明之伐羌,日夜驰二百里以致犍。
若此类者不可悉举,是兵固多变,不皆考其法于书也。
然则将舍其书而不用耶,则无以发用兵者之
将守其法而蹈之耶,则无以尽其变化之神。
如之何而可?
问:王者代天理物,调燮阴阳。
阴阳由其道,万物遂其宜,天人和同,叶气充塞,即休祥降,符瑞臻,兹太平之极致,非可以力求而幸得也。
昔之人盖尝以其类推之,若曰道有以格天,则景星明,甘露降;
泽有以漏泉,则朱草秀,醴泉涌;
德及于鸟兽,故凤皇翔而麒麟游
德被于八方,故钟律调而祥风至。
至若莲蒲感于克孝,平露应于得贤,宾速显继嗣之平,蓂荚彰历象之得,盖未有无因而至者。
虽曰通天下一气,至于天地之大和应焉,则诸福百祥理无二致。
然气同者求,声比者应,置鉴燧掌握之间,得水火于太极之上,物固有各以其类感者。
用是求之,其说顾不自有理哉?
于皇圣朝,化洽治极,天申景命,符贶委至,普天率土章闻而图献者,曾不可以缕数,盖振古以来,未有如斯之盛也。
然则某德之脩,故来某福,某政之举,故致某异,其大者顾不可以析言而备颂之乎?
欲以观诸君之博。
问:六经,圣人所以载道而传之后世也。
道所无用,圣人不言,经之所传,岂直糟粕而已哉?
君子以之脩身,圣王以之为天下,犹之取方员平直于规矩准绳,天下之器悉出于此,而未有能废之者也。
然则允蹈其实而见之言语事为,阐扬其义而详于论述辩说,宜继圣有作者所为悉心也。
然《孟子》七篇之书,粲然靡所不载,而未尝一辞及《易》。
先正文公训释群经,研极奥颐,而独遗《春秋》。
意者战争之际;
义利且犹不分,无足与言阴阳之妙理欤?
意者褒贬之书,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固非盛明之世所当务欤?
历世诸儒,若荀况扬雄、王通、韩愈之流,往往备论其所以为教,莫敢有所先后,又何耶?
诸君必尝讲之,愿闻其说。
问:古者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州长则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
盖坐立异位,多寡异豆,而养老之礼行焉。
明耻以去留,观德以中否,而择士之法寓焉。
仲尼有言:「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
谓是也。
方今学校遍于寰区,所以教养之者至矣。
然乐且颁而乡饮之仪未脩,射虽习而升黜之政未立,岂明伦善俗者固以尽道,宾贤序能者固以尽术,有不在于沿袭往迹而既与之深契乎?
抑设施固自有序,而行且及于是乎?
设其将遂行之,则夫参酌损益,要成万世不刊之典,又当如何?
试并言之。
问:料敌之道,必先较彼己之短长,审其国俗之好恶,以此所长,攻彼所短,避其所欲,施其所恶,则力不劳而敌可胜矣。
学兵于书者,可以不知于此乎?
徒守古人常胜之定论,不相其宜,而欲概施之,未见其不舟胶而车没也。
诸生宜有见于此矣,他姑不问。
若迩者蕞尔蛮蜑乍臣乍叛,诚欲尽得其欲恶利害之情,与夫战斗械器之所习,以制其区区蜂蚁之命。
吴起所论六国之俗,亦有可言者乎?
愿闻之。
问: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后世为人和言兵者,直壮曲老而已,大抵权谋诈力之为尚。
然则后世未尝不用兵,兵亦未尝无胜负,岂时异事异,孟子之说有不必尽然耶?
自周以来,如吴、越之更存亡,楚、汉之异兴灭,魏、吴、蜀鼎峙而虎争者,或伤而或毙。
南北七代,水胜火负以相乘者,遽得而亟失。
彼其成败之相绝,不啻霄壤,亦有所谓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乎?
抑皆以强弱小大转相吞噬,一切人情天理之弗问乎?
固有所谓彼善于此,而后世弗之察乎?
学兵欲尽其道,古今胜败不可不博考也。
试为言之。
问:治世不废武备,而设为教养之法,大要示吾有以制夷狄之命,使不得侮我鄙吏而已。
勤思动众,决胜负于旗鼓行阵之间,岂圣人训武之本意。
假令百战百胜,万举万全,犹非兵法所谓善之善者也。
三代之士远矣,若昔高堂之守有如朌子者,而赵人不敢东渔于河。
彭城之守有黔子者,燕人于是祭北门,赵人于是祭西门。
段文昌镇西蜀,徙荆南也,驰一介定黔中之乱,飞一羽解南安之围,至使彭濮大酋请石刊誓,愿修贡献。
永泰之寇合众三十万,郭子仪独从骑数十入虏阵中,去介免胄,申结欢好,而回纥感动,为之倒戈。
彼数子者,不折一戟,不劳一旅,曾不见其所以制胜料敌之方,而其功力足以安边靖难如此,果何所得而能尔耶?
在法固有之乎?
愿为之发明焉。
问:大学之道,古人以之正心修身,以之为天下国家,虽若禹、稷、颜回出处卷施之异效,要有得于斯道,未始不同。
譬若水之流为淮济之清,以其源清耳。
玉之在椟,讵不信其可以为圭璋乎?
后世之士学失本真,徒诵穷通皆乐之语,而中实无所执持。
故圣读庸行,扬雄尝以为忧,而其著书,首以「学行」为上,盖能推吾仲尼「时习」之旨也。
夫习者习行之也,三千徒独颜氏子为好学,岂其勤于诵说耶?
谓其时习而勤行之耳。
学苟异此,虽复皓首穷年,究心古人之糟粕,犹为不知学也。
况以卜射禄利,如贱丈夫,今日获而明日舍其耒耜,彼又何暇议所以行之者哉!
方今圣主阐扬至教,以惠幸多士,在在洙泗,宜皆非口耳徒矣。
敢问大学之道,时习之方,敏求而允蹈之要安在?
必有至说,可以警未悟而裨教本,非徒有司幸以得才也。
愿毋辞焉。
问:金穰水毁,木饥火旱,此天数也。
虽尧、汤在上,不能以人事易。
圣人惟能先患豫事,善其政以待之,故虽有饥馑,民无转徙扰攘之虞。
如今日常平之为利是已。
义仓歛散,法严令悉,循良布满,类能奉而行之,殆见夫艰阨之惠下逮穷左之乡,僻陋之聚,曾无匹夫匹妇之或遗,此民生圣时之幸者也。
然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则富之藏于民者如此。
今岁一小歉,辄张口以待哺,岂游手末作耗农夫之食者尚众,而力耕者寡欤?
将民恃太平,无所顾畏,每侈其用而自取不给欤?
抑取予歛散之权要归于公上,因其狼戾而为之委积,待其窭而颁之,固当若是欤?
试言其故,欲以观经纶之识。
问:昔唐世初尚何伺,中朝士相过,金吾辄飞启宰相,至阖门谢宾客
裴度之相也,始建请还第与士大夫相见。
大和中,因缘通谒至客所,私载酒集阁,酣醉乃去,盖末流之弊也。
于是李德裕之相也,始喻御史,有以事见,必先白台乃听。
凡罢朝,繇龙尾道趋出,遂无辄至阁者。
德裕之惩弊得矣,然欲固执之耶,将恐失吐握延豪英之意,非所以尽下。
必以晋公为可法耶,又患靡然奔竞,积习陵夷,而弊或由前,如之何而可?
学者之于世务,当能鉴古以求时之宜。
愿闻傥论。
问:谏官、御史任天子耳目之寄,所资以订国论而肃朝纲者也。
献替可否,致君于无遇之地,纠正邪恶,成在位羔羊之美,非得高明刚大,特立不群之士,将谁使尸之哉?
方今朝廷清明,俊乂允塞,所使居是职者,宜极天下之妙选矣。
然而论列之际,间有未厌公议,尚烦威令之惩艾者,其故安在?
岂选择未加精,偶非其人而然欤?
何其非是是非若是之无取!
然则奈何?
旁求遴选,欲委之左右大臣耶,将恐有叩轮之私,凭社之忌,而言或以势而屈。
必待一人之自择耶,又患沈于下僚者无自而知,而才或以势而遗。
载图其可,必有至当之论,试质诸古而陈之。
问:用兵之道,要在知己知彼而不贪事功,是以无败。
晋侯欲用其民,子犯以为民未知义,必示之义,又示之信与礼焉,然后用之,故一战而霸,此所谓能审己也。
汉祖欲击匈奴娄将军还报,以为壮士大马皆匿不见,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已而果然,此所谓能审彼也。
将帅受命出征,所率以效死者皆勇悍之卒徒,而非素习礼义之民,若何其审己乎?
偏师直指成命,盖有所受,虽践不测之虏,有进无却,若何其审彼乎?
量敌度己,皆所不暇,贪功倖利,势固不兑。
然则以何道而取必胜耶?
兵法于此,宜复有说,试为言之。
问:自昔兴替理乱之由载在方册,学古入官者,无间于文武之士,皆所宜知也。
由周以来,如吴、越之更存亡,楚、汉之异兴灭,魏、吴、蜀鼎峙而虎争者,或伤而或毙。
南北七代,水胜火负以相乘者,遽得而亟失。
彼其成败之相绝,不啻霄壤,亦有所谓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乎?
抑皆以强弱小大转相吞噬,一切人情天理之弗问乎?
固有彼善于此,而后世弗之察乎?
有官君子以能文求试,盖博学知古今者也。
试为论其梗概,有司将幸以得才焉。
代贺道君皇帝表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三、《苕溪集》卷一九
与天为徒,方独观于众妙;
自我作古,乃退避于万机。
久隆储贰宫闱,爰畀盈城之基业。
神灵咸仰,华夏均欢。
(中贺。)恭惟道君太上皇帝纬武经文,体元用妙。
怀翼翼之心,以昭事烈考;
躬乾乾之德,以临御庶邦。
昧旦视朝,斋居决政。
以跨轶商周为不足道,以陶铸为非难能。
梦受帝言,力恢道运
将自安于澹泊,期罔释于忧勤。
惟一索而得男,故受之《震》;
俾重明以丽正,盖取诸《离》。
及兹神器之有归,尽出睿谋之独断。
书传之所不载,今昔之所未闻。
岂惟重规叠矩之交荣,抑亦内圣外王之两得。
臣身縻补外,职在众流,念莫簉于班行,徒交深于抃舞。
唐李元素按令狐运狱事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六、《北海集》卷二一
《唐书·李元素传》:仕为御史
东都留守杜亚大将令狐运,会盗劫输绢于洛北,运适与其下畋近郊,疑而讯之。
幕府穆员张洪靖按鞫无状,怒,更以爱将武金掠服之,死者甚众。
斥运丑,上诏监察御史杨宁覆验之,事皆不雠。
怒,劾罔上,抵罪。
又自以不失盗为功,因必其怒,傅致而周内之,若不可翻者。
宗信不疑,宰相难之。
元素刑部员外郎崔从质大理司直卢士瞻驰按。
迎,以狱告。
元素徐察其冤,悉纵所囚以还。
大惊,复劾元素失有罪。
元素还,帝已怒,奏狱未毕,帝曰:「出」!
元素曰:「臣言有所未尽」。
帝曰:「第去」!
元素曰:「臣以御史按狱,知冤不得尽辞,是无容复见陛下」。
帝意解,即道运冤状。
帝感寤曰:「非卿,孰能辨之」?
然运犹以擅捕人得罪,流归州,死于贬所。
武金流建州
后岁馀,齐抗得真盗,繇是天下重之。
给事中
后美官缺,咸冀元素得其处。
臣观《唐书》之赞德宗,谓其「猜忌刻薄,以彊明自任,耻见屈于正论,而忘受欺于奸谀」。
是以用刑失之寡恕,而处事蔽于所执。
先语已入,则确然不回。
朱泚之乱,务行姑息之政。
凡方镇守将有所论奏,不暇详其是非曲直,一切从之。
杜亚敢以私意所疑恶,变令狐运之狱。
顾其不听幕府按鞫之实,更使爱将掠服之,又自以不失盗为功,则其事亦可察矣。
方傅致周密,而德宗信之。
既遣御史覆验不雠,御史,而不疑亚之欺也。
元素等按治,能辨其枉,悉纵所囚而还,为帝言之。
不恤前御史之罚,不避人主之怒,再却再前,终寤帝意。
向使元素依违顾望,一毫之私萌于胸次,则事将不敢固争,运与其下冤坐者几何?
然运犹不免流窜,而亚之罪乃置不问,德宗之用刑其已颇矣。
荀卿有言:「公生明,偏生暗」。
以彊明自任而不能公其心,卒归于暗蔽,如此可胜叹哉!
温州景灵宫奉安昭慈圣献皇后神御奏告帝后祝文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北海集》卷一九
维绍兴三年岁次癸丑月朔日,孝曾孙嗣皇帝臣某,伏为月日景灵宫奉安昭慈圣献皇后神御,谨遣某官敢昭告于宣祖昭武睿圣皇帝、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真宗膺符稽古成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孝皇帝、皇高祖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浚哲明孝皇帝、皇曾祖考英宗体乾膺历隆功圣德宪文肃武睿神宣孝皇帝、皇祖考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皇伯哲宗宪元继道世德扬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昭宪皇后杜氏、孝宣皇后王氏、懿德皇后符氏、明德皇后李氏、元德皇后李氏、章穆皇后郭氏、章献明肃皇后刘氏章懿皇后李氏、皇高祖慈圣光献皇后曹氏、皇祖妣钦圣宪肃皇后向氏、钦成皇后朱氏、皇祖妣钦慈皇后陈氏、皇伯母昭怀皇后刘氏。
伏以送终有既,撤几席于东朝
事往如存,游衣冠于原庙。
是严像设,以奉神灵。
率循列圣之规(诸后祝文改作「率从先后之仪」。),式序祠宫之次。
将陈盛礼,祗告先期。
尚飨。
按:诸帝共一首,诸后共一首。
报本殿记宣和二年七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梁溪集》卷一三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沙县
佛教自东汉流入中国,历魏、晋至梁,其教浸盛,于是双林善慧大士出焉。
以大智慧善巧方便创建法藏,佛菩萨语悉贮其中,机运轮旋,于顷刻间转百千匝,了无滞碍。
其有信者与受持读诵胜妙功德,亦无差别,故后世语建藏者,必以善慧大士为之本。
下逮隋、唐,其教愈隆,然所谓经律论者犹不备也,于是三藏法师玄奘出焉。
以坚固心,发大誓愿,远求法要,眇然一身,经二十年,行数十万里,历无数国土,险阻艰难,滨于九死,乃得至所谓西天者。
讲习诸法,以经律论归于此方,而三乘教典始遂完具。
故后世语求法者,必以三藏法师为之本。
是二大士,宏阐佛教,开示未来,有不可称量之功。
后之置藏读经论律者多矣,不能推其所自而为之报,非阙典欤?
右文殿修撰罗公于宝峰栖云禅院既兴宝藏,使信心士有所依归,又辟经堂,使具眼人有所阅习。
深惟建藏、求法二大士之功不可弭忘,乃即宝藏之西、经堂之后别搆小殿,设其像貌而奉祠之,礼也。
殿成,求名于予。
予窃谓古者以农而食,则必为之祭先农;
以蚕而衣,则必为之祭先蚕;
以牧马为政,则必为之祭先牧。
凡祭祀之间,所以仁鬼神者,皆推其本而报之,仁之至、义之尽也。
右文公知二大士为建藏、求法之本,搆殿设像,使其徒日以香花饮膳、歌呗赞叹,修诸供养以昭报之,实古之制,宜名其殿曰「报本」,则奉祠之意举矣。
惟转是藏、阅是经者,于焉瞻礼,得其所自,知善慧大士以大千经卷转弹指顷,为立教故而不为易也;
三藏法师不爱躯命,远涉异域,为求法故而不为难也。
发无上心而有为者亦若是,则所以报之者,岂特香华饮膳、歌呗赞叹,修诸供养而已哉!
予既以此告公,又退而为之记,以授住持真戒大师可臣,使镵诸石。
殿经始于宣和改元之夏,告成于明年之秋
可臣实总是役者,甚力而才云。
宣和二年七月朔昭武李某记并书。
鼓山灵源洞留题绍兴元年五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一、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石八
昭武李纲伯纪华阳王仲薿丰甫、建溪吴严夫民瞻、临川陈安节巽达、淮海周灵运元仲鼓山灵源洞,丰甫之子升叔明伯纪之弟经叔易、纶季言、甥张津、子知同来。
绍兴元年五月二日
按:《鼓山志》卷六,乾隆刻本。
使金上母书1140年11月 宋 · 洪皓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六、鄱阳集拾遗、同治《乐平县志》卷二六 创作地点:北京市
皓远违膝下,忽忽十二年。
中间两大病,天怜羁苦,偶幸再生,日夜忧愁。
娘娘年高,恐不及一见慈颜,以此痛心,殆不堪处。
皓自酉年闰八月太原明年十二月至云中,两处供给幸不缺。
明年五月元帅晋王驱皓诣冷山悟室监军家,监军使皓教其子昭武
是行在途两月,跋涉四千里。
冷山距金都二百五十里,其地苦寒,九月而雪,四月草始生。
十年中受尽艰辛,不可胜说。
衣著更不与,盛夏服粗布。
随行使臣沈珍、兵士丘德、党超幸在,张福、柯辛已死。
皓至冷山之明年春元帅尝许还南。
将行,监军父子坚不肯,比至草地,元帅虽怒已无及,乃遣王侍郎回。
三二年来,监军稍相信。
前此见问南中事,皓不识其意,每每烦恼。
戊年金军过江,有虏到秀州人,后却到冷山。
皓以秀事问之,虽知此州官吏并前期往华亭,免遭俘掠,终不得端确,缘此忧恼成病。
监军后除右丞相,不主和议,前年七月罢知兴中府
故宋、兖、鲁三王内外用事,欲割地以和。
去年正月,复召悟室入,专权益甚。
三王不胜忿,谋共除之,为二吏所告,七月三日,遂诛三王。
九月王侍郎来,留肇州,遣其副因索进奉及取投附人。
朝廷既无素备,其银绢礼数合入商量,乃一切峻却,遂至交锋。
顺昌军捷,岳帅众集,忽报班还,何补何补!
使臣履危受辱不足惜,当念上皇神柩久寓遐荒,太后年高,宁不思国
宗室困辱不忍说,生灵转徙,何时休息!
谓宜权以济事,况为亲屈,所当容忍。
悟室尝问岁币,皓答云:契丹景德中虽有此例,缘山东河北产丝蚕,其地今属金国,责之东南,恐不如数。
金三千两,景德无之。
又问正朔,皓答云:年号本朝所自有。
悟室云:南朝欲自用其年号,若表书来当用此间年号。
又问封册,皓答云:此是虚名不必较。
又问投附人还可得,皓答云:「昔东魏侯景以十三州投梁,有众十万,后败于寿春,才存四百。
武帝欲以易其侄渊明遂作乱,陷台城,弑二帝。
虽即灭,梁祚亦亡。
监戒甚明,恐不许,必须许亦不肯来就死,徒成祸乱」。
悟室曰:「我亦道不可得,大人云须得投附人至,若不至,自坏尔国家」。
久之,谓皓曰:「随我到济州看春水,尔是直性人,言语朴实,与我言合,得尔去与大人商议,我约监公佐
四月间到来,若三两桩事从得,使尔归国商量」。
遂以三月半到济州四月四日回冷山。
八日,悟室又云更随我到燕京
二十三日起□,五月初到草地。
及闻莫将北来,所请皆不从,大怒,起兵向河南
顺昌之败,岳帅之来,此间震恐。
未几而岳帅军回,吴璘兵大败,河南关西故地,一朝复尽得。
八月十八日皓与宇文相公先入燕,至九月七日车驾入。
宇文去冬教悟室子孙,因此遂为谋画,每屏人私语至夜分。
悟室问江南如何可取,宇文云先取四川
宇文前此已知贡举及充规画三省使,遣官制礼,凡百与议。
今有男女二人,自云南中一子是过房,一女是庶出,老年无亲,惟此二子。
自与悟室商议,换授光禄大夫翰林学士、兼太常卿修国史、详定礼仪,欲得皓亦换官,庶几朝廷知得例换。
九月二十二日,悟室父子八人同右丞相萧庆父子四人皆绞死城外,焚之,谓其跋扈擅命也。
皓虽失倚托,幸免换官,亦未敢理会,请且授教一童为饘粥之资。
近又闻例有换授,拟皓朝散郎翰林院直学士
皓自闻此议,日夜号恸。
有招烈大将军者,晋国之弟,从前相爱,闻此见怜,遂同晋国之子见平章相公,愬老母累重,乞免换授。
虽已见许,未知其他宰执如何,更旬日间可决矣。
娘娘年高,宁不因皓重添忧恼,然为国忘身,自古有之,无可柰何。
所愿免得换授,将来和定,须可图归,万一不免,老小长诀矣。
临纸抆泪,悲不自胜。
申年十一月晦日,皓百拜。
代作夫人平安醮青词 北宋 · 傅察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七、《忠肃集》卷下
窃以道运无积,孰窥覆载之方;
福生有基,盖本精神之荐。
繄九天之默御,庶一念之潜通。
臣妾某氏性植久荒,心源未瀹。
素昧冲虚之旨,每晞清净之风。
愿宗族之康宁,实神灵之敷施。
敢陈妙供,恭按仙科。
载稽玉笈之文,并集丹台之众。
仰祈冲鉴,俯谅微衷。
洗千劫之尘缘,永酬素愿;
祗一门之善荫,俾免后艰。
代驾幸临安起居 其一 1138年2月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双溪集》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六龙顺豫,旋轸劳归;
五玉骏奔,奉贽敢后。
廓吾天步,匪惟建业之江山;
徯我后来,延望武林之士庶。
宫闱之管钥,返羽卫于穹庐。
遐迩讴吟,人灵胥悦(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仁提三尺,道运六韬。
御世冰渊,弗遑宁处。
救民沸鼎,犹抑孝诚。
旰昃焦劳,严恭寅畏。
郁郁何心于居此,孜孜向善以强为。
念邦家祸乱之,恢祖宗丕显之业。
勤而不息,乐以忘疲。
殆获华夷之归,必期河雒之复。
臣属婴郡治,阻觐旄头之尘;
平定浚郊,即建干旟之旆。
臣无任。
开府仪同三司谢太上皇帝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鄮峰真隐漫录》卷一六
侯藩假守,方趣觐于便朝;
制綍疏荣,遽视仪于上宰
恳辞弗许,兢惧靡宁中谢。)
伏念臣昨任学官,入对天陛,亟蒙奖谕,遂冒除书。
属建邸讲席之虚,自麟台兼员而授。
每衔宠数,悉本隆知。
夤缘三岁之馀,遭值千龄之会。
重华协帝,次辅秉钧
戴恩已重于丘山,图报未闻于毫发。
顷因郡寄,旋处家艰。
自惟沟壑之必填,敢意竹符之再畀。
逮趋严召,叨被洪私。
矧三事之崇班,实一时之异数。
岂伊猥琐。
辄此侥踰!
兹盖伏遇尊号太上皇帝道运冲虚,仁施溥博。
俯念盖帷之旧物,尝依日月之末光。
示以褒升,贲兹临遣。
臣敢不益勤职守,备罄忠忱。
绵力薄材,誓谨之学;
隆天厚地,永依之仁。
少保醴泉观使侍读谢太上皇帝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鄮峰真隐漫录》卷一六
视秩公槐,久愧祠庭之尸禄;
联班孤棘,遽参经幄之侍言。
宠渥以非常,控恳词而弗获。
云天拜施,渊谷怀惊中谢。)
伏念臣奋自寒乡,出偶休运。
横经璧水,蔑著声称;
锡对枫宸,亟膺奖拔。
乃充员于秘府,俾侍学于潜藩。
幸逢舜德之重华,遂忝汉庭之次辅
退閒直馆,载畀郡符
将相之崇资,窃廪稍之冗食。
凡兹侥冒,皆昔权舆。
衔恩虽重于丘山,顾己已衰于齿发。
盖尝力上挂冠之请,岂意更叨出綍之荣。
亚保参寅亮之司,而迩英极清华之选。
峻名书殿,领使祥源。
邑封万户之多,国列上公之重。
何曾病质,辄玷殊私!
兹盖伏遇尊号太上皇帝道运难名,功成不宰。
曲轸盖帷之旧,曾依日月之光,示以优恩,华其暮景。
敢不粗殚末技,益守孤忠!
入告嘉猷,无负六经之训;
仰酬大造,永依二帝之仁。
建康形势论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四、《方舟集》卷九
愚谓天下要令有势而后以道运之,譬如善奕,用棋不多而得势已广。
今日之建置,他日之补就,如丝贯绳联,不见间隙可乘之处,而后大势定。
夫惟势定,故四方耳目趋于势之所重,以决其功之可立。
六朝以来,其进取中原者不乏,然而知进而不知所以为后顾之计,如驱子弟以斗之通衢,不幸力竭,反顾其家则远而无所告诉。
殷浩陈庆之不足道也,桓温谢玄刘裕吴明彻,皆有破竹之势,而不知所以委重,故一朝涣散,前功尽废。
世尝谓项羽既取关中,乃退都彭城,以成沐猴之讥。
愚谓项羽不失策,特悟之太晚,故后世得以成败立论耳。
方羽之既杀会稽假守也,使之略建立根本而后遣心腹渡江,身据山东以观中原之困,徐起而乘之,则伯业已成矣。
项羽刚躁欲速,新得会稽,客主未定,乃驱人之子弟以渡江。
既得关中,自觉其客寄之难,乃复归重于山东,顾已无及矣。
凡今天下之势,所委重者何也?
长江之南,建康为重,频年有望幸之意。
临安驻跸已踰三十年,兵民井邑,卒未可动摇,而应接江、淮,则疑于迂缓。
愚常观太宗皇帝新一天下之心,首以真宗皇帝开封府事,非徒使之知民间利害而已也。
监国抚军,以缓养急,圣谋深远,其孰敢议?
又惟宋元嘉中王玄谟彭城要兼水陆,请以皇子刺史
至魏佛狸声言渡江,而建康列戍至于亘七百里所,使佛狸不敢轻进者,臧质盱眙武陵王骏彭城也。
方今建康左控姑孰而右引京口,古来守禦胜策,如胶柱调瑟,苟非其人,言之何益?
恭惟修复陵寝,自是天家大事,亲王既出阁,愿付之以建康留钥之权,内增帝室之重,外系民心之一。
徐观晋、宋所以经营彭城之势,使其他日可以用山东而临中原,则广陵淮阴以东可以列戍相望而制之于此矣。
凡天下之事,图之于目前者,未若先定其势之为不可胜也。
我有不可胜则彼欲求胜者,所以成吾必胜之势。
法太宗之神谋,近取彭城之制胜,归重建康,其为先乎?
御书无逸图赞 宋 · 王璧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九
绍兴改元五年四月,皇帝陛下亲洒宸翰,书《尚书·无逸》篇为图,以揭于讲筵
银钩绚䌽,凤翚鸾翔,而清宴之间,于以省览研味。
猗欤,兹盛德事也!
臣窃惟是书盖姬公旦举商三宗、周文王无逸之实见于行事者,以进戒成王,历代传之,以为大训。
而前世好古愿学之君,固尝视此为元龟焉。
宋仁宗孝皇帝在御,爰命翰墨之臣缮写为图,列于迩英阁,朝夕览观,究其指归,资以懋德立政。
庆历嘉祐之治足以追俪三五,为万世无疆之休,盖其明效大验然也。
洪惟皇帝陛下以仁圣纂祚,稽古向学,事法祖宗。
至是又因迩臣建请,亲笔为图,置于便殿,左顾右睨,若商三宗在前,周文王居后,而周公成王介于其侧,以辅导圣德,则盛德之日新,宜无愧于古先圣王。
宗社之福,天下之幸也。
小臣猥以翰墨待罪于朝,谨拜手稽首而为之赞,曰:
惟天为大,道运无积。
惟圣宪天,自强不息。
古先哲王,罔敢暇逸。
在商三宗,逮于周文,四人迪哲,盛德攸闻。
厥惟无逸,垂裕后昆。
周公作书,用以进谏,载在方册,斯文有烂。
于皇仁宗,寅畏严恭。
商周君,异世而同。
为图省览,踵武前踪。
驯致大治,莫足比隆。
皇帝在御,遐追祖德。
无时逸豫,亲御翰墨。
揭图便殿,神藻辉赫。
左顾右睨,寤寐思服。
圣德日新,宗社之福。
小臣赞扬,于昭无极。
赵总领 其二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九、《文定集》卷一四
比者辄以传闻臆度之言,转达台听,孔子所谓道听涂说,与夫未见颜色而言者。
盖方寸怵迫,不暇顾虑,且恃盛德雅量,忧民之忧,必有以照其不得已也。
伏辱诲翰,委曲开谕,岂胜悚
道运粮,自古难之。
汉武帝之威令而发巴蜀万人转粟,民至惊恐逃亡。
诸葛武侯之才略,闭关息民,训农积粟,治斜谷邸阁,作木牛流马,可谓谋无遗谞矣,然每出师辄有乏绝之患,亦可见也。
今幸敌骑引退,民得休息,至于长虑却顾,为经久之计,此诚不可忽者。
第反复思之,诸葛武侯军所从出,先有定计,然后移以就之,然犹不能善其后。
今乃因敌应变,其来不测,而欲多方以备之,其难愈甚矣,实未知所以为策也。
圣寿无疆颂淳熙十四年 宋 · 周敦颐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庐山纪事》卷八、《庐山小志》卷八、康熙《西江志》卷二○○、同治《南康府志》卷二二
庐山草茅臣周敦颐撰并书序曰:臣闻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今皇天以是全美眷于我有宋。
恭惟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绍业兴统明谟圣烈太上皇帝道运无积,功成不居,荡荡巍巍,与天同造,耆龄延长,振古未有。
皇帝即位之二十四年,申命有司讨论典礼。
十二月二日,加奉上尊号册宝
明年元日,率群臣诣德寿宫上寿,肆推庆泽,用大赉于家邦。
于戏,盛矣哉!
臣幸际亨嘉,身同鼓舞,宜有归报之辞,殚厥形容之美,勒诸名岳,震耀无穷。
谨拜手稽首而作是颂。
颂曰:
圣皇丕承骏命,诞膺绍开中兴。
六龙御天,握符总权。
三十六年,尺土一民。
涵和养醇,如海如
神器宅中,付以至公。
退养渊冲,揖逊寥寥。
惟我熙朝,视古陶姚。
隆德兼,帝心日严
养以色占,龙楼燕閒。
问安既还,喜见天颜。
显号重都,玉镂金涂。
三腾嵩呼,王履端
庆典隆宽,耸尔听观。
晨光初霞,清跸翠华。
肃无敢哗,箫韶九成。
合奏在庭,千官列星。
皇帝奉觞,以介鸿庞。
来崇来降,雨露恩深。
旷仪自今,万国讴吟。
小臣何知,敢无祝辞。
百拜申之:愿圣人寿,八千岁周,为
愿圣人寿,垂佑至尊,廓清乾坤。
愿圣人寿,至尊躬迎,玩意神京。
南斗之傍,五老昂昂。
祥烟寿光,作颂维何。
苍崖可磨,书刊嵯峨。
圣寿日跻,兹峰与齐,亿万年兮。
淳熙十四年秋八月刻石五老峰
奉议郎、权知江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借紫臣王溉朝请郎权发遣南康军兼管内劝农事赐绯臣叶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