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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风庙 北宋 · 章杰
弭楫山水县,驱马东南隅。
候当溽暑至,乘凉出郊墟。
晓月醒魂梦,轻飔动襟裾。
气爽体自轻,纵意驰坦途。
俄然远嚣尘,平野酾青渠。
突兀见广殿,解鞍试入趋。
厥祝唯防风,庙貌侔王居。
槃杅残椒糈,惆怅走鼪鼯。
像设匪丰硕,胡能骨专车。
媲以二小君,宥坐五丈夫。
壮者黝而武,少者美且都。
所被皆甲胄,所执皆予殳。
列侍立众鬼,昂头竞睢盱。
我欲诹本因,遗民孰与呼。
袪服立庑下,亟询乃淫巫。
指数为我陈,其辞诞以迂。
吾闻夏后氏,经启良勤劬。
泽水戢大患,巡狩遍中区。
稽山考制度,轨物示宏图。
冕弁拱黼座,玉帛罗庭除。
群臣并奔奏,臣职当罄输。
如波朝沧溟,混混川流俱。
于时独此侯,后至行趑趄。
天王赫震怒,萧斧命显诛。
其后越千祀,吴越相吞屠。
山隳出巨骨,睹视咸惊呼。
使轺聘上国,彻俎咨真儒。
先圣与辩说,门人著于书。
愚生邈三季,复历千载馀。
管窥偶致疑,鄙抱思略摅。
王制重述职,期会诚难踰。
川途或淹阻,驰骤有疾徐。
推诚不逆诈,大度宜纳洿。
尉佗怠朝贡,汉庭方剖符。
刘濞称内病,几杖赐勾吴。
矧在先王时,宪令期简孚。
贬爵与削地,轻重分差殊。
迨至三不朝,六师始诛锄。
薄乎后期罪,何至绝头颅。
文命敷四海,祗德垂典谟。
班师远格苗,下车亲泣罪。
奚独汪芒氏,遽忍加金鈇。
吾观此邑壤,如环尽崎岖。
左方小类玦,众流复萦纡。
意彼漆姓君,继世居封禺。
负固资险阻,勇悍由魁梧。
虎视远京邑,狼贪生觊觎。
清跸来海峤,神兵卫龙舆。
势穷力已屈,席藁往自拘。
士师有常刑,明罚讵可逋。
异哉雄伟姿,恃以丧厥躯。
羿奡不得死,斯人殆其徒。
犀角裹象万,终然被醢菹。
长狄正俗类,伯也为侨如。
舂喉逢富父,埋首当子驹。
诸国近剿灭,鄋瞒无遗孥。
斯事足可證,斯理谅非虚。
夫子作春秋,近详远则疏。
隐威事已略,廤兹姓氏初。
繁简据旧史,疑信戒厚诬。
或讥陷刑戮,尸祝真谄谀。
答云无轻议,在礼存楷模。
黄能遭亟死,祀典其舍诸。
侯虽犯天宪,私惠曾沾濡。
束手赴棘水,靡烦动戈戵。
一国实被赐,重恩谁敢孤。
春秋荐蘋藻,抱送嘈笙竽。
血食庇此方,永世终无渝(明程嗣功嘉靖《武康县志》卷五)。
诸葛武侯庞靖侯新传序 宋 · 王赏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七
东汉之末,群雄并起,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而志在欺夺,名虽为强王室,其实弱之。此固不足与图齐晋之功。其馀跨州连郡,亦皆有割据之心,智能之士驰骛而奋□□□者,睹汉室之已倾,知天命之不复,时不可为,则退而□□□□□□□司焉,岂复有志于当世者哉!其说刘备跨有荆益,结好孙权,以成鼎足之势。天下有变,命一上将北向宛洛,身出秦川。此特感备三顾之勤,聊以成其志尔,非谓汉室为真可兴也。《出师表》言:「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此孔明诚言也。后世论孔明者多异说,或以为管、晏,或以为伊、皋。王通谓其无死,可以兴礼乐。崔浩则讥其相备不能与曹氏争天下,可与赵佗偶。皆非深知孔明者也。毛脩之云:昔在蜀中闻长老言:陈寿曾为孔明门下书佐,被挞百下,寿挟私恨,妄论孔明应变将略非其所长。大抵蜀人歌思孔明,虽远不忘,疑寿短之,过为毁骂。今子思先生亦尔,何哉?浩论寿有古良史之风,其所著述文义典正,皆扬于王庭之言,微而显,婉而成章,班史以来无及寿者。浩之论寿是也,其论孔明非也。寿为《孔明传》,载其南征,则自春出师,其秋悉平;祁山之役,称其戎阵整齐,赏罚肃而号令明。其末言其推演兵法,作八阵图,咸得其要。孔明之善用兵,应变将略尽于此矣。□□等奏使寿定孔明故事,寿奏亮才于治或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而所与对敌或值人杰,故连年动众,未能有克。至于传赞略申言之,寿明为晋讳也。孔子作《春秋》,定、哀多微辞,寿何訾云。至《庞士元传》,不载其答顾劭语,有论帝王之秘策,揽倚伏之要最,吾似有一日之长者。寿亦有说。士元固奇士,先主待之亚于孔明,然至于论帝王之秘策,则似一时之语。观其进说,执刘璋于会中,帝王秘策殆不如此。岂先生欲借士元之语,以发其微言耶?先生,赏之伯父也。什邡王达观刊先生所著二传,以与学者共之。赏尝折衷其说如此,录以示达观,使并刊之,以附二传之末云。
与金国左副元帅宗维书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四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六
八月日,谨致书于国相元帅阁下:某昨遣洪皓输恳切之诚,惧道涂梗塞,或不时布闻,则又令崔纵进书御者。既遣使者于庭,君臣相聚,泣而言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大国之征小邦,譬孟贲之搏僬侥耳。以中原全大之时,犹不能抗,况方军兵挠败,盗贼交侵,财贿日脧,土疆日蹙。若偏师一来,则束手听命而已,守奚为哉!自汴城而迁南京,自南京而迁扬州,自扬州而迁江宁,建炎三年之閒,无虑三徙,今越在荆蛮之域矣。所行益穷,所投日狭,天网恢恢,将安之耶?是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一身彷徨,跼天蹐地,而无所容厝。此所以朝夕諰諰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已也!恭维元帅阁下以宗英之重,行吊伐之师,谋略如神,威权不世,其用兵之妙,与黄帝争驱。遂北平契丹,南取中国,极天所覆,混为一区,此岂载籍所有哉!故前者连奉书,□□□□□□□愿削去旧号,自此一□□□者,盖知天命有归,而欲仰以成□□一尊之人也。如此,则□□□□□□□□□□□□□金珠玉帛者,大金之外府也;学士大夫者,大金之陪隶也。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尊无二上矣,亦何必劳师远涉,然后为快哉!昔秦并天下,可谓强矣,而不废卫角之祀;汉高祖成帝业,可谓大矣,而不灭尉佗之国;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谓广矣,而许留萧察以为附庸。故曰:竭山而畋者,非善畋者也;竭泽而渔者,非善渔者也。伏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馀年。□□□□□□□□□□□□□□□□傥异时奉事之诚不足以当保持之意,则移师问罪,□□□□□□何难之有,某亦将何辞?呜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时而动,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胆,至仁也。兼是四者,在阁下之德为何如,在某之感为何如!不宁惟是而已,大军一回,则数百万之生灵永保家室,数万里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国之利也。孰与夫皇皇称兵,而自残其一统之内哉?今□□□□□□社稷存亡,在阁下一言,某之受赐有若登天之难,而阁下之垂恩不啻转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谨再遣使资政殿学士朝请大夫文安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赐紫金鱼袋杜时亮、副使武功大夫开州刺史武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宋汝为特诣行府,倘蒙许使参见,面受约束,幸甚。素秋将杪,德履冀慎寝食,永绥寿祉。
上陆盐生辰五首 其二 南宋 · 黄公度
七言绝句 押东韵
高议曾匡马上翁,声名凛凛尉佗宫。
谁知千载经行地,犹有云来绍祖风。
到任谢宰执启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拙斋文集》卷一一
假使节于全闽,猥被过家之宠;董舶征于互市,滥承柔远之流。临履云初,战兢尤甚。惟东南要荒之地最广,实天地温厚之气所钟。在诸番之中,最为恭顺;自上古以降,常用绥怀。非如西北之二边,每接干戈之百战。故因其仁气义气之别,则待以周索戎索之殊。卉服蠙珠,任土尝修于《禹贡》;南金象齿,献琛亦颂于鲁诗。极舟车之所通,示羁縻之有渐。不取武功之用,粤惟文德之敷。威责有令,而文告有辞。在周虽列职方之掌,下碇有税,而阅货有燕;至唐始立市舶之司,许以通商,为之置吏。考诸历代,惟皇朝职守之尤详;列在三方,盖温陵事任之甚重。引贾胡之往返,斡泉货之低昂。自非蔚有重望如孔戣,素立清节如宋璟,不以粟金入怀如张属国,不以贪泉易心如吴隐之,则何以被皇华之遣而不惭,揽澄清之辔而无歉?如某者学惟墙面,质但蓬心。半生连蹇于词场,四载优游于册府。字虽丁识,诚难两石之弯;经匪亥全,尚迷三豕之渡。蟫蠹书而何用,马赋粟以何多。当边防羽檄之交驰,抚书生铅椠而有愧。纵欲投班超之笔,于我何加;俾之请终军之缨,则吾岂敢。阅百计以皆拙,省一日之无长。岂抱关击柝之敢辞,矧委吏乘田之有守。敢遗馀力,不务竭诚。愿言谨始以图终,姑且用勤而补拙。沛朝廷之膏泽,于是达亹亹焉;总蛮夷之纲条,所言但平平尔。虽微高论,庸竭寸心。共惟某官开阐壮猷,翼扶兴运。诚明并格于高厚,声教旁通于朔南。寸刃不施,藁街授单于之首;尺书所暨,鸿胪列尉佗之珍。欲威怀两用于域中,故文武并施于术内。肆令跃冶,冒此乘轺。取棫朴而薪槱之,俾克生于王国;惟桑梓而恭敬止,复推本于人情。某敢不愤启于中,视鞭其后,虽未能尺箠以笞行说,奋贾谊之大言;犹庶几重译以致越裳,庸显周公之美化。
番禺调笑 其五 朝汉台 南宋 · 洪适
押药韵
诗曰:尉佗怒臂帝番禺。远屈王人陆大夫。只用一言回倔强,遂令魋结换襟裾。使归自己实千金橐。朝汉心倾比葵藿。高台突兀切星辰,后代登临奏音乐。
音乐。
传佳作。
盖海旌幢开观阁。
绮霞飞渡青油幕。
好是登临行乐。
当时朝汉心倾藿。
望断长安城郭。
答李济川书 南宋 · 邵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三
济川足下:辱书累千百言,其辞甚盛,其意甚宠,在济川为谦下之德,在博不敢当也。博昔游益昌,济川在汉中,熟闻济川之贤。博既免剑外之役,求此官自效,或谓岩邑遐陬,雾露之毒,风雨之变,非人境也。博自念平生多不堪,欲杜门却扫,不见世人,虽囚山居夷何恨。由余、赵佗,皆天下士,尚自窜异域,况其下者?闻丈人已开府,吾济川在旁。得师如丈人,得友如济川,足以为遇。既至此,其岑寂鄙陋之风过所闻,顾能安之,不觉日月之成岁也。丈人恩义非所蒙,尚以未从济川游为念。其故皆济川所自叙,复何道。济川与博未相接,而推许太重,似欲俎豆于前辈诸公间,负负,无以自辨!博不肖,不自知其驽蹇,妄欲以文字规摹古人,少尝有志矣。今老且病,气象索然,迄无成功,独此心尚在耳。今之文,其猥近俗下者不论,至能自激昂者,务以奇怪为功,曰古文也,其法如此。嗟乎,所谓古文者当尔耶?《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孔子之训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盖平易明白如此,故曰「辞达而已矣」。韩退之以文章自负,言其少时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读,非圣人之志不敢存,悚然以为戛戛乎难合矣。至年益高,学益成,则曰文无难易,唯其是耳。夫退之之「是」,孔子之「达」也。文至于是,辞至于达,无馀事矣。是平易明白者也,非奇怪者也。济川极意于此,尚勉之哉!博羸顿就死,无能为矣。岁晚,阴雨涔涔,甚思相与一笑作乐,行且图之。
蔡洗等集议安南国奏状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五、《南涧甲乙稿》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等具位准尚书省劄子,安南国李天祚追赠及其子李龙𣉙合袭封事,五月十四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令侍从台谏两省官同共议定闻奏者。右,臣等窃惟国朝故事,待蕃夷之礼最为详备。若高丽嗣子,则待其请命,然后封以为高丽国王;若占城、三佛齐、阇婆诸国,则待其入贡而遂以为本国王。惟是奉命安南,甚有次第。其始嗣立,则封交趾郡王;中间数年以后,则封南平王;及其身后,则追赠南越王。自太祖、太宗至于累朝,必加三命,未之或改者,盖以安南本交州内地,实吾藩镇,因仍世袭,使护安南一道,非他外邦自有土地人民不尽臣之比也。所以渐次封爵,时示恩荣,其羁縻制御之道不得不然。今来李天祚既薨,其子龙𣉙嗣袭,自合遵用祖宗旧章,以行封爵。恭惟圣慈渊虑,乃使臣等定议,岂以淳熙元年曾以天祚为安南国王,已有国名,疑其礼亦异数故耶?臣等闻朝廷昨以安南国王命天祚者,初非其国抗章有请,特以贡献驯象方物,守藩岁久,锡之此名,以宠天祚而已。安南本都护之称,非可名国,而南越之封甚大,自汉以来用之,则天祚既没,宜用典故追赠南越王可也。其子龙𣉙,虽云嗣袭,然未有功勋,亦宜只遵典故,所加节钺官称,初封交趾郡王,庶为允当。若朝廷谓已曾锡之安南国名,不可虚设,则宜去其安南都护,稍加以为知安南国事足矣。盖高丽嗣子,每次亦称权知高丽国事上表,此其据也。彼或祈乞,但令广西吊祭监司明谕此意,候他时职贡不阙,续当赐安南国王真命,不复更封南平王矣。如此则昨所赐安南国名,姑以易南平王之号,犹须身后始得封为南越,上不失祖宗渐进之意,下足以尽羁縻制御之道,而于我之事体无所亏损,彼之名称无所镌改,似为可行不易之论。若便欲使其子嗣袭封王位,而褒赠天祚别以师傅之官,且加美谥,则是朝廷自变其礼,而不以藩镇小夷待之,骤与外国诸蕃一同。不知既袭王爵数年之后,却加以是何恩数?其将遂以南越王与之乎?此不可不过为之虑也。臣等所议如前,惟圣主择焉。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准三省帖子,今月初一日,赴都堂集议。右,某等近奉圣旨集议安南国追赠袭封事,已连书具奏。缘某等所议并是考据典故,委曲详备,别无未尽事理。所有国名,系已带知安南国事,即非遽有夺其王爵,欲俟他日职贡不阙,然后加封,庶使外夷明知祖宗以来封爵次第,不至别有觊望。所议如前,谨具申三省、枢密院,伏乞照会。谨状。
大宋新修南海广利王庙碑铭(并序开宝六年十月) 宋 · 裴丽泽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金石续编》卷一三、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五、同治《番禺县志》卷二九、光绪《广州府志》卷一○○
臣闻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故也。能善其下,故百川委输归往焉。亦犹山不自高,众尘由是归矣;海不自大,众水所以宗焉。是知不积众尘,无以崇其万仞;不积众水,何以成于四溟。溟则海也,以四夷分而言之,谓之四海,以大瀛总而言之,谓之裨海,其实一也。炎荒之极,南海在望,洪涛澜漫,万里无际,风潮汹涌,云岛相连,浴日浮天,乍合乍散。珊瑚生于波底,兰桂丛于洲上。其或天吴息浪,灵胥退涛,彼俗乃驾象牵犀,拣金拾翠。入千里之水,累累贯珠;披万顷之沙,往往见宝。自古交阯七郡,贡献上国,皆自海沿于江,达于淮,逾于洛,至于南河。故砺砥砮丹,羽毛齿革,底贡无虚岁矣。唐天宝十载,封为广利王,被之冕服,享以牢醴,每岁春秋致奠,略无阙焉。自有唐将季也,中朝多故,戎马生郊,窃号假名,凭深恃险。五岭外郡,遂为刘氏所据,殆七十年。故玄纁玑组、包匦茅菁阙供于王祭矣,何暇祷祀岳渎耶?呜乎!物不终否,否极必泰。故我今皇帝受上玄之命,庇下土之民,协和万邦,光被四表,率土之民,无远弗届。金狄十二,鄙秦帝威于四夷;黄龙一双,约賨人来于万里。故望云驰奏,向日顷心,纳贡藁街者日有所至,史不绝书。蠢兹炎陬,独迷声教,阻绝我琛赆,割剥我生民,恣为淫刑,滥行不道,遂至人怨神怒,众叛亲离,民怀徯后之心,俗有后予之怨。是则轩黄神圣,犹亟战于阪泉;帝尧聪明,尚有征于丹浦。吊民问罪,可得行之。遂乃宜社出兵,凿门命将。王师才举,如时雨之降,若大鹏之征,遍海岱而曾匪崇朝,渡南溟而止期一息。圆月未再,驰驲继至,则曰韶广之垒,今已平矣;渠魁之属,悉以擒矣。下郡百馀所,拓土千万里,沿海旧地,尽为我有。未翌日,广南道行营招讨都部署潘美陈露布,伪广主与官属献于阙下。夫高屋建瓴,下坂走丸,飞鸿之纵顺风,商飙之陨槁叶,奚如是易也!若非我应天广运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圣谟睿略之感应,曷能平荡矣!岂直标其铜柱,俾马援分于汉疆;未若走以长缨,羁尉佗献于魏阙。既而海外有截,天下为公。由是降德音,覃霈泽,系囚未释者俾其释矣,流人不归者咸使归之。污俗浊而自清,乱法邪而复正。化犷土为王土,变桀民作尧民。众人熙熙,沐皇风如饮醇醴,睹圣政若享太牢。上曰:「彼民既苏,彼俗既化,广利王之庙自阻隔已来,寂寥莫睹。今既复其土地,可使视其庙貌,俾重崇葺焉」。乃命中使,往蒇其事,告帝王之旨,叙克服之意。蘋藻在荐,盏斝具陈。酒一奠而海若奫沦,祥风袭人,岳舞山转,若来朝于百神;乐再奏而大壑溟涬,炎精不竟,浪息波怡,如恭听于明命。似律召吕,疑谷应声,影象相传,肸蚃如在。林□以之森耸,山川谓之清明。呜乎!皇天无亲,惟德是辅;阴云不昧,有感必通。讵非睿哲之君,孰□灵长之德?岂直扬清激浊,梁简文止迷于赋词;乖蛮隔夷,谢惠连空陈于赞咏。式扬巨德,宜树丰碑,虔奉纶音,谨为铭曰:
无皋东峙,朱陵南望。极览沧屿,渺观洪浪。凤麟镇其西,炎长洲其上。回洑万里,堆叠千嶂。滉滉漾漾,汪汪洋洋。源流地脉,派引天潢。限六蛮于外服,通七郡以来王。仁惟利涉,道乃灵长。我后睿圣,戴服洪荒。惟神正直,克飨馨香。灵胥之涛非怒,阳侯之波弗扬。善下其德,既济其航。千年万载,永享蒸尝。
开宝六年,太岁癸酉,十月九日己丑书建。推诚宣力同德翊戴功臣、山南东道节度、襄均房复等州观察处置兼三司水路发运桥道等使、南面行营兵马都部署、广南诸州计度转运使、权知广州军府事、市舶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使持节襄州诸军事、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荥阳郡开国侯、食邑二千户、食实封二百户潘美,推诚翊戴宣力功臣、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使持节复州诸军事、复州刺史、本州防御使、南面行营兵马都监、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沛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五百户朱宪,推诚翊戴功臣、起复正议大夫、秘省少监、使持节韶州诸军事、韶州刺史、广南诸州转运副使、柱国、琅琊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王明,都大提举修庙、中散大夫、行尚书驾部员外郎、通判广州军府事兼市舶判官、柱国谢处玼,奉敕兼修庙、文林郎、守广州录事参军事林洵美。
光武以柔道理天下论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二、《莲峰集》卷八
惟天下之至柔,能制天下之至刚。甚矣,天下之人不能无纷纭好变之心,亦不能无猛悍难制之气也。方天下之未定,则有以发其纷纭之心,猛悍之气,故强者胜焉。及天下之既定,其纷纭之心、猛悍之气,抑而不得骋,蓄而不得作,则将有所难服也。是以天下之患常起于此而莫可止,善治天下者必有道焉。宽大慈祥,雍容和易,以消磨其心于茫茫之中,折服其气于冥冥之际,使好变者不得为变,难制者皆易以制,潜消阴服而不知所以然,则天下之大可以拱手而治。然则柔之制刚,其用为如何?此东汉光武所以以柔道理天下之意。夫治天下,无以异于治水也。善治水者,行于水之所无事;善治天下者,行于天下之所无事,如斯而已。天下之不能无好变之心、难制之气,亦犹水不能无悍湍之怒、横流之暴也。故禹之治水,必顺水之性而柔之,使其暴怒无所施,而水之势得矣。光武之治天下亦顺天下之理而柔之,使之不能为变而易以制,而天下之乱息矣。是知禹能行于水之所无事,光武能行于天下之所无事,在能柔之而已耳。且光武之定天下,无以异于高祖也。然高祖于天下既定之后,外之则困于冒顿,而有平城、白登之围,内之则困于悍将,而有韩、彭、英、卢之变。高祖终身奔走于介胄之间,天下几至于不测。而光武之既定也,寇、邓、吴、贾服从之不暇,匈奴、西域帖然而不作,传至于永平之间,天下有百年之承平,而无一日之警急,此其故何也?在能柔之与不能柔之之间而已。由是观之,高祖非好胜也,非好强也,不得夫柔之之道故也。光武非不欲胜也,非不欲强也,得其所以柔之之道故也。高祖无以柔之,故激诸将好变之心,而触匈奴难制之气,而身受其弊。光武则不然,天下既定,遂戢弓矢,散马牛,退功臣,进文吏,使天下知吾之不生事;宽法禁,薄征赋,使天下知吾之不苛;不答太子攻战之问,使天下知吾之不好战;下黄石之诏,戒广地之荒,以塞臧宫、马武,使天下知吾之不开边;修辞币,礼匈奴之使,闭玉门,谢西域之质,使天下知吾之不务远。是岂真柔真弱者哉?其至微之机,至变之权,运于心术之间,举天下而柔之,使至刚之人消磨折服而无复作,故其用柔之效见于天下,而天下终不见其用柔之迹,此其为柔也大矣。盖尝观光武之初,焚王郎往来之书,而示之以宽,轻行铜马之营,而示之以信;首举良吏卓茂为太傅,戒冯异安集关中,不务以战攻取胜。当战伐之际,方且投戈息马以论道艺,此其柔道不特用于理天下之日,盖尝用之于取天下之初矣。吾以是知昔之人君,善用柔道如光武者盖寡。然而柔之在天下,同是柔也,有用柔而安,亦有用之而危;有用柔而彊,亦有用之而弱,何哉?彼以姑息为柔,后将有姑息之弊;以怯懦为柔,后将有怯懦之弊。此以柔用柔之失也。若夫善用柔者,守之似弱,而能卷舒天下之至强;行之似懦,而能驰骋天下之至坚。至于使兵无所投其刃,虎无所措其爪牙,方矫揉帖服之不暇,此以道用柔之得也。尝试以两汉之君言之。如惠帝、如元帝以柔用柔者也,如文帝、如光武以道用柔者也。惠帝柔而汉之宗社几至于中绝,吕产、吕禄几至于盗国。元帝柔,而萧傅、刘向无所奋其忠,弘恭、石显有以窃其柄。以柔用柔之失盖如此。善哉,文帝、光武之治乎!老夫尉佗之慢侮,文帝屈己遗书,而南北之祸不作。吴王称病不朝,文帝赐以几杖,而吴楚之变不起。是文帝之柔有以胜之也。四七之将,光武优礼以慰其心,而无菹醢之忧;西北之戎,光武卑情以答其意,而无冒顿之暴,是光武之柔有以胜之也。是虽不求胜于天下,然盖有以大胜之矣。语曰:「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是道也,非文帝、光武,孰能知之?彼南阳宗室之论,乃谓「光武少时谨信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呜呼,是安知所以为光武者欤!
东宫故事十五首 其三 二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汉文帝时有献千里马者,帝曰:「鸾旂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马,独先安之」?下诏不受。
某闻武王之时,西旅献獒。召公作训曰:「犬马非其土性不蓄,珍禽奇兽不育于国」。又曰:「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孔子载之于《书》,以诏万世。今汉文帝当天下初定,躬行节俭,虽有千里之马,却而弗受,可谓不宝远物,协召公之训矣。二十三年之间,海内安宁,家给人足。南则尉佗上书称臣,北则匈奴通好保境,是固远人来格之效也。彼武帝则不然,大宛有善马在贰师城,至令万里出师,伤财害民而不恤,马虽得而中国耗矣。是故圣人贱畜而贵人,笃近而举远。
文帝为治本末论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七、《南轩集》卷三五、《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三
文帝初政,良有可观。盖制事周密,为虑深远,恳恻之意有以得人之心,三代而下亦未易多见也。文帝以庶子居藩国,入践大统,知己之立为汉社稷,非为己也,故不敢以为己私。有司请建太子,则先示博求贤圣之义,而又推之于吴王、淮南王;有司请王诸子,则先推诸兄之无后者而立之。其辞气温润不迫,其义诚足以感人也。凡所以施惠于民者,类非虚文,皆有诚意存乎其间,千载之下,即事而察之,不可掩也。史于其编年曰:「帝既施惠天下,诸侯、四夷远近驩洽,乃修代来功」。观诸此,又可见其明先后之宜,而不敢私己,作史者亦可谓善发明矣。其待夷狄盖亦有道。以南越尉佗之强恣,自高帝犹难于服之,而帝特施恩惠,遣使遗以一书,而佗即自去帝制,下令国中称汉皇帝贤天子,皇恐报书,不敢慢。予尝详味帝所与书,则知忠信之可行于蛮貊如此。书之首辞曰:「朕高皇帝侧室子也,弃外奉北藩于代」。盖后世之待夷狄,往往好为夸辞,于是等皆在所盖覆矫饰以示之者也,而帝一以其实告语之。彼亦豪杰也,见吾推诚如此,则又安得不服!故其报书首曰:「老夫故越吏也」。文帝不以高帝侧室之子为讳,则佗敢以越吏为歉哉?若吾以骄辞盖之,则彼亦且慢以应我,必然矣。推此一端,忠信可行于蛮貊,可不信哉!以文帝天资之美,初政小心畏忌之时,得道学之臣佐之,治功之起岂不可追三代之馀风?惜其大臣不过绛、灌、申屠嘉之徒,独有一贾谊为当时英俊,而谊之身盖自多所可恨,而卒亦不见庸也。故以帝之贤,仅能为一时之小康,无以垂法于后世。如淮南、薄昭之事,未免陷于刑名之家,衰世之事。至于即位岁久,怠肆亦萌,新垣平之邪说故得以入之。然终以其天资之高,旋即悟也。其终诏有曰「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盖可见帝之能察乎此矣。呜呼,亦贤矣哉!故予犹重惜其诸臣之无以佐下风也。
小蓬莱记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六、《罗鄂州小集》卷三
江西之胜者,有南安之小蓬莱焉。其始自城外酾水为渠,分流以入守贰之舍,蓄以为池,非专为观游也。池既足于水,异时通守喜事者,不知其何人,即池中之隐起者为亭,环以嘉木巧石,使略相蔽亏,望之郁然。岛势成就,因取于道家所谓三神山者而为之名。岁益久,或负其石以去,亭亦捐弃不治。今年承议郎鄱阳胡君惜其亏于已成,为之起废,愿时从旁郡以事来,相从于其上而乐之,君谓我盍记之。闻三神山之传在渤海中,昔之求者患不见其气,至则山反居水下,临之则风辄引去,故尝使人三反太息,独知其四临大壑,终古灵峙,而为长往自好者之所宅,其荒忽不可得而详也。南安,故秦横浦关,诸侯之起,尉佗移檄绝道以自守。至汉六世,吕嘉函封汉使者节置塞上,即关下之地是也。其地于今当庾岭之北三十里,逮楼船将军伐越,以下横浦。宋兴,淳化初始割于虔州,使自为守。遭世承平,不见火盗之警,吏得以閒日寓其胜概。故于秦汉故塞之地,而有燕齐海上恢诡之观。其轩牖凄润,宿云之所出纳;檐宇辉焕,倒景之所浮动。徒越渐车之水,登降步仞之上,非有风涛险远隔绝之助,而气象清奥,尘土不杂,果若乘飞车,超弱水,踏灵鳌而嬉也。盖吏之患常患于失真,而仙之过过在离人,不能以相通。为通守者,于其境内无所不统,诚并心以流化,使官不过求,而民安之。令有休沐,上之所赐也,时亦自纵于池岛之间,而托兴于嚣𡏖之外。有吏之治而无失真之患,有仙之适而无离人之过。从容绅笏而愿与游方之外者,第其乐之广狭,岂必眇然真相求于海滨之寂寞者,然后为快哉?君于事无不经意,到官期月,首撤其听事而新之,百年朽屋化为高明,称其为半刺史之居,而馀力有及于此。此其少时从饱山程公游,谙吏事,喜为诗,山水之乐,其有以知之矣。
跋孟蜀王书后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止斋先生文集》卷四二、《止斋题跋》卷二、《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六一
余读汉文赐南粤王赵佗书,知西都之所以兴也。周世宗一世英主,而昶以偏方通上国,方哆然自大,其语多讽刺不逊,其能免乎?后而蜀亡,诸君子顾以文词取之,何哉?
分野论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八、《粤西文载》卷五七、雍正《广西通志》卷一
分野之说,肇自黄帝,星文之学,源于甘石,其所从来远矣。迁、固、范晔之说,以斗、女为吴越分,而翼、轸为荆楚分。凡欲知星文之所系,先考郡国之所属可也。方少康庶子之始封而为越国也,都于会稽,其后勾践又以会稽而伯。闽王摇、赵佗尉之王也,一都东瓯,一都番禺。其地皆北接吴之境土,故前代多以吴越并称,而史或谓之扬粤,以越亦扬州之分也。凡迁、固以来,谓斗、牛、女为吴越之分野,并属扬州者,皆指越之东界,以累世立国之地言之。至于两汉,《地理志》遂并以郁林、苍梧所属之郡在越之西界者,尽为牛、女之分野,则差之毫釐,而谬以千里矣。所以杜佑之作《通典》,欧阳文忠公之志《唐书》,东坡先生之图《指掌》,皆以为前史之误也。且《史记》赵佗帝制之时,东西万馀里。而一行《山河两戒图》之说,则以为自江源循岭峤南,东及海,皆蛮越之地。盖越之疆埸最广,自古谓之百粤。虽东极于会稽,而西则抵西南之界。其东界,北虽接吴,而其西北实抵楚。列宿在天,所主之分野,随方所向,皆当逾海际天而后止。《周礼》,东南为扬州,正南为荆州。其接吴者为扬州,则星纪之分并在东南方也,固不应罄折而西转,以抵正南之方、荆楚之界,而并为星纪之分野也。且翼、轸所向正南之方,亦不应至始安而终止,而始安以南遽属斗、牛之分也。《通典》之说曰:「按荆州南境至衡山之阳。若五岭之南在九州封域,则以邻接,宜属荆州,岂有舍荆而属扬?斯不然矣,此则近史之误也」。其大槩以为岭南之地分野所属,其西界当属荆州翼轸之次耳。《唐书·天文志》曰:「后世之言星分者,据《汉书·地理》推之,是守甘、石之遗术,而不知变通之数」。东坡《指掌图》中,其《天象分野图》亦援《唐志》之说以为證。而《唐书·地理志》则以韶、广、康、端、封、梧、藤、罗、雷、崖以东为星纪分,桂、郁林、富、昭、蒙、龚、绣、容、白、罗以西为鹑尾分。又一行禅师用李淳风之说为《分野图》,云:「自韶、广、康、封、梧、藤、罗、雷州南及珠崖,自北以东为星纪,其西北属鹑尾之次」。以此参订,则越之东界,其北接吴者属星纪,实斗、牛、女之分野;而越之西界,其北抵楚者属鹑尾,实翼、轸之分野。前史之差谬,至是而后,较然明甚。虽然,靖江在唐为桂州,属岭南道;在汉为始安,属零陵郡。今支邑之荔浦,汉属苍梧郡。桂林新旧志不尽考诸家之说,遂以始安属荆州,为翼、轸之分,荔浦以南属越,遽以为牛、女分,盖承前史之误尔。按《史记》,勾践灭吴,并有其地,与中国会盟。逮王无疆时,北伐齐,西伐楚,与中国争彊,其境土之广可知矣。又按《史记·楚世家》,当夷王时,楚王熊渠伐庸、扬粤,至于鄂。扬粤即《赵佗传》中所谓扬越也,《西汉》亦如《史记》之通用粤、越两字,而互见之也。又云:封其子为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蛮之地。则楚越之旧疆,不复可以西汉郡县所分为正矣。故翰林承旨宋公白等七人之《续通典》,亦以桂州为《禹贡》荆州之域,春秋时越地,七国时复为楚,战国时为楚国及越之交境。此盖历考前载,而其说进退可据者。然则靖江府在汉虽属零陵郡,其实古之越地,于星文则皆属鹑尾,荆州之分,固不当以始安、荔浦一时之所属为别也。《晋志》以零陵为入轸十一度,而始安属零陵郡,靖江当轸之十一度矣。且轸四星之中,别有一星名长沙。而《礼记正义》所引纬书《考灵耀》云:一度二千九百三十二里有奇。轸星共十七度,今长沙去此才一千馀二十里,则靖江当轸之十一度断可识矣。且天文自二十八宿之外,其星有专主下土者,不特长沙也。
按《晋天文志》:辖星傅轸两傍,辖星远轸凶,辖举南蛮侵。
又青丘七星在轸东南,蛮夷之国号,则亦以旁證而类推矣。
又牵牛六星,次三星主南越。
又南斗,东南四星曰狗国,《晋志》虽为鲜卑、乌丸之星,然一行系之南越。当以一行之说为是,以其在南斗旁,且南蛮,盘瓠之种也。
又翼南五星曰东区,区即瓯字,今永嘉郡。此又皆越之东界也。
又谓北斗七星,二主楚,四主吴。不言越者,以北斗止七星,言吴、楚,则越在其间矣。
又五车五星,次东南星曰司空,主楚。不言吴、越者,以五车止五星,而言楚,则吴、越在其间矣。以前数说参酌而言之,靖江府者于国为楚,于州为荆,于二十八宿为轸之十一度,于十二次为鹑尾,北斗则第二星主之,五车则第四星主之。旁而證之,星则长沙,有辖星,有青丘,而斗、牛、女与东瓯狗国之星尽在其东界云。
过达磨泉缅怀东坡 南宋 · 曾丰
五言律诗 押歌韵
分野秦南海,城池汉尉佗。
功名徒自苦,寒暑暗相磨。
破寺容僧少,枯松阅士多。
我来空想象,百世一东坡。
汉论一 其三 文帝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
史臣美之曰「专务德化」,专之一字,其渊矣乎。盖人主之心,贵乎纯一而无间杂,苟其心之所用有间杂之病,则治道纷然无所底丽,而天下有受其弊者矣。何也?一人之心,万化之原也,本原不正,其如正天下何?是故人主不可不先正其心也。此心既正,纯矣而固,一矣而无二三,培事物之根,浚至理之源,择善而固执之,不以他道杂之,虽非常可喜之说欲乘间而进,吾无庸受焉,则终始惟一,无间杂之病,施之治道,岂不粹然而明,浑然而全欤。有如守其一而复欲兼其二,主于此而复欲得于彼,方寸之间,扰扰焉初无定见,长驭远揽,求以备前人之所未备,则治道駮矣。故夫处心不定者,皆害治之本;而执德不回者,乃运化之枢。人主其可不纯用其心也哉。大抵治道有本原,不得其本而泛然求之于其末,则胸中扰扰,日见其多事矣。抑不思治原于一心,心既扰扰,则以刑罚,说者或以刑罚为务;以征伐,说者或以征伐为务;以聚歛进者,或以聚歛为务;否则心主乎嗜欲,主乎便佞,又否则主乎广宫室,广台榭,而天下不胜其扰矣。呜呼,唐、虞、三代之君臣,夫岂无所用心于为治者?然其平居讲论,惟曰「惟精惟一」,曰「德惟一」,曰「纯亦不已」,曰「之德之纯」。究其言,疑若迂阔而不切事情,及穷其理,则治道复无出乎此。何也?专精纯诚者,合百为于一致,舛驭进退者,散志虑于多端;故视庭搏鼠者歌必不成,而蚊虻挫精者射必不善。吁,人之一心恶可二其用也哉!又况民以德而化,德以一而进,德不进于己,则化不形于民。民化于德,德化于心,心不一则德不进,德不进则民不化。此其源流本末所在,为君者要在端其本也。秦人不知务本,一意于严刑酷罚,务以束天下而震之,一时治效,君益尊,民益卑,疑足以过古,而一夫作难,七庙为隳,夫岂他哉,心蠹于功利,视德化为不急之务故尔。孝文惩之,以宽易暴,以德易刑,自农桑之外无馀说,自涵养之外无馀事。千里之马非不可受也,受之恐杂吾之诚心也;百金之台非不可作也,作之恐间吾之诚心也。宁屈于尉佗之不臣,毋宁伐之以伤吾之德;宁屈于张武之受赂,毋宁诛之以伤吾之和。与单于偕之大道,而扶杖之老思见德化之成。则帝之心可谓纯任德化,而无间杂之失矣。史臣之美,孰谓其过。
汉论一 其四 孝景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
继前人之治者,要在识前人之心,心不前人之心,而治欲光前人之治,亦难矣。何也?心者治之原,其原一正则施之于治,循理而行,自与前人默契而无间,有如本原之地,已非其正,则措之政事之间,必有背理伤道而不自知者。虽蒙已成之业若易为力,非惟不能增光之,反有不逮焉者,君子奚取焉。夫宽厚慈仁者乃人主养心之本,而忌忍刻薄非为君进德之阶。自夫前人以宽仁涵养斯民,盈成之业已就矣,后人承之,踵其宽仁之厚,而益培其涵养之根,则治道之成必过前人远甚矣。至于粗有可观,柰何舍宽厚而染于刻薄之习,去慈仁而逞其忌忍之心!心非前人之心,则治体未至于破坏者,皆其前人之馀泽,而非其身济之力也。君子可不考论其故哉。且以治论古人,终不若以心论古人。夫心者治之根也,治者心之影也,其心然,其治必然。奚为治不足以论古人邪?盖心有定向,治无定体。治或因于前人,则易为力;治或因于身致,则难为功。此治无一定之体也。心之宽仁者虽时有忿怒,终不足以胜其宽仁;心之忌刻者虽时有贳贷,终不足以胜其忌刻。此心有一定之向也。苟舍其心而论其治,则治之粗安者可以盖其情实,而心所向者,万世之下孰能知之?是故天下不可无君子之论也。吾观周之成康,其治效无以大相过也,然诗人颂成王者何其层见叠出,而康后不槩见焉,何也?岂不曰康后承成王盈成之业,而所谓刑措不用者,皆成王深仁厚泽有以固结人心而不可解欤!吁,周云成、康则汉言文、景矣。文帝惩秦之暴,务与民休息,除肉刑而薄税歛,顺匈奴而怀尉佗,却千里之马,罢百金之台,以朴素为天下先,以恭俭为子孙法,一时烟火万里,老人游戏如小儿状,其庞恩实惠所以浃洽人心者深矣。景帝遵之,政宜以恢弘广大为心可也,然核其治效,反有不及焉者,可不求其本而论之!且以敷菑之功与夫陈修之功,朴斲之力与夫丹艧之力,其难其易,有不待智者而后喻。文帝当其难而反易,景帝当其易而反难,非施为之异也,本原之异也。文帝宽厚慈仁,而帝则忌忍刻薄也。何以验其然邪?文帝能礼亚夫,而帝则杀之而不之恤,何酷哉!文帝能容贾谊,而帝则谲晁错而斩之东市,何忍哉!甚者以博局杀吴世子;以释之劾奏之恨,斥死淮南;以邓通吮痈之故,困追至死;梁王母弟也,骄之几致其死;临江王太子也,以母失爱之故,至使酷吏杀之。其于父子君臣之间,伤人伦、悖正理者夥矣,文帝有是哉?然所以犹获与文帝并称贤君,惟不改其恭俭耳。使高惠之后非文帝培本植根,而即以帝继之,则汉之为汉未可知也。不然,七制之列,何以景帝不与焉?君子观此,然后可以知人主之心不可以不仁。
题刘潜夫诗什并以将行 南宋 · 叶适
七言律诗 押麻韵
寄来南岳第三藁,穿尽遗珠簇尽花。
几度惊教祝融泣,一齐传与尉佗誇。
龙鸣自满空中韵,凤咮都无巧后哇。
庾信不留何逊往,评君应得当行家。
高帝封建论 宋 · 陈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九
高祖封建,班孟坚终始理会不得。孟坚《诸侯王表·序》云:「高帝惩戒亡秦孤立之弊,大启九国,可谓矫枉过正」。说高帝错处正在此。高帝之意,其实不然,当时固陵之会,用张良谋,取睢阳以北至谷城王彭越,从陈以东傅海王韩信。要之,除了河济之北,荥阳以西,汉所得者,不以封国。自荥阳以西,南河以南,尽以封诸大将,将如今京西、湖北封英布,将如今京东、开封所治与宋亳之地尽封彭越,将淮东、淮北、山东尽封韩信,尽将河南之南、荥阳之东封三大将,裂天下大半。当时急于灭项籍,固陵之会,不可无此三人,故尽将羽地封此三人。及十二月既灭羽,正月便理会此一项,遂下令曰:「楚地已定,更立信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依旧是不将从陈以东与之。以魏地王彭越,号曰梁王,都定陶,依旧是不将淮阳以北与之。初间,将荥阳以东一半王韩信,一半王彭越,后来所封,信又得而今淮北一路,越只得魏故地。后来所以咎高帝,只缘封之太广,又却削夺之,殊不知一时权宜之谋,不得不如此一著才了。如江南却未曾定,于是时,将长沙、豫章、桂林、象郡、南海立吴芮为长沙王,尽有古扬州之域,既如此了,那一边如福建一路,亦未曾定,于是将七闽之地尽封故越王亡诸,岂有一个江南如此大了,只封得两个?亦可以此病高帝。殊不知后来长沙之地,分南海、桂林、象郡立尉佗,已自削长沙大半。后又立南武侯为南海王,依旧又分尉佗之地。观高祖图韩信了,却立刘贾为荆王,王东阳郡、鄣郡。立交为楚元王,王砀郡、郯郡。立肥为齐王,王胶东、胶西、临菑、济北、博阳、城阳。盖高祖既夺三大将地了,思量未有人去镇服之,因且分一二同姓去,其实亦不在大封同姓也。又裂河北,以云中、雁门、代郡立兄仲为代王。此是图信后方做得。那云中太原等郡皆是河北之未曾封者,于是以韩王信为韩王,旋次图之。后来韩信反,既取信了,后遂立赵代之地,尽常山之北。赵在山南,邯郸、代在山后,以代地辽远,数有胡寇,于是颇取山南太原之地益属代。云中以西,别立一郡,而稍削其地,盖高祖时代已无北边,此又是一件。到这里著意取梁,夷其三族,分作两处,罢东郡颇益梁、罢颍川郡颇益淮阳。后淮南王布反,既取之,而立吴王濞。燕王绾反,既取之,而立燕王。帝盖欲旋以措置,未毕而崩。要之此事惠帝以后合当理会,只缘不识高祖之意,一向不整理。所以文帝时贾生出来献言,欲分王子弟地。人议论高祖当封国太广者、已失高祖意。至武帝时,用主父偃之谋,夺诸侯王地封王子弟,而诸侯大弱,亦失高帝之意。大抵创业之君,这些规模人不得尽识,所以其治班駮而不可考。昔武王下车之初,便封舜之后,周公深识此意,后来却立三监,周公可为深识武王意。太史公《表序》曰:「天下已定,骨肉同姓少,故广疆庶孽,以镇抚四海,用承卫天子。郡八九十,形错诸侯,犬牙相临,乘其阨塞地利,强本干,弱枝叶之势」。此稍得高祖意。后人议论高祖,道他王诸将地稍广,后皆诛灭,不如汉光武诸将地不过列侯,能保全功臣。人都道伊议论好,然高祖本意不如此(《十先生奥论注续集》卷一一。)。
南河:疑当作「河南」,下文亦作「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