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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答还卷 北宋 · 张舜民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功成道不传,后来鸡犬登仙
留连光景随时俗,盗窃声名至暮年。
陷没李陵因北伐,漂流杜甫为南迁。
耒阳郴口今吾在,谁与诛茅屋数椽。
跋百之诗画 北宋 · 张舜民
 押支韵
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
丹青不知老将至李陵苏武真吾师。
太平本学治礼乐,犹有暇日能临池。
区中孰最奇,庞眉皓首苟住著,安得一区我安之。
雷公达教授 宋 · 释克勤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
灵山释迦文,百万亿贤圣,会集龙象如林,皆超群越众,大器大根,可以迎风投契,隔岳隔海领略,岂止闻一知十!
举毛尘,彻见至微至隐底蕴,宜乎未明先见,不遗毫发。
及至拈花,独金色头陀微笑。
黄面老乃开怀展手,了不覆藏,便道吾有正法眼、涅槃心,分付之,令善护持。
厥后果的传二十八世,雅当开證初祖,到今流通,真规不坠。
是时文殊、普贤、弥勒、金刚藏、观世音悉拱默听之,何也?
尝鞠其至趣,盖当授受之际,岂不慎许可而然哉?
虽以眼照眼,以圣继圣,羽翰步骤体裁,莫不绝去蹊径。
唯单提独用向上一著子,寔千圣不传之妙,万灵景仰之宗,出格越情,绝凡脱圣,辉天焯地,耀古腾今。
是故历二千年,浑如目击。
只阿难询由来,谓:「金襕之外,别示何法」?
迦叶遽呼,待渠应诺,即云:「倒却门前刹竿」。
著此与向来拈花微笑何所异同?
则绵绵联联,初无二致。
《传灯录》、《宝林传》所载,靡不如水入水,似金博金。
所以达磨唱云:「直指人心,教外别行」。
故不忝尔。
沩山云:「此宗难得其妙,切须子细用心。
可中顿悟正因,便是出尘阶堑」。
著破布百衲,头陀微,脚踉跄,稠人中看之,不直半分文。
蓦地打彻,翻却无量生业,识种子,向百不知百不会处,信口道,信手拈,不知有底,如鸭听雷,只眨得眼。
后来楗头,便领千群万众,若固有之。
往往大有道宗师,比比皆是。
至如居贵势,作卿相,如裴相国、陈操尚书、白乐天王常侍,本朝杨大年文公李都尉驸马,惊群敌圣,信彻见透,受用无尽,率皆禀奇谋异见,不蹈袭世间,而图出世间津梁,乃如此。
山僧所禀寡昧,偶愤发欲攀跻先哲所造诣,殊无过人作略。
但操守久之,以微有信,因不善晦,出而为人,蹉跎四十馀载。
每遇杰出英才,必倾倒罗列,随所向,任机缘,专一唯在个中,拨转一句一言,透顶透底,明千圣顶上,得大自在解脱力用而已。
果能有济,度尽六地群灵,举而置之安乐无为无事稳密之地,则与迦文、金色,下至六代祖,唐、宋大达将相,岂有异耶?
源深流长,根牢蒂固,不妄许与,乃为真实谛当,英灵豪俊,解脱大士也。
按:《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始。
张仲友宣教 宋 · 释克勤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
要探赜此个大因缘,惟利根上智终较省力,然须用作一段紧要事。
常时静却己见,使胸中脱然,回光觑捕,内外虚寂,湛然凝照,到一念不生处,彻透渊源,翛然自得,体若虚空,莫穷边量。
亘古亘今,万象笼罗不住,凡圣拘碍不得,净裸裸,赤洒洒,谓之本来面目,本地风光,一得永得,尽未来际,更有甚生死可为滞碍?
至于小小得失是非,荣枯寂乱,直下截断,把得住,作得主,长养将去,一心不生,万法无咎。
只是切忌起见作承当,便落彼我,必生爱憎,不能脱洒也。
此个无心境界,无念真宗,要猛利人方能著实。
祖师西来,只是直指人心,令人见性成佛。
既明信入此心,信得及,万缘放下,常令胸次空劳劳地,此长养圣胎,入真正修行也。
若确实未有个谛当处,时中逢境遇缘,即纷纷扰扰,易得随一切物转,长堕在生死缠缚中。
应须快著精彩,但念无常,以生死为大事,向逐日日用之中,行时行时看取,坐时坐时看取,著衣时著衣时看取,吃饭时吃饭时看取,直下脚跟,有个发明处。
深信此大事因缘,从空劫那边,以至父母未生前,合下圆明朗照。
只如即今日用之中,又何曾亏欠?
一处透得,千处百处无遗,所谓处处真。
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真实说。
时声不现,正体堂堂没却身,则一尘才举,大地全收,遍法界都卢是个自己,更向何处著眼耳鼻舌身意?
轩知无二无别,如水入水,如金博金,真如实际大解脱也。
于頔相公裴休相国、本朝杨亿内翰李遵太尉,皆禀利根种智,长与方外老宿办心参究,悉有契證,不失为贤达,盖根性非于一世薰炙也。
于公见紫玉问佛,紫玉呼,渠应喏,玉云:「只这是」。
裴公问黄檗高僧,檗云:「更莫别求」。
杨大年参透广慧老,有颂云:「八角磨盘空里走,金毛师子唤作狗。
拟欲翻身北斗藏,应须合掌南辰后」。
李都尉石门大悟,有颂:「学道须是铁汉,著手心头便拌。
直趣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四心所谓,岂有异耶?
但发明心地,直透本根。
既尔谛实,随所作用,无别道理也。
五祖老师常问:「过去心不可得,见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三心既不可得,毕竟心在什么处」?
山僧常时示参众:庞居士问马大师:「不与万法为侣底是什么人」?
马师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
若体究得毕竟心落处,即领略得「一口吸尽西江水」。
才生异见,起一念疑心,即没交涉也。
要须放下诸缘,杂知杂解,令净尽,到无计较处,蓦尔得入,即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财也。
按:《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始。
示禅人 宋 · 释克勤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
利根种智,聊闻举著,彻底透顶,直下承当。
了无别法,撒手便行,岂复更有迟疑?
正如秉利剑当门,阿谁敢近。
到个里凛凛神威,佛祖莫能近傍,吞烁群灵,岂不是得大解脱?
更不立向上向下,超然独證。
是故从上人立一机,垂一言,谓之垂钩四海,只钓狞龙。
到个里不论如之若何,要箭锋相拄,一击便过。
才涉拟议,则千里万里去也。
只如达磨面壁少林九年,唯有可祖默契。
如今要立地明得也不难,但办拨却从前作解种种机智,不立毫末,使胸中净裸裸,圣凡不存,彼我不拘,一念不生,单刀直入,更觅甚佛。
高步毗卢顶,不禀释迦文,破的破机,超宗出格,引头方外,看谁是我般人,始可作种草。
然后向千人万人罗笼不住处,不辱一条线,硬纠纠地,壁立千仞,等闲拈一毫芒,便见畐塞十虚。
拈示同风同德,而不期自会,不言而知,互作主宾,建宗立旨。
虽相去远隔河沙,长如目击,可透向上机,了生死事。
报恩立法,俾群灵一一如是,方称个大丈夫作奇特缘,了殊胜事。
昔裴相之与黄檗李习之之与药山杨大年之与广慧,李都尉之与慈照,无不以此投机。
既已投机,复资此以履践,外空诸见,内绝心智,彻底平常,腾腾任运,为内外护流通大法。
所谓要知恁么事,须是恁么人。
若是恁么人,始解恁么事。
按:《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终。
尹迁介叔(原案:后五首叠前五首韵当别有标题,为传写者脱去,连为十首。) 其七 宋 · 刘跂
 押词韵第十八部
择术患不终,未易笑迂阔。
发轫三尺轮,不改万里辙。
死生汉节共,巨猾气为夺。
坐令李都尉,恸哭天壤末。
谕幽燕檄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唐先生文集》卷一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九一
我国家运启汉符,疆包禹迹。
际天所覆,无不统临。
尽海以还,悉皆臣妾。
措函生于寿域,跻寰宇于圣涯。
惟燕督亢之图,得古幽州之域。
鼓刀屠肆,俱怀义烈之风;
击筑行歌,咸有英雄之气。
向因悖晋,割啖孽胡。
邀功一时,贻祸万世。
宗令姓,遂为异域之人;
奇士秀民,永弃无知之俗。
蔑闻五教,何啻百年。
风俗浸移,已作李陵之胡服;
讴谣未改,岂忘庄舄越吟
朝廷哀尔无辜,沦于不化。
夷刑虏罚,虐我遗黎;
犬秽羊膻,薰吾故地。
爰整吊民之旅,不违徯后之情。
复千里之关河,拯一方之涂炭。
今则辽东款塞,贼齿益寒;
灵武橛牙,虏臂皆断。
孤危之势,颠覆可知。
傥能用夏变夷,舍逆取顺,其如信赏,当倍常科。
录可用之新氓,蠲无名之暴歛,庶令陷溺,复睹太平。
五慈观阁记建炎元年十二月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石门文字禅》卷二一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
古之仁人,将有为于世,必特立独行,自行其志。
汉将李陵降虏,致武帝疑其臣属,于是苏武奉使不屈,牧羊海上十九年,起居必仗汉节
宣帝以智力御世,君臣凛然。
既杀盖宽饶,于是疏广父子袖手而去。
使人主知区区爵禄不足骄天下之士,岂激颓波而独往,冒冲风而孤骞者欤?
岂惟世之仁人如此,出世之圣师亦然。
三祖璨公既得法隐于淮山,悼学者枯禅缚律,以地位證修为归宿,不信达摩别传之宗,故作《信心铭》,又名其弟子曰道信,造次颠沛,语言寝息,必以信自心为劝。
呜呼,吾祖之于法道,深切著明,可以想见其馀风遗烈。
东山住持沙门宗致者,临济十一世之玄孙,而泐潭准禅师之嫡嗣也。
骨面严冷,英气逸群,以荷担云庵法道为己任。
说法有辩慧,护教有便行,卑丛林以宗旨争沟封,以语言争非是,纷然诸方,方炽未艾。
名为走道,其实走名,射利裨贩,无所不至,而正宗微矣。
欲弃之而弗忍,欲导之而弗从。
于是为室于方丈之东,名曰慈航,又自名其号曰慈觉
犹以为未也,建阁于大门,名曰慈观。
僧居竭者,倾长财一百五十万以助成之。
生平自奉甚约,所得檀信之施,毛累寸积,四十年之藏,一旦举以施之,人以为难。
南晋僧子照者,有实行自然之智,如人信手斫方圆,皆中绳墨。
慈觉使总院事,事无巨细,谈笑而办。
阁经营,照实董其事,垢面龟手,不惮霜雪,伐山相材,运土拾砾,与苍头短发进退,凡半年而落成。
以财施,而慈觉之志乃克成。
师弟子之于宗,皆无所愧,贤矣哉!
余与双峰祖印禅师仲宣来游,遂登是阁,晚望淮山,万叠自献,雪尽苍然,却立周视,朱栏碧瓦,荡摩云烟,苾刍往来,午梵方奏,疑其身世之在诸天也。
祖印问余曰:「慈觉之慈,宗师之慈,其与佛菩萨之慈奚若」?
余曰:「如恒河女子抱婴儿欲渡,儿堕水中,女子与之俱死,此爱儿之慈也。
满慈子曰:『人骂辱我,我则自幸,曰骂辱非拳殴也。
设或拳殴,又自幸曰:拳殴之酷,不犹愈杖击兵刃乎』?
此忍力之慈也。
曹溪六祖,夜为男子张行昌所谋,将施刃,六祖笑曰:『止负汝金,不负汝命』。
以金赠之使去,人无知者。
昌感涕,愿落发为比丘,所至辄访道。
复至曹溪,而祖授以法要,使分灯于江西
冤亲一揆,是谓等慈也。
提婆达多每欲害佛,以毒置十指爪中,见佛接足,佛笑曰:『未毒我足,先毒汝手』。
又劝国驱千醉象以冲佛驾,象来,佛垂手示之,于是象见十指皆有师子,怖骇遗粪而去,此谓大慈也。
慈觉则不受诸慈管摄,击涂毒之鼓,死却偷心;
镕凡圣之铜,不存情见。
如胜婆罗之火聚,无厌足王之刀锯,使一切众生触其焰,蒙其刃,皆获无分别智,此盖真慈也。
夫岂不然哉」?
祖印笑曰:「道人固菩提园中之耆年,何其辩慧乃尔惊群耶」!
龙舒鉴大师无学犯众而言曰:「阁成而老师适至,似非苟然,愿为记之」。
余曰:「唯」。
建炎元年十二月记。
季子梦训1114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石门文字禅》卷二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
湘山逸人毛文仲,盖东坡苏公江湖游旧也。
公殁馀十年,而文仲之子学成,更其名曰在庭。
已而梦公授以字曰季子。
季子喜,忘寝饭。
客疑以问余,余曰:「孔子周公,因慕周公,晚而叹曰:『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则平日所常梦也明矣。
季子慕公而梦见之,固其所也,又何疑焉?
孔子削迹伐树,不以为衰,而以不梦周公为衰。
季子僮依纨裤,谷量牛马,不以为悦,而以梦东坡为悦。
夫圣贤之受材,相远如天渊,而其好善之同,弗间毫发也」。
客曰:「以季子字在庭,谓何」?
余曰:「世莫知其说,余独知之。
公于西汉,尤爱贾生苏子卿
非直爱其文,如盎盎之,藻饰万物,与其屹若砥柱,荡磨惊涛也,爱其知为臣之大体而已。
怀王傅,王堕马死,哭泣至死。
宁独不知哭泣不能王于死中耶?
其心以谓职傅,而王终非其道也。
子卿使虏,不肯辱命,虽餐毡寝煴,牧羊海上,起止仗汉节
李陵讽使降,则请效死于前。
子卿宁独恶其耶?
其心以谓职称奉使,敢爱死哉?
东坡意若曰:「至士立朝之节,而远有不同,然其学同出于吴季子,而不可诬也。
季子挂剑徐公之墓,不以死生背其心,则稽之操履,何尝以用舍背其心?
今死向千载,其蹇蹇凛凛之姿,未尝不在汉庭也。
公以季子字之,如《易》之垂象,意于不言之中,使学者自求之耳」。
客噫嘻曰:「使东坡复生,不能自解免矣」。
遂去。
俞清老 宋 · 许景衡
七言律诗 押庚韵
昔我江淮几还往,闻君兄弟有声名。
小轩便作陶彭泽,五字何如李少卿
自说此身看老去,却惭相见太忙生。
何时粗有田园计,把手江边取次行。
元稹遗事 北宋 · 谢薖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五、《谢幼槃文集》卷九
予观司马迁李陵之祸,盖出于无辜,窃怪在廷之臣无有争之者。
亦自叹恨,以为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故作《史记》之书,大抵欲寓其忧愤之怀。
为《晏平仲列传》,书其解左骖以赎越石父之罪,而卒称之曰:「假令晏子而在,虽为之执鞭,所欣慕焉」。
予读其书至此,三复其辞而悲之。
使汉廷臣有一晏平仲,岂忍坐视迁之无辜以受刑而不一引手而救之耶!
及观《韩愈传》,见王廷凑之围牛元翼也,朝廷命使而人莫不危之。
是时廷凑拥强兵,恣睢跋扈,天子遣一介之臣,投饵虎狼之口,若万一无生还理,得不谓朝廷失一贤士耶?
得不诒天下后世笑耶?
然当时公卿大臣无为言者,独元稹韩愈可惜,穆宗亦稍稍悔之。
呜呼,谁谓元稹而能如是哉!
世之君子少而小人常多,小人不特偷安于朝,又沮毁以害君子,与君子一有受其害从而挤之者皆是也。
乃能知之贤,不忍视其身之危,将无援以死,且重为朝廷惜之,是亦可谓难能也已。
之于如此,使其在汉廷,必能出一言以救司马迁之祸。
使后世复有司马迁,亦必特书其事,且愿为之执鞭焉。
彼作史者乃不载之本传,而特见于事之末,是可叹也。
白居易同时,俱以诗名天下,然多纤艳无实之语,其不足论明矣。
观其立朝大槩,交结魏弘简,沮抑裴度之言,以浮躁险薄于时。
至于知贤救难,奋激敢言,凛凛有古直臣之风。
夫以元稹而犹能如是,又况不为元稹者乎?
李陵 宋 · 何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四、《何博士备论》卷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唐宋名贤确论》卷五、《历代名贤确论》卷四四
善将将者,不以其将予敌;
善为将者,不以其身予敌。
主以其将予敌而将不辞,是制将也;
将以其身予敌而主不禁,是听主也。
故听主无断,而制将无权,二者之失均焉。
汉武召陵,欲为贰师将辎重也。
恶于属人,自以所将皆荆楚勇士、奇才剑客,愿得自当一队,以步卒五千涉单于庭而无所事骑也。
夫所谓骑者,匈奴之胜兵长技也。
广泽平野,奔突驰践,出没千里,非中国步兵所能敌也。
匈奴之强、兵骑之众,居安待佚,为致敌之主,而吾欲以数千之士擐甲负粮,徒步深入,策劳麾惫,为赴敌之客,是轻委其身以予敌矣。
汉武不之禁也,乃甚壮之而听其行。
上无统帅而旁无援师,使之穷数十日之力,涉数千里之地,以与虏角而冀其成功。
诚勇矣,虽其所以摧败足以暴于天下,卒以众寡不敌,身为降虏,辱国败家,为天下笑者,是汉武与敌也。
故曰二者之失均焉。
法曰:「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提五千之士,孤军独出,当单于十万之师,转斗万里,安得不为其所擒也?
是以古之善战者,无幸胜而有常功。
计必胜而后战,是胜不可以幸得也;
度有功而后动,是功可以常期也。
秦将取荆,问其将李信曰:「度兵几何而足」?
曰:「二十万足矣」。
以问王剪曰:「非六十万不可」。
秦君甚壮而怯也,遂以二十万众。
信将而行,大丧其师而还。
秦君大怒,自驾以请王剪曰:「必欲用臣,顾非六十万人不可也」。
秦君曰:「谨受命」。
遂将之,卒破荆而灭之焉。
冒顿单于嫚辱吕后,汉之君臣廷议,欲斩其使,遂举兵击之。
樊哙请曰:「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
季布曰:「可斩也。
高祖以四十万众困于平城奈何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也」?
吕后大悟,遂罢其议。
向使王剪徇秦君以将予敌而不辞,吕后樊哙以身予敌而不禁,则二将之祸可胜悔哉!
李广李陵山西之英将也,材武善战,能得士死力,然轻暴易敌,可以属人,难以专将。
世主者苟能因其材而任之,使奋励气节,霆击鸷搏,则前无坚敌,而功烈可期矣。
汉武皆乖其所任,二人者终偾蹶而不济,身辱名败,可不惜哉!
大将军卫青之大击匈奴也,以广前将军
广东道,少回远,乏水草。
广请于上曰:「臣部为前将军,令臣出东道
臣结发与匈奴战,乃今一得当单于,臣愿居前,先死单于」。
阴受上旨,以广数奇,无令当单于,恐不得所欲。
广遂出东道,卒以失期自杀。
夫以广之材勇,得从大将军全师之出,其胜气已倍矣;
又获居前以当单于,此其志得所逞,宜有以自效,无复平日之不偶也。
奈何独摧摈之,使其枉道他出,遂死于悒悒,而天下皆深哀焉。
至若也,又听其以身予敌,而弃之匈奴,侥倖于或胜。
及其以败闻,徒延首倾耳,望其死敌而已,无他悔惜也。
嗟夫!
汉武之于李氏,不得为无负也。
盖用广者失于周,而用者失于易,其所以丧之者一也。
贾复,中兴之名将也,世祖以其壮勇轻敌而敢深入,不令别将远征,常自从之,故复卒以勋名自终。
盖壮勇轻敌者可以自从,而别将远征之所深忌也。
贾复之所以为将,无以异于陵广也,而世祖不令别将远征,常以自从者,是明于知,而得所以驭之之术也,故卒收其效而全其躯。
不然,则也亦殒于敌矣。
呜呼!
任人若世祖者几希矣。
知枢密院事沈公行状1137年6月15日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八、《苕溪集》卷三○、《龟溪集》附录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曾祖原,赠少保
曾祖妣方氏,赠荣国夫人
祖涣,赠太师嘉国公
祖妣孙氏,赠奉国夫人
彦修,赠少师
妣丁氏,赠淑国夫人
公讳与求,字必先,世为吴兴德清人
按沈氏之先,于周为子男之国,其地即汝南平舆县沈氏是也。
鲁昭公二十二年为吴所灭,已而复见,至定公四年又灭于蔡,沈遂不祀。
其后子孙分散。
汉晋之世,著名简册者,盖有其人。
至六朝而盛,家于武原临溪
唐天宝间,析临溪为邑,是为德清
国初虽稍微,而公之族祖暨诸父以儒学踵取名第,至公乃大光显望于吴兴
公自少颖异,读书属文,不烦教督,识虑辩诘,已如成人。
未冠,以艺业试乡校,流辈莫与争长。
公既丁少师公襄忧,自以家素贫乏,母夫人以己为命,相与致志于学,律身严。
未几,荐名乡书,寻为太学生试选,屡魁多士,名称蔚然。
政和五年进士第,授濮阳县县学教授,以道远不便亲养,改常州州学教授
任满,授秀州司兵曹事兼推勘公事。
公治狱不以委吏,事皆躬决,多所平反。
再岁,丁母夫人忧,服阕,除太学录
靖康改元,至京师,迁儒林郎,除太学博士
建炎初,车驾幸广陵,公始赴官,同荐改通直郎
会罢太学,除通判明州,改两浙路提举市舶
未赴,御史荐公,对便殿,除监察御史
上疏论执政过失,迁兵部员外郎
公自劾,以为言苟不当,宜黜,不应得迁。
上感寤,行公言,更除殿中侍御史,被旨鞠狱江外。
车驾巡海上,公还,趋行在所奏事,寻扈从至会稽
而敌寇尚留江左,公首陈追袭之计,不果用。
是时江浙创残之馀,盗贼继作,民蠹未除,吏奸滋甚,宪网阔疏。
追论同知枢密院事两浙西路宣抚使周望拥重兵于吴门,不能捍蔽,脱身先遁,以至连城陷没;
与诸郡以城降贼,并缘为奸,掠取民财等事,乞正典法。
时占象者言,西北有赤气蔽天,中有白气如练,犯北斗、文昌、紫薇
公极论时政得失,宜遣使省陵寝,定驻跸之地,宰相不可虚位,及用祖宗故事,令参知政事宰相轮日知印,诸将兵各立军额,蠲租赋以宽民力,信赏罚以明功罪,凡十许事。
寻除侍御史
宰相以年少骤进,不更世务,公上疏极陈,恐误国事。
上初难之,会近臣李陵献言,宜诏宰执于罪戾中选择实能,付之以事,仍咨台谏为国择人,勿复再言,出榜朝堂
公曰:「自古岂有禁台谏不言者乎」?
复论列,其略曰:「任贤使能,人主之柄也;
献可替否,台谏之职也。
任使失当,则其祸移;
献替失当,则其职旷。
是以自古明哲之君,开广言路,所以防蔽塞而杜私邪,上下相须,乃成治道。
今乃诏宰执用罪戾之人,而令台谏不言,是必不识事体之人持浅狭自私之见,文巧伪观望之言以误陛下,使陛下虚负拒谏之名,是何不忠之甚也!
且自古以来,有责台谏以不言者矣,有旌台谏以能言者矣,未闻明揭榜使勿言也」。
翌日上为降旨:「李陵身为侍从,乃复疑误朝廷,上言乞诏宰执蔡京王黼张邦昌苗傅刘正彦等一时罪戾之人;
钳闭台谏,使不得言。
欲收恶党之恩,遂陈迷国之计。
可罢侍郎,与在外宫观
沈与求上疏,乞明指献言之人,显行黜责,其论为当。
至云变朱成墨,指鹿为马,言太深切,使大臣不敢安位,可罢侍御史,除职与郡」。
寻除直龙图阁、知台州
待次累月,上思公,有旨召还,再除侍御史
上尝从容言:「王安石之罪在行新法」。
公对曰:「王安石以己意变先帝法度,误国害民,诚如圣训。
然人臣立朝,未论行事之是非,先观心术之邪正。
扬雄名世大儒,主盟圣道,新室之乱,乃为美新剧秦之文。
冯道左右卖国,得罪万世。
安石于汉则取,于五代则取道,臣以是知其心术不正,则奸伪百出,僭乱之萌,实由此起。
熙宁元丰以来,士皆宗安石之学,沈溺其说,节义彫丧,驯致靖康之祸。
污伪卖国,一时叛逆,尚逭典刑,愿陛下明正其罪,以戒为臣不忠者」。
先是上欲究僣伪事,因公有言,上大感悟。
公再居言路,附丽前宰相用事者意公悉论出之,公闻之,曰:「近世朋党,习以成风,凡人材不论贤否,皆视宰相出处为进退,盖上之人驱之使然。
余待罪言路,荷上知遇,第当分别人之邪正能否而公言之,余之职也,岂可谓一时所用皆不贤,而使视宰相为进退哉」?
止择一二明附稔恶者,列于上,群情遂定。
明年春驾幸临安,迁御史中丞
时军储窘乏,公极陈屯田利害,为《古今集议》上下二卷上之。
上用其言,始定营田之议。
禁卫单寡,兵机不在朝廷,公上言:「仰惟陛下移跸东南,将图恢复之举,先务之急,宜莫如兵。
汉有南北军,唐自府兵彍骑之法既坏,犹内有禁兵,外有诸镇之兵,上下维持,使无偏重之势,其意远矣。
今图大举,而兵权不在朝廷,虽有枢密院及三省兵房、尚书兵部,但奉行文书而已。
愿诏大臣讲求利害而举行之,使人情不骇而兵政益修,助成经理中兴之志」。
浙郡淫雨害稼穑,公上疏云:「伏见中夏以来,霪雨过度,浙西数郡之田垂熟淹没者十七八,民有饥馑之忧。
徽、严州水泉暴涌,浸城郭,漂庐舍。
比者临安火延民居,无虑万馀家,甚于去岁会稽之变,岂小异哉。
仰惟陛下遭时多难,厉精为治,宵衣旰食,靡遑靡宁,天地顾临,宜有福应。
然阴阳乖和,灾异仍见,陛下亦尝于行事之际,思所未至者乎?
苟未至焉,则亦加之以诚而已矣。
子思曰:『诚则形,形则著』。
诚之至也,参天地,赞化育,况于行事之际,厥类章章,靡有不著者也。
今九庙丘墟,两宫隔绝,夷狄之祸未殄,僣叛之党未平,下民嗷嗷,厌乱思治,以日为岁,痛如焚灼,睹此灾异,心折骨惊。
而谈者至谓泽国夏潦,地气使然,火延民房,救者不力,宜不足勤圣虑。
臣恐此言日闻,诚意日替,臣是以泪流落而不自禁也。
陛下诚以臣言思之,凡陛下所以畏天爱民,用人听言,追祖宗之法,惇骨肉之亲,薄阍寺之权,正宫闱之化,一出于诚,有勉强而行之者耶?
畏天不以诚,则工祝虽具,近于致渎。
爱民不以诚,则诏令虽繁,终于失信。
用人不以诚,则谗间日进,将以疑似而远正人。
听言不以诚,则阿谀日闻,将类忌讳,而恶直士。
追祖宗之法而不以诚,则不无背戾。
惇骨肉之亲而不以诚,则不无猜嫌。
阍寺之权而不以诚,则虽名为裁抑,而桀黠之辈不除。
正宫闱之化而不以诚,则虽外示朴素,而奢靡之习犹在。
凡陛下见于行事,臣固知一出于诚,而非勉强。
然臣所谓譊譊者,愿陛下加之意而已矣。
诚意既修,则天地感格,阴阳和平,灾异之兴,转为福耳」。
上嘉纳焉。
两浙转运使徐康国温州奏发宣和间所制间金锁、金屏障什物,上命上之,而康国已猝发至行在所
公曰:「吾君勤俭,德侔大禹汉文帝以下不足道也。
异时驻跸广陵,有进而用华靡者,立命焚之通衢。
康国不识事君之礼,尚习故态,欲以微物累盛德。
乞用广陵故事斥而焚之,仍显黜康国,明示好恶,且为小人希指之戒」。
上悉从之。
公在言路,首尾四年,凡所论列,不避权要,颇忤时宰意,至是改除吏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
未几除龙图阁学士荆湖南路安抚使知潭州
公以疾乞置閒散,改除提举江州太平观
明年,除知镇江府两浙西路安抚使
公到官,招集流亡,俾之复业。
异时士卒凭陵居民,闻公威名,重足屏迹,无敢犯法,威德并行,内外绥安
秋八月,仍复以吏部尚书召,寻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
九月,除参知政事
是时虏伪入寇,兵已压境,上决意亲征,讫有成功。
公居帷幄,实与其事。
上亲御翰墨,书《车攻》诗赐焉。
再岁,乞奉祠,除资政殿学士、知明州
疏再上,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公之出也,以在政府,凡所议论,皆出臆见,无纤毫阿附。
督府治兵,欲大举,公勿与闻,公曰:「此大事也,岂可身居近辅而独不与哉」?
数上疏求去,上不得已而从之。
驾幸平江明年春,以提举万寿观侍读
寻召除同知枢密院事,从驾至建康,迁知枢密院事
公首陈恢复之计,练兵市马,积粟聚财,分布将帅,以待机会。
而同列不察,疑公沮之,且冒昧欲举,率不克就。
上忆公初言,决意召公,盖欲大用,仅阅累月,得小疾,一夕薨。
绍兴八年六月甲子也。
上痛悼,辍视朝一日,赠左银青光禄大夫,赐水银龙脑以敛,又赐田十顷以恤其家。
今年季秋甲申,葬于邑永和乡马鞍山之原。
取同郡范氏,赠吴兴郡夫人
夫人有美德,先公四年卒。
三子,曰云纪,右从事郎
曰云章,右承务郎
云卿,未任以官。
息女三,长适左从事郎两浙路转运司准备差遣元益,馀在室。
公自被遇简知,历御史三院,于内外事知无不言,前后论列凡四百奏。
其间如收揽主权,爱惜名器,斥逐邪佞,亲近正人,未尝不反覆言之;
至于纠官邪,劾赃吏,将帅得失,政事是非,与州县抑配扰民,狱讼过差,监司郡守选除不当,军兴以来进战退守之策、积谷训兵之要,不可概举。
上以公论天下事淹练通达,克己听纳,言之切直,自敌以下有不能堪者,上不罪焉。
一时台纲自公大振,武将训敕其下,必曰:「汝不识沈中丞耶」?
其见惮如此。
大将入觐,有进缯帛方物者,既分赐六宫,公以谓此事虽微,自政和宣和以来进献稍侈,今艰虞之时,不宜有此,乞斥还之。
时方暮夜,上得公疏,即命追取斥还,仍降札谕公。
公感泣草谢,自以不世遭遇,蒙上听纳,无愧古人,顾未知效死地耳。
公自为执政,凡所规益,虽家人莫得闻。
所荐人才至多,受荐皆莫知也。
上每以知人称之。
自小官至宦达,攻苦食淡,处之晏然。
天性孝友,所得俸禄以给宗族兄弟无难色。
于文无所不能,晚岁益工,尤善为诗,引类托兴,有作者风气。
凡人以为难者,公熟视落笔,便造壸奥。
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
一止从公游踰三十年,自乡校至立朝,虽有出处契阔之异,而相厚之意不少衰。
公尝见荐为御史属官,初未尝言,心独识之,然知公莫详焉。
窃尝叹息,以为君臣之遇,自古所难。
有听谏之君,又有能言之臣,然后君臣俱荣,名誉日彰。
不幸而无其臣,则君虽有屈己听纳之诚,而臣言不足以发之,遂至于两无称焉,可不惜哉。
魏徵之遇太宗韩休之遇明皇包拯之遇仁祖,公之遇主上,盖所谓君臣俱荣者矣。
云纪属一止状公之行,将求诸立言大君子志公墓。
公名节之伟,议论之懿,缙绅所共知也,一止不敢私。
谨状。
李少卿致仕启 宋 · 郑望之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
得请抗章,以谐谢事。
为臣之义,至此克终。
知止之风,凛然可尚。
伏为庆慰。
恭以致政少卿儒林厚德,士路老成,守约而刚中,体仁而利物,岂止可行于州里,亦将无负于神明。
固尝屡绾左符,峻登列寺。
光华二节,统制连城
履历之间,事功弥力。
天台遍览,固知体静而心閒;
东海既归,且免钟鸣而漏尽。
某迹縻罾缴,心畏简书
万里故山,但久闻于鹤怨;
九重回汉,空仰慕于鸿冥。
李友闻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八、《北山小集》卷二七
敕具官某:国家刑赏之施,未尝不出于忠厚。
尔比以缘累,褫职投闲。
朕惟汉武之族李陵,不如魏文之待于禁也。
矧尔荐更才使,至于耄期。
秘殿修书,还尔旧物,殊庭之禄,以裕尔私。
朕之恩则厚矣,其亦思所以报乎。
可。
唐史辨疑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七、《孙尚书大全文集》卷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八
司马迁太史,遭李陵之祸,而不忍弃其父将死深悲之言,悠然于刀锯缧绁之间,䌷金匮石室之书以卒父业。
其后班固因之,著《西汉书》十馀万言。
大抵自武帝而上,皆述《史记·本纪》。
西汉之君十二,享国二百馀年。
天下之奇才,更父子世笔削润色之功,而后一代之典焕然与日月争光而不可有加焉。
本朝仁宗皇帝始诏欧阳文忠公宋景文公更脩《唐史》,才十九年而书成。
二公出处离合不常,故《表》、《志》、《传记》所载诸臣氏族、爵里、卒葬年月日,考之多不合。
临江吴君曾,江左秀出之士也,疏其不合者数百条,集而录之为一书,号《唐史辨疑》。
品章条贯,以类相从,使学者一睹而尽得之。
予读之,喟然叹曰:「自崇宁月书季考之法行,天下士皆弃书不读,蹈袭已试之陈言,以眩有司之耳目,而侥倖于一中。
扣之,盖空空如也。
吴君年才二十三,笃志词章,无他嗜好,而尤邃史官之学,故于唐三百年君臣行事、兴衰治乱之迹判然如指诸掌。
更加以数年,尽读天下之书,折衷二家之说,孰是孰非,孰得孰失?
如杜征南、顾秘书左丘明班孟坚者,为吾君为可也。
见王提刑书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六、《太仓稊米集》卷五九
某尝观汉李少卿一变风雅五字,更魏以来,诗人班班不绝,然去当代益远,惟唐为最近。
唐之诗人自宋之问沈佺期杜甫李白唱之于前,至元和长庆间,诸子并作,韩、柳、刘梦得之辈,其风流骚雅清艳俊发,自有体制,读之可喜,味之无穷。
往时欧阳文忠公一出,扶五季之颓风,接唐人之遗绪,炳然如日星之在天,谁不仰睇而拭目?
至元祐间内相苏公之兄弟与其门人四君子者更相酬唱,自为表里,于是诗人蹑踵相望,大抵不减唐之晚世,议者犹或以为过焉。
后生晚辈闻其风而悦之,在方册间,愿见古人而不得者。
某受性愚陋,才不逮人,固尝妄意于此,以为生乎同世则见而师之,生乎异世则闻而师之,要在自鞭其后而已。
与之既久,不能望其涯涘,则又自悔,以为前人不可得而见,当有传道受业得法于诸公者。
求之甚力,晚得姑溪李先生
先生内相苏公客也。
尝逡巡避席而请,愿受一言之教。
姑溪笑谓仆:「尝闻苏先生之言矣,先生谓:『吾诗学李太白』」。
某应之曰:「以今日观之,自是两家」。
姑溪曰:「此谓善学古人者」。
东坡之疾快似太白之豪放,要之才侔气类,同一来处,故易到耳。
又十五年而得具茨元不伐
具茨太史黄公也。
具茨一日问:「作诗法度,向上一路如何」?
山谷曰:「如狮子吼,百兽吞声」。
它日又问,则曰:「识取关捩」。
具谓鲁直接引后进门庭颇峻,当令参者自相领解。
某闻二公之言,茫然不知其所向。
然用心益苦,下笔愈难,徐而思之,虽信手辄成,而天资固陋,终不能晓,至于白首亦不自悔,是可笑已。
恭惟阁下道德光明,才猷敏妙,文章学问家世相承,士之愿拜阁下之门者,咸以争先睹之为快。
往时故人语闻阁下之长篇丽句,竦然心动,以为风樯阵马未比清雄,回雪流风自成平淡,至其妙处,殆非愚陋所能形容。
徒以学浅才薄,名晦位卑,陆沈于世,不得登士大夫之门,无从一望下风,方抱恨伊郁,不能有以骫骳之词误阁下之听者。
又尝辱赐品题,以为可教,闻之踊跃,喜而不食者三日。
鄙诗一轴敢继以请,非敢自以为诗,以为求教之资也。
郑世翼崔信明曰:「闻公有『枫落吴江冷』,愿见其馀」。
信明欣然出其馀藁,世翼投诸江,曰:「所见不如所闻」。
某前日固未尝有信明之句,亦安知今日之书不为它日投江之具耶!
唯阁下亮之。
策问第六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三、《太仓稊米集》卷四八
问:昔赵奢之与田单论兵也,曰:「帝王之兵不过三万而天下服从,将军必资十万二十万,何也」?
曰:「古者四海万国,城虽大不过三百丈,人虽多不过三千家,则以三万距之足矣。
今取古方国分而为七,兵能具数十万,食能支数岁,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奈何以三万众攻之」?
然则后世之用兵不可专于古之制也明矣。
秦始皇之伐荆也,问其将曰:「吾欲取荆,度用几何人而足」?
李信曰:「不过二十万」。
王剪曰:「非六十万不可」。
始皇而以为怯。
之出也,荆人入两壁,杀七都尉,败秦军而去。
其后卒用策,果虏荆王
冯奉世之伐陇西羌也,反虏三万,法当倍用六万人,乃与万三千人,大为虏所破。
后如其请,而羌人败走。
将军之料敌如此,何也?
樊哙欲以二十万众横行匈奴英布以谓可斩。
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当单于数万之众,至于矢尽道穷以取陷败。
苏建亦以数千当单于数万之众,至于尽亡其军,几不免死,则兵固有以少而取败者矣。
谓以少击众非兵之利,则幼安以八千之众而败秦师百万于淮淝,李药师以步卒五千而俘颉利十万之众以归,此又何也?
今朝廷方欲大举以平强敌,其于用兵之大略在所当论。
试按古而言,以应有司之问。
司马迁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四、《太仓稊米集》卷四五
范晔班固,谓其议论尝排死节,否正直,不叙杀身成仁之美,何其贬之深耶!
夫公天下之赏罚,以当天下之功罪者君也。
公天下之是非,以辨天下之善恶者史也。
赏罚不公,则无以厌人心。
是非不审,则无以取信于后世。
然则,秉史笔以权衡天下之人物而去取之,其任常与人主相为重轻,顾不难哉!
今也,死节者犹或排之,正直者在所否焉,则人知勉于为善益寡矣。
特从而深诋之,不为过也。
始,李陵以步卒五千,抗单于七八万骑,转战万里之外,一日至数十合,五十万矢为之俱尽,且胜且北,至于势穷力殚而后已。
虽曰兵败而功不立,身辱而名已隳,究其初心,岂不忠且勇哉?
武帝盛怒,欲食其肉。
当时,左右无肯为言者,往往从而媒孽其短者有之。
史迁力夺群议,以谓奋不顾身以徇国家,虽古名将无以远过。
武帝欲沮贰师,为游说,遂罹蚕室之祸。
噫!
亦可谓贤矣哉!
武帝以暴刻之资而济以猜忌之情,大臣一言不合辄就诛戮。
之议,帝从而刑之,幸也。
使其怒而不已,安知其不从而杀之乎!
是亦几于死节之士,而方且讥其不能明哲保身。
此何理也?
夫所谓明哲云者,谓其智足以虑患,识足以周身,不至冥行以触罪罟而已。
是为君子保身之道。
岂为缄默不言,坐视人主之过,全躯以保妻子而后为明哲哉?
古之人有行之者,仲山甫是也。
故作《诗》者美之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也。
使仲山甫以缄默不言,坐视人主之过为明哲保身之道,则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果何谓哉?
曰:单于之战,当死国而不当降,降则之罪也。
李陵之降,当直其过而不当辨,辨则迁之罪也。
马迁之辨,汉当容之而不当刑,刑则汉之过也。
汉之责不为无罪。
之救未免于屡败,之所以责者是也。
曰:不然也。
初,以屡败疲羸之兵,抗全军虎狼之敌,横行匈奴,身蹈白刃而不顾,此岂畏于一死者?
及其兵殚力穷,无救而败,乃始蒙负羞辱,敛衽以就降,此其故何哉?
意犹有望于汉也。
尝谓武帝之力战万死不顾,使贼锋屡挫,左枝右梧之不暇,其威武亦足暴于后世。
之不死,犹冀得当以报汉也。
之论陵如此,可谓得其心矣!
奈何不纳其言,而反疑以游说乎。
败而不归汉,知汉之必杀也。
杀之则无益于死,不若因败以立功于汉,犹有望焉。
不可谓不善于处死者也。
言而几不免死,之闻之,知汉之必杀己也,是以招之而不至。
及其不至,又从而杀其母、妻。
之望于是绝矣,虽遣百使万方而招之,其有至哉?
由是言之,过在于汉而不在明矣。
借使言果效于当时,汉无负忠臣之名,无报忠臣母、妻之罪,无拒谏不纳之失,一举而三善随之。
所以反覆为言也。
不幸而以言获罪,使之饮恨以终其身。
不知罪汉,乃责以不能明哲保身,可谓缪矣!
张祜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三、《乐静集》卷五
胜因禅院王智兴诗刻凡十馀篇,最后处士张祜《酬智兴诗》曰:「更有柱天功业外,李陵章句右军」。
智兴徐州牙兵,屡击李师道有功,为沂州刺史
长庆初河朔用兵,充武宁军节度副使,领河北行营。
朝廷用崔群武宁帅,智兴难制,密请追还京师,未报。
会赦王廷凑,诸节度班师,智兴还,遣僚属迎之,戒吏士委甲,智兴斩关以入,杀异己者十馀辈,然后谢曰:「此军情也」。
为治装去,智兴以兵卫送还朝,至埇桥,掠盐铁院,劫商旅,逐濠州刺史弘度,朝廷方罢兵,不能讨,诏以全节付之。
所谓「柱天功业」者既已诬矣。
字画抵捂如刀笔吏所为,诗句浅恶,甚于里巷小人嘲调不根之语。
比之李陵右军,又不情之甚也。
尝读杜牧诗,以谓「千首诗轻万户侯」,此岂足以轻万户侯耶?
唐自元和以后,士人多以辞章游王公之门,谓之投卷,所幸者大则荐闻于朝,小则资以赇货,士之急于人知无甚于此时也。
战国之士,挟持诡说以摇诸侯,一见而为客卿,再见而为国相,在则令人安,去则令人危,全城广地献于朝,白璧黄金将其后。
较其所得,止足以咤怨妻,卖仇女,后世谓之贱丈夫。
况夫彫画章句,卑辞敛衽,以幸一顾之价,而自信于终身,其视贱丈夫犹十百也!
习俗之弊,使人如此。
呜呼!
信道不笃,喜于自媒,能不以美言为禽犊者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