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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府君山居徐公墓铭淳祐八年十月 南宋 · 徐经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三、《徐文惠公存稿》卷五
淳祐丙午夏,余令临武,收仲弟家问,谂余以族侄士贵物故,余衋然流涕,既以书致奠,且吊其孤。
越二年,余贰郡长沙,其孤继铉又介仲弟来请铭其父之墓。
余念昔叔父通直公尝铭士贵之父矣,今何敢以王事不閒为辞,乃叙而铭诸。
士贵讳希周,姓徐氏,士贵其字也。
初名景周,因读西山先生希元字说》,谓景非经旨,易名希周。
曾祖讳浩。
祖讳
考讳灼,妣甘氏。
生而终鲜,父母钟爱,欲其一意于学,不使闻外事。
自成童志学,则延师家塾,明窗短檠,晨夜程书,足迹不妄踰阈。
既知方,则诣名师,重费不惮。
故东江帅干林公彦掞,以学问文章矩矱后进,衿袂云集,士贵每为林公许可。
嘉定壬午秋,试以词赋,屈充太常博士弟子员,君笑曰:「志于目而中于眉,我则无勇,然贤关亦吾愿游」。
鼓箧未行而丁父忧,茕然终丧,只力膺门,无复四方之志。
所居富水之北涯,环山面势,茂林脩竹,翛然处士之庐,扁曰「山居」。
庐陵太守宗丞李公义山为书其扁。
士贵为人重义轻利,自己事常若戚嗟,畏缩不敢有所为;
他人有急,慷慨喜自任,奋不顾危难,人以是多之。
丙午正旦,忽得异梦,语家人曰:「吾其不逮七七之数乎」?
果以是岁四月戊子,以疾终于寝。
生于庆元己未,享年四十有八。
同里甘氏。
子男二人:长曰仙感,早夭;
次曰继铉,习进士业。
女三人:长适临川进士王应津,次适甘士元,次许适黄季璘:皆同邑进士
继铉将以戊申十月甲申,奉柩葬于富城源之阡,距家才数百武。
于是系之铭,曰:
富水之北,喜源之阳。
有山如画,郁苍。
是为士贵之藏,后嗣其吉昌
内省居士墓志铭绍定三年十二月 南宋 · 徐经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三、《徐文惠公存稿》卷五
族伯父内省居士徐公,讳桂字亿年,居豫章丰城之觉溪,其先则抚之宜黄人也。
曾祖讳端仁,祖讳邦义,父讳浩,皆蓄德不耀。
公天性孝友,事亲左右无违,委顺伯氏,人无间言。
考君既老而传分橐,岁入饥馑,而公能苦攻食淡,纤啬自力,仰有取,俯有拾。
晚岁家益丰,咸谓公可少纡矣,而敝冠短褐,自奉泊如,未始易其度,独于胜缘善事,则乐为之
脩孔道,成徒杠,捐金佛老之宫,范钟塑像,金碧丹漆,虽重费不惮。
尤喜蓄奇方良药,遇疾痛艰棘者,和方匕饮之,随失其疾。
来谢,则却勿受,曰:「人患之谓何,又因以为利,岂吾心也」。
尝汛扫一室,藏焉息焉,扁曰「内省」,族姻过从,则觞于是。
余叔父金陵法曹为之记,故识与不识,皆号曰内省居士
平居训饬子孙,惟俭惟勤,乃克负荷。
有布衣一袭,得之王父,褚藏五十馀年,风炙惟时,以久不敝。
一日,语孙执曰:「我于吾祖为仲孙,实受此赐;
今汝吾仲孙也,我死,则汝保之」。
公之心盖可见矣。
春秋八十四,以疾终于寝,实绍定庚寅三月九日也。
同里甘氏,媲德勤家,先公二十年卒,葬富城乡之登科里。
子男四人:燧、炜、勤生、志学
女三人,适黄佑、揭惟脩、甘赞。
孙男四人:应,两充太学生
、友善、明善
女一人,适甘寿南。
曾孙男三人:宜孙、龙孙、符。
女一人,尚幼。
其孤将以是年十二月庚申葬于甘氏之兆。
前事,命经孙曰:「吾父葬有日,敢请铭」。
经孙三辞不获命,则退而以所闻见志之。
恭惟公之寿八十三,户曹甘君同叔志其墓,所谓醉乡有备五福之君子也。
考君寿九十四,特书「直道而行」,略无拘束之语以没。
先君尝跋其后,亦以为庶几仁者之寿。
余尝谓富贵或可以智力取,寿祉不可以幸而得。
然可以智力取者,或能有诸其身,而不能保诸其子;
或能保诸其子,而不能必诸其孙,甚者一日之间,始裕终啬。
孰谓耆年备福不可幸得,而祖父子孙之可相望乎?
今公三世踰八望九,至垂百龄,又皆康强考终,子孙逢吉,岂非积善成德,世济其美,而天道既定,常与人故耶?
乃系之铭曰:
有祉有年,如祖如父。
匪天之私,惟德之裕。
我最其德,代石以诗。
式告后人,勿替引之。
张季德宝祐四年十二月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巽斋文集》卷一○
季德丙辰冬十二月朔别予归高安,予与之俱至名屋山,望科岭,夜宿于彭氏庵。
初,季德请予,愿得一言名其读书之室。
予未有以告,而尝出《象山语录》使读之,季德有省。
是夜遂与言曰:「舜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异于深山之野人也几希。
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禦也。
此章予尝讲焉,以为舜得力处究当在深山时。
其后闻见感触,只是一分事。
此讲义是十年前作,想必见之。
今夕更说『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禦』。
水之流行,见禦土石,若用人力开导,则必与除去所禦者。
所禦者不除,则水止于此矣。
水有大小,土石有多寡。
以水之小而遇土石之多,非藉人力之至,安能除之?
今江河之决,水力浩大,流行所至,捲土石而去,土石有尽而水无穷,自此但有江河,岂复有土石?
若使水力小,则人力虽弊弊,其除几何?
此所谓沛然莫之能禦。
盖水力自胜土石,不以人力胜土石也。
吾心天理,气力自大,诸所障蔽乃是外来,何足以相当?
若自处小弱,而弊弊然与之较胜负,曾不知此中蓄而未发者,是以大水源不敢肆,然放去任他吞吐,而欲日竭畚锸之力,先与水开通千万里,其徒劳也甚矣。
岂知此水一决,土石自当辟易,何用如此也。
原其用力徒劳如此,盖由不敢自信,畏土石过甚,而忧水不足以胜之;
若能自信,泰然无事。
予于季德此别无他语,只愿季德反观吾心天理大与不大,真见此大,吾事都了,不见此大,虽忧恼终身,亦无了期」。
说此章已,又说「孔子志学」一章曰:「人言孔子之学十五年十年一进,然以予观之,固是十五年十年一进,而其进岂是逐步跻攀?
曰立、曰不惑、曰知天命、曰耳顺、曰从心所欲不踰矩,句句字字皆是十分快利光明。
未说从心所欲不踰矩,只耳顺已似从心所欲不踰矩
未说耳顺,只知天命已似耳顺;
未说知天命,只不惑已似知天命
未说不惑,只立已似不惑。
若无后一级,则先一级有何不可。
今不于快利光明者观圣人,却看取圣人只是逐节窍通透,则此章内本无此意,此乃子夏、子游诸子之学,颜、曾不然也,况孔子乎」?
又与季德言:「予读书不会错综牵合,纵有不晓,亦复何妨大理
观圣贤言道理,譬如观草木生意,枝叶扶疏,纵有偏侧,不害其为天然。
园丁弄巧,必一枝对一枝,一叶对一叶,乍时见之若好,然生意固不如是」。
又与季德言:「震霆一奋,白日一出,清风一发,阳达阴散,皆不俄顷,天地豁然,此岂复有待哉」?
是夜语稍多,彼此皆快于心,次日书之,因以赠别。
某再拜,翼乎如鸿毛遇顺风,沛然如巨鱼纵大壑,此《象山语录》中所举王子渊是夕语,此意是纵肆无拘碍处。
纵肆于物欲则不可,若天理中得纵肆,岂不快活!
景贤字说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七、《则堂集》卷三
赵君景贤求余发明字义。
余曰:「子之师命子以字,岂无意乎」?
景贤曰:「某名从智,父命之也。
师语之曰:『智有二,良心善性,与生俱生,清明内存,事至能应,此贤人君子之智也。
机巧辩给,逐物而迁,此众人之智也。
尔当从贤人君子之智,勿堕众人之智』。
字之曰景贤,以是故尔」。
余曰:子之师所以命子者尽之矣,余复何云?
然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夫所谓德者,天所以与我,我之受于天而有诸己者也。
然是德也,合而言之为明德,别而言之则为四端,仁也,义也,礼也,智也。
而智者,又所以知夫三者,自明其明而有诸己也者。
是其为德贤者,与众人同得于天,惟贤者能循其性分之固有,而加之以学问充拓之功,众人有不能然,是故《传》之首章援《康诰》之「克明德」、《太甲》之「顾諟明命」、《帝典》之「克明俊德」,而蔽以一言,曰「皆自明也」。
明其性分之本,有不假外求,夫是之谓自明。
学问之道,亦自明其明而已矣。
自余来瀛今八九年,士之志学向道者,辱从之游,余亦因是不废其讲习之益。
景贤端愿谨恪,业其所业,不汲汲于外骛,余是以识其为受道之器。
兹因发明字义而以《大学》之自明者为告,景贤则扣余以自明之要。
余惟格物而致知,子曾子所以述圣师之意而垂训于后,自明之要也。
人之此心,虚灵莹彻,万善毕备,是所谓本然之明也。
然非即事即物,孳孳焉究极其理之所存,则本然之明有时而湮汩。
所知不远,何以能自明其明而尽吾心体之用乎?
或曰:「物物而格之,将不为玩物丧志者乎」?
曰:否。
此格之以其理,理在我,知在我,物至而格之,以尽吾心之用,非求之于外也。
先儒谓读书为格物之事,余谓穷经所以穷理,理穷而物无不格矣。
士笃志于道,及年岁之未迈,率以之三载日力而通一经,积二十之久,诸经皆通,天下义理触处洞然,吾之知有不致乎?
《易》之《晋》,圣人于其象而曰「明出地上。
,君子以自昭明德」,《易》之自昭即《大学》之自明,「自」之一字,最圣贤吃𦂳为后人处。
余为子扁书斋曰「自明」,勉之哉!
稽古斋说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八、《则堂集》卷三
高阳振之以稽古名斋,余过而问焉,曰:「士莫不以稽古为尚,而志之所趋有弗同也。
志功名者稽其成,志学问者稽其程,志典章文物议论政事者稽其已往之废兴,大率考古订今,求为有用,非以独善此身也,子亦有志于此乎」?
振之砉然而笑曰:「吾隐者也,奚用之可致?
吾授徒于乡,冠者、童子从吾游常数百人。
朝夕所稽,皆六艺之言与夫训诂传注之辞。
诸生有问,依古为对,其非古者有未暇言也。
少尝治《易》,以分布卦为事。
人有以是来扣,据经而答,其非经者有不能知也。
吾所谓稽古,如是而已矣。
尝闻汉儒有受宠王庭,退而陈其车服之美,自矜耀以为稽古之力者,吾浅之而不敢慕也」。
余闻君言,矍而作曰:子立志如此,异乎人之为稽古矣,然愿有以告。
夫古一也,而有中古焉,有上古焉。
溯洙泗而上,迄于夏、商之世,是为中古;
而上,迄于轩、羲之世,是为上古。
道之大原由是而出,至于今几万年,学士大夫所为稽古此而已。
然而上古之上,复有古焉,非书传之所纪,无语言文字之可稽,则所谓义理之原,先天地而生者也。
宇宙之初,人物之始,书虽未形,理则已具。
迨夫河龙负图,洛龟出书,阴阳分而五行列,易于是乎有象。
《易》之有象,以图书而为古者也。
图之九、书之十,以太极而为古者也。
冲漠无朕者,太极之本体,而阴阳五行之理之象,实具于其间。
古之上复有古,此易之原也。
子分布卦,因变以求易,后天学也。
即象数之可稽者而原易理之所从来,则先天之学,画前易也。
万殊而一理也,万古而一心也,千万人而一致也。
即心以悟易,即易以求道,由后天而窥先天之蕴,即有象而悟无象之奥,则古之上复有古,所谓易理之原者,可得而知矣。
振之明于易,有静守之功,筮虽奇中而志存学古,不以是名家也,故吾乐以先天画前之易为君告。
是所谓稽古之能事,余与君皆当勉焉。
勉堂说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八、《则堂集》卷三
由典谟而后,君臣交相警戒惟一「懋」字,懋所以勉也。
自洙泗以来,圣贤所以启迪后进,作成人材,惟一「勉」字,勉所以懋也。
懋之义大矣,勉之义精矣。
帝王之世,非有怠于事者,孜孜警告,惟曰懋哉;
圣人之门,非有惰于学者,而谆谆训饬,惟曰勉哉。
懋从心,欲其笃志而无怠也;
勉从力,欲其自力而罔懈也。
懋与怠,勉与懈,常相为对,出乎此则入乎彼,是以帝王圣贤以是为训告之先务,欲人之无怠于事,勉进于学也。
夫子于《乾》之大象而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其义又益大益精矣。
天运于上,日月星辰系焉,或一日而一周,或一月而一周,或一岁或累岁而一周,运行有常,晷刻无爽。
春秋冬夏,相为循环者,大化生生不息之功也。
学者学为圣人,自十五志学,至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充而至耳顺心从之境,亦自强不息而已矣。
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自强所以不息也。
或曰勉强而行,乃困知之事,天分高明者无待于勉。
是不然,学道以力行为贵,知而不能行,行之而不能力,惰于自勉者也。
颜子亚圣也,其喟然之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叹圣道之大而难攀也。
又曰「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则勉强力行,必期于得而不能自已也。
三千之徒,圣人独许颜子以好学。
惟其好之也笃,而后求之也勤,勉之也至。
是知一勉之功,乃圣贤所以自强不息也。
平阳郑君通甫久客古瀛,一日来访,以《易经》大纲领为问。
余知其笃学好修,将以予之所学从商确焉。
曾未几日,通甫忽以省亲告归,乃曰:「昔常禀学于乡曲老先生,以『勉堂』二字题其读书处,愿公为我发扬其义」。
余语之曰:子扣我以《》,吾将有以告子,而子乃动归欤之兴。
吾今欲为子勉,舍读《易》之外,他无以为言矣。
夫《》,性命道德之蕴,四圣所传,此心而已,此道而已。
后儒断之以卜筮,杂之以术数,蠹乎《》者也。
余所著《纲领》,子既见之,愿加以玩索之功。
苟有疑焉,还以砭我,吾与以易道相勉,不亦善乎!
然则是勉也,吾与共之。
遂书以为赠。
实斋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八、《则堂集》卷三
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人得之以为性者,一实理也。
圣人因性中固有之善而修之以为教,仁义礼智之大端,君臣父子之大伦,皆实理之得于天者也。
士君子践圣贤之言,学其所学,事其所事,由格物致知以至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以至治国平天下,皆实理之修于身,实学之致于用者。
有此实则必有此效,岂空言哉!
吾夫子生知而天纵,其示人以为学之渐次,必曰十五志学三十而立,以至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步步践实,以造于从心不踰矩之地,正欲后人向实地上渐次而进,如九层之台,自下而上,以有实地以为之基也。
外乎实则皆虚也。
卮言蜡貌,饰虚美以炫外也;
锦心绣口,崇虚观以谐俗也;
绮言簧辞,驾虚辩以苟同也。
为文不根乎义理,造句不本乎风雅,则晋宋之雕镂,晚唐之妖丽,巧则巧矣,工则工矣,皆浮伪之为文,反乎实者也。
故君子必践实之为贵。
余来古瀛十二祀矣,士之笃学好修者粗皆识之,而李君积中则有志于践实者也。
尝过余,共谈终日,亹亹不离乎道。
退又率其同志就乡先生讲说,虽隆冬盛寒,至夜分乃散。
此其为学之实也。
自其高祖以来,子孙义聚者五世,内外雍睦无间言。
虽长之率之,而积中节之以礼,将之以敬,入其门,典刑肃然,气象蔼然,犹有中原承平之旧俗。
此又其事亲从兄处家睦宗之实也。
余尝题其读书室曰「实斋」,积中复求余为发其义,则告曰:夫实所以为诚也,《中庸》曰:「诚之者,择善而固执者也」。
择善而固执之,由实积功以造于诚也。
又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五者由实而诚,所以积功之目也。
学者苟志于道,于是五者朝夕用其实力,有不为,为之必要于成,不成不措也。
积中余之实友,愿于《中庸》五者之目而尽心焉。
他时举而致之于用,如种之必生,炊之必熟,其效验可胜既哉!
同宗争立判 南宋 · 韩竹坡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七
古人宗族之恩,百世不绝,盖以服属虽远,本同祖宗,而况一家叔伯兄弟之亲,血脉相通,何有内外间隔。
今观王文植家争立互诉之词,大可伤叹。
文植无子,初立其兄文枢次子伯大为己之子,伯大亡,遂命其亲房侄志学之子志道,为伯大继,以嗣以续,出于一家,法甚顺也。
文植初立志道之时,文枢之长子伯达者,欲以其弟伯谦争立为文植之子,而不之遂。
伯谦,即鹤翁也,文植固尝有词于本司,诉鹤翁之打碎家堂香火矣。
志道为文植后者四年,往往此四年间,鹤翁朵颐文植家业,求一染指其间,所以观衅俟隙于志道者,无一日不憧憧往来于怀也。
乘文植小疾,即出二婢,以亲药饵,人之高年,悦于人之奉己,文植游其术,而不自知,喜怒爱憎之心,遽从而生焉,于是鹤翁之谋遂也。
志道为文植嗣,曾承祖母重服,又已娶妻生子,祖孙相依四年,雍雍无间言也。
向使志道常念尔祖之高年,当其有怒,和颜以开解之,有命,竭力以奉承之,有疾,夜不解带,躬尝汤药以侍奉之,则尊者之心,自然快乐,一家之内,盎然如春,离间何从而来哉!
观文植立嗣之初,有志道可爱之语,遣嗣之际,有初心未忍之言。
物之逆其天者,其终必还,而况油然此理之天,本无所间然哉。
拖详案卷,凡文植见恶于志道之词,皆鹤翁纵横之笔为之,非出于尊长之本心也。
逐志道而别立鹤翁,于立嗣遣子孙条无碍也。
但鹤翁尝招文植讼之矣,昔讼之而今立之,文植自为之背驰,未害也。
志道已经给据立之矣,久立而遽逐之,鹤翁蹊人之田,而夺其牛,于心果安乎?
观文植诉志道之词,无以甚加之罪,亦惟曰狠戾自用而已。
狠戾,可消平也;
自用,可训化也。
志道挈其妻与子妇,而悔罪悔过于其祖,天理油然而生矣。
第独以志道为嗣,鹤翁垂涎物业之久,已为几上肉,囊中物矣,决不能已于词。
不若佥厅两立之说,以止终讼。
文植景薄崦嵫,日暮途远,子孙致孝致敬,相与娱逸其老可也。
听伯达、节臣之互为谋主,簸弄词诉,必至于破家析产而后已,王氏之重不幸,而尊者曰有挠其怀,甚可悯也。
古诗云:「百年能几时,奄若风中烛。
达孝在承宗,可免亲龄促」。
文植八帙馀老,固可优游数年,以享期颐之寿,为人子若孙者,亦合体《孝经》养则致其乐之语,朝朝奉养无阙,有以顺适其亲之意,使之喜乐,勿伤伦谊,以促其亲之龄,则可承宗矣。
今两立鹤翁、志道,不许别籍异财,各私其私,当始终乎孝之一字可也
天下万善,孝为之本,若能翻然感悟,劝行孝道,天地鬼神,亦将祐之,家道日已兴矣!
倘或不然,再词到庭,明有国法,有司岂得而私之哉!
近思录集解自序淳祐八年五月 宋 · 叶采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一、《近思录》卷首
皇宋受命,列圣传德,跨唐越汉,上接三代统纪,而天禧明道閒,仁深泽厚,儒术兴行。
天相斯文,是生濂溪周子,抽关发朦,启千载无传之学。
既而洛二程子、关中张子缵承羽翼,阐而大之。
圣学湮而复明,道统绝而复续,猗欤盛哉!
中兴再造,崇儒务学,遹遵祖武,是以钜儒辈出,沿溯大原,考合诸论。
时则朱子吕成公,采摭四先生之书,条分类别,凡十四卷,名曰《近思录》。
规模之大而进修有序,纲领之要而节目详明,体用兼该,本末殚举。
至于辟邪说,明正宗,罔不精覈洞尽。
是则我宋之一经,将与四子并列,诏后学而垂无穷者也。
尝闻朱子曰:四子,六经之阶梯;
《近思录》,四子之阶梯。
盖时有远近,言有详约不同,学者必自近而详者推求远且约者,斯可矣。
采年在志学,受读是书,字求其训,句探其旨,研思积久,因成《集解》。
其诸纲要,悉本朱子旧注,参以升堂纪闻及诸儒辩论,择其精纯,刊除繁复,以次编入。
有阙略者,乃出臆说,朝删暮辑,踰三十年,义稍明备,以授家庭训习。
或者谓寒乡晚出,有志古学,而旁无师友,苟得是集观之,亦可创通大义,然后以类而推,以观四先生之大全,亦近思之意云。
淳祐戊申长至日建安叶采谨序。
名范脩字德甫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四、《本堂集》卷三五
余如城,契家子范鹤孙来见,拜而兴,而拱曰:「鹤孙,先大父所命不肖孤幼名也。
及冠当易名,而大父殁,罔极奈何,幸而先生在,视孤犹孙行,敢以请」。
余恻其言,奚辞为。
因告以人之行,孝为大。
人之身实肖天地,一毫不践是为忝所生。
为人子孙,而大者不立,是为不克负荷。
此自古圣贤所以战战兢兢,吾夫子所以而为经,况汝以茕茕弱植,逢百罹之际,承再世一寒之遗,而欲不坠厥绪,岂不甚可畏者。
然贫贱忧戚,天所以玉于成,非汝之累,而孝未易言也。
娶妻为养,菽水尽欢,今无及矣。
霜露之感,悽怆怵惕,当何如其为心?
《经》第一章引《诗·大雅》云:「无念尔祖,聿脩厥德」。
为汝易名,谁能外经?
其名以脩,而字德甫
德本所自有,脩则在我,而孝在其中,不然则非所谓德,是故惟脩为急。
若诿曰力不足者,是自弃自暴。
曹交问孟子曰:「人皆可以为,有诸」?
曰:「然」。
又曰:「之道,孝弟而已矣」。
二程子一出,即欲学圣人,亦以是。
夫自时厥后,当以之法言为法,以二程子之志学为志,庶可慰祖父九泉之灵,而余之名汝字汝为有助。
敬之哉,敬之哉!
乙未孟秋望嵩溪遗耄陈某书。
志学哀辞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八、《本堂集》卷八九
伍山吴甫之子志学,方垂髫时,余见而器之。
试以一二语,应声荅,可人意尔。
后每见必叩,所学甚进,磨以岁月,则将有成。
年二十有(阙,)不幸以暴疾卒。
天也,非人所能与?
然所以丧其子而不使之死有憾,则其责在父母。
世方淫于佛,而山甫贫。
皆曰火之,弃其馀于水,足矣。
山甫恸,既语之曰:「昔吴季子之子死于嬴博之间,归其骨肉于土,孔子以礼许之;
要离之火妻灰子,扬子云至为痛斥。
东汉佛教来,荼毗二字始烂熳于天下。
我名教中人也,忍使其子至于此极耶」?
乃称家营葬。
余往吊有观焉,因敬其父之知礼,幸其子之不为异教所辱也,而为之词曰:
人之生有死兮,如夜之于昼。
寿无短长兮,惟人之可否。
颜子之夭,乃其命也夫。
寿如盗蹠兮,君子不谓之寿。
而既知所学兮,方与日而俱新。
天固啬其年兮,于而乎奚咎?
魂升魄降兮,骨肉必复于土。
名教虽严兮,流俗易以诱。
彼独何心兮,固为之缪。
述礼不有所主兮,将死者莫正其邱首。
兹既得以归全兮,马鬣以固封,惧其鬼之馁兮,且为之择所以后。
四时之荐斯有以属兮,百年之墓斯有以守。
父母之心得兮,而复何憾之有。
余哀而辞兮,亦以慰而之父母。
岁丙申良月,嵩溪遗耄陈某八十三岁撰,且书以授其父白之。
有宋朝散大夫字溪先生阳公行状(上) 南宋 · 阳少箕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四、《字溪集》卷一二
荥阳世家出帝高阳春秋时在鲁、晋、楚者,皆其胄也。
汉号玉田氏,其后繁昌,耽、裕、骛、哲、尼、固、休之、惠元、思义、为、峤、城,咸著节义,为时闻人。
其在蜀者曰谟,自汉元嘉与龚荣诣巴郡太守,请分置垫江郡
曰群,佐昭烈,与赵云齐名。
唐末曰安仁,起兵绵竹,辅王建,讨全忠
厥后子孙散居剑以东。
国初,君进繇武信凤台派为合之巴川县小龙潭后觉里人,四世而至于曾祖明,字周臣,以阴德孝行闻于政和间,时人为著《阴德集》。
武信有异人,号净眼师,阴德公将谒之。
师先一日命左右曰:「巴川阳公将至矣」。
已而公果来。
师谓公佛地位中人,将传心印。
德公辞曰:「纲常之大,如之何其废之」?
妣梁氏,继仲氏。
熙载字应祥,登绍兴二十年天府书,乐善不倦,守道固穷,号后觉先生
妣康氏。
景春字伯震,德行文章为时师表。
乾道元年能书,以宁宗御极恩,官至从政,累赠宣义郎号龙潭居士
普慈冯氏,懿行淑德见于礼侍度公志铭,赠孺人
淳熙丁未九月初七日戌时,实生公于后觉里巴字溪之上,名昌朝
甲午,以名贡于乡,字正父小字宗骥
行鼐二师,事考亭高弟性善度公正、莲荡㬊公渊,尽得其传。
淳祐辛丑进士第,怀敕五年,俛调昌州酒正,摄广安学官大宁理曹
从政,调绍庆学官,摄郡通守,志恬退,隐居不仕。
利路使者闻于朝,加通直郎,赐六品服,累封朝散大夫
咸淳丁卯十月十日癸亥辰时,考终命,年八十有一。
门人因所居,字之曰字溪先生
公取武信张氏,唐相曲江公之裔,先卒,赠恭人
二子:长少箕,登景定壬戌进士第,今修职郎
季炎卯,登淳祐丁未进士第,今中奉大夫、巴川县开国男
全庵之子炎巳为子,荫登仕郎
孙男四人,孙女四人,曾孙男女二人,玄孙一人。
咸淳戊辰二月既望,葬于江陵府松滋县香炉峰堆玉坪寅山之原。
公生有奇质歧嶷,知长幼尊卑,好弄笔墨简策。
终日端庄巍坐,群儿戏诱,不顾也。
龙潭居士口授以书,一再过即成诵。
九岁毕九经,属文如成才。
居士有诗曰:「诗书有味嚼逾美,编简无花开自香」。
公和曰:「文章不数向、歆辈,姓字须教」。
宿儒庞子渊试以《大旱汝作霖》诗,公赋曰:「岂但流王泽,应须沃朕心」。
时人惊叹。
成童博览群书,纲常名教之道,古今治乱之源,莫不洞贯。
医药卜筮之书,天文地理之学,射御书数之文,咸精通焉。
乡贤性善度公正建昌受业考亭以归,遂往承学。
公慈孝出于天性,侍龙潭居士刻不忍去。
部使者母丘公恪罗致居士为夔理曹,公年十八,实侍行。
甫两舍,居士夜坐吟《挽故人》诗曰:「五十三年堕鬓魂,一朝埋玉骨方温」。
公然釭秉笔,书未竟,居士忽坐逝。
公于逆旅中治丧扶护。
时伪禁严,《家礼》未见于世。
公请于度公而行之,衰麻敛奠,一遵古制。
先是龙潭公居官日,有劝以俸金买良田为诸子计者,因笑曰:「教子当以诗书,田宅非所以爱之也」。
暨殁而家四壁立,无以为葬。
公赞议贸所居室庐以奉丧事。
自是陋巷箪瓢,人不堪其忧,躬植蔬果,以供慈闱甘旨。
年三十,娶曲江张氏
冯太夫人以子舍食贫为怀,命出居营生。
甫月馀,与张夫人私相谓曰:「忍以生事亏定省乎」?
乃亟归侍,奉菽水,勤温凊,咸得欢心。
爨烹沃盥,躬服其劳,有代己者勿许也。
一时乡父老诏子弟孝养者,率称公为法焉。
冯夫人疾笃,公露香祈天,减己算以益母寿,密刲股以进,太夫人绝而复苏,延七年然后终。
公执礼过哀,有白蛛垂倚庐者七日,闾里聚观,咸称孝感
公尊祖奉先,孝敬纯一。
居室陋,家庙务严洁。
家虽贫,烝尝必备礼,每祭必思祖祢嗜而荐之。
濯溉灌罍,必躬必亲。
前期致斋至恪,及祀之日,涕泗呜咽不胜,望悲恻感慨。
晚岁私谓二子曰:「吾于考妣夙夜追忆。
夫以大舜夔夔斋慄,多历年所,犹终身慕之,况庶人乎。
吾未冠而孤,仅获事母数十年,虽粗得欢心。
母殁十有馀年,始叨第,无亲可荣,只仿佛终身之慕而已。
二亲时若见之,愈敬愈孝,不敢越足于天理之外。
此心八十馀年,不曾向人道也」。
公于兄弟极友恭,事伯同甫、昌泰如事父。
同甫染疴,公尝药侍疾,衣不解带。
暨终,以哀号过感心恙。
何氏姊嫠居,数丧不举,公竭力营之。
邓氏姊晚无依,公迎养,乱离必载与俱。
姊性严急,寓荆州,卧病久,左右莫能承其颜者。
公年六十一矣,泣下曰:「姊,吾所与同胞。
性之宽严,吾善能顺之」。
于是躬药饵,亲馈食,问所欲而敬进之,昼夜不解衣者累月。
与弟季全父同居,怡怡如也,人无间言。
避地夜郎,全父疾殆,公密祷曰:「弟幼得父母之欢心,长得伊洛之正传。
今疾革矣,而犹未有后。
某则既有子可承祭矣,生且无益于时,愿以此身为弟请命」。
弟因感异梦,疾乃瘳。
全父负四方志考亭高弟之在东南者,皆得及门。
后终于临汝,犹子炎已数岁,孤孀无依。
公命季子取以归,教养如己子,而以咸淳郊荫官之。
从兄昌临丧亲致毁,寝疾,人不敢近。
公独扶持,始终不懈。
比敛含,皆于公之手焉。
阳氏世以诗书传家,故俗党未尝轻去贫贱,凡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葬,笄无以为行者,公咸经纪之。
邻里乡党友助扶持,曲尽其道。
友人李发明在缧绁中,而非其罪。
公往他郡,为之求救。
李丰其行橐,比返,仅縻扉屦,馀悉归之,李曰:「为人忠,交友信,正父是也」。
蜀有敌难,避地夜郎山谷间。
会敌犯泸叙,公与一家相失,独深入不毛,绝粮久之。
同行有以不义得食进者,公坚却之,但汲清泉,茹黄精以充腹。
惟《易本义》一编未尝去手。
敌退而反,张夫人及子妇亦免于难,亲故罹祸者十八九。
公谓张夫人曰:「吾家幸保全,天其或者全予以周众人之急乎」。
于是悉所有以给困乏。
嗣岁,张夫人卒,几无以为敛。
乡人或有以饥渴为心害者,公叹曰:「是可不亟求正乎」。
乃与弟全庵南午、侄存庵醇、友人宋君如山、罗君仲礼、朝宗、陈君晰之、黄君应发举蓝田吕氏《乡约》,推前进士黄君应凤为长,合同志行之,正齿位,劝德行,录善规过。
又与李君明讲明乡饮之礼,于以维持孝弟忠信之风,一乡化焉。
公幼居丧,读《礼》暇,则取释老书阅之,辄洞其源委而叹其虚无也。
免丧,为书深诋之,以谒性善,曰:「吾友伯震有子矣」。
乃授以《太极》、《易通》、《伊洛语录》。
公读之,自谓圣贤之传可以心会,君民可以身致也。
于是专意理学,其要以诚意正心为本,而于日用常行间实践之。
性善以君命召,公请曰:「先生东矣,吾将谁师」?
性善曰:「笃志《四书》,以为纲领,而求其放心可矣」。
且曰:「涪陵莲荡㬊渊亚夫紫阳之门最久,盍往师焉」。
遂与弟全庵、侄存庵束书造之。
㬊门庭甚峻,惟难疑《四书》,至问《易》则正色斥绝。
公固请不已,莲荡察其志之专,乃曰:「子于《易》有何所见」?
因举所作《阴阳消长图》以进。
㬊熟视久之,喜曰:「曩欲作此呈考亭,而未也。
大抵一气不顿进,一形不顿亏。
今子得之,始可与言《易》也矣」。
乃以一正八悔、见乃谓象之旨、思无邪、毋不敬、惺惺法授之。
公豁然有觉,故因雨后赋诗,有曰:「霹雳一声风卷去,谁家水馆夕阳天」。
后㬊公殁,性善入侍经帷,祈归弗获。
公乃万里往卒业,亲朋交书尼之,而志愈笃。
《过庐山》诗曰:「饱谙风月归,庶几无虚还」。
《谒元公祠》曰:「图由自得前无画,道未尝亡今有书」。
既造性善函丈,质问不怠。
居数月,性善语之曰:「子学问包括,只欠一以贯之」。
因曰:「但收放心,令勿忘而常敬,自然随处透彻。
东坡伊川拘,伊川曰:『吾日履安地』」。
数日,公请曰:「自体认师言,真见得伊川所履,真如大官路快活气象,使人寝不寐,脚不住」。
性善矍然曰:「子胸中透澈矣。
当时曾子专用力于内,盖如此也」。
毅斋徐公侨时在朝,公往请问,徐以所得考亭存心之要语之曰:「道心为主,人心听命,元只是一个心。
人心不流于人欲,道心不流于虚无,便是察得精了,心与道一,一则不二,此便是中」。
公欣然有得。
鹤林吴公咏平斋洪公咨夔凤山李公性传鹤山魏公了翁敬公为学,咸器重焉。
度公寝疾,公与弟侄侍侧,讲问不绝口。
暨殁,公与同门友为之敛含执丧。
后朝廷赠典训词曰:「卧病于数千卷之间,性焉已尽;
敛含于二三子之手,命也何言」。
则一时师弟子讲学之懿,已蒙圣朝之知矣。
于后,公忆师之词曰:「求之高远,则昭乎目前;
索之浅近,则浩乎深渊。
无臭无声,存日用间。
引予于宽夷而弛其缚束,纵予于大壑而辞于沟渎。
师言,惟日不足」。
公归蜀,会湛溪李公孜将漕梓东,盖考亭高弟方子之弟也,遂往谒焉。
李公语曰:「弘毅二字,不可偏主」。
又曰:「士才有一毫希慕之心,便是欲」。
公既闻道于师,隐居求志,不复以贫贱忧戚累于心。
辟静室,镇日独坐,自验此心未应事物已前本体气象,因语学者曰:「吾心本然之天,明镜止水,即所谓未发之中也。
物来能名,事至能应,即所谓发而皆中节之和也。
释老之所谓明镜止水者,静而无动者也。
吾儒则静亦定,动亦定,静而动者也。
喜、怒、哀、乐、爱、恶、欲,须要见得此七件如何是正,如何是邪,觑得分晓,每事行教彻头彻尾,便是致知力行事业。
学者先要见得大本,用十分功夫通贯,令为一心之主。
大本既立,然后枝叶从此生出。
明德是先理会大本,似镜子在这明了,看有甚来,便照破他,妍丑分明。
今时人空只要随事做教好,而大本元不明。
若大本明时,随事付去,便不劳力。
心未定时难开眼,眼堪开处便存心。
要识得《孟子》『大人不失赤子之心,操存舍亡』意思,《大学》『定而后能静』境象。
存得心时眼界,一番别一番义理,一日明一日心思,不可太远。
去得远了,少间收拾不来,压捺不住。
虽应事接物,只是在这里,其对待不过寻丈间,自然事去了。
心只在持守须定,立志须高,当使颓波砥柱,疾风劲草。
天理,性之善也,以语人,孰不曰此所当循,而终玩岁愒日,莫之能由也;
人欲,情之恶也,以语人孰不曰此所当去,而终胶固沉溺,莫之能违也。
其患在于不能制。
心意是出萌底志,是大概向去底。
诚意是合下初萌时便诚,诚者物之终始。
诚意到处便有物,不诚无物。
须是致知格物,知得这物理,方会得诚。
若知尚未致,只是冥行索途。
诚之一字,平时虽是涵养体认得明,亦须临事之时,更加提醒,自然私意不生。
克、伐、怨、欲,谓之四贼。
克谓好胜,伐谓矜伐,怨不自责而怨人,欲是私欲。
所谓不行者,此四者不是便无,却元在舍里,只是牢固关锁,不放出门。
若关闭不牢,又走做事。
夫子所以曰:『可以为难,只是掩遏,不使出来而已』。
仁者则浑然天理,此四者不在其中矣。
定而后能静,诚是吃紧。
学者于此,如隔烟雾,如隔纱窗,所以闪烁不定,更如何会静。
心既不静,万境变迁,七情驰逐,相鏖糜缠缚。
有困而悔,悔而觉者,有乍觉而遄为所引去者,有终身懵昧,全然不醒者」。
或谓大丈夫须要淫坊酒肆处处去得,公曰:「学者初得入学之门,便学随波逐流不得。
且须恁地斩绝,待扑杀了四强贼,却洞开门户。
向来沈晦和靖,问子见南子,尹云:『不得不见』。
沈曰:『先生敢见否』?
曰:『不敢』。
问何故,曰:『只为未到磨而不磷,涅而不淄处也』。
愚佩斯言,以为学者当随分量渐进。
如『闲邪存诚』,『成性存存』,虽成德之人,亦须要无时不谨也」。
约友宋如山自以步月林下,心无一事,想象道体,恍然若游太虚,不胜其乐问者,公曰:「此是曾点莫春舞雩咏归气象。
夫道体不可想象,要在实见得分明,则太虚便是自己心胸,何止恍然若游而已。
林下步月,只好验夜气,但恐只见得静中静
须更识静中动,动中静,则昼游通衢,无非林下步月,亦无红衢紫陌之所存矣」。
或问:「一日十二时中,无背理伤义之事」?
公曰:「此言恐失之太快。
曾子『吾日三省吾身』,须是自觉尚有不克尽处,深自省察。
学者当于念虑一萌之初,剪断私意,只令向中正一脉里行,莫待到事上方觉,便是悔亡底意思」。
乃作《求放心箴》曰:「人秉良心,万里包括。
心有动静,该贯事物。
方其静时,虚灵湛寂。
公私界限,精明别白。
应感而动,理欲萌檗。
同行异情,遂判得失。
制动,何事非得。
动而忘,为是物役。
求则得之,罔间食息。
放不知求,蔽固没溺。
愚知圣狂,相去丝忽。
危哉微哉,圣言不易。
致知力行,兢兢朝夕」。
尝曰:「愚平日只于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处用功。
是则进,非则亟加刬剔,求以仰合前贤。
有所不能,则朝夕汲皇而已。
不睹不闻,是己所不睹不闻。
独是人所不睹不闻,其极只是思无邪,无不敬,大庭广众与暗室屋漏无间,无过一个敬」。
诲门人曰:「吾人如今只用心于内,求仲尼、颜子处,曾子忠恕一贯,使心中义理如日之中天,则六合之内,不遗微小,容光必照,无往而非日之所到也。
愚之学只是见得一句明,便要行得一句到。
才行不到,终日孜孜求其所以不到之因,而必要至之」。
或问思无邪之难,公曰:「此不过念头初萌时著功夫,便似船开头乘水脉样。
到是行处,十分要照顾两边,无令触碍。
直待泊得安稳,方是得所止处」。
或问:「欲字善恶相半耶,多恶少善耶」?
公曰:「善亦未曾少。
万事万物,皆有善恶存乎其间。
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循天理处便是善,徇私欲处便是恶。
可欲为善,欲善而民善。
欲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欲无言,欲行王政,何者非欲,何欲非善?
夫子言:『我欲仁,斯仁至矣』。
凡所欲好处便是善矣。
所以七情不可去一,只要在道心惟微一边也。
道心纯是善,人心该善恶,如恻隐羞恶,是非辞逊,便是道心。
四肢之于安佚,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口之于味,便是人心。
大率人心自血气中来,道心自义理中来也」。
语门人曰:「君子以一身应天下之万务,至中而止,由敬而入。
中者天理之当然,敬则持守此心,流行乎一中焉尔。
中仁义礼智,发为孝弟忠信,百行万善,莫不皆有当然之则,所谓在中也。
贤知过之,愚不肖不及焉。
中,自在也。
其运用酬酢,动容之间,尝难于得其中者,不知持敬而已。
敬也者,庄肃谨恪,耳目手足,心思念虑,无一茍焉,思有以见夫所谓中。
日由之行之,至之终之,及其涉历之久,应接之多,持守之固,自然物来能名,事至能应,毫釐丝忽,动与中会,而不容为言,亦可谓小成而已矣。
夫道不离乎中,事不离乎中,中不离乎心,停停当当,浑然自然,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考程子论浩然之气一章,是见得《孟子》十分透彻,知其为坤学,故以直方大配之也」。
孟子性善一句,压尽天下万世论性之说,无以复加。
盖自太极而观,故有阴阳气理,不可偏倚。
然理则自无所谓恶,而气则不无善恶之异。
但太极所谓阴阳之气,亦皆是清明醇厚底。
到得付诸人处,各自地子不同,便有善有恶,所以前贤谓之气禀之性焉,此又是孟子下一层。
孟子则直说继之者善底,未在成之者上说。
所以万世无弊,理气虽同得于所禀,却于向上底数层别了。
譬之传神,渐模渐差,不是当初真的。
生之谓性,告子只于人物生处,便鹘崙说谓之性。
所以孟子后面用犬牛人折之,其辞便穷了」。
公祭莲荡㬊先生之文曰:「先生在宁考朝,毅然志道,万里寻师。
阅三年而后闻《易》于考亭以归。
十有馀年,至戊子先生之学始传。
又二十馀年,至淳祐庚戌,配食于北岩,而先生之学始显。
甚矣!
道之难闻而难行也。
凡人未见圣,若不克见。
既见圣,亦不克由圣。
古之圣贤,其道不见信于当时,而终必行于后世者,穷达之势使之也,何患焉」!
盖公以戊子岁师事㬊公,至庚戌北岩堂,实㬊公配祀于伊川之日也。
公之学有自来,故远近信从者众。
公于是循循善诱,随其气之浅深而语之,故闻者皆欣然动悟,各有兴起。
当途达官闻风而慕,争延置尊礼而考德问业焉。
公曰:「愚意虽不在仕进,却与同志之士讲明义理,庶或晚辈乐向此边,则异时以扶植正道,开迪人心,吾亦不为素隐,无补于世也。
此时正学渐晦,汲引晚进,尤为急务。
宜于后辈中择其气质可与语道者,罗而致之,使食息言语步趋,皆有涵养。
将来成就,出为世用,必有可人意者」。
时有执经习时文者,公语之曰:「本经自不容不精究,但勿止求为科举之学耳。
《周官》乃姬公治国平天下之法制,然皆自正心诚意中一理流出。
须于圣经文辞义理,上体认圣人之心,见得莫非天理流行。
异时此身得君行道,举而推行,便是周公事业。
若其不见用于世,则亦可施之于治家治身。
家与国元只一理,只规模有大小」。
「今人读书了,专用诸时文,身与经自为两途,到底有何济益?
如《论》、《孟》都是说心法治法,《大学》、《中庸》皆然。
《诗》是心之吟咏,《书》是心之典则轨范,《春秋》是断案,《易》是包括总统心性之书,都只一理也。
为学者大纲,是自修进学,会至理于心而著之于用。
功名之念未去,则以馀力习文章,此亦游于艺之遗意。
富贵在天,穷通有命,只看信得过与信不过尔」。
「看将来如今世上,后辈明敏聪慧者甚不少,只是著意时文,涉猎圣贤纸上语,才讲得些子,便道已晓了,殊不肯潜心研究,所以退省其私,不曾行得。
原其所以然,都是举世利名,相靡相尚,师友讲磨,父兄教诏,妻子期望,朋友里闾称誉赞叹,不出乎是。
引得人飞扬驰逐,无一息停,如何肯信性分中至德要道,是乾父坤母分付来底?
他既肯顺从父母之命,却要在天地间立身,只道父母宽慈,都不管共为子职底一分,不知将来作甚折合。
此某日夜浩叹,汲汲自照己身,恐有人亦如此为吾浩叹也」。
「考唐虞成周九德三物之教,却是上之人尊尚此以教人,故人人自幼至长,安其所习,德行修而人材盛。
至夫子时则难矣,春秋方趋向功名,夫子专向道德。
速肖七十,真可谓狂澜之屹然者,颜子独称为好学,此岂特七十二子之学哉?
志学圣人而已。
志学圣人,所以只在心性上理会,于人心惟危一边,全然斩绝了。
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亦不止于怒过二字。
夫子举此以答哀公,亦必有意。
以愚观之,喜、怒、哀、惧、爱、恶、欲虽均为七情,而末后二字最为重浊,为人心之累。
若欲变化气质,当先从事于此。
当初颜子此处已轻,却在怒与过上作功夫。
便似曾子三省夫克己,当从性大偏处克将去。
人各有偏,须自点检。
登徒子不好色而有淫行,便是气质偏处。
后世只是文辞太胜,义理全无。
董生能识之,而时不见用,所以功效不著。
我朝硕儒辈出,亦是聚奎之气数。
斯道之传,自濂溪而始,至文公而极。
然其始也,可以扶植世治。
其极也。
又徒载之空言矣」。
「吾人之学,只是为己,做得是勿便以为是,便须勇猛自克,加磋磨底功夫,做得十分好了,潜晦勿彰,亦不必著心挂口,却别去做一件。
纵做得万件都好,且靠做一壁思量天地广大,不言所利,而生生无息,是如何到那时节?
无一可说,便是夫子『予欲无言』处也,自不必言矣。
凡人生世间,光景无多,而汩没利名,蔽固缠缚,自少至老,只在大黑暗中,啾啾杂杂,未尝见一点光明。
所谓醉生梦死,究竟何为?
纵有伊、傅、周、召爵位,而无伊、傅、周、召功业,瞑目之日,与草木俱腐,更有谁人称道邪
爵禄富贵既不关己,而方寸义理不明,大有可忧者在。
此愚日夜兢惕惴惧,不以底事累其中者也」。
尝又曰:「今之世望穹职尊,不以富贵自高,则怡气养体,孰肯笃志斯道。
纵有意翻阅,亦不过资舌本,懿文华而已。
去圣贤岂不邈乎径庭耶」?
又曰:「今人做功业,终不及得天地生成万物底盛德大业
说做文章,终不做得太和春温,万物生意,百卉妍媚,中和气候,欣欣荣盛底气象。
做到甚处,终不及。
圣人之道与天地相似,况只是贪荣竞利的一边,教做他天地内零碎的,亦不能及也」。
夔州明伦堂曰:「帝王为治,学校其大务也。
学校之设,明伦其大端也。
欲明伦,先明德,讲学有其序也。
天下之生久矣,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人伦有五,天所序也。
仁、义、礼、智,性之德有四,天所命也。
天伦天德,圣王必建学校以明之,天人相因成也。
帝俗熙熙,五教敷焉。
王民皞皞,庠序建焉。
不听其所以天,而尽其所以人,使明者益明而闇者复其所以明,讲学之功,可以一日无于天下哉?
国朝学校遍天下,汉以来所未有也。
其始盖欲使天下之人格物致知,由仁、义、礼、智之性以明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伦,修诸身,行诸家,而措诸天下之事业也。
文胜利汩,士浸失其本真。
学校之所进退,惟辞章工拙是校。
而士之息焉游焉,相与讲明于是焉者,亦惟佔毕编缀,吐芳漱华,以猎富贵。
至于人伦之本行而不著,是岂皆士焉者之过哉?
上下之所讲究,一不由乎五常四德,则人心日危,道心日微,物诱乎前,荡耳目而动心志。
七情失其所止,杂出而应之。
理欲交战,正邪轇轕,得失判于呼吸毫釐,而径庭霄壤矣。
此士之所以贵乎讲学也。
伦即理也,散于百行万善,著于六经,明于学校,而根极于人心。
君子明此心以贯万理,治万事,而为天地万物之主宰,皆不出乎是伦之外。
讲学其可不是之先乎」?
又曰:「今时圆冠方屦,极情致思于科举之学,而自己性分绝不加意,所以文物盛而人材稀,治道日衰,时事愈促。
此时正宜讲明学术德行为先,刊剔人心之蠹,引之于圣贤径庭。
夫人动容出处,心思好尚,察其受病之处,痛下针砭,俾或有用。
不然,春花秋月,娱情悦目,弄倒世界,正坐于此」。
又曰:「世间聪明俊拔,非无之德性,游、夏之文章,亦尝备历险阻艰难,造次颠沛。
至于擢科筮仕,浸溺于名利物欲之场,道机变为趋时,以圆转为了事。
矮窗残烬,生菹菜根,如隔几尘而讲故书,守故步者便为羲尊,道之不明不行,可知矣。
读书之法,始入头在循行数墨,记念成诵,其终在精思潜玩,触类而长,见得诸先贤解说之外,无限好的意思。
浩荡充周,而于日用常行,念念持守,步步踏实。
自知俗之所同欲竞趋共是者,渐渐毫毛之轻,而吾一身稍稍到前贤地位。
但只见得明,便勇猛著脚,更勿回顾,左觑右盼。
世间傍蹊曲径,非我行坐歇泊处所。
才目动心移,景象随变,恍然莫知所从,则进修之功,终不济事」。
又曰:「三百篇诗,正变万殊,只性情二字。
而风、赋、比、兴、雅、颂各随时随事,或可直陈,或当谲谏,皆流行一正理而已。
无邪不只是作诗者思无邪,而诵诗者亦当思无邪方得。
不然,诗是古人言志底,究何益哉?
夫道与事不两离,动容之间,逐处便是。
只有精粗显微之间,若能体认,必有以会万有于一原,合散殊而无间者焉」。
语诸子曰:「性分义理,用功既深,觉得胸中浩荡,则当详悉讨经究史,观圣贤心法治法,规摹制度。
所以防情立极,曲尽古今事物之变,与夫天文地理,风俗物产。
其间推迁更改;
淳漓厚薄,治乱兴亡之故,一一看过,使自心通晓,然后见得为国为邦,致理制治,自有时措之宜,如此方为有用之学。
不然,只是谈经说史秀才,与打坐入定一般,有事到面前,便排遣不去。
古人之道,不是观会通便了,须要行其典礼方得。
不只系辞便了,须要断其吉凶方尽。
夫子言居则曰『不吾知也』。
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学者须要自家了得人事分,一旦得君行道,须是使天地万物,四海九州,含灵动植,我有酬酢对付他,教各自顺道理的著数手段,方可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穷则独善,达则兼善。
若犹未也,只是瞒人自欺,愧怍亦多矣」。
又曰:「天地是一个大包裹,万物尽在其中,相争相摩,相誇相耀,而不自知特沧溟中一浮沤沙砾耳。
此说正欲学者大著心怀,令与天地同其广大,则自见得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济事,心体虚灵,豁然大公,仁道流行,富贵利禄,纷竞驰逐,从此剪断,此知崇之学也。
又须观会通以行典礼,春夏秋冬,生长敛藏,富贵贫贱,升沉利达,少壮衰老,饮食起居,凡人情之所不能免者,都一一接应酬酢,各得其宜。
把前日高明广大道理牢守坚执,而终不为事物牵引,方是裁制得宜,便见得仁义准则与圣人相似的意思,方是有用之学。
所谓妙万物者,亦初不离乎物者也。
若都遗失了天下事,则学要做甚?
此又礼卑之学也」。
时门人有以官事废学为叹者,公曰:「抱关击柝,乘田委吏,无非是学,只要行得都合天理而已。
吾人幼学壮行,既自科目中出身,所干何事?
正当于日用常行,泛应曲当,件件物物,以当然之理酬酢,令无慊于心,即便是学。
舍是不为,更于何处作功夫?
若必待閒,则合下莫染吏俗,如样方得」。
又曰:「伊洛之学,只为朝廷崇尚,所以人人熟读,用作时文。
退而观其所行,断无真履实践。
要是人心元不好尚此学」。
乃与受业者曰:「贤辈欲猎科第,则工时文可也。
若欲求圣人之道,则当体颜子贫而乐,曾点咏而归胸中意思,方只是学」。
语门人曰:「读书只是说一遍过,却有何益。
如讲孝悌二字,须是我身分中日用常行,能事亲,能事长,方是体认得孝悌的意思。
如讲忠信二字,必是我真个为人谋则尽忠于人,为国谋则尽忠于国,与人交则尽信于人,方是体认得忠信的意思。
时事虽搅扰,不可以此止进学之心。
只管理会自家功夫,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正看人操守。
文中子与门人讲道河汾,后来皆为明时辅佐,岂非多难之时,正是养成治世人才出来乎」?
公尤喜《易》,嘉熙间,与弟全庵、侄存斋偕宗族朋旧避难于符阳溪间,采薇,拂石傍,随事观理,即象玩辞,患难厄穷而不改其乐。
分教广安,郡人前进士杨君甲率同志问《先天图》义、象数之学。
大宁理曹,赵侯汝廪辟凤山堂,请公日讲一卦,命子崇樵师事焉。
侯于是相与讲明《易》书,答问往还,遂卦各有义疏。
部使者循斋黄公应凤与公俱事性善,每以其同得于师者,相与抉象数之蕴而发挥之。
约友东山宋公如山讲明爻象,今载《易编》。
长涪北岩书院,李侯震午、刘侯叔子尊礼请问,乃作三陈九卦等义疏。
时南畴赵公震揆之子子寅为郡民曹,因从公问业,就养于夔。
李侯卓率子弟请问,公一本程、朱之学,疏为卦义,曰《易学正说》。
卧龙山阳丈室斗牖,讨论紫阳师弟子《易》学渊源及莲荡㬊公师传,手编集其奥义为一书,目曰《文公进学善言》。
渝州,厌嚣尘,乃于东山结茅临流,开卷自娱。
尝曰:「道无终穷,惟愈玩愈明,愈求愈有。
盖一爻一象,该天地万物之理。
假使心思虽穷得至,却未曾遇得此事,亦轻易过了,又复废忘。
一旦事来,又无以应之。
所以学者只大概说《易》,而终不能用《易》也。
圣人心与天地一,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是方寸间事,敛而为一,散而为万,随取随足,随应随当,目视耳听,手持足行,无非自然。
学者须要十分用力推究,把持玩味,纵未到以一贯万,亦会有五六分。
浸浸不已,岂不涣然怡然矣乎」?
又曰:「《易》中天理,元只以一贯万。
晓得一义,众义皆通。
见得说不得,非是不可说,盖条理灿然,盈天地,贯古今,不容枚举缕数。
圣人也只提起纲要,不容以尽言,此事只要力行而已」。
又曰:「今时《易》学不下千馀家,皆能释字义,讲爻象,说道理。
而迹其为人,则往往与《易》不相似。
则其所言,未必真知《易》。
伊川《易传》言人事最切,晦翁说《易》,于卦爻义最精,而二先生非茍言之,实允蹈之,后学于此折衷焉可也」。
又曰:「玩《易》只须四圣人卦爻象辞,平易思量去,使纯乎天理之正,勿以后世人伪私欲参之,并勿引惹背意,方见得三百八十四爻,都是洁静精微,而吾之所以日用常行,都自有纯然天理一脉,平平坦坦,安稳快乐。
行得彻头彻尾时,是甚次第,更说甚王侯卿相,与夫释老升仙入定,惊动天地。
到此便是《剥》之硕果不食。
伊川言剥于上则生于下,人生至此,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
又曰:「《河》、《洛》两图是道之体用,只是要入身子体之为难。
只如孝悌二字,一日十二时中,有多少未尽善处。
须要行得似曾、闵,充而至,方是极头」。
又曰:「夫子《彖》、《象》、《系辞传》是多少分明显著。
若说道理,断只用夫子为准,不过更与详明之而已。
《易》元无出于圣人言语之外者,只在力行求至,行得一步,是自家底一步,行得一事,是自家底一事」。
又曰:「《易》初未有物,当未画以前,只是浑然一理,在人则湛然一心,寂然不动。
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忽然至虚至静中有个象,方发出许多象数吉凶道理来」。
尝跋《启蒙》卷后曰:「《易》有象有数与理与气而已矣。
著书立言,发钥是焉者也。
理气妙于无迹,其体由象数而立。
象数显而可见,其用该理气而神。
精粗显微,岂有异致哉」?
又曰:「《易》,圣人所以范围天地,曲成万物,穷理尽性至命,通昼夜,知生死,无一不本于《易》。
只谓世人不能潜心体玩,反折于二氏」。
又曰:「《易》与《春秋》相为体用,《易》便是《春秋》之体,《春秋》便是《易》之用。
明得《春秋》,《易》在其中矣。
夫子得武周公之传于千百世之下,不得已而作《春秋》,寓刑赏劝惩于一言之间,精微妙密,曲尽当时之人心天理,而警省万世之人心天理。
无非阐造化,明王法,揭中正,杜邪枉,扶人极于天下后世。
此圣人之大用,未易以管窥蠡测,言语尽而文辞释也。
游、夏不能措一辞,非不能也。
圣人言近而指远,简而博,浅而深,不容一毫有所增损,只当默识心会而已。
所以伊川终不肯解释,略说数条,以开后学。
文定不得已而释之,其间尽引伊川之言,其馀皆参帝王之法。
文公尚云:『但不知当时夫子之意果如此否』?
则此书当研精熟玩,而未容以言语尽也」。
又尝曰:「岁晚衰颓,无复长进。
日夕静坐,期欲万想不萌于心,而未能也。
时玩所通之《易》,广而充之,义理无穷,愈精微而愈广大,至于莫可为言,私窃浩叹」。
公年八十,曰:「吾老矣,掩门兀坐,于十二时中,观三百八十四爻,焜耀流转。
就其间求乾健不息之理,而捉摸不能,徒窃浩叹圣人径庭不可到」。
又曰:「吾详玩从前书,见得越难为言,越不吃紧工夫,而道愈精愈密。
真见圣人立卓,殊不可及也已」。
又曰:「某年来昼日潜心,终夜静坐,见得万物生生化化,皆是易道彰著发见,中有个自然体段,加一些子人为私意不得。
才一毫差,便不是道。
自家心自晓得如此,而著言不得,安能以笔舌既邪?
有能同行止坐作,随便得一说,方见得乾坤妙用,日日时时在日用常行中流转。
此是圣人观会通以行典礼之事,多少快活处」。
公谓《易》固形而上之道,而实前民利用之书。
吉凶悔吝,都切近日用常行。
文公《本义》,只于占筮上说,大概不使人求《易》道于高远。
因欲取诸家卦林而折衷之,览究甫及,旬日而考终夔州卧龙山
《读易书怀》曰:「万户千门镇日开,无边风月随人好。
满城花断莺肠,芳菲易歇天难老」。
又诗略曰:「春树红颜能几何,万里封侯成蹉跎。
河南布衣正婆娑,却笑因风想玉珂。
未肯岩前扪翠萝,商丘不唱采芝歌。
独深于《易》如紫阳真人声相和。
莲荡归来扬其波,我傍梅花读遗书。
不知纷纷坐久落花多」。
涪州北岩玩易有感》曰:「乐意相关莺对语,春风遍满天涯。
生香不断树交花。
个中皆实理,何处是浮华。
收敛回来还夜气,一轮明月千家。
休用隔窗纱。
清光辉皎洁,疏影自横斜」。
观其词,则其胸中自得可知矣。
公弱冠即辨异端之妄,乃辞而辟之,以上度性善
其略曰:「甚矣!
人心之易惑而难晓也,世道之易颓而难挽也。
夫老氏清净之说起于汉文,释氏寂灭之说始于汉明,非先天地而生,首帝王而出者。
当时无卓识之人,以拔本塞源,遂使蔓延而不可止。
迨至韩愈,始排斥之。
然二氏之于中国,历数百年,入人也深。
而欲禁之,譬如堤已坏,水已决,而遏其流。
不亦难哉」。
又与李涪州震午书曰:「老氏之说,信者尚鲜。
而佛之说,则弥近理而逾乱真。
趋者澜倒,不可拯救,反谓其说足以笼络天地,司掌造化。
天下之道,不过小小智慧,终不足以尽其方。
其光明照见十方而极其至也。
光明洞照,亦不足以了其义
是致小根小器,陷溺其中,而竟不知所以立。
佛乃生于周昭王时,犹未入于中华。
至汉末始盛行,非先天地而有。
其弃三纲五常,尚未暇论。
而其说谓出入生死,愿欲必从,非一世事理所能。
究竟何尝免得生死,遗得一世事理哉」?
尝答大监宝谟文公复之书曰:「蒙教学生读释氏书。
某向在忧中,详悉谛玩者二年。
知其乐性中天地,遗眼前世界,一刀剪断,万想不著,是大丈夫方做得底事。
但家世业儒,骨非禅客,只当守祖先之训,以求圣贤之心。
玩羲《易》以会五经之旨趣,穷卦象以究万有之始终,馀二十年矣。
见得天地间纷纶变化,不可名状,而其间实有为之主宰者。
不动不静,不增不减,宇宙间来间往,形色自荣自枯,皇帝王伯不可得而留,天地鬼神不可得而诘,朝不食,夕不寐,陶陶遂遂,不知我之所以为我。
想西方极乐,不是过也。
未审所居之室,与王舍、双林何似?
从游等辈,与花智、寒山何若?
须臾有上上等难名之妙,非非想难到之境。
然某谓自解即见性,闻解非真性,顿悟即正觉,闻悟非真觉。
开眼合眼,都只一般。
今生来生,了无二致。
所得止此,三缄其口久矣」。
时有请识兰若作兴者,公曰:「游定夫晚入禅学,文公每为不满。
横渠从佛无所得,而入圣人之道,极为二程所敬。
故某恪守先儒之言,非圣人之书不好也。
自信殊坚,所谕文字,理不敢笔也」。
夔祷旱,贻书李侯曰:「今人祷祈,从事佛老以徼福。
夫释老所尚者,素修纸币之虚文也。
天地之心,可以虚文格乎?
况阴阳寒暑雨露霜雪,皆造化之气,释老安得操天地之权而握造化之机哉?
且龙神是地示享血祭者,而以佛经纸币素修事之,亦犹鼓瑟于斋堂也。
情与性与生俱生,释氏所谓寂灭为乐,盖自谓七情俱灭矣,更有何乐?
是释氏终未能去得七情也。
韩退之不信佛,未甚端的,只是说佛若是小人,焉得为祸福?
若是君子,必不妄祸福。
其地位只是如此,其自把持只恁地,却元不见得佛是如何。
濂溪辈,便不与大颠说话了,濂溪诗亦有讥退之处也」。
性理蒙求跋 宋 · 高斯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八、《耻堂存稿》卷五
大学》、《中庸》、《语》、《孟》诸书,先儒之说甚备,朱子后出,从而折中,平实精深,毫发无遗恨矣,独患学者不能谨守,而务为新巧以凿之。
黎晋甫作《性理蒙求》,出入朱子之书,无一字不据依,可谓笃信好学者。
后生得之,习其文义。
涂辙不差,由是以读圣人之书,可无穿凿駮杂之病矣。
《易》曰:「蒙亨,以亨行,时中也」。
《蒙》有可亨之理,教者以亨道行之,在当其可而已。
予谓是书施于十五志学之时为宜,不然,则躐等而渎蒙矣。
夫子之道忠恕论 南宋 · 林雷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九、《论学绳尺》卷七
论曰:以学者之所共知,明圣人之所不可知,非深于道者不然也。
夫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忠为之体,恕为之用。
学者苟无志于斯道则已,诚有志焉,其于日用常行之际,岂能有出于此也哉?
然以尽己为忠,推己为恕,犹待于尽之推之而后为忠恕也。
圣人之心,浑然一理,周流乎万物之间。
其在己也,则至诚无息,无时而非忠;
其及物也,则泛应曲当,无往而非恕。
由学者而观圣人,虽有浅深小大之不同,其为忠恕则一而已矣。
忠恕者,门人之所共知;
一贯者,圣人之所独造。
夫子语曾子一贯之旨,曾子以忠恕明一贯之妙。
使门人因其所共知而悟其所独造,则圣人之道何必高远而求之哉?
夫子之道忠恕,请申论之。
尝谓有学者之忠恕,有圣人之忠恕。
夫理一也,果有圣人、学者之别哉?
及观《中庸》违道不远之论,然后喟然而叹曰:忠恕之道,虽不可以差殊观,而可以小大论,虽不可以彼此分,而可以浅深论。
是故无伐善,无施劳,颜子之忠恕也;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诸人,子思之忠恕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之忠恕也。
夫子之忠恕虽不可以此论,然小者大之基,浅者深之渐也,即小以明大则大者可得而求,因浅以论深则深者可得而见。
曾子不以一贯之旨语门人,而以忠恕言之,盖一贯之妙难名,而忠恕之道易知也。
夫忠之有恕,犹影之随形也,非忠则恕无由生,非恕则忠无以见。
是故中心为忠,尽心为忠。
日省月试,唯恐一毫之未尽者,此学者之所谓忠也。
自夫子而观之,温良恭俭见于造次颠沛之顷,忠信笃敬得于不思不勉之馀,自志学之年至于从心不踰矩之日,道体混融,表里无间,敛之而不见其迹,穷之而莫得其际,夫子之道亦曰忠而已矣。
如心为恕,推心为恕。
以己验物,惟恐推之有所未尽者,此学者之所谓恕也。
自夫子而观之,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互乡不必进而进之不以为嫌,南子不必见而见之不以为过,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夫子之道亦曰恕而已矣。
夫子之所谓一贯者,忠恕也。
所谓忠恕者,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
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所以一本也。
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所以万殊也。
学者虽不可以语此,然忠恕之道则通上下而言之,始焉尽己而终则无所尽,向也推己而今则不待推。
学至于是则为圣人之忠恕,而一贯之理尽在是矣。
然则曾子以忠恕之道而达一贯之机,其妙于启迪顾如是哉!
大抵悟人者必从其所已知,明道者必先其所易谕。
人方病道之难知,而又渎之以未谕之说,则彼有益惑而已。
之道,巍巍荡荡,盖不可以尽言也,而孟子以孝悌言之。
由世俗而论之,昏定晨省亦可以言孝,徐行后长者亦可以言悌,以之孝悌为止于此则不可,以世俗之所能而谓其非之道则又大不可也。
之道,孝悌而已矣。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孟子之言孝悌,则知曾子之言忠恕。
谨论。
朱子语类序景定四年八月 南宋 · 黎靖德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五、《朱子语类》卷首、《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五
朱子遗语之行于世也,盛矣!
盖本其旧者有三,而从以类者二,靖德尝受读而病其难也。
朱子尝次程子之书矣,著记录者主名,而稍第其所闻岁月,且以「精择审取」戒后之学者。
李公道传之刊池录也,盖用此法。
黄公干既序之矣,后乃不满意,盖亦惧夫读者之不得其方也。
二公之心,其亦韩子所谓「之利民也大,而禹之虑民也深」者乎!
是以黄公不自出其所录。
其后李公性传刊《续录》于饶,以备池录之所未,蔡公杭刊《后录》,又益富矣。
然饶录最后三家,李公尝附致其疑,而其四十二卷元题「文说」者,以靖德考之,疑包公扬所录。
盖公之子尚书恢,尝刻公所辑《文说》一编,视此卷虽略,而饶《后录》所刊包公录中,往往有此卷中语,是知此为公所录亡疑。
独所载《胡子知言》一章,谓书为溺心志之大阱者,最为疑忌后学,使不知者谓为先生语,是当削去亡疑,而李公不能察也。
《语录》之难读如此,黄公之虑岂为过哉?
语之从类,黄子洪士毅始为之,史廉叔公说刻之蜀,近岁徽州又刻之;
王公佖为《续类》,徽州又刻之。
张宣公类洙泗言仁,祖程子意也,而朱子以滋学者入耳出口之弊疑之。
魏公了翁援是为学者虑,当矣。
蔡公乃曰,《论语》诸篇,记亦以类,则议者亦莫能破也。
然三《录》、二《类》,凡五书者,并行而错出,不相统壹。
盖蜀类增多池录三十馀家,饶录增多蜀类八九家,而蜀类《续类》又有池、饶三录所无者。
王公谓蜀类作于池、饶各为录之后者,盖失之。
而今池录中语尚多蜀类所未收,则不可晓已。
岂池录尝再增定邪?
子洪犹有遗邪?
子洪所定门目颇精详,为力廑矣。
廉叔刻之,不复雠校,故文字甚差脱,或至不可读。
徽本附以饶录《续类》,又增《前类》所未入,亦为有功。
惜其杂乱重复,读者尤以为病。
而饶《后录》新增数家,王公或未之见,未及收也。
靖德忘其晚陋,辄合五书而参校之,因子洪门目以《续类》附焉,饶《后录》入焉,遗者收之,误者正之,考其同异,而削其复者一千一百五十馀条,越数岁编成,可缮写。
顾文字浩博,犹不敢谓亡舛误,览者幸哀其劬而正之!
其或一二字可疑,则元录之讹,无别本可订定,固不得辄改也。
诸公序语,列之篇端,合而考之。
黄公谓「历千载而如会一堂,合众闻而悉归一己」,所以志学者之幸。
李公谓《语录》与诸书异者,当以岁月先后求之,亦确论也。
独论记者易差,而谓李端伯犹尔,则不然。
盖以「至大至刚以直」为句者,乃伊川之说,端伯不误也。
读书之难,岂独《语录》!
朱子尝言《论语》后十篇不及前,「六言六蔽」不似圣人法语,是孔门所记犹可疑也,而况后之书乎!
读者诚能服膺乎「精择审取」之训,以为读《语类》之法,而又以「滋入耳出口之弊」云者为读《语类》之戒,则庶乎可与共学矣!
景定癸亥秋八月戊申朔,后学导江黎靖德书。
蠲祊田苗税记咸淳四年 南宋 · 黄恮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三、《思贤录》卷三
传曰,盛德必百世祀。
百世之远,讵能蕲乎?
子孙之皆贤,必有以相其后者?
然贤者之有后于其国,乃以身殉义不计者也。
罔之生也,纵田宅置,长子孙,冀他日不为若敖氏之鬼,卒然澌灭,无炊火焉。
甚而蹈身非义,为世大僇,孝子慈孙不得为前人,盖贤不肖相越何如也!
忠公元符中正言,以极谏,连进辄斥,奸臣交竖党合挤之陷阱,又下石焉。
是时公视死如归,奚暇曰「我今其罔后」。
崇宁五年,获命生还,越五年,得正而毙。
今繇郡城东北,道出青山门一二里,又阡行二三里,郁然,渠麓拱抱,公之佳城也。
春秋祀不乏主,毗陵得公重,生刍一束,贤邦君往往必躬祭不废坠。
是时绍熙间公谦学官致岁时祀。
嘉泰二年赵公善防始蠲墓山。
胡公卫治旁庐舍,时嘉定十有一年也。
先是,郡文学赵綝实始作亭,水心先生并记其事,刻石学宫。
厥后陈公大猷相圮坏更葺之,表以门道。
最后蠲绢和买则李公迪。
相望数十年,伟哉数公之举。
第庐治矣,税未蠲;
蠲矣,蠲未尽,或者有所待欤。
丙寅冬十二月,泳乐史公能之来守此土,因念曩为武进,陈公昉时领郡任,尝命代墓祭,尔来二纪于兹矣。
明年德化洽,郡事理。
春二月,偕别乘梅公应发公丘陇,顾瞻徘徊,怃然曰:「昔嗟吾力所不克为,今慨前政所未尽为,奈何使之贤者后自以其不腆之田为先公祀,官犹取其馀?
吾何惜圭勺之赋不以复之」?
乃命吏悉庵租苗税几何,尽蠲其赋入。
公论大快,谓盛德宜尔。
佐以别驾之贤,并瞻茔户役钱除去勿取,是举也亦克用劝。
恮效官候泮,拜公墓者三。
掌祠事邹应龙,忠公六世孙也,志学行义克负荷,不肯隤厥家,靡废不举。
一日告余:「贤守贰之德,非纪之金石,无以垂将来」。
余语之曰:「名节之士死且不朽,亦惟任理之人时出经纪之,与之为不朽。
斯得于理义所同然,非有心为之也。
因明夫贤者不计其后之心,而人自不能忘者」。
书以示其子孙,俾世守勿失,无愧行道之人云。
咸淳四年常州州学教授黄恮撰。
所为馀杭教谕王志学题兼贻主薄 元末明初 · 德祥
五言律诗 押元韵
王维竹里馆,今复见诸孙。
翰简传来久,名园几处存。
鸟歌烟际石,花覆月中门。
高士轩多暇,时能共一樽。
墨竹(高士谦作王好问王志学有题故三诗及之) 其一 元末明初 · 凌云翰
六言诗 押先韵
笔下筼筜有谷,胸中清渭成川。
为问湖州老可,何如赤壁坡仙
墨竹(高士谦作王好问王志学有题故三诗及之) 其二 元末明初 · 凌云翰
六言诗
山童偶敲茶臼,野老闲歌竹枯
明月不离襟袖,好风都在蒲葵。
墨竹(高士谦作王好问王志学有题故三诗及之) 其三 元末明初 · 凌云翰
六言诗 押先韵
墨君写以老可,石丈拜之来颠。
何似王维高适,一时诗崡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