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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俗1179年8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孝经》云:「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谓依时及节耕种田土。),谨身节用(谨身谓不作非违,不犯刑宪;节用谓省使俭用,不妄耗费。),以养父母(人能行此三句之事,则身安力足,有以奉养其父母,使其父母安稳快乐。此庶人之孝也。」庶人,谓百姓也。能行此上四句之事,方是孝顺。虽是父母不存,亦须如此,方能保守父母产业,不至破坏,乃为孝顺。若父母生存不能奉养,父母亡殁不能保守,便是不孝之人,天所不容,地所不载,幽为鬼神所责,明为官法所诛,不可不深戒也。)
以上《孝经》《庶人》章正文五句,系先圣至圣文宣王所说。
奉劝民间逐日持诵,依此经解说,早晚思惟,常切遵守,不须更念佛号佛经,无益于身,枉费力也。
张敬夫癸巳论语说1177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学而时习之。
程子曰:「时复䌷绎(本文作「思绎」,今此所引改「思」为「䌷」,不知何说。)」。
学者之于义理,当时䌷绎其端绪而涵泳之也(「学而时习之」,此是《论语》第一句。句中五字,虽有虚实轻重之不同,然字字皆有意味,无一字无下落。读者不可以不详,而说者尤不可以有所略也。「学」之为言效也,以己有所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己有所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之谓也。「而」者,承上起下之辞也。「时」者,无时而不然也。「习」者,重复温习也。「之」者,指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而言也。言人既学矣,而又时时温习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也。盖人而不学则无以知其所当知之理,无以能其所当为之事。学而不习,则虽知其理、能其事,然亦生涩危殆而不能以自安。习而不时,则虽曰习之,而其功夫间断,一暴十寒,终不足以成其习之之功矣。圣言虽约,而其指意曲折深密而无穷盖如此。凡为解者,虽不必如此琐细剖析,然亦须包含得许多意思,方为完备。今详所解,于「学而」两字全然阔略,而但言䌷绎义理,以解时习之意。夫人不知学,其将何以知义理之所在而䌷绎之乎?且必曰「䌷绎义理之端绪而涵泳之」,又似义理之中别有一物为之端绪,若茧之有丝,既䌷绎出来,又从而涵泳之也。语意烦扰,徒使学者胸中扰扰,拈一放一,将有揠苗助长之患,非所以示人入德之方也。)
说者,油然内慊也(程子但言浃洽于中则说,虽不正解「说」字,而「说」字之意已分明。今既述程语,而又增此句,似涉重复。且慊者,行事合理而中心满足之意,施之于此,似亦未安。)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自孝弟而始,为仁之道,生而不穷(按有子之意,程子之说,正谓事亲从兄,爱人利物,莫非为仁之道。但事亲从兄者本也,爱人利物者末也。本立然后末有所从出,故孝弟立而为仁之道生也。今此所解,语意虽高而不亲切。)
其爱虽有差等,而其心无不溥矣(此章「仁」字正指爱之理而言耳,《易传》所谓「偏言则一事」者是也。故程子于此,但言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乃著实指事而言。其言虽近,而指则远也。今以心无不溥形容,所包虽广,然恐非本旨,殊觉意味之浮浅也。)
巧言令色。
若夫君子之修身,谨于言语容貌之间,乃所以体当在己之实事,是求仁之要也(此意甚善,但恐须先设疑问以发之,此语方有所指。今无所发端而遽言之,则于经无所当,而反乱其本意矣。如《易传》中发明经外之意,亦必设为问答以起之。盖须如此,方有节次来历,且不与上文解经正意相杂。而其抑扬反覆之间,尤见得义理分明耳。)
为人谋而不忠。
处于己者不尽也(「处」字未安。)
道千乘之国。
信于己也(「己」字未安。),自使民以时之外(此句无所当,恐是羡字。)
毋友不如己者。
不但取其如己者,又当友其胜己者(经但言毋友不如己者,以见友必胜己之意。今乃以「如己」、「胜己」分为二等,则失之矣。而其立言造意,又似欲高出于圣言之上者。解中此类甚多,恐非小病也。)
慎终追远。
慎,非独不忘之谓,诚信以终之也。
追,非独不忽之谓,久而笃之也(以「慎」为不忘,「追」为不忽,若旧有此说,则当引其说而破之。若初无此说,则此两句亦无所当矣。且下文两句所解亦未的当。)
凡事如是,所以养德者厚矣(慎终追远,自是天理之所当然,人心之所不能已者。人能如此,则其德自厚而民化之矣。今下一「养」字,则是所以为此者,乃是欲以养德,而其意不专于慎终追远矣。)
厚者德之聚,而恶之所由以消靡也(此语于经无当,于理未安。)
父在观其志。
志欲为之而有不得行,则孝子之所以致其深爱者可知(此章旧有两说,一说以为为人子者父在则能观其父之志而承顺之,父没则能观其父之行而继述之,又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则可谓孝矣。一说则以为欲观人子之贤否者,父在之时,未见其行事之得失,则但观其志之邪正。父没之后,身任承家嗣事之责,则当观其行事之得失。若其志与行皆合于理,而三年之间又能无改于父之道,则可谓孝矣。此两说不同,愚意每谓当从前说,文势为顺。若如后说,则上文未见志行之是非,不应末句便以「可谓孝矣」结之也。今详此解盖用后说,然谓父在而志不得行可以见其深爱,则又非先儒旧说之意矣。经文但有一「志」字,乃是通邪正得失而言,如何便见得独为志欲为之而不得行,又何以见夫致其深爱之意耶?)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志哀而不暇它之问也。
又曰:三年无改者,言其常也,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也(此句之说,惟尹氏所谓「孝子之心有所不忍」者最为悫实。而游氏所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斟酌事理尤得其当。此解所云「志哀而不暇它之问」者,盖出谢氏之说,其意非不甚美,然恐立说过高,而无可行之实也。盖事之是非可否日接于耳目,有不容不问者。君子居丧,哀戚虽甚,然视不明,听不聪,行不正,不知哀者,君子病之,则亦不应如是之迷昧也。所谓「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则出于游氏之说,然又失其本指。盖彼曰「在所当改」,则迫于理而不得不然之辞也。今曰「可以改」,则意所欲而冀其或可之辞也。二者之间,其意味之厚薄相去远矣。又此经所言,亦为人之父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通上下而言,以中人为法耳。今解又云「三年无改者,言其常也」,似亦非是。若言其常,则父之所行,子当终身守之可也,岂但以三年无改为孝哉?)
信近于义。
恭谓貌恭。
又曰:恭而过于实,适所以招耻辱(恭不近礼谓之无节而过卑则可谓之貌恭,而过实,则失之矣。且貌恭而过实,亦非所以取耻辱也。)
言而不可复则不可行,将至于失其信矣。
或欲守其不可复之言,则逆于理而反害于信矣(此数句似不分明,恐未尽所欲言之曲折也。窃原本意盖曰欲其言之信于人,而不度于义者,复之则害于义,不复则害于信,进退之间,盖无适而可也。故君子欲其言之信于人也,必度其近于义而后出焉,则凡其所言者,后无不可复之患矣。恐须如此说破,方分明也。)
就有道而正焉。
异世而求之书(本文未有此意,恐不须过说。或必欲言之,则别为一节而设问以起之可也。)
贫而乐,富而好礼。
进于善道,有日新之功,其意味盖无穷矣(此语不实。)
《诗》三百。
其言皆出于恻怛之公心,非有它也(「恻怛」与「公心」字不相属。「非有它也」,乃嫌于有它而解之之辞,然亦泛矣。《诗》发于人情,似无有它之嫌。若有所嫌,亦须指言何事,不可但以「有它」二字概之也。)
无违。
生事之以礼,以敬养也。
死葬之以礼,必诚必信也。
祭之以礼,致敬而忠也(专言敬则爱不足,专言诚信则文不足。「忠」字尤所未晓,然致敬而忠,恐亦未足以尽祭礼。大率圣人此言至约而所包极广,条举悉数,犹恐不尽,况欲率然以一言该之乎?)
十世可知。
若夫自嬴秦氏废先王之道,而一出于私意之所为,有王者作,其于继承之际,非损益之可言,直尽因革之宜而已(此一节立意甚偏而气象褊迫,无圣人公平正大、随事顺理之意。且如此说,则是圣人之言不足以尽古今之变,其所谓百世可知者,未及再世而已不验矣。尝究此章之指,惟古注马氏得之何晏虽取其说,而复乱以己意,以故后来诸家祖习其言,展转谬误,失之愈远。至近世,吴才老胡致堂始得其说,最为精当。吴说有《续解》、《考异》二书,而《考异》中此章之说为尤详,愿试一观,或有取焉。大抵此二家说其它好处亦多,不可以其后出而忽之也。)
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无其鬼神,是徒为谄而已(圣人之意,罪其祭非其鬼之为谄,而不几其祭无其鬼之徒为谄也。谄自恶德,岂论其有鬼无鬼、徒与不徒也哉?)
《韶武》。
圣人之心初无二致,揖逊征伐,时焉而已(此理固然,但此处解「美善」两字而为此说,似以舜武心皆尽美,而武王之事有未尽善,则「美」字反重而「善」字反轻,为不伦耳。盖美者声容之盛,以其致治之功而言也。善者致美之实,以其德与事而言也。然以德而言,则性之反之虽有不同,而成功则一。以事而言,则揖逊征伐虽有不同,而各当其可。则圣人之心,亦未尝不同也。)
仁者能好人恶人。
仁者为能克己(此语似倒,恐当正之。)
无终食之间违仁。
无终食之间违仁,是心无时而不存也。
造次颠沛必于是,主一之功也(此二句指意不明,语脉不贯。初窃疑其重复,既而思之,恐以上句为成德之事,下句为用功之目。若果如此,则当改下句云:「所以存其心也」,乃与上文相应,庶读者之易晓。然恐终非圣人之本意也。)
无适无莫。
或曰:异端无适无莫而不知义之与比,失之矣。
夫异端之所以不知义者,正以其有适有莫也(异端有适有莫,盖出于程子之言。然讥其无适莫而不知义,亦谢氏之说。言虽不同,而各有所指,未可遽以此而非彼也。若论先后,则正以其初无适莫而不知义,故徇其私意以为可否,而反为有适有莫。既有适莫,故遂不复求义之所在,而卒陷于一偏之说也。)
求为可知。
若曰使己有可知之实,则人将知之,是亦患莫己知而已,岂君子之心哉(此说过当。若曰「所谓求为可知者,亦曰为其所当为而已,非谓务皎皎之行以求闻于人也」,则可矣。)
一以贯之。
道无不该也,有隐显内外本末之致焉。
若无隐显内外本末之致,则所谓一贯者,亦何所施哉(此意甚善,然其辞则似生于辨论反覆之馀者。今发之无端,则无所当而反为烦杂。若曰「圣人之心于天下事物之理无所不该,虽有内外本末隐显之殊,而未尝不一以贯之也」,则言顺而理得矣。)
欲讷于言。
言欲讷者畏天命,行欲敏者恭天职(言行自当如此,不必为畏天命、恭天职而然。今若此言,则是以言行为小,而必称天以大之也。且言行之分亦未稳当,行之欲敏,独非畏天命耶?)
昼寝。
知抑精矣(「抑」字恐误。)
臧文仲
世方以小慧为知(小慧似非所以言臧文仲。)
季文子
非诚其思(此语未善。)
颜渊季路侍。
为吾之所当为而已,则其于劳也奚施(「施劳」,旧说皆以「施」为「勿施于人」之「施」,「劳」者,劳辱之事。今如此说,语不分明。子细推寻,似亦以「施」为夸张之意,「劳」为「功劳」之「劳」,其意虽亦可通,但不知「施」字有如此用者否耳。必如此说,更须子细考證,说令明白乃佳。)
存乎公理(此句亦未善。)
质胜文则野。
失而为府史之史,宁若为野人之野乎(此用杨氏「与其史也,宁野」之意,然彼亦以为必不得已而有所偏胜,则宁若此耳。今解乃先言此,而又言矫揉就中之说,则既曰「宁为野人之野」矣,又何必更说「修勉而进其文」乎?文理错杂,前后矛盾,使读者不知所以用力之方。恐当移此于矫揉就中之后,则庶乎言有序而不悖也。)
人之生也直。
罔则昧其性,是冥行而已矣(此说似好,然承上文「直」字相对而言,则当为欺罔之罔。)
中人以下。
不骤而语之以上,是亦所以教之也孟子言「不屑之教诲,是亦教诲之」,盖为不屑之教诲,已是绝之而不复教诲,然其所以警之者,亦不为不至,故曰是亦教诲之而已矣。所谓「亦」者,非其正意之辞也。若孔子所言「中人以下未可语上」,而不骤语之以性与天道之极致,但就其地位,告之以切己著实之事,乃是教之道正合如此,非若不屑之教诲,全不告语,而但弃绝以警之也。今曰「是亦教诲之也」,则似教人者不问其人品之高下,必尽告以性与天道之极致,然后始可谓之教诲。才不如此,便与绝而不教者无异。此极害理,非圣门教人之法也。且著此一句,非惟有害上文之意,觉得下文意思亦成躐等,气象不佳。试思之。若但改云:「不骤而语之以上,是乃所以渐而进之,使其切问近思而自得之也」,则上下文意接续贯通,而气象无病矣。此所撰《集注》已依此文写入矣。)
敬鬼神而远之。
远而不敬,是诬而已(「诬」字未安。)
知仁动静/知之体动而静在其中,仁之体静而动在其中(此义甚精,盖周子太极之遗意,亦已写入《集注》诸说之后矣。但在此处读之,觉得有急迫之病,略加曲折,别作一节意思发明乃佳。大抵此解之病在于太急迫而少和缓耳。)
子见南子
卫国,必见寡小君孔子居卫最久,不可但言过卫。见小君者,礼之当然,非特卫国如此也。)
夫子听卫国之政,必自卫君之身始(此理固然,然其间似少曲折,只如此说,则亦粗暴而可畏矣。试更思之,若何?)
博施济众。
不当以此言仁也。
仁之道不当如此求也(但言不当,而不言其所以不当之故,不足以发圣人之意。)
先言仁者,而后以仁之方结之(立人达人,仁也,能近取譬,恕也,自是两事,非本一事而先言后结也。)
述而不作。
圣人所以自居者,平易如此(「平易」二字说不著。)
老彭孔子事同,而情性功用则异孔子贤于,非老彭之所及,人皆知之,自不须说。但其谦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辞气极于逊让,而又出于诚实如此,此其所以为盛德之至也。为之说者,正当于此发其深微之意,使学者反复潜玩,识得圣人气象,而因以消其虚骄傲诞之习,乃为有力。今但以「平易」二字等闲说过,而于卒章忽为此论,是乃圣人鞠躬逊避于前,而吾党为之攘袂扼腕于后也。且无乃使夫学者疑夫圣人之不以诚居谦也乎哉?大率此解多务发明言外之意,而不知其反戾于本文之指,为病亦不细也。)
默而识之。
默识非言意之所可及,盖森然于不睹不闻之中也。
又云:世之言默识者,类皆想像亿度,惊怪恍惚,不知圣门实学贵于践履,隐微之际,无非真实(默识只是不假论辨而晓此事理,如侯子辨总老之说是已。盖此乃圣人之谦词,未遽说到如此深远处也。且此说虽自践履言之,然其词气,则与所谓惊怪恍惚者亦无以相远矣。)
子之燕居。
圣人声气容色之所形,如影之随行(声气容色不离于形,同是一物。影之于形,虽曰相随,然却是二物。以此况彼,欲密而反疏矣。且众人声气容色之所形,亦其有于中而见于外者,岂独圣人为然哉?)
志于道。
艺者所以养吾德性而已(上四句解释不甚亲切,而此句尤有病。盖艺虽末节,然亦事理之当然,莫不各有自然之则焉。曰「游于艺」者,特欲其随事应物,各不悖于理而已。不悖于理,则吾之德性□固得其养,然初非期于为是以养之也。此解之云,亦原于不屑卑近之意,故耻于游艺而为此说以自广耳。又按张子曰:「者,日为之分义也。」详味此句,便见得「」是合有之物,非必为其可以养德性而后游之也。)
自行束脩以上。
辞气容色之间,何莫非诲也,固不保其往尔(「诲」字之意,恐未说到辞气容色之间,亦未有不保其往之意也。盖「吾无隐乎尔」,乃为二三子以为有隐而发,「不保其往」,乃为门人疑于互乡童子而发,皆非平日之常言,不应于此无故而及之也。若以礼来者不以一言告之,而必俟其自得于辞气容色之间,又先萌不保其往之意,则非圣人物来顺应之心矣。此一章之中而说过两节意思,尤觉气迫而味短也。)
愤悱。
愤则见于辞气,悱则见于颜色(此两字与先儒说正相反,不知别有据否?)
子谓颜渊
其用也岂有意于行之?
其舍也岂有意于藏之(圣人固无意必,然亦谓无私意期必之心耳。若其救时及物之意皇皇不舍,岂可谓无意于行之哉?至于舍之而藏,则虽非其所欲,谓舍之而犹无意于藏,则亦过矣。若果如此,则是之心漠然无意于应物,推而后行,曳而后往,如佛老之为也。圣人与异端不同处正在于此,不可不察也。程子于此但言「用舍无与于己,行藏安于所遇」者也。详味其言中正微密,不为矫激过高之说,而语意卓然,自不可及,其所由来者远矣。程子又云:「乐行忧违,忧与乐皆道也,非己之私也」,与此相似,亦可玩味。)
子行三军则谁与。
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古之人所以成天下之事而不失也,岂独可行三军而已哉(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本为行三军而发,故就行三军上观之,尤见精密。盖圣人之言虽曰无所不通,而即事即物,毫釐之间,又自有不可易处。若如此解之云,是乃程子所诃「终日乾乾,节节推去」之病矣。)
子所雅言。
性与天道,亦岂外是而它得哉(固是如此,然未须说。)
子不语。
语乱则损志(「损志」二字未安。)
弋不射宿。
不忍乘危(「乘危」二字未安。)
奢则不孙。
圣人斯言,非勉学者为俭而已(圣人深恶奢之为害,而宁取夫俭之失焉,则其所以勉学者之为俭,其意切矣。今为此说,是又欲求高于圣人,而不知其言之过、心之病也。温公谓扬子作《玄》,本以明《易》,非敢别作一书以与《易》竞。今读此书,虽名为说《论语》者,然考其实则几欲与《论语》竞矣。鄙意于此深所未安,不识高明以为如何?)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
形体且不可伤,则其天性可得而伤乎(此亦过高之说,非曾子之本意也。且当著明本文之意,使学者深虑,保其形体之不伤而尽心焉,是则曾子所为丁宁之意也。且天性亦岂有可伤之理乎?)
敬子问之。
将死而言善,人之性则然(此语太略,几不可晓,恐当加详焉。)
动容貌者,动以礼也。
正颜色者,正而不妄也。
出词气者,言有物也。
动容貌则暴慢之事可远,正颜色则以实而近信,出词气则鄙倍之意可远(此说盖出于谢氏,以文意求之,既所未安,而以义理观之,则尤有病。盖此文意但谓君子之所贵乎道者,有此三事,动容貌而必中礼也,正颜色而非色庄也,出词气而能合理也。盖必平日庄敬诚实,涵养有素,方能如此。若其不然,则动容貌而不能远暴慢矣,正颜色而不能近信矣,出词气而不能远鄙倍矣。文势如此,极为顺便。又其用功在于平日积累深厚,而其效验乃见于此,意味尤觉深长。明道、尹氏说盖如此,惟谢氏之说以动、正、出为下功处,而此解宗之。夫经但云「动」,则其以礼与否未可知;但云「正」,则其妄与不妄未可见;但云「出」,则其有物无物亦未有以验也。盖夫子尝言「非礼勿动」,则动容固有非礼者矣。今但曰「动」,则暴慢如何而遽可远乎?又曰「色取仁而行违」,则正色固有不实者矣。今但曰「正」,则信如何而遽可近乎?又曰「出其言不善」,则出言固有不善者矣。今但曰「出」,则鄙倍如何而遽可远乎?此以文义考之,皆所未合。且其用力至浅而责效过深,正恐未免于浮躁浅迫之病,非圣贤之本指也。)
弘毅。
弘由充扩而成(此句似说不著。)
民可使由之。
使自得之(此亦但谓使之由之耳,非谓使之知也。)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无所不该而其用则密(只广大便难名,不必言其用之密也。)
禹吾无间然矣/皆所以成其性耳(禹之所行,皆理之所当然,固是本出于性,然禹亦为其所当为而已,非以其能成吾性而后为之也。)
子绝四。
绝而不复萌(此颜子不贰过之事,非所以语孔子,盖此「绝」字犹曰「无」耳。然必言「绝」而不言「无」者,见其无之甚也。)
颜渊喟然叹曰。
约我以礼,谓使之宅至理于隐微之际(侯氏曰:「博文,致知格物也。约礼,克己复礼也。」其说最善。此解说得幽深,却无意味也。)
必曰「如」者,言其始见之端的者然也(此句亦不可晓。)
未见好德。
众人物其性(此语未安。盖性非人所能物,众人但不能养其性而流于物耳,性则未尝物也。)
语之而不惰。
不惰,谓不惰其言也。
夫子之言昭然发见于颜子日用之中,此之谓不惰(「惰」字乃怠惰之义,如所解,乃坠堕之义,字自作「堕」,或有通作「堕」者,不作「惰」也。且其为说,又取禅家语堕之意,鄙意于此尤所未安也。)
衣敝缊袍。
不忮不求之外,必有事焉(此语不可晓。)
可与共学。
或者指权为反经合道、惊世难能之事(世俗所谓权者,乃随俗习非,偷安茍得,如《公羊》祭仲废君之类耳,正不谓惊世难能之事也。)
唐棣之华。
唐棣》之诗,周公之事(《论语》及《诗》召南作「唐棣」,《小雅》作「常棣」,无作「棠」者。而《小雅》「常」字亦无」音。《尔雅》又云:「唐棣常棣移」,则唐棣常棣自是两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且今《小雅》《常棣》之诗章句联属,不应别有一章如此,盖逸诗尔。《论语》此下别为一章,不连上文,范氏、苏氏已如此说。但以为思贤之诗,则未必然耳。或说此为孔子所删《小雅》诗中之一章,亦无所考。且以文意参之,今《诗》之中当为第几章耶?)
食饐而餲。
圣人所欲不存,岂有一毫加于此哉(此句不可晓。)
出三日,不食之矣。
或出三日,则宁不食焉(按经文,此句乃解上文祭肉不出三日之意,言所以三日之中食之必尽,而不使有馀者,盖以若出三日,则人将不食而厌弃之,非所以敬神惠也。)
可则止。
有不合于正理,则从而止之(按经文意,不可则止,但谓不合则去耳。后篇论朋友处,「不可则止」文意正同。今为此说,穿凿费力,而不成文理,窃所未安。且两句文同,不应指意顿异如此也。)
点尔何如。
曾子非有乐乎此也」至「故行有不掩焉也(此论甚高,然反复玩之,则夸张侈大之辞胜,而悫实渊深之味少。且其间文意首尾自相背戾处极多,且如所谓「曾子非有乐乎此也,盖以见夫无不得其乐之意耳」,只此一句,便自有两重病痛。夫谓「曾子非有乐乎此」,此本于明道先生箪瓢陋巷非有可乐」之说也。然颜曾之乐虽同,而所从言之则异,不可不察也。盖箪瓢陋巷实非可乐之事,颜子不幸遭之,而能不以人之所忧改其乐耳。若其所乐,则固在夫箪瓢陋巷之外也。故学者欲求颜子之乐,而即其事以求之,则有没世而不可得者,此明道之说所以为有功也。若夫曾皙言志,乃其中心之所愿而可乐之事也。盖其见道分明,无所系累,从容和乐,欲与万物各得其所之意,莫不霭然见于词气之间。明道所谓「与圣人之志同,便是气象」者,正指此而言之也。学者欲求曾皙之胸怀气象,而舍此以求之,则亦有没世而不可得者矣。夫二子之乐虽同,而所从言则其异有如此者,今乃以彼之意为此之说,岂不误哉!且夫子之问,欲知四子之所志也。四子之对,皆以其平日所志而言也。今于曾皙之言独谓其特以见夫无所不得其乐之意,则是曾皙于夫子之问独不言其平日之所志,而临时信口撰成数句无当之大言,以夸其无所不乐之高也。如此则与禅家拈槌竖拂、指东画西者何以异?其不得罪于圣人幸矣,又何喟然见与之可望乎?至于此下虽名为推说曾皙之意者,然尽黜其言而直伸己见,则愚恐其自信太重,视圣贤太轻,立说太高,而卒归于无实也。且所谓「无不得其乐」者,固以人而言之矣,而其下文乃以「天理自然,不可忘助,不可过不及,不可倚著」者释之,则未知其以理而言耶?抑以人言之耶?以理而言,则与上文「得其所乐」之云似不相应;以人而言,则曾皙之心艰危恐迫,倾侧动摇,亦已甚矣,又何以得其所乐而为天理之自然耶?其以为「叙、秩、命、讨,天则所存,所以无为而治者」,则求诸曾皙之言,殊未见此曲折。且此既许之以圣人之事矣,又以为圣门实学存养之地,则是方以为学者之事也。若曰姑以为学者之事而已,而又以为行有所不掩焉,则是又并所谓有养者而夺之也。凡此数节,殊不相应,皆熹之所不能晓者。窃惟此章之旨惟明道先生发明的当,若上蔡之说,徒赞其无所系著之意,而不明其对时育物之心。至引列子御风之事为比,则其杂于老、庄之见,而不近圣贤气象尤显然矣。凡此说中诸可疑处,恐皆原于此说。窃谓高明更当留意,必如横渠先生所谓「濯去旧见,以来新意」者,庶有以得圣贤之本心耳。《论语》中大节目似此者不过数章,不可草草如此说过也。)」。
克己复礼。
「斯言自始学至成德,皆当从事」至「无所见夫克矣(此一节意思似亦因向来以克己为后段事,故有此反复之论。今但如此发之无端,恐亦须设问答以起之。)」。
子帅以正。
其有不率者,则明法敕罚以示之,亦所以教也(理固如此,但此处未应遽如此说,夺却本文正意耳。《易》曰:「明罚敕法」,此倒其文,不知别有意否?)
直躬。
「世之徇名而不究其实者」至「几何其不若是哉(此不知所指言者谓何等事,文意殊不明也。)」?
为命。
「虽然」至「言外之意也(恐圣人未有此意,但作今自推说,却不妨耳。)」。
人也。
以其有人之道也(古注云:「犹《诗》所谓伊人」,此说当矣。《庄子》曰:「之人也物莫之伤」,亦与此同。若曰有人之道,极言之则太重,管仲不能当;浅言之则太轻,又非所以语管仲也。)
孟公绰
赵、魏老在当时号为家事治者(此句不可晓,恐传本有误字。)
正谲。
程子曰云云(此解恐当用致堂说,向见伯恭说亦如此。)
古之学者为己。
所以成物,特成己之推而已(按此为人,非成物之谓。伊川以「求知于人」解之,意可见矣。若学而先以成物为心,固失其序,然犹非私于己者,恐亦非当时学者所及也。吕与叔《中庸序》中亦如此错解了。)
不逆诈。
孔注文义为顺(按孔注文义极不顺,惟杨氏说得之。「抑」者,反语之词,如云「求之与?抑与之与?」「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皆略反上文之意也。)
微生亩
包注训「固」为陋,此解是(恐亦未安。)
谅阴
大君敕五典以治天下,而废三年之达丧(经文未有此意,短丧自是后世之失。若欲发明,当别立论而推以及之,不可只如此说,无来历也。)
修己以敬。
敬有浅深,敬之道尽,则修己之道亦尽,而安人安百姓皆在其中(此意甚善,但「敬有浅深」一句,在此于上下文并无所当,反使人疑修己是敬之浅者,安百姓是敬之深者。今但削去此四字及下文一「亦」字,则意义通畅,自无病矣。)
原壤
「幼而孙弟」至「见其弊之所自也(恐圣人无此意,今以为当如是推之则可耳。)」。
予一以贯之。
所谓约我以礼者欤(此说已见「颜渊喟然」章。)
此亦子贡初年事(既曰当其可,则子贡是时应已默契夫子之意矣。后来所言夫子之得邦家者,安知不由此而得之?何以知其为初年事耶?此等既无考据,而论又未端的,且初非经之本意,不言亦无害也。)
子张问行。
人虽不见知,而在己者未尝不行(夫子之言,言其常理耳,人虽不知,别是一段事,未应遽说,以乱夫子之意。向后别以己意推言,则可耳。)
参前倚衡,使之存乎忠信笃敬之理也(此谓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笃敬,念念不忘而有以形于心目之间耳。若不责之于言行之实,而徒曰存其理而不舍,亦何益哉?)
卷而怀之。
犹有卷而怀之之意,未及潜龙之隐见(恐不须如此说。)
志士仁人。
仁者人之所以生也,茍亏其所以生者,则其生也亦何为哉(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者,乃其心中自有打不过处,不忍就彼以害此耳,且非为恐亏其所以生者而后杀身以成仁也。所谓成仁者,亦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非欲全其所以生而后为之也。此解中常有一种意思,不以仁义忠孝为吾心之不能已者,而以为畏天命、谨天职,欲全其所以生者而后为之,则是本心之外,别有一念,计及此等利害重轻而后为之也。诚使真能舍生取义,亦出于计较之私,而无悫实自尽之意矣。大率全所以生等说,自它人旁观者言之,以为我能如此则可,若挟是心以为善,则已不妥帖。况自言之,岂不益可笑乎?《吕览》所载直躬證父一事而载取名事,正类此耳。)
放郑声,远佞人。
非圣人必待戒乎此也,于此设戒,是乃圣人之道也(此是圣人立法垂世之言,似不必如此说。然禹以丹朱戒舜,舜以「予违汝弼」责其臣,便说圣人必戒乎此,亦何害乎?此盖尊圣人之心太过,故凡百费力主张,不知气象却似轻浅迫狭,无宽博浑厚意味也。)
一言终身行之。
行恕则忠可得而存矣(此句未安,当云诚能行恕,则忠固在其中矣。)
谁毁谁誉。
毁者指其过,誉者扬其美(此说未尽。愚谓毁者,恶未至此而深诋之也。誉者,善未至此而骤称之也。非但语其已然之善恶而已。)
谁毁谁誉,谓吾于人无毁誉之意也(圣人之心仁恕公平,实无毁誉,非但无其意而已。)
有所誉必有所试,因其有是实而称之(此亦未尽。试犹验也,圣人或时有所誉者,虽其人善未至此,然必尝有以验之,而知其将至是矣。盖圣人善善之速,恶恶之缓,而于其速也亦无所茍焉。)
又曰:可毁可誉在彼。
又曰:不云有所毁,圣人乐与人为善也,必有所试而后誉,则其于毁亦可知矣(若如此说,则是圣人固常有毁,但于此著其有誉而匿其有毁,以取忠厚之名也,而可乎?毁,破坏也,如器物之未败而故破坏之,圣人岂有是乎?)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
天子亦岂敢以为己所可专,而加私意于其间哉?
亦曰奉天理而已(意见「原壤夷俟」、「子张问行」章。)
三愆。
言而当其可,非养之有素不能也(圣人此言只是戒人言语以时,不可妄发,未说到此地位也。)
言及之而不言当言之理,不发也(此语甚怪,盖为养之有素所牵而发耳。然若如此,则是自见不到,有隐于人矣。)
生而知之。
其至虽一,而其气象规模终有不同者(此一节当删去,于解经之意亦未有所阙也。)
子谓伯鱼
为者躬行其实也(按诸先生多如此说,意极亲切,但寻文义,恐不然耳。「为」只是诵读讲贯,「墙面」只是无所见。《书》所谓「不学墙面」,亦未说到不躬行则行不得处也。)
得之
所为患得者,计利自便之心也(此句解得文义不分明,而语意亦不亲切。)
君子有恶。
「以子贡之有问」至「抑可知矣(夫子之问,未见恶人之疑,子贡之对,亦未见检身之意。)」。
三仁。
皆称为仁,以其不失其性而已(此说「仁」字恐不亲切。)
筱。
植杖而芸,亦不迫矣。
子路宿,则其为人盖有馀裕。
又曰行以避焉,隘可知也(此语自相矛盾。)
不施其亲。
引尹氏说(尹氏固佳,然不知「施」字作如何解?若如谢氏,虽亦引「无失其亲」为解,然却训「施」为「施报」之「施」,则误矣。此等处须说破,令明白也。陆德明《释文》本作「弛」字,音诗纸反,是唐初本犹不作「施」字也。吕与叔亦读为「弛」,而不引《释文》,未必其考于此,盖偶合耳。今当从此音读。)
士见危致命。
杨氏曰云云(似不必如此分别。)
君子学以致其道。
致者,极其致也(恐当云:「致者,极其所至也。」)
自未合者言之,非用力以致之,则不能有诸躬道固欲其有诸躬,然此经意但谓极其所至耳,不为有诸躬者发也。若曰有诸躬,则当训「致」为「致师」之「致」,如苏氏之说矣。然本文意不如此。)
大德小德。
小德,节目(此章说甚佳,但以《记》所谓「后其节目」者观之,则此二字似未甚当。)
子夏之门人小子。
「君子之道,孰为当先而可传」至「循其序而用力耳(详本文之意,正谓君子之道本末一致,岂有以为先而传之?岂有以为后而倦教者?但学者地位高下不同,如草木之大小,自有区别,故其为教不得不殊耳。初无大小虽分,而生意皆足;本末虽殊,而道无不存之意也。「焉可诬也」,苏氏得之。「有始有卒」,尹氏得之。此章文义如此而已。但近年以来,为诸先生发明本末一致之理,而不甚解其文义,固失其指归。然考之程书,明道尝言:「先传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远者大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此解最为得之。然以其言缓而无奇,故读者忽之而不深考耳。)」。
庄子
庄子所以不改,意其事虽未尽善,而亦不至于悖理害事之甚与庄子乃献子之子,献子贤大夫,其臣必贤,其政必善。庄子之贤不及其父,而能守之,终身不改,故夫子以为难,盖善之也。此临川邓丈元亚说,诸家所不及也。)
仲尼焉学。
万物盈于天地之间,莫非文武之道,初无存亡增损(近年说者多用此意,初若新奇可喜,然既曰「万物盈于天地之间」,则其为道也,非文武所能专矣。既曰「初无存亡增损」,则「未坠于地」之云,又无所当矣。且若如此,则天地之间可以目击而心会,又何待于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一一学之,然后得耶?窃详文意所谓文武之道,但谓周家之制度典章尔。孔子之时,犹有存者,故云未坠也。大抵近世学者喜闻佛老之言,常迁吾说以就之,故其弊至此。读者平心退步,反复于句读文义之间,则有以知其失矣。)
生荣死哀。
生荣死哀,无不得其所者也(所解不明。似谓天下之人其生皆荣,其死皆哀,无不得其所者,不知是否?若如此说,则不然矣。子贡言夫子得邦家时其效如此,范氏所谓「生则天下歌诵,死则如丧考妣」者是也。)
谨权量。
此亦帝王为治之要(此篇多阙文,当各考其本文所出而解之。有不可通者,阙之可也。谨权量以下,皆武王事,当自「周有大赉」以下至「公则悦」为一章。盖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当时皆有其事,而所重民食丧祭,即《武成》所谓「重民五教,惟食丧祭」者也。《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一。)
普照寺千僧堂记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北涧集》卷四、康熙《松江府志》卷二六
堂容万指,烬于某年之寇,亦既久矣。
远人伟其名,至是务先睹为快。
今也漠然,人以其名在而实亡也,乃与柳柳州铁炉步志同。
按崇教大师祖祥,寺之桢干,愧此缺典,聚族而谋曰:「有志者勇有为,乐施者不吝啬。
吾僧于此逾四纪,凡所兴建,根椽片瓦,罔弗与舍,我事罔集。
且吾生平不妄受,受则必辨礼义而不及私。
信稍孚,将有以相吾志,誓鼎新以终吾老」。
市材僦工,正信响答,输货惟恐后。
权舆于嘉定庚寅春仲,轮奂于辛卯季秋
明年而崇教寂。
明年雪脊界天,璇题闯檐,翼翼前荣,设坐备物靡不具。
嗣孙智渊能继其志而复其旧,成不愆期,美不踰制,惟壮惟固,弗事侈靡。
窗牖洞启,床榻衡直,匪雕匪琢,随宜加饰。
华鲸吼月,钜镛横撞,鲐背在前,犀颅茁霜,旃檀无杂,檐卜有序,本无位次,如法而住。
十刹五观,敢忘讲明,以福君亲,以康兆民。
谓吾素餐,吾餐罔素。
昌明时,密赞潜辅。
子高斯得赴廷对 南宋 · 魏了翁
九十九峰矗天起,家在前峰夕阳里。
蛮徭虎豹断行人,小市寒城净如水。
驩传有客闯然来,揽衣视之吾兄子。
云从诸侯贡,往备天子使。
来时吾父为我言,女之靖州问安否。
靖州苦好脩,女从得师友。
世方白首声利场,父诏子承乃如此。
柳阴花影春风香,喜极无言澹相对。
家学既尔殊,天资亦云美。
自庵寂寥无可赠,赠以庵中一个自。
吾闻古之人,仕学皆为己。
上不可欺其君,下不忍虐其类。
此岂有为然,凡以自靖耳。
我之行止命于天,上下四方难豫拟。
旦将自靖献于君,无限功夫归语尔。
程叔运高不妄西归 南宋 · 魏了翁
平生为人谋,必以正学进。
必以直道行,闻者或相靳。
子以正教我,而子坐排摈。
跕鸢伴羁酸,再见渠阳闰。
吾心固晓然,其柰无以训。
绍定二年夏,临轩策群俊。
似闻甲乙选,参错吐忠荩。
其间亲与友,斯得叔运
俱负康时略,耻为谐俗韵。
后先来过我,双璧堕清峻。
从容扣所言,何以承大问。
听之不尽篇,胠口复缩颈。
予方以是黜,子乃以是奋。
靳者姑勿道,而予益自信。
人能位天地,人可为
气合如涂涂,道同如印印。
勿忧人不知,长恐己难尽。
春情撩客梦,归思不可忍。
各趋青油幕,新发苍梧轫。
正学予所知,申言以为赆。
江宗博致仕帖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二
古所谓七十而致仕者,乃约而言之耳,然而岂必七十,仕止久速,皆惟其时。
何谓时?
止其所而不妄,慊于中而无馁,则时也。
江君盖审于是矣,愿与同志者共讲焉。
御策一道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三
臣对:臣恭惟国朝以忠厚为治,以好生为心,以和平养天下之福,以中正作士君子之气。
熙丰大臣之变法,邻于骤;
元祐诸君子起而救之,疑于激。
惟我仁祖皇帝培养根本,扶植政道,治体浑大,汪汪乎有唐虞成周泰和之风,诚足以为万世法。
陛下习祖宗之馀休,膺上皇之重寄,诚能持平守正,以与天下辑安靖和平之福,而不凿吾祖宗浑厚之治体,则陛下所以策臣数条,如荐举之尚难其人、财货之未知其序、吏未称其职、民未安其业、贤愚同滞、军政未修,皆上廑陛下之宵旰者,臣愿以仁祖为法,则六者之弊,臣当熟数之于前,惟陛下裁幸。
臣伏读圣策曰:「朕嗣承丕绪,六年于兹,兢业自持,罔敢逸豫,宵旰图乂,其效悠缅。
常考古先帝王之治,安靖自然,靡弗有成,矫厉多事者未免于失」。
臣有以见陛下叹六年治效之未著,而酌之古先,以为出治之龟鉴也。
陛下夤畏天威,遵守祖武,勤恤民隐,贬主食之奉,服浣濯之衣,屏声色之娱,天资固已超绝。
而且阅大臣章奏或至日晏,御内殿讲筵不问双只,日孜孜求理,尚惧阙失。
是以比年以来,亲享而霁景舒,日蚀而云雾散,先春而瑞雪应,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
边尘不惊,狱讼希省,盗贼屏息,此天之所以顺陛下也。
陛下兢业自持,臻兹六年,其大体固已素定。
今临轩策士之始,询臣等于庭,乃谓古先帝王之治安靖者成,矫厉者失,则陛下既知安靖之足以凝治体矣,而独有言「霄旰图乂,其效悠缅」,陛下责效于六年则切矣,臣犹未敢以圣问为然也。
仁宗四十二年之治,巍巍堂堂如此,今以其即位之六年考之,则亡具甚矣。
天圣之五年,即仁宗之六年也,是岁范仲淹上书执政,历言时事,其略曰:今朝廷无忧矣,天下久太平矣,兵久不用矣,士曹未教矣,中外方奢侈矣,百姓反困穷矣。
使好功喜名之君,临政发愤者六年,而治效悠久之若此,则必锐意勇为,以激天下于多事之场。
惟我仁宗一切为根本虑,财以不聚为富,兵以不用为功,刑以不杀为威,人才以不作聪明为贤,庆历之治,迄今有光。
陛下无谓六年之久而治效悠缅,诚能以忠厚和平植治本,以中正广大作人才,则安靖自然,靡不有成,当不虚陛下所以考古之意,而矫厉多事之失非所忧耳。
伏惟陛下遵家法而施行之。
臣伏读圣策曰:「汉文未遑用贾生之策,武帝则谩唐虞之嘉。
一乃兴于礼义,几至刑措;
一乃海内虚耗,户口减半。
此其證也。
朕以凉菲凛凛乎兆民之上,其敢媲踪五三?
默观卿士大夫,莫不高谈,下卑汉唐,然今日之弊亦多端矣」。
臣有以见陛下酌汉文、武之得失以为鉴戒,而患卿士大夫之高谈危论而不切于时政之弊也。
然尝观今日之治,以言乎荐贤,则人才未尝辈出如汉文,而数路得人不如武帝之多;
以言乎理财,则用度节约如汉文,而剖析秋毫不如武帝之精;
以言乎吏治,无可纪之绩如汉文,而击断于州县不如武帝之察;
以言乎裕民,则除租减税如孝文,而外施仁义不如武帝之矫;
以言乎张官置吏、选将练民,大抵有汉文之宽厚而无武帝之激烈。
然要其终而观,则宽厚者有馀味而激烈者无成谋。
臣切意陛下之所以绝望媲踪三五者,以是数者之政未能振厉奋发,以新斯人之耳目,而卿大夫所以高谈危论者,亦必厌满于此也。
然今日之治虽小缓,要亦不可太激。
文、武二君之得失,臣不敢以为陛下献,臣之所以拳拳于陛下者,本朝自有家法耳。
仁宗在御,一时事势浸流于弛。
请总权纲,时则有若宋绶
请揽威权,时则有若余靖
请立威福,时则有若孙甫
请出号令,时则有若苏伸;
谓政令姑息者,张方平也;
谓威柄渐移者,宋祈也;
谓十事不及先朝者,富弼也;
谓天下之势近于弱者,苏洵也。
而我仁宗曷尝以治具之未张而绝意于五三之治,以卿大夫之高谈远古而亟求之所以更作之术欤?
陛下诚能涵养治体以取法仁宗,则陛下六条之问,臣当件举而对,而陛下详择其中。
若陛下方以治效悠缅为忧而亟欲大有所作为,则臣虽言之无益也。
圣策曰:「百执事盖已略备,时下之令,而谋一帅、择一部使者,戛乎每难其人,岂世徒尚于美观而未究实用欤」?
臣有以见陛下患荐举之未得实才也。
然今日荐贤之法弊矣,异时士大夫介洁不茍求举,今不见也;
异时举官不妄荐人,今未能矣。
牍章旁午,率多具文,类曰某人可备监司而不明夫州县之尝有劳绩,某人堪充将帅而不明夫谋略之尝有显效,某人可举廉吏,某人可备著述,某人善治狱讼,某人善治财赋,而不列其可纪之绩。
下泛然而举之,上亦泛然而用之,上下俱以虚文不实相尚,宜乎谋一帅、择一部使而尚难其人也。
往年陛下论议臣之谋,凡宰执、台谏、侍从不许亲戚子弟交荐,日者议臣有请,自今科目荐延者,各因其长明著实迹,茍不如举,即坐以妄谬之罚。
陛下欣然嘉纳。
圣意一形,举官当无缪举,而实才当为时辈出矣,然持循至于今,而荐举不实之弊自若者,何也?
未闻陛下罪一举官之不实而赏一举官之得人,而明示天下以赏罚之信必也。
昔我仁宗尝诏举官,自今已改迁而贪污者,许元举官以实状闻,其不实者置之罪。
臣愿陛下考仁祖之遗意,诏中外大臣,自今举三人皆实者特与拔擢,俱不如举则举官责降;
已举而易所守者,举主匿其罪而不言,他日以事败则以其罪罪举主。
迟之三年,而谋一帅、择一部使尚难其人者,未之有也。
惟陛下遵家法而施行之。
圣策曰:「国家之经制有常,朕之自处罔或不约,而内焉省计,外焉郡邑,惴惴乎每虞不给,岂财货本末源流未知其序欤」?
臣有以见陛下虑理财之不得其序也。
财非天雨鬼输,必责之民。
今自两税而外,凡军兴之一切权宜者皆入于经赋,且茶盐酒铁之所立,古人不敢尽利以遗民者,今自一孔以上根括无馀。
国家虽号承平,然犹有经费之不可阙者,郊庙之费、百官之费、军储之费、备荒之费、岁赂之费,阙一不可。
使藏之州县,藏之府库,某色可以供某数,某数可以备某用,官司不相侵移,财货可以得其序。
而今也,有所谓备拨,有所谓登承,有所谓填补,有所谓充措,移易文历,变乱色额,有司者将亦病之。
往年议臣患州郡财物之虚数,应郡守替移即委本路漕司具实在之数以闻,其后又欲于监司郡守放罢及宫祠,候省符到日,即令同官拘定见在财物之数具申朝省,其堤防不可谓不密矣。
然以处升平则可,往年五谷不登而诸路常平司支发不给,不知欲建规恢等议,国胡以馈之?
仁宗朝大臣建言,欲令三司使具先朝与天圣中赋入若干、官若干及今赋入之数与兵数、官数,约取中道,立为经制
以十分为率,七分为养兵及官省之费,以三分备水旱非常。
迟之十年,始可以言。
上从之。
臣愿陛下规仿此制,明诏三司大臣及诸道计臣,自今量入为出,不得更相为用,以紊经常之目,庶使盈虚可考而缓急不至无备。
惟陛下遵守家法而施行之。
圣策曰:「考课之制,戒饬之诏深切著明,而吏治茍简,皆自丰贿财,有愧乎吏称其职」。
臣有以见陛下之望吏治为甚切也。
然今日之天下,陛下与守令共治者也,得一贤太守则十万户受其福,得一贤令尹则万家之县蒙其利。
然受其福、蒙其利者百不一二,而贪豢以枉法、苛酷以虐民、妄诞以废事者总总也。
应守令得官之初,率多矫为公廉之迹以要虚誉。
一年之后,本心稍见,淹延狱讼,移易府藏,挠乱文历,互送之费、公帑之费、送迎之费,则视为当得,至有合解诸处纲运则占护而不解,支应于诸军请给则积压而不支。
县蕲之州,州又蕲之监司,动以阙乏藉口。
嗟夫!
斯民亦重不幸矣。
日者献议之官,谓监司郡守送迎不得过数,吏籍不得额外收补,监司通判行部不得搔扰。
又尝有谓:欲宽远郡之忧,莫若重守臣之选;
欲校臧否之实,莫若重监司之罚。
莫非所以责吏治之实,陛下悉俞其请。
陛下责吏之意非不迫切,然人不易知,以天下郡邑之繁,陛下安得人人亲见而后任之哉?
今之监司宜总诸道之守令而进退之也,陛下于一道止得一二贤监司,则人人知所警惧矣。
今守令不必择而监司不可不择。
侧闻庆历三年范仲淹富弼条上时事,请以次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使惩汰所部吏,令两府通选转运,即委诸路自择知州
况日者廷臣有请,今后监司遇有阙者,乞专用在廷之臣。
愿陛下自今亲择贤监司分部诸道,若内若外,必待陛辞而后行。
当行之日,陛下亲御殿,假词色以谕之曰:「一道之吏,实汝之托,吏有政绩者其具名以闻,而阘冗酷虐者亦仰觉察,重加典宪。
汝将匿不言,异时下转上闻,汝将有显戮」。
彼知上意勤恳,则贤监司之下不容有滥员矣。
惟陛下遵守家法而施行之。
圣策曰:「盐税之蠲,逋赋之除,前后相望,而岁虽丰登,民尚愁叹,有愧乎民安其业」。
臣有以见陛下念民力为甚周也。
然今日之民力病矣。
往年江淮、湖浙、四川等处所申灾伤数目,轻重各有差,今秋成又未可预计。
假令岁果大熟,则亦仅可支一年之须而无嬴。
而况国家之征赋,夏输绢,输䌷,以苗折帛有不一之名,役钱有两料之数,而额外之科歛不与。
是以年来为产户者小则易田以避追扰,甚则竭产而供转输,其弊亦有在也。
朝廷责之户部户部责之监司监司责之郡守郡守责之县令,期限迫于星火,文移惨于戈戟。
大书长牒,遽然而至,则系逮案胥,凌辱长吏
且如朝廷严税绢掯纳之数足而后施行者,其患皆起于期会之不容缓也。
使州县府库有以为应手之备,则犹可以纾目前之忧,而今也扶东而西倾,捉襟而肘见,一额之输仅可以应本额之期限。
财非出于官,而使不责之税产户,不责之四五等,得乎?
日者陛下俞臣寮之请,纂集宽恤诏条,颁行郡国,虑长吏奉行不虔,则令监司劾奏。
臣观圣虑非不恳恻,然使州县之财未裕,则长吏虽称有爱民之心,果能一一承宣乎?
仁宗京东饥出内藏绢代上供,以淮南饥出内藏绢代民输,下京西籴军储则出内库钱,下河北市粮草则出内藏绢。
仁宗不惟不责之州县,而反取之内库,盖谓迅州县之期会适所以重斯民之彫瘵也。
今欲民生之安其业,先自裕州县始。
惟陛下遵守家法而行之。
圣策曰:「官益猥冗而入仕之源未澄,率数人而同一阙,使贤愚同滞」。
臣有以见陛下欲清入仕之路而使贤不肖有别也。
国家有三岁进士之外,由特科进者多昏耄,补进者多骄佚,由杂进者多舞文,由鬻爵进者多贪污。
入仕之路虽狭,特三岁一用郊,三岁一取士,名之登于吏部者,为员可胜计哉?
故有一阙则替者一人,任者一人,待之者一二人。
虽曰速仕者至于营近次,仰禄者志于得厚禄,而自便者志于得清安,然自京秩而上,犹未至太冗,而未脱选调者至于员多而无阙可取。
是以忧国之臣虽屡求所以汰冗之术,然多畏于所拂而不行。
昔我仁宗朝大臣议省冗官,是知立法自贵近则人无怨,请自嫔御、宗室、两府大臣诸司带职员、内外臣之家裁减补荫,则十年当见成功。
今世赏之数虽烦,然减任子、废恩赦,昔人常难之。
议者又欲裁奏荫之法,严铨选之数,则又恐非祖宗忠厚之意。
今欲裁省冗滥而仕者仍无所拂,莫若开张铨试之期,二年一铨,不惟俾之涵养气质,学而后从政,而吏员多猥冗之弊稍清矣。
惟陛下遵守家法而施行之。
圣策曰:「兵虽蒐择而将佐莫之拊循,第闻有掊克苛役,使军政未修」。
臣有以见陛下欲革将佐之苛,使军政修举也。
今日之兵,自三衙宿卫江淮之列屯、诸道之禁军,阶级欲其严,号令欲其明,军势不可谓不张。
比年以来,缮治沿边之城壁,制造御前之军器,命臣寮以检视战舰之弊,诏诸将以讲求马政之利,则武备不可谓不讲。
江上诸军军器目则委官检阅,沿边州县,土兵弓手则议行招填,则蒐练不可谓不至。
今日军政之弊不在乎他,而在乎上下之情不相得。
为之将者,裁简犒赏,积压请给;
而为之兵者,傲睨邀赏,骄悍难制。
平居不能同甘苦,则临事难以共患难。
昔我仁祖经略西夏,是时升平日久,兵踰百万,范仲淹虑其骄悍,条上边政,大略以和靖军情为先。
臣愿陛下诏诸道将帅,自今赏罚欲其信必,毋掊克伤士情,则军政不修之患非所忧矣。
惟陛下遵守家法而施行之。
圣策曰:「况欲教化之行,习俗之美,不赏而劝,不罚而惩,动容貌,出词气,天下向风而化,如《诗》《书》所载隆古盛时,其可得乎!
朕未尝不当宁慨叹,期一新弊蠹,深惟矫厉多事之过,抑何修而前六者各得其理」?
陛下所以慨慕古先而一新六者之弊蠹,陛下责治则亦锐矣。
然尝恭闻哲宗皇帝朝,范祖禹建言曰:「陛下欲法,惟法仁祖,法仁祖则可至天德矣」。
夫《诗》《书》所载隆古盛时,其教化习俗固非后世之所可及,然我仁祖之治,才智不用而道德有馀,功业难名而福禄无穷,则所谓隆古盛时亦何以异此!
何陛下近舍家法而乃取法于太古久远之事哉!
虮虱贱臣,恭闻嘉惠,圣问之所及,臣既竭愚忠,冒犯忌讳,件别于前矣。
陛下于其终复策臣曰:「自昔抗议之臣,奏疏之士,文采则富,议论则阔。
殆类石田,将孰与耕;
有侔画饼,莫济于食。
或矜于为异,或一时之见闻;
或阴寓其私,规他日之进用。
朕固不取,亦岂公言?
今始延天下之秀茂策之于庭,其详著于篇,俾无多事之蹈而日臻于盛,朕将亲览焉」。
陛下之问及此,天下之幸也,臣请复以取法仁祖为陛下终其说。
国朝自艺祖以至仁祖,积四世而治体成。
自乘舆驻跸东吴,至陛下又四世,涵养根本,作成人才,以凝治体于不变,以为我宋筑亿万年无穷之基,则在陛下当无以辞其责。
然尝观仁祖之治体,所以汪洋洪大而与唐虞成周比隆者,虽自仁祖持平守正以扶植治本,而亦一时元老大臣中正广大而维持公道于上也。
庆历盛时,杜、富、相与主公道于上,而欧阳修蔡襄王素余靖等列居言路,相与维持正论以固治本。
天章阁所条陈时事,富、范诸人身言之而身行之,初岂矜于为异,惑一时之见闻,如陛下之所忧者哉!
范仲淹以忤大臣去国,愿与俱贬者相继,初岂阴寓其私,规他日之进用,如陛下之所弗取者哉!
今日涵养治体,作成人才,以无愧于我仁宗之盛,其责在陛下;
而扶植公道、荐进实才,以无愧庆历之大臣,其责在人臣。
愿陛下与左右大臣深思熟计,思祖宗之艰难,念上皇之付托,为千万世子孙治体虑,一切以中正广大行之,实宗庙幸甚。
臣无任惓惓之至。
臣谨对。
高不妄字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八
兄子高斯得本名斯信,故吾兄字之曰不妄,言斯之未能信则不敢妄谓自信也。
宝庆元年更名斯得,补博士弟子员
绍定二年进士甲科,授文林郎利州观察推官,过我于靖。
一日从容问予曰:「夫名以制义,字以配名。
今更名,则夫字也改诸,已乎」?
予曰:幼名冠字,所以共天命而视父志,由周以来,未之有改也。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诸侯大夫之更名者仅有楚二君、赵鞅,夫皆有为而然,外此则虽臣同于君亦不之避。
乃若字之有改,则又所罕见,如叔向而又云叔誉子产而又云子美,此莫可考。
虽然,考诸义而协,虽毋改焉可也。
且合《乾》、《震》而为《旡妄》,《乾》之刚自外来,而为《震》之主于内,初九实当之。
其爻曰「旡妄往吉」,其象曰「旡妄之往,得志也」。
夫以阳变阴,以刚立柔,以实主虚,以天用人,此纯乎天地之动,至诚而不妄者也。
是惟不动,动则得其所愿,故程氏传曰:「诚之于物,无不能动,以之脩身则身正,以之治事则得其理,以之临人则人感而化,无所往而不得其志也」。
呜呼,若是者,使有一毫之妄,能尔邪?
扬子云谓「处仁宅,由义路,正礼服,明知烛,执信符,君子不动,动斯得矣」,亦此意之推。
然而《旡妄》之繇、彖、爻、象更相发明,自一卦之号而言则往乃有妄,故曰:「旡妄之往,何之矣」。
自六爻之主而言,则以旡妄之道而动,故曰「往吉而得志」。
别文申义,凡以贯动静之几微,发诚明之分际,其示学者复性之要闳远而切近,不若子云之混而无别也。
斯得归,试以白其大人,相与审订焉。
宝谟阁直学士潼川府太师刘清惠公祠堂1233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五、民国《三台县志》卷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尚书郎刘全叟抵予以书曰:「先君清惠公早孤自奋,绍元祐家声于党祸流离之馀,出入中外几四十年。
晚守潼川,邦人德之不忍忘,自郡及邑,既象而祠之,然未特祠也。
端友不佞,猥以宝章之直司东川,邦人曰吾清惠之子也,合辞以请,乃卜其地于郡北长平山,筑室三楹而厚祀之。
旁曰憩亭,以傅于爱棠之义。
昔者为十县代役有记,蠲租有记,蠲米麦之耗有记,北山之祠、二顾庙之祠、中江县之祠与郡庠之市田储书,亦皆有记。
子于先清惠匪惟同朝之奋,且常刺部于斯,守藩于斯。
今新庙之役考成,而旧人之存无几,记载之笔,必子是属」。
予谓公平生大节识于碑楹,施于烝彝鼎,录于太史氏,议于奉常考功,昭昭日星之垂,奚以予言为也?
矧惟郡县吏所去见祠,非《萃》、《涣》立庙之意。
今祠之多,记之备,而又以属于不肖,不已赘乎!
将辞诸使人,复自惟念,古今异制,郡国异宜,固有遭时为法、缘情制礼者。
且古者裂五侯三土以与天子共守天下,没而奉祀,则有祝、宗、卜、史典策分物,祀于大宫,宗氏分族,共其职事。
如怀姓九宗之于晋,殷民六族之于鲁,盖建邦启宗,世袭其位,则世祀其先也。
若卿、大夫、士爵禄有列于朝,亦得以其等杀立庙于家,内宾宗妇,昭穆以序,皆不失乎《萃》《涣》之意。
许田立鲁别庙而郑人承祀,三家分鲁、分晋而各主其庙,大非先王之旧。
战国而后,宗法废绝,庙祀之不经久矣。
况自罢侯置守吏如传舍,才在下中者苟容以求全,而贪沓残暴者,民盻盻然疾视,唯恐去之不亟,则民安知有故侯之祠?
苟幸而遇廉平之吏,有德于民,民幸其有以福我也,则非以选表召,亦以终更去。
吏民之爱戴者,虽欲借留攀截?
终为具文。
于是而度越古典,筑馆图形以奉尝其守宰,亦人情之不可已者。
又虑其善政之无传也,为文以记之;
虑来者之去籍也,勒石以永之。
岂无尚德怀贤,抑以廉顽儆贪,兹其情不既甚切而滋可矜者乎!
其间岂无出于驱迫、本于謟佞者,然吏去则祠毁,幸而勿毁则荒秽弗治,徒取笑辱焉,此又所不论也。
清惠公以文献故家发身科第,清心约己,一介不妄取予。
衔命朔庭,威名憺虏。
后以从臣守荆,正韩侂胄开边,奸人乘时造衅,公首戮朱胜,威行南国,侂胄惮之,以公还蜀。
汉中,劾寮吏之从乱者;
潼川,拯民于焦土,逮鳏振滞,已责蠲逋,度地以居民,发廪以振乏,储书以劝学,市田以养士,前后为费数钜万。
蠲失火之家贷缗十馀万。
又为潼人请于朝,永蠲米麦消耗,岁为石三千七百八十。
最后又蠲诸邑田赋,为缗八万四千有奇。
盖居郡五年,苟以利民者无不为也。
尝上疏乞身,诏书报曰:「卿守荆江汉怀惠,守梁梓巴蜀称仁,有臣如斯,朕将褒表不暇,顾欲引年而去,可乎」?
盖迟留至五年而后去。
然人情终弗慊也,祠之多,记之备,非其情之不可已与其情之滋可矜者乎!
诸葛武侯之卒,民巷祭野祀,朝论以祀秩禁之不可,卒使近墓立庙。
邦人思亮不置而爱其子瞻,每朝廷有善政,必曰此吾侯之子瞻所为也。
呜呼,人思威公而爱武公,晋人思栾武子而爱威子,蜀人诸葛公而爱瞻,人之情至于爱而不见,图其形,书其政,犹以为未足也,而移其爱于子孙。
虽以见斯民秉彝好德之性,亦由化敝俗媮,人幸于善人之见,故爱之切而思之深。
呜呼!
全叟而登斯堂也,睹斯义也,知人情之望于我者若此其厚也,其益知自勉以克休于前烈矣。
全叟尝历合、龙、普、邛四郡守,擢金部郎中山成都路提点刑狱,移节潼川,所居有善政。
子震孙自通判隆庆府方伯之荐,召赴都堂审察清惠之报庶其在此云。
杨君庆崇墓志铭嘉定二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绍兴三十年四月己未,眉丹棱杨君庆崇年二十有八以卒。
其二孤迈、懿,懿蚤夭,迈时八岁。
淳熙末年七月辛酉,始克葬于富寿虎头山之原。
君之配石氏先卒,至是合葬。
嘉定二年,迈以书来曰:「迈不天,逮事考妣日浅,零丁孤藐,葬故缓。
今二十有二年矣,而未有以识竁。
然非敢缓也,亦妄意少自立,如昔人泷冈阡墓表盖有待也。
今老矣,终亡以见当世之士而求铭,即死将不瞑,子幸有以相我也」。
余嘉其志之诚而哀其弗遂也,谨疏其状。
君盖亦少孤,能自植立,以不逮养为恨,岁时展松槚,率号恸忘返。
兄弟出分,訾取其薄,室居其漏,孝友之行著于里闾。
襮顺里方,待人怡怡,若无所不可,及遇事勇为,凛有不可夺,既事则若未尝有所为者。
少耆书,不妄交友,尤乐人之善。
杨氏自君之王父恂登元丰五年进士第,官不过承议郎以殁,其后衣冠不断如缕。
君自少轸门户之忧,劬劳力学,穷晨夜不置。
以至宗䣊之课试于有司其不能具装赍者,君率为经理,俾不以累其志。
预宾荐、擢科第者,由绍兴末年以来续续不绝,君不可谓无助。
其事虽亦人所能为者,然其春秋鼎盛,如苗始秧,会见秀实,使假以日月,庸可限其所成邪!
呜呼,是可哀也已!
君之王父元符末应诏上书,崇宁二年编入党籍。
中兴之初,诏书数下;
录元祐党人及元符上书姓名,既宠秩之,又禄其子孙。
绍兴之元,天子祀明堂肆眚,凡元符三等人悉依元祐党人恩数,尤为著明,士多有沾丐者,蜀顾以远见遗。
幸世载贤德,不爵而贵。
使天下之为善者当有后,而子柔中既蚤丧,柔中生君,又不克寿。
有皇上帝,伊谁云憎,而独啬于此邪!
孙男焞、椁、淳、錞,孙女适孙南金、史正道,外曾孙男女三人。
铭曰:
杨氏之先,厥载自雍。
先世仕,僖驾是从。
避乱中州,家于唐安
君九世父,徙今丹山
曾王父球,赠秩承事
厥开承议,直道名世。
彼何人斯,胡违厥臧。
生世不逢,谓后斯昌。
中兴诏书,爰蔇往居。
居堕疏逖,往藏幽墟。
苗不待实,再世如一。
天果梦梦,胡畀之质。
抑人有言,非此其身。
代石塴词,以谷嗣人。
魏府君天祐墓志铭嘉定七年七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始余丱角,知公端人也,尝欲从之游。
既冠,偶又与偕试于春官,见其粹明而平实,则又知为纯体笃践之士也,由是为敬益加于前。
一行作吏,涉艺荒浅,不得与之相周旋。
逮还自策府,以汉嘉印绶里居,即为书币致公。
暨守汉守眉,除馆以舍之。
望其容色辞气油油翼翼,使人滞吝之意消;
验之不睹不闻,则懔乎若有临其左右者;
察其所安,则剥落枝叶,玩心高明,无所滞碍。
由是将尽舍而学焉,而公固不起疾矣。
呜呼!
非公之学前后有浅深,而余之知公之晚,是故余今昨是非之候也。
公资性端靖,不妄言笑。
少与伯氏天启齐名,伯氏早与计偕,公年四十有六,始以词赋登里选,累举不利,当以恩补官,公辞不受。
于是年七十矣,益大肆于学,圣经贤传,历览博究,又即夫河雒之正传以上溯洙泗之源,历历乎其独得而的然亡所疑也。
旁及百家异同之论、二氏放遁之词,贯融异同,揽摘精粹。
逮乎日迈月征,阅天下之义理熟,春华秋月,登山乱流,草木之枯荣,岁时之代谢,山川之流峙,禽鱼之飞跃,触处呈露,会心适意,陶然怡然,盖举世之可悦可慕无以易其乐者。
余时在旁,则相与命酒张饮,啸歌夷犹。
往往余去,拊卷独会,援毫疾书,短楮横轴,寒灯细字,兀兀穷晨夜不能置。
或谓其迂阔于事情,或讥其汎滥于老释,而公之融液摆落,人盖不及尽知,虽与公同生长于乡者,亦鲜克知之也。
每燕坐,辄缓声微吟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或问之,则曰:「学者须是识得到此地位,方是极至」。
其在眉也,一日忽诀余曰:「余殆将死矣,姑听余去」。
余曰:「公奚为是言也」!
不可。
仲朔去之日,公执余手而言曰:「才知有馀者其陷溺深,吾子勉诸」!
又曰:「高南叔西叔待问阙廷有日矣,余虽形神彫谢,尚能勉赠其行」。
索案上纸视之,则古诗数十韵,历历皆朝廷大议。
又明日与余论鬼神昼夜之蕴,又明日忽书纸曰「死生事大,惟当澄心静虑」等语,凡数十言,末又及孟氏六等之序。
又明日则已溘然去矣,盖嘉定六年至之日丁卯也,年八十有二。
呜呼,今复有斯人矣乎!
莫切于饥寒之厄,莫大于死生之变。
公以伯氏搉酤不登,荡产以偿官负,终其身约居,不以累其守,泊如也。
将死之他日,虑澹气夷,切切然以讲学为事。
暨将启手足,无一语及家事。
呜呼,是复有斯人矣乎!
子仲许将七年七月乙酉,葬公于县之善何乡圣亥山之原。
先事,求余铭。
噫,非余谁宜铭者!
乃叙其世。
公邛之蒲江人姓魏氏讳天祐字德先
曾祖考□□,祖考大临,考□□,妣□氏。
元配邑人吴氏,继室同里费氏,皆先卒葬。
二子男:仲许、谦孙。
二孙男:东震、祖传。
谦孙之卒,无后,公命以祖传为之子。
孙女一人。
曾孙二人。
公平生不事造请,居县之十里许,郡县长吏至必加延访,荐绅大夫过其门者必即之。
最后郡守潼川漕臣张公师夔以公安贫守道闻于朝,未报而公卒。
世谓才难,固也,孰知亦有抱道怀德、白首而不见知者邪!
公平生论著有《语》《孟》《中庸》说、《卮言》《、赘言》、《信心编》、《自信编《、》鸡肋编》、《日录》诸书及《汉议》、《唐鉴》、《十国志》、《国朝史纂》,今藏于家,余将为裒次以广其传焉。
铭曰:
大块噫兮推移,聚散同体兮又奚疑。
羡生怛化兮小智之私。
全而生兮,全而归之。
公则奚憾,余畴依!
朝奉郎权发遣大宁监李君炎震墓志铭嘉定七年十一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李氏系出颛帝,自唐高祖郑惠王元懿十二世而为右仆射、韩文正公昉
宗谔,入翰林学士,父子言德之懿,语在国史。
宗谔生昭逢,为大中大夫、判登闻检院,赠金紫光禄大夫
昭逢生清卿,为朝议大夫提举鸿庆宫,赠金紫光禄大夫
清卿生士观,登元祐六年进士第,为左朝散大夫尚书工部员外郎。
文正工部京师赐第,凡五世共爨,内外肃雍,无惎间言,京师号西
工部以建炎扈跸出守合州,卒于官,其妃张夫人丞相商英女也,因家于合。
士观生敏随,为右宣义郎,赠中散大夫
敏随生如晦,朝请大夫,历知叙、邛、资三州,赠中大夫
娶黄氏,生四子,侯其季也。
少与伯兄鼐同登淳熙十一年进士第,历任四十年,尉绵竹、青石,宰泸川资阳县通判洋、绵、汉、涪州,累官朝奉郎权发遣大宁监,未赴而卒。
始登第时,资州公在邛,同年士争取近美官,侯重违亲侍,待戍凡四年。
仅之官八阅月,丁母黄令人忧,除丧未夕,又丁父忧,执丧咸尽礼。
及尉青石,勤恪被荐,注泸川
至县则偿旧逋负,释其囚,表孝妇,脱其死。
值节守操下日急,侯微闻悖语,亟请閒宽其令,士心豫附,帅由是大见亲重。
移宰资阳,裁听健决,狱无系囚,邑人称之。
宣抚司举辟通判洋州,未赴,大制司改辟绵。
会守昏恣,事有不便于民,侯辄持不下,吏民益加敬爱,虽武夫悍卒亦知属心。
寻改倅汉州,且行,吏持金附耳语以旧比羡馀献者,侯叱责之,俾著于籍。
顾谓亲友曰:「岂吾信未孚邪,此奚宜至我居」!
以此为大恨。
至汉未几,民气浃和。
忽灯夕游人自蹂躏,侯以是例罢去。
去之夕倅寺堂宇尽压,人谓侯去不以罪,殆若有相之者。
亡何,起家倅涪。
郡素蕞陋,随事整缉,剖决留讼,摧折豪民。
方伯知其能,俾摄忠州,辞不行。
侯劲气庄色,不妄笑语,与人言必竭尽底里,以是信于亲友。
然不知者往往以厉己望之,久而察其无他。
工篆籀,得父笔意。
尤敏于词章。
乐施舍,分孤恤贫,如恐弗及,奉赐入家者无几。
初,开禧用兵,宣抚使程松檄侯至幕府,行至果州,权府召饮。
酒半,闻边将以蜀叛,失声恸哭,倍道驰还,悒悒成疾。
贼平,疾若稍夷,然自是精力萧然耗矣。
又以药误,浸成末疾。
虽未能脱然全愈,而坐或移晷,语或淹夕,字或寻丈,书或累牍,尚娓娓不倦。
大宁当上而疾作,属姻旧有所假贷,褚无馀赀,又义弗拒,于是冒甚雨入郛,为乞诸尝所往来。
归而疾革,乃卒,盖嘉定七年七月己亥也,年六十有四。
侯讳炎震,字元脩
元妃资中黄氏,妣令人之侄也;
继室杨氏,军器监朴之孙,先侯六年卒。
子二人,曰世臣、直臣。
女一人,适杨縡,荆湖北路提点刑狱熹之子,即继室之甥也。
孙一人,曰昌。
世臣将以十一月甲申,奉侯之丧归于先大夫之兆,向侯所卜筑也。
先事之二月,与其族谋,曰先君子平生有言有德,不可以不肖嗣罔闻于后,铭必图诸先友之亲且厚与笔之信且久者,则以状求余铭。
余尝取于杨,盖侯之妻之侄也,比守广汉,又辱僚于侯,今又辱使其土,义不得辞,乃铭曰:
皇肇区宇,烈烈耆耇,敷求厥绍,谁似谁有。
维西,源流滀厚。
侯飏其芬,如酌孔取。
于役于处,于仕孔疚。
忠以被疾,惠以陨寿。
唐高维先,文正维胄。
云深且厚,胡不焘后。
尚其嗣人,与邦俪久。
朝奉大夫荣州蹇君墓志铭宝庆三年十月1229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五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潼之通泉蹇氏系出浔阳,伏羲时曰脩,秦穆时曰叔,世久莫可考。
唐禧宗时曰元盛,扈驾为排顿使,后居盐亭之白马,葬射洪之果园山,则入蜀之始祖也。
五世祖隽民,生二子,长曰颀,次曰颐。
颀举元丰五年进士第二人,掌武信军节度书记
四传曰享父,生五子,其三人举绍熙元年进士,后以升朝恩累赠奉议郎
颐以文学补官,是生常通,常通生利用。
利用生南运,累赠朝请郎,踰冠而卒。
治命以奉议之季子为后,是为君,讳君章字晦卿
方十岁,执丧哀甚,事母王安人孝谨。
未几安人卒,孤苦自持,垢衣粝食,澹如也。
庆元元年,以词赋擢四川类省试高等。
明年进士乙科赐第,调青石县,历渠州司法参军利州路提刑司检法官凤州司法参军,以举主改宣教郎、知温江县通判南平军重庆府,知茂、荣二州,荣未上。
在渠事吴晓,晓骄恣不迪,察君非附己者,临之甚威,卒无瑕可指。
检法官期年,曦叛,晓据兴元,衔前事停检法奉。
君将去之,会本生母卒,乃行。
在凤日,宣抚司经量关外田,受命者率加赋以为功。
君往真符,索夏秋岁输之数,以田均税,豪发无所益,民至今利焉。
温江,府督宿逋甚峻,君从容干理,宁其稽令,不以病民。
谕学积颓,巴县亦久不治,君以节缩浮费,府有馀财,各发泉二百万助之。
茂之属县曰汶川,当威、茂之冲,土人汤彬豪于财,啸呼夷獠,武断豪夺。
铁邪蕃虽隶威,而市于永康,必道汶川,彬父子数禦之,为二州患。
君调军禽而戮之,繇是徼外无敢哗者。
节用丰储,卒以春夏之交损粜直以赈贫。
夙有胃疾,既去郡,行至汶川明窄馆而卒。
语不及私,唯曰:「贫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终,吾何求哉」!
宝庆三年八月庚午,年五十有九。
取刘氏,东溪先生伯熊之孙也。
森之,举嘉定十年进士,前为蓬溪县
女适高斯得,举绍定二年进士,授文林郎利州观察推官
森之既以母命卜遂宁府长江县甲山,以今年十月己酉举君之丧即窆。
前之月,以君之同年进士冯君邦佐所状事实属铭于靖。
斯得亦自都城来靖申其请,呜呼,余知晦卿已久,冯公辅余所善也,斯得吾之同产兄之子也,况又以知晦卿居家涖官之实,余曷敢曰不可?
铭曰:
人莫己信,唯贵是师。
冥升为能,昼攫为奇。
孰知古之人,为吾分所得为。
虽所居无赫赫名,而所去见思。
吾晦卿父,其尚有闻于兹。
郁林州佥书判官陶君墓志铭绍定三年三月1229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始予闻诸柳文惠侯,曰「楚之南少人而多石」,而欧阳文忠公亦曰「蛮荆鲜人秀,厥美为珍怪」,心窃异之。
五方之民虽气禀有清浊,而降才非殊,亦系乎风化何如耳。
姑考诸近世,倡明正学以绍之传者前后迭出,率在湖湘间,至于登朝著、仕州县、奋科第者,又不可胜数,然后知、欧之言固不尽然,抑亦风气有时而变移邪!
予识陶宗山崇于南宫,于策府,于经筵,博览强记而娴于辞,固疑全虽楚南小郡,不为无人。
及迁靖,又多识全士,其间如滕谨仲处厚蒋成父公顺,辱从予游,皆通经穷理,益信士之贤不止此。
谨仲陶甥也,一日以书抵予曰:「吾舅郁林君将葬,敢以铭请」。
且状其事曰:君讳薰,字南仲全州清湘县人
陶氏系自柴桑,避乱南徙,乐湘中山水而居焉。
有弼者为东上閤门使,有几先从山谷学文,皆寓零陵
全旧隶零陵,今之居洮村者乃其派也。
远祖硕,尝游太学,仕至将作监主簿
曾祖镕,繇舍法升胄庠,仕至浔州推官,以承奉郎致仕。
祖宰,不仕。
父森,修职郎、监衡州耒阳县酒库。
妣唐氏。
君自幼资禀轶群,淳熙间程氏之学盛行,君得诸师友,口诵心惟,期达诸德业。
既再冠乡举,会学禁事起,退而教授乡里。
嘉定弛禁,君之志少伸,乃举七年进士,调昭州平乐县簿尉,改注浔州司理参军
浔乏官久,始至无居,捐奉以筑室,辟轩于圄之侧,扁曰「明听」,卧兴其间以察囚情。
桂平县,县彫弊,科罚烦,请于州,曰如是则可为,否则有去耳。
州将从之。
八月,州无逮吏之扰,民无滥罚之怨,事亦以济。
洞寇为扰,有妄获平民为贼级,欲要改秩之赏,刑狱使者命君核实。
君为伸其枉,使者荐诸朝。
在浔四年,以举主三员关升,授主管邕州溪洞司机宜文字
邕当南蛮之会,控㧖诸洞,异时居是官者为洞酋所饵,贻轻纳侮。
君一切谢绝,归橐萧然,远人畏慕。
寻有被帅檄主互市,擅杀人于边鄙,传闻失实,使者虽命君究诘,实以书请属。
君持不可曰:「所杀二人耳,馀皆不实」。
使者大怒,寮吏亦有先同后异者,君不为改。
使者寻亦悔悟,就任辟昭州教授
君在邕凡三摄州,摄教事一年,皆善其职。
至昭视事阅月,丁母忧
服阕,广右台阃交辟,佥书郁林州军事判官
过期乃往,仅四舍,若有所感而反。
寝疾三日,召仲子建付以家事,屏艾却药,以绍定二年十二月癸亥晦卒于家箦,年七十有二。
公为人神整而裕,节安而和,一介不妄取与。
燕处无惰容,临事有大虑,为文尚理致。
宗山位于朝,家问往来必勉以名义。
予阅其状而叹曰:楚之南而有是人邪!
谓人少石多,既诬其邦之人;
谓人之秀者鲜,则湖以南不为无士。
且吾所见于全之士不为少,况如君之言德,其在浔在邕,皆以畏知谨独、达枉疏滞为职之先务,既非文俗吏所敢知,状所谓神整而裕、节安而和,又非阅理多而蓄德久者不能。
然则予虽未与君接,而其内外亲友所逮见闻者若此,予曷敢不铭?
君积官承直郎,以引年致仕转奉议郎
取唐氏,再取王氏。
生四子。
子男三人:圻,继卒;
次建,次垍。
女子子一人,嫁进士宾庾。
孙男女四人。
建等将以明年三月壬辰葬君于栗山阡,君所自卜也。
铭曰:
厥昌厥丰,而啬其逢以独善厥躬。
亦或庸之,则日昳而途穷。
扬清风兮浔邕,识遗恨兮幽宫。
孙仲卿墓志铭嘉定六年六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孙氏之先居青社
七世祖镣,咸平中江陵石首簿,卒官,葬纪山华原,遂为江陵人
至四世羲叟,皇任龙图阁学士太中大夫文安县开国子,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奉使成都,移镇西川,以平晏州夷、平溱播、平绵茂、城泸南、建石泉军,天监忠劳,锡之祚嗣,蕃衍曼硕,繇是孙氏为荆右族
生涛,皇任朝奉郎,掌广东机宜文字,好贤嫉恶,为乡里所称,语在墓铭,则从父弟同判西京国子监伟所撰也。
涛生钧,皇任奉议郎江淮都督府准备差遣,以疾请主管崇道观以归,寻佥书忠州判官,未上而卒。
其博学笃行,语在墓铭,则忠简胡公所撰也。
取李氏,中大夫昕之女,熙宁侍御史尧言之孙;
继种氏,太尉师道之裔孙。
并赠孺人
继师氏,迪功郎古之女,君与兄倅皆师出也。
君讳堪,字仲卿,少挺特如成人。
奉议以靖康之变,辟地松滋,不事产业,率为旁近侵冒。
君十一岁而孤,师夫人泣而诲之曰:「尔父赍志以没,尔兄弟其勤学厉行,毋坠先训。
不然,吾永无望矣」。
兄弟廪廪承命。
既免丧,复城西遗址,编芦架葺而居焉,既而田庐皆复其旧。
每晨昏兄弟帅妇孙问母安否,衣视袄寒,食视饥饱,咸俾节适,内外睦雍无间言。
辟塾延师以教子、诸子之愿学者。
塾之南建书室曰「竹斋」,兄弟从容其间,讲求古人修身齐家之学。
文有师法,尤谨于择交。
初,光禄尝创义庄于□山之阳,以赡宗族之贫者,岁久亦废。
君躬畚锸,拾瓦砾,铢积寸累,阅数岁,岁仅收百斛,乃别营泉以赡贫者,而移此以给先茔之百用。
涖之以盟约,乐景夔章记其事。
未几,族人有近茔之田为豪大家所并,则倍庚之以给父兄兆域之奉。
项平甫安世不妄许可,尝铭师夫人之墓,谓夫人与其子不动声色,尽复故业,可以愧天下士大夫之忘祖宗中原而不复者,士论伟之。
事兄如事父,事无小必禀命而后行。
兄以嘉定三年卒,年五十有八,君哭之恸,若无意于世者。
六年,君亦五十八,忽苦微疾,喟然叹曰:「吾殆将死乎」。
处分家事无遗。
二月丙戌整衣冠而卒。
吁,气禀之同而数之修短有适相似者,亦异哉!
君取乐氏,故免解进士根之长女,端重婉淑,族姻称之。
子男四人:长炳文,已卒;
梦得,以后伯氏,凡再与乡举;
次思义,国子监解进士
梦符
女二人,长适承议郎、知靖州永平县张辖,次适乡贡进士高楠。
孙男□人,孙女□人。
君孤苦持家,志念深远,振乏赒贫、存亡继绝之义,又皆为人所难。
光禄成都,民奉祠僭侈,坐贬职左选,君讼冤阙下。
乡邦流寓,解额未复,所陈请不获不已。
刘文节公分阃日,尝为上诸朝,其勇于孝义率类此。
诸孤以卒之年六月甲申,葬君于皇华原奉议公之墓左,属李南公耆寿状君之行求铭。
人谓君不获施于有政,呜呼,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而君又何憾乎!
铭曰:
孩提而知爱亲,及长而知敬兄,是亦民行之常,尽其道而死者几人?
君庶几其无憾,予焉得而无铭。
侄女端意墓志铭端平二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三、光绪《灌县志》卷一三 创作地点:四川省
导江黄不已以书来曰:「之纯昔岁客临安,辱先生之知,许以弟之子妻之。
其后先生南迁,之纯西还。
绍定元年十月,外姑李夫人醮子而遣叔舅叙州史君宾远以归于我。
名端意小字广,今年年二十有七,有娠,寻感疾以殁,实端平元年十二月戊辰也。
乌乎痛哉!
大人哭之恸曰:『尔之柔顺端静,不妄言笑,自为我家妇,七年之间,以尔庶姑与尔毋之丧,䌽衣佐馂。
曾不再岁,尔乃疾病,乃不字,乃罔克寿,以重为我哀』。
越五日壬申先生亦以辞吊之曰:『尔夙丧而父,前岁又丧而母,尔遭闵凶亦云极矣。
既极而通,汝之舅前诬尽白,方以郡绂起家,夫子有声士林,亦将簿正成都,尔乃殒弃盛年。
尔之诸父唯吾独存,遇此不淑,其何以为怀也』!
之纯痛惟妇幸而生于鹤山先生之家,又幸而能驯诸父之训,而其不幸乃有如祝辞者。
今命日于著龟,将以端平二年□月甲子葬于□□乡□□里□□山,伯舅幸赐之铭。
昔柳氏之小侄尚托柳州以不朽,州伯舅之所不为,妇之年又不为小,不宜使视柳氏小侄弗如也」。
某执书哭不自胜,为之铭曰:
丧父景翁,丧母李氏,叙守文翁,亦复尔弃。
仅存唯吾,与兄尚志
吾以君召,窆不尔视。
尔舅伯恭,尔夫不已,求我铭竁,予尚忍识!
缄泪矢词,以纳诸隧。
蒋恭人墓志铭端平三年十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七 创作地点:安徽省芜湖市
昔人言积善有馀庆者必曰家,言兴仁、兴逊者必曰家,家云者,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无一不尽其道,然后志叶而事修,声和而气感,无小大贵贱,习成矩则,心改形化,熏为吉祥,曰庆曰仁,非自外致也。
虽然,又当谨于卜昏之始。
盖男女之片合,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家道之替兴系焉。
吾观于恭人蒋氏之状而尤信。
恭人讳季荃,世为静江府兴安人
曾祖熙,皇右承事郎,累赠奉直大夫
祖允泽,皇任左朝请大夫、知邕州,累赠中奉大夫
父砺,皇任奉议郎通判邕州
孺人吕氏。
致堂先生胡明仲奉直公墓,谓蒋氏出蜀相晼后,为衣冠钜族。
按家谱,在唐有讳重者守零陵,其嗣自零陵兴安,至奉直十六世矣。
奉直宦学有闻,彭忠肃公江陵,首辟为属,没为志墓。
恭人生长见闻,开敏而严重。
奉议有上气疾,遇寒弥剧,恭人侍膳服起居惟恪。
事母亦得欢心。
先是朝奉大夫丰城李先生脩己教授江陵府奉议为令,复又一再联事湖湘间,好益密,先生丧元配卢氏,以恭人继室,昆弟四人,聚居数百指,恭人之归,承顺调虞,无几微薄厚。
元妃有男义方甫冠,女未笄,字之均一,人莫名所自
先生早从诸儒先讲学,治家循古法,尤谨奉先
恭人始至,升降馈奠闲于礼,昧旦而肇事,质明而竣,无敢不肃,历四十馀载如一日。
呜呼!
永名家,两邕州为父祖,长而归诸先生,所交皆天下贤士,而又与清江彭氏迭为昏姻,生平耳目所接,造次礼法,宜其为女为妇为母钟为馀庆,形为仁逊,足以范今诒后也。
义山生十年而大夫没,以属恭人曰:「此子极力诲之,俾有成立」。
于是岁聘贤士为之师,时属所亲察其进否,每训之曰:「自吾家邕州兄弟与吾仲兄暨汝之二父,皆以儒学发身,有闻于时。
善自勉,无忘汝父垂绝之言」。
义山踰冠擢进士乙科,伤先生之不及见,及试吏,恭人诲之曰:「仕以廉勤为本,邕州虽俸入亦不尽取,于湖张公孝祥尝书而刻之石,曰『清廉蒋德施』,汝外祖若汝父一介不妄取予,小子识之」。
义山仕衡日,尝以刑狱司檄往常宁、世忠峒谕寇,人谓户曹且蹈不测,恭人徐曰:「彼自内讧,岂庸释憾于官乎」!
居数日,二峒果退听,人服其识。
先生仕无私蓄,而友爱兄弟,赒恤姻族,不计有亡。
恭人谷则先意,没则成志,中年嫠居,内阋外侮,处之自若。
闻人艰阨,如疾痛在己。
绍定二三年间,里人艰食,命计口登其日籴之数,厥直视登场时,虽他乡价至倍差,卒无所增益。
性俭勤,食不兼味,衣屡浣无斁。
先是大夫为郡,俸入寖优,不改其故。
未尝晏起,尤好洁清,常言「兹二者吾以占家道之兴衰」。
晚岁犹亲细务。
寒食日遣子侄省墓,躬濯溉惠庖翟如他日,忽寝疾,七日而终,实端平二年三月丙辰也,春秋六十有七。
义方以疾倦于仕,义山奉议郎、知赣州赣县事。
女适训武郎、前监潭州南岳庙胡维万,将仕郎孙演,进士萧为己,将仕郎彭沄,适萧彭者蒋出也,皆先卒。
恭人先生贵三遇明堂恩封宜人绍定四年又以慈明宫上寿益今封。
端平三年,二孤卜骥山之阳何林之原,将以十月丙午奉柩窆焉。
先事,属忠肃公之子今广东提点刑狱彭铉恭人行治,以求铭于予。
忠肃大夫同年举进士,为道义交,故恭人之妇道母仪三族皆能道之,后又彭、李迭为昏姻,故今彭侯所书皆得诸观听之实,是宜铭。
铭曰:
《易》繇家人,女正是利。
《诗》歌祚嗣,归诸女士
士则身修,正则家治。
吁嗟恭人,视此亡愧。
宝庆府改建设厅记淳祐十一年四月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九、《沧洲尘缶编》卷一三
皇帝御极之明年,纪年宝庆,制诏在昔潜跃之地,命有司搜典故以闻。
邵阳郡得以宝庆名其府,后二十二年,升为军节度
至是长沙赵侯由著作郎户部郎官、参江淮督视军马府幕议。
未及期,以亲老丐便郡。
上俞其请,若曰:「邵距京僻且远,尔父母,国之比邻也。
其往为朕抚循其旄倪」。
州境介潭、衡,控湖右,地硗产薄,民鲁而勤穑事,士愿而无异习。
侯审其易理,始至诹咨利病,简节条目,待之犹父兄之于子弟。
令行化洽,人喻其心,赋输以时,庭无留讼。
公暇周览官寺位置卑狭,率不中程度,而黄堂为甚,丹垩漫漶,支拄欹倾,楹柱蠹败,过者怵惕,若将压焉。
侯愕曰:「郡由偏垒升节镇,而飨军之堂圮敝若此,将何以饬侯度、肃视瞻于吏民?
吾将扩大而更张之。
合二邑岁入,供上送使具有彝制,而留州之数,殆无以给用度。
前此堂寝之加葺,园池之苟有,不亦艰乎哉!
吾闻之,廉可以律众,勤可以集事,俭可以无烦于民。
矧吾州阻山为国,非通都大邑车马驰骛之冲,非公燕庖厨,经旬朔阒无爨烟,约己节用,是究是图,庶克有济」。
谋之掾属,信期会,覈登耗,节浮冗,苞苴不以交邻,无名钱不入私府,日积月累,期岁而帑藏之储有羡。
乃度面势,拓其尺度,悉撤而更新之。
以广壮革隘陋,以轮奂易腐挠,坚密宏钜,可支久远。
即此宣布条教,延接寮吏,平理讼诉及大宾客大宴飨,始足以严等威之辨,备礼乐之容。
问梓匠奚所取,则选众以募之浙右。
问章个奚自致,则计直以货之士民,胥吏以稽簿书,营卒以供役使。
费钱米以缗计一万有奇,以斛计七百有奇。
司理参军眉山杨辰应莅其事。
肃宾有馆,司飨有所,以次缮治,皆底于成。
惟丽谯及军资、公使、常平等库,方将以馀力撤而新之。
侯以内艰,不克受代,解印组去。
参佐相与谋曰:「侯之牧州也,焦思以轸民瘼,啬己以裕公储,更造斯堂,匪事游览,将砻石求记于旧同朝程子。
而侯也棘心之疾方新,士曹于程子有葭莩契,侯意所属,盍介以请」?
伻来以图,义不可却。
闻之《春秋》之书新作,讥不时也。
是役也,僝工己酉之冬,竣事庚戌之秋,易故为新,而不夺农时,不伤民力,刻辞纪事,可无愧。
侯名㮚,字希周,擢嘉熙戊戌进士第三人第。
文学行谊,蔚然为时闻人。
一障万山中,治行焯焯。
若此一堂之建,未足展才,而营建颠末,弗可以弗志也。
乃大书而寿之石,俾来者有考。
淳祐十有一年龙集辛亥夏四月吉日中大夫宝章阁待制、新知婺州军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使眉山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赐紫金鱼袋程公许纂。
朝请郎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高斯得书并篆额。
重建谯楼记淳祐七年十二月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九、《严州金石录》卷下、光绪《淳安县志》卷一三
按《严陵郡志》,属邑淳安旧名始新名新安,尝隶歙,历代沿革靡常。
隋仁寿睦州,县为州治,大业改雉山
唐徙郡治建德县,凡三易名,曰新安,曰还淳,曰青溪。
逮本朝宣和,荡平寇窃,改郡曰严,而县亦定为今名。
幽崖穹谷之间,水流激清,林薄邃密,土硗产薄,民贫俗愿,本易于施教化,粤近岁颇号为难理
山川今犹昔也,昔者之民,今之民祖父也。
铜章墨绶奉天子诏而为之令长,鞅掌期会,使吏得以旁缘为奸,擅予夺损益之柄,浮诈相樛,赋入深耗,蠹积于官而莫克究,俗讹于下而浸以玩。
吾友虞君退夫以铨格来涖是邦,朋侪交訾其择地之不善,退夫曰:「不然。
邑以淳得名,乌得厚诬为不可理」?
入境,延见父老,诘致弊之源,推救弊之策,参订版帐,略究端绪。
乃布大信,宽期程,令孚于人,欢趍惟谨。
荐浃旬朔,纲目斯张。
退夫喟然叹曰:「使檄幸纾于曹司,追胥无扰于田里,不及兹时修举政事,与吾民去其患苦,措之礼义,命之曰承流宣化,人谓斯何」?
两造在廷,剖析枉直,刀笔吏莫能措一辞高下其手,用能束笞棰,卧桁杨,士藏修于庠序,农力作于田亩,以复其所谓淳且安之俗哉。
顾邑政隳废久,学馆风化之本也,而堂隍几于陔壤;
市廛生齿所聚也,而衢术靡所扁识;
桥梁济涉,而往来交病;
犴狱戢奸,而讼系几废。
于是衡其缓急,次第营缮,而后及于治事之厅,燕寝之室,除馆以纳宾友,分曹以课文书。
独丽谯自宣和更创,嘉定重修,历祀既深,重费撑拄。
计工度材,诣府禀命,将撤其故而新是图。
前守编修章景孟,今守礼高不妄,咸器其材而诺其请,且捐郡帑廪之缗斛及抽分之章个,以相其役。
重门洞启,井干屹峙,凭虚有闶,引绳其直。
于以宣诏令,揭教条,来赋租,理讼诉,使幽枉毕达,文华发舒,岂徒以侈土木、备制度而已哉。
古诸侯国都皆设台门,今令长犹子男之爵也。
有民有社,而淟汩于簿书期会之间,视官寺若传舍,傍风上雨,苟且遣日,将何以时兴居,静志虑,平狱讼,尊瞻视于吏民?
退夫之作新斯楼也,裁节用度,杜绝渗液,因事之举,民之和以究图之。
僝功于丁未之秋杪,及良月而崇成。
费缗钱若干。
明年春,考满当代,书来谂予以记。
抑尝谓官无大小,时无今昔,事无难易,一言以蔽之,夫子所谓「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而已矣。
退夫名兟陵阳人,乾道名宰相孙。
才谞敏赡。
早岁从师取友,熟习义理之学,谨于律身,严于束吏,恕于临民,故能理弊坏之邑,以治最称。
他日朝廷择循良吏,为二千石部刺史之储,退夫抑非其选欤?
淳祐丁未嘉平月宝章阁待制程公许记。
按:嘉靖《淳安县志》卷一四,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南外知宗赵防禦(师良)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三、壶山四六
麟宗主籍,暂烦汉属之近亲;
牡驾观风,方执周原之远役。
敬驰初贽,往谒中涓
恭惟某官若木翘英,璇源嫡派。
伯父叔父亲分宝玉之荣,大宗小宗交错磐石之固。
腰纵未横于玉带,头犹冠冕于金貂。
既视寝园,又司外邸。
岂曰上公之爵,靳于同姓之卿。
维国家运祚之天长,而中外本支之日茂,盛哉螽羽,壮甚犬牙,必仪型之有人,斯信厚之成俗。
琼编瑶牒,俨帝子之冠簪;
衮衣绣裳,本公家之衣钵。
伫继唐六人之拜,式崇周五等之封。
某甫满食祠,骤叨予节。
负弩而发蜀道,轻狂久笑于相如
埋轮而止驿亭,慷慨今惭于孟博
既莫遂循墙之请,安敢稽叱驭之行。
幸是司存,密依耆哲。
联阴何幸,知为高帝之子孙;
异日相逢,傥备梁王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