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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兴国堂头璨公语录序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六、《栟榈集》卷一五
佛菩萨语流布人间,凡五千四十八卷,而一祖西来,直指心源,不立文字。若佛若祖,孰少孰多;曰教曰禅,若此殊轨。殊不知佛菩萨语虽累亿万,亦未尝辄立文字;而达摩直指心源,虽默无一语,而五千四十八卷已在其中矣。太平堂头璨公,顷从蒋山,何尝得兔;昔住太平,本自亡锥。据师子座,作师子吼,未尝为人世说毫釐法。四方学者皆脑门点地,拾其残膏而袭藏之。旦扣栟榈居士邓某志宏之门,请以序冠焉。居士曰:嘻!此特其土苴耳,岂其真哉!虽然,土苴之外,何者为真?一视而空,头头皆是,有语亦可,无语亦可,雷声渊默,本自同时。孰为五千四十八卷,而孰为不立文字者乎?在佛为弟子,在祖为嫡孙,盖道一也。门人弟子若因此以有悟,则謦咳动息,皆西来意,而况所扬之般若乎?若守此以求师,则拈花微笑,已是剩法,而况所论之葛藤乎?悟之者天地一指,守之者毫釐千里,反以问师,了无语焉。余姑为门人者序之耳。师名了璨,得法于蒋山勤,其祖盖出于杨岐之下,作字吟诗,皆得游戏三昧,而未尝作意也。大丞相李公尝访师于栖云,悦之,许为具眼人,遂结看经社,世人因以多师。呜呼,师岂止具眼看经而已耶?当有辨之者。
跋朱乔年所跋王安石字(建炎三年闰八月)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六、《栟榈集》卷一九、《南宋文录录》卷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
自荆舒祖桑弘羊以竭山海之利,故世无饱食之农;师秦商鞅以推不可行之法,故祖宗无可留之典;尊扬雄以赞《美新》之书,故学者甘为异姓之臣。予读其书不能终篇,况学其字乎?朱乔年学道于西洛,学文于元祐,而能喜荆舒之文与其书如此,殆所谓恶而知其善者欤。建炎三年闰月庚辰,栟榈老农。
仪郑堂记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
延陵吴方庆踵栟榈邓肃之门以告曰:「余先君刑曹与夫子先庭为短檠之旧,少年同荐于乡,晚得官九品,复同等。余于夫子顷在庠序为莫逆之交,今以姻属,弈棋赋诗,无顷刻相舍。予之贫又与夫子等,夫子其知我也深且旧矣。余先君子顷视死生之变,不入其舍,尝穴土为坟,曰吾死即埋此。今既不幸捐馆舍,室家所有,粗给襄事,作堂墓侧,以致岁时之思。卷曲散才,仅除风雨;丹雘之饰,皆屏弃弗用,从治命也。或过曰:嘻,陋矣哉!或曰:嘻,其亦俭于其亲哉!夫子视我果贫乎?果俭于其亲乎?先君子果安于此耶,其亦弗安耶」?肃对曰:「余虽未获拜刑曹君于堂下,然尝闻吾先君子云:『《语》曰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今人不务为孔子之所为,而送终之礼且欲过之,殊不知孔子之道卒不可过也。以奢易俭,以易易戚,是终与孔子背驰矣。学孔子之道而与之背驰,岂知学者?小子其志之』!今以先君子之言以卜其友之志,当无二道也。然则刑曹君其安于此也审矣。君之戚,君之俭,当无愧于前辈矣。夫不俭于戚而俭于营奉之末,又其力无以为奢焉,以克成先君子之志,其过于流俗也亦远矣。昔杜预过邢山,见有冢焉,问耕父,云郑大夫祭仲,或云子产之墓也,遂率从者祭而观之。其隧道不至其前,示无所藏;所用之石不取美者,而取诸洧水,示不劳工巧,而石不可用于世也。预将相土而为容棺之室,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欲以俭自全耳。杜预之贤,民至于今称之弗释也;刑曹君之志,其杜预乎!君当成之可也」。吴子于是戄然而起,曰:「余尝名其堂曰仪郑堂,其言偶与吴子合,岂吴子之贫然后知余之贫乎?抑家世学问初无殊论乎?夫子其为我记其语可也」。余曰:「唯唯」。虽然,晋室未振,吴氏方强,当时群臣缩首以顾妻孥,无一人为其主辟之。惟预与张华等潜知主意,赫然振师,干戈南挥,卵破草折,坐令勋业与日月争辉。余尝谓预其营葬虽以郑为则,其左右晋室则以周、召为则也。先刑曹尝则其下葬矣,其所以则周、召者,实付后人。吴子才学卓卓,为一时望,律身持志坚于金石,又掇科名,以居仕版,时适今日,真有为也,当有大于晋室者,夫子其勉之!异日当为子大书勋业,立为二碑,以修邢山洧水故事,盖不特作是记而已矣。夫子其勉之(《栟榈集》卷一六。又见嘉庆《南平县志》卷二四。)!
吴子:疑当作「夫子」。下句同。
题称老开堂疏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六、《栟榈集》卷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
称老挂锡延平广教,禅悦之馀,闭户读书,时出好语。使君太博庄公闻而喜之,令居天王,为制疏文,有「神珠法雨」之语,可谓知称者。称今领众肃然,日传此道,清誉四播,如走风雷,亦可谓不负使君所知矣。德公之赐,欲刊其疏,且求某跋之。余以谓欲报其德者,不必刊其文,然非托于文则无以志吾之知遇也,于是乎书。靖康改元四月己未,栟榈某书。
吊墨迹文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栟榈集》卷一三、《南宋文录录》卷二一
曾侯藏东坡墨迹十轴,端友取其二归而玩焉,殆忘寝食。时有同学之友见而骇之曰:「异时之文,何可尚哉」?伺端友之出也,于是焚之。今十馀年矣,端友此恨尚填胸臆,栟榈邓肃志宏作文以吊焉。其词曰:
孟明之舟,田单之牛。楚王之象,晋帝之裘。施之于用,无或不周。一旦火之,若不当惜,盖事有大于此者,而又何足留哉?先生之书,顾岂此俦。一遇按剑,回禄是投。闻者奋起,欲追无由。此气愤然,徒吞九州。嗟嗟先生,凛凛高风。道学卓然,一世独雄。文中之虎,人中之龙。我笔无舌,安能形容。独喜其书,天下之极。虞员欧方,颜筋柳骨。体虽纡馀,精英不没。其或得之,如藏白璧。道既不行,四海驰驱。雠者疾之,毅欲扫除。书何预焉,亦复焚如。盖怒之所移,有及于水中之蟹;而恶之已盛,遂延厨下之胥也。呜呼,惜哉!古人或屈于庭下,以干讼牒;或忍于斲棺,以求遗法。或见石鼓而长歌,欲以隶诸生之业。先生之书,不减若人。世间俗子,乃尔毁灭。岂书孟尝之券,冯欢持之以奔走;岂书竺乾之文,退之为之去取。必精妙之至,贯古无有,直与六经,相为先后。李斯见之,又将以愚黔首矣。吾闻栾巴噀齐,郭宪噀蜀。刘昆降雨于江陵,天使赦财于糜竺。是皆夺之于煨烬之中,而传之于已骨之肉。先生之书,独不合焉。吾知天使之未贤,而三子亦碌碌焉者耳。呜呼书乎,今何之乎?红焰烈烈,其可追乎?将归于日月,助其光明乎?岂吐为长虹,以摅其不平乎?将激为飞电,以神其威灵乎?岂散为星斗,以显于天之文乎?其烟气蓬勃,上彻青冥,亦将化为卿云,以瑞天庭耶?亦将感而为膏雨,以泽生民耶?亦念彼郑卫之声,纷焉杂出,将化为管中之灰,以正其音律耶?抑亦视彼狂澜混混之中,若灭若没,又从而哀之,乃积为女娲之石,以拯其陷溺者欤?虽然,是皆不足为先生道也。先生之誉虽走风雷,先生之心实若死灰。心且灰矣,书何有哉?宝之聊耳,焚之奚哀!
跋张元干幽岩尊祖录(绍兴二年正月)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六、《芦川归来集》卷一○
扫祖母之松楸,宝大父之手泽,省母党,谒乡先生,通有无于伯仲,而葬其亡者,此士人所当为,况仲宗之贤乎?盖仲宗宦游四方,时适归焉。不以能为之为难,而以得为之为幸,此记事之文所以作也。若以仲宗为非刘氏所出之孙,乃能切切如此,便加赞美,一何待仲宗之薄耶?一种天地,岂有先后之间乎?仲宗上冢时,诸父各列于朝,不能即归,仲宗乃干父之蛊尔。了翁之言,可谓句中具眼。夫了翁,百世师也,下视时辈,如黄茅白苇耳!干蛊之语,岂轻以予人?仲宗于是为贤。绍兴二年人日,栟榈邓肃志宏。
史之椅之樟字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八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丹棱县
嘉定二年春,余适丹棱,史伯学二子袖文以过余,词采隽明,向趋近正,余固期之。后三年,余又过其里,二子又辱临焉。进而与之语,则曰:「今愿窃有请也。兄弟初名奇、章,所为从立者,盖摘诸先训。少长,而吾父又欲托诸椅桐豫樟之义,字各从木,曰之椅,曰之樟。命之名久矣,而未有以字也。昔者己巳之会,尝受察于子焉,敢惟昔也请」。余曰:「冠而字,成人之道也。先儒谓贵其所以为成人而不敢名,故命以字。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字而不名者十有二人而已,字乌可易也。而以属诸余,何哉」!二子固以请,则字椅曰有仪,樟曰有本,而为之说曰:「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诗人之歌《湛露》也;「枫柙豫樟,栟榈枸榔,擢本千寻,垂荫万亩」,词人之赋《吴都》也。椅桐,美才也,其质厚故其实蕃。亦犹岂弟君子,德盛仁熟,故蔚然有仪之可象耳。豫樟亦美木也,其本大故其荫广。本之则无,且不能芘其身,尚垂荫云乎哉?二者虽其立言之各有攸托,然合而玩之,其旨则一。是以古之君子不愿乎其外,思天之所以予我者而笃信自脩,纯体实践。逮其真积力久也,则睟于面,盎于背,莫不有威仪之则;出乎身,加乎民,莫不有本末之序。二子其归而求之,谨其所修,内美者故能有仪,荫广者由其有本,皆非可幸而致、袭而取也。二子于余既一再见矣,余知子审矣。其自今再见子,则冀子之有以不坠吾言也。
论书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栟榈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
持笔如驭将,柔顺从指者皆非良材,而狰狞纵逸者亦不可制。要当兴伏抑按,每从人欲,而纸上戛戛,自有生意,然后为妙笔也。近世人多作无骨字,盱睢侧媚,有乞怜之态,故其所用者皆无心冗毫也。此笔才入手,则诸葛所制当为生硬矣。不能用诸葛笔而欲作字,如项羽弃范增而欲取中原也,其可乎?
墨以黑为体,以光为神。神采轻浮,不能深黑,譬如纨绮子弟。浓字大画,黑而无光,亦一田舍翁耳。眉山老仙谓陈瞻墨,潘生不逮。瞻何为者,敢冀潘耶?此论未公,吾不凭也。
研不必甚佳者。比尝见士人相矜曰:此端也,其色莹;彼歙也,其文致。不知文与色亦何与于墨乎?皆好奇之过也。大抵石在山者燥、在水者脆,脆者不能以制墨,而燥者又不行笔,二者胥失也。去是二病,虽凤咮足矣,亦何必近舍皇甫湜哉!
张长史脱帽露顶,抵掌于八仙之中。今物化数百年矣,每观其字,则恍然逸韵,犹在目前。颜鲁公作字端严可畏,张之屋壁,奸人胆落,与长史无毫发相类,而史氏谓鲁公独传其法,何也?盖字法三昧,当以神悟之。既悟矣,如嗣宗老宿,或以棒,或以喝,或作老婆态,种种不等,要之皆西来意也。
本朝评书,以君谟为第一,信嘉祐之间可以魁也。苏、黄继出,文妙天下,而书又能张其军,于君谟若无甚愧者。然君谟如杜甫诗,无一字无来处,纵横上下,皆藏古意,学之力也。苏、黄资质过人,笔力天出,其太白诗乎!深得其趣者,自当见其优劣矣。
米芾,楚狂者也。作字清远,有晋、宋气,所恨者但能行书耳。真如立,行如行,草如走,三者不可阙一也。若用《春秋》之法责备贤者,则米芾在所惜也。
丹霞赜师学余书未半年,亦有可观者。今来求益,吾术穷矣,姑使之择笔墨之精者以利其器,然后品藻古今能字者,以俾其自取耳。赜勉之,风韵不凡,他日所学当有不止于书者,吾将并得而告也。政和戊戌春,栟榈邓肃朝阳堂书。
沙阳重修县学记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
余尝怪道、释之居,雄丽相胜,而州县之学类不足以方之。顾其无自而然哉?盖人心役役,不有所贪,则必有所惧,未尝有斯须宁者。道家者流曰:我能荐人于天,可以几福于式外,故贪者慕之。释氏者流曰:我能福人于九泉之下,虽造业深重者,鬼亦不得以诛之,故凡有罪者惧焉。贪者利其如此,而惧者以惟恐其不我利也,此道、释之宫所以轮奂奇胜,殆遍天下,非学宫比。崇宁以来,蔡京为冢宰,群天下学者纳之黉舍,校其文艺,等为三品,饮食之给,因而有差。旌别人才,止付于鱼肉铢两间,学者不以为羞,且逐逐然贪之曰:吾利在是,不可一日舍是而他也。县有帅长,郡有教授,未必知有所谓学校之本者,但务为美观耳。帅使者又从而督之,以学宫成坏为州县殿最,斥叱所及,官吏胆落,故士夫惧焉。此崇宁间学舍之盛,所以妙绝今古,可以无愧于道、释之宫也。呜呼!学校之兴虽自崇宁,而学校之废政由崇宁。何以言之?盖设教之意专以禄养为重轻,则学校之士岂复顾义哉?知有利心而已。一旦赫然复祖宗法,以科举取士,学者则曰朝廷不以学校观我矣,吾何贪焉?州县则曰部使者不以学校督我矣,吾何惧焉?是故昔日青衿接迹弦歌之地,今则败椽老屋,号风泣露,使人过之凄凄然如墟墓间,若不可以复振者。是真可伤哉!南剑有邑曰沙县,溪山之胜,文物之盛,盖甲于一郡,其在闽中,亦号为卓卓然者。舍法既罢,学校亦废,仰雨傍风,儒生扫迹。宣和七年,建安郭侯得邑于此,恻然作念曰:此邦亦复如是耶?舍法可罢,学校不可罢,置而弗顾,非为政之本也。于是邦人之彦者,率侯之语,各竭力以营之,朝夕勉勉,若切其身。曾未踰时,讲者有堂,居者有舍,奉先圣者有殿,斋宫祭具,无不备器,栋宇凌空,朱碧相照,又有非崇宁间所能及者。于是学者偕来,啾啾訚訚,有洙泗之风。呜呼盛哉,古无有也!殆不知大夫与邦人之彦者惧使者之督而肯为之乎?抑贪夫所谓三舍之选而为之耶?内无所贪,外无所惧,上下相率,必于有成,果何谓哉?一言以蔽之曰:诚心而已矣!然则郭侯之志与邦人之彦者,岂不既贤矣乎!余于建炎之初论事谪自左掖,因以冷居里闬,盖将束书负琴,日造庠序,以为废事之愆。侯乃以记文见属,余曰:「唯。此仆所愿附姓名者,敢不书」!虽然,学宫之弊今已新之,寒暑相易,风雨摧剥,异时能保其不弊耶?侯文章事业,霭闻于时,牛刀割鸡,岂久留此?弊而复新,其在邦人之诚心乎!且诚之为道大矣,天地可动也,金石可革也,惟出于至诚,则有确乎其不可易者,顾其勤于今日,而怠于后日者乎!异时郭公持节以过旧部,若见学宫不减今日,然后知至诚之道可亘千古,非贪与惧者之比也。故余并书之,以告来者。侯字舜卿,汝贤其名也。学兴于庆历二年春二月有二日,而新于宣和七年冬十月二日。建炎二年三月吉时立(《栟榈集》卷一六。又见《永乐大典》卷二一九八三,同治《沙县志》卷六。)。
「侯字」至「吉时立」数句,原无,据同治《沙县志》补。
潼川转运司重建东衙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遂宁为东川要藩,转运使治焉。异时使、副、判官参寘并列,不常厥居,乃数十年,始从省并,有判官则阙使副,故来者惟吾东廨岁修月蠲,吾用永存。嘉定十有二年夏,兴元卒张福、莫简叛,灰利撇阆,抄果践遂,于是东廨之仅存者一二,乃皆燕游不急之所。使者移寓西廨,廨以久虚弗葺。番阳汪侯来领使事,过故廨,徬徨踌躇,顾谓寮吏:「是观听攸属,久而弗复,不自羞乎」!程事期,度有司,凡缗钱六万、米千石、丁匠四万六千九百,侯曰:「损无益之费,假以岁月,不溃于成乎」!府人效实,梓匠授规,列辟闻风,毕献厥力。昉十四年秋八月,讫十六年之四月。室寝堂奥、荣序门庑、筦库庖湢,以次备具。至于宾掾有馆,文书有庋,府史有舍,视旧规寘殆将过之。役成,属余识其颠末,余怃然有感焉。国朝自削方镇,以诸道赋租、筦搉属之转运,以房廊地利、坊场河渡、二税则额付之郡守,操重制轻,易危就安,此权时之妙算也。然权任虽分,财力犹裕。自熙宁分使搉利,郡守之权始削,脱有城郭甲兵之费,必以控于转运,往往滞吝不予,则违时而旷事。政、宣之末,交受其害。至中兴以后,乃又以外司农护饷,而所谓转运者仅为催科团并之司,设官初意愈传愈失。故封疆之吏无所于告,则城坏弗葺,兵阙弗治,祗以示弱诲奸。呜呼,流弊至此,宁得无以变通之乎!然而此盖在上者之所当知,而非居是官者之责,是官之责将簿书期会之问乎?非直然也,学校以明伦理,科举以兴德行,举刺以别淑慝,听断以达幽枉,凡皆典礼命讨之所关,为君师者建牧立监而分治之,所以共天命而系邦国也。今之分道置使,则犹立监之仅存者。况我祖宗惠绥远服,四蜀漕寄在今尤重,四时铨拟得以通掌,四选遇有空官,则听其举辟,假以移注,许之就权。然则非所谓厚望隆指邪?若之何其称之?非平心不能以烛理也,非虚己不能以尽下也,非刚毅有守无以塞侥倖也,非清淳履道无以厉廉隅也,非孜孜夙夜、恫瘝乃身则又不足以济登兹也。《诗》曰「职思其居」,谓尽瘁于所当事也。又曰「职思其外」,则虑广而志宏矣。其乱曰「职思其忧」,盖无时而可也者。余昔居是官也,尝以自厉而未之能信。汪侯乾道枢使庄敏公之家,宦学远有端绪,兹事也,固已习闻而笃践之矣,尚敢诵闻以复于侯,将书诸石,与同志者共焉。
题凤池寺(绍兴二年三月)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栟榈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凤池寺
漕使陈汝作邀西清黄尧翁、议郎张泰定、延平外史邓志宏同游凤池寺。禅房花木,幽香袭人,泉石琮琤,共鸣环佩。方兵戈初定之际,享此胜景,以侑一樽,岂易得哉!绍兴二年三月丙午。
题贤沙寺(绍兴二年三月)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栟榈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贤沙寺
莆田陈汝作邀三山黄尧翁、毗陵张泰定、延平邓志宏晚集贤沙寺。宿雨初霁,景物一新,遂获纵观飞山之胜。岂衡山之云,特为退之一开乎?佥曰:当志之。绍兴二年三月丙午。
题开平院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栟榈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
栟榈邓某志宏游此,胜景超然,固非尘俗鄙,而住持材成之。新诗健笔,气欲凌云。清谈终日,了不及世事也。白莲结社,当在异日,率俗而行,惘然作恶。宣和癸卯八月五日志之。
再过栟榈酬五灯上人 明末清初 · 钱澄之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田间诗集卷第十三
野寺临溪岸,兹来两度游。
沙深行没屐,渡僻坐呼舟。
客了寻山愿,僧谈住院愁。
小师有诗兴,坚订一宵留。
永安同龚云石明府暨黄朗伯曾也愚栟榈寺作 明末清初 · 钱澄之
五言律诗 押蒸韵 出处:田间诗集卷第十三
晋代栟榈寺,今秋我再登。
游随修祀吏(以祀栟榈先生往。),役派有粮僧。
酒酽因官窨,筵铺视客增。
老藤争伐取,吾醉亦堪凭。
天津鹾署与徐岩叟话旧 其四 明末清初 · 钱澄之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田间诗集卷第二十
近岁栟榈我再过,吟诗蹋遍故山阿。
随车老吏身仍健,侍酒娈童鬓已皤。
东国争传新政事,南天犹忆旧弦歌。
看君高足今初骋,自分泥涂柰老何。
吴方庆先生行状 宋 · 李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李延平先生文集》卷一
方庆,字少琳,乃搆之长子也。父任雷州刑曹,道远不赴,后赠承仕郎。母叶氏,赠孺人。继母魏氏,封太孺人。龄龀颖悟,敏秀超群。笃行好学,博涉经传,尤深于《诗》、《书》。政和五年,升贡太学内舍。宣和三年,何涣榜登科。台檄公昭武考试,公试李纲三卷,批云:「此子必能为国了事」。擢为解首,调吉州永昌尉。以父忧去,服除,会建州震邻,奉养继母,不赴铨集者数年。李纲相,首召公参议,公欲不起,宗族强乃行。至,则纲相七十日而罢,授福州司户而归。再升从仕郎、知松溪县。为邑僻陋,民不知教,其俗悍而好斗,公以礼化之,皆感悟自革。修崇学校,举善而教不能,士类多所成就,弦诵之声溢境。岁饥,公乃开仓赈给,躬亲督察,老幼沐均平之惠,一境得全。有崇先者,潜结凶党,欲煽为变,期夜半窃发。公廉得其情,前期警戒,贼计不知所出,束手就擒。事定,人始知之。狱具,白于郡,郡将疾其能,一切释放。公力争之,志不可回。士大夫闻之,莫不浩叹。后范汝为复起,果皆其党,则郡将之过也,朝廷言事者以是多公。秩满还乡。时李纲卒,公不复有仕志,慨然有慕渊明松菊之兴。谢事于朝,奏牍在道,公故人见之,遂尼之,不克上,得调遂安军节度推官。监司交荐之,公略不屑意。壬申,得遂挂冠之请,以通直郎致仕,赐五品服。大夫太夫人在堂,会天子有事于南郊,恩书之宠,贲及存亡,乡闾荣之。公既得谢,优游旧隐,结庐号曰「真佚」,终日啸咏其间,为终焉之计。逸居五年乃卒,享年六十有九。天性旷达,恂恂恺悌,不为崖岸斩绝之行。是非不涉于口,喜愠不形于色。善与人交,始终如一,未尝忤物。沈默进退,介然自守。方知命之年,遂有告老之意,或谓之曰:「公血气方刚,事业未究,奚去之果」?公曰:「鹏鴳逍遥,各适其道」。平生仕宦,未尝有毫釐营进之心,卒遂所请。怡情崖壑,养逸丘樊,徜徉于闾里,以觞咏自娱,其古逸民之风欤!公娶张氏,继娶沙阳邓氏,栟榈先生之妹,皆赐孺人。妹婿延平李侗状公行事如此。
陈莹中赴定远 北宋 · 黄裳
七言排律 押鱼韵
秀发风神子也都,想因尘果下栟榈(自注:栟榈,沙县之名山,有神仙寓于其上。)。
一阶道在谁穷达,百里才多自卷舒。
北阙瞻言蝉静后,东山欢笑麦寒初。
便须养气观双剑,岂暇回头较一猪(自注:濠有莫邪山,吴人铸剑于其上。)。
无事谩留工部句,有时閒落右军书。
汉荣楚辱人休问,且听弦歌出旧徐。
与萧新班(崱)书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六、《铁庵集》卷二二
某知大山新班兄思亲念切,何敢久于苛留,抑将有所求,且有所质焉。州子城东有斗南楼尚矣,嘉定间陈寿南中书重创,其扁曰「永嘉陈岘立,平原颜博文书」,疑为同时人。然嘉定前后不闻有所谓颜者,岂非为靖康著作郎而作伪楚事务官,既劝进且草赦文者乎?《系年录》以为安德人,疑未能决。及观《南海集》,绍兴初三十馀诗皆冠以平原,且曰谪官南荒,正其人也,曰「忠邪我自知」,曰「忠义输时辈」,信如所言。《和汪帅伯彦衮绣堂》曰「个中有个是渊明」,以此自况,曾识靖节不书义熙以后事否?《录》谓谪澧洲,不知以何时至广。与诸公唱和既不见摈,又令书扁,其欺伯彦等固也。后八十年,寿南以宏博名,犹受其欺,存其名与己对。殆谓平原笔法妙一世,不曰鲁公忠节照万世,果其末裔,将唾不受,况未必是。「有尧舜之揖逊,无汤武之干戈」,以「逊」作「让」,不复避讳。邓栟榈为言官,定为叛臣之次。涵濡天休,生死含羞,国朝仁厚亦太过矣。此等人只宜草伪文,楼为南州望,不应使之复弄此笔。今将修图志,削其诗以洗集耻,葺城屋投其板于江以洗楼耻。纳去纸数幅,欲求椽笔,大书而高揭之,字方二尺五者三,莆田方某立,临江萧某书,以相期于久远者,楼之幸也。此百馀年易见事也,犹有千年未决之论将就正,何如?汉晋以来,牧广者勋业壮伟,宜莫陶威公若。兴建义旗,康复帝室,虽起于荆,而尅志习劳,自广之运甓始。志既书其事,而八贤之祠,其间亦有稍晦者,于公独阙,疑莫之解。元祐中,蒋颖叔自言考寻典记,追迹治行,又得两人,宜入公矣,而阙自如,滋不可解。晋吴龙骧前增滕脩,唐宋广平七人前增王方庆,晋二唐八,以足十贤之数,其定论乎?抑有遗论乎?朱文公淳熙庚子在南康为威公请额号,则庙祀于郡与都昌县,乃旧居也。援刘羲仲、胡澥辨梦中折翼事甚详,盖石头之功庾亮耻之,其子孙世总朝权,史氏谤公以附亮耳。文公言公勤劳忠顺以没其身,二人发明心迹,有补名教,特请于朝,以表忠义,论于是乎定。往往蒋意未必出此,果以梦为疑,则前之仕吴、后之仕晋如脩者又何如哉?在镇日久,积有威惠,边夷附伏,不可谓无功于岭人;流涕送绶,持节如故,其再见吏民何辞,岂不欠君父一死?世称李令伯《陈情表》为至文,「母孙相依为命」等语,读之令人感恻,又曰「臣少事伪朝」,则其恻然者又艴然矣。兴君未尝不敬节义,曰汉朝、曰蜀朝,则晋人将加之罪乎?晚求内转,赋诗浅躁,毋怪所就之陋。吴蜀之士其不自爱惜类此。今舍夷险一节之威公,而以身事二姓之臣为十贤冠,恐脩亦不自安。若以仙羊持穗事收入,则或在汉初尉佗时,或在郭璞迁城时,传者莫之能一。澥谓诬人者多以闺房,晋史乃以梦寐。欧公《五代史》取死节三人,至书断臂妇人事,笔削甚严。颖叔不喜欧公,宜其去取之疏。论威公者当以文公之请为定,盖论定久矣,特未有为广人拈出者。近立运甓斋于治之西,又将葺新石洲祠宇,进之十贤之首,与龙骧以忠清并肩于晋。滕亦不失为贤牧,不幸适遭其时,卒谥曰声,子意未满,复改曰忠。忠于晋矣,如旧君何?亡不出境,盾以弑书,君子曰为法受恶,滕独能辞不受乎?初欲存为十一贤,《礼》所谓「有其举之,莫之废也」。又念大节不可不谨,大义不可不明,两存非所以为训,将涓日奉陶新祠,迁滕他所,皆不可无以告,并求大笔各为一文以述其所以然,告滕亦善为之辞。扁去颜以斥为本朝臣子之不忠者,祠进陶退滕以著异代臣子之忠与不忠者。邦人识此意,必不以太迂远见笑。大山傥以为然,又当白之文溪乃定。
跋曹忠达所书显忠庙额摹本后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六、《铁庵集》卷三七、道光《宜春县志》卷三一
宣和初元厥十一月,栟榈邓公以太学生上花石诗,屏归里。越月,忠达曹公上小舆书,以秘书正字编置于郴。盖自了斋忠肃公起剑之沙阳,摧撼流落,更二十年不屈,一日二公声名暴起,忠肃亦喜其乡之有人。十室之邑,而同时人物如此,若海内皆然,君德其不隆乎?国势其不强乎?忠肃《敢疑论藁》数千言、栟榈题妙峰阁长句皆尝见之,墨迹尚新,独于忠达未之见。今其孙曾宜春通守君南老得所书显忠庙额于其郡,潸然涕,𢥠然喜。摹本见寄,盈尺字六,盈寸字二十四,点画如铁,神采隐然。署衔以新除校书郎,而书则靖康元年正月二十一日,重令人感叹。盖公在郴六年而移,在袁一年而召。当祐陵出公所上书令都堂问状,宰辅咸在,贼黼踞坐诘责,呼吏折辱,岂复知有天道。暨公召之月与黼殛之月同,想其引笔行墨间,正黼仓皇僦舟殒首民家时也。君子岂愿其至此,而祸福何若是之易定欤?公既道拜御史,历三院、谏大夫、中执法,未登枢筦,而虏已迫城,仅能托公移留康邸于外,驰矾书止勤王兵勿散,以启祀夏配天之业,身陪奉册,仅七日而死及之,悲夫!始公出位言事,岂不逆见幅裂之證,而欲勇截其横流,斥不用,用不早,遂使慷慨果锐之意气,多为废放闲退之岁月,天耶?人耶?此黼辈所为重可罪也。虽然,自宣和己亥距今周两甲子,向之环坐都堂者遗绪安在,而公之泽演迤未艾,祸福岂不久而愈定欤?为小人者亦可以鉴矣。通守得乃祖遗迹,宝爱若此,必有慨于前者。读《敢疑藁》,有曰「袁州编管人陈某」,其断简残牍岂无散落于故家?试并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