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策问一 其十四 藩镇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丹阳集》卷六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兖州区
问:唐自天宝失御,寇盗内讧,桀黠为乱,方镇割裂。史家虽具著于篇,而制御得失之方,论述犹未备也。魏博七州,传袭六姓,不沾王化者,一失于仆固怀恩,再失于马希倩,三失于李怀光,四失于马燧,五失于田布,六失于李听,其说信乎?章武以元和九年秋讨蔡,至十有二年冬十月,然后元济授首。尝怪其以英锐绝人之资,团天下之兵,据人主之势,与三州之孺子敌,顾乃老师旷日,仅能克之。杜牧谓由五败不去。详考事实,殆真有之。至讨成德,出入十年,叛涣之臣,讫不能羁致阙下,或谓丁未诏书赦承宗而班师者,谋失于白居易,庚辰诏承宗受地者,谋失于田弘正,其是非又何如也?卢龙之地已复旋失,议者皆归咎崔植、杜元颖不知制将,萧俛、段文昌不知制兵。或又曰始不用裴度而用张弘靖,燕蓟所以亡;终不用裴度而视贼弗讨,蓟所以不能复。矛盾之说,又将安据也?会昌泽、潞之功,李德裕一人耳。观其抵排浮议,要结外援,训师使整而壮,御将使专而勇,谋猷有足称者。愿并论之,以观诸君博古之蕴焉。
辞免左大中大夫劄子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二、《石林居士建康集》卷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臣近者愿解留都,已屡干渊听;今复辞误宠,仰犯天诛。退省徬徨,已甘窜殛,迫于私义,尚敢缕陈。感惧交并,陨越无所。臣闻先王诏爵制禄,皆有常法。既已命之,则于三年考绩,随其幽明而为之黜陟,人无得容其私。若加命进秩,则必职事之外别有殊功异能,然后为非常之赐,谓之赏。故文武造周,能锡有功诸侯,则诗人美之,作为《彤弓》。简王无因而褒鲁成公,则《春秋》变文而书曰「天子使召伯来赐公命」。伏念臣自到任以来,行将二年。当新疆初复,疲民始安之际,虽愿竭情尽瘁,少图报效,而材力有限,病衰相仍,上无尺寸可裨朝廷,下无毫发可及闾里。臣之自审,岂不甚明?陛下天地涵容,纵以奉法循理、龊龊廉谨,阔略细过,使得容身而去,固已万幸,岂可更冒异恩,妄叨非据?窃惟方今外难粗宁,而四方万里之远,百官庶府之事,多尚废阙,正须内外夙夜协心,相与共济。若藩镇近臣不能上体圣志,犹务贪得,此臣所以尤恐惧震惕而不敢当也。伏望圣慈洞察肺肝,特赐寝罢,使区区微臣,得以俯全一介之守。则天下稍知分义者,孰不人人兴起,皆有乐事劝功之意,庶亦不为无补。
辛未岁旦用苏子由韵成两诗寄诸子侄 其一 宋 · 李光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朋游族党死生分,老寿今居第二人(自注:予辛酉冬南行,城中老朋友如韩似夫、王从道、陆元钧,本房兄弟德充,舍弟元发、堂兄孚先、民先、介之皆物故,独堂兄去华无恙,今八十矣。)。
松竹饱经炎海瘴,柳梅空想越溪春。
身行九折心无转,息住三田气自新。
白昼渐长窗日暖,始知羲驭解停轮。
润济侯庙记 北宋 · 周炜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九、《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三四一、乾隆《汾州府志》卷二八、道光《汾阳县志》卷一二、民国《汾阳县金石类编》卷五
宣和元年夏五月,今提举秘阁开封李公始领河东水事,会天久旱,川流涸竭,而修楠巨梓积于汾之境内者不啻数万计。是时朝廷有大营造,诏令络绎,公夙夜敦促,惧不时进。而炜领郡才踰月,承命靡安,殚思极虑,殆非人力可及。乃询父老求神之有功于民者将祷之,咸言距州三十里有祠曰「讨鲁将军」,在后魏尝屯兵山下,水远士渴,马跑地出泉。今疏其流,溉田数千顷,岁时亢旱,有请必验。炜乃涓日诣祠,默与神约,且曰:「惟神庙食兹土,有赫厥灵,能于此时回枯借润,激三尺之波,宽万夫之力,吏得逭责,敢忘神休」!史奉祝读未讫,有云蔽空来,庭庑变夕。翌日,大雨绵延浃旬,一川澎湃汹汹,若拥千兵万马如昔时。于是圆若楹者,方若梠者,曹杂而相依若橑者,乔杰而特出若栋与梁者,结桴联筏,首尾相衔,属邑晏然,不劳而办。郡以状言,公异其事,抗章请封以为神宠,有旨进五等爵,是为「润济」。润济之命实自公启。初祠无额,崇宁间郡将许侯上神之功,朝廷始以「永泽」榜其庙。时有纪其事曰:「微名之建,炜炜煌煌,当有来者继今以请」。后十年乃有是封,是岂无待而然耶!郡人素德神,平时祭赛唯恐后。闻公为请,乐之,远近出金帛以佐完缮者日相踵。由是庙宇加新,威灵益炽。汾再岁大稔,神有力焉。炜尝谓神依人而行,而人亦赖神以济,二者常相须,亦各从其类也。是以聪明鲠亮之神,必忠孝端庄之是听,故曰:「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又曰:「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公以靖共饬身,以正直将使事,乘轺揽辔,不惮寒暑,而蔼然忠孝端庄,誉孚于上下,是宜神之听之,其效如此。故一岁之间,华资沓进,乃知天子式谷而神介之福,公有以取之也。炜以守臣,备详灵贶,且庆公能发扬隐德以闻于朝,乃为序其本末,刊寘庙左。
贺夏季礼成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六、《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八代四六全书》卷三
肇禋吉土,涓日至之休成;昭克柔祇,报坤元之博厚。允膺并贶,丕显顾怀(中贺。)。切以求象类于阴阳,致明察于天地。三代受命,式严肆祀之常;两汉卜郊,乃有合祀之礼。洪惟□□永命,骏发德音,遘上圣之勃兴,准六经而制作。交虚心于祗豫,允答资生;伸母事之至诚,聿崇亲飨。舞咸池以合晟乐,饬齐辂以建大常。坛陛两城,合于耦数;尊罍异制,宠厥含章。裒对百神,因崇丘于方泽;作为六品,奠嘉玉之黄琮。用能风雨弗迷,星纬咸叙,充嘉气于重宇,烛荣光于向辰。神人以和,祖考咸格。荐祭如在,毕圭币瘗埋之仪;肸蚃来临,致丘陵裸介之物。陛下钦承祗命,祗翼贻谋。蒐举千载之阙遗,折衷诸儒之稽考,断自睿意,发挥祲容。臣等预觌斋明,叨陪陟降。率时昭考,辑旷世之弥文;于赫汤孙,继自今而作古。
贺夏祭德音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六
躬迎日至,肇禋方泽之祠;裒对神休,翕受柔祇之祉。载均大赉,普洽多方。恭惟戢三代久阙之容,举千载难行之典,用尊美报,以答嘉生。祗奉方丘,伸严命事之礼;外侑烈祖,式燕坤灵之心。方溽暑之向晨,祓渊衷而盛服。荐祭如在,毕牲币瘗埋之文;肸蚃来临,致山川裸介之物。肆推饮胙之福,敷锡函生之民。臣恭布德音,远縻符竹。奠黄琮之嘉玉,阻望末光;预绵蕝之草仪,乐闻熙事。臣无任(《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臣无任:原无,据《全集》卷二一补。
抚州宜黄县学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事有迂而甚直,言有大而非夸。非常之元,黎民惧焉,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昔周公营洛邑,而平王东迁乃在数百年之后;句践栖会稽,著婚姻之令,待其生子,以为报吴之兵。大抵高明寥廓之见,不为小利近功,往往迂阔可笑而不近于人情。定鼎卜年,如此其安也,而一朝之忧效于数世;尝胆忍诟,如此其急也,而斯须之诎伸于万人。机事相乘,如执左契,交手相付,不间一发,此霸王之略,所以传世垂后,若是其巍巍也。天下大乱,盗贼蜂起,锄耰棘矜,长枪大剑,驰骋于百战之场,不习俎豆化为王侯者十八九。州县官吏简料丁壮,备豫储峙,以应上之求而已,奚暇及度外之事?今宜黄隶抚州,为大邑,比屋万馀家。绍兴初,残于盗,民之死于兵者大半。延平邓侯讳庾字端友,以朝奉郎为县于此,而治其所当先者,则立学宫,祀孔子,补弟子员充入之。殿寝言言,崛起于戎马蹂践之后,固疑其迂而不切、缓而不急也。余曰:「导衰乱不轨之俗,莫如吾礼义之教训。武人不孙之暴,莫如吾儒者之功。汉高帝已灭楚,而鲁以区区小国独不下,帝怒,欲引天下之兵屠之,终以礼义之国而止。六馆之士,将从朱泚之乱,一何蕃起而叱之,而六馆无受污者。夫以百战之兵,束于礼而不能抗一障之乘;群恶之锋,屈于义而不能加一介之贱。彼匹夫之勇,悻悻然投袂斫掌,不忍一朝之忿,而快意于一掷者,岂可同年而道哉?邓侯精通吏道,饰以儒雅,不为赫赫名誉,独能缓静一方于疾痛呻呼之后,度长挈大,又进诸生于学;栖士之庐,廪士之饩,肄业之书,问道之室,无一不具,弦诵之声洋洋乎,庶几如古之所谓武城者。余闻十室必有忠信,三人犹有我师,况此堂堂一邑之大,岂可谓无人哉?读古人之书,学王者之事,出而试之,必有济艰难于一时,追前哲于千载。九合之勋,足以解中原被发左衽之祸;一王之仪,足以制诸将拔剑击柱之哗。此大儒之效,岂非学者之所愿与」?侯曰:「是吾劝学之意也」。遂以为记。绍兴四年十二月日,晋陵孙某记。
叶信臣墓志(绍兴二十一年九月)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七、《东牟集》卷一四
绍兴丁卯,予寓信之贵溪,取友二人:其一曰郑君,字季洪;其一曰叶君,字信臣。之两人者,皆倦于宦游,困辱惫沮,藤书蠹简,贾用不售。与人言拘畏恇怯,惟恐伤人,而乡里后进咸畏惮之。辩讼未决,得二公语喻即解;不幸有过,惟恐二翁知之。后数月,季洪衰寒病甚,竟死;信臣亦先如江西,后卒于官。踰年盗发田野,鼓行邑中,一邑为墟。予闻而伤之,窃求其故,曰:嗟乎!向使一乡长老皆如季洪、信臣,出入阡陌,以不竞之德化之,慕而从者以十为百,以百为千,以千为万,以成顺悌逊避之俗,则兵无所投其刃。虽有恶少年,顽不可革,亦无党外之助,其荼毒于众,必不如是酷也。邑之群士闻之,咈然不受,曰:「吾邑推二翁之贤,固也。吾曹岂皆豪诞纵肆,以致愤疾者邪?彼不吾惮,非吾有以取之也,奚独以为吾罚」?予笑而谓之曰:「非是之谓也。凡士之里居,与出而涖官者异。孔子居乡党似不能言,岂真不能言哉?子之邑,仕而贤、羡而富者凡几人?其仕者入必奥,出必佩,色庄而体舒,间从车马过邑,长吏则平揖而进,与之抗衡,如是故贱者日隔。其羡而富,则服都而貌泽,囷食而从给,岁时酒肉,歌劝鼓侑,鹑衣之客,毛褐不通,如是故贫者自疏。至于特达之贤,则又端重简肃,好恶绝俗,道古今、养名誉,诗章啸咏,传发光采,如是故愚者不知其解。非如二翁,仕矣而态民也,贤矣而志降也,文章之美,学问之富,过人数等,而不自有也。行李道路,遇农而农,遇隶而隶,故泽之入人,如是其力也。我无心兵,彼其兵我乎?凡予之言,非独伟两翁之诚也,欲自是贤士大夫幸而里居,无事表暴,略是三病,以保三美,岂惟一乡,将天下是效」。闻者乃悦,而以予之言为然。呜呼!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汉儒是以赋王命也,可不勉哉!信臣讳秉文。大王父翰、王父荫、考辅,皆隐居不仕。君童稚自知读书,年十三学为文,从时先生蒋公游,又读《礼》,遂精奥义。试有司为第一,由是知名。后受业国学为博士弟子,老先生皆能知。已而试于礼部,连战连屈,乃退閒山中十馀年。绍兴五年,朝廷推恩,受一命服,历吉州龙泉主簿,摄决曹掾,以忧去。久之,调虔州信丰尉。绍兴十九年九月丙申卒于信丰,享年六十有七。娶薛氏,有贤操。君游学困而归,薛夫人事之益畏,故君以谋道自信,而贱谋食者。子男二人,可久、汝舟。孙男七人:南一、南强、南图、南英、南朋、南仲、南寿。可久、汝舟皆有学业,可久明《春秋》学,为郡贡举首,后又与汝舟同试春官,人以君为有子。至是诸孙皆亹亹服勤,南强、南图甫十岁,攻大篆,知用笔意,人又谓君有孙。女三人:长嫁进士祝廷祐,次尚幼。孙女三人。将以岁在辛未九月某日,瘗于仙源乡招宾里小枥原母夫人毛氏墓之左。薛夫人先君卒十二年,至是遂合葬。方君之卒,有擒贼之劳,州上其状未报。前期,可久走上饶求铭于予。予昔假守庐陵,君为龙泉簿,十年故人也,乃为之铭。铭曰:
衍其实,含其辉,于何而年数之奇。仁吾橹,信吾甲,彼趫而厉色则洽。表斯阡,兆斯里,何以介之贻孙子。
乞拣禁旅济师使识蒙冲之利奏 宋 · 辛次膺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五、《名臣言行录》别集卷六
西北所恃者甲马,平原易野,驰逐往来,则吾舟师十不当一。东南所恃者舟师,惊波怒涛,舳舻上下,如履平地,则彼铁骑百不当一。乞将诸军所拣禁旅济师,使识蒙冲之利。
成都施氏义田记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二、《斐然集》卷二一
古明王之治,计口授田,俾人人各给乎衣食,无甚贫甚富之患,贫者不至于无以自存,而富者不至于越制踰度,兼人所养。故井田之法,以义取利,公天下而致和平者也。自秦开阡陌,废疆理,用智力雄,厚自封殖,斯民则之,交骛于物,欲不极不已。稽考后效,城复于隍,象焚其身,贵贱虽殊,其致一也。唐虞封建侯邦,其大小以里断,见于《禹贡》之书。里,则井地也。周衰,强吞弱,众奄寡,千八百国并为六七。此六七君犹未厌于心,肆其诈谋,砺其锋刃,杀人盈野,流血成川,而嬴氏为尤甚,卒之未有不反。及其所甚爱者,盖弃义争利,利壅则害从之,天亏盈,人好谦,理所必然尔。孟子深原其本,以救其末,极言义之不可不务,利之不必图,而以正经界为仁政之先。诚令有天下国家者皆以义为利,分辨志定,不至于猜嫌憎疾,夺攘贼杀,而相与安乎交足无求之域,岂不善哉!汉唐而后,士大夫家能维持累世而不败者,非以清白传遗,则亦制其财用,著其礼法,使处长者不敢私,为卑者不敢擅。凡祭祀燕享丧婚交际,各有品节,出分出赘之习不入乎其门,而相养相生之恩,浃洽于其族也。今夫一乡之师使东家窭,西家厚,行道必讥其颇。况乎一家之聚,伯也羡粱肉,厌纨绮,而叔也糠覈蓝缕,不免于饥寒,心其谓何?故善推其所为者由良心而充之。本朝文正范公置义庄于姑苏,最为缙绅所矜式。自家而国,则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知已。吾同年兄左史施公扬休,家素贫,逮仕受禄,共承甘旨之外,俭节而储馀,并其室赍送之奁,辛勤积累二十馀载,然后得田六百亩。既资其弟及其从昆季矣,又念经远之计,复割二顷为义田,遵文正公旧规刻诸石。而以予早同砚席,知其孝友奋立之艰也,俾为文以记焉。予申言之曰:圣贤自一衣食、一居处之微而兴,泽被四海,并育万物之政者,理义而已矣。贪人鄙夫损彼益我,谓肥其家,乃陨其宗,不利之究起于为利。扬休亹亹蹈善,景行前修,以燕云来,夫岂苟然哉!呜呼,不井地,不封建,不足以寝兵措刑,保国而长世。斯道也,安知不有能复之者?有能复之,岂独士大夫不必置义田而已哉!然范公旧规亦庶几乎?革薄从忠,合族于悠久,勿替引之,则施氏子弟之任也。
万载新学记 南宋 · 杨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一、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四、乾隆《袁州府志》卷三二
袁自唐昌黎韩文公为州,文风被于属邑,至今不泯。万载介于群山之间,风土淳厚,士好学而民畏法。得一材令,则治道易尔。惟皇宋庆历间制诏州县立学,县始建夫子庙,距县治之东二百许步。历时滋久,栋宇腐挠,至不庇风雨。崇宁以舍法造士,乃立学于通济桥之东南,废庙基为官舍,俾监市征居之。乾道乙酉,适有以异议者,自桥东南迁之古寺,而士托足焉。学区至是三徙矣。神无以妥灵,士无所肄业,邑之秀民赖学以成就者盖少。淳熙四年,三衢祝侯勋实宰兹邑,下车之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举。他日入学释菜,已事而叹曰:「浮屠之法,吾儒所不事,今寓其舍,可乎」?会知丞赵侯师侠、主簿江侯琪克协厥议,爰相旧庙而改作,更徙监征之舍于他所。是乃尊吾道、激士气而顺人情也。于是邑之贤父兄喜子弟之有教也,不爱其力,愿输家财以作其费,钱以缗计者二千,佣以日计者万馀。经始于四月之辛卯,迄役于七月之丁亥。奠享有宫,讲劝有位,退习有斋,庖厨湢浴库廪之舍罔不严洁。且屈致乡先生之有齿德者,以为师资,自是执经而至者源源不绝。然后祝侯知邑民之可与为善,而乐其政之成也,以书抵愿,求文为记。愿窃观今之为县者,日力不暇给,尝惧财赋之不登,狱讼之不平,吏功之不应程而已,至学校事,则曰缓而不切。仰惟主上厉精为治,总覈名实,至于教育人材,未尝不留圣意。岁在丁酉,亲幸上庠,宠光多士;又明年临幸秘书,遍阅四库。君臣乐恺,皆所以风厉学宫,为藻饰太平之巨观。今祝侯乃能上体德意,一新庙学,可谓贤令尹矣。昔晋范宁为馀杭令,兴学校之教,士皆宗之,史官以谓中兴以来未有如宁者。唐郡邑至广,而不闻复有范宁者出,独衡山得一陆宰,而杜子美作为诗章夸张歆艳,以为首倡恢大义。则兹事寥阔不常见,自晋唐以来可知矣。闻袁之士充赋有司者万载为多,异时峨冠振缨,策名委质,为天子之公卿大夫百执事之选者,皆自今日教养之效,而祝侯亦将去此而羽仪台省,益茂尊主庇民之业矣。姑承命而为之记。
乞褫夺汤思退职名奏(绍兴三十年十二月) 南宋 · 汪澈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七
伏睹汤思退罢相,播告之初,训奖过当,公论汹汹,须至冒陈。臣等闻秘殿隆名,所以褒硕德;殊庭厚禄,所以养真贤。惟进退之得宜,斯授受而为称。若时思退,为国具臣,当故相丑正之时,遂鄙夫患失之志,逮经更化,分合投闲,巧为媚灶之辞,遂致吞舟之漏,迁延岁月,叨窃钧衡。背公营私,专权植党,所进用者皆姻戚,所昵比者为奸邪。以林觉之庸鄙,而掌版曹;以沈介之佥壬,而居省闼。叶谦亨坐外交而罢右史,方师尹由内授而擢左司。张孝祥犹有童心,听其诳说;邵大受真若鬼质,纳其阴谋。初不恤于人言,但力行其私意。至于台省之迁擢,筦库之差除,悉谕意于数日之前,欲受恩于一门之内。轻视同列,旁若无人,谋不佥询,事皆专决。朝廷除目既下,擅自更张;台谏封章上闻,率为沮格。录其专恣之罪,合在谴呵之科,纵未正于典刑,岂宜加以宠数?愿垂睿断,俯徇至公,追褫职名,寝罢祠禄。仍降章疏,付外施行,使天下共悉其愆尤,知朝廷不阿于贵近,用以警众,不亦宜乎!
劾汤思退奏(绍兴三十年十一月) 南宋 · 陈俊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七、《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一二、《续宋编年资治通鉴》卷六
臣伏见十月癸亥,日方过中天,无云而有雷声,人情骇异。臣窃谓变不虚生,当有任其咎者。及观本朝庆历八年,京师一日无云而震,仁宗皇帝谓张方平曰:「夏竦奸邪,天变如此」。亟命草诏罢之。今日之应,其陛下之大臣乎?宰相代天理物,共天位,治天职,食天禄,若得罪于天,必示警戒。雷比之号令,君道也;云从龙之物,臣道也。今以阳气潜伏之时,无云而雷,是臣怀奸而乖其志于君,君震怒而发隐慝于臣。天变昭然,与庆历之事若合符契。臣谨按宰臣汤思退挟巧诈之心,济倾邪之志,本由章句,荐历要途,专于徇私,素无人望,观其所为,多效秦桧。盖思退之致身,皆桧父子恩也。始以掌文衡,曲意取其子孙,缘此汲引,以致政府。桧死熺逐,值更化之初,四方贤才,号召未至,陛下姑且留之。不旋踵而汤鹏举为御史,二人素通谱系,鹏举首鼠顾忌,网漏吞舟;而思退且结约贵近,诡秘其迹。自是安若泰山,寖登辅相,而敢肆意矣。思退起于微官,即登秦氏之门,一时耆哲,略无识者,自居相位,唯务招延亲党,佐其羽翼,昵近小人,以为心腹。盗名器而行以私恩,假威权而倾摇同列。有大议论,则皇皇而无谋;每临事机,则迎合而自固。其负宿望者,阳交而阴沮之;其不附己者,中伤而决去之。曲庇豪强,驯致纪纲不振;多为回护,暗使风宪不立。土木云扰于乡郡,贿赂辐凑于私庭。每月俸金,则更会于他邦,而彊买良田;戚属门人,则密讽于太学,而屡玷优选。奸伪万状,外示人以不疑。巧设机阱,阴伺閒隙。臣恐太阿之柄,倒持窃弄,无所不至也。然其罪恶,未若桧之甚者,以台谏不由其门,未兴犴狱,连缙绅之祸耳。自张孝祥、王希亮、邵大受、方师尹、祝公达、沈介之去,自知寡助,每愤惋不平。刘宝之罢兵柄,以迫于众议,而思退先与之通书,若不得已。刘锜之召为管军,公议惟允,而思退密使人迎谒于前路,欲收其恩。身为首相,四海具瞻,而举动大率如此,正尧代之共工,鲁邦之少卯,有夏竦之奸邪,而无其才术。臣备位耳目之官,况睹天变,苟循默隐忍,是为旷职。伏望陛下赫然震怒,寘之典宪,上以合仁宗皇帝之威断,下以快天下之公言。
缴沈介不允诏劄子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二六
臣准中书门下省送到录黄一道,湖北京西制置使沈介奏:为寒湿所中,动作艰难,心气发动,临事缪忘,乞解职终丧,奉圣旨不允,令学士院降诏,不得再有陈请,令臣书行者。右臣闻父母之丧,三年不从政,礼法当然。孔子答子夏之问曰: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也。金革之事无避,亦圣门之所不与。顷以军兴,起沈介于苫庐,付以方面之寄。介入国门而边事渐已讲解,继而信使交驰,兵戍各已休息。自都督府及招抚使之类,皆已上印绶结局矣。独荆襄制司幕府如故,一司官吏,徒耗俸廪,其所辟置,又屡为臣僚封还。况介之事亲,尝絓清议,今举朝龂龂以介不终丧为非。朝廷若欲成之人之美,不当以其称病为文具而遏其请。若更留数月,虽介有凯风、寒泉之思,无以伸其志,使之重得罪于名教,非所以爱惜人材也。臣愚欲望圣慈,许其解职终丧,俾全人子之道,则移孝为忠,可以责其异日之报。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取进止。
〔贴黄〕臣前件所陈,若蒙圣断施行,所有制置司官吏,即乞依都督府例结局罢散。伏取圣裁(《盘洲文集》卷四八。)。
题下原有注云:「五月十三日。当日御笔:『荆、襄上流为重,两帅颇多不叶,虽军务稍静,尚须调护。且依已降旨挥施行』」。
天中节贺表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海陵集》卷七
握图授圣,有光揖逊之朝;鸣社发祥,复届诞弥之月。照临所暨,呼舞惟均。臣(中贺。)恭惟光尧寿圣太上皇帝陛下道以损修,福由谦受。功成而不自处,与世作程;德大而无能名,如天在上。属电绕虹流之纪旦,宜日升川至之丛休。广成子授以长生,燕颐自得;华封人介之眉寿,永保无疆。臣屏迹衡门,驰神魏阙。奉玉卮而称万岁,未簉周行;上金鉴以祝千秋,徒深善颂。臣无任。
郓州州学新田记 宋 · 尹迁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雍正《山东通志》卷三五之一九上、道光《东平州志》卷一九、金石苑、《金石萃编》卷一三九、《山左金石志》卷一七、民国《东平县志》卷一四
郓有学,其盛始沂国王文正公。其时天下郡国,庠序未设,郓虽有之,而小陋贫空,儒雅缺然。王文正公以故相为吾州,以为士不知道义,果不足用。道义顾安出?则大作学,买田聚书,所成就士为多,而学遂以盛。吾州之人,歌祠之至今。其后亦数有名守臣,颇宠厉士学,然学舍之不治则久矣。能慨然悲其废,复广而新之者,自澶渊井公季能之为转运使于东部也。井公既作新学,闳硕邃丽,居者悦喜。其明年,改元元祐,诏以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吴郡滕公为郓州。公熙宁初尝以翰林侍读学士来为吾州矣,能教民使本西汉为文章,拔孝秀之民一人曰王大临,为学者迎师使授经,增弟子之数,实得士人心。去且十年,上知东人之思公也,复以为郓。公下车即入学,延见其旧诸生,问政所设施。诸耆老、儒生争言新学成,顾苦其贫,有田硗瘠,食不能养,故游学之士,或自罢去。公闻,太息曰:「教学养徒而无食,可乎」?因厚为廪,饩诸生,问其所无而与之。岁时赍金钱、衣物,载殽酒从之,劳飨为礼,相与周旋。士更感劝,贫无归者得卒学,忻忻纾乐。其翘然秀出者,使学官以其业来,书其姓名府中,将荐宠之。故一时英卓悉出,俗化粲然兴于学。先是,汶水之阳、东山之下有美田,亩一金,宜桑柘麻麦,官与大豪而薄其赋,弊根深牢,旁小民岁岁讼不解。公曰:「吾学适贫,不若尽以与之」。即为奏请,得田二千五百亩有奇,与民耕,民岁输钱百万,是为新田。诸生言,凡新田之入,实三倍于其旧,亦盛矣。又旧田浸久远,籍书散亡,昧不可究,公使明直吏行视,尽得之,田亦开治丰好,出粟赋钱皆厚以饶。迁尝承乏学官,略计一岁大概,新田之入已足供之,而旧田止可为斋祠释菜、乡射饮酒、投壶弦歌、閒燕献酬之费耳。始,公请田,章五却,而士不知,其后诏可,诸生德公而不谢,知公非以为名也。公以文章忠孝为天下第一,两为吾州,学是以大兴。既去,又自大书学榜,以荣邦人。士至学门趋而入,如望见公,无敢不敬者。是岁,东郡大饥,公活流人几百万口,急农事,务德原,屏盗贼,轻刑辟,哀贫穷,褒诏亟下。其大功杰美又数十,皆可颂歌。然迁方记新田,得略而不书。公讳元发,字达道。五年九月十五日,门人须句尹迁谨记,赵郡李伉书。
按:乾隆《泰安府志》卷二五,乾隆二十五年刻本。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三四。
上知郡王大夫乞进万言书 宋 · 余安行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九七
古者怀才抱道之士,困守山林,既不敢自显,亦不忍终隐。隐显以时,用之在我,固未尝区区守一介之节,以傲睨乎世也。方其穷也,潜心乎典诰之微言,驰骋乎百世之众说,与夫古今兴士治乱之指,无不悉究。而又荫长松,藉丰草,浩歌长啸,无暇外慕。其所以自乐乎贫贱者如此。及其居庙堂,宰天下,当时泉石坐忘之乐,反拘束乎轩裳冠冕、鸣玉步武之间,而不以为劳也。是以古人处畎亩,代胥靡,钓烟江之滨,无非以尧舜之道自适,一朝感遇,币聘之所交,梦肖之所求,后车之所载,躐处将相,则不世勋业,白当时而垂后世。盖素所养者定,然后于穷达各造其至,而未始茍然也。某银峰田野之下士也,学问不能过人,器识不能惊时;身虽穷困,于古人用心处,不敢不勉。故于圣人之书,其精者学之,以治心修身;粗者取为文章;又其粗者,稽之以为治天下之说。天下治乱之说未易究也,故曰稽之云耳。盖以穷居无事,存心于无用,不若存心于有用也。然愚之所知,不敢妄发。非时而言,犹弗言也。今者,新天子因日食之变,诏许中外封章言事,丁宁恻怛,以天下之言不进为忧,则是狂愚发喙之时也。谨以所欲言者,为书一封,妄意投进。伏惟阁下收养千里,如父母之于赤子;又加以至公之心,上佐天子,开迪言路,则阁下之用心,无负于明天子建牧守之意矣。某闻丰山有钟,霜降则铿然而鸣,盖气之所感然也。今某之言类此。傥使有毫发之补于冕旒之侧,则不肖受赐于阁下非浅,幸恕察焉。不宣。
跋芗林帖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八、《渭南文集》卷二九、《放翁题跋》卷四、道光《清江县志》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先少师使淮南,实与芗林向公为代。芗林作雍熙堂于廨中,堂之前有井,泉甘寒,宜茶。洪驹父闻之,寄诗云:「何如唤取陆鸿渐,石鼎风炉来试茶」。诗与除代堂帖同日到,芗林大以为异,手书报先少师,今尚在也。伏观公移文奏牍稿,大节贯金石,然诸公所书,已可传世,赘书之亦屋下架屋耳。而某家世所传,足补芗林逸事者,则不可不书以遗后人。嘉泰三年五月十日,陆某谨书。
送王才臣赴秋试序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八、《诚斋集》卷七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予退居于南溪之北涯三年,户不闭而无客,未尝扫迹而出,无所于往。间一出,则遇乡里之达官要人鸣珂传呼,则又匿草间,以俟其过乃敢行。及所至,或逢商有无,议什百,纷如也。闻予来,则泯默罢去,若燥湿,若酸咸。至于时之所指以为迂儒寒士,达不多于予,而穷不少于予者,则往往日来而月不去,晨坐则际夕,宾主面有饥色,而谈有馀味。人不惟以嗤居者,亦以嗤来者。不惟人之嗤也,予亦自嗤,且自惑焉。谓予与人相同于无相同,则后之称奚以合?谓予与人相异于无相异,则前之称奚以睽?使予不惑而不得也。最后得王生子俊才臣者,其于古圣贤书,一见便领其妙,下笔无俗,下语亦不之彼而之此,生其有以哉!居数月,告予以行曰:「将试于有司,愿请所以赠」。予曰:生之是行,志于得科目而已也,将其志不止于得科目而已耶?志于得科目而已也,则生之挟时之悦,生之鬻时之售有馀也,科目足道哉!其志将不止于得科目而已也,则予欲不言,得而不言耶?上之不置乎士,士之不遁乎上,生以为为何等事耶?静则道,动则功,出处语默,世则仪之,天地人物,身则福之,是之为也。场屋之文,夸以贾惊,丽以媒欣,抑末矣,是之为耶?士之言曰:「我将先之末,继之本」!嗟乎!本以先犹末以继,而又末以先者耶?是故为士者植其初,用士者计其终,而取士不与焉,盖曰姑以是取之云尔。古之人不介不达,不挚不见。场屋之文,其士之介与挚也欤。介之辩若吃也,挚之恶若美也,于宾之贤若否也无系也。士之愚良,系不系于场屋之文哉!种玉者不珉,蓻稗者不禾,奈之何其以末先,以本继也?生其力乎其所以植,以堪乎其所以计,则生之得科目非生之得也,上之人之得也。介与挚乎尔,夸与丽乎尔,则生之得。生之得也,上之人得也耶?生行也,予于生乎观。南溪杨万里序。
坦庵僧名崇彼 南宋 · 李洪
七言绝句 押真韵
万象森罗具一尘,小庵花木四时春。
客来相对默无语,亲见毗耶彼上人。